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想要从那人身上离开,却是无法,那人低着头,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心头一时间又是百感交集。
天知道,此时的自己要用多大的努力来维持这幅淡然的表情。
那人站了起来,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好,久仰大名,以后也请多指教。”
说完,那人转身离开,视线没有在他脸上多留一秒。
很难想象,他对自己的态度会如此平静疏离。
林筝的手握成拳,回味着那点柔软与温暖,闭上眼轻叹一身。
******
回到办公室,林筝刚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穆海竟然真的立马凑过来,问那个叶晨长得怎么样。
林筝回答他,非常帅,然后让他赶快回去做事。
穆海吐吐舌头,无趣地走开。
林筝一看电脑屏幕,看到小桥流水正通过QQ和他说话。
“阿轩,新来的穿越组组长长得怎么样啊?”
林筝的编辑名字叫做“琦轩”,很多和他关系好的作者都称他为“阿轩”,新来的穿越组编辑直接作为组长这件事,便是在作者圈也津津乐道。
小桥流水是一个写古代言情文的女孩,平时在群里也很喜欢聊八卦,难怪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长相。
林筝只得无奈地回答她:“很帅”。
那丫头立马发过来一个心眼流口水的表情,说她要写穿越去勾搭叶晨。
林筝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你怎么能去勾搭他呢?他可是……
可是什么呢?现在他和那人还没有半点关系呢……
林筝抿抿唇,有些失落,只得回复说:“你把现在的坑填完,随便去勾搭谁都行。”
各组的编辑各司其职,平时很少有交流的时候,是以这一天下来,林筝没有再和萧涵说过一句话,甚至多见他一面都没有。
******
晚上,林筝在家里上网,登陆了天宇的专属论坛。
将曾经的日子重演一遍是很奇特的一种感觉,事情的走向和三年前似乎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现在论坛中最热的一些帖子,大都是关于叶晨的,穿越组上任组长负责的作者如今都在是叶晨手下,组长手下大都是资历老有很有名的作者,依这些人的脾气,是一定要叶晨在群里发照片的。
所以有一个帖子就在说,叶晨是不是一个美男子。
但这却并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帖子。
最受欢迎的那个在说:谁都知道,现在天宇的各编辑组组长是二男二女,和以前的情况相同,正好这四个人可以凑成两对。
于是,谁和谁一对呢?
各种组合都被说了出来,最受欢迎的说法当然是:琦轩和叶晨一对。
三年前,林筝看到这种说法便有些脸红心跳,从此对萧涵就起了点微妙的感觉,老是想尽量离他远一点,不让别人开他们的玩笑。
要知道,每个组都是包含耽美类的,而负责耽美类的编辑,无论男女,都是最喜欢把两个男人说成一对的。
那时萧涵的表现十分淡定,偶尔需要和林筝说话时也是有条不紊,就像不知道别人都在聊他们的绯闻一样。
林筝呢,表面和萧涵一样淡定,却还是忍不住减少和萧涵对话的机会。
如今的林筝再次看到这帖子,脸颊微热的感觉一如当年,他在想,萧涵还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吧。
却没想到,上一个人刚说完“嗯,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十分般配。”之后,林筝竟然看到一个人回复一个“呵呵”,回复者署名:叶晨。
咦,上一次他明明没有回复的,这一次,竟然说话了?
他一说话,之后的内容就和那一次完全不同,这下连林筝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帖子上的内容变得更加离谱。
有人说:“哟,叶晨的意思是,承认你和琦轩一对了?”
还有人说:“连叶晨都说话了,琦轩你也别藏着了,赶快出来说两句吧!”
林筝看着电脑屏幕,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脑海中跳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萧涵你这个弱智,你不说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难道真要我也出来表示表示啊……
林筝此时真的是骑虎难下。
心想,要不要去和那个人说说,他们出来澄清一下?唉,澄清什么,这种事,向来都是越描越黑。
何况,其他人包括萧涵应该都只是在开玩笑吧,自己还特意去和那个人说话,真是有点傻。
思前想后,林筝想自己还是不要说话了吧,就让别人认为自己现在没有在看论坛好了。
这个时候,冰封千里那丫头还在QQ上和他说,“阿轩,赶快来论坛啊,叶晨向你表白了!”
他有没有向我表白,难道我自己不知道么?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
林筝回复她一个“呵呵”,就关了QQ和论坛。
让他们认为他家突然断电好了。
三、巧遇
第二天,林筝刚刚来到公司门口,竟然看到萧涵正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明明没有遇见他啊。
林筝不敢置信,事情的发展竟然有明显的不同?
