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后(包子)上——祈幽
祈幽  发于:2014年11月23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赵恒煦回忆自己的一生, 当他从尸堆里将幼弟抱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自己的一生充满血腥和杀戮。 十五岁率军坑杀五万南蛮不降之兵,二十四岁平定国中之乱,二十五岁登基为帝。 成为帝王,与世家周旋、与皇叔博弈、与三番争斗、与敌国厮杀, 赵恒煦没有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唯独对杜堇容, 他用余生日日夜夜的后悔,后悔在权利的纷争中牺牲了杜堇容。 当一切可以重来,年轻的帝王发誓,让伤害过杜堇容的人统统去死! 内容标签:强强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恒煦┃配角:杜堇容┃其它: (PS:本文缺少“在,的,上”等字,各位看倌请尽情脑补) 第一章 永平四十八年,菜市口地就没有干过,湿答答烂泥地阳光下泛着诡异红色,风一吹血腥味能够飘出很远。买卖于此百姓小心翼翼避开湿漉漉烂泥地,常居于此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白天人气重还好,晚上住附近人都不敢开窗,据说天气阴沉时候,能够听到哭喊声音,渗人得很。 两个差役推了一车黄土过来,停烂泥地旁边,其中留着络腮胡子差役从推车上拿过铁锹,手掌上吐了口唾沫,熟练干起活来,一捧一捧黄土覆盖上烂泥地,遮盖住渗人暗红色。 另一个差役就没有这么利索了,磨磨蹭蹭一锹泥还没有堆上去。“大哥,午时还有一批,干毛子嘛!” “啰啰嗦嗦干啥子,你忘记狗子是怎么丢差事。”络腮胡子看起来粗犷无礼,人还是蛮好,很是照顾后辈。 差役一个哆嗦,狗子就是没有及时打扫刑场,丢了差事不说,还被打了板子,是死是活还不清楚。 毕竟年轻,差役干了一会儿活,又忍不住开始说起话来,“大哥,这年头那个人是不是太多了,那个可都是高官啊。”血腥地,不好说死,忌讳。看了眼四周,凑到络腮胡子身边,声音压得小小说:“午时那个听说是安武侯……” 络腮胡子横了差役一眼,“少说这些,咱们只要知道皇帝勤政爱民,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就行了。” “是是。”差役一缩脖子,嬉皮笑脸应着。 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皇帝并不需要什么好名声,年过古稀他觉得残暴嗜杀好像加符合他形象,走进入地宫路上,身后是断龙石不断落下轰鸣声,沉闷轰鸣声中赵恒煦回忆着自己一生,他这一辈子就没有像现这么平静过。 十岁那年贪玩,带着侍从游猎,等回来发现往昔繁华广平王府成为了废墟,父亲母亲,所有人都变成了尸体。赵恒煦从尸体堆里把刚出生不久被母妃护着弟弟抱了出来,广平王妃尸体那时候还是温着,从那个时候开始,赵恒煦就失去了少年应有天真和贪玩。带着幼弟拼命逃跑,找到父亲亲信,率军攻打广怡王,进而吞并广怡王封地。 也是从那个时候,诸王混战正式开始,昏庸好色宣帝彻底失去了对国家控制。 十五岁时,赵恒煦诸王中已经小有名气,因为他领地靠近南蛮,老是受到蛮夷侵扰,一气之下他带兵攻打南蛮,直打到蛮夷老巢,蛮夷五万将士不肯投降,他就让人一个一个杀,后来杀烦了就用一个坑把他们全埋了。 也就是第二年,时任岭南道知府安武侯杜赫坤送了个人给赵恒煦,他亲侄子杜堇容,赵恒煦直到现都记得杜赫坤那张暗含着猥琐脸。十六岁赵恒煦已经长得十分高大,长年混迹军中什么猥琐银靡事情没有见过,有下属给他送了女人,他不感兴趣,没有想到就有人给他送了男人,不,还是个瘦瘦小小男孩。杜堇容虽然长得瘦小,但是容貌十分出色,染上了情欲的面容就加艳丽,简直让赵恒煦挪不开眼,只是那个时候赵恒煦当杜堇容是侍从、是脔宠、是工具,并不是爱人。 诸王混战,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二十四岁赵恒煦平定了诸王乱,大军驻扎皇城根下,一日日耗着。逼得那时候皇后、后来太后和皇叔赵奕旃联手杀了昏庸宣帝,恭迎赵恒煦登上皇位,当然太后和皇叔旃杀宣帝事,知晓人少之又少,史册上不会有任何记载。 赵恒煦一直没有看清楚过皇叔赵奕旃,当皇子时默默无闻,当王爷时同样默默无闻,可就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人亲手绞死了宣帝,他皇兄。后来赵恒煦登基,赵奕旃又变得默默无为,同样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人,策划了一切,差一点儿就让他谋反成功。 也就是和赵奕旃博弈中,赵恒煦慢慢失去了杜堇容。 赵恒煦抚摸着地宫大门,只要推开它,他就可以见到他了,堇容啊,三十多年了,我来见你了。 厚重石门被无声推开,原本放置棺椁墓室变成了冰窖,室内长明灯微微晃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反身将石门合上,只听咔嗒一声,石门被紧紧锁死,外面人进不来、里面人也无法出去,也不会有人想要出去了。 穿着单衣赵恒煦仿佛失去了对寒冷反应,有些踉踉跄跄靠近中间石棺,激动、情怯。 冰室中央放置着一大一小两个石棺,大那个石棺并没有盖上,赵恒煦看了一会儿里面人,然后爬了上去,动作迟缓把自己躺平石棺内,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再健康、皮肤变得松弛、眼睛都已经昏花,但是心中对杜堇容记忆越发鲜明,他就像是现一样,永远停留岁月美好时候,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哪怕厌恶看自己一眼。 覆盖着一层冰霜杜堇容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他右手边卧着一个小小襁褓,里面是个不足月孩子。小石棺内,是他们两个人长子,赵恒煦还不知道孩子存时候,孩子就被安武侯给害死了,他长子啊,本应该享受这个世间繁华一切,却年幼时就长眠地下。 手紧紧握住杜堇容手,失去温度手僵硬、冰凉,赵恒煦苍老手无法包裹它,但是赵恒煦执着想要去温暖它,仿佛这样才能够让自己心安。将手腕上常年佩戴米色蜜蜡手串戴到杜堇容手腕上,这串手串是永平八年他们一起去大相国寺时候,方丈大师给他,他戴了两天就恩赐般扔给了杜堇容,永平十年杜堇容死时候,手串刚好戴杜堇容手上,之后手串就一直跟着赵恒煦,就像是杜堇容还身边一样。 赵恒煦转动着手串,米色蜜蜡珠子因为常年佩戴变得十分圆润,透着润泽通达感觉,和杜堇容气质十分相像,他眯着浑浊眼,放松躺杜堇容身边。 现,他们一家人一起了。 堇容,那些伤害过你人,我都杀了。现,这个伤害过你我,也要来陪你了,你有没有奈何桥边等我!等吧,等等我吧…… 一只手冰凉年轻,一只手温热苍老,纠结了大半生爱恨终于画上了一个暂时句号。 ****** 紫宸殿内,赵恒煦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手中密折,上面字就像是讽刺自己,又像是提醒自己,他回来了。回到了永平元年,这个诡异又莫名让人兴奋节点。 “元宝元宝。” “奴婢。”充当壁花元宝皱着脸心里面苦巴巴迈着小碎步速走到赵恒煦身边,元宝很瘦,但是有一张包子脸,圆滚滚看起来很喜气,当初广平王妃看中这点才把元宝放儿子身边,和另外两位共同伺候长子。赵恒煦面前,元宝胆小如鼠,和另外两位侍从相比,能力也很一般,也因为他够胆小、够小心,所以他活了下来,其他两个坟头上草都有人高了。 毫无预兆,赵恒煦掐着元宝白面馒头一样脸,脸上表情隐隐有着疯狂,语速很慢,两个字,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疼,吗。”平板结束,他要只是一个肯定答案。 被扯着脸颊,元宝欲哭无泪,真很疼,眼泪都汪汪了。“陛下,奴婢不疼——”咧着嘴,声音都变了,说话都漏着风。 赵恒煦眉头一皱,“说实话。” 眼泪眼眶里滚了滚,元宝从小伺候赵恒煦,知道他脾气,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说出他满意答案,自己腮帮子就可以不要了。“奴婢疼——” 赵恒煦满意松开手,眉眼间酝酿着激动与疯狂,幽深眼睛闪烁着让人胆寒情绪,嘴角小幅度上扬,目光直直看着窗外,今天是中秋,真好,正好…… “出去。” “喏。”元宝顶着红彤彤脸颊唯唯诺诺出去了,带上门大气也不敢喘守门外,皱着眉毛包子脸藏不住担忧情绪,双手不安绞动着,密折上内容元宝收拾桌面时候不小心瞄到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林林种种全是不利于杜堇容事情,真假参半,其实不用全真,只要让陛下起疑心就行。心中无奈喟叹,小杜那么心力对待陛下,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好结果。 殿内,赵恒煦双手撑着桌面,激动情绪很得到平复,看着自己年轻有力手,赵恒煦抿起嘴唇,握起拳头,有力、健康,重要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视线无意中看到褐色封面密折,赵恒煦眯起了眼。 “昌和十二年,杜堇容收赵直三十万两,助其获翊麾校尉,从七品一职; …… 昌和十四年,杜堇容纵兵劫掠,虐杀俘虏; …… 永平元年夏,杜堇容不敬长辈安武侯杜赫坤,同日,杜堇容于酒肆大放厥词,有侮圣上英明……” 赵恒煦登基不久,地位未稳,就让大量密探对朝中众人进行暗查,没有想到被人利用,有关于杜堇容这些就是有心人送上来给他看。年纪轻轻就坐拥天下,赵恒煦狂傲中轻忽了世家公侯力量,尔虞我诈中浸银上百上千年世家,不是简简单单武力就可以降服,当然也不是仁义道德就可以让他们感激,世家胃口太大,他们并不臣服于赵恒煦这个马上帝王,表面恭敬、内里已经开始诱惑勾结赵恒煦原本人马,看,这封密折不就是好证明。 密折中有关于杜堇容事不是事实,但不用,是假又如何,只要年轻帝王心中种下疑心种子,再浇浇水、施施肥,就能够茁壮成长。 杜堇容原是上一任安武侯杜赫乾独子,杜赫乾战死后,安武侯封号由杜赫坤继承,杜堇容也有叔叔杜赫坤抚养。杜赫坤并不是良善之辈,出于多种考虑,当时岭南道当知府杜赫坤将年仅十四岁杜堇容送给了赵恒煦,美其名曰广平王手下多多学习,实际上是给赵恒煦当脔宠。 赵恒煦看到瘦瘦小小,但是美丽聪颖杜堇容,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别意思,还真把杜堇容带身边让杜堇容学习、参战,三年后,这种关系变了,不,他们关系一开始就没有变化过,只是三年后赵恒煦将之变为事实。杜堇容长得很美,却不阴柔,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人,行为处事中自有章法,上得了站场,卧得了软床,赵恒煦很喜欢,有杜堇容日子里,他就没有找过别人来暖床。事务繁忙,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战场上赵恒煦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寻欢作乐,他可不是他那个京城高床软枕、左拥右抱叔叔。 昌和十五年赵恒煦平定诸王混战,昌和十六年入主东宫,三个月前登基为帝,改国号永平。成为帝王,对于赵恒煦来说并不像征战沙场那样容易,世家勾心斗角、朝堂尔虞我诈、后宫风云变幻,有太多人喜欢用祖宗规矩来告诉他,陛下这个事情你不能做,权利争夺中,赵恒煦逐渐收敛起锋芒,变得沉稳,成长代价是巨大,他失去了真性情、失去了杜堇容、失去了两个人孩子。 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赵恒煦合上奏折,看着褐色封面淡淡一笑,他回来了,就不会让错误再发生。 密折中说,杜堇容不睦长辈、与同辈不和,是为不孝不悌之徒。赵恒煦嘴角弧度变大,亏得他们想得出来,竟然用这种理由来污蔑堇容。 京城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杜堇容是杜赫坤侄子。当杜堇容随赵恒煦进京时候,赵恒煦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事后才知道杜堇容住进了安武侯府,用是杜家宗族旁支子弟身份,谁家没有三门穷亲戚,杜赫坤不计较杜堇容不堪身份地位,给杜堇容提供了一个暂时住所,还得到了众人好评。 第二章 赵恒煦扔掉手中密折,不用猜,也知道密折是通过怎样途径送到他案台上,即挑拨了他和杜堇容关系,又试探了赵恒煦底线,还挑战了赵恒煦权威,真是一举多得啊!唉,明明很拙劣挑拨,他偏偏就上当了,赵恒煦自嘲摇摇头,抓起案几上天青色荷叶纹茶盏猛掷地上,“啪”碎裂地上,茶水溅了好远,碎裂瓷片如同过去将彻底舍弃,而未来会由他掌控。 听到殿内茶盏碎裂声音,殿外人噤若寒蝉,元宝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推开门,迈着细碎步子走了进去,“陛下。”含胸躬身就像是一只谦卑虾米一样停碎瓷片旁边,眼睛飞扫了眼碎瓷片,那是主子喜欢一套茶具,天青色如烟雨般朦胧,能够让沙场屠戮后心情放松。 但是现茶具中一只茶盏碎了,一套茶具,毁了,元宝加瑟缩,就怕触了主子霉头。 “把其他也扔了。” “喏。”元宝虽然胆小了些,但是职业素质高,动作很,赵恒煦命令刚下,他就已经让人进来打扫碎片,而自己去把那套天青色茶具拿出来,怎么扔,扔哪里,元宝有些左右不定。 “砸,就这里砸。” 元宝圆乎乎脸瞬间皱了,哆嗦了一下,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喏。” 此起彼伏碎裂声,奢华宫殿内响起,内侍宫女们动作越发小心,井然有序却没有半丝响动。元宝砸完茶具,觉得自己心肝差不多也咂完了,颤颤,耳边都是茶盏碎裂声音。 “陛下,酉时三刻了,夜宴开始了。”元宝缩着脖子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缓。 “衣吧。” “喏。” 中秋夜宴升平殿举行,升平是举办饮宴地方,也是前一任皇帝宣帝经常待着地方,豪华奢靡、富丽堂皇,充满了糜烂味道。繁华宫殿处处透着精致骄奢,雕梁画栋每一处都彰显着皇族气魄和宣帝本人不俗品味,不得不说宣帝是大齐朝一朵大奇葩,他本人骄奢银逸、喜怒无常,但是艺术品味上他绝对超出这个时代多矣,数百年后宣帝书画作品比当时名家贵多了。 赵恒煦并不喜欢奢华,可以说他是大齐朝百年来朴素皇帝,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奢华皇宫,但是赵恒煦还是这里住了几十年,直到死也没有对皇宫做过修饰,因为舍不得钱,也因为国库内本来就没有钱,劳民伤财去修建宫殿赵恒煦看来太不合算了,就算是这样竟然还有人抨击他生活过于奢侈。赵恒煦嗤笑,宣帝对政事漠不关心,就养成了大臣对朝政指手画脚习惯。 而且宣帝骄奢多变,让饱受苦难世家如惊弓之鸟,之后赵恒煦当了皇帝,他稍有动作,就让极易触动他们敏感神经,一来就搬出太祖怎么怎么样,赵恒煦还一意孤行那就是对祖宗不敬,这让赵恒煦初为帝王时吃了苦头。 越是靠近升平殿,赵恒煦心越是平静,不,自从踏入地宫、躺杜堇容身边开始,他心就是静,静如止水,平静水面下暗藏着汹涌,以残暴着称帝王从来就不知道心如止水是什么玩意儿,他只是变得加内敛、不可捉摸。 升平殿大殿内群臣依次坐好,两面侧殿坐着百官家眷,见到皇帝进来,纷纷站起恭迎、三呼万岁,赵恒煦翘着嘴角一一看过去,就是这些面孔,一张又一张,他容忍过他们、给过他们一次又一次机会,可是自己后得到什么,得到只是一群国家蠹虫啃噬他帝国。 站左手第一人看起来十分羸弱男子便是皇叔赵奕旃,看到他,赵恒煦翘起来嘴角上升弧度越来越大了,现距离他刚刚登记才过了三个月,很多赐封还没有颁下,包括“大功臣”赵奕旃,赵恒煦仔细想想上辈子给了赵奕旃什么封号来着,好像是忠义二字,这两个字赵奕旃根本就不配。赵奕旃长相清秀,但因为常年卧病,脸色青白,身体孱弱,宽大袍子衬得他加细瘦,就算是坐左手首位存感也基本没有,默默无闻仿佛殿中一个普通茶盏,死死、不被人重视,也正因为此,赵奕旃就像是一只蛰伏黑暗角落灰毛老鼠,准备随时对着饱满谷粒发出致命一击。 赵奕旃下手是他胞弟赵恒泽,现年十五岁,长相随了母亲广平王妃,秀气很多。唉,自己忙于征战,弟弟赵恒泽生活起居基本上是杜堇容照顾,自己疏远杜堇容同时,弟弟也疏远自己,后来杜堇容死后,弟弟是自请去封地,直到自己死也没有回来。 站上面看着群臣恭敬行礼,可惜了恭敬中或多或少带着些别东西,比如挺直背说着自己世家傲慢、微垂眼写着对皇帝不敬。 右手首位站着高大老头是左相林炳承,年近古稀,历三朝,是个秉直中正之人,值得信任和重用,特别是他孙子林一直,比他爷爷加知进退、懂变通。只是林炳承并不喜欢横征暴敛皇帝,永平二年就辞官归故里了,要是林炳承再待个几年,配合他计划,完全可以压住世家气焰。 林家真是让赵恒煦又爱又恨,要不是林家家风严谨,让赵恒煦找不到错漏,清理世家时候,林家肯定倒霉。 赵恒泽下手是右相重之禀,父亲以前幕僚,后来跟随他征战,有军师之才、却无容人之量,赵恒煦想要给杜堇容封三品武义将军时候,也是他从中作梗才没有成功。重之禀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处处以老人自居,赵恒煦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还用得着他,就送重之禀这乖张老头一刀子,这些还不算什么,他杜堇容死上也有参与,赵恒煦就加容不得他了。当然,上辈子重之禀死时候很是漂亮,腰斩闹市,看着自己肚肠流了一地,不知道这辈子重之禀愿不愿意再尝尝这种滋味。 重之禀没来由背上一寒,长相粗犷、留着大把络腮胡子脸上小眼睛眯了眯,看起来充满了算计。 世家公侯中,卫国公邓胜、济宁侯张超诀、荥阳侯王启亮、安武侯杜赫坤那就是穿一条裤子,杜赫坤为了自己爵位不受人威胁,几人联手百般迫害杜堇容,还为了世家公侯权益,千方百计阻止自己政令实行。 赵恒煦心中冷笑,看着吧,不久将来你们会穿一条裤子下地狱。 “众卿平生,落座吧。”堪称和蔼让群臣坐下,让众大臣还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气氛才算是热络起来。 赵恒煦转身看向身边女人,微垂着脖子露出后脖颈柔美弧线、如一朵娇羞海棠花般女人,他皇后,邓胜孙女,闺名素贞,水性杨花婊子,上辈子他戴了十几年绿帽子,要不是赵奕旃谋反失败,他脑袋上帽子都可以绿得冒油了。 厌恶看了眼皇后还很平坦小腹,赵恒煦深吸一口气,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这种事情,上辈子唯一儿子不是自己种,而亲生儿子自己又没有珍惜,老天爷确报应了他,让自己失去杜堇容余生日日夜夜后悔、孤独终老。 挑眉看了眼皇后,如此娇羞做给谁看啊,你情郎下面装盘子呢! 感受到皇帝视线,文静温婉皇后抬起头对着赵恒煦莞尔一笑,笑容中闪烁着什么,让人看不真切,特别是放上膝上双手,不再绞一切,显得很紧张。 习惯性转动拇指上扳指,赵恒煦也笑了一下,他耐心等着,好戏要开始喽。 “陛下,杜侍卫来了。”元宝弓着身子赵恒煦身边小声说道。 按理说以杜堇容功劳,封个将军并不困难,但是因为他心照不宣身份,包括重之禀内一些人都反对给杜堇容高官职,他只能当个侍卫。 “让他上来。”赵恒煦有些紧张,少少几个字说得异常缓慢和小心,就怕说重了,杜堇容就不来了,患得患失啊。 元宝一愣,陛下反应有些不对劲啊!“喏。”嘴里习惯性应喏,却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才下去,随后就将杜堇容带了上来。赵恒煦撇了元宝一眼,元宝懦弱胆小,做到大内总管了还是一副胆小怕事样子,上辈子他中秋宴会不久后就撤换了元宝,而这辈子他不准备这么做了,元宝虽然胆小了些,但是能力不错,重要是他和杜堇容关系很好,这就行了。 赵恒煦心跳如鼓,日日夜夜脑海中描绘身影逐渐变得清晰,眼睛迫切看着他,直到杜堇容站自己身边,恍惚心才变得踏实,也是到了现赵恒煦才算是真正面对了重生,不会把之当成一场空虚梦,醒来后又是独自一人坐空旷宫殿内品味着噬人心肺后悔。 第三章 压抑着情绪,示意元宝端来一张矮凳,让杜堇容坐下,眼睛时不时看向杜堇容小腹,他孩子、他妻子,他会好好保护,这一世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他们,绝对。 下面千百双眼睛注意着上面一举一动,赵恒煦这一举动,惊骇了多少人心不得而知。热闹繁华背后有猜测、有疑惑、有惊恐、有鄙视轻蔑、当然也有喜悦。 杜堇容身为帝王男宠,就算是能力卓绝、征战无数,也无法改变他是个出卖色相男人这个事实,多少人鄙视和厌恶,他已经习惯了。 赵恒煦将所有表情收眼底,就算是一瞬间变化他也牢记于心,杜堇容表面上只是他贴身侍卫,但是他们进京后不到一个月大街小巷就都知道皇帝有一个男宠叫做杜堇容,这里未尝没有底下这群人手笔,瞄了眼缩位置上赵奕旃,这上面他又花了多少心思! 大齐朝民风开放,南方地区还有男妻一说,皇帝有个男宠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但经历过宣帝时期人并不这么想,因为宣帝有一个极为宠爱男宠,仗着皇帝宠爱嚣张跋扈、无所不为,让人十分厌恶,却不敢言。 杜赫坤紧张摸了摸下巴,这是他极力控制脸部肌肉不要抖动习惯性动作,也表明他压抑着激动情绪。他之所以要压制迫害杜堇容,就是怕杜堇容获宠对自己不利,现皇帝是宣帝侄子,骨子里都流着赵家无法无天血液,宠一个人能够宠上天,如果杜堇容一旦仗着皇帝宠爱报复自己、夺了安武侯爵位,他这么多年筹划就都完了。 朝着卫国公邓胜使了个眼色,杜堇容获宠了怎么办? 邓胜是个瘦小干瘪老头,眯瞪着眼睛,始终没有睡醒一样,老头轻撩了一下眼皮,锐利双眼和他平庸干瘪外表一点儿都不符合。 杜赫坤吓了一跳,明白自己急躁了,端起矮几上酒杯一口灌了下去,喝得太急了,猛咳了几声,捂住嘴憋得脸通红。 杜赫坤身边坐着荣昌候苏良伍,赵恒煦旧部,平诸王乱时候出谋划策、表现出他不一般军事才能,才得以第一批封赐中获封荣昌侯。苏良伍为人清高自傲、端方品直,看不起杜堇容同时也看不起龟缩繁华京都当侯爷杜赫坤等人,嗤笑看了眼狼狈杜赫坤,不用任何语言,就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杜赫坤蔑视。 杜赫坤脸涨得红,不是羞耻,那是被气,连亲侄子都可以送人当男宠人,别以为他有多少廉耻心。 大殿中纸醉金迷下,全是勾心斗角利益角逐,给美艳炫丽歌曲增加了多作料,显得尤为朦胧动人。 “堇容。” “属下。”杜堇容微不可查缩了一下胳臂,用窄小袖子遮住手腕,一颗米色珠子消失袖子中,站起身就要行礼,被赵恒煦按下。 久违触感让赵恒煦心都漏跳了一拍,手指杜堇容大腿上不自觉抖动了一下,看,连手都知道什么才是好,真想撕开那层衣物遮盖,彻底将这幅躯体拥抱怀中,恨不得从此将杜堇容揣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 “堇容近做什么?”赵恒煦侧着身子漫不经心问着,看着杜堇容脸,视线细致杜堇容脸上逡巡,柔软、鲜活、充满了活力,还是活着好啊! 杜堇容垂着眼无视腿上作怪手,“回禀陛下,属下并未做什么。”杜堇容性格温和守礼,容貌妍丽,气质儒雅,其实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和杜堇容共事过人除了能够诟病一下他身份外,其他都无法指摘。也是因为他身份,所以杜堇容行事上多了一份谨慎沉默,话很少,就算是床上也极近忍着,赵恒煦爱极了他这种隐忍动情。 “可是朕听说堇容看《知味游记》,喜欢南方风景?”知味游记,前朝大和尚慎知写游记,大和尚慎知走遍南方,甚至深入南蛮诸部,记载当地风景同时还一并记载了当地特色美食。酒肉美食,甚至南方特有昆虫宴,没有大和尚慎知不吃。 《知味游记》很好看,但是那时候赵恒煦看到杜堇容看这本书,罚杜堇容贵殿中一夜,就是今晚吧。密折为猜疑种子,夜宴刺杀为催化剂,当赵恒煦疲惫推开宫门看到杜堇容就着细微烛光看书提神时候,赵恒煦就彻底迁怒了,惩罚杜堇容跪了一夜,第二日杜堇容根本就站不起来,还要他紧跟自己处理事务,等刺杀事件落幕后,赵恒煦是让杜堇容到凉州任昭武校尉。 凉州靠近南蛮乞莨部,气候潮湿,多瘴气蛇虫,杜堇容那儿劳心劳力,回来后外表老了很多,带回来孩子也瘦瘦小小。赵恒煦心中一痛,痛得他咬紧牙关才抑制住内心喷薄欲出酸涩和痛苦呻吟。上一辈子日日夜夜他只要一想到杜堇容回来时摸样和孩子瘦小羸弱,他就头疼欲裂,心中酸胀无比。 眨了眨眼,将眼中些微潮湿眨去,赵恒煦看着身侧活生生杜堇容,觉得心得到了救赎。 “属下不敢。”身为赵恒煦贴身伺候,杜堇容知道赵恒煦加喜欢北方辽阔雄伟,而不是江南细致柔婉。 “这有什么不敢。”赵恒煦习惯性挪动了一下手,加靠近敏感大腿根,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真只是手自己行动。 杜堇容瑟缩了一下,赵恒煦能够感觉到他大腿肌肉变得僵硬,心中蔓延上无奈情绪,慢慢来,堇容慢慢会对自己展开心防,不急。 随后就将手拿开,转头将视线放了歌舞上,而他身边皇后邓氏始终微微垂着头,显得温婉而柔媚,带着让人不忍伤害娇弱,对身边丈夫和别男人调情一点儿都不意。邓素贞是个难得才女,诗词歌赋上有着很高见底,比一般男儿都强,是邓胜掌上明珠,比嫡长孙还要宠爱几分。邓素贞还是世家公侯公认美女,充满了水般柔媚风情,诗书又让这份柔媚多了清贵气质,如此邓素贞能够吸引所有男人目光,赵恒煦第一眼看到她时候,也是小小惊艳了一下。 也许过多诗书熏陶,使得邓素贞十分渴盼真正爱情,她对爱情真如同她名字一样,忠贞不渝,可惜她忠贞对象不是她丈夫,而是别男人。邓素贞赵恒煦身边待了近十年,帮助她情郎一步一步暗害着自己丈夫。成为母亲,再洁白莲花也会变得坚强,也很有可能被染黑,陷入泥淖之中,邓素贞就是这样,赵恒煦其他孩子都会成为她孩子、她情郎登上大宝障碍,本来烂漫女子变得心狠手辣,赵恒煦只有她所出一个儿子多少都有她手笔。 现,邓素贞文静温婉坐自己身边,赵恒煦就觉得恶心,他可不是春风般和煦人,父亲给他起名煦,就是希望他能够处事温和,可惜终究要让父亲失望了,赵恒煦性格行事和和煦背道而驰,特别是经历过上辈子无奈、悔恨,他加残暴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皇后,发妻,别以为好听名声可以困住他,他不是王八,也不喜欢别人鸠占鹊巢,他窝里面下不属于自己蛋。 升平殿中正表演霓裳剑舞,美丽歌姬们身穿浅紫色紧身衣裙,手上拿着挂着深紫色流苏软剑,鼓点中舞着绵软柔媚剑法,裙摆舞动间勾引着人视线,她们舞得不是剑,而是媚态。 霓裳剑舞把中秋夜宴气氛烘托到高朝,满室歌舞、觥筹交错,充满了欢声笑语,就算是这样,赵恒煦依然能够清楚感觉到身边人存在,轻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杜堇容身上味道,清醒自然,没有脂粉矫揉造作。满室光华,唯独他才是自己重视人,所以…… 当鼓点越来越密集、剑舞越来越、人心越来越激越时候,一柄剑破空而出直指赵恒煦,剑刃满室光华下显得尤为森寒,刺客长什么样可以彻底忽略,那舞动裙摆搅动起阵阵冷冽风,当所有人都震惊得呆愣原地时候,杜堇容迅速站起身抽出佩剑挡赵恒煦身前,大喊一声,“有刺客,护驾。” 声音振聋发聩,坐武将立刻行动起来,只是皇宫大院中只有当值侍卫可以佩刀,其他人必须摘掉武器。刺客武艺极高,一把长剑刺破空气发出铿锵之声,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够近身。就当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大殿之中时候,赵恒煦身边异变突生,混乱中一名宫女不知何时站了赵恒煦身侧,锐利匕首戾气闪动。说时迟那时,赵恒煦一把抱住杜堇容,脚蹬着地面身子一用力,身下座椅一翻,人即将倒下之际,赵恒煦眼中寒光一闪,只听“啊”一声,本该被宫女护着坐一侧皇后挡了皇帝面前,胸口不可思议插着一把锐利匕首,直没至刀柄。 第四章 皇后睁大着眼睛,刚才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匕首刺破皮肤、穿过肌肉、扎断骨头声音,不可思议看了眼胸口,鲜红血染透了大礼服,上面金凤越来越远。双手抱着小腹,皇后睁大了双眼寻找着心中人,可是至始至终她情郎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赵恒煦托着杜堇容后腰使了一个巧劲让杜堇容平稳站了起来,自己摔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皇后软倒他怀中,赵恒煦抱住皇后,嘴凑到皇后耳边,声音很小,“本该给朕准备匕首插了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很疼吧!” 皇后眼珠子缓慢对准赵恒煦,仿佛能够听到眼珠移动咔咔声,嘴唇抖动,喉咙间发出破碎啊啊声,听起来像是“孩子”两个字。 赵恒煦突然笑了,他这一笑,棱角分明硬朗五官瞬间变得柔和,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充满了男性魅力,他声音磁性而低沉,划过耳蜗深深印刻心里,“放心吧,我很就会送他下去,你们一家三口阴间长长久久吧。”字里行间充满了杀戮之气,明明唇角还残留着笑意,眼中却只剩下凶狠杀戮。 邓素贞瞳孔紧缩,嘴里发出后呐喊,用生命后力气给情郎示警,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其实只是喉咙处呼噜呼噜漏气声,直到死,邓素贞眼睛都没有闭上,她极力望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人却始终畏缩埋着头一动不动。 那名宫女已经被杜堇容制服,先前那名刺客也被抓住,混乱逐渐平复,杂乱大殿这时候却寂静得可怕。登基不到三个月帝王第一次设宴却发生了刺杀事件,事件中皇后受伤,还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对帝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有人动了,瘦小干瘪老头两个儿子搀扶下一家子颠颠撞撞朝着主位走了过去,经历过刺杀,赵恒煦周围被围得铁桶似,他们哪里还能够进去,邓胜哆嗦着嘴唇,脸色发青发白跪了下来,“陛下,您没事吧,皇后娘娘她怎么样了?” 赵恒煦把皇后放地上,看了眼死不瞑目皇后,周围人被皇后死惊骇得发不出任何言语,邓胜话像是按钮按动了所有人开关,悉悉索索,围主位旁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杜堇容面无表情看了眼底下惨白着脸邓家人,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 ****** 皇后死了,场人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好吃好喝供着也觉得温暖室内寒风阵阵。杜堇容透过窗棂看了眼大殿内,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元宝来时候就看到这样杜堇容,哆嗦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杜堇容和主子奇异相似。咳了一声,平复一下自己情绪,元宝凑到杜堇容身边说道:“公子,陛下让您到福宁殿等候。” 福宁殿是赵恒煦起居地方。 杜堇容收回眼睛点点头,吩咐副手看紧了这边,和元宝往福宁殿走去。长道上静幽幽,小太监手上拿着灯笼照出一块亮斑,朦朦胧胧,显得那么不真实。 元宝拢了拢身上衣服,今夜真是冷啊,“公子。” “嗯。” 元宝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让小太监走远,斟酌了一下对杜堇容说:“陛下看到一份密折,有关于你。”他言于此,说得太多,对他对杜堇容都不是好事。 “嗯。” 今夜杜堇容显得很冷淡,不复平时温和,元宝也没有多想,毕竟今晚出了大事,整个宫廷都变得静悄悄,所有人都变得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元宝以为杜堇容不会再说什么时候,他听到一声“谢谢”,声音很轻,刚说出口就消散风中,很飘忽,其中含着一些元宝琢磨不透味道。元宝揉了揉脸,他没有帮上什么忙,当不得杜堇容这声谢谢。 福宁殿内很静,蜡烛点了很多,亮堂堂驱赶了黑暗,杜堇容四周看了下,眼睛中有着淡淡茫然。烛焰微微抖动,福宁殿大宫女采薇端着一杯牛乳粥进来,采薇赵恒煦身边伺候也有五六年了,个性柔和温婉、又不失坚韧端方,还认得清自己身份,没有生出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心思。 “公子,牛乳粥,里面放了核桃,想必您肚子饿了吧,晚上吃这个正好。”采薇穿着湖绿色宫裙,略施粉黛,看起来赏心悦目。 杜堇容浅浅一笑,姣好面容霎时光彩夺目,晕黄烛光下让人迷离神痴,采薇看得也微微愣神,“公子你越发好看了。” 杜堇容一愣,失笑摇摇头,“采薇,烦劳你了,我并不饿。” “不饿也要吃些,公子坐这吧,软垫都是温,吃碗牛乳粥,还有书可以解解闷,陛下很就来。”临窗长榻上布置得很是舒适,暗红色绣花引枕、玫瑰红软垫、紫檀炕桌上放着八宝琉璃灯,灯光明亮但不刺目,柔和但不暗沉,八宝琉璃灯下赫然是一本《知味记》。《知味记》书页上夹着一张书签,一轮弯月下简单勾勒出几根竹枝,细竹旁凌乱点缀着几块石头,杜堇容看了眼就随手放一边,这是他随手画。这本《知味记》不是他看那本,书签却夹他正好看到地方,垂着眼看了一会书页,沉默他让人琢磨不透情绪。 杜堇容不知道,这本书上一辈子陪着赵恒煦三十多年,每当他夜来无眠时候,就会就着烛光透过字里行间找寻杜堇容身影,一遍又一遍、一夜又一夜。 ****** 和福宁殿宁静温馨不同,御书房内暗潮汹涌,赵恒煦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坐上首,下面卫国公邓胜脸色灰败,要不是两个儿子搀扶照顾着,估计就要跟着皇后娘娘去了。邓胜长子邓修古沉静面容下含着哀愁,他是邓素贞父亲,对邓素贞简直是含着嘴里怕化了、捧手心怕摔了,极宠爱。邓胜次子邓修吉是庶子,长相有些轻佻,面白无须,眼下有浮肿眼袋,垂着眼、眼珠子眼睑下四处游动,站邓胜身后手时不时晃两下,显得有些不耐烦。 邓家父子三人一言不发,坐邓胜对面左相林炳承眯瞪着眼,没有办法,年纪大了、精神不好,大概吧!右相重之禀刚才就说了一句话——一定要严查。 “此等事情,有辱皇室尊严,一定要彻查、严惩凶手,以慰皇后娘娘天之灵,不然有愧于列祖列宗啊!”这是礼部尚书古良臣,耿直之臣,喜欢用礼法来压人,上辈子赵恒煦有什么政令要改革,这个人叫得厉害,总是拿祖宗家法来压赵恒煦,赵恒煦老早看他不顺眼了。 “微臣以为不可,陛下初登基,国中未稳,现大肆追究凶手,恐怕引起动乱,陛下还请三思。”户部尚书王文涛,谦谦君子般人物,但其实早就和赵奕旃狼狈为奸。 赵恒煦撑着头看着他臣子们我一言你一语争论,心里面评估着这些大臣,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可用人如何发挥大价值、不可用人怎么让他发挥价值。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要让皇后娘娘入土为安。”争论到后面,礼部尚书古良臣梗着脖说道。 御书房争论叫嚣得厉害就是古良臣和王文涛,其他人只是说了一两点自己建议,就住口不言。其中尤以古良臣说得多,恨不得字字血泪,比邓家人还像邓家人,说得干瘪老头邓胜微不可查皱了下眉头。 要不是知道古良臣为人,可以保证古良臣是要当个纯臣,始终站皇帝陛下这一边给皇帝添堵。赵恒煦轻轻撩了一下眼皮,凉凉看了眼梗着脖子古良臣,要不然他都会以为古良臣是站邓家这边。 “臣附议。”一直把自己当旁观者林炳承突然开口同意古良臣提议,让还要开口王文涛紧闭了嘴巴。 左相都表达了意见没有道理右相还要当茶几默默无声。 重之禀站起身,“臣附议。”他改变了自己一开始立场,朝上重之禀和林炳承政见时有相左,没有想到这回却变得如此一致,赵恒煦暗暗打量了一下重之禀,上辈子他可是坚持要查找凶手、让真凶绳之以法,难道因为他重生,重之禀也改变了自己想法? 两位丞相都已经附议,其他人再坚持自己意见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一连串附议,就连那儿装茶杯赵奕旃都附议了一下,垂着眼、睫毛眼睛下投下晦暗阴影,惨白肤色烛光下尤显得青白,宽大袍子遮住紧紧握着指节泛白手。 赵恒煦没有立刻说话,沉默坐那儿眼睛看着一个方向,久久,久到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皇上残暴、没有耐性那是出了名,场人都以为皇只是酝酿愤怒,越是沉默就越是愤怒,越是愤怒就越是不可理喻。 第五章 上辈子赵恒煦就是这样,追究凶手,牵连人越来越多,绷紧了神经京城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官员人人自危、百姓战战兢兢,而赵恒煦威信越来越低,他一开始就给百姓、世家树立了一个残暴嗜杀形象,以至于后来被赵奕旃有机可趁。 刺杀追查到后来,牵涉到人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仅仅是旧帝旧臣,跟着赵恒煦南征北战人也被查出牵扯其中,人数还不少。那时候赵恒煦一下子被愤怒、欺骗、背叛情绪所包围,菜市口地是干,但是流放之地冤魂一日比一日多,就连杜堇容也被迁怒贬至凉州。 到后,刺杀也没有找到真凶,不了了之,赵恒煦形象大打折扣,反而让多人另辟蹊径,投到赵奕旃那边,企图改朝换代,换一个让他们都觉得好控制皇帝。赵恒煦嗤笑,赵奕旃就是一只阴险狼,与他谋皮,是成不了狈。视线转到邓胜干吧老脸上,脸色有着事件不成功灰败,眼皮无神耷拉着,看似痛心疾首其实另有预谋,赵恒煦瞥了一眼,特别是他那双起了皮子老爪子,藏宽大衣袍内,紧紧握成拳头,这点倒是和赵奕旃十分相像。 一直到赵奕旃谋反失败,赵恒煦才知道中秋夜宴刺杀是赵奕旃和邓胜一手策划,早赵恒煦进京之前,赵奕旃就和邓胜这老匹夫勾搭上了,赵奕旃就顺便勾搭了人家宝贝孙女。要不是赵恒煦手握重兵驻扎皇城根,现皇帝是谁还不一定呢。 烛光下,赵恒煦弯起了嘴角,只是一瞬间,让一直畏缩位置上、偷眼观察着注视着他赵奕旃心中一跳,恨不得揉揉眼,以为自己是错觉。 就众人等待着皇帝决定时候,赵恒煦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御书房,元宝一溜烟小跑跟皇帝身后,离开前向专门负责管理打扫御书房大太监银宝使了个眼色,银宝是元宝带出来徒弟,其实年纪要比元包大。年近三十,三角眼、吊梢眉、一字唇、颧骨高,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但人不可貌相,银宝嘴巴相当严实,办事果断狠辣,软硬不吃,金钱美女不要,上辈子元宝卸任后就是银宝当总管太监,可见其能力很受赵恒煦认可和喜爱。 银宝一字唇上嘴唇往上一掀,露出牙齿光影作用下显得很森冷,让人无端端想到地狱鬼差,刻薄阴森,“烦劳诸位此小候,陛下马上会来。”至于陛下骑得马走得是慢是,就不是他一个当奴才可以说得准。说完话,一众小太监、小宫女端着茶水、点心进来一一摆放好,看茶水可是上好碧螺春,够提神醒脑,糕点散发着淡淡薄荷味,也是提神醒脑哦! ****** 福宁殿外一片平静,赵恒煦手放殿门上闭着眼睛,脑海中就出现了杜堇容安静坐长塌上,垂着头认真看着书,安静祥和、美好,他怕,怕自己一打开门现实会告诉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梦,自己只是那个垂垂老矣孤家寡人。 深吸一口气,清冷空气中仿佛带着杜堇容身上清自然味道。赵恒煦手上用力,门缓缓而开,细密柔和光瞬间撕破黑暗,照亮了赵恒煦心。 赵恒煦走得很稳,很慢,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对面人。杜堇容坐炕桌旁,手撑着头睡了,安静美好,让人不忍打扰。微垂着头,露出侧劲白皙优美弧度,往下,稍微扯开领口能够看见性感锁骨,一指宽腰封勾勒出柔韧腰身,赵恒煦皱眉,杜堇容现怎么可以还穿戴得如此紧,太不好了。笔直双腿包裹藏青色裤子中,一双长靴细密贴合小腿上显得长腿加修长。普通侍卫服,穿杜堇容身上,一点儿都不显得老气,禁欲味道勾得人心神荡漾。太美了,太诱惑了,赵恒煦不自觉摸摸鼻子,诡异觉得那儿应该挂着一条红色线条,还好没有。 太诱人了,让人血脉喷张,当了几十年和尚赵恒煦彻底不想吃素了,上辈子自从杜堇容死后,他就没有碰过任何人。下身小赵只是因为看到杜堇容就精神奕奕,丢人啊! 动作轻柔解开杜堇容腰封,霎时,杜堇容戒备睁开眼,眼睛中充满了煞气,反而给柔美增加了英气,加吸引人了。当视线触及到面色阴沉赵恒煦时,煞气消失无踪,四散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明亮黝黑双眼中,弥漫着看不懂情绪,隐忍、小心翼翼、背后藏着不敢表露爱慕,纷纷扰扰纠缠一起,让人捉摸不透、分析不清。 赵恒煦着迷看着这双眼睛,阴沉着脸绝对不是因为迁怒或者还烦恼着皇后死,他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杜堇容,心心念念了三十多年人终于活着出现自己面前,他激动、他害怕、他喜悦、他惶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够做到绝对冷静,不因为太久不见而失了分寸伤害到杜堇容。 也许因为自己重生,很多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比如福宁殿是明亮而温暖,三神山互字香炉里点着柔软暖香,闻起来有着淡淡甜橙香味、混合着朦胧香柠甜酸味道,十分好闻,就像是自己现心情,杜堇容身边,他心也有了归宿,甜蜜中还夹着些不为人知酸涩。除此之外,杜堇容也没有就着细微光看《知味记》提神,反而靠炕桌上,八宝琉璃灯明亮但不刺目光线下,浅浅睡着,琉璃灯柔和光给杜堇容镀了层朦胧光,让他显得那样不真实。 赵恒煦恍惚了一下,心也漏跳了一拍,手上动作突然着急了起来,一把撤掉杜堇容腰封,双手向上,顺着杜堇容肩头往下一推,藏青色侍卫服就半挂杜堇容身上,顿时,儒雅端方、温和守礼外表添加了魅惑妩媚,微微侧着头,扯动出脖颈处暧昧弧线,白皙晶莹皮肤下可以看到生命流动暗河,赵恒煦情不自禁低头,凑到杜堇容颈项间,轻嗅,柔和、舒心味道,有多少年没有闻到了。 赵恒煦一下子沉迷其中,脸贴杜堇容脖子上,隔着皮肤感受到对方脉搏跳动,规律、有力,赵恒煦简直想哭,眨了眨眼,低头脉搏处印下一个吻,感受到细腻肌肤柔嫩而让人痴迷,顺着脖子往上,含住他小巧饱满耳垂,舌头挑逗着小巧它,间或用牙齿轻轻咬着,口感真好啊。 感觉到怀中身体轻微颤栗,赵恒煦嘴角浮上一抹坏笑,松开小巧耳垂,往他耳蜗里吹上一口气,温热潮湿气体让杜堇容一哆嗦,头加往一边侧,赵恒煦抬起身就看到杜堇容侧脸,长而卷曲睫毛轻微抖动着,挺翘鼻子下是饱满莹润双唇,双唇没有闭拢,细微开合着留出一道引人窥探缝隙。 赵恒煦看了,也是这么做了,用自己双唇、牙齿、舌头去探索杜堇容口舌中秘密,从一开始被霸道索取到后来主动去迎合,暧昧水渍声,时而低缓、时而急促喘息声,让人浮想联翩。等两人分开,一条长长银丝连接着二人嘴唇,八宝琉璃灯灯光下泛着水润色泽,“啪”细微断裂声惊醒了二人空中纠缠目光,杜堇容垂下眼,脸上有着隐忍害羞。 “呵呵。”低沉、愉悦笑声从赵恒煦胸腔间发出,带动着他身周空气也乐抖动了起来。 赵恒煦伸出手抬起杜堇容下巴,逼迫对方抬起眼看着自己。真美,清亮眸子带上情欲色泽,让人看得挪不开眼睛。赵恒煦低下头,杜堇容顺势闭上眼睛,他杜堇容右眼皮上印上一个轻柔吻,满足叹息了一声,吻顺着杜堇容脸颊、越过下颚、滑过脖颈,双手也没有闲着,左手探进杜堇容衣领,指尖感受着紧致柔韧、富有弹性肌肤,躬下身吻落性感锁骨上,锁骨上留恋了一会儿就来到形状完美胸肌上,一颗红豆颤巍巍空气中慢慢挺立,赵恒煦伸出舌头蜻蜓点水一般添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加颤栗反应以及从轻启双唇中流泻出来短暂呻吟。 并没有红豆上过多留恋,赵恒煦蹲下身,吻放过肚脐眼来到凸起小腹上,虔诚、带着浓浓不是银欲的爱意,赵恒煦杜堇容小腹上烙下一个吻,那么郑重。 双臂环上杜堇容腰身,耳朵贴杜堇容隆起小腹上,仿佛能够透过肚皮听到血脉相连声音,这一刻世界静了,赵恒煦刚才还激昂情绪得到了平复。小赵就没有那么好了,变得蔫头耷脑,要是有一杆烟枪,和尚小赵一定悲怆吸上一口,脸上有着不得不放弃无奈。 赵恒煦没有看到地方,杜堇容放身侧双手逐渐收进,脸颊上暧昧红色褪,垂着眼、长而翘睫毛投下一片弯月阴影,看不见、看不清任何情绪,他想什么?就连现和他亲密赵恒煦大概也不知道。 第六章 赵恒煦本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也许是兴奋、也许是不安,种种情绪纷至沓来,总会影响自己睡眠。但是,当他躺杜堇容身边,鼻尖萦绕着对方清自然味道,手环绕他腰上,指尖能够清晰触碰到他细腻肌肤,爱不释手,让赵恒煦安睡到天明。 睁开眼,瞬间从迷蒙睡意中清醒,帐子内还是昏暗,眼前如同隔着一层纱,朦胧看着杜堇容,敞开领口露出胸膛上细腻柔韧肌肤,诱人红豆白色里衣里若隐若现,喉头不自觉动了一下,赵恒煦强迫自己挪开眼睛。