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控制,而是这个地方将他们的怒气扩大了。”谢寒亭见袁潇想起身,立刻抱紧了对方的腰,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说过,这里以前是万人坑,都是被日本鬼子杀害的无辜百姓,怨气冲天,自然……怒气也是如此。”
这下,袁潇明白了,这些人是被那些怨气控制住了。他不禁暗自庆幸,幸好那一夜有谢寒亭坐镇,要不他和张晗也会这样自相残杀吧。
忽然,张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一脸焦急地看着他,问:“袁潇,你在等什么?”
“再放任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张晗说完,就冲过去一脚踢在了拿刀人的手上,菜刀应声落地。袁潇想跟着张晗去,却被谢寒亭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
“你去了只会碍事!”谢寒亭说完,就抬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安科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房间,让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他被吓坏了,接连惊叫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停下,然后快速躲在其他人身后。因他的尖叫,众人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其他人,似乎不能理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安科,他惊恐地大哭着,一阵骚臭味飘浮在房间里。他指着谢寒亭,断断续续地喊道:“鬼……鬼!他是鬼!”
找回理智的众人惊叫着离谢寒亭远远的,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恐。其中一人指着张晗骂道:“怪不得你会知道有鬼,原来你跟这鬼根本就是一伙的!”
张晗傻眼了,火冒三丈地骂道:“滚犊子的,一群傻逼!爷告诉你们这里有鬼叫你们别来,当时你们是怎么看爷的?现在知道有鬼了,就反过来咬我一口,我操你大爷的!我呸!”他冲那群人吐了口口水,带着冷笑梗着脖子回到袁潇旁边。
那群人被张晗骂得没了声,全都可怜巴巴地看着袁潇他们,似乎是在求他们高抬贵手。
“我当然是鬼。”谢寒亭笑了,他左手抱着袁潇,右手在沙发扶手上轻点,姿势优雅无比,脸上的微笑一如袁潇第一次看见他那样和蔼。
“但今晚要你们性命的鬼,可不是我。”他将右手放到自己腮边,用中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说:“不过,你们的死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少人想说话,却被这话弄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答案当然是没有关系。
众人沉默,全都看着谢寒亭。老鬼没有回避那些求救的目光,而是笑着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与他们对视。
只有一个人,那个叫谢萌长相甜美的女生,她用哭红的双眼怯弱地看着袁潇。她还在抽泣,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袁潇不是谢寒亭,做不到铁石心肠,他低头小声地商量:“你让他们走吧,然后把这个房子收拾一下。”
谢寒亭抬眼看他,目光微移,便与谢萌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怜香惜玉?”谢寒亭嘲讽道:“你有这个能力吗?”
袁潇瞪他一眼,“我是没有,不过我媳妇儿有。”
谢寒亭被这话噎得没了声,内心的情绪好几秒才稳定下来,斥道:“胡说八道!”
他这模样让袁潇发笑,原本以为这老鬼会多冰冷,谁知道这货就是个面瘫加傲娇。他袁潇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好歹是把到过系花的男人,死皮赖脸的技能点可是点满的!
“谁胡说八道呢?你不是我媳妇儿,谁是我媳妇儿?”
饶是谢寒亭阴岁80有余,也被这话弄得面红耳赤,转头不再看他。这下,袁潇得意了!他晃着脑袋瞄到张晗仍在愤愤不平,赶忙又附在谢寒亭耳边低语道:“你跟他们说,要救他们也可以,只有那些男的全跪下来,大喊三声‘爷爷,孙子错了’就可以放他们走。”
听到这话,谢寒亭禁不住转头盯着袁潇,只见后者眼含狡黠,笑得机灵可爱,他的心里有些诡异的情绪在升腾。
“算你们走运,今天遇到了我们。”谢寒亭对着年轻人时,又是那副优雅贵族的派头,“只要你们这些男……性,跪下来大喊三声‘爷爷,我错了’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死到临头,尊严有什么价值。一听有了活路,男生全都跪在地上,争先恐后地喊着。袁潇转头拉了拉张晗的袖子,“消气了没?”
张晗鄙夷地哼了一声,讽刺道:“有什么气?他们不过是一堆垃圾,我犯不着跟垃圾怄气。”
张晗的声音不小,可听到这话没一个人敢出声反驳,全都跪在地上如同丧家犬一样地低着头。
直到谢寒亭喊出一声“滚吧!”,那些人立刻涌向再次出现的门边,你推我攘,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倒是那个叫谢萌的女生,落到了最后,恭恭敬敬地冲袁潇他们鞠了一躬,“谢谢。”她的声音有些哑,说完就跑了出去。
门,立刻被关上。而屋中另外的两个鬼,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诡异的笑容都咧到了耳朵根。
没了那群人在这里碍手碍脚,袁潇他们轻松多了。只是反观这两个鬼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把谢寒亭放在眼里。
两边大眼瞪一眼好一阵子,那鬼老板才开口说了话,他的声音就像是砂纸摩擦钢铁一般让人难受。
“真是冤家路窄!”他直勾勾地盯着袁潇,“我找了你们好久了!”