萧涵看到林筝对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林筝只得也回以一个笑容。
两人无言地并肩走进公司,又同时走进电梯。
不得不说,林筝此时十分的紧张。
昨天被公认为一对的两个人今天同时从电梯走出来,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评论两句的吧。
林筝还有些担心,那个人会不会对昨天的事和他说两句。
昨晚,那人除了笑两声之外,并没有承认和否认他们的关系,后来他还有没有再说话,林筝并不知道。
他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无所谓?很厌烦?还是……
林筝已经无法确定那人的感觉。
现在,林筝站在电梯里侧,那人站在外侧,他的身高比自己略高一些,挺拔的背影落在眼前,让自己的心躁动不已。
可他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林筝的心情一瞬间低落下来。
电梯很快停在五楼,那人立刻走了出去,林筝却有些犹豫。
他宁愿等一等,等那人走远些再出去。
电梯的门将要关上,林筝再次打开,走了出去。那人的身影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
林筝低下头,没有再看过去一眼。
******
林筝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每个人看他的表情都这么……暧昧?
连和他打招呼时,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筝有些懊恼,没理他们,就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刚登陆QQ,就看到冰封千里立刻和他说话。
奇迹,这丫头不是说她每天都至少睡到十一点么?现在才刚刚九点,她就起床了?
不会是专门为了他起床的吧……
林筝无奈,看看她说了什么。
“阿轩,你昨晚断网了?”
“嗯。”
“快看看论坛吧,萧涵真的向你表白了啊!!!”
“……”
不……会吧,这丫头起个大早就为了和他说这个?
八卦的魅力果然强过睡眠……
虽说上班时间不准干与工作无关的事,林筝身为组长更应该以身作则。可是,仅仅浏览一分钟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林筝登陆了论坛,找到那个帖子。
虽说过了一晚,这个帖子居然盛况不落,依然挂在首页,林筝叹息一声,点了进去。
昨天他只看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就关了电脑,现在接下去看,有人说,既然叶晨没有反对,那就干脆向琦轩表白吧!
后面有将近十条怂恿表白的回复。
然后叶晨说:“他又不在,你们让我怎么表白啊?”
此言一出,后面是将近二十条呼唤琦轩的回复。
林筝已经瞪大眼睛。
那个人……竟然真的想要向他表白?
他又看看接下来的回复,那人没有再说过话。
震惊过后,林筝尽力劝自己冷静下来。
点开冰封千里的对话框,“他的这种说法明显是开玩笑的嘛,你还认真了。”
“呵呵呵,好玩嘛,真可惜你不在,不然你们俩……哇,想想就美死了……”
“……”
这丫头,你没救了。
林筝关掉论坛。
是啊,那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想要对他表白呢?看他早晨那么冷漠的态度,在他心中,自己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吧。
不禁又有点失落。
林筝想,倘若当时他看到了那人的那句话,会站出来么?
如果是最初那时,应该会的吧。
也是,有什么不敢出面的,那人是在开玩笑,自己又怎会当真?萧涵那么洒脱他林筝也不能拘谨不是?
可如今,他却不敢肯定,自己看到那人真的说出什么甜言蜜语,还能镇定地和他调侃,还能坦然认为那不过是玩笑。
说到底,林筝就是放不下萧涵。
******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林筝来到了公司对面的一家咖啡馆。
这家店的规模不算很大,人也不多,十分安静,林筝很喜欢中午时来这里小坐片刻。
他没想到,一进店门,就看到正坐在那里看杂志的萧涵。
这是怎么回事?印象中,他的确是在这里遇见过萧涵一次,两人的交流也从此多了起来,可那至少是认识萧涵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这次怎么会这么早?
林筝在想自己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按说,是同事就应该说话的,早晨他遇见自己也没有装作不认识啊,何况无论自己坐在店里的哪个位置都有可能被他看到的,到时就不太好了。
林筝吐出一口气,向那个人走去。
“萧涵,真巧啊。”林筝走到那人面前。
萧涵抬起头,看见是他,有点惊奇,却还是笑了笑,“林筝,坐啊。”
林筝依言坐在他对面。
萧涵的笑容很好看,眸中波光宛转,唇角微微上扬,加上他本就容貌出色,那抹笑竟会让人的心为之一震。
林筝也不免有点惊艳。
还记得,分手之后,自己转过身,已经明白今后再也看不到那人的任何表情,无论是喜还是怒。
此时,他还会对自己微笑,怎能不让人万分珍惜。
“你要喝点什么?”萧涵道:“我点的是卡布奇诺,你也来一杯吧?”
“好啊。”
林筝的心跳又一次加剧。
那次在这里遇见萧涵,他点的咖啡明明应该是蓝山才对,为什么这次却换成了卡布奇诺?