他发过誓,不能够做违背杜堇容意志事情,不强迫他做任何事,杜堇容没有真心接纳他之前,赵恒煦决定还是忍忍,得了一时意、失了一辈子幸福,不值得,何况……赵恒煦眼神温柔挪到杜堇容腹部,那儿孕育着连接二人血脉生命,他还那么弱小,禁不起任何折腾,包括他父母亲密接触。 深呼吸,赵恒煦闭着眼,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殿内传来细微声音,候殿外采薇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等赵恒煦小幅度掀开帷幔、轻手轻脚到了外殿时候,采薇已经带着人小心翼翼、量不发出任何动静走了进来。 主子变化,做贴身奴才看得是清楚,他们不敢妄加猜测主子心意,可是可以根据一举一动变化来安排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采薇这点就做得很好,她看出了赵恒煦对杜堇容不同,和以前不一样了,主子动作间带出来爱护、宠溺是骗不了人。看,主子醒了,那么小心翼翼,主子身后帷幔根本就看不出掀动痕迹,内殿静静,显然另外一人还睡。 主子如此珍而重之,做侍婢就格外小心,安静得连呼吸仿佛都不存了。 赵恒煦身边有四个大宫女,采薇、采撷、采芹、采桑,采薇和采撷是四人中得力,尤以采薇好。 “采薇、采撷。” “喏。”一模一样动作、一模一样神情,只是采薇做起来加端庄大方,采撷就显得有些木讷、空乏,别看采撷做什么都是中规中矩,失了灵性,但是中规中矩人做起事来好,心思简单,以目标为目标。 “以后你们就跟着杜公子。” “喏。” 看不出二人有任何不满和疑惑,倒是四采带着二等宫女中有人露出了异样神情,她们赵恒煦眼中毫无存感,有和无没有什么区别,帝王还没有事事都要顾及到、为了小人物一个神情而重视地步,倒是性子活泼些采桑看到了,偷偷瞪了眼那个二等宫女,二等宫女八人中有四人是太后送,就是没有规矩。 一只脚刚跨出殿门,赵恒煦招手,“采薇,点一些安神舒缓香,让白芷殿外候着。” “喏。”采薇趋步上前,垂首应诺。 出了福宁殿正殿,赵恒煦带着元宝去了福宁殿偏殿也是赵恒煦内书房,殿外早有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却穿着侍卫服装二十七八岁瘦弱青年等着。 “微臣武善终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瘦弱青年看到赵恒煦前来,低头弯腰、小步走到赵恒煦身前恭敬行礼。 “平身。” “谢陛下。” 武善终并不是他本来姓名,只使用时间长了,连他原本名字是什么都忘记了。诸王混战时候,武善终一家就活了他一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书生勒紧裤腰带带着一把破菜刀投靠了赵恒煦,改名字善终,连着姓听起来也就成了无善终,他走这条路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到老死。 书房是元宝和银宝带着人按照赵恒煦喜好收拾出来,西边靠窗地方放置着一张琴,琴旁边是个大肚白瓷鱼缸,鱼缸内几尾红色金鱼优哉游哉游着,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廊檐外高大石榴树,现正值石榴挂果时候,肚儿圆圆石榴朴素但是饱满挂枝头,沉甸甸压弯了枝头。 现还留枝头上,也就是给皇帝看个热闹,挑出来都是饱满红艳。 “火光霞焰榴实繁,婀娜俏姿枝上悬。红腮笑破月满,疑是仙境现人间。”赵恒煦兴之所至纸上写了这么四句,笔画流畅潇洒、横平竖直间又带着杀伐果断,将婀娜石榴红腮弄得和要上战场巾帼女将一般,少了那份柔美,多了一份豪气,赵恒煦自嘲摇摇头,扔掉了笔,他果然做不了无病呻吟强说愁文人。 掀起下摆盘腿坐到琴后,拿出鱼食往鱼缸里扔了一些,金鱼就跟饿疯了一样扑向鱼食,衬着红色身躯清澈水中显得杀气腾腾,果然是什么样主人养什么样宠物。 “善终,坐。” 赵恒煦心情显得很好,升官发财死老婆,三个月来赵恒煦算是经历个遍,死了“老婆”皇帝有资格悲伤,所以未来三天早朝都免了。摆摆手,示意武善终坐,赵恒煦还好心情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单调乏味音节,他并不会弹琴,摆出来只是附庸一下风雅罢了。 元宝动作迅速拿来一张小杌子,武善终激动屈膝跪地,双手拱于地,左手按右手上,用着这段时间刚学会礼节恭敬行了一个大礼,能够得到帝王赐座,是多么大荣耀,他拿着把菜刀离开家乡时候就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风光一天,感激涕零虚坐小杌子上,武善终一脸激动遮都遮不住。 “密卫人多手杂,办事不够严密,信息过于混杂,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有心人密折都送到朕案头上了,你这个密卫首领都做了些什么?被京城繁华迷昏了眼?”赵恒煦随意拨动了一下琴弦,平淡音调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撼人。 武善终一下子额头冒汗,背上一片寒凉,双腿一曲人就跪地上,额头触地,“微臣该死,未料到密卫会被人利用,请陛下责罚。”咬着牙,力把一句话完整说出来,武善终屏住呼吸,后脖子凉飕飕,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海中浮现陛下对做事不力者惩罚,武善终就害怕不已。 赵恒煦淡淡看了眼武善终并没有接着刚才话题说下去,“元宝。” “喏。”元宝垂首敛眉,不看任何自己不该看东西,比如武善终。 “事情布置得如何?” “回陛下,长乐宫十六殿内八殿所有太监、宫女都已集中中室殿外广场上,随时可以开始。” “嗯,你即刻去吧,两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少。”赵恒煦轻描淡写说道。 “喏。”元宝退下,站门前长吁一口气,但是胸腹间阴郁并没有消失多少,两个时辰,真是考验人时候啊! 说完了这个,赵恒煦才把目光放到武善终身上,就那么一会会儿功夫,武善终却觉得过了几年,仿佛能够随时听到刀起刀落划破空气呼啸声,心一阵比一阵紧。死死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武善终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陛下加威严了! 除了害怕,武善终脑子里飞转动着,密卫变化他是知道,但是事急从权,不得不放开密卫编制,导致出现了漏洞。他作为密卫首领,该当重责。 赵恒煦不说话,倒不是他给武善终压力,而是他思考,思考密卫事情。密卫他四处征战时候就已经存,那时候百里挑一,每一个人不一定是个中翘楚,但是都值得信任。他们分布各个地方,为他收集各方面资料信息,为征战做到知己知彼,密卫密卫,他们都是身处暗中不为人知一支精锐。 进京后,赵恒煦为了掌握京城各方面势力,扩大密卫人数,三六九等,什么人都用,这才让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主要还是赵恒煦轻敌了,他把避守京城中、乱世中享浮华人想得太简单了,能够称之为世家,并不都是脑袋中只有享乐蠢货。 手指有规律轻声敲击着桌面,寂静私室里显得格外明显,赵恒煦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堪称愉悦表情,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么就让秘密成为大家秘密好了。 “武善终。”赵恒煦现做,只不过是将他上辈子做过事情加细致周到布置下来,第一次做总有不顺手地方,这是他第二次,经过了上辈子反反复复思考和实践总结,赵恒煦不相信自己还会被世家压制。 “微臣。”武善终发现自己说话声音有些发虚,立刻整顿心神,不再胡思乱想。 “朕交给你一个任务,设立锦衣卫,首先查清楚锦衣卫每一个人身家背景,其次把你认为可行整理出来上一份奏疏。”顿了顿,赵恒煦接着说道:“朕给你第一件任务,查清楚刺客。” 武善终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恨不得按住胸口,把心给抓得牢牢,就怕它跳着跳着就跳了出来。 “嗯!不愿意?”赵恒煦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微有不悦。 武善终立刻额头点地,“微臣定当竭所能、鞠躬精粹。” ****** 武善终走后,赵恒煦看了一会儿外面娇艳饱满石榴发了一会儿愣,感受了一下久违青春,就踱步到书案前,抽出几张纸开始写起来。 把上辈子所见、所思、所想全都记录下来,世家、皇叔赵奕旃、太后、天灾人祸、三藩、内外之忧,等等等等,随着书写时间延长,心中激昂慢慢平复,字迹也变得越来越工整,到后来完全由草书变成了正楷,右手边纸渐渐变厚,赵恒煦落下后一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身侧多宝格里找到一个普通貔貅摆件,摆件看起来好不特色,玉倒是上佳好玉,可惜了这份雕工。 按住摆件往右旋转一整圈又往左旋转半圈,后按住貔貅脑袋一用力,身前一块地砖发出轻微咔嗒声,赵恒煦蹲下身把地砖挪开,露出里面一个雕花锦盒,锦盒十分普通,和它肚子里藏着东西,锦盒就是一块碎银子可以买上一大堆东西。把锦盒拿出来放书案上打开,巧夺天工、金碧辉煌种种极致奢华词语都可以来形容这盒子里东西,全是举世著名珠宝,拿出任何一件都可以引起一场争夺。这些全都是宣帝收集过来好东西,倾国库所有,也就换了些现换不了钱东西,秘洞还是赵恒煦上辈子无意间发现,那个时候他还嗤笑了一番宣帝荒唐无道,现这个秘洞倒是便宜他了。 把玩了一下手中和氏璧,赵恒煦毫不留恋扔回了箱子里,和氏璧落下去发出一声金玉撞击脆响,这还不算,赵恒煦抓过箱子把里面玩意儿直接倒进了地砖下面秘洞内,还好里面铺了厚厚一层绒布,珍贵器玉才没有因为赵恒煦变成废品。 与赵恒煦粗暴相比,锦盒之前主人对这些宝贝也没有多宝贝到哪里去,把珍宝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放置锦盒内,可见宣帝也是个没心。 做完这些,赵恒煦把桌案上厚厚一沓纸小心翼翼放进锦盒中,这对他来说才是宝贵。把秘洞恢复原状,赵恒煦推开殿门,候殿外小太监立刻行礼,赵恒煦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辰时三刻了,杜堇容应该醒了。 赵恒煦往福宁殿正殿走时候,中室殿御书房战战兢兢待了一晚众大臣神情憔悴走出了殿门,从一开始只是宰相、六部尚书到后来参加中秋夜宴五品以上官员都被陆陆续续请到了中室殿内。一群人黑暗中苦熬了一夜,双腿都已经坐软,重要是精神上疲惫,没有人双眼不是红肿、充满血丝,不管你心中是虚是实,待这种环境中就没有人可以保持平常心。 古良臣踏出第一步,腿还有些软,就猛地看到一块红彤彤东西“啪”落脚前一尺处,那东西软塌塌、还粘着红色汁水,分明是一条刚刚拔下来还很鲜嫩舌头。古良臣因为一夜未睡而眩晕胀疼大脑变得一片黑暗,人直挺挺倒了下来,砰发出一声闷响,后脑壳正好砸另一位大人脚背上,这人是御史陈德忠,眼睛大大睁着看着面前连脚背上巨疼都可以完全忽略。 第七章 元宝扯了下袖子,包子脸上圆溜溜眼睛淡淡扫了眼汇集广场上太监、宫女,各个殿太监宫女都由掌事大太监、大宫女领着围站樟木做长条凳周围,长凳上绑着一个二十岁上下一身狼狈宫女,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上没有可见外伤。宫女双手被紧紧绑长条凳凳脚上,扎得很紧,双腿也被牢牢捆凳子上,不容人动弹。 宫女嘴里塞着布条,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看着漫不经心元宝,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一块肉下来。从昨晚被抓到现,布条始终堵她嘴里,一来怕她自杀,二来赵恒煦并不想从她嘴里知道任何东西。 对,赵恒煦不对行刺宫女严刑拷打、逼问真相,他只是让人把宫女牢牢捆着等着第二天黎明,接下来就是元宝任务了。 元宝作为赵恒煦贴身大太监,看起来懦弱好欺负,这都是外表,真正软弱好欺人活不到现,倒是元宝是真怕他主子,从小就怕,这才让赵恒煦有了不满。元宝入宫后,首先就对宫中各司各所做了了解、统筹,没有人比他了解宫中情况,只是皇宫中各宫各殿混杂,宣帝遗留下来隐患太多,就算是将长乐宫所有人都换成了赵恒煦从外面带进来,也难免会被人利用。 慎刑司四个壮实太监各拿着一条上宽下窄暗红色刑杖,暗红色并不是刑杖原先颜色,只是因为沾得血多了,鲜血凝固刑杖缝隙里,洗都洗不掉,久而久之,刑杖就成了现这样。老年头物件了,用着顺手,就从来没有换过。 “大总管这四个是慎刑司好条刑太监,保管能够达到两个时辰时限。”穿着灰扑扑太监服慎刑司掌事太监谄媚对元宝说道,他是宣帝旧臣,五十岁人了,看起来精瘦精瘦,很普通小老头模样,可是这老头手上血不比长年征战将士少,甚至多,他保证能够打到两个时辰,那就一定可以。这里面道道,元宝了解很明白。 “嗯,那就按照之前说开始吧。”元宝终于整理完袖子,抬起头正容说道。 “喏。”慎刑司太监谄媚应下,到四个条刑太监面前又是另一幅面孔,“动手吧。”轻飘飘几个字,血腥气极重。 四个条刑太监表情沉闷但不僵硬,应诺后手脚迅速行动起来,显然是做惯了。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瘦小一些太监捏着宫女下巴,抽出布条,不待宫女有任何反应,抓住里面那条鲜红舌头都不知道用什么手法,舌头就被扯断,留下里面断了一截子空落落舌根。 宫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眼珠子暴突,双手死死抓着凳脚,双腿绷直,叫声戛然一断,可是宫女并没有少任何痛苦,表情狰狞仿佛厉鬼。 舌头随手一抛,就扔到了古良臣脚前,也是他倒霉看到了鲜红一条,足足做了大半个月噩梦,梦里全是耷拉着长舌鬼怪。 如此剧痛,宫女并没有昏死过去,脸上汗津津加青白,眼睛一翻一翻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那就不好玩了。 元宝撇了眼站一侧太医院院正,留着山羊胡老头儿,“秦院正,这回可要拜托你了。” 秦院正已经被眼前阵势给吓得冷汗涔涔,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头,“是,是。”哆嗦着声音蹲下来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参片,动作间碰到药瓶,发出咔嗒咔嗒碰撞声,再看看秦院正整个人都哆嗦。连滚带爬走到宫女身边,参片药物针灸,要就是提着宫女这口气。 他刚做完这些,就听到棍棒接触皮肉发出沉闷打击声,抬头吓得脸色青白,一屁股坐到地上,暗红色刑杖每打一下都他面前晃上一次,每一次都是一种煎熬。可是秦院正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从被带到这里来,他就注定了必须坚持下去,坚持两个时辰。冷汗糊住了眼睛,秦院正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擦,自欺欺人想这样就看不到了。 慎刑司四人轮流行刑,他们打得极有技巧,每一杖之间时间间隔几乎一样,每个人都保持着一种规律行刑。他们出手,要人命根本就用不了两个时辰,三四杖下去就可以让人去了性命,亦或是十几杖下去表面看着还好,里面却全都烂了,熬上十天半个月也就没有了。 像现这样,既要把人打死,又不能一下子打死,两个时辰,肉都烂了、骨头都变成了渣子,却要人后一刻才断气,只有个中高手才可以做到。 行刑开始时,元宝就让人旁边点了个香炉,一根香燃一个时辰,两根香完后事情就完了,看着简单,却是那么煎熬。 亲院长几乎麻木施针用药,他要保证宫女活到两个时辰,机械化行动着,秦院正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身体,麻木看着身体一举一动,脑子里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开始,宫女被打,还会大张着断舌嘴,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声音,身体绷紧,上半身昂起,痛苦挣扎,一个时辰后她已经瘫软长条凳上,口中不断吐着鲜血,就连用手抓着凳脚力气都没有了。 慎刑司行刑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击打臀部、背部,而是从脚上开始,这块地方打烂了就往上移,现已经杖打到臀部,那儿肉多,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元宝冷冷看着,包子脸上毫无和蔼懦弱,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他们看起来懦弱可欺大总管才是狠人。冷冷环视了下四周,就拔舌头时候,一些人就忍不住尖叫出声,随着时间推移翻白眼、昏倒、屎尿失禁人逐渐增多,元宝无视空气中越来越恶心味道,淡淡开口,“还有一个时辰,换香。” 点香太监已经吓得瘫软地,别说是去换香,就是动一下都不可能,眼看着上一支香要燃,不点儿换上,可就要超过两个时辰了,陛下追究起来谁负责。 一直站元宝身边银宝吊梢眼一瞪,把拂尘往背后一插,踹了点香小太监一脚,从小太监手中把香接过来自己点上,一个时辰开始了。银宝做这些十分连贯,连拿带踹也不过一息之间,也不知道他十分故意,点香小太监被踹了一脚,刚好滚到从御书房出来大臣面前,好巧不巧刚好滚到安武侯杜赫坤面前。 杜赫坤抖动着腮帮子,气息不稳,活像被人掐着脖子般脸色发青,他身边站着邓胜父子三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所有站这里看行刑人脸色都不好,古良臣晕了过去,真是他幸运。 一掌宽刑杖有规律、沉稳起落,落到身上甚至可以听到骨骼碎裂声音,就连肌肉被打得涨开都可以听得分明。各殿宫女太监站了一广场,堵住了宫门,大臣们想要出去,可以,但是必须绕过众多太监宫女。看四周情形,绕过去也是相当困难,大臣们必须也一定要等到行刑结束。 杖打行刺宫女,不仅仅是发泄赵恒煦愤怒,多是为了以儆效尤,让众人看到皇帝态度。邓胜死死抓着长子手,打宫女就是再打他脸,不严刑逼问真凶,却把凶手打死他面前,这叫他如何能够平息心中愤怒和不安。愤怒心中害怕一阵一阵涌动,一切都安排好好,就连皇帝性格都琢磨了个透,事态应该如何发展,都已经邓胜掌握之中。 可是现所有不一样了,皇帝像是把冷漠古刀,所有凶煞都收敛进沉朴外表之中,看起来无害,却始终悬肩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取走别人性命。 邓胜害怕了,年老身体控制不住两股战战,一股温热、带着臊臭的液体湿了一地,双眼一翻,邓胜就昏倒长子怀里。现场混乱成一片,从邓胜晕过去后,又有好几人受不了晕了过去,亦或者将晕不晕倒地上,空气中味道越来越难闻,混着尿骚味血腥气让整片广场变成了修罗场,没有人不惊恐害怕。 平时矜持、自持身份大臣们现已经不管那么多,不管时间、地点,愤怒叫嚣着,色厉内荏抻着脖子。元宝眉头一皱,招手银宝过来,吩咐了几句,银宝点头很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一队侍卫过来,严肃往那儿一站,肃杀之气全开,所有叫嚣都变成了呜咽。 第八章 “公子醒了,我伺候公子洗漱吧。”就单单那个我字,已经逾越了,但是宫女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一个陛下男宠,身份低贱,有什么好尊重,伺候他简直就是掉了自己价。这宫女也是胆子肥,自恃貌美,从来不把别人放眼里,这回也是她倒霉,赵恒煦吩咐时候她正好殿外,并不知道杜堇容对于赵恒煦不同。 也许她知道了,也不会多加意,她可是太后送过来,貌美怡情,时不时陛下面前晃上几下,没有男人可以忽视她存。 宫女说完后,也没有等杜堇容反应,自顾自动了起来,行动间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杜堇容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拿过一侧给他准备好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了衣服,一身淡青色儒衫,领口、衣襟、袖口、下摆点缀着浅色流云纹,腰间一条宽松腰带,腰带上同样绣着简单流云纹,整件衣服简单中透着风雅,穿杜堇容身上显得加挺拔俊秀。 “公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还没有伺候你穿衣服呢。”宫女转了出来,丝毫不理会同伴地递给自己眼色,走到杜堇容面前就开始动作,抻直了衣襟,拉紧了腰带,杜堇容一手拨开她,眉头微微皱起。 “公子嫌弃奴婢伺候得不好,就直说啊,好歹人家也是陛下人,公子怎么可以动手动脚。”宫女平时自视甚高,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二等宫女,太后送她过来真是为了笼络皇帝心?或许吧,但是让一个蠢货来笼络人心,是不是太不高明了些。 一只脚跨进来赵恒煦听到此话,不怒反笑,“采薇。” 采薇正好带着膳食过来,听到陛下传唤立刻趋步上前,“陛下。” “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一遍一遍教。” 宫女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早过来,之前三个月她随时陛下面前晃悠,经常能够感觉到陛下眼光放自己身上,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飞上枝头,所以行事间难免多出了些轻狂,没有想到会被陛下撞见。 “陛下。”绵绵软软声音,酥麻一片,宫女跪地上,盈盈一拜,如弱柳扶风,充满了风情,她认为陛下一定不会怪罪她,多也就是自己礼节上有些错误,让陛下看不过去,一个小小男宠怎么值得陛下怪罪自己。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惶恐跪倒地,噤若寒蝉。 “参见陛下。” 还没等杜堇容跪拜下去,赵恒煦已经扶起了他,顺带松开杜堇容腰间腰带,微微隆起腰身就自己手下,赵恒煦觉得很踏实。 “堇容坐下,晚上睡得如何?”赵恒煦扶着杜堇容坐下,行动间珍爱之意,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 杜堇容推开赵恒煦手,身子顺势往后退了一步,离开赵恒煦笼罩范围,“堇容昨晚睡得很好,谢陛下关心。” 赵恒煦眼神暗了暗,随后轻松一笑,毫不意杜堇容疏离恭敬,强势拉过杜堇容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按着杜堇容肩膀让他坐下。 “肚子饿了吧,今天早晨有……”赵恒煦停了下来,他还真不知道早晨都吃些什么。 采薇连忙上前,示意殿外宫侍将早膳端上来,“陛下,杜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有羊乳碧粳米粥、莲子百合红豆粥、山药粥、南瓜糯米粥,水晶蒸饺、虾仁烧卖、三鲜馅豆腐皮包子、黄金豆饼,还有几样小菜,凉拌白菜心、时蔬拌菜、酸甜萝卜条、银牙木耳。” 赵恒煦以前三餐其实都很简单,管饱就行,入宫后也没有多少变化,但是今天赵恒煦特意吩咐一定要丰富多样,一定要让杜堇容一看到就有食欲。 “堇容要吃什么?”赵恒煦坐到杜堇容身边,近乎讨好语气。 杜堇容显然有些不习惯,垂着眼有些闪躲,“陛下,堇容吃什么都可以。”赵恒煦态度变化太,杜堇容真是不习惯,何止是不习惯,简直是难以应付。 “那就南瓜糯米粥、豆腐皮包子,堇容多吃些,不要饿着了。”赵恒煦亲自给杜堇容盛了一碗南瓜糯米粥,夹了一个豆腐皮包子,包子皮极薄,映出里面红、黄、绿、黑馅料,说是三鲜,其实里面不只是有三样东西,素馅,馅料高汤里渨过,味道极好,赵恒煦记得杜堇容喜欢吃这些。 “谢陛下。”杜堇容恭敬接过,因为赵恒煦变化,他反而变得加恭敬,这让赵恒煦有些无奈。 心情变得有些抑郁,赵恒煦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人,自己不痛,怎么可能让别人痛,“采薇,把人带下去,教完了,从哪里来送哪里去,所有。” “喏。”采薇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看了眼跪伏地宫女,让人带下去,行了礼后就亲自去教导了,说来这也是她错,竟然放这么个东西内殿伺候。 元宝外面施刑,采薇里面教人,教什么其实很简单,一个时辰站姿、一个时辰跪姿、一个时辰行走、两个时辰背诵规矩,等教导完了,宫女被拖着和另外三人送回了西宫,也就是太后那儿,太后看都没有看这些人,任由他们自身自灭。 这些都可以不予理会,用完早膳,杜堇容就行礼要走,他今天休沐,家里人等着呢,而且,有些事他脑子很乱,必须回去理理清楚。赵恒煦岂能让他如此走了,不容置疑拉过他手腕,强行但不霸道将杜堇容拉到身边位置上坐下,“让白芷来。” “喏。”采桑应诺下去,很就带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看起来笑眯眯青年,他征战时候就跟着赵恒煦,和杜堇容也有些交情,而且赵恒煦还知道第二个知道杜堇容有身孕就是他,白芷是神医白无常大弟子,为人值得信赖。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白芷放下药箱,跪拜行礼。 杜堇容下意识想要避让,但是手被赵恒煦按着,动弹不得,只能侧着身坐着。 “平身。” “谢陛下。” “给堇容看看,身体可有不适。”赵恒煦平淡一句话,却杜堇容脑海中炸响,有些东西加明晰,又变得难以捉摸。 不顾礼节,杜堇容急忙说道:“陛下,堇容身体很好,并未有任何不适,不需要白御医诊脉。” 对于杜堇容礼节上逾越,赵恒煦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觉得高兴,这样是不是表示堇容对他也是不同,赵恒煦安抚拍拍杜堇容手,看他脸色红润,心中也算是放心,但是想到杜堇容上辈子从凉州回来时苍老瘦弱,就十分难受,“白芷,诊脉。” “喏。”白芷只听陛下一人,放上脉枕、示意杜堇容将手放上去,杜堇容脸色有些灰败,看着柔软脉枕抿了抿嘴,认命把手腕放上去,那一瞬间杜堇容觉得四肢寒凉,如同坠入寒冷深渊之中,有只是被看作是怪物、妖孽种种画面。 认真诊脉白芷心中一惊,手上动作加细致,良久后放下手,“请杜公子换一只手。” 一只手也是放,两只手又有什么区别,杜堇容坦然放上去,而赵恒煦面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虽然从头到尾他神色没有变过,但是那些细微不同依然能够感觉到他对杜堇容关心毫不作伪,只是现杜堇容思绪并不他这儿。看白芷如此郑重,赵恒煦还以为杜堇容这一胎有什么不好,心中很是紧张。 白芷一向笑眯眯从容脸庞收起了所有笑容,眉毛微皱,一脸疑惑和惶恐,“陛下,臣学艺不精,公子,公子……” “有话直说。”赵恒煦不容白芷吱吱唔唔,厉声让白芷说,浑然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杜堇容有身孕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坦然接受。 杜堇容闭上眼,手无意识摸到小腹,再一次感受到小生命存,他心中有激动、有喜悦、同样也有浓浓伤感,但是他想要像父亲那样,生下孩子。 白芷跪伏地上,闭上眼,“陛下,这事知道人越少越好,所以……” 赵恒煦恍然,现人多口杂,难免会有有心人起不轨之心,“采桑、采芹带人出去,让采薇、采撷进来伺候。” “喏。” 等所有人出去,采薇、采撷进来侍立左右,白芷才沉声说道:“陛下,白芷学艺不精,诊脉诊出喜脉。” 白芷话音刚落,杜堇容面色苍白抓着扶手,脑海中凌乱画面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紧咬着嘴唇,杜堇容等待着赵恒煦后裁决,是死是活,也许就是今天了。 “堇容,堇容,怎么了,怎么了?”时刻关注着杜堇容情况赵恒煦看到他面色如此之差,心中大骇,立刻站起身扶住杜堇容,让白芷诊脉,“白芷,诊脉结果可有大碍?” “陛下,杜公子身体很好,只是有些思虑过重,休息一两天就好。”白芷放下手后,恭敬说道。 虽然疑惑于陛下不吃惊,但是身为属下,白芷还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杜堇容是男吧?白芷对自己一直以来了解产生了怀疑,要知道杜堇容长得好看,时有人怀疑他性别。 第九章 赵恒煦长吁一口气,身体没有事情就好,“可用开什么药?” “陛下,杜公子身体很好,不需要喝补药,平时注意饮食就行。”白芷表情十分认真,没有任何怪异或者惊悚表情,好像觉得男人怀孕是一件很正常事情。 倒是采薇和采撷控制不住表情,露出了惊讶,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出对杜堇容厌恶和恐惧,这让杜堇容好受了很多,放膝盖上攥紧手微微松开,不知不觉间掌心中已全是冷汗。 赵恒煦哈哈一笑,十分满意白芷回答,“白芷你和采薇仔细交代一下杜公子平时饮食、作息上需要注意地方,越详细越好,哈哈。”赵恒煦这是要当父亲喜悦,两世加起来也没有像现如此乐,胸腔中涨满了名叫愉悦情绪。眼神中温柔一闪而过,深邃眼神中弥漫上讥诮,为了给孩子和杜堇容祈福,他可以考虑给邓家一个痛。 “喏。”白芷和采薇行礼应诺,退后到侧殿交流注意事项,白芷紧绷背这个时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一身冷汗,风一吹刺骨寒冷。两人面面相觑,侧殿中一时间极为冷落,看陛下神情和态度,后宫要变天了! 杜堇容一脸复杂看着自己手指,从惊恐到平静,却全然没有喜悦,跟赵恒煦身边有十个年头了,他小心翼翼活着,他感情也是小心翼翼,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一个帝王感情可以持续多长时间。压抑住内心苦涩,他孩子真值得帝王去期望嘛,不会被当成一个怪物?但是心中隐隐又有一丝期待,期待伺候了十年人可以给予自己些微关注。 杜堇容摇头,打破心中所有臆想,脑海中凌乱画面又开始闪动,它们没有变清晰,反而越加模糊,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杜堇容隐隐觉得,它们还会来。 赵恒煦不知道杜堇容心中所思所想,就算是上一辈子思念渴望了三十多年,他依然没有学会如何去了解身边人,不,不是不了解,而是赵恒煦把太多自己思想强加到杜堇容身上,他是霸道蛮狠,不允许杜堇容感情上有任何退缩。温柔拉过杜堇容手,虔诚将另只手按上杜堇容小腹,“堇容我们要有孩子了?” 杜堇容微不可查哆嗦了一下,按小腹上手那么烫和执着,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和言语,只有沉默以对。如果是以往,杜堇容不恰当沉默会引来赵恒煦厌恶和斥责,但是如今迎来只有赵恒煦满满怜惜,杜堇容迷茫了,茫然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 赵恒煦是很愿意和杜堇容待一起,就算是不说话,只是简简单单待一个房间,他都会觉得分外满足,可是现不行,目前他是个死了老婆男人、没了皇后皇帝,悲怆之下总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发泄自己不满和愤怒,而且身为兢兢业业帝王他有很多政事要处理。 “陛下,两个时辰了,那人刚刚咽气。”元宝躬身如同一只脱了水白萝卜,白胖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任是谁都无法看到一个人被打成肉酱后还能够面无表情。 “哦。所有人都看到了?” “是陛下,卫国公出来没多久就晕过去了,安武侯是被人抬回去,王爷卫国公晕过去没有多久就晕了。”元宝着重指出赵恒煦让他关注人,王爷指是赵奕旃,宣帝时赵奕旃沉默寡言、没有任何存感,所以成年后只得个王爷位份,却无封号,是个不尴不尬存,赵恒煦没有给他封号前,大家都以王爷称呼。 赵恒煦圣旨上落下后一笔,这份圣旨他一定要亲手写,“那个老太医可否辞官?” “回陛下,秦院正已经辞官了。” 秦院正好不可怜,身为太医院院正却要给一必死之人吊命,也亏得他医术高明,宫女好几次都背过气了,眼看着就不行了,还是他救过来。秦院正受惊吓不轻,两个时辰过去了,宫女都死透了,他还恍惚要去给宫女施针把人救回来。醒过神来后,做第一件事情就是辞官,回去后不到三个月,秦院正就精神恍惚中断了气,医药世家秦家从此一蹶不振。赵恒煦坚决不会承认,他是迁怒,上辈子杜堇容从凉州回来后一直受风湿之苦,给杜堇容诊治就是秦院正,明明可以缓解杜堇容痛苦,秦院正却偏偏听信杜赫坤,不痛不痒给医治。 “嗯。”赵恒煦不意点点头,“提白芷为太医院院正吧。” 元宝看着自己脚尖,不需要他来接话,他只要把自己当不存就好。 赵恒煦放下玉玺,看着完工圣旨心中十分意,就是不知道接到圣旨人是否也会像他现这般心情愉悦,“给赵奕旃送去。”随手一扔,扔进元宝怀中。 元宝手忙脚乱接住,“喏。” 赵恒煦一只脚迈出去,想到什么停了下来,身后元宝小心肝怦怦跳,他差一点就撞到陛下了,赶紧敛了心神用心伺候。 “挑拣两个伶俐伺候杜公子,堇容以后衣食住行要格外注意,份例……。”赵恒煦背着手看着远方湛蓝天空,眼神悠远而坦然,充满了睥睨天下自信,“等同皇后。”简简单单四个字,如同揭开了一个篇章,旧一切都将过去,未来只有他能够掌控。 “喏。”元宝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表情近乎木然点头应诺,直到走出一段路,他才真正回过神来,那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秋风裹挟着转深叶片,发出扑扑索索声音,元宝捧着圣旨站廊檐下看着四方天空,蔚蓝、纯净、万里无云,这种极致宁静背后仿佛酝酿着什么,元宝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加脚步带着身后小太监去颁旨。 奉天承皇帝制曰: 皇叔赵奕旃,事国君,甚恭;事君父,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朕感念至深,今封赵奕旃为惜命王。 钦此 赵恒煦带着愉悦心情进福宁殿,殿中看不到应该人,皱眉,“采薇,采撷。” 采薇正偏殿,听到陛下呼唤,立刻前来,“参见陛下。” “杜公子呢?” 采薇一顿,硬着头皮说道:“回陛下,杜公子出宫了。” “胡闹。”赵恒煦摇头,此刻心中情绪也不知道是无奈和恼怒,“可让人跟着?” “陛下,采撷跟杜公子身边了,奴婢还让梁侍卫跟着。” 采薇做事一向面面俱到,采撷可以照顾公子贴身事务,梁侍卫可以保护杜堇容安全。赵恒煦听到她这么说,满意点点头,丝毫没有责怪采薇竟然让杜堇容出宫了,因为他意识里,宫女怎么可以阻止主子做什么,杜堇容就是主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赵恒煦话杜堇容要听,其他人丝毫不用意。 要是采薇真如此做,赵恒煦也不会再用采薇,这是原则。 “杜公子以后就住福宁殿,你们好生伺候,仔细些。” ****** 杜堇容沉默坐马车上,马车是普通马车,看起来还很陈旧,两匹拉车马颜色杂乱,一看就不是名驹,但是马车内宽敞舒适,一点儿都不颠簸,整体十分低调。 红泥小炉中温着奶茶,加了少许酥油,喝起来香醇润口,并不腥腻,就是闻着味道也让人心神舒畅。采撷守着炉子,安静规矩,她并不是一个好聊天对象,也不善解人意,甚至是刻板,但是这份刻板呆板得让人舒适,并不反感。 杜堇容对采撷也算是了解,不知不觉间竟然说出了心事,“采撷,你不会觉得我是怪物吗?” “不会。”采撷抬起头,表情认真。 杜堇容莞尔一笑,“谢谢。” “公子喝奶茶吗?” 杜堇容摇摇头,“采撷我不喜欢吃甜食。” 把放糖盒上手挪开,放食盒上,“公子奶茶不是甜,有咸口点心要些吗?” “……我不饿。”采撷表情太过认真,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拒绝。 安武侯府东安坊,杜堇容真正安武侯府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年,十岁前他是跟随着父亲江南任上,一直以为自己是南方人,父亲去世后他被送到京城安武侯府,那是他第一次来到安武侯府,住时间很短,后来就被迫跟着杜赫坤去了岭南道,之后就是长达时间跟着赵恒煦南征北战,没有固定哪个地方待过。 赵恒煦身边时,他都是以近卫身份待赵恒煦左右,外征战食宿上一切从简,杜堇容没有为起居烦恼过,到了京城他还以为自己要带着赵叔、郝仁兄妹租房子住。 这个时候,杜赫坤找上他,说可以到安武侯府住,以远方亲戚名义。 杜堇容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他想去看看父亲从小长大地方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是真正住进去后,杜堇容找不到一丝一毫父亲存过痕迹,丝毫没有。 第十章 杜堇容住小院有小门可以直接出入,不需要经过安武侯府大门,也算是方便。小院很小,小小一方天井看到天也是狭小而桎梏,倒不是杜赫坤想要这些方面折磨杜堇容,而是他实是拿不出大院子来安置杜堇容及其家人。杜赫坤善于专营,打关系总要金钱往来,少了不好看,多了拿不出,安武侯其实一直处入不敷出境地,要是老侯爷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安武侯爵位本应该是杜堇容,但杜坤乾死时,杜堇容年幼,杜赫坤走了关系、通过邓胜等人手,求了宣帝恩典,他虽然是继世所出,但也是嫡子,承袭爵位也算是正理。可是如果联系上老侯爷对杜赫坤态度加上杜赫坤本身为人,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实是杜赫坤不是一个好继承者,安武侯荣光早晚会败他手上。 老侯爷,也就是杜堇容爷爷,原配妻子死后迫不得已之下,娶了继世叶氏,叶氏是小家女,一般小门小户撑个门面也就算了,但是公侯世家,她那些小聪明完完全全不够用。老侯爷并不喜欢叶氏,除了少有几次同床,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叶氏房门,叶氏肚子也算是争气,嫁进侯府不到三年就有了杜赫坤。 老侯爷心已经跟着原配死了,之后又把所有期望都放长子杜坤乾身上,对次子采取了放任态度,反正也不会指望次子袭爵,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可是叶氏不这样想,她认为自己儿子同样有袭爵可能,甚至比杜赫乾还要优秀。她日日夜夜杜赫坤面前抱怨老天对自己不公,丈夫对自己不爱,继子对自己不孝,天知道老侯爷除了没有给她爱情,侯府女主人该有她都有了。 之前说过,叶氏小家出身,眼光狭窄,懂都是些小聪明、小伎俩,耳濡目染下杜赫坤也是个目光短浅、眼大心空、锱铢必较人,老侯爷爽直豁达、英明神武一点儿都没有学到。杜坤乾还时候,杜赫坤没有翻身机会,杜赫乾没了,杜赫坤难道连个未成年孩子都摆不平?杜赫乾死,未尝没有杜赫坤手脚。 串通了杜家宗族族老,借着邓胜等人手,杜赫坤就变成了安武侯府主人。杜赫坤生孩子本事和他专营本事差不多,姨娘通房一年一年往侯府里抬,庶子庶女生了一大群,杜赫坤妻子也是个人物,育有四子两女,任何家庭,杜赫坤孩子都算是多了。 又要到外面交际,又要维持世家公侯面子,还要养活那么多张嘴,安武侯府怎么拿得出银子。 “公子您回来了?”一进院门,就看到一粉衣襦裙、十五六岁上下姑娘晾晒衣服,看到杜堇容回来,高兴叫了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梨涡,十分可爱娇俏。 听到粉衣姑娘叫唤,用炉子烧水中年男子赵叔和正挑水高大壮硕汉子迎了出来,汉子穿着褐色短打,显得十分精悍,名叫郝仁,粉衣姑娘是他妹子,名叫郝依,他们兄妹二人是杜堇容战场上救回来,自此之后就跟着杜堇容,郝仁有一身好武艺,打仗时作为杜堇容副手屡建奇功,只是他选择跟着杜堇容,再多功劳也不会得到相应官职犒赏。 中年男子是赵叔,杜堇容父亲杜赫乾世时贴身侍从,如果不是他与杜赫坤周旋,那么杜堇容就不仅仅是被杜赫坤送给赵恒煦了,以杜赫坤为人总要侄子身上得到大利益。 “公子。”赵叔没有成婚,把杜堇容当成自己孩子,平凡脸上有着长辈慈爱。 “赵叔。”杜堇容轻轻一笑,看到赵叔和郝仁兄妹,处家人平淡雍和之中,可以将外界纷扰暂时放下。 杜堇容给赵叔、郝仁兄妹和采撷、梁侍卫彼此熟识,正准备进屋子说话时候,一灰衣小厮推开角门一溜烟儿跑了过来,“杜少爷,侯爷有请。” 赵叔看了杜堇容一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杜堇容笑着安慰,“我去去就来,不会有事。” “奴婢陪公子前往。” 杜堇容本要推却,但是采撷表情认真,感觉一旦拒绝了就会造成很严重后果,无奈点头,杜堇容带着采撷往正院松涛居而去。采撷为人沉稳,内向少言,认识她人少之又少,杜堇容带着她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采撷是赵恒煦身边人,杜堇容还不知道赵恒煦已经将采撷给了他。 松涛居,杜堇容垂手立于堂上,所有亲和温柔都消失一干二净,整个人显得冷淡沉默,拒人于千里之外,首座上杜赫坤耷拉着眼睛喝着茶,同样一言不发,他身边坐着肥胖女人是他夫人小叶氏,不像往常那样满头珠翠,穿着打扮都很素净,想来就明白,皇后没了,虽然皇上对外没有发丧,但是臣子们总要表一下态。小叶氏是叶氏本家嫡女,身份上要高出叶氏很多,婆媳两个互相不对付。 “你这个孩子就是个木头哦,是不是还怨怪叔叔婶婶,唉,叔叔婶婶也没有办法,毕竟,呵呵。”秋意正浓,小叶氏还拿着织锦团扇,笑时候拿起扇子遮着口鼻,眼睛中含着不怀好意、嘲讽笑意,“呵呵,要不是你叔叔把你送到皇上身边,你还成不了陛下得力人呢,你说是不是。” 杜堇容看着地面上青砖,不言不语。 小叶氏年轻时候长得还是可以,随着年纪增长,孩子增加,那身材简直就跟吹了气气球一样一个劲儿圆,到现圆润脸上五官已经陷进了肉里,显得眼睛加细小,一转动满满都是算计光芒。把玩着手中团扇,小叶氏慢慢道:“担心你没有好前程,你叔叔可是想办法才把你送到陛下身边,让你增长见识,好混过功名、有个好前途。现看到你这般好,我们也算是对得起你死去父亲。你回京后,也是你叔叔怜你没有地方住,不嫌弃你身份,唉,好好男儿哦,不说了不说了,你叔叔可是为你操碎了心,给你挪出院子让你住,给你钱让你花销。” 采撷抬起眼看了自顾自说精彩小叶氏,眼神淡淡。 小叶氏小眼睛一立,肥胖手指一指,“好啊,好你个奴才,竟然敢对主母无礼,樱桃给我拉出去教教规矩。” 小叶氏身后婢女屈膝应是,撸起袖子准备揪着采撷出门好好教导采撷规矩。杜堇容往前挪了一步,挡采撷面前,抬眼直直看向主位上杜赫坤。 “胡闹。”杯盏咣当砸桌面上,樱桃吓了一跳,停到半路上不退不进。 小叶氏不耐烦挥手,“没规矩东西,还不退下。”眼睛看得是杜堇容,眼神中轻视毫不遮掩。 “是是。”名叫樱桃侍女忙不迭点头,退了回去。 “堇容啊,别怪你婶婶,她就是重规矩,不过,你侍女是要好好管管,你身份不一般,侍女不懂规矩很容易给你惹事。”杜赫坤话里意思是杜堇容是天子近臣,所以才身份不一般,但是有小叶氏铺垫,这番话就变了味道。 杜堇容还是不言不语,沉默看着杜赫坤,杜赫坤和他父亲是同父兄弟,可是两个人并不想象,所谓相由心生,杜赫坤面相自然而然带上了势力和小人之色,不像他父亲那样如清风朗月一般疏朗。 杜赫坤掩藏袖子中手逐渐收紧,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情绪,杜堇容眼睛和杜赫乾太像了,站那儿淡淡看着自己,就像是嘲讽自己卑微、不自量力,深深压住内心厌恶,太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堇容你陛下身边,可知道些事情,你也知道中秋夜宴那天发生……”杜赫坤这儿顿了顿,“陛下可有说什么?” “没有。”杜堇容简单明了。 杜赫坤一噎,他可不是只要这些,“堇容不妨多说一些,你也知道叔叔朝为官,叔叔又是经历过前朝,难免会被陛下……为了叔叔好,也是杜家好,杜家好了,你也有了依靠,你弟弟侄子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厌弃你身份,所以堇容不妨多多说说,叔叔也好做个准备。” 杜赫坤看来,杜堇容唯一依靠就是陛下宠爱,没有了宠爱,杜堇容就什么都不是,一个当过男宠男人又有什么前途可言,他唯一能够依靠就是杜家、安武侯府,为了能够让自己后半生能够活得好,杜堇容聪明就应该明白帮助他就是好选择。 杜堇容沉默以对,淡漠脸上看不出情绪。 小叶氏圆润白胖脸上肉抖了抖,实是受不了杜堇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忍受不住嘀咕,“给了房子住,给了钱花,竟然不知道感恩,真是白眼狼。” 第十一章 “我家公子才不稀罕住你这。”清脆伶俐声音从门外传来,人未到声先到,采桑总是如此,一身鹅黄色襦裙衬得采桑加泼辣俏丽。“公子。”向杜堇容行礼后,采桑站杜堇容身后,和采撷并排,偷偷朝采撷眨了眨眼,是调皮。 “好没规矩丫头。” 今天松涛居真是热闹,连久居佛堂叶氏都被人搀扶着过来,叶氏年纪还没有大到只有让人搀扶着才能够走动,可是如今左右手各一人小心翼翼搀扶着,显表面雍容华贵。