比起他来。顾非离对祁阳可是充满期待。

参加海选的人大约有四十几个，女生较多、男生略少，按照顾非离的计划，这次应该选的是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联欢会那天应该是一位学长和另外三个新生负责主持。

海选在文翰楼一楼的阶梯教师举行，选拔当天可谓是盛况空前、花样百出、精彩频传，最重要的是，笑料不断，事后顾非离说，他这一学期经历的最搞笑的事情之一，就是那天主持人的海选。

自然，顾非离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当日祁阳的表现，从容淡定、神态自然、语言风趣，还有更值得一提的是，眼神到位。按顾非离的理解，主持人站在台上，他首先给人的印象应该是，没开口之前，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所有的观众，让人觉得他非常自信。而参加海选的人中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六七人，祁阳就是其中之一。

眼神足够了，接下来的就应该是笑容，也就是主持人在讲话之前应该做到的就是：面带微笑，眼观全场。

至于接下来开口说话当然应该是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语言幽默风趣，这是主持人们都应该做到的。

顾非离最后还加了一点，就是突发情况的应变，比如说，演员没有及时出现怎么办、做游戏时观众表现冷淡怎么办、演员或场地临时出现状况怎么办，这些都考验了这位主持的机智和思维。

在顾非离的心目中，祁阳的表现算是基本符合他心目中的所有要求，在所有参加海选的新生中，难得的出类拔萃。

顾非离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这人，真不愧是唯一一个敢无视玄枫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玄枫感到无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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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玄枫收到这次同他一起参加迎新晚会主持的新生名单时，“祁阳”两个字又一次让他心中一跳。

他没有说杨季宁什么，倒是很无语地问顾非离，为什么一定要选那人作为主持。

顾非离回答他的是，那个孩子很优秀。

玄枫却在怀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选那个人来做主持，故意惹自己不高兴。

顾非离究竟是不是有意选祁阳的呢？可能他最初邀祁阳参加选拔的时候确实有一点玄枫的原因，但他自问在选拔的时候可没有假公济私，何况负责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连不知道这件事的阿宁都选了那个孩子，足见那个孩子被选完全是因为太优秀了。

既然主持已经选好，那么接下来就是排练，要让主持人们练熟稿子，还有做好配合，于是两天后的晚上玄枫就给获选的三位新生打电话，通知他们练习的时间和地点。

玄枫是有意最后给那个孩子打电话的，电话打通之后心里还有点忐忑，而“对方不方便接听电话”的讯息一传出，更是让他的心脏又一次体验到被摧残的滋味。

见面装不认识，平时毫无交流，QQ好友拒加，电话直接挂掉，这还是一个原本关系很好的人做出来的事，玄枫简直感觉自己有生以来心脏起伏最大的几次全是拜那个孩子所赐。

实在无法，他只得给那人发一条短信通知他时间和地点，这次他没有去找顾非离帮他传信，他心想，如果那个人今晚不来参加练习的话，他也绝不会再忍让。

好在，当晚玄枫在他们练习的地点，也就是一间小型的空教室等人的时候，那个人是第二个到来的。

“枫哥。”祁阳看到玄枫，这样道了一声。

玄枫对他点点头，他就在已经到来的那名女生身边坐下来，玄枫将主持的稿子发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祁阳会和玄枫说话，还是称呼“枫哥”而不是“学长”，完全是因为有那个女生在场，祁阳不想太拂玄枫的面子。

祁阳道了那声怎么说怎么别扭的“枫哥”之后，还真是有点怀念以前称那人为“枫”的日子。

练习的过程很顺利，等最后一位主持到来，玄枫就让他们先熟悉一下稿子，然后按着稿子练一下配合，大约练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就让他们回去尽量将稿子背下来，因为主持当天一定是脱稿，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祁阳，你留下来，我有事和你说。”玄枫看那个人毫不犹豫就要出去，赌气将他喊住。

祁阳也就走到他面前，听他有什么话说。

玄枫等那两个女生走出去之后，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男孩，声音也不免透着冷意，“你就这么讨厌我，连我的电话也不想接？”

祁阳冷笑一声，“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见你说话。”

说起来，他保存玄枫手机号的唯一目的，就是方便挂掉电话，省的自己会一不注意接起来。

饶是之前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依旧让玄枫心中剧痛，他竭力忍住，“可你要知道，我找你不是想说别的，只是要通知你联系的时间的地点，你连这样的电话也不接，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好吧，那下次你给我打电话之前麻烦先告诉我有什么事，我再考虑接不接。”祁阳显得很漫不经心，然而，接下来却是向前迈出一步，换上一张冷脸，“我告诉你，如果我早知道是和你搭档主持，我连选拔都不会参加。至于我是不是讨厌你，我想没有谁比你自己更清楚。”