唉,算了,从昨晚开始,事情就已经偏离原来的轨迹了吧。
等咖啡的这段时间,林筝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上次说的话已经记不清了,这次就随便聊两句吧。
“嗯,萧涵,你来市南区还不到两天,应该没有四处逛逛吧。”
林筝知道九歌公司位于市东区。
“是啊。”萧涵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吧,”林筝的语气竟有些急切,还兴致勃勃,“你不知道,南区有一道叫做‘天心凉粉’的小吃特别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烧烤鱿鱼什么的也非常不错。南区还有一家十分豪华的游乐场,什么过山车摩天轮的都有,小孩子特别喜欢的,你……呃……”
林筝的话说不下去了。
呃,他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算很熟吧,为什么自己和他说话时就像唠叨个没完的样子?还什么游乐场,那人和他都不是小孩子吧……
那人会笑他么?
林筝简直不敢去看萧涵的表情。
不料——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林筝的视线不由得转向那人。
那人又一次绽放了笑容。
这次的笑要比刚刚深得多,原本就存在的疏离也敛去不少,让人有一种春风吹过湖面,寒冰尽去,涟漪轻漾的感觉,也令自己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萧涵……
服务生正好在这时送来了咖啡,林筝回过神来,立刻移开视线,心脏狂跳不已。
刚刚竟然看那人看得失神,不过应该只是很短的时间,希望那人不要发现他的异样才好。
林筝喝着咖啡,再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卡布奇诺确实很好喝,醇香浓郁,饮下之后还有浓浓的暖意与甘甜荡在喉间,回味绵长。
“好喝么?”对面传来那人的声音。
林筝很喜欢他的声音,醇厚、温柔,很有磁性,那人曾无数次地用他的声音安抚过自己,他也从未和自己大声说过一句话。
而自己,还曾为了听他的安抚而故意说话气他,现在想想,真是有些过分。
为什么,曾经的他对自己那么那么好,自己却从来没有珍惜过呢?
“还好。”林筝只得这样回答,不敢再说一个字,害怕多说下去,声音便会染上哭腔。
两人再无交谈,林筝一直在喝咖啡,萧涵又看起了杂志。
林筝的目光会偶尔投向那人几眼,又很快移开。
他的表情很恬淡,唇角一直挂着微微的笑颜,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因为垂着眸,他的睫毛在两下投射了一点阴影,扇子般的形状,还有点俏皮,林筝以前就很不服气地向他抱怨过,他一个男人,为什么还会有那么长的睫毛?
他的唇很薄,是那种淡淡的粉色,此时的唇因为喝过咖啡而显得晶莹剔透,那般令人心动。林筝还记得,他濡湿的唇向自己覆了过来,柔软的感觉仿佛要融化自己的心,他口中的红酒滑入自己口内,是从未有过的浓郁芬芳。
他一只手拿着杂志,另一只手便会不自觉地搭在桌上,肤色如蜜,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干净。为什么脸上会有一点温暖的感觉?记忆中,他的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个人的模样落在林筝眼中,是无比动人的风景。
四、约定
等到两人到了该回公司的时间,林筝本想给两杯咖啡买单,却不料那人距服务生近一些,也就抢先一步,这让林筝真有些不好意思。
“让你破费了。”两人离开咖啡馆回公司的路上,林筝只得这样说。
“没有关系啊。”那人笑笑,回道。
林筝犹豫着下边的话要不要说,“那,那个,你这周六有没有空啊?”
还是说了出来,林筝不禁有些脸红。
萧涵的表情转为淡淡的诧异,“有啊,有什么事么?”
“我想这周六带你四处看看。”
这样的说法简直像是约会的邀请了,以他们如今的关系,那人不会同意的吧。
林筝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一和那个人说话,就变得那么傻了?
“好。”萧涵答道,“那把我手机号给你吧。手机给我。”说着将手伸到林筝面前。
林筝没想到他会同意,愣了下才拿出手机递过去。
两人停了下来,萧涵在手机上输入号码。
林筝一直注视着他。
此时的阳光并不浓烈,映照在那人身上,微微泛着一点柔和的光,让那人的侧脸显得十分温柔,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手机上灵活移动,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林筝已不记得有几次,那个人可以令他的视线永远停留。
“好了。”萧涵将手机递还给林筝。
林筝接过来,放回口袋。
其实他不必给号码的,林筝对他的号码比对任何人的都熟悉,包括自己。
两人回到公司,又一次同乘电梯。
这时电梯的人有些多,午休的人差不多都在这个时间段回来,大家一起进入电梯,人就差不多已经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