叶氏眉宇间带着刻薄尖酸,并不像供奉佛祖人那样慈眉善目,也许是年轻时受到丈夫冷漠,杜赫坤当家作主后,她衣食住行处处比照卫国公家老封君来。 小叶氏不客气白了眼叶氏,叶氏木着眼淡淡看了她一眼。 “母亲。”小叶氏不情不愿喊了一声,行礼都是敷衍了事。家里都开始用她嫁妆银子了,这死老太婆还摆谱子,小叶氏看着叶氏身后丫头捧着三足鎏金福禄寿喜小香炉,老远就可以闻到上等檀香味道,心里面一阵肉疼,这可都是银子。 叶氏好像并不意小叶氏敷衍,神情都是淡淡,杜赫坤让叶氏坐到自己位置上。 “母亲,今儿个天气好,儿子等会儿陪您花园里逛逛。”杜赫坤对他母亲还是很孝顺,但也只是还可以,他心中未尝没有埋怨,少时还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是原配生、为什么他母亲只会对自己唠叨、为什么叶氏身份地位不高等等,但是母亲毕竟是母亲,后来陷害杜赫乾、夺爵位时候,多亏了母亲帮他忙,不然不会如此顺利。 “好好好。”对唯一儿子,叶氏有着所有耐心和慈爱,笑眯眯点头。 一番母慈子孝之后,叶氏端着一张笑脸相当慈爱看着杜堇容,“堇容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杜堇容不为所动,因为采桑他身边小声说道:“公子,主子门外等您。”就算是没有采桑话,杜堇容也不会到叶氏跟前去,面慈心狠叶氏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杜堇容始终记得小时候刚到安武侯府第一次见到叶氏,她也是这般慈爱看着自己,温柔把自己搂进怀中,但是下一刻冰冷话一下子灌进了心里,她说,你父亲该死,死了,终于死了,早该死了。 “堇容怎么回来了也不过来看看祖母,这么多年祖母可是很挂念你,唉,太长时间不见了,堇容都和祖母生分了。”叶氏捂着胸口心痛不已说道。 杜赫坤也一脸不赞成看着杜堇容,“堇容,身为晚辈怎么都不去看望祖母,这就是你不对了,这是家里,我们是一家人不计较,要是传到外面去,岂不是要说你不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就不好了。” 一顶不孝大帽子扣了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翻不了身,杜赫坤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光芒。 杜堇容抬起眼,看了叶氏一眼,那么淡、那么冷漠,幽深瞳仁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却无端端让人害怕,捶着胸口叶氏动作一顿,脸上痛心出现了皲裂,眉毛微不可查抖了抖,堪称完美表情差点儿都就维持不下去。 “堇容还怪祖母当年没有劝阻你叔叔吗?”叶氏泫然欲泣,保养良好手绞着正红色罗帕轻拭眼角并不存泪,“祖母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耽误你前尘,你叔叔为你谋得差事想必是极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能子孙前程上起那么些个妇人之见,要是让你祖父和父亲知道了,不是要怨怪我,我就算是当下死了,也无脸去见你祖父、父亲啊。”说到这儿,叶氏声泪俱下,任是谁看到了,都是一副爱怜孙子,又不得不为了孙子前程着想好祖母形象。 杜赫坤忙上前劝慰母亲,“母亲,堇容是个好孩子,明白什么是对自己好,什么是对自己不好,怎么会怨怪您,现也只是长时间不见了,左性了,左右相处时间长着呢,等时间长了,他自会知道您好,唉,也是我不好,当年要是和堇容说清楚就好了,跟陛下身边是多么幸运一件事情,要不是德儿年纪小,我也会送他过去。” 德儿,杜子德,是杜赫坤长子,和杜堇容同岁,只是比杜堇容小三个月。 小叶氏举起团扇遮掩了一下嘴角,她怕自己笑出声来,没有人比她加了解叶氏,这个老虔婆惯会做戏,要不是当年她哭着求着到家中求婚,杜赫坤长得也不错,她才不会瞎了眼嫁给杜赫坤,过着现扣扣巴巴日子,她真是命苦哦!轻蔑看了眼做戏母子俩,小叶氏百无聊赖转动着眼睛,目光突然被立于堂上杜堇容吸引。 他就那么平淡而自然站那里,浑身上下透着疏离和冷漠,眼神淡淡注视着演戏母子,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觉得他是嘲笑,嘲笑下还有着厌恶和憎恨,看起来淡却如同实质一般可以看到人心里。 杜堇容整个人都是淡淡,恰是这份淡然,衬得他妍丽外表如同雨后荷一般美好恬淡,如果多了温柔、添了颜色,该是多么赏心悦目。 小叶氏不知不觉间竟然看得痴了,蓦然心中一跳,醒过神来小叶氏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眼睛,是一开始跟镀金容身边婢女。 和杜堇容压抑着情绪显得平静眼睛不同,采撷平静无波眼睛给人感觉是压力,她内向沉稳,是宫中管规矩大姑姑,很多宫人并不怕严厉采薇,但是怕沉默到木讷采撷。 杜堇容微微皱眉,眼带厌恶撇了眼杜赫坤和叶氏,脚步移动,率先走了出去,采撷收回视线跟杜堇容身后,采桑落后一步,转身时狠狠瞪了一眼杜赫坤一家三口,“看得人昨天饭都要吐出来了,恶心。” “没,没规矩崽子。”叶氏被气得倒仰,刚才还脸上悲苦彻底不见了。 “哟,不演了,呵呵,不演了就准备午膳吧,演了一个上午可是很耗精力。”小叶氏笑呵呵甩了甩团扇,摆动着肥胖身体扭着大屁股出去了。 叶氏气得咬牙,“坤儿你看你媳妇,呜呜,就是这么对为娘,我儿子可是安武侯,她安武侯夫人可都是因为我儿子才来,坤儿啊,你一定要好好做官,给娘挣个诰命回来,呜呜,这才对得起娘千辛万苦培养你长大啊!”不知道因何原因,杜赫坤为叶氏请命过好几次,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直到现叶氏都不是诰命夫人,就这一点儿上叶氏就比小叶氏低了一个头,争吵时候都少了筹码。 杜赫坤厌烦皱眉,口气不耐烦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叶氏也习惯了儿子这种态度,拭去泪水,高高兴兴拉着儿子手,“娘亲得到小丫头信儿才过来看看,没有想到这小崽子都长这么大了,竟然比他死去老子还要好看,一看就是个早死面相,哈哈哈。”叶氏怨恨没有见过面老侯爷原配妻子,同样也埋怨不给自己关爱老侯爷,所以她把所有恨、所有怨都加杜赫乾身上,杜赫乾死了,承载她这种扭曲情感就是杜堇容。兀自笑了一会儿,叶氏拉着杜赫坤手,“外面阳光正好,坤儿陪娘到园子里走走吧。” 杜赫坤挣脱开叶氏手,“母亲,儿子想起来还有公务没有处理,陪您逛园子……” “公务要紧,公务要紧,陪娘逛园子什么时候都可以。” ****** “这老太太真真可恶。”采桑嘟着嘴埋怨。 采撷瞪了她一眼,“少说话。” 采桑对着她做了个鬼脸,“采撷姐姐真讨厌,哼,不理你了啦,公子公子。”急走几步,像只愉悦小麻雀跟杜堇容身后,“公子,我们不住这儿,凭什么让他们说嘴去,嗯,奴婢要告诉主子,让主子打他板子,啪啪,好疼。”采桑四采中年纪小,性子也是活泼跳脱,撅着嘴捂着屁股,她有一次犯错可是被采撷按着打了两屁股,可疼了。 杜堇容笑着点点采桑额头,温柔儒雅,轻浅笑容如细雨落娇嫩白荷上,显得那么悦目、舒静,“不是什么都可以告诉主子,打扰了主子,你采撷姐姐就又要打你手板子了。” 采桑捂着额头,笑眯眯跑跳了两下,翻飞裙摆灿烂阳光下,带出了愉悦弧度,打散了所有松涛居带出来阴霾,“公子奴婢不敢啦,不能让采撷姐姐打奴婢手板子,嘻嘻,公子您笑得真好看。” 杜堇容笑容出现一丝错愕,随即失笑摆摆手,“采撷,采桑这丫头是要好好管管,都打趣我来了,宫中都是贵人,还是要管好自己嘴。 “喏,奴婢会好好管教采桑。”采撷点头应是,认真说道。 采桑捂着脸小声怪叫,“呜呜,奴婢好可怜,公子都不帮奴婢,呜呜。”灵动眼睛指缝间偷偷看着杜堇容,显得特别好玩。 “哈哈。”杜堇容很显然被愉悦了,高兴笑了出声,因为刚才事情带来阴霾心中彻底消失,采桑朝着采撷眨眨眼,还是她厉害吧! 第十二章 杜堇容加步子,采桑说赵恒煦门外等,他已经松涛居耽搁了很长时间,不能够再延误下去了,推开角门进入小院,他就看到赵叔等人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袱,就连郝依刚才晾晒衣服都收了起来,小小院子里显得有些凌乱,少了很多生活气息。 抬眼疑惑看向赵叔,赵叔欲言又止回看他,神色间隐隐有着担忧。 “公子,主子外面等您。”采芹上前施礼说道。 杜堇容顾不上其他,步往外走,“公子,您动作慢点儿。”采撷急步赶上去,现公子身体可不容有失,不然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杜堇容点点头,但是脚下动作不停,赵恒煦性子让人难以捉摸,他要是晚去上一会儿,说不定赵恒煦就会迁怒所有人,到时候谁也讨不到好。 街上停着一辆黑色马车,古朴沉稳,宽大宽敞,两匹黑色高头大马精神奕奕,时不时打个响亮响鼻,墨色车帘掀开,伸出一只宽大厚实手。 ****** 一辆黑色马车哒哒慢行街上,宽阔街道铺着青石板,两旁商铺林立,时有客人出入,京城中一派繁华。赵恒煦饶有兴致看着窗外,重来过,一切都是那么奇。 “堇容,中午去太白楼用饭吧,听说那里太白三鲜味道不错。”三个月前,他还战场上搏命;三十年前,他还宫中寂寞寥寥。而现他,要和堇容去闻名京城太白楼吃饭,赵恒煦心中恍然,原来命运如此神奇。 杜堇容点头,入京三个月了,太白楼他也时有耳闻。 马车绕进三条街,古朴大气马车虽然没有悬挂任何标志,但是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京城百姓很有眼力见儿,趋利避害,纷纷绕行。三条街是整个京城都有名街巷,盖因为太白楼,据说太白楼是一名落地书生所建,从一开始小茶寮逐步发展到现今太白楼,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三条街,三条街也从一开始破落街巷变成现布满茶肆酒馆一条街。 马车太白楼前停下,肩膀上挂着布巾小儿就笑着迎了上来,看到率先从车上下来婢女,眼前就是一亮,“敢问姐姐是要临街雅间儿,还是要靠大堂雅间儿。” 采桑左右看了看,太白楼一楼大堂上已经坐满了前来吃饭客人,内堂上有说书先生已经摆开了架势,“有什么区别?” “靠大堂雅间儿可以听我们太白楼先生说书,今儿个讲到《三国》‘小霸王怒斩于吉碧眼儿坐领江东’,正是精彩时候呢。如果客人不想听书,可以坐到临街雅间儿,正好有一间儿外间,即可以看到三条街,又可以看到宣武街。”宣武街是京城仅次于主街玄武街次街,今天是八月十六,中秋前后三天,宣武街上挂满了灯笼,到了晚上,各色灯笼点燃是好看。 “等着。”采桑听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登上车子不一会儿就下来了,“就要那间了,领路吧。” 采桑话音刚落,赵恒煦就从车上下来了,一身玄色衣袍穿他身上衬得他加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间有着掩盖不住贵气威严,下来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手伸向车内,扶着杜堇容下了车,杜堇容神色间有着不自,哪有主子牵着下属下车。 赵恒煦无视别人目光,抓着杜堇容手小二引领下上了楼,小二提到可以看到两条街雅间三楼外侧,布置典雅舒适,墙上挂着几幅简单花草图,角落里摆着一盆青翠欲滴玉树,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靠窗地方摆着一张较小方桌,来这儿人绝大多数选择方桌上吃饭,因为视野加开阔,景色加怡人。 赵恒煦很满意方桌这儿,拉着杜堇容坐下,“说说你们这都有什么菜?” “好嘞。”小二一通报菜名,顺溜有节奏,不会让人觉得聒噪,反而觉得有趣。 赵恒煦曲起手指桌上轻点两下,“太白三鲜,炖乳鸽,水蒸鸡蛋羹,油盐枸杞芽儿,酒酿火腿,菱角糕,还有三色粳米饭,堇容你有什么要吃吗?” 杜堇容木木摇头,“爷,堇容没有什么要求。” “再来一碟鸡油卷,酸豆角窝窝,一壶太白酒。” “得了,您稍等。”小二打了个千儿,转身离开,一会儿后端来一壶茶水,“这是太白楼白茶,是温润,客官请。” “孕妇可喝?” 小二错愕,“可以,白茶性闻,孕妇吃些润肺养心,还能够护胎,好了。” “嗯。”赵恒煦从采桑手中接过茶壶,亲自给杜堇容倒上,“上菜速度些。” “是。”小二出了门还是一头雾水,屋子里两个大男人,哪有怀孕女人,那个丫鬟?啧啧,富贵人家真是…… “采桑你们也退下。” “喏。” 整个雅间儿,就剩下赵恒煦和杜堇容,赵恒煦支着头看着对面杜堇容,眼神慵懒,“京城就是繁华,丝毫没有受到战争影响。”何止是繁华,简直就是奢华,可京城外广大土地经受过战争洗礼,需要长时间修养生息,眼神暗了暗,特别是即将来临灾难,即使对百姓考验,也是对他。 “京城就是这样,现京城、大齐都是陛下,陛下只会让繁华加繁华。”杜堇容由衷说道,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赵恒煦能力。 赵恒煦愉悦弯起嘴角,手伸过去拉住杜堇容手,“只有你会这么想。”这个世界上全心全意信着自己就是杜堇容,可惜自己上辈子没有看清,到头来成为彻底孤家寡人。 “不,大家都这么想,只是他们没有机会说出来而已。”杜堇容抬起眼认真说道。 赵恒煦被杜堇容脸上认真晃了眼,他记忆中杜堇容好像从来如此直接认真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眼睛从来是低垂着,这一刻他仿佛能够看到杜堇容心中,“堇容,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你朕身边,我就会让繁华加繁华。”自称变化,也带着情感变化。 杜堇容心神轻轻一荡,眼睛倏然垂下,轻轻应了一声,“嗯。”他会成为赵恒煦好下属,只要赵恒煦愿意。 太白三鲜,其实就是当季鲜时蔬炒一盘大杂烩,三是虚数,时蔬不只是有三种,不同季节,甚至是隔天来,太白三鲜都会有变化。如果只是简单时蔬也就罢了,太白楼炒三鲜放着秘制浓汤,浓汤将时蔬鲜美提升到佳,特别是就着三色粳米饭,非常好吃。 两人正吃着饭呢,杜堇容食欲加好,因为赵恒煦平易,他拘谨感也逐渐消失,吃起饭来加香。楼下突然传来喧闹,赵恒煦抬眼一看,宣武街上正上演一出闹剧。 不知道从哪家妓寮里跑出了妓子,柔弱若水、清纯中有着撩人妩媚,赤身裸体慌不择路奔逃,一头撞进了漫无目街上闲逛着邓修吉,邓修吉那就是色中恶鬼,看到美色如此岂有不沾上一二。要真是如此,那也算是一段妓女书生酒肆佳话了,可好死不死,人家裸体是从别人床上逃了,那人也是个胆大包天,大白天酒肆里玩银、乱,玩得人家妓子都受不了了逃了出来。 “右相外甥,独苗,十分受宠。重相只有一个妹妹,命运多舛,他十分心疼,对待这个侄子就加放纵,来京三个月已经被人称之为京中四霸王,他嫌弃四字不好听,愣是把人称三霸王叶家小子揍得把三字让给了他。” “哦,重之禀还有这样外甥?”前世今生,他都没有听过啊! “嗯,未进京前重相妹妹、外甥是老家,后来才被接来团聚。”杜堇容刻意了解过,也算是为了能够好帮助赵恒煦吧,只是此之前,他所做都是无用功,因为赵恒煦从来没有询问过他这方面事情。 “有这样侄子,真不错。”赵恒煦嘴角微扬,加有兴致看着楼下越演越烈闹剧。 重之禀外甥包辉带人和邓修吉随从大打出手,包辉和邓修吉也扭打一起,两个都是酒色之徒,早就被掏空了身体,就算习过些拳脚,也早早还给了师傅,现两个人手脚加一起低级扭打,滚地上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软绵绵手脚打得人也彼此也生疼,看得路人哈哈大笑,评头论足。 “梁伟廷。” “喏。”梁伟廷一直守门外,随时听后差遣 “给下面加把火。”赵恒煦扯出一个恶劣笑容,“打断其中一个人腿,一条两条无所谓。” “喏。”梁伟廷领命,很下去。 第十三章 很,下面战局就发生了变化,先是扭打一块儿两个人分开了,彼此随从帮助下越战越勇,也不知道是谁随从拿了棍棒过来,包辉毕竟经历过体力劳动,手脚没有闲发慌邓修吉,邓修吉一把抢过长棍,一棍子抡了下去,只听“啊”一声惨叫,包辉一条腿断了,因为重心不稳,人猛摔地上,另一条腿也很“脆弱”折了。 梁伟廷带人混人群中一系列事情做得都很隐蔽,但是楼上赵恒煦和杜堇容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邓修吉那一棍子打人身上多青紫,还是梁伟廷施了力,那条腿才断,至于另一条,一条断了多寂寞,两条才对称,包辉倒下瞬间猛然施力,骨头彻底断裂,不会有任何愈合机会。 “呸,狗杂碎,和老子抢女人。”邓修吉骂了还嫌不过瘾,泛青眼眶里挂着血丝眼睛一转,深深咳嗽了几声,喉结滚动,一口浓痰就冒了出来,“啊吐”就吐到了包辉脸上,疼得死去活来包辉一下子恶心翻了白眼。 “哈哈哈,走走,爷赏你们吃酒,哈哈。”搂过妓子,邓修吉嚣张挥手,一行人浩浩荡荡远去,刚才打斗刺激了大脑,使得双手也不安份,邓修吉人边走边推攘着路边行人、货架子,一时间宣武路上骂声、哭闹声四起。 主子受伤了,包辉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认命抬起包辉灰溜溜走了,闹剧主要参与者都走了,看热闹人群也逐渐散去,但是这么一出“热闹”会越传越广…… “主公,事情已经办妥,包辉右腿不可能痊愈。”包辉右腿就是后来断那条,至于左腿,梁伟廷手下有分寸,左腿能治但是会瘸,“已经让人跟后面。” 赵恒煦微阖着眼睛,显得很惬意,“‘才子佳人’啊,也该让所有人都热闹热闹,一天之内,朕要全京城人都知道。” “喏。” 宣帝时期,邓修吉闹出这一出,还是很得宣帝喜欢,为美人大打出手,那是才子英雄所为,说不定宣帝一高兴,邓修吉还升个官儿玩玩。 赵恒煦也是个喜欢热闹,他喜欢大热闹,还喜欢和别人一起分享热闹。隔了一天,差不多整个京城都知道卫国公家二老爷和右相家小公子为了个妓、女大打出手,又过了一天,百姓们口中争女人变成了天姿国色、才貌双全,和那那安武侯杜家小姐长得多像多像,争抢双方直接上升为卫国公世子邓修古和重相本人,描绘得那叫一个香艳,绘声绘色,就连重相床上能够几次、邓修古喜欢玩生猛花样都市井流传。 “有这么侄子,真是重之禀幸运。”赵恒煦转动了一下酒杯,心情很好呷了一口酒,太白酒并不是多么烈性酒,喝起来还有些甜腻,但是十分醇厚绵长,倒白瓷杯子里,泛着淡淡姜黄色,闻起来有着很轻青涩气,太白酒性凉,赵恒煦没有给杜堇容喝。 杜堇容看赵恒煦酒杯空了,持起酒壶满上,“卫国公有邓修吉这样儿子,也是卫国公几世修来福气。” “哈哈,卫国公一生谨慎,到头来有了这么一个蠢货。”赵恒煦很显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笑得开怀,“堇容此话深得我心啊!”握着杜堇容往回收手,杜堇容练枪,手中特别是虎口处有着茧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软,“堇容孩子我都喜欢,他是我长子,他母亲会是大齐皇后。” 赵恒煦眼睛专注看着杜堇容,认真而执着,从杜堇容被白芷诊出喜脉到现,这是赵恒煦第一次直白表达出他对杜堇容腹中孩子期待,也是他们头一次面对孩子事情,同时说了自己对杜堇容感情,但是很显然杜堇容不这么想。 杜堇容身子一僵,刚才因为赵恒煦平易态度产生放松心情彻底消失,心速往下沉,垂下眼眼中全是茫然苦涩,他还期待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陛下对自己态度改变,不就是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开始吗,陛下要而立之年,却只有两个幼小女儿,子嗣不丰,这对坐拥江山陛下来说并不是好事。 也许他和孩子相处只有短短几个月了!杜堇容眼中迷茫全然消失,被坚定所取代,他总要为了孩子去争取些什么,哪怕是远远看着孩子也可以,抬眼看向赵恒煦,眼中光芒无法让人忽视。 赵恒煦并不知道杜堇容心中所想,他脑海中只剩下杜堇容双眼,充满了悦动光芒,嗯,堇容一定是感受到自己对他爱了。 高兴拉起杜堇容,他自己也站了起来,“走,顺带去个地方。” “嗯。” 赵恒煦带着杜堇容直接往太白楼后院而去,直到两个人站后院,也没有人过来阻止,后院和人来人往前院不同,十分幽静,园中已经有人等着,是武善终。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顿了一下,武善终继续行礼,“杜公子,金安。” “平身,太白楼接手可顺利?”赵恒煦换了个握手姿势,强硬将手指塞进杜堇容手指间,十指紧紧相扣。 武善终躬着身,眼睛低垂看着地面,不去注意陛下和杜公子相握手,“很顺利,臣已经命人整理历年来到账册,三天后就可以理顺。”账册,武善终接手账册可不是简简单单银钱账目。 “嗯,做得不错。”赵恒煦直接带着杜堇容往后门而去,并没有后院多做停留,他对太白楼后院了解并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人。 “堇容是不是很奇怪朕对这里熟悉?”赵恒煦随意问道。 “是,陛下不像是第一次来。” “太白楼是朕。”他京城中安插眼线据点不只是太白楼一个,但太白楼绝对是其中发展好一个,他众多产业太白楼也算是说得上名号。 “……”杜堇容沉默。 “堇容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常来。” “谢陛下。” 这一番话,听武善终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味,行动间对杜堇容越发恭敬起来。 出了后院,黑色马车直接停那儿,上了车他们并未回宫,而是穿过钟楼,来到安喜坊。和安武侯府所安乐坊一样,安喜坊住也是世家豪族,安喜坊中身份地位高当属左相林炳承家。梁伟廷送上拜帖,用是杜堇容名号,那是赵恒煦车上临时写。 书房中正和孙子林一直说话林炳承眯着眼睛看着拜帖,素色拜帖看着十分普通,没有任何特殊标记。 “爷爷,杜堇容是不是一直跟陛下身边……侍卫,他怎么突然过来了?”林一直二十岁上下俊朗青年,穿着蓝色长衫,身上书卷气极浓,眉宇间又透着硬朗,是林家这一辈中出色人物。 “不对,不对。”林炳承将拜帖拿远,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不拿远着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突然神色大变,推开椅子就往外走,“,直儿通知你父亲、叔叔,开正门迎客,不不,换衣服换衣服。” “爷爷,别急,究竟怎么了?”林一直连忙扶住团团转爷爷,好奇看着拜帖,普通极了,字倒是好字,就是显得凌厉了些。横平竖直间透着杀伐之气,收笔又是果断干脆,矛盾是,开笔又透着平和内敛,开始内敛是为了过程和结果果断干脆,让人看了生畏。 “哎呀。”林炳承急得跺脚,“你怎么还这儿啊,唉,算了算了,这位爷门外等着呢,和爷爷一起去吧。”让孙子一打岔,林炳承也恢复了冷静,既然对方用别人名字,还送了拜帖,就是不想让多少人知道他来了,自家兴师动众迎接,反而不好。 赵恒煦背着手看着端正严肃林府二字,简单明了,并不嚣张,紧闭大门缓缓而开,一身常服林炳承孙子林一直搀扶下出来迎接,林炳承看到门前男人,所有疑虑都变成了激动,就算是再不认可赵恒煦为人,林炳承也无法忽视皇帝亲自登门给予荣耀。 激动得哆嗦着腿,林炳承顺势就要跪下来,“臣参见……” “林老不必多礼,请起。”赵恒煦亲自去扶,将林炳承拉了起来。 家林炳承和朝堂上老神他完全不一样,显得加苍老和虚弱,这老头活到九十多岁,长寿之人啊。 “林老这就是您孙子吧,真是年轻有为。”林炳承引着赵恒煦往里面走,赵恒煦看着扶着他年轻人笑着说道,脸上满满欣赏之意。 “直儿来行礼。”林炳承呵斥,随后拱手向赵恒煦行礼,“得到您夸赞,是这孩子福气,谢陛下。” 林一直一开始迟疑动作猛一僵,然后流畅行了个大礼,“臣参加陛下,陛下万岁。”林一直身上有功名,要参加会试时候宣帝没了,今年科举也就耽误了。 第十四章 “青年才俊,不外如是,林老真是有福气,有这样俊秀儿孙。”赵恒煦让林一直起来,夸赞话绝对没有虚假,林一直优秀是他亲眼所见,林一直知进退、懂变通、亲人和,为官三十多载门生故吏无数,致仕之后是回乡开山建书院,培养多可用之才,赵恒煦可以说对林一直十分欣赏。 “多谢陛下夸奖,只是这泼猴当不得俊秀二字,就是一普通顽石也比他可用,他啊,就是个榆木疙瘩,只会照搬先人诗书罢了。”林炳承笑着摆手,老迈眼皮耷拉着,遮住眼中深思。 “林老过谦了,不会是要藏着儿孙不让他们为国效力吧。”赵恒煦似真似假说了一句。 林炳承惶恐,赶忙跪下,“陛下,臣不敢,实是孙儿驽钝,当不了大任,恐还会给家国惹来麻烦。” 赵恒煦正背过身看着林府中景色,欣赏了一会儿那奇形假山石头,转过身,“呀,林老您怎么跪着,也是朕糊涂竟然只顾着看府中景色。一直扶起你爷爷。” “老臣才糊涂,只顾着和陛下说话,竟然忘记了地方,园中风景尚可,陛下请随我来。”关于林一直话题,算是断了。 林家是中原望族,以诗书礼仪传家,京中林府历经几代,大小没有多大变化过,倒是积淀下厚重韵味,一砖一瓦看起来都透着底蕴。林炳承领着赵恒煦一行人去了园子中观影阁,观影阁赏景是便利,也私隐,到时候林家家中主要男女都候门外,给赵恒煦行了礼,林炳承看赵恒煦也不想太多人打扰,就打发走了他们,给孙子林一直使了个眼色,让他走。 “一直字什么?”赵恒煦随意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字正清。”林一直收回往后挪脚,恭敬说道。 “嗯,不错。”赵恒煦说道:“做人当如是,品正直、性高洁。” “是。” “林老请坐,哪有主人家不坐,朕一个客人坐着道理。” “谢陛下。”林炳承坐赵恒煦下手,并没有全坐,林一直站他身后。 杜堇容准备站到赵恒煦身后,“堇容,坐朕身边。” “喏。”杜堇容迟疑了一下,找了一个林炳承下首位置坐下,离赵恒煦隔了两个位置。 ****** 谈论了一会儿风月美景,赵恒煦品着清茶,淡淡开口,“林相对现世家有什么看法?” “咔嗒”林炳承拿着杯子手不自禁抖动了一下,杯盏发出清脆碰撞声,“臣……” “林相乃国之栋梁,应该说真话、实话。”赵恒煦放下杯盏,轻轻说道。 “老臣……”林炳承捂着杯子,不让它们发出声响,慢慢放置到茶几上,缓缓闭了下眼,“老臣以为世家虽好,但太过固守,京中世家经历过宣帝朝,骄奢之风严重,子孙难有成才者。” “就像是卫国公家。”赵恒煦慢慢道,“中秋夜,好一出闹剧啊!” 座人并不敢言语,中秋夜就像是个禁忌,明明大家都知道,却要小心提防着,越是提防就越是闹心,时间长了就像是一个毒瘤,慢慢结实身体里,只待发作时候,而一发作那就是动刀子要死人事情。 “林老您乃中正之人,林家诗书礼仪之家。”赵恒煦站起身向林炳承拱手,“朕恳请林老相助,世家固守,公侯把持朝政,朝中可用之人太少,朕举步维艰。” 林炳承站起,连忙避开,恭敬施礼,“老臣年迈,资质平庸,堪不能当此重任,陛下难为老臣了,老臣不敢当不敢当。”连连推拒,恨不得多长几只手一起摆手来表达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用了。 “林相太过自谦,谦虚固然是好,但太过谦虚反而假了。林家居于扬城,但扬城还是大齐版图内,大齐毁了,扬城就可以独善其身?要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况且扬城可不只是林家……”林家谨慎谦虚,这一代族长林炳承长子是深得其父真传,是个谨慎内敛人,可是林家世代扬城内,再低调世家都有张扬时候。扬城,朝廷指派官员上任第一时间是去拜见林家家主,遇到大事还要找林家商议,林家就是扬城土皇帝,说不好听些,扬城就是大齐“国中国”了,要不是林家还安分懂事,赵恒煦肯定弄死他。 林炳承手一抖,膝盖一动就要跪下请罪,赵恒煦浅笑,“林老年纪大了,腿弯子越发软了。” 林炳承身子僵硬不动,他身后林一直绕出来跪下,“陛下,爷爷近几年身体时有不适,往陛下体谅。”叩首言道:“臣有一两言说予陛下听,臣窃以为大齐人才济济,如此多人才不是几个世家就可以抵抗,世家说多了也只是仗着自己优势培养人才,不足为虑。陛下英明,开科举,纳贤才,招志士,壮大大齐,世家只会欢欣鼓舞,并不会多做阻拦,就算是有人出来阻止,那就是国中蠹虫,当除之。” “好,说好。” “以上只是臣一家之言,当不得事。” “朕等着林家做世家表率,林相应该不会让朕失望。”林炳承讷讷不言,赵恒煦也不意,看向林一直,“正清是个人才,来年科举朕琼林宴中等着你。” “谢陛下。” 赵恒煦走后,林家并没有平静,书房里安静诡异,林炳承愣神看着桌面,上面静静躺着一张素签拜帖,林家想要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了啊! “直儿,陛下都说些什么?”说话是林一直父亲林守正,林家当家族长,并未出仕,皇登基,近这段时间正是关键时刻,他身为族长理当京城,时刻注意,以备不时之需。 林一直看了看爷爷,摇摇头并未说话。 林守正皱眉,这个长子一直老父身边教养,与自己并不亲厚,儿子面前他做多是严厉长辈。扬城说一不二太久,林守正都渐渐失去了谨慎低调性格,自己问话儿子竟然不配合,眉头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竖子,父亲问话为何不回答。哎呦,父亲。” 林守正看着自己脏污袖子以及袖子下隐隐作疼胳臂,一方粗笨砚台擦边儿扔了过来力道,疼得扬城养尊处优林守正骨头生疼。 “孽子,你是不是连我都要骂?族长当时间长了,轻浮了,是不是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啊,啊,扬城是大齐,林家不是土皇帝,你这个混账东西,老祖宗留下基业就要败坏你手上了。”林炳承指着长子,严声痛骂,陛下声音言犹耳,林家安逸时间太长了,都忘了根本,不,他们都忘了,所有人都忘了,他们荣耀地位权势全都是皇帝给,只要皇帝愿意,他们可以继续荣耀下去,不愿意就什么都没有。宣帝昏庸,帝却是从战场上殊死搏斗、踏着千万人骸骨走出来,身上带着血腥气不是任何一个世家可以抗衡。 呵呵,真是可笑,可笑那些人还想要压制陛下,能够压制一时,不可能压制一辈子啊,现压制陛下越狠,等陛下掌握一切,他们就要死都临头了。 “呵呵,呵呵。”林炳承低声笑了起来,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唉,陛下到来也是对林家敲响了警钟,是林家之福啊! “父亲。”父亲痛骂开始,林守正、他弟弟林炳承嫡次子林守义,还有林一直都跪了下来,林守正看着父亲又骂又笑,心中惶惑啊! “去祠堂给我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守正啊,林家未来不是我们自己手里,而是于陛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林炳承挥手,不愿意再看到自己忘了本性长子,“守义。” “,父亲。”林守义相较于兄长来说,显得平庸木讷,直到现也只是吏部当个侍郎,到了这个位置也算是到头了。但林守义听话,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个妻奴,老婆说什么也是什么。 “和你媳妇一起,告诉家中所有人,这段时间安守本分,量少出门,一律宴请、拜访全都推掉。发信到本家,安分守己,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是,父亲,儿子这就去。” 等两个儿子都出去了,林炳承才颓丧倒椅子上,“直儿。” “爷爷。”林一直续上温热茶水端到林炳承手边,“润润嗓子。” “林家以后就跟着陛下了,这趟浑水我们不趟也得趟,爷爷一直不认可陛下为人,十岁就将广义王活捉祭奠自己父母,年仅十五就坑杀五万南蛮将士,之后一路北战,与各地雄踞一方藩王搏杀,一路杀到京城,小小年纪就沾了一身血腥,性格刚愎,说一不二,残忍嗜杀,这样性格人当皇帝,和骄奢银逸宣帝又有什么区别。唉,爷爷老糊涂了啊。”拍拍孙子手,“观陛下为人,知人善任、宽厚待人,虽强横,但哪有皇帝不强横。” 第十五章 回到宫中时辰尚早,赵恒煦就拉着杜堇容御花园中逛了逛,温馨平淡时刻,心理年纪已经老大赵恒煦还是很热爱。回到福宁殿,赵叔、郝仁、郝依已经殿中等着了,郝依手上还抱着一只小猫崽子,黄色带斑纹毛茸茸,乌溜溜琥珀色眼睛圆噔噔看着环境,看到熟悉人从门外走进来了,细声细气叫了一声。 小猫崽子是杜堇容跟着赵恒煦回岭南时候得到,刚发现它时候,脏兮兮带着血污一团窝一只垂死老猫身下,杜堇容看它可怜样起了恻隐之心就收留了小猫,别看小猫脏污,其实身上血都是老猫留下,它本身没有什么伤口,小猫生命力强,很就活了下来。 “红枣。”赵恒煦逗弄着它,他们都不懂行,这哪里是只猫,红枣是只花豹啊,小小脾气还挺大,一爪子拍赵恒煦手上,才不要陌生人碰,脑袋一扭寻找着主人身影。花豹叫红枣,杜堇容觉得红枣补血,小家伙刚发现时候身上血糊糊,下意识就让人觉得失血过多,叫什么补什么。 看到红枣给了赵恒煦一爪子,杜堇容吓了一跳,抱着红枣郝依是僵硬着身子,就怕眼前主子发飙把红枣给炖了。 “元宝给赵叔、郝仁住处可安排妥当?”小豹子爪子能多厉害,赵恒煦伸出指头红枣脑头上点了几下,惹得红枣吱哇乱叫。 “回陛下,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外八殿中掖庭殿平秋所,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长乐殿内外一十六殿,由中室殿做分割,外殿亦称前朝,以长信殿也就是金銮殿为主,掖庭殿靠近中室殿,也有宫门可以直接出宫,宣帝时期不曾动用过。 “嗯,武善终、白芷宫内当值时候也安排那里,还有掖庭殿也交给武善终来安排。” “喏。” “赵叔你和郝仁住那里,平时有空了可以进宫来看看堇容,堇容当你如父,朕亦敬你重你,以后堇容饮食就拜托你了,朕知道你知晓医理,可以和白芷一起来照顾堇容身体。郝仁勇猛又有计谋,等武善终章程拿出来了,你就跟着他做事,你为副手。” “谢陛下隆恩。”赵叔和郝仁行礼过后,就让元宝带出去了,临走前赵叔悄悄看了一眼杜堇容,杜堇容回以一个安心眼神。 “采薇你带着郝依,以后你们都跟堇容身边伺候。” “喏。”郝依抱着红枣准备下去,她需要换身宫里衣服,还要学习宫中规矩,而红枣也要是适应宫中生活,至于红枣跟着谁…… “把红枣留下。”红枣是猛兽,谁养亲谁,所以一定要杜堇容亲自教养,养熟崽子才会有感情,就和前世一样,长大红枣凉州帮了杜堇容很大忙,杜堇容死时候,红枣哀泣嚎叫让人听了就心酸。 “喏。”郝依把红枣交给杜堇容,小红枣一到熟悉怀抱,整只豹子都觉得分外舒畅,喉咙里发出舒服噜噜声,没有半点猫模样,可偏偏杜堇容他们把它当成了一只虎斑猫。 杜堇容轻柔抚摸红枣被毛,红枣高兴翻过身来,露出柔软小肚子,四只爪子朝天弯着,还不时蹬上两脚,“唔唔。”催促杜堇容它要被摸肚子。 红枣别看它小,力气十足,突然翻身,杜堇容差点儿没有抱住,赶忙坐到椅子上把红枣放腿上,“不乖小东西。”伸出指头轻轻挠了它几下,红枣眯着圆溜溜眼睛舒服直叫唤。 一旁赵恒煦抿嘴,他都嫉妒红枣了,这小畜生倒是会耍乖,都把堇容关注吸引走了,哼,扒了皮做汤。 坐到杜堇容身边,赵恒煦伸出手抓住红枣甩动长尾巴,“堇容,红枣是花豹,你亲自喂养,多让郝依带带,不假手其他人。” “嗯,红枣警惕得很,家里除了我和郝依,连赵叔和郝仁都不让碰。”杜堇容笑着说道。 “哦——”赵恒煦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心中却翻了醋缸子,家里家里,你和我才是一家人,有我地方才是你家,其他不是,都不是。心里面翻搅得难受,赵恒煦面上却不显,“堇容知道红枣是花豹?”上辈子好像没有吧?好吧,赵恒煦不确定,上辈子时候他一点儿都没有关心,堇容中秋夜宴后就离开了京城去往凉州,四年后才回来,等他回来时候红枣已经长成了大家伙,体态轻盈,敏捷有力,守小小孩子身边,慵懒警惕,是孩子坚实守护者。 “回陛下,赵叔曾今见过成年豹子和刚出生不久豹崽子,所以识得,只是郝依那小丫头认定了是猫儿,不让人说是豹子。”郝依心中,这么可爱红枣怎么可能是猛兽,一家子都宠着她,也就是顺着她说是猫。郝依虽然挂着杜堇容侍女名头,但杜堇容当她是妹妹。“陛下,可不可以让赵叔他们出宫住,属下当郝依是妹妹,并不想让她宫中伺候,况且他们兄妹并不是奴籍,宫中并不适当。郝依性格单纯,天真烂漫,不受拘束,宫中规矩大,并不合适。”杜堇容小心翼翼说着,余光注视着赵恒煦面色。 赵恒煦单指逗弄着红枣下巴,“郝依能够适应宫中生活,他们兄妹都是奴籍,这你无须担心。”郝依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单纯可人,心眼儿比杜堇容多多了,他们兄妹对杜堇容衷心耿耿,杜堇容收留他们不久后就自卖自身入了奴籍,卖身契赵叔手中,这还是上辈子赵恒煦杜堇容身死后不久知道,郝仁兄妹为杜堇容守墓一生,这份情杜堇容不知道,但是赵恒煦记心中。 放开红枣下巴,赵恒煦握住杜堇容手,这一生他绝对不会伤害杜堇容,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具体你可以问赵叔,他知道。” 杜堇容按捺住心中震惊,木木点点头。 “先去沐浴衣吧,等会儿吃晚膳。” “陛下,属下住宫中并不合适。”杜堇容抬头看向赵恒煦,漂亮眼睛中隐隐有着祈求。 赵恒煦心中一软,杜堇容从来没有用这样眼神看过自己,他心轻轻晃荡了一下,如同七分满酒瓶子能够听到咣当咣当声,砰砰要跳出了嗓子眼儿,脑海里弥漫着纠结不清情绪,理都理不清。 赵恒煦面色不对,杜堇容立刻垂下头,掩盖住眼中神情,心中有着淡淡苦涩、难为情和懊恼,他好像有些弄巧成拙了,陛下并不喜欢巧言令色、谄媚卖乖人,他果然不是做这个事儿人。 “咳咳。”赵恒煦不自轻咳了两声,“没有什么不合适,朕说合适就合适。”说完话就逃也似离开了,徒留下杜堇容情绪莫名有一搭没一搭顺着红枣绒毛,殿内安静只能够听到红枣舒服呻、吟声,整只豹子都觉得主人再给自己吃点儿好肉就好了。 赵恒煦离开后去了偏殿,坐书案后胡乱想,明天白芷过来请脉时候一定要问问,咳咳,那啥行不行,他可不是为了自己私欲,嗯,不是,遗族男人怀孕那啥对未来生产也是很有帮助。想到这儿,赵恒煦遗漏了一件事儿,白芷医术高明,但是对遗族男子怀孕一事知晓并不多,应该让他到藏书阁一趟好好把相关书籍吃透了。 “陛下。”采撷和采桑求见,行礼候着。 “采撷你先说。”赵恒煦专心练字,当他思考问题时候,总是要做些别事情,例如练字、习武,这样他会加专心。 “喏。安武侯让公子去见他,说了……”将安武侯府松涛居发生事情,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原原本本复述出来,采撷声音平板直白,只是简单复述一件事情,听起来一点儿都不精彩,倒是描述杜赫坤夫人小叶氏时候,她多用了几个形容词,尖酸刻薄、腰肥身粗。 杜赫坤这个很会生夫人,赵恒煦也是耳闻,叶氏死后,杜家败落,小叶氏硬是保住自己所剩不多嫁妆和杜赫坤和离,带着金钱银两回了老家,还找了个皮相十分不错年轻后生。 大齐朝没有后世森严礼教,风气较为开放,女子自立门户做生意、和离再嫁、寡妇再嫁等都是时有事情,并不提倡守节、烈女,这里面有大齐朝开国皇帝设立规矩,也有宣帝功劳,宣帝认为女儿家是用水做,不能有礼教这些泥似玩意儿束缚。对女子开放同时,南方男妻男妾亦有,北方正统些,但纳了男妾也不会让人诟病,只多说上几句嘴。 赵恒煦纸上落下几个字,安武侯,杜赫坤。 “采桑。” “喏。”采桑嘴皮子利落,如同豌豆子粒粒分明落进铜盆子里,字字清晰爽利,说故事来情节分明、引人入胜,加入了很多自己理解和思考,是不是事实要挤挤水才能听。 第十六章 “陛下您不知道,安武侯家那个老夫人,面慈心狠,黑都能说成白,硬生生把公子说成了不孝儿孙,还有那讨人厌安武侯夫人,老是用公子住着他们房子说嘴。那小破院子,根本就不是人待,他们竟然好意思让公子住,真是伤了公子金贵身子。还说公子花他们钱,奴婢问过郝依,他们一个大子儿都没有给,连个热乎饭菜都没有,米面粮油都是赵叔他们自己出门买。可恨是安武侯,口口声声要公子多加照顾他们家,不然公子就没了依仗,等老了都没有后人照顾,奴婢真是气不过,公子可是有陛下顾着,要他什事。”噼里啪啦,采桑清脆声音把安武侯家说落了一通。 赵恒煦下笔杜赫坤三个字下画了轻轻一横,又大力名字上狠狠画了一个叉,“下去吧。” 采桑还要再说,紧忙闭上嘴巴,差点儿咬到舌头,讷讷和采撷行礼退了出去,走远些后捂住嘴皱了一张脸。 采撷停住脚步,伸出手点了点采桑额头,恨铁不成钢说道:“你这个小妮子什么时候改改嘴巴,知不知道祸从口出。” “好姐姐。”采桑拉着采撷手左右摇晃,一脸讨好,“人家只是气愤嘛,他们那样对待公子。” 采撷白了她一眼,“这是安武侯一家,涉及到公子,你胡说陛下也不会怪你,但是别人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惹了陛下厌烦,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嗯嗯,我一定改。”采桑重重摇头,她是被陛下从战场上挑出来带到身边伺候,所有亲人都没有了,采薇、采撷、采芹就是自己亲人,所以采撷说话她听。 书房内,赵恒煦叉着手沉默看着纸上名字,一个名字一条性命,一个让人厌恶人。安武侯可恶,简直让赵恒煦恨不得立刻就把杜赫坤扔进大牢,折磨个一百零八遍呀一百零八遍,上辈子他还没有把杜堇容放心上时候,就十分讨厌杜赫坤。杜赫坤就是个墙头草,什么利于自己他就倒向哪一边,赵恒煦还没有彻底掌握朝政时候,这跳蚤一样老男人没少给自己添堵,小疼虽小但是时刻提醒自己它存,足够恶心。 永平十年,匈奴犯边,被风湿折磨着杜堇容本该留京中养病,后被他派出去作战,是多方人马博弈他失败结果,同时也未尝没有杜赫坤其中蹦跶原因。杜堇容战场受伤,失去了七个月成型胎儿,血崩而死,同时京中被留安武侯府长子落入湖中不幸溺水身亡。 多少年了,赵恒煦一直不敢回忆这些事情,猛想起,浑身冰冷发抖,额头上布满冷汗,双手死死握一起,骨节泛白,每想一遍他心就像被凌迟一遍,痛苦难当。 长子死,说是意外,其实就是杜家错,杜堇容死、胎儿离世,也有杜赫坤错。他还没有发现时候,杜赫坤就慢慢逼杜堇容走向死亡。 赵恒煦嘴角挂上一抹冷意,杜赫坤这么做不就是心虚了、胆怯了,就怕杜堇容知道了一切来抢夺他所有,杜赫坤害死杜赫乾时候,一切都开始注定,只是这一世不再是杜赫坤占先机,而是他赵恒煦要杜赫坤慢慢死。 上辈子,赵恒煦了解了一切后,就要弄死杜赫坤,但是这老小子聪明很,滑溜像条泥鳅一样,每每被赵恒煦抓到错处都能够借助别人力量或者牺牲别人捞出自己,当然同时也伴随着大量金钱、精力消失,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他能够把庶子儿子送到老头子床上,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 后来,赵恒煦发现吊着一个人,让他惴惴不安,每日不得安寝,比痛杀死他要难受得多,赵恒煦处置敌人上,本来就不是个痛人,从他父母墓前活剐了广义王到后来南蛮五万将士一个一个斩杀就可以看出来。赵恒煦猫逗老鼠一样,每当逼得杜赫坤走投无路时候,就稍稍给他留一丝生机,然后高高上看他东奔西窜、费心机利用这一丝生机,那种感觉好极了。 杜赫坤后是熬死,保住了安武侯名号又如何,富贵名利总是生不带去死不带来死物,就是死杜赫坤也闭不上眼睛,垂死眼里都是厉鬼索命,是悬脖子上利刀冒着寒光。后来赵恒煦让杜赫坤儿子杜子德袭了爵,留着杜家人,会让人赵恒煦找到发泄出口,看着战战兢兢杜家人,赵恒煦有着另类意,他进入地宫陵墓时候,才痛给了杜家人一个结束。 执笔杜赫坤打了大叉叉名字上重重划了一道墨痕,浓重黑色一下子遮盖了杜赫坤名字,浓黑仿佛这个人也被漆黑笼罩,充满了不详。 ****** 杜堇容已经沐浴衣,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衣摆处绣了几枝青竹,显得很典雅素净,赵恒煦皱眉,杜堇容气质一直很淡,穿这些素色衣服很适合,但是赵恒煦年纪“大”了,总觉得这些素色衣服太过轻浮,给人感觉冷清寡淡了一些,让赵恒煦没来由就想起前世种种,不好不好。 “采薇你带着人给堇容做几身黑色、颜色艳丽些衣服,绣上喜庆些图案。”赵恒煦抱着双臂看着长身玉立杜堇容突然开口说道。 “喏。”采薇头疼了,颜色艳丽、花样儿又要喜庆,如果是女子,还挺好办,但是公子是男子,那就有些困难了。 “陛下,属下有这几身衣服就够了,不用劳烦采薇她们。”采薇几人可都是赵恒煦宫中大宫女,甚至要比那些不受宠妃嫔还要体面,平时事情就很多,让她们给自己做衣服,杜堇容有些迟疑。 “你是主子,她们是奴才,让她们给你做衣裳是她们福气。”赵恒煦不喜欢杜堇容这么小心翼翼、不自信模样,他堇容应该得到全天下好,要不是不信任宫中尚服局人,他就让人给杜堇容做个几百套衣衫,天天换着穿都不带重样。“元宝。” “奴婢。”元宝从装花瓶境界中出来,趋步上前小声应诺。 “给你和采薇一个月时间,把宫中各司各局都处置妥当,繁冗都剔除掉,精剪宫中人手,国中战乱刚平,正是节省开支、开源节流时刻,宫中当给天下百姓做表率。”主要是,他要给杜堇容和他们孩子打造一个安稳舒适宫廷,至于他那些女人,除了两个生了女儿,其他一个不留。赵恒煦头疼,他那两个大不过两岁,小才六个月女儿,唉,要是早几年重生就好了,他绝对不会碰任何女人。偷眼看了眼杜堇容,明明杜堇容表情正常,他为什么会有心虚感觉。 “喏,奴婢遵命。”采薇和元宝同时应诺,私底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宣帝时期遗留下来了很多问题,一个月,唉,真是很困难啊,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认命头疼,唉。 杜堇容看着脚尖,红枣恰这个时候挪了过来,扒拉着杜堇容腿要抱抱,“哇哦哇哦”叫唤着。 “红枣也饿了,传膳吧。” “喏。” 很饭菜都端了上来,全是小厨房送过来,福宁殿小厨房现由采芹掌管,采芹样貌一般、能力一般、口才一般,就是厨艺顶顶,御膳房赵恒煦也信不过。 