说完，他转身离开。

玄枫却是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有什么动作。

八、伤痛

如果说，玄枫在上大学的两年零两个月中，有什么事情办的最累的话，这次迎新晚会主持人的练习过程，绝对是首当其冲。

面对一个熟人的无数冷脸冷言冷语之后，饶是玄枫，也终于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

那天晚上，主持人的练习刚刚结束，顾非离和杨季宁两人就走进教室，正好看到玄枫一个人趴在第一排的桌子上。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走到玄枫面前。

“枫，”顾非离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玄枫坐起身，吸吸鼻子，“我被人欺负了。”

两人都是一笑，杨季宁更显得惊奇，“谁欺负你了？”

“嗨，”顾非离摇摇头，“还不是那个孩子，这事你还不知道。我说枫，”他又看向玄枫，“你究竟和他有什么恩怨，会被他弄成这个样子。”

玄枫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杨季宁，苦笑一声，“我突然发现，我们三个还挺像的，都是孤家寡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表示赞同。

顾非离和爱人分手没多久，杨季宁的恋人在国外，玄枫却是一直没有恋爱。

“高中时，那个孩子是我学弟，”玄枫低声道：“后来和我表白，我并没有同意，所以你们懂得，他现在的态度就是希望我最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非离轻咳一声，“原来如此。你不同意是因为不喜欢他么？”

“我那时很喜欢他，可只是将他当做朋友，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接触了。这次他考上这个大学，我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他对我的态度，就是不见面、不接电话，连QQ好友也不加，见到我就成了一座冰山，我是真的被他弄得受不了了。”

“可是，枫，”杨季宁道：“你既然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干吗要那么在意他对你的态度呢？”

玄枫叹一口气，“我觉得，当初算是我对不起他吧。现在我终于感受到，被人拒绝真是挺难受的，可能我现在的感觉远远比不上他当时的，他现在有多恨我，就表示当初被我伤的有多重，这样一想，他怎么对我我都没什么了。”

“枫，”杨季宁显得很无奈，“你不喜欢他也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觉得愧疚的。”

“算了，”玄枫站了起来，“等迎新晚会过了就好了，我不必和他一起工作，我们都会好过一点。”

他带头走了，留下的两个人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玄枫真的是从来没有给过人如此落寞的感觉。

计算机学院的迎新晚会在十一后举行，比起去年晚会的时间，今年算是正经多了，很多老生提起去年那场华丽的双人街舞还是惊艳无比，他们也明白，今年即便会再有双人街舞，表演者也绝不会是去年的两人。

不过，今年依然有另外一向表演艺压全场，成为今年晚会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祁阳和一位女主持人走上舞台。

女：“刚刚的小品相信大家还是意犹未尽吧，希望你们不要已经消耗掉你们全部的热情。”

男：“因为，接下来的表演，一定会让你们尖叫出声！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迎接下一个节目！”

女：“请欣赏歌舞《SUPER BOY》，表演者，玄枫，杨季宁！”

场上顿时欢呼四起！

幕布缓缓落下，走下舞台的祁阳和走上舞台的玄枫擦肩而过，两人的视线却丝毫没有交汇。

这是一场歌舞表演，上场的却只有玄枫一个人，因为杨季宁负责在后台演唱，舞台上的表演全部交由玄枫一人。

伴奏的声音响起，玄枫的舞步也由此展开。

此时的祁阳正站在后台，看着那个人的表演，这个角度看不见观众，前方也没有别人，竟有一种那人的表演是专为他一个人的感觉。

此时的玄枫一身黑衣，身材完美到令人惊叹！

祁阳从不知道，那个人竟会有那么好的舞技，腰部柔弱无骨，弯曲的幅度让人不可思议，动静得当，快慢适中，各种华丽动作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他的舞蹈带有一种穿透灵魂的魅力，让人的心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起起伏伏，视线完全无法转移开去。

祁阳有一种感觉，这完全是用生命来舞蹈，这种魅力来源于舞者心底真挚的爱。

杨季宁的歌声和玄枫的舞蹈配合极为默契，让人本该为他们的歌声舞姿惊叹的时候，场上竟然是鸦雀无声！

因为真正的艺术，可以让人从心底感到宁静，可以让人屏住呼吸生怕影响到它的美好。

这是最震撼人心的表演，也是最安静的表演，本该完全相反的两种意境此时却达到了完美的契合。

这种契合，来自杨季宁，来自玄枫！

他们的表演又一次掀起了全场的高朝！

在杨季宁的歌声结束而玄枫也谢幕之后，场上安静几秒随即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他们的表演已经结束，那场华丽的梦却深刻印在每个人心中。

玄枫回到后台，这时该上场的两位女主持人也离开后台，站在祁阳身后的顾非离此时走到前面将进入后台的玄枫一把抱住！

“枫，太棒了！”

