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虽然累,但是没有任何抱怨。现在是累了一点,等到公司走上轨道以后,那他们就全是“开国功臣”了,老板的回报必然是丰厚的。
一帮子人刚走进大厅,迎面遇上了一位国色天香。女子身材婀娜,长发披肩,气质超群。见到温邢远立时就是一声惊呼。当初温邢远离宁,除了老爷子,各方面皆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不知揉碎了多少红粉知己的芳心。
国色天色在原地站定了,嘴里喊着温邢远的名字,一双大眼睛对着温邢远也是发出了即嗔且怨的幽光。等着温邢远过来搂住自己,给出解释和安慰。
一众下属睁大眼睛,纷纷掏出五香瓜子小核桃汽水爆米花,准备看老大的好戏。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温邢远动作潇洒地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立即接起来。
“呜……”林宝在那头哭,他真是吓坏了,哭了一天了,嗓子都哑了。
“怎么了?”温邢远心里猛然一惊,眉头立即打了结,“宝宝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林宝只是一径地哭,一眨眼就是两串大泪珠子落下来,偶尔还会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两声,哭得温邢远简直要浑身冒汗,料想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了,不得不放低了声音哄他,脚下也有些焦躁地在踱小步,“嘘——好宝贝,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好好说。”
“呜……京巴儿没了。呜……都怪你……你家的公司不好……说话不算话……害得爸爸没有钱给钟爷爷治病……呜……”林宝哑着嗓子在那头讲得磕磕巴巴,温邢远在这头听得是断断续续,一脸的疑惑,目光从一众盯着他看的下属们身上漫无目的地扫过。
“宝宝,你跟谁打电话呢?”林世杰从书房出来,看到儿子在客厅沙发上哭成一团,手里拿着无绳电话。他走过来抱住儿子,把电话接过来,只听那边温邢远冷冷的声音说道:“林世杰?你好,我是凌江一汽的温邢远。”
国色天色等啊等啊,等到芳心都谢了,也没有等到温邢远的解释和安慰。温邢远丰神俊朗地站在那儿,举着手机,蹙紧眉头,在听电话。
听完了电话,他转身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一众下属说:大家今天想怎么玩怎么玩,全报公司账上。
温邢远大年三十凌晨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温家老宅。家里的阿姨赶紧给做宵夜放洗澡水。温邢远随便吃了一口,就把自己泡进了热水里。眉始终蹙着,闭上眼哭声就在耳边缠绕。心里堵得慌。傅权智该死。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明年的合同,光明肯定是拿不到的。
光明拿不到合同,林宝会生他的气。说他家的公司不好。
而那个姓钟的愣头青尤其该死。
昨晚上在水里泡久了,早上起来就有些头疼了。但还是坚持陪老头子散了步,聊天,吃早点。
中午一大家子都来了,在一起吃饭。温邢远吃得无可无不可,不管平辈还是长辈,他都温和有礼。因为有一定血缘关系,让他觉得这种应酬很容易让人厌烦。连张应枫都三句不离重庆,隐晦打探进展。温邢远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身体疲惫。他知道自己是还没歇过来,心中这么烦躁,只因为一直牵挂着那个小东西。
张应枫,温邢远的父亲,温家的入赘女婿。在老头子眼里永远是个外人。
下午温邢远补了一觉,自己开车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只小方盒子。
晚上又是聚餐。百无聊懒。手机不时响一下,有时候是同学,有时候是发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温邢远冷脸一个晚上。
问清了林宝为什么会有温邢远的私人手机号码,林世杰高兴是有的——他儿子从小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温邢远喜欢也很正常。说不定温邢远看在林宝的面上,能往采购部傅部长那里发句话呢。
但是他当然并没能透过现象看到温邢远的本质,因为他是正常人正常脑细胞。
正月里肯定是有很多人排大长队要请温邢远的,所以林世杰颇有自知之明,他预备等过了初五小年以后再打电话约温邢远。