饭后散了一会儿步,回来处理了堆积公文直到亥时末赵恒煦才放下笔,以前部下工作上已经逐渐上手,送上来奏报都是言简意赅,这也是长久以来培养出来老规矩。而以前老臣,良莠不齐,大多尸位素餐,送来奏折也是长篇累牍,毫无重点,有时甚至为了追求词句对称、辞藻优美,故意加上了一些不存事情,弄得奏折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通篇废话。 揉捏了一下鼻梁,长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看奏折,眼睛酸涩、脑袋肿胀,赵恒煦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慢来,朝廷上人手要精剪,不好为政习惯要改正。 一回头,灯火阑珊中,杜堇容支着头已经睡着了,手中书早已落了地上,赵恒煦失笑,让他早点儿去床上睡,他却坐立不安,惶恐不知所措,只能够让他软塌上靠着看书休息。 轻柔抱起杜堇容放到床上,褪去他身上衣服,目光触及到杜堇容右小腿,脚腕、小腿肚上一条狰狞伤疤,纠结他滑腻肌肤上,手指伤疤上滑过,心也应隐隐疼。 这是杜堇容为了保护他受伤,右腿差点儿没有保住,阴雨天时候这里就会隐隐疼,上辈子杜堇容就是这条腿风湿严重,骨节肿大,连走路都困难。杜堇容身上其实还有别伤口,但是赵恒煦爱极了杜堇容身上滑腻肌肤,触摸着仿佛手指能够跳舞,一种极致感受。赵恒煦就千万百计找来去疤除痕伤药,其他伤口都没有了,唯独右腿上伤口,太深太大,怎么都无法去除。 “唉。”黑暗中,赵恒煦悠悠叹了一声,他欠杜堇容太多太多了。 第十七章 接下来几天,赵恒煦每天一大早就带着杜堇容出宫、宫门落锁时候才回来,而宫内就让元宝守御书房前,什么人来都拦住门外,一连两天过后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把自己关御书房中,什么人都不见。这让担心陛下和国家安危人加忧心,也让心中忐忑人加不安,邓家现已经焦头烂额,又摊上邓修吉和包辉事情,邓修古简直想死,一出门就要面对别人不怀好意或嘲讽或忧心眼神,他脸皮再厚也挡不住羞恼痕迹。 同样烦心还有重之禀,好好侄子囫囵着出去,残了回来,遍请京城名医,一条腿还是彻底残了,好好孩子啊,从小乖巧懂事、品学优良,就是上街给他娘去太白楼买样点心功夫,就被打断了腿,还因为撞到邓修吉和妓子当街厮混坏了名声,这让重之禀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这段时间老是找卫国公家晦气,可是陛下万事不管,连找个人说说公道都不行,简直气煞人也。 重之禀书房内烦躁走来走去,邓修古自家也不得安生。 “大老爷,二老爷不表姑奶奶家,东大街叔祖爷家也找过了,不那里。”邓家管家满面愁容门外回道。 “混账,一定是你们这起子小人不用心寻找,二老爷难不成长了翅膀飞了,还不去找。” 这样对话,每天都会邓家上演,卫国公本人上气不接下气躺床上要死不活,邓修吉丑事全家都瞒着他,邓修古却急白了头,重之禀每天都会派人上门来叫嚣,偏偏犯下事邓修吉遍寻不着,唉…… ****** 距离中秋夜已经过去了七天,七天内武善终赵恒煦授意下,初步建立了锦衣卫,他为指挥使,郝仁为副指挥使,主要机构设立掖庭殿。建立锦衣卫开始,做第一件事就是审理中秋夜宴刺客,刺客嘴巴硬得很,而且她本人就是个拿钱做事杀手,有人抓了她重要人,她才接了涉及官府事情,至于什么人雇佣她、什么人抓了她重要人,她一概不知。十八般大型轮着用了一遍,也撬不出什么可用信息。武善终也很烦恼,陛下交给自己做第一件事也许就要黄了。 但是赵恒煦并没有怪罪,当然加不可能有奖赏,而是给了武善终另一件事情,整治京中官员风气,特指夜宿娼馆、官员嫖、妓,所以这段时间京中各大花街、青楼妓院、私宅玩乐场所都遭了殃。 不过可惜,锦衣卫人手不够,闹出动静并不是很大。 今夜,戌时初赵恒煦带着杜堇容来到京城大青楼朝歌楼,老鸨朝歌是个三十多岁已经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美人儿,年轻时号称京城第一名妓,不知道多少人拜倒她石榴裙下,十年前朝歌突然消失,五年前回到京城就花柳巷里面开了家朝歌楼,短短五年间成为京城大青楼。 赵恒煦让老鸨准备了一间可以看到楼内情况干净房间,挥退了所有人,“堇容,今天带你来看个热闹。” “陛下,这边酒水不干净。”杜堇容阻止赵恒煦倒水动作,七天相处下来,他和赵恒煦之间氛围越来越融洽,他也少了很多拘谨感,穿着一身墨青色衣袍衬得杜堇容沉稳内敛,气质也越加平和,让赵恒煦越看越喜欢,觉得杜堇容真很适合深色衣服。 采薇她们做衣裳很是用心,墨青色衣料上用着同色、深青色、青色、黑色领口、衣襟、袖口、衣摆、深青色腰封上绣着花草纹路,花草也是寓意吉祥如意花草,组成一起就有着富贵吉祥等美好意思,墨青色衣袍内里露出白色里衣边沿,那可是用大齐好棉花松江棉,掐出棉芯织就,织一双棉袜要用棉花就可以做出两三身衣服来了。何况,杜堇容身上贴身衣物一水儿都是如此。 就连赵恒煦自己都没有这么好享受,当然这些杜堇容都不知道,一来没有人告诉他,二来他也不会去询问,只是当这些衣物都是普通料子做成。 赵恒煦是岭南发家,可以说整个南方都是他初统治地方,故此先安定下来南方经济人文上要比北方好上太多太多,就上交赋税就不是北方能够比,松江棉就产自南方,杜堇容这一身衣料当属贡品,也确不值当什么,坐拥江山赵恒煦给得起,也愿意给,要是有心人用此来诟病杜堇容,赵恒煦还巴不得有人来说上一两句呢,他就把人发配到边疆种棉花去,哼哼。 “这边不碍事,酒水都是干净。”赵恒煦笑着说道:“和太白楼一样,这里也是我产业。”和杜堇容相处,赵恒煦慢慢就改掉了几十年自称,那个“朕”字带着太多孤家寡人冷清味。“白虎山那边白和楼也是我产业,等天气凉了,我们就搬到下阙宫去,冬天青龙池也值得一观。” 七天内,赵恒煦天天带杜堇容出宫,逛遍了京城大小角落,远去了京郊白虎山,因为山远看形似卧虎,才有此得名,香火鼎盛大相国寺就白虎山中,出名某种原因他们来到了山脚,赵恒煦也没有带杜堇容上山。 京城中有五大用瑞兽民命景,其中白虎山、玄武街寻常百姓可以近距离接触,其他,朱雀桥、青龙池、麒麟殿都是皇家所有。朱雀桥就长信宫前面,九条汉白玉长桥横亘长河之上,似玉带,又似朱雀尾翎,故此得名。青龙池京城西侧,一条清澈河流穿山而过,如青龙游弋,是皇家行宫所,山上上阕宫是夏天避暑所用,山下下阙宫内有温泉,用来冬天避寒,亦是温泉宫。上阕宫和下阙宫青龙池分隔,河上有浮桥,十分有趣。至于麒麟殿,位于京城西南方,是皇家祭祀所用,钦天监也那里。 等天气凉了他就带杜堇容去位于青龙池下阙宫,泡温泉、避寒,那时候杜堇容肚子也大了,温暖舒适地方加好,下阙宫冬天亦有鲜绿色蔬菜,。 话题扯远,现赵恒煦和杜堇容还朝歌楼中,朝闻歌声不知今之苦恼,亦或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青楼楚馆就是不少荒诞银欲寻欢作乐。朝歌楼是个风雅地方,寻欢作乐也藏屋内,大堂内还有朝歌楼安排歌舞表演,想要热闹又想要低调大可以选择楼上雅间儿。 朝歌楼歌舞那可是一绝,蹁跹舞娘舞动着曼妙舞姿,那不盈一握小腰、目光流转间带出来妩媚动人勾得人心神荡漾,时不时有文人骚客附庸风雅一番,写一出身世凄凉、身姿动人、奴家思念君子之作。 “陛下,您不应该告诉属下。”杜堇容目光定定看着白瓷茶杯内温润茶水,自从陛下问了白芷太白楼内白茶他可否喝,白芷回答太白楼白茶温润养人,有孕之人时常饮用可以养心护胎等作用后,他日常饮用茶水就少不了白茶,这让杜堇容既高兴,又隐隐难过,高兴于陛下对自己身体关心,难过于这种关心完全来自于孩子。 “你那么忠心,又不会背叛我,我为什么还要对你隐瞒。”赵恒煦理所当然说道。杜堇容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关心人,如果堇容还不能够相信,那么还有谁值得让自己意,世间上连一个完全坦诚可信之人都没有,即使拥有天下,也只是个孤家寡人,上辈子他不就是这样吗? 杜堇容抿了抿嘴唇,微垂着头,灯光、阴影掩盖了那份无力苍白,“嗯。”轻轻应了一声,能够得到陛下信任,挺好不是吗?纵使赵恒煦有千多万多不好,但是他自己困难时候给予了自己生,让他有机会继续学习、有舒适生活,而不是苦于生机或者被杜赫坤卖到不堪地方,他感谢赵恒煦,也发自内心爱着他。隐藏角落里感情又如何,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心就好。 雅间儿内,落寂沉默,赵恒煦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他给了杜堇容莫大信任,难道有错吗? 赵恒煦不明白,他理所当然信任其实那么伤人,直直给杜堇容自卑心重重一拳,让他明白自己原来只是下属,而不是可以爱人。 朝歌楼里突然传来吵闹打破了室内平静,桌椅板凳、杯盏碗筷砸落地上声音,女子尖叫声以及男子厚重命令声,纠缠着楼内特有熏香慢慢渗透进屋内。 “主子,锦衣卫和顺天府尹过来查楼了。”清脆少年声凑门前小声说道。那是赵恒煦身边三宝之一木宝,才十三岁,特别机灵。木宝不是内侍太监,而是专门给赵恒煦照顾马,因为其机灵、有眼力见儿、胆子还大,所以出宫赵恒煦都带着他。 第十八章 赵恒煦起身,站到窗边推了一条小缝,只见顺天府尹庞克隆和武善终同时站朝歌楼内,两人好像争论着什么,庞克隆一张本就不讨喜脸加阴沉。 “陛下,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真是为了看热闹?杜堇容站赵恒煦旁边,也看着楼下情况,整个朝歌楼都变得混乱,时不时有衣衫不整男子被从房间内“请”出来。 杜堇容他们并没有看街上,看了一定觉得朝歌楼内情况那简直不算是什么,起码这里被“请”出来只是衣衫不整,外面被哄到街上去,可是有全裸的,那鸟儿遛得全众人眼皮底下了,被人品评着大小尺寸颜色,脸面哦都丢到十八代祖宗那儿去喽! “当然是带你过来看热闹,你看看。”赵恒煦伸出手虚空中点了两下,嘲讽扬眉,“谁脱了衣服不是只知道寻欢娱禽兽,只是有些人坦然承认自己是禽兽,但多人用光鲜亮丽外面遮遮掩掩不承认自己是禽兽。表面冠冕堂皇,其实内里全是稻草,呵呵,我大齐官员哦!”有些人可是站朝堂上一脸大义凌然驳斥,可是呢,看看现,狼狈仿佛过街老鼠,手只有巴掌大,遮不住天大脸。 ****** 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文气瘦弱武善终穿这身衣服显得很怪异,但并没有任何人送上嘲笑或者轻视,环手而立武善终看起来甚至有些阴沉,不敢让人直视,就连和武善终争执庞克隆也不敢这一点上有任何言语。 《山海经海外西经》中有记载,“龙鱼陵居其北,状如鲤。”此种龙鱼,因为能飞,所以又名飞鱼。饰有飞鱼袍服并不是特定官服,不官服品制之内,而是象征着皇帝恩宠、荣赐。穿着这一身武善终,代表就是皇帝。 “庞大人,这是陛下意思,所有人都必须‘请’到街上去。”武善终朝天一拱手,眼睛直直看着庞克隆,突然武善终咧嘴一笑,看起来那么可恶,“庞大人现坚持什么好像也没有用,人,都已经带到街上了不是吗?” 庞克隆紧绷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出现放松裂痕,今天武善终带着陛下口谕前来,让自己带兵配合搜查花柳街。花柳街,生性呆板庞克隆没有去过,但是身为京城人士,又怎么没有听过京城大花街柳巷,还有那每年花魁娘子,宣帝时,还微服去过好几次,有将其中一年花魁娘子带进宫中玩乐。花柳街因势利导,也就成了众官员寻欢作乐地方,他一区区顺天府尹,能做也就是摆正自己态度。一边是皇帝贵,一边是世家旧臣,两边都无法讨好,那就两边都讨好一点儿。 庞克隆故意和武善终为难,却又悄悄吩咐副手配合武善终行动,可谓良苦用心了! 武善终引言怪气笑了一下,侧身伸手向外,“庞大人请吧。” 庞克隆嘴角扯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什么,放身侧手不自觉贴着下摆擦了擦。 “大人,有情况。”来人穿着黑色袍服、佩戴绣春刀男子进来汇报。 “什么情况?”武善终眼尾微不可查往右侧倾斜了一下,眼角余光刚好可以看到楼上一间雅间儿窗露出一条细微小缝。 “禀大人,中发现一具男尸,经辨认是包辉。”恰好朝歌楼对面,如果说朝歌楼以雅情着称,那么就绝对是放纵欢场,那儿姑娘哦,酥得入骨、媚得入神,到那儿还简单吟诗作乐,要么是无能之人、要么就是假正经,所以从里带出来不是简简单单衣衫不整了。 “包辉?”武善终故作不知问道,眼睛有意无意看了眼身侧庞克隆,庞克隆现脸色可谓精彩极了,由惨白到铁青后灰黑,挺直背也越来越佝偻了起来。 顺天府应这种关乎到京城安危职务,赵恒煦当然第一时间想要换成自己人,但是做官做人毫无特色、出彩之处庞克隆意外被重之禀看上,搭上了重之禀大船,顺利保住了官职,理所当然庞克隆也被打上了右相标签。一听到包辉名字,庞克隆脸色就变得惨白,自己孩子再坏家长眼里那也是好,包辉这混账东西重之禀眼中也是如此,简直堪比当世神童,考个状元那也是随随便便事情。可以说,重之禀一世英名有了包辉这个侄子之后,就彻底没有了。 包辉寻欢作乐那是常有事情,听闻包辉庞克隆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这些,脸色随之变得铁青、厌恶,但是随后反应过来,包辉死了,死了,死了……庞克隆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脸色越来越灰败,他查楼时候包辉死了……庞克隆已经预想到重之禀不顾一切报复和自己惨淡下场。 不管庞克隆变化,武善终那儿还继续。 “大人,包辉是重相侄子。”听闻上官不知包辉是何许人,属下善解人意解释。 “什么,重相侄子,重相为人正直端方,教养出来子侄怎么会出现内?”武善终说话声音很大,好像怕人不知道一样。 “可是……属下让人仔细检查核对过,包辉前段时间被人打伤腿,男尸也是如此,而且属下让老鸨认人,包辉是常客,老鸨认识。” “原来如此。哎呀……”武善终懊恼左右手相击,“听闻重相十分看重他侄儿,原来就是逛,咳咳,包辉,这……当如何是好?庞大人?” “啊?”庞克隆冷汗淋漓,猛然被武善终一叫,心头一跳。 “听闻庞大人断案如神,这案子就拜托庞大人了,一定要还死者一个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重相之心啊!” “呵呵,下官无才,下官无才,实是断不了杀人命案。”庞克隆伸出袖子擦去额上冒出冷汗,细细密密怎么都擦不完一样。 楼上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将事情看了个清楚,武善终也是有意为之,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变化,都是坦然二人眼前,并且引导庞克隆站着位置,以方便楼上二位能够听得清看得见。 “陛下,包辉死了,重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让他抓到把柄,对江山社稷,还要陛下……”杜堇容未之言已经十分清楚,他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赵恒煦目前根基未稳,重之禀群臣之中影响又极大,发起疯来人是没有理智,也许重之禀真会做出一些伤及大齐基业事情,大齐刚刚平息战争,比如繁华京城,繁复背后藏着可都是浮躁心,稍有差错,就会引起无可预料动乱,得不偿失! “不是我做。”赵恒煦笑了笑,如果是以前自己,凭着一股子意气用事,说不定还真会对包辉下手,激化重之禀和卫国公之间矛盾,以期大利益。但现不同了,他还没有必要脏了自己手。“我只是其中起了小小推动作用,堇容无须担忧,我知道分寸。” “嗯,属下明白。” “堇容说了多少遍了,无须和我这般客气恭敬。”赵恒煦纠正了杜堇容很多遍,但看着杜堇容沉默样子,他就知道又一次劝说失败了。 赵恒煦心中叹息,摇摇头拉着杜堇容手二人来到临街窗口,推开窗往下看,花柳街已是一团混乱,过来嫖被拘街巷中,以和朝歌楼为中心地方。被嫖被拘各自楼内,老鸨反复解释、谄媚塞钱,都无法打动铁面无私看守。 不说各个楼内姑娘们,毕竟这件事和这些姑娘完完全全没有干系,真真正正涉及到都是蹲街上男人们。衣衫不整,那简直是太好了,大有人是床上时候被人拽了出来,那老二可是毫无遮掩袒露人前,啧啧,哀求要件遮羞之物都不得,那些人就恨不得划花自己脸。 当然,也有那毫不知羞、面皮极厚,坦然盘腿坐地上,神态自若,仿佛衣冠整齐坐自家后花园内看花赏景,好不风流自。 “这些人好不知羞,有辱斯文。”杜堇容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看到街上白花花的肉体,遮遮掩掩那是活该,但像街道上坦然不知羞实是少见,忍不住说了一两句。 赵恒煦却是眼前一亮,坦然坐街上不是一个,但让赵恒煦眼前为之一亮正是大门口那个青年,青年身量极长,剑眉星目,端得是好面容,而且青年眼中毫无猥琐羞耻之色。 “好一个儿郎。”好一个让靖南王赵奕蒇难以忘怀人啊! 第十九章 杜堇容沉默了一下,“陛下喜欢,属下让人送他上来。”听语气,带着点儿小酸,就连杜堇容自己都没有听出来。 赵恒煦起先并没有注意,随即心中狂喜,表情也难以抑制高兴了起来。 杜堇容心微微皱缩了一下,垂下眼就往后走,准备到门口喊木宝把下面那男人带上来。赵恒煦一把拉住杜堇容手,“堇容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些个心思,我心中眼里你就是好。” 抬起眼,眼中情绪显得很犹疑,杜堇容心中淡然一笑,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不满来。 “楼下青年,我有些眼熟而已。”赵恒煦干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楼下那男子对靖南王赵奕蒇很重要,平三藩时候用到吧。 “陛下无须解释,既然陛下相熟,就让人给他送件衣服吧,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终究不好。” “是是,堇容说极是,就按堇容说做,木宝。” “小。”木宝声音从门外传来。 “给……”赵恒煦看了眼楼下男人一眼,“你进来。” “喏。” 赵恒煦给木宝指了人,让木宝送件衣服给他,并且将人带到楼上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木宝拿着一件豆青色衣服给了男子,并示意男子跟他来,其他或蹲或坐人眼巴巴看着男子离开,好希望也有人能够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有心吵闹吧,看四周兵士手中明晃晃刀子,不敢! 男子抬头,眼睛明亮而有神,穿着木宝从朝歌那儿借来一件龟公衣服,由于衣服太短,只遮住了大腿以上部分,露出一双修长而笔直双腿,走动间有力肌肉勾勒出漂亮弧度。男子这么穿没有任何猥琐之意,就连他自己也仿佛穿戴整齐般神态自若。 “此人名叫司闻仲,锦江人士,性子狂放不羁、风流肆意,诗书画造诣都不错,特别擅长画美人。山南道士子之中享有盛誉,很得靖南王赵奕蒇喜爱,是赵奕蒇侧妃哥哥。”赵恒煦司闻仲进来之前,对杜堇容进行了简单介绍,当然仅仅是如此话,司闻仲还不至于让赵恒煦关注。 上辈子削藩,赵恒煦靖南王那儿可是吃了苦头,靖南王赵奕蒇封地占着天时地利之便,易守难攻,靖南王本人也是少有将帅之才、王侯之能,山南道可以说只知有靖南王赵奕蒇,而不知大齐有皇帝赵恒煦。收复三藩中,山南道受到阻力大,苦苦熬了三年倾一国之力,如果没有靖南王府内乱,胜负未必可知。靖南王府内乱就是司闻仲引起,赵恒煦只知其中大概,靖南王侧妃是司闻仲亲妹子,司闻仲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可是当时怀有身孕妹妹却被靖南王赐死,司闻仲为妹报仇就将靖南王杀死出战之前,他们内斗倒是便宜了赵恒煦。这些都是后事,削藩还有好几年,但赵恒煦不介意现就和司闻仲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改变一二也未可知。 “爷,司公子带到。” “进来吧。” “是,司公子请。” 门缓缓而开,司闻仲赤着脚仅披着一件豆青色短衫就进来了,大步行走间掀动下摆,引人遐想啊! “多谢两位相助。”司闻仲拱手一礼,见到赵恒煦和杜堇容眼前亦是一亮,赵恒煦英武不凡,一看就是上位者,杜堇容儒雅俊秀,又不失英武,实难得。 “司公子客气,请坐。” “多谢。”司闻仲性情中人,一见赵恒煦就觉得意趣相投,也不顾着去换身衣服再说。“下司闻仲,山南道锦江人士,说来惭愧,某今日前来纯属是为了画美,只因贪饮了几杯,作画时不慎将颜料污了身上,借着盥洗室一用,谁知官兵过来查楼,正洗浴某就被带到了街上,唉,连件衣服都不让某带,某倒不是为了光着身子袒露于众人面前而觉得羞愧,而是某要做好画作被毁,实是,唉,平生憾事啊!那小桃红恐怕再难有今日艳丽之色喽!瞧某,光顾着自己说话,实忘了请教二位恩公之名。” “司公子性情之人,实是我辈罕见,下佩服。”赵恒煦拱手一礼,“下徐恒朝,这是我好友荣景笃,要不是我二人使了些银子给那官差,现啊,也如街上各位那般丢祖宗颜面。” “欸,徐公子此言差矣,到青楼楚馆不就是为了放浪形骸一番,那颜面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今朝有酒今朝乐才是事。下以茶代酒谢过两位。请。” “请。” ****** 楼上相谈甚欢,楼下如履薄冰,庞克隆是一点儿说话心思都没有,面白如纸,今天黄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出门,早知道他就应该告病假,太他、娘邪门了。 “大人,凶手已经确定,正是前段时间将包辉打伤卫国公家二老爷邓修吉,只是刚才混乱,人不知所踪,尚未找到。”就武善终逼着庞克隆去亲验尸首,庞克隆百般推辞时候,先前禀告包辉已死下属开口道。 “哦?!竟会如此!可有人证物证?” “回大人,老鸨、龟公和小翠柳均可以作证,物证有邓修吉衣物为证。” “甚好,速速将人带来。” “是。” 很下属就将老鸨、龟公和小翠柳带了上来,押人属下手中还拿着一身带血衣物,衣物质地优良,袍角处还有卫国公家印记,属下展示给武善终和庞克隆看,围观群众也伸长了脖子,无论是看到还是没有看到,都嗡嗡嗡一阵交头接耳,有人甚至信誓旦旦说他看到了。 武善终一挥袖子,人证物证俱,好,当即开审,庞克隆见他们正站朝歌楼门前,不说押街上嫖、客,押人官兵和青、楼妓、馆内花姑娘们,就说闻讯赶来看热闹百姓就已经将花柳街堵了个严实,这里审案,不大好吧。特别是涉及到还是当朝重臣右相重之禀侄子包辉和卫国公家二老爷邓修吉,不说死者包辉和邓修吉脸面,就说重相和卫国公颜面,那也是不好公之于众吧! 加要紧是,这里审案,他还是听审,武善终身后有皇帝挺着,他呢,他就等着被重相大卸八块吧!庞克隆心中再一次想要翻黄历,如果躲过这劫,他以后一定按照黄历做事,绝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武善终,庞克隆觉得自己口才真好。 武善终犹疑,但……拉着庞克隆到一侧,小声说道:“庞大人不是某不知道其中利害,实是……大人请往外看,之前对话已经让百姓听到,如果不审案,事情就无法善了啊,到时候你我,面对不仅仅是百姓悠悠之口,还有陛下愤怒,庞大人啊……唉……” 庞克隆往外一看,围观百姓眼神已经变了,无论哪个朝代,能够光明正大仇富时候,谁都不会愿意放过,百姓们听闻死是京城霸王包辉,杀人还是有名花花公子邓修吉,好嘛,他们要求知道真相,这个时候官府要是包庇任何一方,都会引来百姓不满,也许一次两次不算什么,但是次数多了呢。 本就神经紧绷京城,可禁不起如此折腾。 无法,庞克隆和武善终只能够大庭广众之下审理此案。谦虚了一番后,庞克隆为正,武善终为辅,为何,因为武善终说花柳街乃是顺天府尹管辖之地,他不能够越俎代庖。 案件细细审来,只听老鸨、龟公、小翠柳一一讲述,慢慢事情经过也就清楚了。 包辉尸首二楼小翠柳房间发现,小翠柳是正当红头牌,望与之共度春宵的人都可以排到大年夜了,家养伤包辉正好定了今天一亲芳泽,实是心痒难耐,磨着随从瞒着重之禀以及老娘,不顾伤痛偷偷溜了出来。 包辉被人打断了腿,经过赵恒煦有心安排,闹得已经人皆知,妈妈当然认为这位贵人是来不了了,于是安排下一位客人和小翠柳谈情说爱,这下一位客人不多说,他已经被邓修吉买通,把这一次机会让给了邓修吉。邓修吉这几天干嘛,那当然是醉卧美人膝、不知今夕是何夕窝花柳街某个私馆里头。 当邓修吉修了面、换了衣裳,自认为风流倜傥、迷倒众生来到,竟然被告知小翠柳房间里有人了,好啊,敢和你邓大爷爷抢人,不想活了,推开老鸨、踹开房门,顿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和你爷爷抢人。 邓修吉关起门就和包辉斗了起来,唉,这回也是包辉和邓修吉自个儿错,为了亲近美人,把下人随从都给打发了,不然也能得个助力。 包辉那是伤残人士,怎么可能斗得过四肢健全邓修吉,不出三两招,包辉就被打趴地,伤口裂开,出了血,血腥味和着内催情熏香顿时让邓修吉红了眼,搬起厚重雕花大椅就往包辉身上砸。砸完了看包辉不动了,邓修吉才拍拍手表示满意,拉过小翠柳就另开了一个房间,锦衣卫和顺天府尹抓人时候,邓修吉小翠柳软香身子上刚完了一场,用小翠柳阅人无数身体来说,那速度忒了点儿。 “官爷们进来时候,邓老爷刚完了事儿到侧间喝水,奴家还没有醒过神来。”小翠柳穿着一身水粉色薄衫,衣襟大开,落出里面湖绿色肚兜子,肚兜遮不住那玉白一对兔儿,随着小翠柳说话,那对玉白小兔颤巍巍湖绿色肚兜子里晃悠,端得勾人心神啊。那被押街上,好几个都已经顾不得身何处,眼睛都要贴到小翠柳身上去了。 “哈哈,瞧那人,老二都站起来了,好不羞耻啊。”人群中突然有人爆笑,污言秽语也异常响亮。 顿时所有人目光都找寻场上众人,咳咳,那地儿。穿衣服还好,没有穿衣服双腿紧闭,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羞耻之心人人有啊,好多人都把衣服脱了下来,身子遮不住,遮了脸也好啊! “呀,那不是御史大人家儿子嘛,我大姑家表妗子外甥三媳妇表哥御史大人家当门房,说御史大人家公子人长得俊、出手也大方,没有想到还长得那么白呼,比那小娘们还嫩还白啊!”又一个声音夹人群吵闹声中传来。 “肃静肃静,大人审案,汝等肃静。”兵士大声维持秩序,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找了锣,哐呛哐呛一敲,比说话声音响多了,渐渐围观群众声音止住。 “小翠柳你继续说。” “是大人。”小翠柳俯身行礼,动作曼妙,“邓老爷把包公子打了,当时包公子还是有气,奴家紧忙叫人,但是邓老爷不准,奴家人小力弱,没有法子,只能够听从邓老爷,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小翠柳小啜泣,端到动人,就像是包辉是她亲人一样。 武善终皱眉,“小三,邓修吉人可找到?” “大人,属下无能,并未找到。”小三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惭愧。 “别找啦,那瘪犊子半拉屁股都外面呢,好圆好端正屁股哟,那臀间一点小红真是诱人哦。”说话还吸溜了一下口水,这是个小相公,花柳街东边就有间相公馆,此次也搜查之内。 邓修吉藏人群之中,借着旁人衣服袖子好歹把一张脸给遮了,他心里面弄死了包辉不算什么,只要挨过这阵子邪风等回家了,自有大哥老爹罩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那又圆又白屁股长得太好,邓修吉还是埋着头撅着屁股蹲着,那些个私密地方全都露人前,场也就他这么蹲着。 这叫典型顾头不顾腚。 第二十章 邓修吉心里面骂娘,迅速把屁股放下,动作之,刷屁股圆润弧度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再也不过锦衣卫手。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卫国公邓胜,他老人家跺跺脚,皇帝老子都要怕三分,你们敢抓我,混蛋,草泥马,你爷爷姥姥,把我放了,小心我让我爹把你们流放边疆,到西北大漠吃一辈子沙子,啊啊啊,放开老子。”邓修吉挣扎着,手脚并用,如果说他对付包辉还有两下子话,那这两下子精挑细选锦衣卫面前就是豆腐块,还不够看呢。 人群哄笑,对着邓修吉就是评头论足,那脚丫子如何啊、那脸长得怎么样啊,当然啦,众人视线难免要对他脐下三寸做一下关注。 “庞大人,案件清晰明了,我等就将邓修吉逮捕归案了,多谢庞大人配合,某会陛下面前为庞大人美言几句。”武善终对着庞克隆拱手,“来人啊,把人都带回去。” “喏。”这时穿着统一黑色官服锦衣卫向前应诺,随后一板车衣服被推了过来,人手一件,遮脸遮身子随便,衣服够大,足够遮羞了。 “等等,武大人,这乃我顺天府管辖地方,武大人将人带走于理不合吧!”庞克隆极为自己争取生机会。 武善终嘴角上扬,笑得模样,看起来十分恶劣,让庞克隆心头一跳,“庞大人,某也要向陛下交差,莫要难为我。” “呵呵,呵呵。”庞克隆抽动着嘴角干巴巴笑了几声,只能够眼睁睁看着武善终押着大队人离开,他心往下落,跌入深渊。 ****** 庞克隆心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人关心,热闹离开了,人群渐渐散去,几个形迹可疑人花柳街巷子里绕了几圈就不见了,他们已经完成了武大人命令,指出了嫖、客中身份比较贵重热闹,现押解人手明显不够他们要去帮忙。 朝歌楼内,司闻仲和赵恒煦相谈甚欢,十分投契,司闻仲极是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儿认识徐恒朝,相见恨晚啊! “司兄,天色已晚,未免家中亲人挂念,我要归家了。要不我们改天再续,我也好地主之谊,这白虎山不知司兄可去过,山中除了大相国寺外,还有百味山庄,各色美食让人流连。” “咦,这风月之地本就做晚上生意,嘿嘿,徐兄这么早就走啊!”司闻仲坏笑挤挤眼,“难道嫂夫人要查房不成。” “呵呵,不多说不多说。”赵恒煦连连摆手,看了眼身侧低头喝茶杜堇容,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司兄可有空啊?” “唉。”司闻仲长叹一声,“某明天就要回锦江了,这回本是陪我好友来京城探亲,怎知好友亲人不幸离世,某和友人已经逗留京城日久,再不回去就要过年了,不能和徐兄游玩了,真是可惜。” “确可惜。”赵恒煦可惜摇摇头,“司兄如此人物,想来司兄好友加不凡,无缘一见,实是可惜。” “好说好说,等徐兄来锦江,某一定带着徐兄游玩,到时候介绍好友给徐兄认识。” “一定一定。” 两人一番告辞后,赵恒煦就带着杜堇容坐上马车回宫了,宫门已经落锁,他们是从掖庭殿那儿小门进去,有郝仁掩护,没有惊动任何人。 福宁殿中,采薇等人已经准备好热水、夜宵,沐浴衣洗去一身胭脂粉味,等赵恒煦出来时候,杜堇容已经洗好盘腿坐榻上,除了小几上那盏八宝琉璃灯之外,采薇还长塌两侧点了很多灯,照得长塌明亮,充满了暖融融感觉。红枣躺杜堇容身边睡得正香,也不知道睡梦中梦到什么,喉咙里发出“唔唔”叫声,还伸出小爪子挥挥。 “晚上歇歇眼睛,别看了。”赵恒煦推掉杜堇容身前奏章,前几天杜堇容要求回到原岗位上工作,继续巡视宫廷,履行好身为一个侍卫职责,赵恒煦哪里肯答应,不说侍卫这份工作本就枯燥,赵恒煦舍不得杜堇容做,就说杜堇容怀有身孕,一旦职守中发生什么意外,他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赵恒煦就让杜堇容帮他把奏折分类,到后来无关紧要奏折也让他代为批阅。杜堇容绘画很好,模仿字迹就像是画画一样,一两次熟悉之后就和本人写一样,何况杜堇容赵恒煦身边十年,字迹早就会模仿,以前还代赵恒煦回复书信。 杜堇容由一开始百般推辞,顾虑太多说都说不清,后来赵恒煦坚持下,杜堇容只能强迫自己分类奏章。后来看赵恒煦实是太忙碌,一些鸡毛蒜皮事情也会写上来让圣上裁夺,赵恒煦讨厌看这些细碎东西,烦躁了恨不得把这些奏折都点了生火。再之后,杜堇容就开始帮助赵恒煦批阅这些无关紧要东西。 看着杜堇容如此认真,一回来就开始翻阅奏折,赵恒煦后悔了,不仅仅是抢了杜堇容对他注意力,还让杜堇容劳累。 “陛下。”杜堇容无奈喊了一声,放下手中奏折摊开来平放赵恒煦面前,“这是御史王大人上折子,隐晦说皇后殡天,应当早日赐下谥号,入驻皇陵。”拿出另一本折子,“礼部尚书送上折子,说已经拟好皇后谥号,孝淑端和仁庄德惠敦裕康顺光天佑圣纯皇后。” 杜堇容还要翻出另一本,被赵恒煦拦住,“他们倒是殷勤,敢催促起朕来了。” 杜堇容抽开手把奏折放一边,“陛下,大人们说也是正理,皇后娘娘殡天要半月了,陛下您迟迟未诏告天下,这于理不合,也会寒了臣子们心啊。” “哼,那人也配当皇后。”赵恒煦冷冷哼了一声,看到杜堇容疑惑眼神,将心中话给吞了回去,总不能说皇后给他戴了绿帽子,这事关男人尊严,打死也不会说。“好啦好啦,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堇容已经饿了吧。” 杜堇容抿抿嘴,“有些饿了。”手不自觉摸上小腹,肚子好像加大些了,掌心下好像能够感受到另一个生命脉动,真是神奇。 赵恒煦伸出手覆杜堇容手手上,这一刻静静,宁静美好。 ****** 觉得宁静美好是皇帝夫夫二人,而觉得地狱深渊也不过如此是今天好多人,花柳街被查之后,很多人家都已经知道自家有人被抓进去了,由此锦衣卫也逐渐走上了历史舞台。随着这个消息传来还有包辉和邓修吉事情,邓修吉把包辉杀了,卫国公家二老爷把右相家小少爷给弄死了,为还是小翠柳,和前几天包辉被打断腿原因多么相似。这个时候,重相被溺爱蒙混了头脑也彻底清醒,他面前乖巧懂事侄儿,其实不是一个好货。 可,再不是好货,包辉骨子里也留着他重家血,可怜他相依为命妹纸就这么一个依靠。重相并未娶妻,没有子嗣,包辉就是他唯一后代,现是重相位高权重没有人光明正大说,但关了门或多或少有人猜疑,包辉是不是他种,这无足考证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重之禀火速派人出去,付出沉重代价也要把尸体弄回来。可是,包辉被带到了哪里,当然是锦衣卫设立卫所,卫所哪里,目前还真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锦衣卫办事机构设立何处也无人知晓。 一头雾水众人焦躁中静静等待着天亮。也许,有些人等不到天亮了,还苦苦熬着,等待着后宣判。 邓胜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儿子一脸,嗓子眼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起颤巍巍手指点,“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呼呼,呼呼……” 邓修古急忙给老夫顺气,边小心翼翼说道:“二弟上街时候正好遇到包辉,于是二人就……”把前段时间发生事情说了一遍,邓修吉把人双腿打断那是众人皆知事情,连作假都不能够,当然他还选择隐瞒了一部分,比如这件事发生同时卫国公家名声也污了,就连他邓修古连带着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想来就算是他不说,老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通过他嘴说了,把老父气个好歹,岂不是他罪过。 “孽障,孽障。咳咳,咳咳,说,呼呼……还有……还有……别……”干瘦老脸上一张嘴大张着拼命喘气,脸色灰黑惨败,无论哪个大夫来了,都只会说准备后事吧! “爹,您好好休息,儿子会处理好。”邓修古还是挺孝顺,宁愿自己扛,也不愿意看到老父受苦了。 邓胜一把抓住儿子手,干瘦枯槁手力气很大,死死抓邓修古小臂上,“说,说……” 邓修古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儿子问了跟着二弟随从,二弟这段时间都躲花柳街小私馆里头,今晚二弟买了头牌一夜,谁知又和包辉撞上了,唉,包辉自己也是个混账,都残成那样了还……唉。”邓修古摇头,有辱斯文啊,“二弟和包辉厮打起来,错手,错手把包辉给打死了。” “重相,重相那儿……”就着儿子手喝了一碗药后,骂人也有力气了很多。 第二十一章 卫国公府自从卫国公邓胜病重以后,整个卫国公府就没有了主事人,邓修古看着不错,做官为人上同辈中都是佼佼者,文学造诣上是经常被人追捧。这种声名,其中有多少水分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身为内阁大学士他爱惜羽毛,轻易不沾染庶务,邓胜次子邓修吉就不用说,倒是邓修古长子是个人才,处世为人十分玲珑,颇有其爷爷之风,邓胜想过,他百年之后卫国公府就交给孙子了。可惜,邓家小子外游学,人何处并不固定,送出书信如泥牛入海,毫无音信。 邓家,发生那么多事情,人心惶惶,邓修古是日日蹀躞不下,传承百年至今邓家风雨飘摇,今天发生事情是压死骆驼后一根稻草,邓修古实是受不了了就小声和父亲透露了一二,随后越说越多,越说越错,邓修古惶恐不安呐! “父亲重相那儿每天都会派人上门来叫嚣,今天事发突然,重相倒是还没有派人来。”邓修古有些庆幸说道。 邓胜用积攒起来力气,狠狠打了长子一耳光,“糊涂,你认为这是重相忘记了,不,畜生杀可是他宝贝侄子,他会放过我们,不,绝对不。咳咳,咳咳。”说完,又是一阵猛烈咳嗽,捂着胸口,恨不得把心肝都咳出来。 “父亲,我去上门请罪,祈求重相原谅。”邓修古想到书中说过负荆请罪,他好歹是内阁大学士,门生众多,舍了颜面登门请罪,想来重相受到这份殊荣一定会原谅他们邓家。呃,不得不说,邓修古骨子里还带着些读书人清高和妄想,他那脸面值几两银子。 邓胜气急反笑,连骂人力气都没有了,抬手气息微弱说了一句,“上请罪折子,要抢重相之前到陛下面前请罪,,。” “是,是。”邓修古唯唯诺诺应了,到陛下面前请罪,不是脸加丢了,“可是父亲,陛下自从中秋夜之后,多日没有上朝,白天整天将自己关御书房中,找陛下请罪还有用吗?” “唉唉唉。”邓胜不住长叹,他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两个愚蠢至极儿子啊,“锦衣卫是不是突然出现?每日政令,是不是都及时施行?陛下啊,那是宫中看着我们呢。咳咳,咳咳。”药效果越来越减弱,邓胜精神气开始变差,说话也开始像之前那般断断续续,喘着粗气,“咳咳,咳咳,还不……去,呼呼,去啊……” “是是,父亲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寅时初刻,几乎一夜未睡邓修古就从家中出发等候宫门外,和他有同样想法不是少数,到了宫门外就看到一队四人着黑色飞鱼服青年精神十足站宫门前,看到众人来后,就拉出一条尺幅极长条幅,就着昏暗朦胧火把怎么能看清楚条幅上蝇头小字,但也有视力好,比如邓修古、再比如御史王大人,越来越心惊,额头冷汗密布,火光下折射出诡异光芒。 条幅上都是昨夜花柳街厮混被抓到人,何人何时何馆中找何人做得何事,每一条都细细列人名之下,少两三次,多竟然有数十次,这还是从赵恒煦登基开始算起。 写得如此清楚,当然不是锦衣卫有掐指细算本事,而是青楼之中自由一本私账,记载都是达官贵人来楼中详细记录,这青楼老鸨心中算是人人皆知秘密,上缴账本以朝歌楼做得细全,让人不得不感叹京城第一妓馆敬业精神。 条幅中也只仅仅是昨天大查花柳街抓到人,没有前段时间锦衣卫小规模查抄青楼得到资料,算是赵恒煦对朝臣们网开一面了。 “根据大齐律例,官员禁止嫖妓、宿馆,违者杖三十。”小三扬声道。 现顿时变得格外安静,刚才还有窸窸窣窣声音全都不见了,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爆裂声、秋虫发出鸣叫声。 小三看了眼场众人,再次朗声道:“辰时初刻可以赎人,纹银百两,另,杖刑亦可用银两免,二十杖。”小三故意停了一下,让场竖着耳朵仔细听人心齐齐噗通了一下,着实可恶。“一仗百两纹银。” 无论免不免二十杖,都要给百两纹银,再免二十杖,加起来就是两千一百两白银,放谁身上都是一次大出血啊!有些小官吏做了一辈子官,仅仅俸禄话也存不了那么多。 “辰时三刻开始杖刑,三天后无人来赎,徒凉州、交州、崖州。”凉州、交州、崖州都是大齐朝版图中靠南地方,瘴气多、湿气重,而且南蛮凶悍,特别是靠近凉州、交州乞莨部,甚至有吃人传言,流放到那里,回不回得来已经是个传说了。 场众人,心中拔凉拔凉,清晨凉风一吹,冷飕飕直往骨子里钻。 ****** “陛下这样做,会不会引起群臣不满,世家也许会借此机会对陛下发难。”毕竟朝中京城旧臣、世家名士占大多数,他们声音陛下还未完全掌握朝政之前,甚至是绝对,这样公然与世家群臣做对,杜堇容很担心,会引起世家反弹。图了一时意,却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就得不偿失了。 赵恒煦给杜堇容盛了一碗蛋黄咸肉粥,粥里面还放了少许山药和青菜碎叶,咸口,还粘稠,杜堇容这几天就想要吃这样,他们早餐维持着咸味东西已经好几天了。当然,根据白芷搭配,采芹细致制作,粥鲜而不是很咸,吃多了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不适。 桌上除了粥外,还有几样小菜,都是偏酸,采芹自己做酸黄瓜做得凉菜,酸豆角做包子,还有几样时令蔬菜做凉菜等。按照皇家帝后份例来说,赵恒煦和杜堇容吃得简直寒酸,但每样粥点、小菜都是精心制作,保证合口舒心,还不铺张浪费,赵恒煦很满意这样搭配。 “他们不敢。”赵恒煦安抚说道,心中却又另一番计较,他是要杀一杀世家气焰,做多却是要拔除毒瘤,有赵奕旃一日,他就不得安生,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却实可恶,如鲠喉般天天提醒他存,如果是上辈子赵恒煦可以容忍赵奕旃再蹦跶一段时间,但今生,他要杜堇容、给二人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环境,起码京城中没有任何隐患。 杜堇容接过粥,这几天同样事情出现太多,他由一开始诚惶诚恐,到现坦然受之,已经淡然无法掀起任何情绪。那一丝丝隐藏心底甜蜜,就隐藏心底吧! 饭后,两人慢慢走到掖庭殿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赵叔老早就宫门外候着,看到杜堇容安然无恙,气色越来越好,露出喜悦表情。 “陛下,公子。” “赵叔请起,近掖庭殿中生活得可好。” “多谢陛下挂念,奴宫中生活很好,和白御医商量了很多适合公子补身法子。”赵叔今年其实四十岁还不到,但长年劳神劳心让他看起来苍老很多,为了年幼杜堇容他吃了很多苦,卑躬屈膝,一开始几年他背都没有直过,以至于现日子安稳了,赵叔背脊也是佝偻着。 “哈哈,赵叔您应当好好享福,这些劳心劳力事情让白芷一个人忙活就行了。”赵叔是杜堇容敬重之人,而且赵叔衷心力着实让赵恒煦佩服,对待赵叔那也是发自内心钦佩。 “老奴忙惯了,不碍事。” “堇容,你陪着赵叔说一会儿话。” “谢陛下。”杜堇容有些激动,自进宫来,他就没有见过赵叔,虽然可以从郝依嘴里知道赵叔他们生活得如何,但始终没有亲眼见到那般真切。 ****** 冷清掖庭殿从来没有今天这般热闹过,宫门外昨天抓来嫖客经过身份认定,凡是有官职功名身都被留下,没有轻轻打两板子也就放过了。一群人畏畏缩缩蜷缩墙根下,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一条长长横幅,能够从上面找到自己名字,名字下还有一串流连花街记录,那叫一个详实,比他们自己都记得清楚。那谁谁谁,对,就是那个昨夜被点名御史家王大人公子,他都不记得自己去过花柳街唯一一家相公馆,被锦衣卫告知记录时候,他可是指天咒地发誓绝对没有,但是当锦衣卫把当时情景慢慢叙述出来,王大人公子就像是时间放长了茄子,蔫吧了。 赵恒煦带着元宝来到了掖庭殿小宫门,远远就看到武善终和郝仁边说话边打哈欠,整个锦衣卫昨天可都是熬夜审理案件,特别是武善终和郝仁二人,工作量加大。 “陛下。”郝仁面对着赵恒煦来方向,看到赵恒煦来了,立刻行礼。 武善终把一个打到一半哈欠咽了回去,转身行礼。 “起来吧。” “谢陛下。” 随后武善终将昨天审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特别是针对古修吉。 “好,好,太好了。”赵恒煦高兴眉眼都带上了爽朗笑意,哈哈大笑了三声,“真是意外之喜。” 第二十二章 赵恒煦站宫门内借着大门遮掩看着外面景象,好不热闹啊,因为加了流刑规定,大多数人家还是决定过来赎人,但极少数人家愿意奉上两千两银子免了板子,那王御史家公子正被扒了裤子按长凳上打板子呢,细皮嫩肉小公子哪里受过这种苦楚,疼得吱哇乱叫,要不是手脚被摁着,早就挣扎着逃跑了。 “爹啊,爹啊,儿子要死啦,哇啊啊,啊啊……” 王大人一脸灰败听着小三郎朗读着儿子三个多月来逛花街事迹,每一个字都打他脸。 杖刑是一个一个人来,每打一个都要将其逛花街记录一一读出来,那条长凳大家都觉得眼熟,眼前血腥一幕再次浮现,就连行刑人也是如此熟悉。凡是见过那场杖打人,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如此艰难,那血肉模糊的场面是每一个人噩梦。 “可惜了。”赵恒煦心中无奈叹息,怎么就不交银子呢,破财消灾啊,国库也可以缓解一二,都是些不长眼力见儿。“不看了,去地牢。郝仁盯着这里,记下各家反应。” “喏。” 武善终和郝仁同时应诺是,郝仁这儿维持秩序,但锦衣卫人手还少,还需要御林军帮忙才算是镇住了场所有人。 不得不感叹,掖庭殿是个很神奇地方,它有一个巨大地下牢笼,这才算是真正天牢。监牢用厚重青石做阻隔,门房栏杆用可是好精铁,没有窗户,日日夜夜点着火把,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上辈子赵恒煦就是把赵奕旃关这里,没有人和赵奕旃说话,不会有人将火把熄灭,赵奕旃不到半年就疯了,即使疯了赵恒煦也没有把赵奕旃放出去。 地牢很干净,基本上没有异味,厚重石墙连只老鼠、蟑螂都不高兴到这里来。