玄枫靠在他身上却有些脱力，闭上了眼睛，“累死了……”

祁阳看着那两人的姿势，却是移开了目光。

迎新晚会结束，新生篮球赛也即将开始，此时，院级代表队的新人选拔也如火如荼地展开。

那天下午，玄枫看了一会文件就站起身，对还在工作的顾非离道：“我出去看新生选拔赛了。”

顾非离抬起头，玩味地看着他，“我听说，那个孩子也参加选拔赛了，据说他高中时就进了校队，还是高一的时候，看来这次选拔赛也一定没问题。”

玄枫还记得，他和那个孩子的相遇，就是“一只篮球引发的血案”。

叹气一声，玄枫看向顾非离，“你也别老是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去看比赛只是例行公事。我注意到按理来说你也应该去关注一下赛况的，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好啊。”顾非离欣然同意。

两人一起走到操场上，计算机学院新生选拔的地点。

现在是下午，基本上各个学院都在进行新人选拔，操场上人声鼎沸，两人到了现场就看到新生们正在进行投篮比赛，不过，顾非离看看此时参赛的人员，倒是并没有看到祁阳。

“奇了，”顾非离对玄枫道：“小家伙呢？不会是没有参加选拔吧。”

和他相比，玄枫倒是早就看到了那个人的位置，此时却是佯装不知，“或许吧。”

顾非离又向裁判记分的地方看去，终于看到了此时正站在记分员身后的祁阳，拉了拉玄枫，“我们慢慢向那边靠近一点，等他看见我们。”

玄枫不禁皱眉，“你让他看见你做什么啊？”

顾非离吐出一口气，“不是看见‘我’，而是看见‘你’。”

玄枫有点不耐，“我说了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不想让他看见我。”

顾非离横他一眼，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向那边靠了过去，然后状似随意地蹭到和那孩子距离十分接近的地方。

“咦，”祁阳不经意地向右边一转就看到了顾非离，“学长，你也来了。”

“嗯，是啊。”顾非离冲他一笑，特意向后面一点让他看到玄枫。

“学长。”祁阳也确实看到了玄枫，冲他一点头。

玄枫也只得点头回礼。

顾非离对祁阳道：“阿阳，你不参加选拔么？”

祁阳笑了笑，“我已经选上了，不必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顾非离无不佩服，“还真是很厉害啊。”

“学长过奖。”

顾非离没话说了，看向玄枫，低声道：“你不和他说两句？我估计我在场，他不会给你脸色的。”

玄枫咬牙切齿，“我一直没说过我要和他说话。”

顾非离看看右侧看比赛看得十分认真的祁阳，再看看左面和他同样认真的玄枫，一时间无语问苍天。

选拔赛结束之后照例队员要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才能正式上场比赛，顾非离作为组织部部长要安排人去监督训练，这次他并没有亲力亲为，而是选了几个大二的执委，这次玄枫并没有到场。

一个星期之后，新生篮球赛正式开始，计算机学院一路势如破竹，最终和管理学院一起杀到了决赛。

那天是周二，下午全校教师例行开会，学生集体放假，操场上更是人山人海，两队队员身穿各自的队服站在赛场上，观众席上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玄枫作为学生会主席当然也在观看比赛，他却有一种感觉，从视线落在那个孩子身上还是，就很难移开。

此时阳光明媚，那个孩子站在赛场上，却显得成熟稳重，微皱着眉，眼里凝结着自信，这幅样子和笑容欢畅的时候不知那个更吸引人。

玄枫却突然有一种感慨，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孩子真正的笑容了。

温柔的，满足的，快乐的，伤感的，曾经看过太多太多，却从来没有珍惜，如今，却已经只能在梦里去回味那些笑颜。

比赛已经开始。

这是玄枫第一次看着那个男孩在赛场上的样子，看着他奔跑、跳跃，镇定自若，看着他从未或缺的思考，即使进球，即使观众欢呼雀跃，他依然没有流露出一个笑脸。玄枫看着他脸上滚滚而落的汗水，心中的感触无法言说。

他的球技十分出色，动作清俊，与队友配合默契，在场上连连得分，俨然成了全队的支柱，玄枫此时的自豪也是无与伦比。

此时才深切感觉，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依然在他心目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无人能及。

终于到了最后决胜的时刻，计算机学院此时以二分逊于对手，此时距比赛结束只有一分钟，计算机学院败象已现！

又是那个孩子拿到球，只见他疾速掠过对方的防守，动作令人应接不暇，他来到三分界外，起身投篮！

那一次，他的三分没有投中，还砸到一个人，而他之后全部的喜悦失落也由此而生。

这一次——

几乎像是在看慢动作，场上众人的目光紧紧跟着球而移动——

球触到篮框，继而旋转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