没有人回他的话,袁潇是不敢,而谢寒亭是不屑。
“你们今天,谁都不会活着走出去。”他话音刚落,一群人就从闭着的门中走了出来,见到房中的情形全都惊叫起来。这是刚才才走出去的那群人,当然,受惊的不只是他们,袁潇不解地看着谢寒亭,而老鬼终于从不屑转换了表情。
他的眼睛变成恐怖地红色,嘴角诡异地笑着,身体逐渐变成青灰,“我还以为是什么把戏,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的玩意儿!”
“是吗?”鬼老板得意地问了一句,忽然就跟旁边的女鬼化作青烟,散在房中。
谢寒亭见此,立刻伸手捂紧了袁潇的口鼻,喊道:“憋气,他们是要找人附身!”
15、驱鬼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脸涨红的样子,除了一个人——袁潇!
他的脸都涨得发紫,双目翻白了!
为何会这样?
因为谢寒亭捂住他嘴的时候,他刚好在吐气。其他人听到了谢寒亭的话,或多或少都吸了点,唯独袁潇,他来不及啊!
谢寒亭见他这副模样,罕见地没有说出废物两个字。他把手向上移动,紧紧捂住了袁潇的鼻子。险些背过去的袁潇也不管会不会被鬼附身了,张口便要呼吸,嘴巴却撞上了另一个冰冷的软绵绵的物体。
那一瞬间,时间静止。袁潇惊讶地瞪着谢寒亭,而后者本来捂住他鼻子的手,缓缓往上移,遮住了他的眼睛。睫毛的煽动挠痒了手心,谢寒亭如同沉醉一般地闭上了眼。
在旁边把这一幕完完整整收入眼底的张晗,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伸出手想要推开谢寒亭,却被忽然响起的哭泣声打断动作。
终于有人憋不住气,大口大口地开始呼吸。但这样做就会让鬼附身,恐惧刺激着这些人的神经,让他们再次崩溃,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随后,张晗也憋不住,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气。
谢寒亭猛地睁开眼,将有些发晕的袁潇单手揽住。“有人被附身了。”
他这话是对着其他人说的,众人惶恐起来,连哭都忘记了。谢寒亭的视线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去,最后停在了安科的身上。
因为对方被附身得很明显,那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嘴角,完完全全就是那鬼老板的翻版。谢寒亭的视线一停留,众人也见到了安科的诡异,立刻躲得远远的。
还有一个鬼在哪儿?谢寒亭皱着眉头,再想仔细观察,那鬼老板就发动了攻击。
鬼跟鬼怎么打架?
很简单,谁的能力高,谁就吃掉谁。但除非练习了邪术的鬼魂吃掉其他同伴会助长功力外,其余的鬼吃掉同类什么好处都没有。
而谢寒亭,他就算变成了鬼,也保留着术士的尊严。
以至于在场的人都看到谢寒亭拿出了一道符,黄纸朱砂字,随着他的手指抛出,墨绿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燃烧。
看到这个火焰的瞬间,鬼老板不禁面露惧色,随即又大笑起来,大拇指指着自己说:“你用冥火烧我,这个男人的魂魄也会被烧死!”
谢寒亭根本就不在乎安科的死活,他直接命令冥火向鬼老板击去。不大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了几条绿线,直直向安科射去。那鬼见自己的话毫无作用,只得闪身躲开。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冥火根本就追不上他。谢寒亭冷着脸放开袁潇,单手结印,开始念咒。袁潇见此,十分着急。要谢寒亭都搞不定,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他待在旁边屏息凝神,却被旁边伸出的手再次捂住了嘴巴。
“我饿了……”这个声音尖利,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袁潇却不觉得害怕,只觉得震惊,因为这些声音都是从张晗的嘴巴里发出的。
张晗居然被附身了?!
这边的情况被谢寒亭收进眼底,那追逐鬼老板的火焰更加炙烈。谢寒亭的身体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血肉一片片地从他身上剥落,化作燃烧的灰烬,里面的肌肉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那身体中流淌的血液仿佛流动的熔岩。到最后,他成了一个燃烧的血人。
随着形态的改变,他身上的阴气也愈发浓郁。最初细小的火焰停在了空中,越烧越旺,直至将整个房间填满。
谢寒亭缓缓地转身,垂着双手,眼睛那儿只有两个窟窿。他看着张晗,一字一顿地说:“放开他。”
他的样子比鬼魂更加恐怖,袁潇难以相信风姿卓越的谢寒亭会变成这个样子。而旁边制住袁潇的张晗则对这样的老鬼恐惧不已,尖利的嗓子吼出陌生的词汇:“煞鬼!”