邓修吉被关靠外一间里,这是个没有骨气,刑都没有上呢,就竹筒倒豆子把能知道都说了,包括他六岁时候他大哥茶杯里吐了口唾沫事情都毫不保留。 就是可惜了,牵涉到人里面竟然没有赵奕旃,赵恒煦看着手中供词,一字一句都可以要邓家人性命,至于赵奕旃就让他再欢一段时间吧,短时间根治毒瘤只是表面,内里腐化只有通过慢药才能够全都铲除。 “做很好。”赵恒煦夸奖。 “谢陛下,但是属下不敢当,都没有做什么,只是举着沾了盐水鞭子挥了几下,他就吓得尿了裤子,还没有问就什么都说了。”武善终照实说,他还把锦衣卫弄刑具都搬了出来,准备邓修吉身上好好试试,那什么血蒺藜啊、烧红钉板啊,都还没有试过效果呢! 赵恒煦嗤笑,把供词往武善终怀中一扔,“和梁伟庭组织人手,等朕命令一下,就控制住供词中提到官宦世家,特别是卫国公府,哦,还有安武侯府,啧啧,怎么就没有提到呢,随便按上一个罪名围上一两天,好好招待他们,知道吗?” “喏。”武善终铿锵有力应诺,眼神中兴奋之意渐渐升腾,泛着嗜血光芒。 ****** 都来了地牢了,不来看看邓修吉摸样,赵恒煦觉得对不住自己,邓修吉越是愚蠢,邓家就死得越,卫国公生了个好儿子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邓修吉哀求喊着,一遍又一遍,明晃晃火把下,空荡荡石牢内,连声音都带着回声。 听到动静,邓修吉眯着眼抬起头,眼睛突然大亮,连滚带爬冲了出去,被武善终一个窝心脚踹出好远,趴地上好一会儿才有动静,一张口就是一堆污言秽语,随后哀求,用着可怜巴巴眼神看着赵恒煦,“陛下,陛下,我是邓修吉啊,卫国公二儿子,皇后二哥啊,陛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真,我是无辜,这些小人……”抬起胳臂狠狠指了一下武善终,“陛下您应该好好教训他们,皇亲国戚竟然是他们随意抓,还打我,陛下,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 卫国公养儿子真是不错,他还以为现是宣帝时期,邓家可以权倾朝野时候嘛,赵恒煦面前还一口一个我,找死也不是这么。 赵恒煦垂着眼淡淡看着邓修吉,裹着一身颜色恶心扒拉衣服,身上脏兮兮,还泛着一股子尿臊味,卫国公有他这样儿子真是幸运。 “陛下,咳咳,咳咳。”邓修吉哀求高喊了一声,引得胸口发疼,连咳嗽了好几下,唾沫星子乱飞,武善终那一脚很有分寸,根本就不会伤到邓修吉,但也不会让邓修吉有多好受。向前挪动着爬了几下,邓修吉不放弃喊着,叫着,“陛下……妹夫,我妹妹可是为您挡刺客,她是您皇后,她是为您死皇后啊,她死时候还怀着您孩子,陛下,我可是她哥哥,您放了我吧,对对,妹夫,我爹是卫国公,没有我家,您根本就得不到皇位,不看我那死去妹子面子上,您看皇位面子上,也要放了我,不然……”邓修吉咧着嘴笑了笑,亮得刺眼火把下,格外猥琐,神情显得迷离古怪,眼神涣散,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一声又一声我,一口一个妹夫,武善终垂着眼睛看邓修吉已经是一个死人。 半年前,赵恒煦军队还驻扎通州商量着下一步对策时候,邓胜派人找上了他,要求联姻,并且许诺帮助赵恒煦顺利夺得皇位。邓胜不是不想自立为王或者找一个像赵奕旃这样傀儡,但是一个只有京城及京城周边小范围州县皇帝,当了有意思吗? 赵奕旃仔细考虑过后,同意了卫国公联姻要求,决定采用相对来说较温和方式入主京城。武力镇压固然可以,但是赵恒煦姓赵,京城那可是赵家世代基业所,武力并不能完全让人信服,登上了皇位也会被人诟病,后患无穷,随后,赵恒煦就匆忙中迎娶了邓氏素贞。 后来,入主京城,邓素贞顺其自然成为皇后,他人眼中温婉娴静、才貌双全、品性端庄邓素贞简直是妻子典范,但是赵恒煦不喜欢,邓素贞太假,假得让人厌恶。呵呵,这么假惺惺邓素贞竟然给他绿帽子戴,想想就恶心,他到现都没有弄明白,邓素贞和赵奕旃究竟是怎么互通款曲,他眼皮底下成就了好事。 赵恒煦眼神一冷,掀起嘴角冷冷一笑,“邓修吉。” 声音不大,但就是像把尖刀一样扎进了邓修吉混乱大脑中,整个人一个激灵,瞬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随着脑袋清醒,邓修吉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一个哆嗦,动作迅速把自己放跪地上,脑袋砰砰磕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朕其实很想知道,卫国公商量那么大事情,怎么就叫上了你这么个蠢货。”赵恒煦嘲讽动了动嘴角。 “陛……陛下……下……”邓修吉抖着声音,“臣……臣,胡……胡……胡说,呵呵,呵呵……”干巴巴抖着腮帮子笑了两声。 “胡说啊,可是你昨晚都画押了。”赵恒煦啧啧两声,他真是欣赏邓修吉这幅丑恶嘴脸,让他仿佛能够看到赵奕旃死期,多么美好。 武善终配合展开供词,落款处赫然写着邓修吉三个字,还有左右手大拇指指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 巳时初刻,邓修古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陛下召见,进入了御书房,一进去就看到重之禀贵书案前,心中就是一跳,腿脚一软也重之禀身侧跪下,“臣,臣。”邓修古嘴巴哆嗦了两下,狠狠握了一下手掌,指甲刺手心让他跳得厉害心稍微稳了稳,“臣邓修吉参加陛下,陛下万安。” 邓修古一进来,就来了个御前失仪,苦主重之禀默默给了他一个鄙视目光,重之禀那也是沉不住气了,他陈述了一番自己侄子惨痛遭遇,要求陛下主持公道时候,陛下没有吭声,自己跪下恳求治罪于卫国公家,陛下是没有让他站起,这几天经历得太多,耳边回荡着妹妹声嘶力竭哭声,重之禀素来稳重谨慎心也变了。鄙视邓修古御前失仪,他自己这番作态又何尝不是。 赵恒煦冷眼看着底下两个人,等邓修古行了礼,说道:“重相,现邓家人来了,你可以把之前对朕说再说一遍。” 重之禀顿首,“喏。”声音短促有力,“微臣侄儿包辉从小乖巧懂事,因为体弱,没有考取功名,但才德之名臣家乡那是众人皆知,臣只有这么一个侄儿,陛下登基为帝后,便将其与其母,臣妹妹接进了京城。入京后,侄儿苦读诗书,时常与京中士子聚会赋诗,也算是博得一些名声。几日前,臣可怜侄儿啊。”说到这儿,重之禀难掩激动情绪,用衣袖拭了下眼角,发红眼眶用力眨了两下,布满络腮胡子脸看起来越加狰狞,他身边留着山羊胡面皮白净邓修古与他比起来,简直和只小糠鸡一样。 第二十三章 “臣可怜侄儿几日前给他娘亲去太白楼买点心,恰巧遇到邓修吉青天白日搂着青楼妓子胡来,一时激愤说了几句,就惨被邓修吉打断了双腿,后来,好好家侄儿竟然出现了,还被邓修吉那厮打杀了,陛下啊,您一定要为臣伸冤啊,一定是邓修吉使了手段将臣侄儿骗去了,心中不忿,设计杀他,臣妹只有这一条血脉,如今,如今……”重之禀声泪俱下,气得邓修古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幸好理智上还记得自己身何处,不然他一定不顾读书人体面,狠狠给重之禀一记老拳。 “陛下,重相所言句句不是事实,请陛下明察,明明是他侄儿大白天玩弄妓、女被臣弟弟遇见,这才有了争斗。之后争斗,也只是那小翠柳一面之词,妓子人前人后千张脸,小翠柳说话根本就不能成为呈堂证供。”邓修吉据理力争,牺牲邓修吉一人就可以,但千万不能够连累邓家。 “陛下,千万不要相信邓大人所言,臣……” “陛下,臣说句句属实,重相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御书房里争辩了起来,心中都还顾忌着地方和陛下,要不然全武行也未可知。 “都说好了?”赵恒煦落下后一笔,他起名字,杜堇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近四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当父亲了,心中激动,现就开始给孩子起名字,早起来早准备,要给孩子起一个响亮、寓意美好名字其实很难,赵恒煦写了满满一页纸都没有挑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放下笔吹干了纸页,折叠了两下放入袖袋中,等回去了和堇容商量一下。 重之禀和邓修古纷纷住口,因为争吵而发热大脑渐渐回归了正常思考,心中后怕和懊恼,怎么就沉不住气陛下面前吵了起来。 “好,你们说好了,该轮到朕说了。”赵恒煦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桌面上东西“啪啪”掉落二人面前,全是近一段时间弹劾二人折子,邓修古还有优待,赵恒煦绕出书案,亲自将一张供词送到邓修古手里,“好好看看吧。” 邓修古哆嗦着手接过供词,打开,一字一字一行一行,越看越,牙齿不受控制开始磕碰,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一时撑不住,人就瘫软地上,嘴巴开开合合想要说什么,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重之禀没有功夫去嘲笑邓修古,他自己也脸色灰败,速翻阅着地上奏折,有群臣参他纵容侄儿胡作非为,有说他家乡侵占土地,竟然还有一份参他私生活不检点、不顾人伦奏折。 赵恒煦给他看,不仅仅有大臣参他奏折,还有锦衣卫送上来,详细写了重之禀如何不顾人伦道德,德行有亏。字字如同锥子一般,扎着重之禀眼睛,眼睛瞬间酸涩得发疼。 经过调整,之前密卫已经整改,变成了锦衣卫,刺探收集情报变成了锦衣卫下属一个工作内容。锦衣卫送上来密折,重之禀看得特别仔细,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拆开了仔细研究。 “陛下臣冤枉。”合上密折,重之禀跪伏地,大脑迅速转动,这回事情是难了了,现他要做只是为了保住性命,有了性命才有东山再起机会。 “重相,你跟父亲身边多少年?”赵恒煦站窗边,突然开口道。 重之禀一愣,“回陛下,臣跟老王爷身边有五年。” “是啊,五年时间,加上追随朕时间,一共二十年啊,给朕出谋划策,朕艰难时候帮助朕听过难怪,重相也算是看着朕长大啊!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朕,十分感激。” “臣惶恐,这都是臣该做,追随陛下建功立业,这是全天下男儿都渴盼事情。” “可是……”赵恒煦话锋一转,语气蓦然变得严厉,“重相你太让朕失望了,你是追随朕老臣,怎么能犯这种错误,这让朕如何面对悠悠之口。” “陛下,臣,臣愧对陛下啊。” 重之禀不是一个好人,上辈子是杜堇容出征匈奴一事上,有着不可推卸责任,但是重之禀赵恒煦巩固势力、建立自己基业有着不可替代功劳,论情论理,他赵恒煦都应该好好谢谢重之禀,可是重之禀一来无容人之量,二来身居高位却不受自己控制,变数太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重之禀再右相位置上待着了,一个德行有亏、不顾伦理道德人能力再好,也无法让天下人诚服。 而且,重之禀一日,就像是告诉天下人,坐皇位上他也不是个好货,说不定德行上、处事上或多或少有着污点,这是当帝王无法忍受。 打狗要看主人,反之,从狗身上也可以看出主人情况来,谁让世间上有“物似主人形”这句话呢。 “臣无能,让陛下受累了。”重之禀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说话声音都变得无力。 “唉。”赵恒煦闭上眼,整个人看起来有着说不疲惫,“元宝。” “喏。”一直旁边当花瓶元宝上前应诺。 “传朕口谕,重之禀德行有亏,不能胜任右相一职,即日起免去一切官职,家闭门思过。让人拟旨吧!” “喏。”元宝记下,退后几步出了门即可让人拟旨。 “退下吧。”赵恒煦让重之禀退下。 “谢陛下。”重之禀动作迟缓行礼站起退下,再一次站阳光下,看着明晃晃太阳,仿如隔世,他这一身大错误也许就是和继妹有了竹马绕青梅感情。对着太阳闭上眼,眼前有着隔着黑暗艳丽,心却再也没有了生气。 让一个坐拥权势名利日久人突然什么都没有了,那才是大惩罚。 赵恒煦只是点明了重之禀德行有亏,至于亏哪里,并没有细说,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墙,大家私底下传来传去,到后来面目全非,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那就是重之禀和他妹妹厮混一起,包辉他亲儿子。 重之禀事情暂时解决了,还有邓修古像滩烂泥一样待一边碍眼呢。 “邓家谋逆,邓修古你有什么要说吗?中秋夜宴要是你们成功了,坐上那张椅子又会是谁?是你和邓修吉两个蠢子中一个,还是你儿子,亦或是别人,朕很好奇,如果是别人,这个人会是谁?哦,忘了告诉你,从刺杀后,朕就怀疑你们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邓修古一动不动软倒地上,陛下话模模糊糊传来耳朵中,眼珠子迟疑转动,没有焦距看向居高临下赵恒煦,这个时候邓修古才发现陛下原来如此可怕,看着自己眼神。 “偷偷告诉你,是你妹妹临死时候说,她让朕小心邓家,还有哦,她说会有那个人有可能是……”赵恒煦掀起嘴角似笑非笑扬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十足可恶,“可惜没有说完她就死了,真是可惜。”说是可惜,赵恒煦表情和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可惜意思。 邓修古提着心砰砰砰到了嗓子眼儿,就要跳出来了,听完赵恒煦说后一个字,那颗心停了半空中,整个人度处激动眩晕中,心中一边想告诉皇帝,把赵奕旃不臣之心告诉皇帝;另一边又想,不,不说,给皇帝留下隐患,让他不得安生。 两种想法心中不断拉锯着,等他回过神后,发现自己竟然石牢内,抬起身遮挡了下眼睛,明晃晃火把照得人晃眼。耳朵捕捉到身边细微响动,鼻尖忽有忽无传来尿臊味。 “邓,修,吉。”邓修古一转头就看到衣衫褴褛邓修吉神情恍惚趴地上,咬牙切齿吐出邓修吉名字,时刻信奉君子当以言立世而不是如同莽夫一般动手动脚邓修古也顾不了那么多,对着邓修吉就是一阵拳脚,空荡荡石牢内,就只能清晰听到拳头击打的声音,他们二人喘息声都变得虚无。 赵恒煦下令让武善终和梁伟廷带人行动,刚经历过青楼搜查群臣又迎来了一轮战战兢兢。 ****** 杜堇容和赵叔好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但真正面对面坐着,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述诸于口,赵恒煦反复看着杜堇容,眼角逐渐湿润。 “赵叔我很好,你无须挂心。”杜堇容拉起赵叔手,赵叔双手十分粗糙,到了冬天还会生冻疮,肿得和萝卜一样,这都是大冬天洗衣服造成。 “嗯嗯,老奴看到公子好好,老奴心里面高兴。”赵叔从怀中拿出帕子拭去眼角泪水,平凡但温和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挚笑容,温柔看着杜堇容,充满了慈爱,杜堇容有时候想爹爹如果还活着,大概也会这么看着自己吧。“公子,老奴掖庭殿过得也很好,生活上还有武大人、白御医和郝仁照顾着,郝依那丫头也时不时送些好吃过来,老奴每天都可以睡到辰时,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饭菜都是现成,老奴过得很清闲,不得不自己找事情做呢。” 第二十四章 杜堇容笑着听赵叔唠叨,他这么说也就是宽慰自己心,杜堇容心中又何尝不知道,赵叔宫中并不安生,总是担心着自己,吃睡上又多有拘谨,哪有宫外活,而且连个说话人都没有,武善终是锦衣卫指挥使,见到面和赵叔打个招呼就很好了,郝仁作为副手,这是他第一次有官职,当然加用心,至于白芷,刚成为太医院院正,也是个忙人。赵叔多只是一个人待平秋所内,看着一方狭小天空。 “公子,身体感觉好嘛?当年少爷怀你时候,可是遭了大罪,头几个月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赵叔拉过杜堇容手腕开始把脉,他跟着少爷学过医理,大病看不了,但是把个脉查看下身体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第一个发现杜堇容有身孕也是他,但是赵叔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怀孕,只是兢兢业业照顾着杜堇容父子俩身体。 赵叔习惯喊杜赫乾为少爷,少爷他心中就是他天,少爷没有了,他就把少爷孩子照顾好,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杜堇容羞窘摸了下肚子,“小家伙很乖巧,我吃饭睡觉上都很舒服,没有任何不适。” “那就好那就好。”赵叔拍拍胸口,放下手有些迟疑看着杜堇容问道:“公子,陛下待您好嘛?” “嗯,陛下待我极好,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都迷茫了。杜堇容垂下眼,他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心情。像现这般待陛下身边,让他依赖,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这样相处,以前,都是奢望。现一下子来得太,他反而觉得不真实,不真实得随时都会消失,太可怕了,可怕得夜晚都会做出自己孤独死去噩梦,冷汗淋漓直到天明。 “公子。”赵叔轻柔将杜堇容搂进怀中,安抚拍打着杜堇容背,“公子,当你和陛下一起时候,奴就说过,陛下是做大事人,他以后会有妻子、会有妾侍,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很多人,会有很多长得像陛下也像别人孩子,公子,你受得了吗?如果,奴是说如果,如果公子你无法承受,我们就求着陛下放我们离开吧,公子可以过自己生活,您喜欢江南烟雨,到时候我们就生活那儿。”赵叔不希望公子到后留下个黯淡收场,陛下喜怒无常,现百般宠爱变成以后残忍漠视,公子会受不了。 杜堇容沉默了,他知道赵叔说对,帝王爱,是靠不住东西,可是他不愿意离开啊,待陛下身边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呼吸一样自然。 “公子不用急着回答,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想,但是……”赵叔心中长叹一声,公子和他父亲一样,放不下、舍不得,又不去袒露自己心迹。把杜堇容从怀中拉了出来,赵叔看着杜堇容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公子,如果你要和陛下一起,永永远远一起,就要学会去告诉陛下你对他爱,不要什么都藏心里面,你不说出来,陛下就什么都不知道。”少爷就是这般,什么都藏心底,后只剩下黯然。 杜堇容眼神躲闪着,他也想告诉陛下自己心意,可是,陛下不爱自己呢,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下属,对自己下属可以全然信任,却不会有全然爱。杜堇容害怕,害怕一旦说过口就得到了赵恒煦厌恶,到时候连保持表面平和都成了奢望。 “唉……”赵叔叹息,公子和少爷太像了,什么都自己忍着,只是公子比少爷加少了一份自信和张扬。 赵叔看着杜堇容和赵恒煦离开,一个人回到房中,坐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枚羊脂玉,玉佩藏荷包内只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玉佩上精美雕刻,以及一个隶书姜字。 十年前南方大旱,江南道涌进大量灾民,民怨沸腾,灾民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扰乱着地方安宁。身为江南道刺史杜赫乾意思是以安抚为主,但朝廷上选择以武力镇压,将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三日内十道圣旨压着杜赫乾,让他不得不点兵出发,就再也没有回来。跟随杜赫乾出征家将说杜赫乾作战时身体情况看起来不对,他们作战又多有顾及,导致杜赫乾脱离了队伍,后只找到一具被人群踩踏严重变形尸体。 赵叔泪流满面,捧着玉佩泣不成声,这块玉佩就是那个人送给少爷,赵叔将玉佩从少爷身边拿走带身边,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公子遇到他另一个父亲有个凭证,让那个人为自己做出决定后悔。 ****** 御花园内,赵恒煦拉着杜堇容手慢慢走着,御花园内景致漂亮,他们正走太液池边,对岸八宝山山上枫叶开始转红,层层叠叠红色、黄色煞是好看,西侧银杏林里杏叶上慢慢爬上了黄色,等全都转黄,金黄一大片,满目丰收喜悦。 太液池边一中亭已经收拾停当,亭子四周挂上了挡风帷幔,帷幔如轻纱一般通透,却又将风遮挡外面,是上等蝉翼纱,面对湖一侧帷幔收拢着,一中亭美人靠上已经铺上了厚厚垫子,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靠坐其上,拿过早就准备一侧鱼食,随手往湖中扔了一小撮,湖中斑斓傻鱼就涌了过来,挤一块儿看起来还是挺恶心。 赵恒煦把鱼食塞到杜堇容手中,“堇容,这群傻鱼喂多少吃多少,身上都是油,一点儿都不好吃。” “陛下您尝过?”杜堇容惊愕,湖中锦鲤挺漂亮,特别是金色和红色,水中游动姿态轻盈柔美,那些杂色也不错,各有千秋,把这些观赏性鱼端到盘子里,杜堇容想象不出来是如何景象。 “红烧和清蒸比起来,红烧好那么一些,清蒸就不行了,傻鱼身上都是油,腻腻,特别不好吃。”赵恒煦拿出一些鱼食,捏成五个小团,不同方向往水中一扔,群鱼被分成了五个小队围绕着啄食,水中开了五朵流动花。 “陛下,锦鲤不是用来吃,入画倒是不错。”杜堇容捧着鱼食认真说道。 “你喜欢,随时都可以过来作画。”赵恒煦笑容中带着宠溺,“你也试试,这些鱼傻乎乎,你扔到哪里,它们就吃到哪里,就知道吃,一点脑子都没有。”说着话,赵恒煦又捏了一些鱼食,往太液池里一扔。 杜堇容莞尔一笑,捏了一点儿鱼食,伸出胳臂笔直扔到水中,锦鲤瞬间扑了过来,围身前,也许生活宫廷里鱼儿也知道如何去讨主子喜欢,它们仿佛知道杜堇容加喜欢纯色锦鲤,围过来不是金黄,就是红色。一时玩得兴起,杜堇容眉眼都带上了喜悦,捏着鱼食团子往太液池中扔着不同花样。 杜堇容笑得真美,赵恒煦都看得呆了,温和阳光晒他身上,喜悦如同实质一般点亮了杜堇容,那么美,还那么好,情不自禁就杜堇容侧脸上偷了一个轻轻吻,坐直身体,赵恒煦回味舔了一下嘴唇,好像杜堇容是甜,那么让人回味。 杜堇容错愕回头,看到赵恒煦动作,脸唰得通红,拿手中装鱼食小碗动了动,“啪”掉进了湖中,发出一声噗通声,惊得水中鱼儿四散游走,又因为贪婪鱼食,不久又纷纷围了过来,鱼尾拍打水面发出“啪啪”水声,一阵风吹过,蝉翼纱轻微晃动,折射出阳光灿烂光辉。 此情此景太美好,赵恒煦用着双唇去感受着杜堇容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杜堇容唇,赵恒煦悠悠感叹,“甜。” 杜堇容脸加红了,红晕爬上了耳朵,眼光下泛着温润粉红色。 赵恒煦轻笑,声音从胸腔里传来,慢慢感染到紧靠自己怀中杜堇容,杜堇容唇角上扬,眼中带着满足笑意。 “堇容,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赵恒煦轻吻着杜堇容唇,嘴里一遍又一遍喟叹,不够,赵恒煦觉得不够,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舌头撬开了杜堇容唇,勾动着他舌与自己共同跳舞,杜堇容一开始躲避,被逼得没有退路,只能被迫迎合,渐渐两条舌头彼此纠缠,难分难舍。来不及吞咽,一条透明津液顺着杜堇容唇角流了下来,赵恒煦放开了杜堇容舌头,吮吸着杜堇容饱满下唇,红润双唇变得加艳丽,泛着水润光泽。 杜堇容喉咙中发出轻微呻吟,大大刺激了赵恒煦神经,放开饱受蹂躏唇,转移到杜堇容唇角,沿着那条透明津液一点一点往下亲吻,嘴唇下有着生命跳动,赵恒煦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宁静和美好。 第二十五章 杜堇容脸已经烫得可以点蜡烛了,从赵恒煦放开他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羞窘得不敢抬头,这可是外面啊,太液池旁边,周围都是伺候太监宫女,杜堇容紧紧闭了下眼睛,觉得以后都没有脸见人了。 赵恒煦欣赏了一会儿杜堇容像只煮熟虾米一般,好笑又无奈,手上一用力,让杜堇容靠他怀中,他靠一中亭立柱上,“堇容,我要让你当我皇后,我们孩子就是太子,等京城中事情平了,我就带你去江南,你那儿长大,一定很想念那里吧。等孩子长大了,有能力承担一个国家,我就退位,到时候我们定居江南,要是觉得一个地方待得腻烦了,我们就到处逛逛,《知味记》里不是提到很多南方美食嘛,到了那时我们就吃遍美食,那什么虫子宴我还是很好奇……” 赵恒煦抱着杜堇容慢慢悠悠构想着未来,浑然不知他怀中杜堇容已经震惊得睁大双眼,从听到赵恒煦说让他当皇后开始,他就成了这样,一动不动僵硬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震惊得无以复加。 赵恒煦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才发现杜堇容始终没有说话,自嘲一笑,他还真是年纪大了,都唠叨成现这样,“该是午膳时间了,堇容肚子饿了吗?” 杜堇容不知所措点点头,不敢看赵恒煦眼睛。 午膳有鱼头豆腐汤,红烧鱼尾,鱼皮炒青椒,想来是亭子外伺候采撷听到了赵恒煦和杜堇容对话,特意告知采芹准备。午膳做得很好,采芹做鱼很有一手,既能够保留鱼美味,又不会留下鱼腥气,特别是那道鱼头豆腐汤,汤色奶白,除了盐和少量黄酒,就什么调味料都没有加,喝起来有着淡淡鲜甜,入口回味无穷。 只是这么好一桌菜,杜堇容嚼蜡一般机械吞了下去,因为杜堇容异样沉默,赵恒煦也吃得不是很好,眉头皱起,难道他做了什么让杜堇容生气了。感情上十分年轻帝王头一次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去讨好生气伴侣。 ****** 午睡后,阳光正好,没有正午炎热,也不会有早晚寒凉,杜堇容坐长廊上看着郝依给红枣洗澡。红枣刚抱回来时候,只给杜堇容接触,别人碰一下都会吱哇乱叫,伸出它幼嫩爪子拍打别人,被别人抱起,会用小牙去咬,特别凶。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红枣接受了郝依接触,会吃郝依给食物,会让郝依摸肚子、顺毛,还会让郝依帮着洗澡,杜堇容忙时候,红枣基本上都是郝依带着,郝依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一股让动物亲和气息,就连赵恒煦那匹性子烈战马也不会暴躁对待郝依。 福宁殿东偏殿双全所被改成了厨房,出了双全所是东偏殿院子,花坛上花草枯萎后就没有重栽种,而是被采芹种上了菜,侍弄得很好,能够让杜堇容吃到绝对鲜安全瓜菜,赵恒煦是很满意,还特意将位于东偏殿旁边小花园给了采芹负责,约两亩地,已经种上了些时令瓜菜。 刚才红枣就钻进了菜园子里,弄了一身脏东西,彻底成了小花豹。 被郝依找到后,就抱出来给它洗澡。 杜堇容坐东偏殿长廊上,看着阳光下活泼俏丽郝依,眼神变得柔和。郝依今年才十三岁,四年前他遇到时候,她和郝仁正被一股逃兵围攻,郝仁双拳难敌四手,要不是遇到杜堇容,他们兄妹二人会是如何根本无从得知。郝依长得很好,活泼可爱,性子善良纯真,杜堇容知道有着经历郝依肯定不是表面上表现得那么纯真,但杜堇容愿意呵护郝依善良,把她当妹妹一般关爱。 “公子,红枣又调皮了,把采芹姐姐做点心给打翻了,害得采芹姐姐不得不重做。”郝依举着红枣,嘟嘟嘴巴向杜堇容告状。 杜堇容点点红枣鼻头,“红枣又调皮了。” 红枣还以为主人要和自己玩,“哇哦”叫了一声,四只腾空爪子扑棱了几下,高兴极了。 杜堇容抓住一只红枣乱动前爪,摆了摆,“脏死了,红枣要洗澡吗?” “红枣可喜欢玩水了,公子奴婢先给红枣洗澡,等红枣干净了再让它和公子玩,它可想公子。”郝依灿烂一笑,抱着红枣往前走了几步,水已经放好了,稍微加了一些温水,还太阳底下晒过,红枣毕竟不是野生野长豹子,娇生惯养得很。 红枣被放进水中,兴奋拍打着水面,高兴极了,等郝依给它洗完了从水里面抱出来,红枣还不高兴,恼怒拍了一下郝依脸,红枣可不是刚带回来时小奶猫样了,长大了一些,脚爪上爪子变得坚硬锐利,稍不留意就会给人留下伤痕,但是红枣对待杜堇容和郝依很有分寸,那爪子都是收到肉垫子里,打了郝依也也不会给郝依带来伤害。 郝依挠了一下红枣肚子,“小没良心。”轻轻嘟哝了一声,红枣啊呜叫了一声,像是回应一样。 把红枣洗干净,擦干了,送到杜堇容怀中,红枣是岭南豹,毛短绒好、花斑清晰、富有光泽,体态流畅有力,奔跑速度不是,但是弹跳性极佳,头脑聪明,性子较柔顺。杜堇容可不敢真正抱着红枣不放,现红枣性子被养野了,特别活泼,要是被他踩到肚子就不好了。 “红枣又长胖了,重了好多。”杜堇容抱了一会儿,就把红枣放了地上,毕竟是野物,不能够真当猫养了整天抱怀里。 “红枣可会吃了,上一顿可是吃了好几条肉,摸摸肚子还是涨着呢。”红枣已经一个月前断奶,开始吃别东西,现特别喜欢吃肉,还喜欢吃煮鸡蛋,一顿能够吃两个,再这样吃下去就要长成小胖子了。 杜堇容弯下、身拍拍红枣脑袋,“可不能让它多吃、乱吃,前几天不就是吃了鱼闹肚子了。” “嗯哪,红枣让采芹姐姐头疼死了,它老是到厨房捣乱,见到感兴趣就咬着试试,今天见到鸽笼里乳鸽,眼睛都绿了,吓得人家乳鸽缩笼子里连叫唤都忘记了。” “可不是,吃不到乳鸽就把奴婢辛辛苦苦做牛乳酥饼给打翻了。”采芹端着荷叶型漆器托盘,上面放着两碟点心和一壶茶,放置杜堇容身边后行了个万福礼,“公子万福,这是奴婢学会牛乳酥饼和芝麻脆饼,茶是袖子茶,配着牛乳酥饼吃可以解腻,公子您尝尝。” 杜堇容动动手指,他还真有些饿了,还没有等他碰到点心了,红枣就来了个饿虎扑食,带着对食物超级热爱,激发自己潜能,一下子跳上了长廊,哗啦啦,饼干茶饮瞬间倒了一地,红枣也因为站立不稳摔了地上,还好下面是柔软草地,红枣也没有摔伤,倒是把先倒地上饼干酥饼、脆饼给压碎了,柔软毛发被袖子茶打湿,又沾染上了饼干碎屑,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啊,红枣。”郝依气呼呼尖叫。 采芹也生气抿起了嘴,心中想哭,这都是她做第二份牛乳酥饼了,这种配方牛乳酥饼特别难做,做一份就要花上两个时辰,还有那芝麻脆饼,不是单纯把芝麻撒饼面上,而是磨碎了合面里面,吃起来香脆可口,那芝麻还必须是手磨,不然会带上异味。 红枣蹲地上眨着明亮小眼睛无辜看着众人,伸出粉嫩舌头一舔,嘴角饼干碎屑就被卷进了嘴巴里,肉眼可见,红枣眼睛一亮,嗷唔一声扑到了饼干上,吃起了草地上完整饼干,吃了一会儿,歪着小脑袋觉得不对,小眼睛眨巴了一下,低下小脑袋叼起一块完整饼干,那是一块脆饼,一用力就碎成了渣渣,红枣含着一嘴饼干沫子呆呆凑到杜堇容身边,蹲地上,尾巴晃悠悠摆动着。 “给我啊?”杜堇容捏捏红枣圆耳朵,红枣舒服动了动,高兴把脑袋往杜堇容腿上蹭蹭,嗷唔一叫,嘴巴里沫子掉了一地,“唔”红枣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它好伤心好伤心,给主人饼饼掉了,呜呜…… 红枣可爱极了,一系列动作逗趣了所有人,杜堇容高兴笑了起来,不是内敛弯着嘴角,而是真正意义上大笑,全然放开自己笑。 采芹无奈摇摇头,“公子,厨房里还有一些点心,奴婢这就拿过来。” 杜堇容揉揉脸,笑着点头,“正好饿了,采芹还有芝麻脆饼吗,看起来挺好吃。”红枣吃得就很香。 采芹为难眨了下眼睛,“公子,芝麻脆饼没有了,芝麻要现磨现做,不然做出来饼干不会脆香。但是厨房里有核桃桃酥和水晶糯米糕,都是做。”采芹现大爱好就是做各色不甜腻、不饱腹,吃了又香点心,保证杜堇容肚子饿了,就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些。 “嗯。”杜堇容点头,“袖子茶不要,我要喝温开水。” “好公子。” 采芹去拿点心了,但是郝依好难受,站杜堇容身边撅着嘴巴捏着手绢,一脸可怜巴巴,“公子,奴婢好不容易给红枣洗澡澡,呜呜……”郝依抬起手五指张开假哭,红枣一脸饼干碎屑抬起头,疑惑看着郝依,这个丫头不正常啊,嗯,一定是不让自己好好玩水,好主人骂她,嗷唔唔,红枣高兴扑向杜堇容,站直身体趴杜堇容身上,顿时杜堇容穿着织锦袍服下摆上多了脏兮兮爪子印。 杜堇容看看捣蛋红枣,又看看郝依,无奈笑了起来,笑容真诚爽朗,这是赵恒煦面前从来没有过。 赵恒煦手中书本被捏得严重变形,平静脸下酝酿着滔天怒火,双眼死死盯着和郝依说笑杜堇容,赵恒煦恨不得把郝依送进朝歌楼,把红枣给炖了汤。 第二十六章 杜堇容笑爽朗意,这才是真正他,笑容中没有隐忍、没有内敛、没有小心翼翼,那么真实而灿烂,赵恒煦眼睛刺刺难受,胸腔中酝酿着想要毁灭一切怒火。 午膳时,杜堇容沉闷寡欢,赵恒煦还以为自己不分场合亲吻让面皮薄杜堇容生气了,趁着杜堇容午睡他把自己关御书房内想了老半天,后决定到藏书阁找本游记给杜堇容,恰好找到了慎知大和尚写另一本游记,这本游记讲述是草原大漠风土人情及各种美食,想来杜堇容一定会喜欢。除此之外,赵恒煦还找出了一些大家画作,宣帝是个艺术家,宫藏中就有很多书画,这点赵恒煦倒是挺感激宣帝。 兴匆匆带着游记找到杜堇容,本想给杜堇容一个惊喜,却先给了自己一个惊讶和愤怒,杜堇容郝依面前展现了完全不一样自己,不,也许是真正他,而他赵恒煦面前,杜堇容始终掩藏着自己,赵恒煦愤怒,愤怒中又有着酸涩伤心,为什么,为什么杜堇容从来不自己面前那样畅笑,为什么? 赵恒煦死死抓着手中书本,眼睛紧紧盯着坐长廊上和郝依说笑杜堇容,他多想,多想……多想怎样?打杜堇容一顿,惩罚他长跪,还是把杜堇容贬到凉州,不不,赵恒煦心中恶魔刚刚升起就被飞打散,怒火被恐怖想法浇灭,紧紧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冰冷杜堇容躺石棺上,身边襁褓里蜷缩着还没有张开婴儿,害怕,害怕让他牙齿开始磕碰。 赵恒煦猛然转身,头也不回飞速离开,只余下一本残破游记静静躺地上,无言述说着刚才赵恒煦心情。 脑海里飞闪现着各种画面,有前世、有今生,前世杜堇容他面前都是冷清淡然,毫无生趣,就像是一个漂亮瓷娃娃,就算是床上也诸多隐忍。今生,杜堇容笑容多了,他面前也不是一味恭敬,会和他说一些话。 但…… 赵恒煦忽然发现,都是他说一句杜堇容接上一句,无论做什么,杜堇容好像都是被迫接受着。赵恒煦抱住自己头,他就从来没有想过杜堇容是不是真爱自己。 “不,不。” 摇头,狠狠摇头,杜堇容一定是爱自己,他那么自然而然跟随自己身边,真心打理自己生活,坦然面对自己,从来都不做任何遮掩,这样他,还不是爱自己吗? 一定是,一定是爱…… 可是,刚才一幕幕那么刺眼,不断刺激着他大脑。后竟然脑海里蹦出了这一句话,堇容都没有自己面前这么笑过。酸溜溜…… 赵恒煦脑子里很乱,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马房,木宝正哼着乱七八糟调子打扫马厩,而他战马黑云正一边无聊吃着草料,它本来是不想吃,但是实是太无聊了,只能逼着自己吃吃好了。 大大马头一抬,硕大码眼就注意到了主人,高兴打了个响鼻,马蹄子地上哒哒踩了两下,它都要无聊死了,蹄子都要僵了。 赵恒煦木着脸,“木宝,备马。” 木宝一僵,那乱乱调子卡了喉咙里,憋着咳嗽脸涨得通红,动作胡乱行了个礼,不是他不想好好行礼,而是身体不听大脑使唤啊。麻溜给黑云套上马鞍,木宝恭敬送陛下离开,躬着腰看着黑云马蹄子越来越远,才长吁了一口气,抬起胳臂擦了擦额头上糊着灰尘汗水,妈呀,吓死他了,陛下脸好阴沉啊。 到了马场,赵恒煦就开始奔马,一圈又一圈,马上颠簸、迎面而来风,让他大脑根本无法思考,黑云被拘得时间太久了,也撒欢跑动着,黑云是一匹三岁多大公马,有汗血马血统,通体漆黑如墨,身高体长,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奔跑速度极,耐力好、爆发力强,力气也大,一蹄子就能踢碎人胸骨,不带一丝含糊。唯一缺点就是黑云脾气暴躁,性子很烈,就连照顾他木宝都要小心翼翼和黑云百般商量之后才能够靠近它。 赵恒煦闲来无事就喜欢给黑云梳毛打理,这件事也就他能够做。 飞速向后退视线中出现弟弟赵恒泽练习骑术,赵恒煦慢慢放慢速度,拍拍黑云脖子,抚摸了一下黑云长颈,赵恒煦看着明显有些畏惧自己弟弟,心中一阵无力,爱人心思他摸不清,弟弟心思他也弄不明,一下子感觉生命好失败。但赵恒煦是谁,他是大齐皇帝,是历史主宰者,他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失败。 “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赵恒泽穿着一身剑兰色骑装,正是十四五岁美好年纪,因为被保护得好,稚嫩脸上还带着一团稚气,长相加像母亲,偏向柔和。 赵恒煦马鞭一指,“咱们兄弟何时如此疏离,见到我难道一声哥哥都不叫吗?”唯一弟弟面前他不想做皇帝,仅仅是一个哥哥。赵恒煦抿了抿嘴,之前忙于征战,疏忽了唯一亲弟,但弟弟见到自己还会高兴喊声哥哥,而现只会像外人那般恭敬行礼,连着上辈子,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弟弟了,记忆中后一次见到弟弟,是杜堇容死后,赵恒泽愤怒指责他,之后他就去了封地,连自己传位给他儿子后进入地宫,他都没有进京看过自己。 唉,赵恒煦心中无奈,说话口气也就软了很多,“泽儿,上马咱们兄弟俩比一场。” 低着头赵恒泽抬起头,倔强表情倒是和赵恒煦一模一样,眼睛转动看向赵恒煦身下黑云,再看看自己练习骑术棕色马,心中有着期盼,唇缝间吐出了一个“嗯”字,他翻身上马,“哥,哥哥。”太长时间没有叫了,赵恒泽还有些不知所措不习惯。 大哥他印象中始终是忙碌威严,随着年龄增长,赵恒泽那份对哥哥孺慕之情被深深藏了心底,倒是时常关心他生活杜堇容,赵恒泽心中像是兄长存。 赵恒煦轻笑,“走,赛一圈,谁先到前面林子,谁赢。”赵恒煦马鞭一指,距离也就一千来米样子。 “好。大哥可有什么彩头,只是简简单单赛马太没有意思了些?”赵恒泽紧紧握着缰绳,眼睛低垂着,他很紧张,多长时间没有和大哥如此亲自和气说着话了,赵恒泽心中担心害怕,甚至怕大哥愤怒抽打自己,马鞭子可就大哥手里。 赵恒泽大概是藏书阁里话本故事看过了,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赵恒煦答应,“你赢了随便你提,如果我赢了,我要给你找个师傅,你近又看游侠儿话本了吧,持剑仗义江湖是也不是?” 赵恒泽被大哥点破自己偷偷摸摸小动作,瞬间脸蛋一红,羞恼瘪嘴,“赢了我再说。”马鞭一挥,棕色马儿瞬间奔远。 赵恒煦失笑摇摇头,让了弟弟一段距离后,黑云都焦躁刨蹄子时候挥动马鞭,黑云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原地,很就赶上赵恒泽,并迅速反超,等赵恒泽来到终点,赵恒煦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赵恒泽不服气,“再来。” “好。” …… “再来。”赵恒泽气喘吁吁撑着马鞍。 “你确定?”不是赵恒煦看不起赵恒泽,而是,视线往下,赵恒泽胯下马儿已经累得双腿打颤,普通马儿和黑云比耐力,那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塞了七八趟,这匹马儿还能够坚持不倒下,算是不错了。 赵恒泽一噎,别说是马,就连他自己腿也轻微打颤,大腿内侧估计破皮红肿了。咬着牙,硬挺着从马上下来,一落地,“嘶——”忍不住呻、吟一声,太疼了。 “别逞强了。”赵恒煦下马,三两步到弟弟身边,驾着他胳臂走了几步,“不要立刻坐下,不然会加疼。好了,坐吧。唉,太弱了,我会给你找个好骑术师傅。”与弟弟比起来,他可是自学成才,弟弟真是幸运很多啊! 赵恒泽一顿,他讨厌被拘束生活,但,“愿赌服输,我会认真听师傅教导。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现一时输了,不代表我一直会输,大哥你等着,我会赢你。”顺便给了一个鄙视小眼神给优哉游哉一边吃草黑云,“大哥你胜之不武,黑云和我小棕马比起来强上太多。” 有人夸自己了,黑云傲娇打了个响鼻。 “那好,我会多给你安排些师傅,只要其中一门课能够胜我,我就送你一匹好马。” 赵恒泽既激动,又痛苦,激动是大哥不是全能,总有一样自己能够战胜他,痛苦是以后就没有悠闲自生活了,话本也可以预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目光触及到大哥略带讽刺、无奈、痛心,饱含着恨铁不成钢眼睛,赵恒泽一个激动,就答应了,为此以后无数个岁月里他都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就是只猪,竟然中了大哥激将法,学成后就过上了给侄子当牛做马痛苦生涯。 通过一场比赛,两兄弟之间隔阂逐渐消失,毕竟兄弟俩哪有隔夜仇,长兄为父,何况赵恒泽就是赵恒煦带大,虽然日后多有疏忽,但不能否认赵恒煦对唯一弟弟关爱。 不知不觉间,赵恒煦竟然说出了自己苦恼,有意无意,赵恒煦并没有说让他为之苦恼是杜堇容,“唉,你说他为什么可以对着别人笑得那样灿烂,我面前却总是含蓄内敛,我要真实他,而不是蒙着一层纱他。” 赵恒泽鄙视自己大哥,话本小说里都写了,误会是怎么开始,都是因为缺少沟通——说话留一半,把自己心事藏心底,用着为你好借口做什么都瞒着对方。用着自己从话本里看到知识,连姑娘小手都没有摸过赵恒泽开始给自己大哥讲述什么是爱情。 第二十七章 说了半天,把自己从话本小说里看到才子书生,侠士剑客烂漫爱情,不对,赵恒泽脑袋瞬间多了很多疑问,怎么是才子书生、侠士剑客……明明是才子佳人、侠客侠女爱情故事,晃晃脑袋,赵恒泽诡异看了眼自己哥哥,好像哥哥提到那个他,据大哥形容,是个男人! 侃侃而谈赵恒泽突然一噎,放身侧拳头握紧,大哥身边男人不就只有杜哥,难道又有了别人?杜哥怎么办?已经有后宫女人和杜哥抢大哥了,现又有了男人,赵恒煦愤怒睁大眼睛,杜哥那么好人怎么就让大哥如此糟蹋! 被大哥感人事迹给短暂迷昏了大脑瞬间清醒,赵恒泽猛然坐起,脸色铁青看着赵恒煦,牙关紧咬,狠狠吐出两个字,“大哥。” “嗯。”正看着云卷云舒赵恒煦懒懒应了一声,天空中洁白云一个个都变成了杜堇容笑脸,或温婉或热烈或带着脉脉柔情看着自己,他们两个不会有话本小说里才子佳人波澜曲折,也不会有侠客杖剑江湖跌宕起伏,只会有相濡以沫后点点柔情,温暖仿佛阳春三月温暖阳光,那么舒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杜哥,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大好男儿雌伏你身下。赵恒泽说话甚至带上了轻微哽咽,他杜哥本该是翱翔天空雄鹰,却被大哥硬生生折断了翅膀禁锢身边,而他大哥只将杜堇容当作捕猎工作,而不是可以贴心相处爱人,左一个皇后、右一个妃子,现甚至又来了另一个男人,赵恒泽眼眶发红,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叫嫂子,以后不准叫杜哥,乱了规矩。”听了赵恒泽那些空乏爱情观点,赵恒煦已经决定了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做,心思另一个世界赵恒煦并没有听出弟弟语气中不对劲。 “啊……哈?”正准备不顾尊卑上下给大哥来上一拳赵恒泽突然僵住,收回拳头掏掏耳朵,他没有听错吧?“嫂子?” “怎么不愿意?嗯!”赵恒煦口气中带着威胁,“不允许再叫杜哥,知道吗,以后常来福宁殿陪陪你嫂子,顺带让你嫂子指点一下你功课。”他没有空,只能够让杜堇容平时对弟弟多做监督,这孩子就喜欢空想些不切实际东西。“以后不准看任何话本,让我发现一次,打一板子,发现两次,打两板子,三次,四板子,以此类推,发现到五次就扒了裤子打。” 赵恒泽表情一垮,啪倒草地上,看着蓝汪汪天空,心里面好无力。他酝酿好愤怒一拳,已经蓄势待发,却绵绵软软打了一团棉花上,心中感觉那个无力啊! ****** 赵恒煦拽着垂头丧气赵恒泽来到御书房办公,武善终和梁伟廷动作很,已经基本控制了供词中提到几家人,还没有控制是那些是那些人家游走外面家人,锦衣卫、御林军及顺天府尹武善终进宫前已经陆续将人逮捕。 “陛下,卫国公家,只有邓修古长子邓昌伟不家中,据说是去了蜀中游学,连邓家人都联系不到。”武善终将主要情况说明。 京中气氛突然变得凝滞,百姓小心翼翼观望着来往士兵,做生意不做了赶紧关门,出来买东西也不买了,立刻回家。渐渐,百姓们发现,士兵们并没有像宣帝时期那般欺压百姓,他们完成了任务押解了逃犯就沉默离开了,秩序井然。慢慢,又有人开始打开门做生意,急需要买什么人也试探出了家门。 大家聚集一起,极为小心讨论着发生了什么,据消息灵通人士称,有官宦人家被围了,肃然士兵笔直站立房子四周,看守着出入角落,看来是犯事儿了。 百姓造反都是为了吃、活不下去了,而帝不像之前皇帝那样压迫百姓,还取消了一些繁重赋税,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长久这样,但是习惯于宣帝压迫人们已经觉得很好了。逐渐,也就松开了紧绷神经,安静中京城生活还继续。 御书房内,赵恒煦点头,邓昌伟大概锦江一带,也就是这个时候和靖南王认识吧,邓昌伟这人不好相与,诡计多端,是个难缠。目前不用多虑。 “卫国公一家入狱,公布罪行,其他围上三四天就撤了吧。” “可是陛下,他们……”武善终不解,忍不住问道。 赵恒煦有他自己顾虑,他又何尝不想一劳永逸,唉,可用之人太少,不留着空缺太多,朝堂之事捉襟见肘。 “无须多说。卫国公谋逆,意图谋反,男子,凡十五岁以上斩首,十五岁以下刺字,流放凉州、交州、崖州三地,女子全都流放凉州。仆役发卖,只准做低贱劳役。”赵恒煦翘起嘴角,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皇后邓氏参与其中,夺去皇后称谓,免去一切俸禄,打入冷宫。卫国公意图谋反一事诏告天下,以儆效尤。” “喏。” 皇后是死是活,还重要吗! 一朝定生死,那就是帝王一句话,卫国公既然敢做,就要为之付出代价。牢狱中,卫国公眼睛明亮盯着一个角落死死看着,嘴角弧度火把幽暗晃动光下显得十分诡异,刚才还进气多出气少邓胜骤然变得脸色红润,一张干瘦老脸泛着不正常红润。 卫国公回忆着自己一生,成功过、失败过,享受过、痛苦过,位高权重日久,他终究是小看赵家人了,赵奕旃勒死宣帝时候,他也场,宣帝临死时带着意脸成为了他梦靥,没有想到这么自己就要去见他了。 邓胜自负认为一定会成功,只有成功者才有权利书写历史,谋反又如何,史书上写都是死后事情,活着时候享受到才是真。可惜,他太过自负,竟然让自己蠢儿子参与这么大事情。邓修吉娘是邓胜贵妾,那个柔婉女子,满足了邓胜对女性所有性幻想,爱屋及乌,邓胜对邓修吉那也是疼爱,越少人参与越好刺杀竟然让邓修吉参加,简直就是找死。 现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邓胜猛烈咳嗽了起来,枯槁手成爪死死抓着胸口,眼睛睁得极大,目呲欲裂,眼珠子暴起,瞬间爆发了所有生命力,随后变得暗淡无光,权倾朝野卫国公死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当赵恒煦知道时,已经第二天黎明,穿戴整齐准备上朝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要求武善终好好安葬邓胜,不要随意丢弃乱葬岗。上辈子卫国公和他斗了十年,还是因为邓胜老死,才让赵恒煦有了喘息机会,现历史改变,卫国公,去了。 今天阳光正好,不是吗? 这是赵恒煦中秋夜之后,第一次上朝,群臣肃然而立朝堂之上,他们之中少了很多人,有人死了,有人围禁家中,有心为卫国公求情人也闭上了嘴巴,大家都沉默着,谋逆大罪,证据确凿,谁都不想去触皇帝霉头。还是赵恒煦原来人马打破了僵局,开始禀告政事。 赵恒煦执掌国家三个月,其实很多事情都还不他掌握之中,比如减轻赋税徭役、稳定市价等等事关民生大计事情,南方已经做得很好,北方却极少有地方能够按部就班进行。 赵恒煦看着朝堂上如同据了嘴葫芦般闷声不响大臣们,这是无声抗议吗? “陛下,臣有本奏。”林炳承出列。 “准。” “喏,谢陛下。”,林炳承提出是关于开科取士事情,现下朝廷人才凋零,不利于国计民生,而且今年科考因事耽搁未能成形,已经耽误了大量举子前程,“臣奏请陛下开设恩科,广纳贤才。” “林相所言极是,大齐素来重才,况且大齐纷争刚刚平乱,正是百废待兴时候,需要多有才之士为之奋斗。准奏。” 朝堂上,赵恒煦对卫国公一事只字未提,他与林相一人一言定下了本次朝会基调,围绕着开设恩科一事多有讨论,退朝前赵恒煦让六部官员与林相好好商议此事,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章程出来。 开设恩科同时,减免赋税、稳定市价之事一同进行,其中发展农商,增加收入,同样重要,这是利国利民之事,不能有丝毫耽误。 卫国公一事,无人提及,重相重之禀也仿佛被人忘记,他德行有亏,不能胜任右相一职朝堂暗流涌动中只是小事,并没有引起多少震荡。 散朝后,赵恒煦留下一些人关于赋税、市价以及恩科等事进行了进一步讨论,北方市价是南方三倍有余,明显不合常理,一些商家趁机囤货居奇,扰乱市价,特别是京城,弄得人心浮动、不利国家安定。之前这些事上,卫国公一派极力反对,认为北方贵地、京城繁华,市价高些实属正常,现卫国公没了,卫国公一系又多有围禁家中,阻挡此事施行人少有人,赵恒煦趁机重提此事。 结束后,已是午膳时分,赵恒煦坐着步撵回到福宁殿,就看到自己弟弟守杜堇容身边问东问西,还去撩拨红枣,惹得红枣哇哦哇哦叫唤。赵恒煦进去时,赵恒泽又用脚逗了红枣一下,惹得红枣伸出爪子就给他一爪子,袍服边角立刻被抓破。 “红枣爪子加厉害了。” “陛下您回来了。”杜堇容站起迎接,笑容中多了丝明媚。 昨日,赵恒煦听了弟弟建议,本来是要和杜堇容好好聊聊,但是奔马后身体疲累,躺倒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万分后悔,第二天醒来上朝,杜堇容还睡着,又没有机会,本来想午膳时候剖白一下自己,碍眼赵恒泽却过来添乱。 “陛下,属下让采芹做了陛下爱吃扣肉和红烧鲫鱼。属下先服侍您衣,稍后就进膳吧。”杜堇容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笑意,看起来那么舒心。 第二十八章 午膳后,赵恒煦耐着性子给赵恒泽指点了下功课,皱着眉头发现自己真对弟弟教育太过疏忽,导致他这个宝贝弟弟写一手烂毛笔字。 “以后每天写十张大字送过来。”赵恒煦一锤定音,不容任何商量。 赵恒泽脸一跨,可怜巴巴看向杜堇容,“杜哥。” “嗯!”赵恒煦不满横了眼弟弟。 赵恒泽立马讨好看过去,嘴巴上甜甜喊了一声,“嫂子。” 杜堇容正喝着水呢,立刻呛了喉咙里,咳嗽了起来,赵恒煦不满瞪了赵恒泽一眼,赶忙给杜堇容拍背顺气,“好些了吗?不行,采薇宣太医。” “别,陛下,属下很好,只是有些呛到了,不用请太医。”杜堇容脸上带着红晕,不知道是呛到,还是因为别。 赵恒煦趁着杜堇容不注意,再一次狠狠瞪了赵恒泽一眼,如此不识时务呢,早就该走了啊。赵恒泽摸摸鼻子,行了礼灰溜溜走了,走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喊了一声,吓得跟着他小太监团子吓了一跳,赵恒泽哭丧着脸,他怎么就忘记了和哥哥讨价还价来着,苍天啊! 福宁殿内,杜堇容止住了咳嗽,背上是赵恒煦温厚手轻柔拍扶着自己背,只要他愿意,只要倾斜一点点,就可以靠进赵恒煦怀中,轻微闭上眼,身周都是赵恒煦气息。静静,杜堇容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声,突然耳朵里传来略微低沉,仔细听带着些急切声音。 “堇容,我爱你,此生伴身边人,有你就够了。”赵恒煦鼓起勇气,这句话舌尖从昨天晚上滚动到现,每个字都细细用他心打磨过,他要告诉杜堇容,这辈子唯有你才有资格站我身边,也唯有我才能够拥有你,我爱你。 砰砰砰,杜堇容听到自己心剧烈跳动,赵恒煦现说这句话和昨天一中亭说纠缠一起,每一个字都杜堇容心中烙下深刻印记,他可不可以认为,陛下是真爱他,只要他身边陪伴一生,是吗?是吗! 杜堇容低垂着头,微阖眼睛中有着迷茫、激动,迟疑、喜悦…… 赵恒煦失望看着沉默杜堇容,他说还不够清晰吗?心中挫败,随即又恢复信心,他才说了一次不是吗!慢慢来,堇容早晚有一天可以明白他心。 ****** 每天午膳后,杜堇容总要小睡一下,原本他是没有这个习惯,进宫住后赵恒煦硬是让他养成这个习惯,现不睡反而觉得不适,人总是趋于习惯,才几天时间他身体就变得娇贵,性子也懒惰了不少。杜堇容心中默默唾弃着自己,一边换了衣服,从西侧间出来就看到赵恒煊也换了衣裳盘腿坐床上,看着自己昨天捡到一本游记。 “陛下,您今天也午睡?”杜堇容不解问道,要知道赵恒煦一向精力旺盛,与其让他用半个时辰来午睡,还不如御书房中看半个时辰奏章。 “咳咳。”赵恒煦掩饰一下自己尴尬,恨不得把手中书扔了远远,“哦,今天陪着你小憩一下,睡吧。”挪了挪位置,外侧躺下,顺手将游记扔到了靠窗榻上,动作之,就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一样,看到破损厉害游记,就想起昨天情绪失控,折磨自己奔马,弄得他回来后都没有及时和堇容表明心意,太丢人了。 杜堇容疑惑看了眼榻上滑了一段距离停下书册,收回视线点点头,“好。”内侧躺下,毕恭毕敬仰面躺着,和赵恒煦同床而眠到如今,他依然没有习惯,入睡之前始终有一段时间僵直着身体。 赵恒煦闭目养神,很就呼吸平和,睡了。身侧杜堇容悄悄睁开眼,看着盘龙雕花床顶呆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撑起身体,半侧躺着看着安睡赵恒煦。 看了一会儿,杜堇容启唇一笑,明艳灿烂,小小声说道:“陛下,堇容也爱你。所以……”请你不要舍弃我。 杜堇容十二岁以前都是宠爱中长大,有着爹爹爱,有着赵叔关爱,身边所有人呵护,无忧无虑、根本不知世间苦痛。十二岁那年,他失去了重要亲人,父亲死就像是浓重黑雾劈头盖脸罩了过来,从此他人生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天之骄子变成破落孤儿,寄人篱下。面慈心狠叔叔一家,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时候左右着自己命运,被送给赵恒煦时候,杜堇容认为自己完了,一开始他想过放弃,站河边脑海中浮现出赵叔为了他大冬天给人洗衣服帮工赚些微薄工钱,自己轻易放弃,对得起赵叔用心吗? 赵恒煦和杜堇容想得不一样,他没有像杜赫坤带着自己见到其他人那般急色看着自己,他眼睛正大而光明,形容上没有丝毫猥琐。赵恒煦给了他继续学习机会,找了好师傅教导自己武艺,这才让他能够顺利将父亲留下枪法学会。赵恒煦给予他不只是生活上平稳,还有精神上信仰,他教会自己如何逆境中寻找生机,做一个顶天立地男儿。 随着相处时间增多,赵恒煦彻底成为了杜堇容生活重心,也许一开始他对赵恒煦感觉只是出于好感,那么到后来就真是爱,单方面爱恋。 前世杜堇容就是这般,守着自己脆弱情感兢兢业业辅佐赵恒煦,从来不求回报。 这一世不一样了,他爱人经过上一世痛彻心扉已经明白,谁才是他身边重要人。赵恒煦感情是迟钝,他太过自我,始终忽略了身边人,他习惯了杜堇容存,习惯了杜堇容爱,理所当然认为杜堇容就是可以为他牺牲一切,后来学会了爱,却又来不及了。历经了痛苦,赵恒煦已经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可以享受到,杜堇容不是那些趋炎附势小人,他爱如此珍贵,赵恒煦已经学会了珍惜。 等身边人呼吸变得绵长,身体放松彻底进入睡眠中,赵恒煦睁开了眼睛,眼睛中丝毫没有睡意,坐起身看着维持着僵硬睡姿杜堇容心中充满了怜惜,因为听到杜堇容心意而高兴心情并没有多少愉悦,什么时候堇容才会自然舒适和自己相处? 动作小心翼翼将杜堇容搂进怀中,口鼻间都是杜堇容身上干爽带着仿佛带着阳光气息,渐渐进入睡眠。 当赵恒煦发现杜堇容自己身边睡得并不放松时候,赵恒煦就开始装睡,等杜堇容睡着了会动作小心将他搂进怀中,像对待世间珍贵宝物,不,杜堇容就是他生命中珍贵。 杜堇容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赵恒煦怀中,脸皮麻木出一个程度,由一开始慌乱到现坦然受之。午睡后,杜堇容会帮着赵恒煦处理些政事,两人坐福宁殿外殿临窗长塌上,面对面处理着政事,赵恒煦今天显得心绪不宁,时不时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看上杜堇容两眼,心痒痒坐不住啊! “堇容。” “嗯。”杜堇容应了一声,他看得虽然是鸡毛蒜皮小事,但是杜堇容从来不认为小事不重要,从细枝末节中就可以推测出一个人行动轨迹。手上这份奏折就是御史大人王友志请罪折子,身为御史言官连自己儿子都管教不好,大罪也,遂上表请罪,欲辞官归乡。“陛下,王大人上折请罪,自请辞官归乡。” “哦,哦。”赵恒煦回过神来,忙不迭点头。 “陛下您同意王大人辞官?王大人虽然教子不严,但为官清正,是朝廷肱股之臣,这样臣子辞官归乡恐会寒了百官心呐!”杜堇容不同意赵恒煦观点,身为陛下身边臣子他有责任提醒陛下,“陛下,王大人教导孩子上其实挺严格,会养成王小公子这般性子,是有原因。” “哦哦。”赵恒煦痴迷看着神采飞扬杜堇容,其实杜堇容并不是一直冷清寡淡,他怎么就没有发现杜堇容工作时候,那一丝不苟严谨,如此迷人飞扬。 杜堇容抿了抿唇,对赵恒煦敷衍态度他有些不满,要是以前杜堇容绝对不会有任何表情,但现他真慢慢放开了自己。“陛下,王大人早年有一子,但那孩子七岁时候感染风寒不幸夭折,现小公子是王大人近不惑之年才有,全家上下宝贝非常,王大人有心教子也因为家人阻拦而屡屡失败。况且王小公子品性并不坏,象征性惩罚一下王大人就好了,陛下您认为呢?” “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赵恒煦撑着下巴问道。 看了眼赵恒煦脸上是真有好奇,而不是不满后,杜堇容才说道:“禀陛下,属下近几个月仔细研读过密卫收集来信息,对京中情况有几分了解。” “堇容无须和我这般客气,唉,堇容始终喊着陛下,自称属下,我心中难受。”赵恒煦沮丧叹气,“王大人罚俸一年,必须严加管教儿子,王寿山如有再犯,就送去边疆服劳役。” “……好,陛……下。”声音轻轻落下,杜堇容看着写满字纸业,有些不知所措,除了陛下,他真不知道要称呼赵恒煦什么。难道像以前那般称呼主公,王爷吗? “唉,堇容喊我名字啊,赵恒煦,恒煦,或者煦。”赵恒煦逗弄着杜堇容,看着他不知所措,心中洋溢着笑意,堇容这人习惯了顺从和退缩,有时候就要逼一逼才好。 杜堇容张张口,始终喊不出来。 两个人刚刚了解了彼此心意,虽然没有说破,但都愿意和彼此共度一生,那么生活中适当改变那是理所当然,只是杜堇容已经习惯了赵恒煦作为自己上位者,平等对待他,始终让杜堇容不习惯。 两个人之间淡淡用言语无法形容改变慢慢开始,福宁殿上下只要机灵些都有擦觉,不说本身就对杜堇容十分好采薇等人,就是另外小宫女小太监伺候杜堇容是也越加用心。 福宁殿靠近主殿兰台阁有浴池,建造精美,让人分外享受,唯一不足地方就是太大,赵恒煦闷闷想,好不容易将杜堇容弄到这儿来沐浴,却只能远远隔着水雾看着朦胧背影,这是一种挠心挠肺折磨。 第二十九章 水雾朦胧,眼底、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轻盈,如同江南烟雨一般,那么安静、那么飘远,忽然烟雨中多了一抹亮丽,美丽蔷薇花,骄傲、艳丽,每一瓣花瓣上都沾上了晶莹水滴。 赵恒煦眼睛深沉明亮,掩藏着浓浓掠夺和怜惜。小心把唇放杜堇容后颈上,近乎虔诚亲吻着,这个吻轻柔、细腻,有着浓浓珍惜。 双手绕到杜堇容身前,微阖眼睛、挺翘鼻子、饱满双唇,一不留神,一根手指溜进了微张嘴里,触摸到里面润滑舌头,那么柔软。 水雾中杜堇容脸涨得通红,微阖双眼中带上了迷茫,不自觉张开嘴,一不留神就让那根作怪手指滑入到口里,舌头下意识躲避着外来者,却忍不住去亲近,小心翼翼用舌尖触碰了一下,害怕猛然缩回,像只害羞小兽,却又忍不住心中好奇,又一次伸出头来,带着警惕靠近外来者。外来者并没有动作,他只是那么待那里,仿佛等待着小兽靠近。 赵恒煦执着着一个地方吻着,时而轻柔、时而猛烈,时而缠绵、时而疯狂,舔舐着、啃咬着,白皙肌肤上留下一个深深吻痕,仿佛要将这个痕迹深深烙印杜堇容身上,宣誓自己主权。 被重点照顾皮肤变得敏感,一个轻柔吻也带来了酥麻刺激,“嗯。”嘴中不自觉流泻出一声呻,贝齿轻咬,嘴中外来者上印上了小小牙印,外来者一动,带动着好不容易靠近他小兽也一同舞动了起来,口齿间溢出口水来不及咽下,都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逗弄够了,手指依依不舍离开,裹挟着津液手指烛光下泛着水色,显得银靡,杜堇容脸一红,身子一动就想离开赵恒煦怀抱。赵恒煦放杜堇容腰侧手轻轻一带,将杜堇容牢牢钳制自己怀中,两条长腿打开,牢牢守住小小领地,不让唯一猎物杜堇容有丝毫离开机会。 “我问过白芷了,现可以做。”赵恒煦终于换了地方,吻流连杜堇容肩膀上,绵密吻一点一点落下,吻间隙偷空说了一句,声音粘稠带着情,满满都是占有。“对你身体好。” 赵恒煦开放了藏书阁对白芷限制,让白芷能够看到多关于遗族书,上古遗族,传说是女娲造人时贴近神民族,男女皆可育,男子怀胎时候经常欢爱,有利于夫夫之间感情培养,也有利于生育。就连杜堇容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怀胎生子,赵恒煦能够知道也是上辈子藏书阁无意中找到,那个时候杜堇容已经没了,他只能一个人捧着书布满灰尘藏书阁一角沉闷流泪。 杜堇容轻咬下唇,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思考,情欲充斥进大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原来如此敏感,只是赵恒煦吻、只是他手指无规律作乱,就可以让自己冷静大脑失去思考能力,拼命忍耐着,咬着下唇,不然自己发声。胡乱点头,身体、心都叫嚣着要多。 感受到杜堇容点头,赵恒煦加兴奋,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回荡浴池内,沉闷回响,却加刺激感官,赵恒煦一下子加深了吻,指尖顺着杜堇容维扬脖子,精致锁骨上轻点了两下,随后不再留恋,一下子捕捉到他的敏感点,胸前红豆早早挺立彰显自己存,手指间颤巍巍抖动,捏着摇晃了两下,赵恒煦坏心眼儿一提,然后猛放手,红豆受到刺激加红艳,一阵麻痒瞬间胸口扩大,渗透进皮肤直达心底,杜堇容呻出声,隐忍中带着情,另一边胸口向前送了送,那儿觉得很空虚。 赵恒煦抱着杜堇容水中转换了方向,两个人由一开始杜堇容靠坐赵恒煦怀中姿势转换成面对面杜堇容跨坐赵恒煦大腿上,不待杜堇容适应这个姿势,赵恒煦就迫不及待含住一颗红艳红豆,用双唇整个包裹它,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感觉到怀中身体轻微颤栗,他加卖力用舌尖蜻蜓点水舔吻,坏心始终不去触碰另一边红豆,让他孤零零待细腻肌肤上。 手顺着杜堇容腰线,来到隆起小腹,肚子真大了很多,里面孕育着两个人共同血脉。再往下,小杜可要比他主人诚实多了,指尖从根部慢慢滑倒顶端,那儿轻轻一点,随后手握着小杜,上下移动着,时而,时而慢,一点一点击溃着杜堇容理智。面对面坐着,能够加清晰看清楚对方表情,杜堇容微阖着眼,紧紧咬着下唇,隐忍着不让呻倾泻而出。 赵恒煦早就放开了饱受蹂躏红豆,看到杜堇容如此表情,心中有着怜惜,探过身,吻上杜堇容双唇,撬开他唇齿,让舌头搜刮着杜堇容口中湿润,让他无暇去顾及隐忍。 “嗯,啊~”断断续续呻声从杜堇容口中发出。 赵恒煦不断加深着这个吻,等放开时,杜堇容双唇已经微微红肿,他凑到杜堇容耳边,轻轻说:“堇容,别忍着,我喜欢你声音。” “啊,别……”杜堇容尖叫一声,身下受到刺激喷勃而出,头脑一阵眩晕,忍不住摇了摇头,张开眼就看到赵恒煦满是汗水脸,他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欲望,只为了让杜堇容能够加舒服,也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中秋夜后,他们第一次实打实接触,也是赵恒煦重生以来第一次,所以赵恒煦加珍惜。 软软趴赵恒煦肩头,杜堇容感受着身体里的余韵,感觉到身后手指就着水润滑慢慢滑进身体当中,而前面小杜还可怜巴巴贴赵恒煦身上,刚好放坚硬如铁小赵身上,小赵激动弹跳了两下,软绵绵小杜身上可怜兮兮蹭了两下,他主人都不关心他,小杜求安慰啊! “唔……嗯……”杜堇容皱眉,身体手指不断向里探索,不属于自己东西身体里移动,这种感觉每一次都不习惯。 “堇容,难受就和我说,不要忍着。”赵恒煦咬着牙,极力忍耐着自己不顾一切冲进去冲动。 “可,可以了。”杜堇容喘着气,努力放松着自己,以前性爱,他都是这般努力说服自己,放松放松,那个时候赵恒煦从来不关注他,那他就只能够自己放松自己,从而减少痛苦。 “不,再等等。”赵恒煦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混蛋,从来只顾着自己享受,不关心杜堇容的感受,从而很长一段时间里杜堇容对两个人接触都是恐惧,所以赵恒煦逼迫自己忍耐,不能够杜堇容心中留下阴影。 伸出手,浴池胡乱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扁圆圆盒,手抖着胡乱打开,抠出一大块探入水中,让自己流连地方慢慢打着圈,然后一点一点送进杜堇容体内,“这是我让白芷调配脂膏,加了点儿荷花味道,好闻吗?” “陛下,你……嗯……”杜堇容皱着眉忍着淡淡不适,赵恒煦一下子加了两根手指身体中一进一出一张一弛开拓。心中小小埋怨,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白芷啊! “香吗?”经过热水蒸腾,荷花清中带着点儿香甜味道水雾中散开,黏附身上,脸上,香得情动。 杜堇容摇摇头,又胡乱点着头,那种香明明并不浓烈,却始终缠绕鼻尖,让人忘不掉,忽视不了。“啊~” 趁着杜堇容一瞬间恍惚,赵恒煦加了一根手指,丝滑、充满弹性内让手指不断流连,“可以吗,可以吗,堇容,堇容……” 见身下人已经适应了三根手指,赵恒煦声音带上了急切。 “呼呼,可以,可……以……”杜堇容扬起头,湿润长发空气中晃动了出一个轻柔弧度,扬起脖颈勾勒出一个完美形状,赵恒煦吻上脖子上凸起,手也毫不含糊动作起来,有力双手稳稳抓着杜堇容腰,将杜堇容整个人举起来缓缓自己昂扬上落下,看到小赵兴奋脑袋没入杜堇容温润内,赵恒煦舒服吁了一口气。 “嗯……”异物进入,让杜堇容稍稍不适,但因为赵恒煦之前准备工作做得很好,这种不适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就变成了涨涨充盈感,不适稍微动了动。 “嘶。” 杜堇容立刻不动,张开眼睛小心翼翼看向赵恒煦,他不知道这种表情对于赵恒煦来说多么致命,杜堇容立刻感觉到身体小赵猛然跳动了一下,感觉加饱涨。 “堇容,你动一动,动一动。”祈求看着杜堇容,赵恒煦像个孩子要着糖果一般。 杜堇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脸上带上了羞恼,手缓缓撑上了赵恒煦肩膀,双腿跪地上胯部用力缓缓向上抬了一下,然后缓缓落下,厮磨得心痒难耐,赵恒煦加激动,恨不得就此将杜堇容按地上狠狠掠夺,把杜堇容死死镶嵌进怀中。 赵恒煦眼神太过热烈,炽热得灼人,杜堇容心瑟缩了一下,耳边浮现赵恒煦白天福宁殿说话,心中一软,头往前赵恒煦脸颊上印下一个浅淡吻。这个吻如同点燃一切导火索,点燃了所有热情,轰,赵恒煦理智彻底奔溃,急切寻找着杜堇容双唇,身下也代替了杜堇容不痛不痒动作,如脱缰野马活动了起来。 “嗯,嗯,唔~”杜堇容摇着头,耳边只有自己破碎呻声以及赵恒煦浓重喘息声。 有道是,芙蓉帐中暖,锦被翻红浪,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欢爱,赵恒煦和杜堇容相拥而眠,睡梦中杜堇容皱着眉,好像梦到什么十分不安。 风大了,殿中一扇窗“啪”砸墙上,发出响亮声音,外屋传来小声训斥声,今天采薇值夜,应该是她教训没有管好窗户小宫女,小宫女小声辩解了两句,随着窗户被关上,两人说话声音也越来越远,想来是出去说话了。赵恒煦手身侧摸了两下扯过一条丝被盖二人身上,手放杜堇容背上抚摸了两下,才安心准备入睡。 杜堇容梦中十分不安,额头上出现了细密冷汗。外面风加急了,拍打着树枝叶片发出猎猎声音,格外恐怖。 “啊!”杜堇容猛然坐了起来,冷汗让里衣贴身上,低垂着头,脸色苍白,放身侧手紧紧握着,指节泛白,呼吸粗重,胸口一起一伏。 杜堇容动作一下子惊醒了赵恒煦,“堇容,怎么了?做噩梦了?” 杜堇容摇摇头,心中慌乱并没有因此减少丝毫,他现只想找一个人好好说一说,如果赵叔身边,那么他会是好倾诉对象,如果郝依身边,也可以和她分担一二,如果……有太多如果,但终究是如果,不会成为现实,此时此刻,他们都不会他身边,现,他身边只有赵恒煦。 当下杜堇容是脆弱,身边温软是他唯一能够抓做东西,紧紧抓着赵恒煦里衣靠他怀中,杜堇容断断续续诉说着自己梦境,那样真实,仿佛真发生过一般。 “陛下,我梦到了很多,梦到自己一个人森林中奔跑,空气中潮湿空气黏皮肤上浓重带着腐臭和血腥味,我不断鹅跑着跑着,没有镜头,然后……” 第三十章 杜堇容噩梦开始于雨林中独自奔跑,潮湿空气黏附皮肤上,如同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他不断奔跑着,腐臭、血腥味充斥着大脑,让人头晕目眩,耳边传来“嗖”一声,脚上一阵贯通疼痛,一支箭穿透了右小腿,穿透出来带着血肉箭头显得那样狰狞,却感觉不到多大疼痛,闷闷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不远处传来豹子呼啸声,杜堇容沉闷大脑传来了一阵喜悦情绪,随之变得加昏沉,再次清明,梦中场景又发生了变化,浓密雨林不见了,出现了望之不茫茫草原,突然那么空旷,杜堇容迷茫看着草原头,仿佛天头,那么遥远。忽然,身周传来了马儿嘶鸣声,杜堇容转过身去,一把弯刀迎面而来,他身体做出反应,手中不知何时出现长枪,一挑一拨一刺,枪头穿过肉体撕裂声顺着红缨枪枪身传来,但他耳朵好像糊着一层浆糊,所有传来声音都是那么模糊,眼睛一转,看到郝仁奋力击杀着敌人,可惜敌人真是太多太多了,一小段距离却像是隔了老远,怎么都无法接近。 郝仁痛苦嘶吼着,杜堇容恍惚埋怨,注意自己周围啊,不要拼命向我靠近啊! 杜堇容看到郝仁脸上出现撕心裂肺表情,随之腹部一阵闷疼,杜堇容心中一晃,低头看到恐怖至极一幕。蜷缩怀中胎儿,稚嫩柔弱,脐带明明连自己身上,自己却不能安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缓缓掉落,脚下出现一个硕大深渊,孩子掉进去了,连接二人脐带不断变长,连带着他也开始掉落到深渊之中。 无悲无喜抬头,杜堇容看到深渊外,痛苦悲鸣赵恒煦,心中竟然有着释然。 结束了,结束了…… 不—— 杜堇容奋力挣扎着,手拼命向上伸,不断够着赵恒煦,“陛下,陛下,救救我,救救我们孩子。” 痛哭失声赵恒煦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冷漠、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嘴唇轻启,一个淡漠“跪下”,让他心不断下沉,下沉。 黑洞洞深渊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中秋夜那晚福宁殿,独自一人跪冰凉地上,受伤右脚一阵一阵抽疼,却没有胸口撕裂来得痛彻心扉。 “啊!”杜堇容叫喊着,疯狂叫喊着,手紧紧抓着连接自己脐带,他孩子,他宝贝,他唯一能够紧紧抓住温暖,不要消失,不要离开我! ****** 杜堇容语无伦次说着自己光怪陆离梦境,心中恐慌越来越大,手紧紧抓着赵恒煦衣襟,脸贴着他胸膛,感受着温热胸膛下规律跳动,慌乱心渐渐得到了救赎。 “堇容作恶梦了呀,你梦中,我竟然如此可恶。”赵恒煦扯了扯嘴角,艰难说道,他脸色苍白,嘴唇无力动着,眼睛直直看着黑暗角落,眼睛里光忽明忽灭,有着让人看不清说不明情绪。抱着杜堇容手还是那么温柔,而另一只空闲手却死死握着,不长指甲狠狠掐着手心,这样轻微疼痛根本就无法让他撕裂心平复一二。 “陛下,是堇容错,不应该有如此梦境。”将梦境说完,杜堇容慌乱心才算是踏实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毫无羞耻靠陛下怀里,脸颊紧紧贴着陛下赤、裸胸膛,脸一红,手一撑开就要做起来。 赵恒煦强硬不让杜堇容离开,单手抚摸着杜堇容单薄背,“堇容,以后要是再做噩梦就喊我名字,如果我对你不好,你就骂我,骂到我醒知道吗?” “……哦。” “堇容睡吧,我守着你呢,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杜堇容听话闭上眼睛,紧贴脸颊是温热肌肤,耳边是赵恒煦有力而沉稳心跳声,由于梦中场景太过真实,杜堇容一下子并无睡意,靠赵恒煦怀中,静静享受着这一刻宁静温馨,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一刻宁静是永远那该多好。 赵恒煦拉过丝被裹住杜堇容,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拍扶着杜堇容背,安抚着杜堇容心绪,自己心却飘出了好远。 杜堇容不知道,他说梦境是那样刺痛着赵恒煦心,因为这些都是真,真实发生上一辈子,一遍又一遍凌迟着赵恒煦失去杜堇容后枯干心。 中秋夜迁怒罚跪、被贬凉州雨林击杀、草原势单力孤艰难突围,草原啊,那片广阔辽远安静草地却是赵恒煦日日夜夜噩梦,因为就是对抗匈奴战斗中,杜堇容中了埋伏,势单力孤,受到重伤,怀胎近七个月孩子没有了,杜堇容也血崩而死,等消息辗转来到他手上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他连杜堇容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呵呵,后来他又做了什么,伤心之余竟然连他们长子都没有看顾好,不,他简直是混蛋,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孩子血管中流着自己血,让那单薄无助孩子溺死安武侯府深深荷花塘里,孩子一定很疼吧,一定是埋怨着他这个不负责任父亲。 多么可笑啊,一切都直到自己失去才知道珍惜。 喉间一阵腥甜,赵恒煦面不改色咽了回去,嘴角映出一丝丝嫣红,很消失不见。 说来说去,害了杜堇容、害了孩子,大罪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啊,就像杜堇容梦中一样,痛哭悲伤之后,他是那样盛气凌人,自然而然享受着杜堇容付出,还嫌弃着杜堇容毫无作伪爱意,哈哈,大罪人啊,大罪人竟然看着所有害过杜堇容人死才死,老天真是便宜他了。 赵恒煦用下巴蹭了蹭杜堇容发顶,杜堇容发丝柔软温润,就像他人一样,让人爱不释手。堇容啊,老天给了我重来机会,就是让我用此生来弥补所有过错,可是前世你受到痛苦,我又怎么弥补你一二啊! 紧紧握着拳头松开,伸进被中握住杜堇容自然放置身上手,突然手触碰到一丝冰凉,凉到心底,那圆滑温润触感那么熟悉。 赵恒煦心中一惊,拉出杜堇容手对着微弱烛光一看,心凉了半截,“堇容堇容。” “嗯?”杜堇容迷迷糊糊被叫醒,睁着朦胧眼睛仰头看着赵恒煦。 此刻杜堇容没有了往日清冷自持,显得那样可爱,让他焦急心轻飘飘了一下,但多却是自己怎么都无法摆脱沉重。 “堇容,你看你手腕上戴着东西,什么时候戴上?”杜堇容是赵恒煦抱着回宫,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被他品尝了个干净,杜堇容身上有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但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 杜堇容眨了眨眼,定睛看向手腕,摇摇头,“不知道,陛下给堇容戴上吗?”白天赵恒煦说过那番话后,杜堇容慢慢开始改变自称,由属下属下改变成了堇容,虽然还喊着赵恒煦陛下,但这样改变已经让赵恒煦很满意了。“堇容将手串放手袋中。” 行军打仗让杜堇容养成习惯,什么重要东西都放了随身带着手袋中,赵恒煦眼睛一扫就看到靠墙放着鎏金樟木箱子上平实无华手袋。 赵恒煦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听到杜堇容后面一句话,心加往下沉了沉,“堇容什么时候得到手串?” “中秋夜那晚。”杜堇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加舒服一些,“那晚属下正……” “嗯!”虽然很着急知道杜堇容是怎么得到手串,但赵恒煦加意杜堇容自称。 杜堇容顿了顿,改口道:“那晚堇容正值勤,就有一个小太监送了一串手串来,答谢堇容前段时间搭救之恩,堇容他受罚时候说了一句好话而已,小太监放下手串就走了,堇容只得将手串收入怀中,等再遇到那人还给他,可是不知怎么,手串就戴了堇容是手腕上。后来陛下让元宝来找堇容,堇容去往升平殿路上,一路上脑袋昏昏沉沉,有好多片段塞进脑中,仔细回想却又抓不住分毫。” 赵恒煦紧张吞咽了下口水,“堇容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杜堇容认真点头,他那时候整个人都很恍惚,明明知道陛下和自己说话,……亲吻自己,却就是神情恍惚仿佛灵魂站体外冷冷当着旁观者。“陛下,这手串奇奇怪怪,堇容自此就没有戴过,让元宝找过那小太监,也不见踪影,就一直收袋中。好奇怪,怎么又戴了手腕上?” 说话间,杜堇容就去摘手串,平淡无奇米色蜜蜡手串应该是常年佩戴,珠子显得圆润,透着润泽通达感觉,古朴大方、又不显得沉闷凝重,温和仿佛一位慈祥长者慈爱看着自己,目光柔和。 “对,挺邪门,扔了它吧。”一把抢过杜堇容手中手串,飞往靠窗榻上一扔,手串哗啦啦发出一串声音后陷入黑暗,赵恒煦却能够敏锐捕捉到它身影,四周黑暗仿佛慢慢褪去,它变成了自己眼中焦点,本该上辈子带进地宫戴上堇容手腕手串怎么会出现这里,一戴上他,堇容就会有片段式前世记忆。 赵恒煦猛地一个哆嗦,心中慌乱,会不会,会不会杜堇容戴时间长了,就会有前世全部记忆,会想起他是如何残忍对待他,然后越来越疏远自己。不要,不要这样,赵恒煦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前辈子珍爱有加、从来不离身手串,变成了这辈子噩梦,恐惧、惊慌、不知所措,统统浮现了霸道强悍帝王心中,那样深刻。 “陛下冷了!外面风大了,睡吧。”拉了拉被子,感觉手中丝被薄了些,应该让采薇明天换了,这么想着反而忘记了询问手串疑问,赵恒煦好像很怕它。 ****** 果然,天变了,昨夜狂风带来了今天大雨,清晨时分天黑压压如同黑夜,大雨倾盆而下,地上砸出噼啪响声,风卷着雨水改变着落雨方向,吹刮得树木花草东倒西歪,远处急急忙忙过来一把油纸伞,元宝差不多浑身都湿透了,发沿上挂着雨水滴滴嗒嗒落着雨水。 “采薇姑姑,公子可醒了?”元宝隔着门帘门外小声问道。 采薇放下手中针线,掀开门帘站到门外小声回,“还没,公子昨晚未睡好,陛下让我点了安神香,公公有何事?”杜堇容用东西都是经过白芷精心调配,绝对安全。 “陛下不放心公子,让我过来看看。” “嗯。” 大齐朝皇帝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今日既不是大朝也不是小朝会,但赵恒煦让属下临时通知,务必让五品以上官员参加今日临时朝会,年纪大些还特地派御林军守护着送来。每人过来就是一碗浓浓姜汤,来时候都自带了衣服,换上干净衣服后才上朝,不然就是殿前失仪,那可是要挨板子。 “京中大雨,势必引起部分房屋塌陷,百姓生活不便,时间长了是会引起疾病,列位臣工有何想法措施,不妨说来?”赵恒煦是知道,从现开始几年,国中天灾人祸,大灾小难不断,一些不服他人就以此为借口来攻讦他——皇帝不仁,才会有连年灾害降罪于百姓,这是天地惩罚,上天示警。特别是那东西出现,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皇权威严岌岌可危,要不是他手中握有兵权,下面人早反了。 冬天来了,那东西也来了。 百官窃窃私语,本来被人从干净温暖家里面挖出来就够难受了,现是因为一场不会下多长时间雨兴师动众,不值吧?而且他们事先也没有准备,从何说起? “没有说法啊?”赵恒煦淡淡扫了一眼群臣,让嗡嗡嗡人群逐渐安静。“那怎么办呢?” 第三十一章 外面大雨噼里啪啦摔打着地面,风猎猎作响,呼呼吹进所有人心底,该怎么办呢?有些人还是一片茫然,有些人已经脑海中详细列了做法,有些人还等着别人说了什么自己好反对一二或补充二三。 “陛下臣以为大雨不足为患,也就现下得大一些,过不久就会停雨,无须为此多虑。”工部侍郎出列提出自己看法,这种看法不只是他一个人,可以说是代表了场绝大多数人看法,但只有他一个人站出来说了而已。 “卿说有理,可是如果这场雨连绵不断下上四五天,六七天呢,哪有该当如何?到时候再让各位出来商讨一二,是不是太晚了。”这场雨会断断续续下上七天,前世时候,赵恒煦也不意,认为多下上两三天就停了,谁知大雨一反常态,断断续续下了七天,七天啊,多少结构疏松房屋倒塌了,这还不算,大雨导致京城物价疯长,百姓民怨冲天,差点儿酿成大祸,压制下来后又出现大量伤病,上吐下泻、发烧咳嗽,还以为是疟疾肆虐,差点儿就将感染百姓一把火烧了,还是白芷同门师兄发现了其中蹊跷,原来是百姓们饮用了受到污染水,才导致。 再加上之后东西,是让人诟病于是他赵恒煦不仁。大雨,就是上天第一场示警。 工部侍郎让皇帝一反问,也不得不思考,如果这场雨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一两天就停怎么办,下意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情况,大雨滂沱倾泻而下,如果,就是如果,下个四五天、七八天,可以想象到时候京城会是怎般模样。工部侍郎王友晨是跟随着赵恒煦旧臣,刚才那一丝丝不满瞬间消失,迅速倾向到陛下这边。 “陛下,臣以为应该排查房屋,京城多有年代久远却少整修住房,大雨易导致房屋结构疏松,后塌陷。” “臣附议,京中房屋,例如如意坊、长条坊、思恩坊,房屋建造多有混乱,且年代久远,甚少修缮,大雨极有可能导致塌陷,因极早做出安排。”工部尚书出列附议,并提出自己建议,他不是赵恒煦老臣,而是宣帝时期就当上了工部尚书,对京城情况甚是了解。 如意坊、长条坊、思恩坊,特别是长条坊,那就是京城中贫民窟,三教九流多聚于此,人口复杂,流动性也极大,所以那儿一旦出现疫情,控制起来不便,也极易形成民怨,毕竟光脚不怕穿鞋,都要死了那管得了那么多。 “两位爱卿所言极是。”赵恒煦点点头,看向工部尚书眼神也都有欣赏,没有想到这老头儿还挺行啊,他还以为这老头就只会上朝时候打瞌睡呢!“那依两位爱卿所言,应当如何安排?” 朝堂上进行着讨论,时有争辩,还是有人不赞成,认为雨只是下一时,不用多虑。但,还是有一拨人他们静静站自己位置,即不反对、也不赞成,冷眼看着朝堂上热闹,仿佛他们只是旁观者一般,并不身其中。 如果大雨明天就停,那么劳师动众皇帝就是没事找事,政绩上会不光彩,民心亦不所向;反过来,如果大雨持续日久,形成灾祸,皇帝做法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效果,造成大量死伤,那也是陛下不是。当然,他们也不会忘了还有一种情况,皇帝措施是好,也遏制了灾难,唉,那只能说皇帝运气好,他们也无可奈何。 大雨倾盆,杜堇容背着手站窗前,出神看着被雨帘隔出来朦胧,身边传来细微响动,杜堇容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看到了来人是谁眼神变得柔和,他又是那个无害亲和杜堇容。 “采薇,内殿长塌上蜜蜡手串看到了吗?” 采薇心砰砰砰狂跳,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定睛再看公子还是往常那个公子,动作间微带着些僵硬给公子披上衣服,“公子天气凉,雨气重,别着凉了。奴婢早晨看到,陛下出去时候手上拿着一串蜜蜡手串。” “嗯,把窗户关了吧,嗯,留一条小缝,别点香了,夹着潮湿,味道不好。” “喏。” 出了门,采薇拍了下胸口,一阵心有余悸。 “采薇姐姐怎么了?”郝依正抱着兴奋异常红枣过来,宫里她就负责照顾红枣,红枣一看到水就有些人来疯了,只想冲到雨水里面去扑棱扑棱,管都管不住,郝依只能够抱着,但是红枣精神头十足,力气也大多了,她要花很多功夫才能够制止住它。 “哦,没什么,公子站着时候,我从背后靠近他了。”采薇一脸自己做错了表情。 “呵呵,被公子吓到了吧,采薇姐姐应该发出一些声音,喊一声公子再靠近。”说话间,郝依一个不留神,红枣溜到了地上,四条小短腿来回捣腾,冲进了雨水里,“哇哦哇哦”高兴叫唤了起来,地面上纵是排水系统良好加上不断清理,还是有着积水,红枣就大小水坑里面扑腾,后腿溅出大大水花,激动转过身去扑水花,可是大水花很消失了,红枣歪着头疑惑看着刚才还存水花,它水花花消失了,好桑心,唔唔唔…… “红枣红枣,回来。”郝依长廊上喊着,红枣就是不听,恰好采薇把伞拿过来了,接过伞郝依就冲了出去。 红枣还以为郝依是跟自己玩,水里面动得加厉害了,还钻到花丛里面去,带着一身脏兮兮钻出来,一只干干净净花斑豹子就成了泥水豹子,很泥水被雨水冲刷干净,又是一只湿答答小豹子了。 “嗷唔。”红枣花丛里发现了一个好玩东西,有一种意识驱动着他本能,叼起那东西就往殿里奔,绕过围追堵截它郝依,采薇就加不话下了,优雅一跳就跳过了门槛,干净殿室中留下一串带着泥水印子。 “,打扫干净。”采薇立刻让人打扫,一来不干净,二来要是不小心让公子踩到了,他们就罪过大了。 “是。” 红枣身后,一连串给它收拾残局人。 跳进了内殿,不停留进了内室,兰花纹地毯上留下湿漉漉痕迹。 “唔。”撒娇叫唤着,红枣扒拉着杜堇容垂长塌下衣摆,“唔唔。” “哦哟,红枣怎么成了一团落汤豹子了,湿答答很舒服吗?”接过红枣叼过来东西,擦掉上面泥水,赫然是米色蜜蜡手串,疑惑放手中反复看着,杜堇容可以确定这就是他那串,不是被陛下带走了吗?“红枣你哪里找到?” 红枣砸吧着水汪汪大眼睛,滴溜溜看着杜堇容,“唔唔唔。”主银主银,人家花丛里找到宝贝,送给你了,不要太感谢我哦,人家会不好意思啦! “呵呵,我也是糊涂了,问你干什么。”点点红枣湿脑袋,“采撷,拿条大浴巾子来。” “喏。”采撷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拿着给红枣专门准备浴巾子,吸水性强,柔软又不失弹性,不会伤到红枣身上毛发,郝依去换衣服,雨水里和红枣“玩”捉迷藏,身上差不多都湿了,是不可能过来给红枣擦身子了。“公子,奴婢给红枣擦身吧。” “不用,我自己来。”从采撷手中接过浴巾子,好好给红枣擦了一边,这是不够,等稍后还要给红枣洗个澡,谁让它弄得那样脏,毛发里都是泥水和枯叶。“等会儿郝依来了,让她给红枣洗个澡,这小捣蛋屋里关着不允许它出去。” “喏。”采撷笑着点头,红枣还无辜歪着脑袋,以为主人和自己玩耍呢,“啊呜啊呜”,细声细气叫唤了两声。 午膳赵恒煦没有回福宁殿用,杜堇容就一个人简单吃了些,这段时间来两个人同吃同住,现突然不一起吃饭,他竟然会觉得不习惯,吃着吃着就要抬头看看身边位置,苦笑摇摇头,不知道陛下现干什么? 不习惯又何止是杜堇容一个人,赵恒煦也不习惯着呢,吃着从御膳房送来膳食,嫌弃。这死鱼眼睛瞪着朕干啥,杀掉。这烂韭菜也好意思端到朕面前,拔了。这蹄筋怎么一点都不烂,重炖。特别是这鸡蛋,怎么吃来吃去都有鸡蛋壳子里面感觉,挑干净了再给朕端上来。 赵恒煦挑拣时候,面上始终挂着沉稳表情,心里面有再多不满,他也没有说出口,扒拉了几口饭,烦躁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推开窗,一阵夹带着雨水气风扑面而来,附骨湿冷。 这雨啊,对于京城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定要稳定物价,特别是米面粮油,有囤货居奇者入大狱,此国家困顿之时竟然想要发国难财,是可忍孰不可忍。”赵恒煦“啪”关上窗,一锤定谳说道。 陪着皇帝一上午商讨事务,口干舌燥肚子慌大臣们好不容易混到一口热饭吃,那个鱼真是鲜啊,好吃;那个韭菜啊,可是壮阳,多吃些,嘿嘿;那个蹄筋,做得真是香,酥烂可口,好吃;特别是那香煎鸡蛋,裹着小银鱼,味道真是好。唔唔,家里怎么就吃不到这么好菜,御膳房就是好,皇帝吃,质量保证啊。 猛然听到陛下声音,一群人不得不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应喏,吃了饭了,说话精神气也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继续商讨吧,有关于十月底恩科布置得如何了?”赵恒煦迈步走向旁边正堂,留下官员们只能郁闷看着还没有品尝够饭菜眼前溜走,这种心情,太……骂人行吗? 晚膳时分赵恒煦才带着一身水气回到福宁殿,先到内殿中看了看杜堇容,看到他八宝琉璃灯下认真看着奏折,暖融融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毛绒绒光边,十分柔和,让忙碌了一天赵恒煦心中一暖,脸上笑容真诚了很多。没有打扰杜堇容,直接去后面洗簌,泡温热水里面,空气中有着舒缓精神香味,身上紧绷了一天肌肉放松了下来,伸了个大大懒腰,赵恒煦换上一身天青色、下摆绣着写意五爪金龙衣袍,威严中又不失轻松写意,十分适合家居,这是采薇她们作,写意金龙出自于杜堇容手笔。 提了提衣摆,赵恒煦清晰镜子前反复照了照,自家堇容手艺就是好,这龙画得栩栩如生,这才让这身衣服变得好看。 镜子,大齐已经有了,但是像福宁殿中整人高镜子尚属珍品,稀少整个大齐也就那么三面,全都包了银边收藏宫中,福宁殿中这面是漂亮。咳咳,真想看到镜子中杜堇容展现出艳丽一面,按捺下有些躁动心,赵恒煦静静脑子走了出去。 “啊啾。”红枣窝角落里打了个喷嚏,懒懒把头埋进前腿里,它好难受。 “红枣怎么了?”杜堇容正精神集中看着奏章,突然听到红枣喷嚏声,不对劲啊! 撑着头一边昏昏沉沉打瞌睡郝依一愣神,揉揉眼睛小小口打个哈欠,“公子,怎么了?” “应该是你怎么了,红枣也许得了风寒了,你也差不多。”杜堇容无奈看着郝依红彤彤明显不对劲面色,再侧头看了眼懒懒没有精神红枣,无奈摇头,白天还精神气淋雨玩,现应该知道后悔了吧。 听到主人叫唤,红枣蔫巴巴抬头“唔唔”呜咽了两声,主银人家好难受。 “怎么了,怎么了?红枣和郝依都生病,风寒?”赵恒煦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杜堇容身边,握住他手就去探额头,摸了摸,一切正常才稍微微松了口气,“采薇,让白芷过来。” “喏。” 采薇退下后,赵恒煦看了眼脸色潮红精神懒懒郝依和眼睛水汪汪、圆润鼻头干燥红枣,“采撷,你带着郝依,抱着红枣出去吧,好好照顾他们,再没有好之前不准来此。” “喏。”采撷拖着精神恹恹郝依,抱着同样不精神红枣出去了,出去后就让小太监再找一个医侍来看看郝依,还有去御兽监找个兽医来。 