那鬼刚想从张晗身体里逃出,就被围绕在旁边的冥火灼伤,疼痛让他更加用力地掐住了袁潇的脖子。
谢寒亭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张晗跟前,那强大的压迫力让厉鬼灵体都不受控制,掐着的力道愈发微弱。
最终,谢寒亭停留在张晗的跟前,声调缓慢地说:“放开他。”
这种近在身边的压力让厉鬼不堪重负,缓缓跪倒在地上,颤抖地看着谢寒亭。而袁潇得以逃脱桎梏,却不敢移动分毫,似乎比起刚才挟持他的厉鬼,面前的谢寒亭更加可怕。在这样的谢寒亭面前,就连呼吸也会成为一种致命行径。
谢寒亭没有再看他,而是猛地伸手抓住了被附身的张晗。
他的手穿过张晗的躯体,再猛地一拉,两个灵体被拉了出来。一个是张晗的,而另一个是那名女鬼。
张晗有些搞不清状况地来回看着自己的身体还有袁潇,而女鬼则想跑。奈何谢寒亭火力全开,那女鬼刚一出现,冥火便围住了她。凄厉的惨叫刺激着耳膜,不大一会儿,女鬼就化作一滩水,很快,那滩水也消失不见。
随着着女鬼的死亡,原本露出惊恐面容的安科一瞬间变得呆滞。他看到谢寒亭的时候很是惊恐,急忙往后退,却像是发现什么一样停下后退的脚步。他抬起手和脚,来回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袁潇,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啥?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袁潇被谢寒亭吓得心律不齐的毛病也瞬间消失。虽然血肉正慢慢地出现在谢寒亭的身上,但袁潇不想去看。他保持着与谢寒亭一米以上的距离,想要靠近安科,却被血肉模糊的手抓住。
袁潇吓得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而谢寒亭感受到了他的恐惧,默默地放开手,说:“鬼还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鬼?什么鬼?”安科一脸茫然地看着袁潇,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而袁潇给出了他答案,“快点从别人身体里面出来!”
安科似乎更加疑惑了,他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嘴巴猛地闭上,双眼怒睁,右手颤抖地举起来放在了自己脸上。随着抚摸的时间,他脸上的恐惧越来越浓。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他疯狂地尖叫一声,冲向卫生间。那里面有一块镜子,而他站在镜子前浑身发抖。
终于,当他不再发抖时,鬼老板从他的身体中走了出来。没有鬼老板附身的安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地爬开。
“原来我还是死了。”鬼老板像是脊柱被人抽走一般地站立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一个神经病。
“他这是怎么呢?”袁潇还是坐不住,向旁边的谢寒亭发问。
“刚才他被那个女鬼控制,没有自我意识。现在女鬼魂飞魄散,他的自我意识也就回来了。”
袁潇明白了,这也就表示现在这鬼跟人一样了吧。可他想过去的时候,谢寒亭再次伸手抓住了他。此时,老鬼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他对袁潇摇摇头,说:“那还是一个鬼。”
听到这话,袁潇反手抓住了谢寒亭的手,拉着他往卫生间走去。
这边的动静让鬼老板抬起了头,他看到袁潇的时候目光一暗,头又低下了。
袁潇注意到他这些细节,语气严厉地问道:“我还是想问你一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明知道我们住进这个房子就会死的情况下,还是把房子租给了我们?”
袁潇想知道这个原因,第一眼看到这个老板的时候他觉得这人挺实诚,他不希望自己看走了眼。
那个老板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似是无奈般地说:“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让人住进这个房子里,那个女鬼就会吃掉我。”
“于是你为了自己就要让我们去死?”
鬼老板没有沉默了半晌,才字字诛心地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袁潇被这话伤得都有些想哭,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满腔热血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愚蠢的导火线。谢寒亭忽然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捏了捏。这举动让袁潇有些诧异,今天这都是老鬼的第几次反常呢?
不过,被谢寒亭这么一捏,袁潇的心情好了很多。
“现在我们能出去了吗?”一个年轻人忽地出声问道,他有些害怕地离袁潇等人远远的,见谢寒亭点头立刻惊喜不已。但这次的秩序好了不少,众人排队走出,而那个叫谢萌的女生仍旧走在最后,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袁潇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看,付出还是有回报的,虽然十分微小。
等到众人走了出去,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哭声。袁潇听到这声立刻回头,就瞧见张晗的灵体蹲在自己的身体边上,一边痛哭一边喊:“袁潇,我进不去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就是进不去了!”张晗一哭,哭得袁潇心都碎了。他赶忙抬起头看向谢寒亭,“帮个忙吧!”
没想到谢寒亭也是皱眉不已,“怎么会进不去?”他蹲下身,伸手摸向张晗的身体,却摸不进去。像是遇到了结界,被阻隔在了外面。
谢寒亭眉头皱得更紧,手再次摸向张晗的身体,这一次仍旧被挡在了外面。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把张晗翻了个身,扒掉他身上的衣物。等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时,他们看到一只金色的眼睛,正正印在后背的两块琵琶骨之间。
谢寒亭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佛眼!”
正当谢寒亭震惊不已,张晗袁潇莫名其妙的时候,一阵铃声由远及近。谢寒亭赶忙把那只眼睛遮住,拉着袁潇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