福宁殿有人受寒伤风了,赵恒煦整个人神经都警惕起来,看每个人都像是携带病毒,白芷来了后,首先让他给杜堇容把脉,得知杜堇容身体很好,没有任何不适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元宝,让福宁殿上下均检查一下,凡有伤病者移出宫,等好了再进来吧。”赵恒煦顿了顿,考虑到杜堇容情绪,对郝依和红枣网开一面,“郝依和红枣移到偏殿,让他们好好养着。” “喏。” 赵恒煦还没有松口气呢,回到殿中又是一阵忙乱,等吃晚膳时候已经很晚了,歉意看了眼杜堇容,“让你跟着我一起吃晚了,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再来些别?” 杜堇容莞尔一笑,“陛下,堇容殿中都有吃些小点心,并不感到多少饥饿,汤面挺好,不用再来些别了。倒是陛下饿了吧,等会儿吃慢些,吃急了伤胃。”抿了抿嘴,杜堇容笑着看着赵恒煦,“谢谢陛下。” “谢我什么?!”赵恒煦心不焉把玩着杜堇容手,漫不经心问。 “郝依和红枣,多谢陛下没有让移到宫外去。”宫外,并不是宫廷外,而是宫中偏僻一排宫室,凡是伤病宫女太监都会移到那里去,环境不好不说,还不能够得到很好救治,进去那儿十有八死,两个挺过来,其中一个还会落下终身残疾,例如风湿。 “我不会不管他们,毕竟是条性命。”赵恒煦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眉,那排宫室是所有宫女太监噩梦,有时候送过去不仅仅是伤病,还有犯错,无论是真错还是假错。他从战场上出来,脚下踏过千万尸体,这不能够就说他视生命如草芥,相反赵恒煦还挺珍爱生命,所以他当政期间,那排被称之为死亡之地宫室还真没有出现过多少死人,太监宫女进去之后是真得到了治疗。 “嗯。”杜堇容相信赵恒煦,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晚膳很简单,大腕鸡汤面,赵恒煦那碗分量十足,同样放了份量十足辣子,油汪汪红艳艳一碗,他本人看起来十分有食欲,要比中午那顿好了太多太多。杜堇容相对来说吃得就少了,今天下雨,他只殿内走了几圈,都没有出去走动走动,零散吃得又多,晚上再吃多了容易积食。 采芹做的汤面,用是熬了几个时辰上好鸡汤,去了油腻杂质后放入菌类炖煮出鲜味后放入去过面腥味手擀面沸煮,后放入烫熟青菜,放小巧烧烫砂锅内端上桌,打开砂锅里面还是沸腾,同上还有几样配菜,例如鹌鹑蛋、娃娃菜、切成薄片鸡肉等,要吃什么放入砂锅中烫一烫就可以,十分方便,又显得十分雅致,潮湿阴雨天来上一份让人心情愉悦。 这一顿赵恒煦和杜堇容吃得都十分香,哪怕是一碗普通稀粥就着咸菜,只要杜堇容身边吃,赵恒煦也会觉得异常满足,同样只要赵恒煦身边,杜堇容也觉得吃什么都是无所谓。 饭后殿中走动了一下,赵恒煦喜欢和杜堇容说朝堂上遇到事情,杜堇容是个很好倾听者,以前他只是静静听着,现也会适当提一些自己建议,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堇容没有朝堂上感受到那股子拉锯,所以加能够剔除芜杂看清事物本质,提出建议十分中肯,但也是因为杜堇容经历得太少,听得太少,大事处理上,提出来建议也多有空泛,实践性不强。 可是赵恒煦看着眼睛发亮,自信十足杜堇容,心中骄傲同时亦有些心酸,是他将本该翱翔天际雄鹰捆了身边,折断了他腾飞羽翼,但是他不后悔,一旦让杜堇容飞走,那他赵恒煦就再也捉不住他雄鹰了。 因为过去某些事情,杜堇容性格有着明显缺陷,工作中他认真负责、自信十足,但是与人交际上用着亦或是清冷亦或是温和外面深深掩藏了自己,杜堇容是害怕和人接触。本该是天之骄子他,被叔叔当作交换利益筹码,带到那些龌蹉腌臜之地,看着冠冕堂皇却有着恶心内心手触碰自己,极力反抗杜堇容奔溃了,杜赫坤不想事情做得太过,才没有彻底出卖了侄子,但那段时间纵使有爱他如命赵叔守护着,杜堇容也无可避免看到了、接触到了人性中肮脏事情。 他曾经眼睁睁看到几个男子猪一般身材同时驰骋一个年轻貌美女子身上,亦或是看到他们肆意玩弄着男孩子。那整整半年时间,是杜堇容此生大梦魇,他小心翼翼这段记忆前搭建了厚实带刺篱笆,轻易不会碰触。但就算是如此,依然给杜堇容年幼心造成了不可磨灭伤害,他一度想过去死,因为他觉得自己肮脏。 父亲还世时,杜堇容并不是现这般,他个性活泼飞扬,自信耀眼,谁不说杜家少年郎是少有才俊,由于某些原因,杜赫乾并没有请立杜堇容为世子,如果请立话,杜赫坤千万百计夺得安武侯之位时候,杜堇容就是大绊脚石,说不定杜堇容就不是简简单单被带到那些龌蹉腌臜地方了。 赵恒煦上辈子杜堇容死后,仔仔细细调查过杜堇容过去,包括这段被杜堇容封藏历史,那时候他就恨不得把杜赫坤撕碎。死是好解脱,活着受折磨,看着自己千方百计都要拥有东西一点一点失去,那才是大折磨,比死痛苦千万倍。 这一世赵恒煦也不会轻易放过杜赫坤,死,那太便宜他了,不是吗?赵恒煦眼神泛着嗜血光芒,手温柔呵护着杜堇容,任何伤害过杜堇容人都不得好死,而他赵恒煦会用一生当杜堇容呵护者,哪怕拥有天下权势,也只会用权势来爱护杜堇容,用他一生来偿还他过错。 “堇容,这……?”坐到靠窗长塌上,赵恒煦就看到了小几上蜜蜡手串,心漏挑了一拍,随后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没有人知道此刻他是多么紧张。 “红枣外面玩水时候,叼过来。”杜堇容疑惑拿过手串,对着八宝琉璃灯仔细看,每一粒珠子里都好像有云雾流动,出神看着,渐渐入迷了。 “堇容。”赵恒煦推了杜堇容一把,杜堇容刚才飘忽样子让人心慌。 “啊?”杜堇容从迷蒙中醒过神来,“陛下,珠子里好像有云雾一样,你看。”拉着赵恒煦,杜堇容指着里面云雾,兴奋让赵恒煦看。 赵恒煦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却一团糊什么都看不见。 第三十三章 圆润米色蜜蜡珠子里什么都没有,如果硬说要有什么话,赵恒煦形容一下,那也就是珠子里小细缝什么吧。 “堇容你看到里面有云雾?”赵恒煦从杜堇容手中接过手串,紧紧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珠子膈得手掌生疼。他早晨时候明明带着手串出门,特意绕了远路,狠狠扔进了太液池中,绝对不会有假,但现本该沉太液池内手串却又出现杜堇容手中,太邪门了,弄得赵恒煦都怀疑早晨所做一切仅仅是自己做梦。 “嗯。挺漂亮。”对身外物杜堇容不是很意,看赵恒煦拿过去了也就不多说了,“陛下,十月底恩科只开文举?” “是,武举需要花费人力物力太多,就算是隔了半个月再办也会造成混乱,毕竟国中未稳,很多东西做起来颇有些拙荆见肘感觉,先开文举招纳闲才能士再说。”上辈子赵恒煦坚持文武共举,弄得文武都出现很大纰漏,反而得不偿失,还不如武举放来年,那时候国中稳当些,该除去人大概也没了。 赵恒煦看着杜堇容,他雄鹰应该自己能够够得着范围内展翅飞翔,武举之后就应该给杜堇容一个施展才能舞台,那可恶男宠之名必须除去,属于杜堇容东西应该归还,渐渐世人眼中,杜堇容会是和他比肩站立有资格人。 “陛下,堇容想过,这一条并不好,不允许世家子弟参加科举。”这是有臣子递交上来奏章,杜堇容替赵恒煦批阅鸡毛小事奏章外,赵恒煦也逐渐让杜堇容看涉及国家大事奏章,把自己看法写小纸条上。 “哦,堇容说说自己看法。”赵恒煦感兴趣看着杜堇容,杜堇容同自己一样不喜欢敝帚自珍世家,世家霸占着资源,为了家族利益可以对抗皇室,让多平民百姓受到欺压。南征北战中,杜堇容看到太多世家子弟仗着自己权势欺压百姓,十分不喜世家嚣张跋扈。 “陛下,开科取士,主要就是招纳闲才,打破世家对人才垄断,对官位霸占,但寒门子弟寒窗苦读,读书就是为了做官,眼界有限,做官后很容易被权势利益所诱惑,有一部分人不是贪得无厌,就是被权利迷晕了眼,真正能够坚守抱负人凤毛麟角。而世家。”杜堇容顿了顿,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干了,赵恒煦倒了一杯温开水递上,杜堇容自然而然接过,抿了一口,“世家子弟从小被教养着做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真心为朝廷者少,但他们眼界开阔,所想所思都为大气,有着眼大局观念,想来加容易为国家贡献力量。” 感觉到赵恒煦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杜堇容脸羞恼染上红晕低垂下头,声音也小了一些,“陛下,堇容说多有不对,请您不要见怪。” “我怪你什么,我堇容说很好,世家有世家好与坏,寒门子弟有寒门窘迫和优势,堇容分析得很好,像……”翻了奏折看了一下,是吏部左侍郎左峰送上来,“像这本奏章中所说,将世家子弟拒科考之外,也是给寒门子弟创造机会,毕竟世家有多资源培养多优秀子弟,这是寒门所不能够比,让世家参加科举,后说不定前三甲都是世家出来。” “是堇容想得欠妥了。”杜堇容心中敲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堇容想到了,但是没有深想而已。” 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讨论着国事,间或说些家事,言笑晏晏,外面大雨劈哩啪啦下着,那么大,却不能影响他们二人心情。 大雨第三天时候变成了淅淅沥沥小雨,仿佛是嘲笑赵恒煦多此一举主张,有多少人背后嘲笑不得而知,但朝廷上明里暗里说陛下做事情容易冲动、考虑不妥大有人,赵恒煦都一笑了之,看着外面稍微散开些云层,还有貌似逐渐减弱雨势风势,翘起嘴角笑了笑。 “陛下,您为了百姓着想真很好,未雨绸缪未尝不可,大雨不下不造成伤害不是好,免得有多人受到灾害。”杜堇容站赵恒煦身侧,一同看着外面风雨。 赵恒煦脸上笑容变得灿烂,伸出手搂住杜堇容,脑袋放杜堇容肩膀上蹭了蹭,感叹:“又有多少人像堇容这般想啊!”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灾难不来不是好,就算是他所做一切都会沦为笑柄,那也是未雨绸缪,总比灾难来了让多人受到伤害来得强。 “肯定有,只是他们没有说而已。”杜堇容轻轻说道。 ****** 掖庭殿平秋所,元宝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赵叔就笑着行了个礼,“赵叔,公子让奴婢来看看你,给你送些东西,天冷了,赵叔手肯定开始麻痒起来,公子让人谋了好膏药,您平时多用用。” “元宝公公不用行礼,奴受不起。”赵叔笑着接过食盒,眼眶有些湿润,“劳公子挂念了,奴宫中生活很好,白御医还给奴配了膏子,一痒就用了,手指现好得很。” “赵叔,当得当得,晚辈给您行个礼有什么受不起,您说受不起可不是折煞奴婢吗?”元宝笑着指着食盒,“里面还有郝依刚学会做荷包,给您和郝仁。还有几样点心,都是您爱吃,公子特意让奴婢准备。” “嗨,公子还为奴劳心,真是,真是……”又有几天没有见到杜堇容,赵叔心中甚是挂念,郝依又受寒伤风了,不然还有这丫头时不时过来说一下公子情况。 “赵叔,让公子知道您这般不是要难过吗!东西收起来吧,有什么要奴婢带给公子,都拿出来,不用急,连天下雨,陛下也给奴婢放了小半天假,奴婢就这边过了,赵叔可不要嫌弃奴婢麻烦。” “怎么会,怎么会。”赵叔高兴拎着食盒进去了,他有好多东西要给杜堇容。 今天赵恒煦上完朝后就回了福宁殿,不去哪里了,让他送东西到平秋所也就顺带着给了他小半天假,吃了午饭再回去。平秋所内目前住着四个人,赵叔、郝仁、武善终和白芷,赵叔和郝仁是因为杜堇容才进宫,武善终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典型,锦衣卫主要办公场所掖庭殿外殿,他为了方便也就住进了平秋所,白芷也是孤身一人京中,身边也没个亲人,生活自理上典型无能青年,为了方便照顾杜堇容、接受赵恒煦传唤,理所当然住进了宫中。 元宝、郝仁、武善终、白芷,四个人正好凑了一桌麻将,天雨无事,还有什么比码长城加乐。霹雳啪啦,洗麻将声音比外面雨声可要大多了。 “武大人近如何啊?”元宝扔了一张白板到中间,陛下面前胆小懦弱、始终当自己是空气元宝,陛下看不到地方可是相当有大总管范儿,特别是刑罚上,因为有了他,宫中慎刑司可谓是找到了发挥自己光和热机会,他是和武善终一起研究刑罚,好多已经被锦衣卫采纳运用过了,他现问与其是武善终近情况,还不如说是他询问近弄出来两个刑罚效果如何。 武善终摸了一张牌,不满骂了一声婊、子,武善终那就是表面书生,和元宝一副可欺包子样十分想象,两个都是“表里不一”,武善终心狠手辣日后会不断被人提及,光一个淡淡毫无情绪眼神就可以吓坏很多人,不过武善终对赵恒煦衷心,就像是元宝对赵恒煦衷心一般,日月可鉴。 “奶奶,老子近手气真差。”武善终骂了一声,然后才回答元宝问题,阴鸷笑了两声,“元宝公公想出来真是高,那两个法子用了,不用差役劳心劳力就让人招了,真是厉害。”朝元宝竖了个大拇指。 元宝谦虚笑了两声,“郝仁,你又碰咱家牌,艹。”不满叫了一声。 武善终提两个方法分别是假放血和关小黑屋,特别是那关小黑屋,把人往里面一推,没有光看不见头房间,除了自己踢到东西发出声音和自己呼吸声什么都没有,用手触摸可以摸到骨头架子、人大腿躯干等,空气中仿佛有腐烂臭气,无论怎么奔跑都碰不到墙壁,黑暗,无黑暗。人奔溃时候,锦衣卫出现那就是救星啊,这时候问什么是什么。 郝仁挑眉,这几天为了大雨修缮房屋事情,他可是天天带人出去跑,都不知道卫所里又有花样了。“那骨头,大腿是什么,总不能真是人吧!”郝仁看起来是个正直憨厚好青年,肚子里花花肠子多着呢,都说牌品如人品,就郝仁连打牌都用战术,把对手牌记得一清二楚,肚子里还真不是白。 “哪能啊,这不要臭死啊,都是假,几根烂木头,一堆扎成人形稻草。”武善终又骂了一声婊、子,这是他口头禅,他不骂娘,因为老娘他心里面是神圣,“老子牌,郝仁你这个只吃不出混蛋。” 郝仁咧嘴一笑,看起来那么纯善。 “等等等,我想好了,我要出这张牌,二筒,二筒。” “……” “……” “……” 元宝抹了把脸,问另外两个,“我们打了几圈了?” “好象有两三圈了。”武善终不确定看向郝仁。“喂,你不是记牌嘛,怎么把他给忘了?” 郝依无奈摊手,“和你们说话忘了。” 白芷无辜看着他们三个,“你们怎么不出牌啊,刚才还催着我出,我想了半天出了。”指着方方正正放中间二筒,“二筒,二筒,你们要不?” “……” “……” “……” 第三十四章 白芷坚持下,他们继续打麻将,顺便侃大山,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雨上。那天群臣商议之后,效率十足得出一系列措施并迅速执行,短期内将京城所有房屋修缮一那是不可能,国库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支撑,但是将各个坊市大致排查一遍,张贴告示,告知京城百姓相关注意事项,这些还是可以做到。 “思恩坊坊长十分凶悍,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手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此次行动,是让锦衣卫、顺天府尹共同执行,顺带着也是提高锦衣卫知名度,郝仁这个名字短短三天之内已经世家公侯心中滚了一遍,去查他个人资料,却只有简简单单一页,毕竟是普通人,这些简单生平够了,倒是大家对郝仁之前主子杜堇容加感兴趣,就是和杜堇容以前一起共事人也不了解这个看似温和实则冷漠年轻人。 郝仁要做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当然不能够再背着奴才身份,他奴籍已经消了,但是为了感念杜堇容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郝依依然是奴籍,出嫁之前就宫中心伺候杜堇容。 提到杜堇容,大家首先就嘿嘿一笑,不就是皇帝男宠嘛,但是冷静下来,大家发现这男宠之名虽然早就跟着杜堇容,但并没有真正得到过证实,也是,谁能够去掀皇帝被子,看下面躺着是男人还是女人。 “ 当思恩坊坊长,不厉害些镇不住那些个地痞流氓。”武善终随手扔了一张牌,然后眼睁睁看着郝仁拿起牌,歉意朝自己一笑,“婊、子,你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唉,我都不想赢,谁让指挥使您大方。”郝仁摊开牌,无奈摊手,他都赢得不想赢了。 “那坊长是个人才,就是身上匪气太重,难以驯服,可惜了。嘿嘿,还是陛下高明,如今此事做,既可以充裕国库,又可以稳定京城治安。” “陛下英明,我等小人物只要跟着陛下做就行。” 类似于思恩坊这种藏污纳垢地方,多有地头蛇藏于其中,搜出来金银玉器不是一点点事情,锦衣卫都趁着大雨就着夜色一点点搬走了,主要是光明正大“抄家”还不用还。 “元宝公公,这是奴要带给公子东西,劳烦公公了。”赵叔收拾了很多东西出来,有他闲来无事做衣服、鞋袜,做咸菜疙瘩等,心中知道这些东西公子恐怕是用不上了,但是……赵叔抚摸着作一身衣裳,湖蓝色普通儒衫,料子不是顶好,但甚针脚细密,每一针每一线都含着赵叔浓浓关爱之意,公子会喜欢。 “赵叔客气了,给公子带东西,奴婢怎么可能劳累。”元宝笑眯眯推开麻将,其他三个瞄了一眼,瞬间心态平衡了,多好一副牌啊,哈哈。 “ 呵呵。”赵叔笑笑,把给杜堇容东西放一边,又拿出几双厚厚袜子,“这是我给你们做,这是郝仁,这是武大人,这是白芷,这是元宝公公,你们姑且用着,现天转冷了,你们经常外面行走,一双好袜子比什么都重要,赵叔只会简单缝补,可不要嫌弃啊!”将四双厚袜子给四个人分了,手上还有一双要小上很多,“元宝公公这是给郝依那丫头,烦劳公公一起带过去。” “赵叔。”元宝拿着袜子,心中有着酸酸情绪,眼眶发红,有多少年没有人关心过自己了,简简单单一双袜子却如同厚实大棉被一样一下子暖了身心。 武善终也是孤家寡人多年,自从父母家人去了以后,他就仿佛世间无根浮萍,飘到哪儿是哪儿了,手指磨搓着袜子,喊了一声,“赵叔。”声音闷闷,带着许多言说不清关于亲情厚重情感。 郝仁和白芷也郑重谢过赵叔,平时还没有发现,特别是书呆子般白芷,赵叔时时刻刻关心着他们身体和生活,是多么美好。 ****** 回到福宁殿,元宝将东西都给了杜堇容,杜堇容看着赵叔准备东西,展开湖蓝色儒衫,普通斜纹绸,和宫中绫罗绸缎比起来,它是那样普通。杜堇容脱出身上上好缂丝八团织锦做外袍,将儒衫穿身上,大小刚好合适,恰好赵恒煦过来,杜堇容笑着问他,“陛下,合适吗?” “合适。”赵恒煦看来,杜堇容穿什么都好看,咳咳,不穿也好看。 “嗯。”杜堇容珍而重之将儒衫脱下,认真叠了起来,交给一边采桑,“采桑将衣服和袜子收起来,别藏着,我要穿。” “喏。”采桑小心翼翼捧着衣物进入了内殿,公子珍视,就是陛下看重,陛下看重,就是他们做奴婢应该好好供着,无论它们看起来是多么普通。 “陛下,这些都是赵叔做咸菜和酱,嗯,闻着真香。”杜堇容开了一罐黄豆酱,浓郁香味飘散空气当中,“那时候安武侯府只有冷馒头就冷井水,还是赵叔偷偷弄来了黄豆酱,我们就悄悄把馒头焐热了粘着黄豆酱吃,那是我这辈子吃过好吃酱味馒头。”不知不觉杜堇容竟然说起了刚被接进安武侯府事情。 杜赫乾死并没有获得任何荣誉,反而得来许多骂名,说他贪生怕死、迎战时故意放水有之;说他怜悯暴戾流民,从而导致江南富庶之地被洗劫有之。朝廷剥夺了杜赫乾身前一切荣誉和财产,他唯一儿子杜堇容只能够带着老仆赵叔住破庙中,就那个时候杜赫坤带人接走了他们。 爵位已经是杜赫坤囊中之物,他过来只是为了看仇人儿子过得如何凄惨,欣赏和杜赫乾面容十分相似杜堇容受苦,杜赫坤那颗心能够得到极大满足。来到安武侯府,杜堇容和赵叔住是柴房,吃比低等下人还不如,就这么硬生生熬到杜堇容被送给赵恒煦为止,那个时候本该骄傲飞扬少年已经瘦如骨柴,一双眼睛平静吓人。 赵恒煦心中一紧,看着带着温和笑意杜堇容那些暴戾情绪才慢慢平复,坐到杜堇容身边,就着他手闻了闻黄豆酱味道,“真很香,旁边这个罐子里是什么?” “肯定是赵叔做辣椒酱,还有这个是小黄瓜条,都是我爱吃。”杜堇容一一打开给赵恒煦看,赵叔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为了杜堇容生活能够好些,他什么都学了,像这些小咸菜都是赵叔杜堇容跟着赵恒煦之后慢慢学会,一开始用都是干瘪别人不要豆子、黄瓜做。 杜堇容一干瘪豆子一般小小少年无权无职无背景,拥有只有那么一副好看皮囊,赵恒煦军队中或多或少受着排挤,那个时候赵叔就帮人洗衣服,给火头军帮忙换上些人家不要菜帮子坏豆子之类,杜堇容识字就给人写家书读信,赵恒煦看不见地方,名叫杜堇容瘦弱少年带着他忠心耿耿老仆赵叔艰难而倔强活着。 杜堇容带着怀念介绍着咸菜,宫中不长时间,过去苦难就仿佛如同隔世。 赵恒煦按下心中酸涩,拉起杜堇容手,头低下抵着杜堇容手背上,口鼻中是咸菜咸辣刺鼻味道,刺激得人眼睛发疼,“堇容晚上让采芹用赵叔做酱做菜,让我也尝尝赵叔手艺。” “好。”杜堇容看着赵恒煦发顶,另一只手藏宽大袖子里手紧紧地握着。陛下对自己有怜悯,有疼爱,那就让这种怜悯疼爱扩大吧,他要看着孩子长大,陪着他娶妻生子,陛下,堇容是真爱你,但是你爱来得太,堇容害怕。 ****** 杜堇容揉了揉脖子,手腕上蜜蜡手串黯淡光下散发着雍容味道,赵恒煦心结结实实一跳,心跳声卡嗓子眼儿上不上不下,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堇容你手腕上……?” “怎么了陛下?”杜堇容伸出手腕看了看,“咦,什么时候戴上?” “呵呵,肯定是你自己不意时候,摘下吧,睡了。”赵恒煦带着僵硬走到杜堇容身边,看着杜堇容摘下手串放床边矮柜上,高高提着心才算是微微放下。 两天前红枣捡回了原被赵恒煦扔进太液池手串,第二天赵恒煦趁着杜堇容不注意让人带得远远深深埋了宫廷一角,那人是暗卫,绝对不会做出阴奉阳违事情,那么这串手串怎么又出现了? “陛下,堇容刚才看着外面雨,看起来好像又大了很多,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这场雨会越来越大,直到四天后才停念头。”黑暗中杜堇容突然说道。 赵恒煦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已经是一片坚决,“雨是越来越大,不知是不是会像堇容说那样连着下四天。”杜堇容说是真,今夜夜半降雨骤大,一下就是四天。 “肯定是堇容一时胡思乱想了,肯定不是真。”杜堇容肯定说道,四天大雨滂沱,会是如何灾难啊,前几天水洼还没有彻底落下。 “嗯。”赵恒煦轻轻应了一声。 一切声音都黑暗中慢慢归于沉寂,当身边人彻底进入梦乡,赵恒煦睁开了眼睛,清明中不带一丝睡意,披了一身衣服来到外室将手中蜜蜡手串交给等黑暗中人,“毁了它。”蜜蜡手串是他梦魇,要彻底消失。 “喏。”一声几近虚无声音消失宫殿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三十五章 赵恒煦手中有一明一暗两支绝对可信队伍,明那支就是武善终带着锦衣卫,锦衣卫中众人都是跟着赵恒煦打过江山士兵或是当初投靠赵恒煦武林中人,每个人手上都有那么几样绝活,还有一支那是只有赵恒煦一人知道暗位,一开始京中探查官吏后来被利用密卫算是暗位分支,密卫人多手杂,已经弃之不用,而暗位,那才是赵恒煦真正杀手锏。像一些见不得光事情,赵恒煦都会让暗位来做。 黑暗中思量了一会儿,赵恒煦决定暗卫人手宜精不宜多,他不会再犯添加暗位分支错误,被世家反过来利用密卫就是好证明。 接下来几天,大雨造成了京畿要地五十年来不遇灾害,幸好皇帝部署得当,才将灾害降到低,可仍然有商家欺行霸市,趁机抬高物价,置皇帝命令于不顾,赵恒煦震怒,下令整顿市场,抄了三个囤货居奇大商家后,先前北方缓慢施行一系列稳定市价、规范市场政令一夜之间得到了妥善执行,仿佛之前拖拖拉拉从来没有过。 待大雨彻底停止后,冷静下来人们才开始思考,惊起一身冷汗,皇帝政令再下来,也会规规矩矩执行,再也没有拖延散漫态度。他们知道,只要皇帝要做,就一定要做到,看起来温和政令实行都是假象,皇帝会你松懈意想不到时候,做出一些事情,让你知道不配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同样觉得冷汗淋漓还有被赵恒煦委以重任暗位,他叫一,全名赵一,暗卫中只有表现极佳会被冠上赵姓,待十年后从暗到明,赵恒煦已经想好了,暗卫转明后就去当锦衣卫,对于本该黑暗中待一生暗卫来说绝对是一个好去处。 但这几天赵一觉得自己心肝儿都难受得纠结了一起,看着手中完好无损手串,要死心都有了。这几天他试过了很多方法,石头砸、火钳子烫、大火烧、冰水泡了再烧等等,如此动作反复进行,手串却完好如初,他甚至有种错觉,手串好像比一开始拿手上还要温润,甚至散发着淡淡热,让人很舒服。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赵一看了眼躺火中安详平和手串,动手拿出铁钳子将手串拿出来像前几次那样浸入水中,“呲”一阵水雾后,手串依然完好无损。心中下定决心,赵一用丝绒布将手串包好推开门消失门后,来到御书房发出“嘟嘟、嘟、嘟嘟”两长一短声音,这是暗卫找陛下暗号。 “嗯。”赵恒煦淡淡应了一声。 “陛下万安,属下无能,未能完成陛下所给任务,愿受陛下惩罚。”赵一双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手串,他真无能为力了,想了法子,甚至想要用剪子剪开绳子,然后对珠子个个击破,可惜事与愿违,那绳子比精铁还要坚硬,剪子根本就不起作用。 赵恒煦眼神一沉,冷冷看着赵一高举过头双手中捧着手串,简直恨得牙痒痒,他上辈子怎么不知道手串还是件宝贝。 手串本身是一件极为普通东西,也就是大相国寺老和尚神龛前供奉了一下,得了些香火,质地粗糙、色泽不均、珠子内还有很多裂痕,上辈子他佩戴了三十多年,才让手串带上了温润。 但是现赵一手上捧着蜜蜡手串,看起来要比极品蜜蜡还要好上许多,一十八颗珠子和那串珠子线仿佛成为一个不可分割整体,透着温润和煦色泽,让人移不开眼睛。 “呈上来。” “喏。” 赵一跪姿向前挪动将手串呈递到陛下面前,近距离看,普通红色丝绒布衬托下米色蜜蜡手串加漂亮,弄得那丝绒布都显得高端了很多。都说人靠衣装,其实人长得好、气质佳,穿粗布烂衫那也会好看,就如此刻蜜蜡手串,用一块廉价丝绒布衬着,却不掉一下身价。 赵恒煦拿起手串,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一下,杜堇容说过珠子内有云雾飘动,可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通透珠子内只有蜜蜡天然纹路。kx “下去吧。” “喏。”赵一拐到房间一角就消失了身影,不是皇宫里有专门给暗位开暗道,而是……往上看,赵一像只壁虎一样趴到梁上身形动了几下就消失了御书房中。 御书房内赵恒煦看着手串,心情十分复杂,上辈子这是他对杜堇容四年精神寄托,这辈子却成为了噩梦,不,不是噩梦,而是一个不可预测未来。让他胜券握心不坚定,而是变得患得患失,他害怕有朝一日杜堇容会离开自己,他害怕。 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震得手发麻发疼,才让他慌乱心感觉到细微踏实。 深深吸了一口气,赵恒煦大声喊,“元宝。” “陛下,奴婢。” “备马,出宫。” “喏。”元宝立刻退出去准备。 ****** 这是大雨第八天,昨天还滂沱倾盆大雨今天已经如同牛毛细针一般微不足道,到了晚间持续近八天大雨会彻底消失。京城排水系统比较好,又加上官府组织得当,经常派人疏通下水系统,街道上积水已经不多了,而大雨中倒塌房屋百姓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陆陆续续,因为大雨耽误生意小贩们又出来做起了生意,一穿着靛青色衣袍器宇轩昂男子坐破陋豆腐摊上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了,他放下手中缺了个口瓷碗,从衣兜里拿出三枚铜板掷布了一层黑色油腻破旧桌子上。 “摊主,你这豆腐脑做得不错啊,近生意如何?”男子随意和店主攀谈。 摊主是个留着小胡子中年汉子,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巾子,笑着拿走男子放桌子上铜板。“这是小摊老手艺了,小爹之前就这儿摆了几十年摊子,味道绝对正宗。用料也相当好,小和小婆娘每天早晨现磨浆子,现点豆花,用不完绝对不会第二天再卖。 这回大雨,耽搁了几天了,昨儿雨小些去买豆子,原以为会涨价,谁知道还是老价格,嗨,真是让小高兴坏了。” 摊主高兴就多说了几句,有别客人来了,就道了一声去招呼了。来往多是些老主顾,一来就说想这个味儿了。 赵恒煦转动着手中马鞭,他也很想念这个味道了,几十年了没有品尝过,它还记忆中一样鲜活,就如同过去那般,永平八年他和杜堇容去大相国寺,恰好经过这儿,闻着豆花味道十分香浓,也就来了一碗。 “走吧。”赵恒煦带着些怅然说道,他始终没有这个勇气去大相国寺一探究竟,就怕那老和尚一双仿佛看透一切眼睛看穿了自己,也看穿了自己懦弱心。 “是。”此次出来,赵恒煦坚持着就只带了木宝,木宝现牵着马儿跟赵恒煦身后,少年人儿难免性子跳脱了一些,身体乖乖跟主子身后走动着,耳朵眼睛却灵活观察着四周环境。 这就扑捉了一些比较有趣事情,比如前段时间被围侯府家还没有解禁啊,看来是真遭殃了。还比如,某某人大姑家小儿子所住隔壁一家人家有闺女安武侯府做丫头,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托人送了物件出来,还捎来几句话,说主人家有可能不好了,找门路都找不到,一家子都急得火烧房子了。拜托家人,主人家犯事儿了抄家发卖奴仆时候,求家人去赎赎她。 如此种种,市井中传递很多,甚至有人说安武侯家里急得要死了,守门侍卫给了门去请大夫,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门看诊。木宝还用他敏锐小耳朵听到,有人说先代安武侯原来是被冤枉,他儿子回来了,要给他父亲伸冤了。 眼珠子动了动,木宝向前几步,小声说道:“主子,市井中有关于公子流传。” 赵恒煦淡淡应了一声,他也听到了,嘴角小小翘了翘,他要让杜堇容身份光明正大,首先就要洗清杜赫乾身上脏名,那杜赫坤真真是可恶,竟然说他大哥儿子早就死了,这是不给杜堇容任何翻身机会啊,这是赵恒煦所不容许。 走走停停,感受了一下市井生活气息,主仆而来来到了麒麟殿地界,进了祥瑞街往前三里路就是麒麟殿,麒麟殿只有祭祀时候才开,麒麟殿旁边就是钦天监,赵恒煦站钦天监门口,看着门可罗雀大门,心没来由跳了两下,里面那一位也是他不愿意见到,那人身份超然,让人厌恶却又动不了,赵恒煦感觉很无力。 转动缰绳,赵恒煦准备走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小侍从,“大人,监正大人有请。” 赵恒煦叹了口气,该来总是避免不了,“嗯。” 钦天监掌管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等事务,有监正、监副等若干官员,宣帝初期由于宣帝本人好奇,还设立了国师,钦天监炼丹炼药,那些个丹药宣帝尝过之后觉得味道实是太差,那国师是个固执,也不肯往里面加一些让丹药味道好闻吃起来好吃东西,就被砍了,钦天监重恢复了平静。 第三十六章 大齐,钦天监是个很尴尬存,只有天生异象、推算节气时候用上他们,平时也就干坐着拿拿俸禄。其中钦天监监正,十分神秘,上辈子赵恒煦位时就见过他三次,第一次大雨降后那人站出来,让他仁德;第二次,那东西出来后,那人说皇帝不仁,才会降下天罚;第三次,永平十年年初,那人站出来说赵恒煦会后悔一生。 头两次成为了世家公侯藩王攻讦赵恒煦借口,后面一次就成为了赵恒煦一生箴言,所以赵恒煦讨厌见到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身份地位超然,赵恒煦一定要了那人命。 按捺下浮躁情绪,赵恒煦提步走了进去,就看到布置得如同道观厢房一般室内,左侧抬高榻上方方正正摆了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位面色红润、鹤发延年老者。老者身前摆放着茶具,他正持着小壶轻点着饮杯,凤凰三点头后身前四个小饮杯已经注满了清透茶水。 “喝上一杯吧,味道尚可。”老者抬头笑着请赵恒煦上座,面容慈祥、笑容和蔼,一双眼睛深邃而睿智,仿佛能够看透一切,却又显得十分平静,有着悠悠茶香简单房间显得十分舒缓,让赵恒煦彻底放松,而不是强压平静。 掀起下摆坐老者对面位置,拿起饮杯轻轻一嗅,一股悠然香味慢慢从鼻中进入心中,让人从内到外放松下来,抿了一口,味道十分醇厚,进入口中猛然一股苦涩流淌舌头上,顺着舌头一直蔓延到喉咙,苦到人心底。赵恒煦皱眉,又喝了一口咽下,感觉和刚才明显不同,苦涩过后甘甜味道一点一点口腔中蔓延,配合着残留嘴中苦涩形成了一种独特味道,怪异说不上,但是要强加一个形容词只能是奇怪复杂。 “皇叔公一向可好,朕登基祭祖后未过来看望皇叔公,还请皇叔公莫要怪罪。” 赵恒煦对面老者是赵恒煦爷爷同胞兄弟,即是赵恒煦皇叔公,年轻时说是因情所困出家当了道士,彻底族谱中成了死人,出家十年后进入钦天监当了监正直到现,老者身份皇族中算是公开秘密 可让赵恒煦疑惑是,为什么老者要和他作对,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待老头还是很仁和,老头指着他鼻子骂他不仁他都忍了,宣帝荒银无道至此,老头都没有对此说什么。 老者笑了笑,指了指茶水,“陛下有心了,陛下不来,老朽却天天看着陛下呢!” 赵恒煦看了眼茶水,挑眉一笑,“用茶水看朕?” “不是,用人生。” 赵恒煦静默,转动着饮杯,突然他不想和老者打机锋,心中有个声音拼命催促他,你不是一直疑惑吗,人就你面前,你问啊! 这么想了,赵恒煦也这么问了,“皇叔公认为朕仁德吗?” 老者笑着摇摇头,仰头喝了一杯茶咂咂嘴,“老朽不敢说。” “朕一直以为皇叔公是个雅人。”赵恒煦嗤笑,你不敢,世界上就没有人敢了。“皇叔公地位超然,就算是说什么,朕也拿皇叔公无法。”所以大胆说吧。 “老朽一直是俗人。”说话间又端了一杯仰头咕咚喝了下去,咧着嘴吹着胡子就差把舌头伸出来缓缓,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话,“太苦了,老子再也不喝了。” “……”赵恒煦默默把饮杯放了下去。 “呵呵,老朽太俗,这茶是大相国寺那老和尚给老朽,真是弄不懂苦巴巴东西那老和尚怎么就喜欢得紧,当宝贝供着。” “……” “呵呵,老朽话多了,其实陛下挺好,只是当皇帝必定掀起杀伐,戾气太重,对天下苍生并不是好事,但……”老者意味深长看了赵恒煦一眼,“有些事情重来了一遍并不会有太多变化,却会多出很多变数,陛下会有一个好儿子。” 赵恒煦心中一跳,老者眼睛深邃悠长,仿佛这双眼睛下藏不住任何东西。 “陛下何不从它来处找寻心中答案,老朽可帮不了陛下多少。”老者习惯性端起饮杯喝了一口茶,随后咧着嘴苦大仇深般咽下。 赵恒煦一拱手,下滑衣袖露出手腕上那串莹润手串,老者眼睛微不可查眯了一下,闪过一道意味不明光。“朕明白了,还请皇叔公多多为江山社稷着想。”不要跳出来说什么仁义道德了,“过几日是吉日,朕将请先父先母牌位进麒麟殿,到时候请皇叔公主持。” 皇叔公是目前皇族中辈分高,声望也大,得到他肯定,对赵恒煦来说极为重要,上辈子那些个世家门阀能够站出来就差指着赵恒煦鼻子说他不仁,就是因为有皇叔公一席话。他已经很少出来主持祭典,赵恒煦父母牌位进麒麟殿能够请他出马,那就表示皇叔公愿意站赵恒煦身边,经过十年诸王动乱,皇族中也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有皇叔公震着他们比用权势靠着加有效。 不用皇叔公做什么,只要他表个态、不说话就行。 皇叔公笑着眯眯眼,“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老朽应该做。” 赵恒煦淡笑不语,上一世也是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他要追封先父先母为皇为后,也就是皇叔公出来说那么一句“不仁”而未能成行。 皇叔公是个很健谈老者,性格开朗、学识渊博,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对社稷民生很有其独特理解,让赵恒煦受益匪浅,之后赵恒煦时常来看望皇叔公,有时候还带着杜堇容,直到他们大儿子出生他们才算是知道皇叔公那心偏得很,因为皇叔公拿手是做各种美食,而能够随随便便吃到皇叔公做美食就只有那小家伙,这些都是后话,小家伙还他爹肚子里睡觉觉呢。 第二日是小朝会,赵恒煦听取了大臣们汇报,了解了一下国计民生,经过大雨京畿一带房屋倒塌千余间,死十来人,失去房屋百姓均得到了妥善安置,已经了解过情况开始着手房屋重建。这和上一世房屋倒塌不计、死伤千人比起来,好了太多太多了。 “雨后可有病症出现?”散朝后,赵恒煦御书房内和林相、六部尚书等大臣就某些政务做进一步商讨,听了京兆尹回话后赵恒煦问道。 “禀陛下,目前各个坊市并未有疫病上报,臣已经让各个坊长、市长等注意坊市内情况了,有疫情出现就立刻上报。” “嗯。”赵恒煦满意点头,转头对礼部尚书说:“叶卿,一应事务安排如何?” 礼部尚书叶文韬是个严肃中年人,可惜这人并不为赵恒煦所用,他们叶家都站了赵恒煦对面。 叶文韬起身回答:“禀陛下,已经安排妥当,等三天后黄道吉日就可以开麒麟殿,迎先皇先皇后进入殿。”追封一事雨前就提出了,大家还想着借大雨一事做些文章,将追封搅黄,现也只能看着事情顺理成章进行了。 “务必谨慎,不可出一丝疏漏。” “喏,臣定当竭所能。”纵使有再多不甘,也只能看着皇帝一步一步将皇位坐稳,叶文韬皇帝看不见地方闭了一下眼睛,掩盖掉眼睛中不甘,他们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拿手中一切一点点吐出来吗?不!! 叶文韬是忠国公叶文筹胞弟,叶文筹身体不好,前两年已经辞官家中养病,外传忠国公家基本上已经是叶文韬掌舵,如果说卫国公邓胜狼子野心想要取赵恒煦让赵奕旃代之,自己当“太上皇”话,那忠国公简直就是要自己当皇帝,改国姓为叶。 忠国公家低调内敛,当为世家楷模,太后叶氏即宣帝皇后就是叶家嫡女,叶文筹、叶文韬胞姐,太后叶氏好享受、慕权势,只要给她荣华富贵、优渥自生活,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就是叶氏还有外戚叶家,叶家可不简简单单想要世家第一家虚名。 当初跟着太祖打江山忠勇到了赵恒煦这一代时候,只剩下卫国公、忠国公,卫国公因为低估了赵恒煦已经没了,忠国公家还藏得非常好。这一代家主叶文筹是个谨小慎微人,走一步看三步还要退回去再看一步,非常难缠,赵恒煦收拾卫国公时,恰好叶文筹病重,叶文筹有肺痿,长年靠养着,又因为性情缘故,思虑太多太重,赵恒煦一步步进京时就缠绵病榻,要不是忠国公家倾一家之力救治,叶文筹坟头上草都长满了。 相较于心思细腻如发叶文筹,叶文韬就冲动莽撞得多了,看他现沉不住气样子,就可以看出一二。 赵恒煦看着纸上名字,叶文筹,叶文筹,心有七窍、才高八斗,却身如柳絮轻、命如油灯枯,看你这般痛苦,要不要推上你一把呢,好早日结束这种痛苦。 说到忠国公叶家,就不得不提到安武侯家两个叶姓女人,小叶氏是尹川叶家,乃京城叶家支脉,七拐八扭小叶氏厚着脸皮还可以叫太后叶氏一声姨表姑妈。叶氏是尹川叶家出了五福旁系,那和叶家嫡支京城叶家就加搭不上边了,但这两个女生靠着厚脸皮能够硬是和叶家套上近乎,杜赫坤接着叶家势做了不少事。 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叶家…… 赵恒煦叶文筹名下重重画了一笔。 第三十七章 赵恒煦下令解除了对几家围禁,其中就包括济宁侯张超诀、安武侯杜赫坤这两个与卫国公家交好世家,为什么只有两个,因为荥阳侯王启亮,卫国公一倒他就上表说了很多卫国公坏话,提供了很多卫国公一家作奸犯科证据,赵恒煦网开一面罚了荥阳侯王启亮半年俸禄以儆效尤了。 杜赫坤一脸怒色看着锦衣卫离开自己家,回身就给了自己身边哭哭啼啼、埋怨来埋怨去小叶氏一巴掌,小叶氏哪里是那么好打,张开嘴就是一通谩骂,肉滚滚身体气呼呼上下滚动,伸出粗壮胳臂就和杜赫坤扭打了起来,一家子大大小小就看着夫妻俩正堂厮打了起来,一点儿世家颜面都没有了。 “要不是老娘找娘家给你走动关系,你这个小娘生孬种能有今天嘛!”小叶氏压杜赫坤身上,用绝对优势告诉安武侯府众人,谁才是这个家真正当家作主。 杜赫坤一脸阴霾,这辈子他恨有人说他是小娘生,有今天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来,叶家,叶家算个屁。“你个婊、子货,肥猪,给老子下来。” 小叶氏忿恨一笑,反手就给了杜赫坤一巴掌。 “小娘生就是小娘生,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恩将仇报,嘿嘿。”阴鸷笑了几声,小叶氏看着一边哭哭啼啼叶氏,不屑一哼,“哼,小门小户玩意儿。”小叶氏这辈子恨也许就是叶氏和杜赫坤了,一个用花言巧语骗了她爹娘,一个用一副好皮囊骗了她,要不是这母子俩,她也许就嫁进了叶家嫡支,做着第一世家诰命夫人,哪像现丢人丢份。 小叶氏有四子两女,其中让人能够说道一二是长子杜子德和幼子杜子腾,杜子德天资聪颖,头脑灵活,结合了其父其母优点,手腕灵活老牌世家公子间周旋,很有几分能耐。幼子杜子腾,也许是给予了对幼子美好愿望,让他腾飞高翔,但这名字加上姓就不那么美好了,杜子腾因为他这个饱受争议名字一众小伙伴中也算是有着相当好人缘,这不才关了几天紧闭,他就迫不及待带着小厮溜了出去,对父母扭打一起浑然不意。杜子德看了眼毫无世家风范父母,摇摇头跟弟弟身后也走了,远离了世交圈子那么多天,京城变化他都不知道,太可怕了,父母靠不住,他只能够靠自己。 杜子德和杜子腾刚离开安武侯府,身后就缀上了小尾巴,杜子德是低调,悄然进入了经常聚会太白楼,而杜子腾那恨不得让全京城人都知道安武侯府家小公子他杜子腾回来了。 ****** 今天杜堇容很有雅兴,到御花园里逛了一圈,看到秋海棠开得正艳,晴空万里之下,看着让人心旷神怡。一时兴起,杜堇容就让采薇她们这里摆上了画案,一幅娇艳秋海棠图渐渐跃然纸上。阳光正好,红枣也兴奋秋海棠花丛中来回蹿,脑袋上顶了几片花瓣兴奋“嗷呜嗷呜”叫喊着,小爪子抬起拍打着垂落下来花枝,那些花儿震颤着美丽身姿。 杜堇容提笔画中红枣脑袋上补上了几片白嫩带着红边儿花瓣,霎时让毛茸茸一团多了些傻气和憨态。 “公子你画得真好。”郝依仰着脑袋十分仰慕看着自家公子。 杜堇容轻笑,“这就厉害了。” “嗯嗯。”郝依用力点头,公子宫中将养得好,心情舒畅,脸上笑容也多了很多,笑容中是多了些自然恬淡味道,让人加移不开眼睛。灵动眼睛转了转,郝依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公子,府上有动静了,哥哥说已经让人跟着了,肚子疼那个带着狐朋狗友呼啦啦一大堆上了画舫,哥哥说什么他们找了花儿朵儿陪着,很是活。”郝依疑惑问杜堇容,“公子,那花儿朵儿是什么啊?” “哦,就是普通花草,他们看着玩儿。”杜堇容转动了一下笔杆,他让郝仁注意着安武侯府情况,特别是杜赫坤两个儿子杜子德和杜子腾,其中尤以杜子腾为,谁让杜子腾嘴巴甜、会说话,得杜赫坤喜欢。心情舒畅落下一笔,让娇艳花朵加美艳,有什么比慢慢夺去一个人心头好加折磨人,少了杜子腾活奔乱跳不知道你会不会伤心?也许不会吧,毕竟你有那么多孩子。 杜堇容并不是外表上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安武侯府一切他不屑于要,但是杜赫坤从他父亲那儿夺走,他要杜赫坤一点一点吐出来,钝刀子割肉,杜堇容要疼死杜赫坤。抬头看着万里无云天空,以前他认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就可以获得与之相对应成果,就可以通过自己手让敌人生不如死,但现实告诉他,很多东西已经被限制了条条框框内,远不如付出得到多。眯起眼,现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上位者情感真很重要。 手温柔抚摸着肚子,杜堇容感受着来自于另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生命脉动。有一条可以走得捷径,有什么不好,孩子啊,爹爹会用所有努力来伴你成长。 “珍妃娘娘、丽嫔娘娘到。” 杜堇容脸上还残留着笑意,转头看过去,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两个女子走了过来,一位容色艳丽夺目,一位姿态婀娜多姿,各有风情。 姿容出色是珍妃,身姿曼妙是丽嫔,两人都为叶家女。 赵恒煦后宫那和宣帝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寒碜二字来形容,加上之前皇后才十数人,其中尚有几人还是处子之身,呵呵,这些就不多说了,重生有了杜堇容后,赵恒煦身心都虔诚给了杜堇容,脐下三寸那赵老二可老实得劲。宫中位份高当属珍妃,珍妃是叶家二房叶文韬嫡女,太后叶氏亲侄女,今天就是带着本家庶女丽嫔给太后请安。 皇后没了,她们可有一阵子恐慌,卫国公一家没了后,又是一阵乖巧,待一切尘埃落定,才开始慢慢活跃起来,心思活动了之后当然开始不满足,皇帝已经好久没有踏足后宫,本来斗得欢实众人顿时觉得没有了意趣,正主都不斗给谁看啊!珍妃那是被宠幸过,比还是大姑娘丽嫔好上太多,作为目前后宫第一人,她有是骄傲资本,只要再笼络住皇帝心,那皇后之位不就是她了。 丽嫔进宫是为了帮衬珍妃,让珍妃固宠,但出了嫁哪有不为了自己考量,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比珍妃加着急。这不两个着急女人,看后宫风气平了,就迫不及待给太后请安,请安回来后看天气正好,就到御花园逛上两圈,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珍妃喜爱海棠花儿,秋海棠是娇艳,没有想到自己看中地方被人捷足先登,真正是可恶。 柳叶弯眉微微一皱,看着画案后如清风朗月一般男人,侧着眼细细打量,心中不得不赞叹一句,好一个俊朗男儿,那唇角恰到好处一抹温柔笑意,又微微带着些忧愁,看得人心间儿都颤上两下。丽嫔落后珍妃一步站着,微垂着头不错眼看着眼前男子,作为叶家出来陪衬庶女,丽嫔也颇多见识过场面,不然也不会挑中她给嫡女当“陪嫁”。但她从来没有见识过如眼前男子这般,姿容出众,身姿修长挺拔,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袍,如山间挺拔青松,明明笑得那样温柔,却带着让人心忧伤愁。 相较于让人害怕皇帝,丽嫔加看重眼前男儿,杜堇容出众一下子就走进了丽嫔心。让她骄傲又自卑心得到了异常满足感,仿佛……仿佛杜堇容唇间微笑,是为她而哀伤。 珍妃眼睛一动,示意贴身宫女上前,能够进宫男子总有其特殊地方。珍妃贴身宫女那也是从叶家带出来,长相也很出众,算是备用通房,上前盈盈一拜行了个万福礼,“公子万福,敢问公子何人,怎出现御花园内,这乃大内禁宫时有后宫贵人出现,公子还是早早离开好。”有礼节、有疑问、还有告诫,不得不让人高看一眼。 郝依不喜欢珍妃他们惺惺作态,那刻意摆出来雍容华贵,让人看着恶心,看了杜堇容一眼,得到他首肯后站出来给两位贵人行了礼,“两位娘娘,公子乃陛下贵客,得到陛下允许来御花园中赏花,看到海棠娇艳遂布案作画,现画作未完成,不会早早离开。”让我们让地方,没门儿。 恰此时,花丛里疯够了红枣突然“嗷呜”一声大叫,身姿矫捷蹿了出来,把珍妃贴身宫女吓了一跳,顿时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不注意碰到了珍妃,丽嫔又神思不属,被珍妃连带着一撞没有及时扶着珍妃不说,还下意识抓了珍妃一把,珍妃本就重心不稳,三个人顿时滚做了一团。 原来那宫女平生怕猫儿,看到形似猫红枣顿时慌了。珍妃趴地上众人面前出了大丑,哪里会甘心,顶着一头被弄乱头发,芊芊手指指着对杜堇容撒娇红枣,“打杀了它,打杀了它。” 珍妃指方向正好也是杜堇容所方向,它又可以是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怪罪猫儿主人,要打杀了杜堇容一般,杜堇容此次出来带人不多,又都是女流太监,长乐宫众人那是明白杜堇容是陛下心间子,自己命可以不要也不能不护着杜堇容,不然陛下会让自己生不如死,就像长条凳上宫女一般。 第三十八章 珍妃和丽嫔两个人带着一群人,那声势可不是杜堇容身边这么一丢丢人可以比,珍妃脾气大家都知道,家里说一不二,宫里谨小慎微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些故态复萌,谁让后宫现她大,太后还是她姑姑,凭她如花相貌、日后贴心呵护一定可以拿下皇帝。宫里们不缺就是势利小人,趋炎附势是一贯作风。现把珍妃娘娘吩咐事情做好了,多露露脸,那日后不说飞黄腾达,那也可以顺风顺水很多。 至于眼前男子,说是陛下请贵人,可身边连个陛下身边太监、宫女都没有,哪有半点贵人样,说不定陛下嫌弃这人麻烦打发到御花园中来。采撷真很没有存感,就连采芹都被宫中众人挂了号,那是陛下人,至于采撷大概也就知道她是出自长乐宫吧。 不得不说,人大脑很会脑补,只要是自己认为合理,那些不合理东西都可以当做不存。 红枣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一场“战争”,看着人群骚动,还以为有好玩呢,瞬间就精神上了,“嗷呜嗷呜”叫唤得厉害,这就加刺激了被丢面子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珍妃。 “还不去,去,给本宫打杀了它。” 有为了珍妃可以卖命,当然也有浑水摸鱼,但杜堇容这边出力卖力绝对货真价实,为了命也拼了,到时候要死也可以死得痛点儿,这么想着,大家就加卖力了。现场十分混乱,杜堇容冷着脸被采撷和郝依护着站后面,想要说什么,但看着珍妃和丽嫔这两个漂亮女人,心里面就酸酸,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啊。”一声尖叫瞬间打破了现场混乱,紧接着传来珍妃不断哀叫。 人群纷纷散开,有意无意杜堇容身前留了一条道路,可以将珍妃那儿情况一览无余。只见珍妃躺卧丽嫔身上,手紧紧按着肚子,她贴身宫女慌张伺候身前,那条鹅黄色一十六副绣垂丝海棠宫裙上鲜红点点,正一点一点落地上。 杜堇容心沉了沉,宫裙上红色那么刺目,他心也跟着隐隐发疼,按小腹上手紧了紧,不是老早就接受了,陛下会有别女人亦或是男人,会有不同人给他生孩子,杜堇容算什么,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宠儿罢了,现陛下有了别血脉,他孩子怎么办?会不会……会不会遭受到陛下厌弃?会不会让陛下觉得一个人男人生孩子远不如女人生来得正统? “娘娘,血,血。”宫女焦急喊着,珍妃面容惨白,额头上冒着冷汗,紧紧咬着下唇忍痛模样那样楚楚可怜,反而比那些哭天喊地加让人怜爱。 “慌什么,还不将娘娘抬回宫,让太医来。”丽嫔面色也是一片苍白,但她强自镇定着主持局面,眼睛迅速扫了杜堇容一眼,一颗心充满了不舍和担忧,现场混乱,一时间倒是没有人关注到杜堇容主仆。 长乐宫带出来除了采撷和郝依,那是全心全意向着杜堇容,其他人不过也是看皇帝意思,现难免有人打起了小心思,有意无意有些人开始远离杜堇容,毕竟珍妃失去可是陛下血脉,陛下再怎么宠爱一个男人,也不会置自己孩子而不顾吧。 杜堇容嘲讽一笑,随手拿起画案上磨好石青颜料,看着它滴落完好秋海棠图上,那沉甸甸颜色仿佛滴自己心上,将心中破土感情彻底浇黑。 回到长乐宫,杜堇容静静坐正殿上等着赵恒煦宣判,红枣仿佛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安静伏杜堇容脚边,杜堇容身后站着郝依,郝依脸色焦急一会儿看看杜堇容,一会儿看看宫门,就怕陛下一个震怒将公子怎么样,公子他现身体可承受不起什么啊。 采撷端来点心和茶水,放杜堇容身侧小茶几后就站到郝依身边,脸色平静淡然,看不到任何焦虑,弄得郝依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不是一直跟着公子,一点儿都不为公子着急,要不是情况不对,郝依一定要和采撷争辩争辩。其他三采也不身前伺候,同样让郝依诟病,心中嘟嘟囔囔埋怨着。 采芹如同往常一般厨房忙着,采薇和采桑跟赵恒煦身后来到珍妃住玉堂殿,赵恒煦脸色阴沉得滴水,浑身散发着从战场上带回来肃杀血腥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老远,元宝拉着白芷飞过来,白芷上气不接下气行礼,跪下后就起不来了。 玉堂殿寝殿内,珍妃趴床上小声哭泣,丽嫔小声劝慰着,外殿许太医跪地上小声禀告珍妃情况,声音抖动得厉害,“陛、陛、陛下,珍、珍、珍妃娘、娘、娘、娘小、小、小、小产,身、身……”还没等许太医把话说完,额头上就被砸了一个茶盏,滚烫开水浇了一脸,皮肤顿时变得通红,许太医捂着脸痛苦哀嚎着,还没有喊两声就被元宝带着捂着嘴拖了出去,偌大宫殿内变得加安静。 内殿,贴身宫女珍妃耳边小声劝慰着,趴床头珍妃小声哭泣,肩旁不自觉颤抖了两下。 赵恒煦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白芷,给珍妃娘娘把把脉。”将珍妃娘娘四个字死死咬住,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此刻赵恒煦死死压制着心中愤怒和杀意,气得眼睛发红,外表看起来还以为赵恒煦为了失去孩子有多么伤心、悲痛和愤怒呢! “喏。” “采薇、采桑一起进去,给珍妃娘娘好好打理下身子。”赵恒煦紧紧地握着上来茶盏,用力指节泛着愤怒青白。 “喏。” 采薇、采桑和白芷进入内殿,殿内珍妃哭得加厉害了,“陛下,陛下,呜呜,呜呜,我可怜孩子,孩子。”抖动着肩膀,就是不愿意采薇、采桑靠近,丽嫔和贴身宫女为了阻止珍妃做了伤害自己动作,也动了起来,采薇和采桑加难以靠近,白芷隔着屏风就艰难看到内里情况了。 赵恒煦听着内里情况,恨不得冲进去给哭喊着女人一巴掌,哭什么哭,他堇容现还不知道如何了呢?想到杜堇容,赵恒煦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没有先去看看堇容,反而来到这里,堇容会不会多想,惨了惨了,赵恒煦脸色加难看。 “元宝。” “喏。”元宝站出来小心应诺。 “回长乐宫照看公子,别让他多想。” “喏。”元宝退身出去,还没有走几步了,就看到太后仪仗过来了,连忙小跑着进去,“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赵恒煦站起来,“呵呵”冷笑了两声,“好,好很,都不用朕去请人,自己到先过来了,好啊,真是好。” 太后年纪刚刚四十出头,又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就加显得年轻了,她和赵恒煦毕竟不是母子,就连那婶婶和侄子关系也淡淡,赵恒煦入京前,太后就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个大侄子。太后是叶文韬、叶文筹姐姐,珍妃亲姑姑,焦急中不失雍容华贵和赵恒煦行了个礼就急匆匆进入了内殿,留下赵恒煦意味不明看着太后背影露出一个阴鸷笑容。 该来人都来了,赵恒煦反而静下来了,也有了闲情逸致抿了一口茶水,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不用去看都知道是什么,太后加上珍妃那一伙肯定极力隐忍着哭泣,伤心悲痛下,说不定出现什么自残之类,然后一大堆珍妃娘娘保重贵体,后搅得不能够诊脉。 赵恒煦“啧啧”两声,长年不挪出宫太后来得可真是巧啊!珍妃是赵恒煦登基不久后纳,同时进宫还有其他几位,都是她们家族送进宫来和皇帝联络感情。珍妃他是碰过,但赵恒煦可以肯定,加上上辈子记忆保证,珍妃绝对没有怀孕,绝对没有。 哪个女人能够生下自己种,赵恒煦都有考量,珍妃就侍寝了一次,事后还喝了避子汤,怎么可能怀孕。 把脉后,如果假小产,呵呵,珍妃就可以到冷宫当珍妃了。如果是真小产,赵恒煦用力握了一下茶盏,那她就可以到冷宫陪着皇后了。 太后劝慰了一下珍妃,就按着眼角走了出来,“陛下,珍儿这丫头刚刚失去了孩子,情绪激动,还望陛下宽容。” “婶娘,孩子真有吗?” 太后放下擦拭眼角手,错愕看了赵恒煦一眼,“陛下……” “真有假有,朕都要弄清楚了再说,婶娘还是别激动了。” 太后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陛下,那可是您孩子。” “婶娘还是回宫照看您孩子吧。”赵恒煦孩子上说重了些,眼睛有意无意看了眼太后身后看起来老实巴交体格高大太监。 太后干涩笑了两声,站起身,“陛下,哀家久不出宫慈宁宫,这到了外面都觉得浑身酸累,头昏脑胀。陛下,哀家实是不能外久呆,这里……” “呵呵,婶娘还是身子要紧,这里有朕呢!” “嗯嗯,有陛下哀家还有什么不放心。”太后匆忙背影就像是有什么身后要抓她一样,显得十分惊惶。 “珍妃娘娘身体弱,让太医好好诊脉,把无关人请出去,打扰珍妃休息了。”赵恒煦背着手站内殿门口,空气中隐隐血腥味那么讽刺。 第三十九章 珍妃控制不住颤抖跪伏地上,一切辩解真相面前都变得苍白,她不想,真不想,一开始时候她真以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心中悲痛难耐,后来请了和叶家关系交好许太医诊脉,得知她只是月事来了。一切打算都落了空,这让珍妃如何能够接受。 当鲜红点点落地上时候,珍妃是慌乱,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丽嫔提醒自己她有近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这就让珍妃联想到孩子,可是许太医到来告诉她不是,珍妃靠坐床上,心中只有可惜和自己怎么不是怀孕愤恨。 丽嫔可惜摇摇头,“如果娘娘是真小产,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珍妃咬牙切齿一把抓过丽嫔衣袖,她一向是骄傲,不容许任何错漏,丽嫔可惜让她以为丽嫔是嘲笑自己,这让珍妃如何忍受了。 丽嫔被拽得倾斜,弱柳花枝般娇柔身姿弯出一个优美弧度,带着让人怜惜脆弱。“娘娘。”丽嫔带着哀求喊着,她一向知道怎么对付眼前骄傲嫡女。 珍妃姣好面容露出满意表情,“量你也不敢嘲笑于我,要是你有半点异心本宫就让父亲母亲把你姨娘卖了。” 丽嫔跪地上,哀求珍妃,“娘娘,我绝对没有任何异心,我只是觉得可惜,如果娘娘有了孩子,即使孩子没了,也可以得到陛下怜惜,毕竟陛下怜惜要比爱来得加珍贵。”爱,宫中是不值钱东西。 听到此话,珍妃陷入了沉默,放锦被上手蓦然收紧,成功都是用命博来,只要够大胆,总有成功可能性,珍妃心中狠狠咬了咬牙,后决定堵上一把。 珍妃月事一向不准,一直用药调理着也不见好,自从上次被陛下宠幸后,她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心中已经有了窃喜,要不是皇后一下子没了,宫中情况不明,她早就让太医进宫来诊脉确定一下。珍妃心中那个恨啊,怎么就不是,怎么就不是有了身孕,而是小日子昨天不来、明天不来,偏偏今天被惊吓后来了。 珍妃怀着复杂情绪威逼许太医配合她计划,说不定她就可以成功,失去了本就不存孩子却得到了皇帝怜惜,想想就让人欢喜,珍妃将那一丝丝顾虑也打消得一干二净,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小意奉承丽嫔露出一个嘲讽笑容。 ****** 赵恒煦嘴角止不住上扬,他就知道珍妃不可能有身孕,不说这辈子不可能,上辈子珍妃就没有过孩子,让宫中多了含有叶姓血脉孩子,会让赵恒煦寝食难安,上辈子就让人偷偷给珍妃下了药,让珍妃彻底变成了好看却不中用花瓶。 “把珍妃打入冷宫。”赵恒煦轻飘飘说道。 珍妃一僵,不可置信看向赵恒煦,惊慌匍匐到赵恒煦脚边,抓着赵恒煦脚哀求,“陛下,臣妾知道错了,饶了臣妾这一次吧。”因为恐慌,一张本就因为月事而苍白脸加惨白,泪水纠结着头发让美丽珍妃仿佛地狱来恶鬼,面目狰狞,赵恒煦皱着眉一下子踢开了珍妃。 被踢开珍妃正好面对着丽嫔,看到丽嫔凄婉脸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冲过去抓住丽嫔领口,“陛下,不是臣妾错,都是丽嫔,都是这个贱人,是她让臣妾骗陛下,是她让臣妾假装流产,陛下!” 丽嫔强忍着痛苦,眼眶发红带着莹莹泪水,看起来脆弱又倔强,被珍妃拉着领口勒得脖子发疼,呼吸变得不顺畅,丽嫔没有给自己争辩,但是她这幅强忍着痛苦、心酸、错愕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恒煦心中恨不得给丽嫔鼓掌,珍妃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丽嫔演得太好了,要不是有上辈子记忆,赵恒煦也会相信珍妃是推卸责任,可就是因为赵恒煦有了一世经验知道,珍妃说是真。丽嫔是个工于心计女人,比空有智慧却无心计珍妃强上太多,丽嫔是藏背后推手,珍妃就是前面打头阵抢,只要给丽嫔足够机会,她就是后胜利者。 上一世,皇后伎俩失败后,笑到后女人确是丽嫔,丽嫔很聪明,懂得隐藏自己同时又不失魄力去收买人心,她不要皇帝虚无缥缈情感,她只要世间至高无上权利,后她做到了,虽不是皇后却有皇后权利,后宫之中谁不信服。 这辈子丽嫔会如何,尚不可知,但那一抹清风朗月般身影已经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一笔。 等珍妃厮打够了,赵恒煦让人带走珍妃,留下形容狼狈丽嫔跪殿中,曲起手指扶手上轻点了两下,赵恒煦心中已经了完美答案,“朕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丽嫔抬起头看向陛下,那弱柳扶风般妖娆身姿配上带着倔强、顽强表情,很吸引人。 …… 赵恒煦急急忙忙赶回福宁殿,当看到幽静正殿内杜堇容端端正正坐殿中等着自己,那一刻赵恒煦心出现了慌乱,“堇、堇容。”赵恒煦想给自己一下,真是,自己心虚什么。 杜堇容起身跪下,“陛下,属下无话可辨,甘愿受到惩罚。”心中苦涩,只希望陛下能够放过自己孩子。 赵恒煦一头雾水,都怎么了?看向采撷,她一直杜堇容身边伺候,总归知道些什么。 采撷跪下小声说道:“公子午后秋海棠那儿作画,后珍妃娘娘来了……” 采撷是按照事情发生经过说,没有参杂任何个人情感,只是平铺直诉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儿而已。 赵恒煦采撷说话时候,就赶紧扶着杜堇容起身,但杜堇容执意不肯,用一种戴罪之身态度来面对着赵恒煦,弄得赵恒煦只能蹲杜堇容身前听完采撷说经过。 无奈摇摇头,赵恒煦心疼捏了一把杜堇容好不容易养胖脸,手感真好。“堇容,你是该罚,惩罚你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身体。”硬拉着将杜堇容扶了起来,赵恒煦按住杜堇容肩膀让他坐下,他自己也一边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今天真是走霉运,还好不是绿色,赵恒煦捏了一块点心掰开,松软点心掰开后里面是酱红色果酱,香味十足,杜堇容嗜甜,所以福宁殿中点心大多是偏甜,按照杜堇容口味来。将其中果酱多一半塞进杜堇容口中,赵恒煦盯着杜堇容吃完,才开始吃自己手中一半,赵恒煦此人比较好养活,基本上能够吃他都能够下肚子。 “堇容,事情不是你想那样,珍妃只是月事来了。”赵恒煦三言两语将珍妃事情说了一遍,“这女人实是可恶,竟然欺骗于我。” “她也只是喜爱着陛下,想……”杜堇容垂着眼看着茶几上点心,心中涩涩连带着嘴中香甜点心也是那般苦涩。 赵恒煦嗤笑,“喜爱于我,确,她们都喜欢我能够带给她们权势,这个世界上也就堇容是真正爱着我。” 杜堇容抬起眼,眼睛中情绪是浓烈,“陛下,堇容是爱着你,愿意跟随你,为您生子,可是这个世界上陛下不仅仅可以拥有堇容,您还可以拥有很多很多人,会有很多很多人给您生下子嗣,堇容微不足道。” 赵恒煦心中一惊,错愕发现杜堇容第一次真真正正两个人都清醒告诉自己——他是爱着他,但同时这种爱又含着那么多脆弱。赵恒煦本该高兴兴奋心却只剩下心疼,但那心疼之下又有着掩藏不住窃喜,堇容是爱着自己,他还因为珍妃事情有了危机感。 “陛下,堇容只有自己、只有腹中孩子,陛下却可以有很多很多人,请您厌弃堇容时候,放我们父子俩离开,行吗?”杜堇容大着胆子抬起眼睛,认真看着赵恒煦。珍妃事情让杜堇容发现,自己原来是会伤心,是会嫉妒,一想到陛下会拥别男人女人怀里,会做那些亲密事情,会生一大堆活生生孩子,杜堇容就嫉妒发狂,他心惊害怕了,原来自己不只是会伤心痛苦。 看到珍妃裙摆上鲜红点点,杜堇容一瞬间竟然有着意,心里面甚至说,没了,没了真好。这样自己太过于陌生,陌生得杜堇容害怕。和赵恒煦相处得时间越久,他越想独占赵恒煦,赵恒煦身边出现别女人男人、别人生孩子,杜堇容想想都会伤心得发狂,自己还没有彻底改变前,变得让陛下厌恶前,杜堇容想,他还是早离开吧! “不可能。”赵恒煦猛地站了起来,近乎于愤怒看着想要逃离自己杜堇容,狂吼出三个字,一听到杜堇容要离开自己,赵恒煦都觉得心要裂开了,嗖嗖刮着冷风。 …… 今日晚膳显得相当沉默,那些赵恒煦特意让采芹制作绝对让杜堇容喜欢菜色,都无法提高两个人情绪。吃完饭,赵恒煦欲言又止看了眼杜堇容,后气呼呼心情颓丧甩袖子离开了。他不知道被他遗留那儿杜堇容,心中又有多少难受,抚摸着小腹手一点一点显得有些沉重。 洗着澡赵恒煦无奈长吁短叹,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都说明白了珍妃那是假,这个世界上有杜堇容爱着自己就够了,怎么堇容还要离开自己,他做得不够好吗? “唉。”赵恒煦心中不打了一下水面,水花溅出老远,把近身伺候元宝弄得一身湿,胸前大片水迹。 第四十章 赵恒煦郁闷趴澡桶边缘,时不时叹上两口气,一点儿都提不起情绪,元宝他身后小心翼翼擦拭着陛下背,决定说上些什么,元宝心中那个泪啊,他笨嘴拙舌一点儿都不会宽慰人心,说不定还会触怒陛下,可是看陛下这么唉声叹息,元宝可以预见接下来不开心会变成他们,为了大家幸福生活,元宝决定牺牲一下自己,呜呜,他真是好人。 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元宝小心翼翼说道:“陛下,奴婢觉得公子并不是想离开您。” “嗯。”赵恒煦情绪不高应了一声,就算是要离开也不可能,他不允许。“等等,元宝你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奴婢觉得公子看到珍妃嫉妒了,害怕陛下会把心思放到珍妃那儿去,所以才这么说。”元宝哭,他不知道怎么说啊,希望自己说完了脖子上这颗脑袋还。 赵恒煦眼前一亮,是啊,堇容也会嫉妒,这是不是说明堇容乎自己,一定是。“元宝,说好,哈哈哈。” “呵呵。”元宝擦了一把脑门上汗,手上湿乎乎擦了一把后加湿答答了。 赵恒煦找到了问题症结所,当然要针对问题来找出解决方案。 “咳咳。”赵恒煦不自然镜子前咳了一下,把领口再敞开一些,效果真是不错,紧实胸膛 若影若现,墨色睡袍衬得人加挺拔英俊,赵恒煦很满意欣赏了一下,眼睛心虚左右看了看,然后手放裤腰上往下拉了拉,露出那么一点儿胯骨,神秘三角地带引人遐想。嘿嘿,镜中人加迷人性感,赵恒煦咧着嘴笑笑,古有美人计,今他赵恒煦有美男计,为了他堇容,牺牲那么一丢丢色相算什么。 赵恒煦想得可好了,甚至想到堇容心软原谅了他,然后两个人这样那样,一夜欢好到天明,帝王明天不早朝啊,堪为佳话。可是,到了内殿,赵恒煦觉得自己这一通折腾都拍到马腿上了,屁股都没有摸到一下,真是让人掬一把辛酸泪。 这种感觉就像是太白楼推出了一天仅十份限量版点心,只有早来抢,不会给面子留那种,好不容易半夜就过来排队,等一开门了就兴致匆匆去买,谁知道太白楼伙计仰着一张欠揍笑脸说,卖完了明天请早。 自己性感美男计都给了瞎子看了,赵恒煦颓丧泄气趴杜堇容身边,抬起胳膊点了点杜堇容背,戳一下,再戳一下,“堇容。”可怜巴巴,脸上表情就像是红枣要求投喂却得不到满足时一模一样,不要背着自己睡啦,看看我勒。 杜堇容一动不动面对里侧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但是赵恒煦知道杜堇容一定没有睡着,身体都是僵硬缩那儿,看得人好心疼。 “堇容,对不起,我错了。”如果能够早点儿重生,我一个女人都不会碰。可惜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十全十美东西,能够给予赵恒煦重生就不错了,不能够挑三拣四。而且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早知道现会这样,你以前碰那些人干啥! 杜堇容声音听起来闷闷,“陛下没有错,陛下是皇帝,应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赵恒煦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抓着杜堇容肩膀把他翻过来面对自己,“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要宣帝才会那么干,我有你就够了,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天天战战兢兢睡觉都防着人,堇容我 不喜欢那样,太累了。”用腿蹭了蹭杜堇容身子,赵恒煦浑然不觉得自己现这种行为很像是撒娇。 杜堇容抬眼看着他,抿了抿嘴,“自古到今就没有后宫空虚皇帝,堇容是男子,不可能给陛下当皇后,陛下三宫六院早晚会住满人。” 赵恒煦拧眉,他不喜欢杜堇容老是把自己往外推,“我说可以就可以,规矩都是人定,有规定说皇后必须是女人吗?我后宫并不空虚,有你,有我们孩子,你给我多生几个,不就热闹了。” “堇容是个会生孩子怪物。”杜堇容垂下眼,表情满是落寞。 “才不是。”赵恒煦温柔将杜堇容扶起来搂进怀中,“堇容是宝贝,独一无二宝贝,要是生孩子是怪物,那女人都是怪物了。” “陛下,您明明知道堇容不是这个意思。”杜堇容趴赵恒煦肩头,眉头微皱说道。 “好好好。”赵恒煦安抚小孩子一般拍抚着杜堇容背,“你看别男人都不可以生,多大遗憾啊,堇容是独一无二,是上天赐给我宝贝。”赵恒煦感叹摸了摸杜堇容小腹,隆起越加明显了,“堇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怀孕吗?” 杜堇容摇头,赵恒煦疑惑,“堇容知不知道遗族?” “遗族?堇容并不知晓。” “那,堇容起来我们去一个地方,外面是谁伺候?”赵恒煦扬声喊道。 “陛下,是奴婢。”不甚清晰传来采桑声音。 “采桑做一下准备,朕要和公子出去。” “喏。” “陛下。”杜堇容无奈抓住赵恒煦衣袖,“夜深了,要做什么明天吧。”赵恒煦就是这般,说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以前晚上睡不着还拉着人大晚上去赛马,杜堇容作为贴身侍卫就没有少受折腾过。 “诶,现睡也睡不着,你情绪不对,我们出去散散心。”赵恒煦心中已经下了决定,这后宫嘛,还是去掉吧。 “……嗯。” 大晚上禁宫中能够随便溜达也就是皇帝了,今夜值夜禁卫军们心里面纳闷,行礼后看着被一群人簇拥中间陛下和另外一人,愣是觉得有一种皇帝皇后晚上出行感觉,将这种想法烂心底,侍卫又开始精神十足开始值勤,注意着宫中情况。 宫中藏书阁很大,有前朝留下书,也有大齐朝百年来不断收藏书。藏书阁位于长乐宫东侧不远处,走上两刻钟不到也就到了,夜晚宫廷静悄悄,月光下别有一番风情,但一个人出来还是会吓得不敢走动,皇宫中哪一口井没有投过人、哪一根横梁上没有吊过人,黑影重重中仿佛会突然冲出来厉鬼,宫女太监中流传着许许多多鬼故事。采桑就听了很多,垂着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灯笼照出来亮斑,整个人恨不得贴身边小宫女身上,采薇姐姐她好怕,呜呜…… 兴致极高皇帝陛下可不知道贴身宫女想什么,他兴致勃勃说着听到一些宫中有趣轶事,那些个古古怪怪带着玄幻色彩故事给皇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杜堇容认真听着,他从来不知道陛下原来还会讲故事,还说得很好。 “宫中其实藏着很多宝贝,说不定我们现头顶上这根横梁上就放着哪个小太监偷偷藏上面小宝贝。”赵恒煦呵呵一笑,给杜堇容拢了拢小鹿皮内里月白锦抓绒披风,晚上风冷,这件披风早就准备好了,好像就是为了现准备一样。 趴横梁上赵一速左右看了看,他可以保证宫中很多横梁啊、墙角啊、瓦檐啊藏着东西,有时候他们还会拿走看起来特别老旧那种算是暗卫流动开销,小酒二两什么就靠它了。赵一眼前一亮,一个小荷包还真藏了横梁犄角上,赵一瞬间对陛下佩服五体投地,拿起荷包一霎那赵一心中一沉,里面东西不对。 不说赵一发现了什么,赵恒煦和杜堇容来到藏书阁,赵恒煦带着杜堇容到了角落找出一些秘藏书拿出其中一本,也就是上辈子告诉赵恒煦遗族那本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杜堇容看,“堇容你看,这就是遗族,书中提到很少,据说是女娲亲手捏出来人留存下来种族,男女皆可育,所以啊堇容并不是怪物,而是贴近神人,你们祖先可都是女娲亲手造出来,不像我们都是绳子随便抽出来泥点子。” “扑哧。”杜堇容忍不住笑出声,看着手中手,是前朝某位皇帝留下笔记,其中就写到遗族,说他这辈子爱人就是遗族人,可惜他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痛苦,却再也找不到他了,遗族人聚居地十分隐秘,不是族人和被遗族认可人找不到他们聚居地。“我是遗族人?!” “嗯。”赵恒煦珍惜着杜堇容每一个笑容,爽朗、温和、隐忍,他要让杜堇容始终挂着灿烂舒心微笑,而不是一直隐藏着自己情绪。“堇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怀孕?” “嗯,堇容知道自己是爹爹生,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怀孕生子,谢谢陛下给我解惑。”杜堇容感谢赵恒煦,微抬头看向赵恒煦,眼中光闪闪发亮。 赵恒煦伸出手轻柔触碰着杜堇容眼睛,“藏书阁还有一些关于遗族书,我都让白芷看了,让他能够好为你诊脉。” “谢谢陛下。”杜堇容低头看着书中泛黄书页,“也许爹爹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执意待 江南,听赵叔说是爹爹一直坚持着要待那儿,唉。”轻轻叹息,他真想去那儿看看。 “等京中事情处理了,孩子也大些,我们就去江南。”赵恒煦早就有了打算,“我们去堇容出生成长地方,好不好。” 杜堇容靠赵恒煦手臂上,轻轻应了一声,“嗯。” “等过段时间大相国寺讲经时候,我们出宫游玩去……” 书架之间,昏黄温馨烛光下,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宁静恬然说着话,两个人之间仿佛打破了什么,说话举动间多了很多亲昵。 第四十一章 赵恒煦皱着眉看着手中东西,刻着他生辰八字小木雕被砍掉了脑袋,身上还带着乱七八糟刀痕,厌胜之术,历朝历代都十分厌恶这种玩意儿,却偏偏他登基不到半年出现了,是谁看他不顺眼用这种恶毒方法来诅咒他? 上辈子赵恒煦看到这个小人肯定不以为意,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但经历过重生弄得赵恒煦不得不相信,鬼神存。手指台面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有规律声音,击打着赵一心,也让一边伺候元宝心口一跳一跳。 “让赵暗过来。” “喏。” 赵暗是暗卫统领,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浑身上下毫无特色,咋看一眼好像哪儿见过,仔细看又发现并不认识,等错了身就会发现脑海中根本就记不起这么一个人。和赵奕旃阴沉毫无存感不同,赵暗是融入四周环境没有存感,他就像是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摆放角落里一般自然。暗,只是代号,身为暗卫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名字、来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守护陛下和陛下吩咐守护人,没有自己、没有过去、陛下没有允许前没有未来。 “暗,你组织人手宫中搜查,看有没有和这娃娃一样东西。”赵恒煦吩咐。 “喏。”赵暗声音不高,轻轻很就消散空气中,给人很虚无感觉。 赵暗和赵一离开后,赵恒煦皱着眉研究着手中破娃娃,他入主宫中不到半年时间,但这娃娃看起来却有几十年光景,总不能有人未卜先知诅咒他吧! 木料很普通,没有特色,木刻背后生辰八字写得歪歪扭扭,看不出笔迹,那些刀痕也很随意,总之这个娃娃没有任何破绽。但这生辰八字就有说头了,赵恒煦爹娘都没了,这个世界上知道他生辰八字只有他自己,而赵恒煦登基时候,他生辰八字开麒麟殿祭祖时候记录进族谱…… 当时有谁? 有钦天监监正皇叔公、有礼部尚书、有赵奕旃……礼部尚书叶文韬,惜命王赵奕旃,是你们中谁呢? “陛下,礼部尚书叶大人求见。” 呵呵,“宣。” “喏。” 叶文韬这个时候来,当然不是为了朝政之事,也不是为了厌胜之术,而是为了他宝贝女儿珍妃,昨天赵恒煦也就是说说,并没有真正将珍妃打入冷宫,而是将珍妃做好事让人立刻告诉了叶文韬,好好申斥了叶文韬一番,从教女不严到家教有问题到根子里就是叶家家风有问题,死死踩了叶家脸,本来床上病得要死要活叶文筹又气又耗了大半精神思量,把前因后果后路安排得详详,又昏死了过去,当夜就请了太医和京城中名医,好歹保住了叶文筹性命。 天麻麻亮,叶文韬就起来准备进宫了,和妻子老早就递了牌子进宫,其妻被请入后宫由丽嫔接待,叶文韬御书房外等了好久,晾到现才宣见。 “臣叶文韬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文韬行了大礼,久久没有听到让自己起身声音,心逐渐往下沉。 赵恒煦把玩着手中木刻,掂量着木刻分量,然不是看起来那般轻,“元宝把匕首拿过来。” “喏。”元宝从一边柜子上拿过来一把匕首,匕首手柄上、刀鞘上镶嵌着好几颗硕大红宝石,十分晃眼,但匕首并不是装饰品,货真价实利器,十分锐利,阳光下闪着寒光,用这把花里胡哨匕首赵恒煦桶过很多人。 拿着匕首木刻上敲敲打打,跟用菜刀一样,真是让人心疼匕首。避开木刻,里面镶嵌着一个小珠子,似铁似玉,放手心中掂量了几下十分沉,对着阳光看看,赵恒煦发现小珠子里面黑色并不是固定,而是随着晃动而流动,十分古怪。 让元宝拿来一个小盒子将珠子放里面,等赵暗搜到木刻一起避开,又发现了相同珠子十颗,赵恒煦和杜堇容出宫时候带着它们一起出去了,先是给皇叔公看了,皇叔公看不出所以然来,建议赵恒煦带着珠子去大相国寺,那里应该会有人给出赵恒煦想要得到答案,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叶文韬跪伏地上,只能够听到脑袋上不时发出声音,一颗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空落落没有一个安定,突然一个东西掉了地上,是小半个没有头木刻娃娃,叶文韬眼皮子一跳,木刻娃娃背后扭扭歪歪破碎文字仔细辨认好像变得格外熟悉。 咕咚,叶文韬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心中越加慌乱,好像事情已经不哥哥预料道路上了。 “叶卿认识这个娃娃?”赵恒煦声音头顶上传来,好像很遥远,显得那么威严。 “臣不认识。”叶文韬斩钉截铁说道,死死咬住这个事实,而且这确是事实。 “哦。”赵恒煦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来。过了一盏茶功夫,赵恒煦又说:“叶卿家教不严啊,妄为百年世家,珍妃所为竟然一点世家风范都没有,是不是叶家从来都是如此,所以才教导出这样子女来。”不给叶文韬丁点说话机会,赵恒煦把叶家从头讽刺到脚,语言之犀利,内容之刺耳,深深刮刺着叶文韬心。 说他教女不当就算了,但陛下已经牵扯到叶家家风问题,讽刺着身为百年世家叶家是靠着祖宗卖弄上不了台面心机得到了,还指出叶家现为何这般,就是因为有个病秧子家主,叶文筹要是聪明应该早早踏进棺材里,好给叶家还算是聪明后人腾出位置。 赵恒煦含讽带刺说了小半个时辰,狠狠踩了一把叶文韬脸,让叶文韬从一开始小心翼翼赔罪,到现七窍生烟,走时候拳头死死握着,脸色铁青。一回家叶文韬实是忍不住就去看了哥哥叶文筹,他这个大哥自小聪明,只是身体不好,所以就加让人怜惜,叶文韬十分爱戴自己大哥,但现他爱戴大哥却被皇帝批得一文不值,还让他早点儿去死,叶文韬受不了了。 看着大哥苍白面色,叶文韬死死压抑着自己愤怒心情。 叶文韬妻子甄氏心情也不好,一进宫就看到自己当宝贝疙瘩女儿面白如纸,形容狼狈,眼神涣散躺床上,心就纠得难受,不由分说给了照顾女儿丽嫔一巴掌,声声骂着丽嫔蠢货,丽嫔抽泣声中她得知女儿是真小产了,但皇帝不认,硬生生说成了是月事来了,她好端端女儿也因为受不了打击精神变得失常。 丽嫔趴甄氏脚边,嘤嘤哭泣,诉说着珍妃不甘和怨愤,还有自己无奈和要为珍妃报仇决心,丽嫔只是叶家某个庶子庶女,因为长得好,又有心机,就搭上了珍妃,珍妃入宫时,就挑选了她作陪。丽嫔虽然有心机,有胆量,但她很孝顺,叶家就将她姨娘抓着,作为要挟她工具。 丽嫔没有想到,她姨娘会她进宫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破落小院中,她那个纨绔懦弱爹让人用一卷破草席把她姨娘给扔到了乱葬岗。 丽嫔把头死死抵地上,手紧紧抓着,压抑着自己要将眼前这个老女人撕碎愤怒。昨天赵恒煦让她配合自己时候,丽嫔并不愿意,为了姨娘丽嫔做不出不利于叶家事情来。赵恒煦就将她姨娘事情说了,为了让丽嫔相信,还让人到乱葬岗把丽嫔被啃食得面目全非、腐烂不堪姨娘给带进了宫,珍妃怎么吓傻,就是因为丽嫔让珍妃陪着她姨娘睡了一夜,现空气中若有若无还飘着腐臭味道。 甄氏听着丽嫔话,心中恨不比丽嫔少,不能够冲出去发泄皇帝身上,她就死命拍打着丽嫔,发泄着自己愤怒,但依然不够,他们叶家什么时候被人欺到这种程度上,叶家女儿出嫁了谁家不是捧手心里宝贝着,当初要不是卫国公那老狐狸手脚,皇后就是她女儿。赵恒煦才当了多长时间皇帝,竟敢如此对待自己女儿,要知道世家对赵恒煦不满得很,要不是自家从中斡旋,赵恒煦能够当皇帝当得如此舒坦! 甄氏一回家就哭天抹泪丈夫面前一通哭诉,把女儿凄惨摸样告诉了丈夫及儿子,还添油加醋说赵恒煦不要流着叶家血脉孩子,还说丽嫔偷偷听到,赵恒煦要对付叶家,因为看叶家实是太过碍眼。 叶文韬气得倒仰,铁青着脸把妻子赶了出去,和几个儿子侄子商议着对策。 不说叶家气得如何,赵恒煦心情却十分之好,他十分希望叶家能够做些什么,他已经让人给赵奕旃透了口风,想来不久后赵奕旃就会找到叶家,他实是等不及了,叶家会隐忍、赵奕旃也会隐忍,但是赵恒煦却不想陪他们用十多年时光隐忍着玩,他还要陪堇容去江南呢。 让叶家、赵奕旃等人一味隐忍不发,那是赵恒煦所不允许,所以他不断激怒世家,卫国公家趁着皇后死、刺杀事件,卫国公病重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候要了他老命,但叶家和赵奕旃他们不同,没有麻烦让赵恒煦找他们茬,还好叶家有蠢货,让赵恒煦找到了机会,刚才骂得真舒服! 第四十二章 大相国寺每年十月中下旬都有一次佛法大会,为期三天,这三天内都会有大小不同讲经,而后一天会由大相国寺住持智能大师讲经,下午还有来自全国各地僧人辩经,十分精彩。来自全国各地信男信女让白虎山十分热闹,京兆尹及东大营兵士轮流值勤维护白虎山和京城安全秩序。 白虎山是一条形似卧虎山脉,其中虎头、虎肩、虎腰、虎尾是白虎山五座突出山峰,大相国寺位于虎腰山处,上山阶梯七阶为一组,共有七组,是为七七四十九难,步入山门后就可以看到一口巨大青铜钟,足有五千斤,需要三名僧人共同敲击才能够发出声音,钟声能够传出很远,据说小半个京城都可以听到,当然有加夸张说法是此钟一响全京城都可以听到。 此钟名叫警世钟,旧年交替时候会被敲响,寓意年伊始、警醒世人、通达宏亮。 警世钟所广场叫做广源,分出多条路去往不同佛殿,其中正对着山门路可以直达山顶八宝琉璃殿,八宝琉璃殿中供奉是弥勒佛,笑眯眯菩萨金身十分仁善宽和。去往八宝琉璃殿阶梯共八十一阶,是为九九八十一关,和前面七七四十九、山顶弥勒佛金身组成一组,是为只有通过七七四十九难、过了九九八十一关才能够如同弥勒佛一般笑口常开、通透仁和。 因为有大相国寺,白虎山山脚下汇聚了相当多店铺商家,一年到头都十分热闹,只不过这一两天就加热闹了,其中有一家五味斋做素斋和五味五色饮十分出名。一辆朴实无华黑色马车缓缓停五味斋门前,一十二三岁机灵少年跳下了车,小跑了几步到后面马车上拿来一个脚踏马车旁放好,他放脚踏功夫,跟身后马车下来了三位姿容十分出色丫鬟,几人走到马车旁候着。 驾驶黑色马车高大男子从马车另一边下来,掀开车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男子,穿着宝蓝色窄袖劲装男子,男子五官硬朗、剑眉朗目,给人感觉如巍峨山般挺拔,举手投足大开大合,爽朗中又不失优雅,十分吸引人。乍看男子身上宝蓝色衣裳十分普通,但是站不同角度看,衣裳又给人不同感觉,颜色深浅各有不同,明明没有任何花纹配饰,就那布料就是好装饰,衬得男子加英武不凡。 男子下来后将手伸进去动作小心牵着另一名穿着杏黄色宽袖直襟长袍男子,男子容色出众,眉宇间带着温和儒雅,整体气质如同清风朗月一般,只是其中还带了些寡淡疏离,柔和中有着冷清,而他身上衣裳黄而微红颜色,如同成熟杏子恰好中和了他身上冷清,让人看起来沉着了很多,冷清也变成了点缀,反而衬得男子气质加出众。 先头男子朝杏黄色袍服男子爽朗一笑,说了些什么得到男子应和,两人走进了五味斋,要了一间临街雅间,小二勤侍候,很就将二人要东西端上来了,现已经临近午时,他们出来早,又皇叔公那儿说了很长一段时间话,皇叔公是个小气,只会请赵恒煦喝茶,让杜堇容喝水,两人灌了一肚子水出来如厕几趟肚子里就空空,现正好吃饭。 素菜不说,单那五味斋招牌五位五色饮其实只有玫红色果蔬饮,是用不同水果蔬菜做,味道清怡人,适合任何人群使用。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看来是饿了,安静吃着饭,吃完饭后也不急着上山,现大概是山上智能大师刚刚讲完经,渐渐人群开始下山,十分拥挤,不是上山好时机,二人就坐雅间休憩,等上一会儿。 白虎山山脚下,不只是食肆,还有卖绸缎、卖玉器,五味斋斜对面就有一家卖彩锻,品质也就中上,但颜色有佛家寓意,所以卖得也很好,主要是店家说他家彩锻受到过香火,做荷包什么都很好。 杜堇容靠窗边看着街上景象,五个月身孕腰身已经隆起很多,看起来圆圆就像是中年发福一般,让人可惜了清风朗月般人儿年纪轻轻就开始发胖。赵恒煦端来一杯五色五味饮,隔水温热过,对比着凉着喝味道,带上了些微酸,杜堇容挺喜欢这种味道。 把五色五味饮递给杜堇容,赵恒煦并没有把手收回,而是顺势放下,放了杜堇容隆起肚子一侧,里面有一个孩子当然和肥肉不一样,手感上有些硬,心里面却绵软能够掐出水来。 “呵呵。”突然,赵恒煦咧开嘴傻傻一笑,“堇容,宝宝动了,他又动了。” 立刻蹲下来把耳朵贴杜堇容肚子上,赵恒煦始终挂着傻兮兮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孩子心跳声。头一次当父母两人第一次感觉到孩子动静,比较尴尬,赵恒煦正准备提枪入巷呢,就感觉到孩子一动,意乱情迷二人瞬间清醒,没有经验二人立刻让白芷前来,还以为孩子怎么了呢,得知孩子很好,只是大了能够让母体感觉到孩子活动了,让两人惊喜惊讶同时,也十分无奈,多来个几次他两位爹爹就不要性福了。 杜堇容微微皱着眉,他刚吃饱,孩子一动让胃有些难受,但很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因为小宝宝翻了个身又睡觉了,他是个爱睡觉懒宝宝。 赵恒煦失望轻轻拍了一下杜堇容肚子,“这孩子每一次都轻轻翻个身,动一下就不动了,真是让人失望。” 杜堇容轻笑,把手放赵恒煦手上,“他慢慢成长,等过几个月就能见到他了,一定是个可爱孩子。”只是希望不要太懒。 “一定,他可是我们孩子。”赵恒煦隔着衣服亲了一下,心满意足站了起来,他记忆中小家伙继承了杜堇容漂亮外貌,眼睛大大像个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就是太瘦了,因为那时候杜堇容怀胎时身体不好,凉州那儿又湿气重、气候不适应,所以孩子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想想就揪心疼。 “嗯……”杜堇容还要说什么,但是视线被下面一个圆滚滚身影给吸引了。上身一件银红色织锦褙子,下身葱绿色八幅长裙,整个人十分圆润,将衣服撑极开。手上是常年不离身扇子,今儿这把是象牙手柄汉宫美人团扇,拿手上不时挥动两下,让人不禁看上两眼,腹诽两句——都什么时节了还拿着扇子。 “啧啧,她怎么把自己塞进去?”赵恒煦顺着杜堇容目光看过去,顿时觉得视野里面就剩下那么一个球,被塞得满满当当。 “衣服挺合身。”杜堇容言下之意,按着身材做就就行了,只是小叶氏为了显得自己瘦些,衣服做得很紧身,紧紧贴身上,感觉衣服上绣着花样儿针线都开了。 “比一般人费布料。”赵恒煦下了定论。 “呵呵。”引得杜堇容笑出声来。 绸缎店挑挑拣拣小叶氏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看着,捏着一匹红色绸缎一角,小叶氏嫌弃扔掉,仿佛手上会沾上脏东西一般。 “你这儿就这样布料?这东西要是做成了荷包戴身上,岂不是掉价儿。”小叶氏用扇子遮着口鼻,就怕店中那些廉价布料散发气味弄脏了自个儿。 店老板点头哈腰赔不是,“这些布料也就是卖给普通人,哪能卖给您哪,夫人稍等,小这就让人把好布料拿出来,只是小店小力微,这上好布料小店里也进不起,这……”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这么一番话,都没有些鲜。”挑剔看了眼四周,“就你这小破店,也卖不起好东西。” “是,是,是。”店家连连称是,心里面却把小叶氏骂个要死,这胖婆娘每次来都挑三拣四,明明拿出来已经是店里好布料,她偏偏不要,等稍后拿出来一模一样,哪怕是花色相同,小叶氏也会觉得后面拿出来好,花上三四倍价钱买下来,这脑子就是有病,但店主就是喜欢这种有病人。 还真是,小二拿出来布料和先前小叶氏看一模一样,那匹就放拿出来旁边。 “你看你看,这好东西就是不一样,看着就上档次。”小叶氏摸着布料,满意说道。 “是,是,是。”上档次是你眼睛啊,店主不得不赞叹。 “可惜了。”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十分好听,低沉润泽,清悦优雅,就像是林中清澈溪水缓缓流过山石一般轻柔通透。 小叶氏眉毛一皱,因为声音很合自己心意,倒是没有张口骂过去,一回头眼前一亮,好一个俊朗男儿,挺拔身姿、俊秀容貌,举手投足间带着风雅,微微皱着眉毛风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他眉宇间愁绪,特别是男子手上拿着折扇,给男子添上了些许风流韵味,让小叶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敢问公子可惜什么?”小叶氏笑着问道。 男子侧着身眼睛直视着前方,回避着男女之间大范,礼貌回道:“小生看店小二捧上来布料十分之好,本想要购买,只是夫人已然看中,小生只能无奈错失了。但小生只是可惜自己无缘而得,倒是觉得这匹布能够让夫人拥有真真是它造化,夫人如月般容貌让布料一下子增色十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