初六这天,电话打通以后,温邢远的声音简直是冷若冰霜——他等这个电话早已经等到耐心全部告罄了。
在林世杰反复做出邀请以后,温邢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温邢远第三次在林家吃饭。林世杰找来郭正东作陪。林宝低着头坐在温邢远旁边,精神蔫蔫的。不理人。真生气了,连白眼也没有。
林世杰提出来让林宝认干爹的时候,温邢远瞬间脸冷到了底,但是只想了两秒钟,他就点了头说好。林宝不情不愿地给干爹斟了酒,用哑掉的小嗓子喊了温邢远一声干爹。这礼就算成了。
吃完饭,干爹说想参观一下干儿子的房间。温叔叔是不会提这个要求的,但是干爹可以,并且算得上合情合理。
温邢远跟着闷闷不乐地林宝上楼,刚进了林宝的房间,温邢远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
第四章
忽然双脚离地,林宝吓了一跳。他是个小小的个子,此时被温邢远抱起来,直接就坐在了他的手臂上。
温邢远瞬间胳膊收紧,用力抱住怀里的小身体,对上林宝一对还闪着一点惊慌的大眼睛,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吻了林宝的眼睛。立刻感觉到了他眼睫的轻颤。
“谁准你亲我了?”林宝用手推着他的肩膀,不高兴地皱眉,用沙哑的声音诘问。
温邢远一时竟答不上来,忽而轻声笑了。把人抱到床边,坐下,把林宝安置在自己腿上,两条有力的大长腿紧紧地夹住他的两条小细腿。
林宝知道他要参观房间是借口,这是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来给自己赔礼道歉来了,可是可怜的小京巴已经没了,道歉有什么用,因而打定了主意不要理他。身体被他勒得慌,两手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推不动,于是蔫蔫地甩了他一个白眼,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怎么一直不理人?还生我的气?”温邢远把脸探到他面前轻声问。林宝垂着眼睛不理他,长长的睫毛密密地扇动几下,两把小刷子一样。
“其实这个事情根本不能怪我。”温邢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嘴巴凑在他耳边,一点一点和他解释管理公司是个很复杂的工作,虽然公司是他家的,但是很多事情他不可能一一亲自去过问。
林宝不舒服地踢了踢腿,被他夹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他根本不要听这些。他要听重点。
“这件事情你爸爸也有错。他不是没钱是不想给。”说什么货款未到账,只是借口。他一个有着大几百号工人的汽配厂,再没钱也不可能就穷到了这个地步。老光明是国营企业,当初改制的时候吊了一串的退休老工人,几十年来,每年的各种医疗保险退休金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林世杰自然是能拖就拖,能少就少。如果每次都那么好说话,要多少给多少,那还得了。
“才不是这样,不准你说我爸爸坏话。”林宝转过脸来皱着眉头瞪他,原来他不是要道歉,他的小京巴死得那么惨,他扬起脸蛋哑着嗓子问:“你不是来道歉的?”林宝想起伤心事,眼眶立即红了。
“嘘——好宝贝,别哭!”温邢远立即停止说些有的没的,按着林宝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一对大眼睛,尝到了一点温热的咸涩味道。
“谁准你亲我了?”林宝用拳头去顶他的下巴,将他推得离自己远远的。林宝自然是感受到了来自于温邢远的浓浓的宠爱之情,彷佛和爸爸妈妈的疼爱是大不相同的,因而口气越发地要骄横起来,“你不讲理。你公司的人也不讲理。你不知道小京巴死得有多惨。”
小东西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温邢远赶紧捧住他的脸蛋,用拇指去擦林宝的眼泪,无可奈何的宠溺语气:“好吧,都是我不好。我没管好公司,跟你爸爸无关,别哭了好不好……”
林宝不高兴地将抓起他的手臂,发泄似地将眼泪鼻涕抹到他的西装上,袖子上顿时一塌糊涂。
哎,叹息,他温邢远也有今天。
遇到林宝之前,温邢远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性取向问题,这无疑是个无需浪费时间的愚蠢的问题。成熟稳重,器宇不凡,有那么庞大的身家背景,无数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可以随自己的口味任意挑选女伴,
遇到林宝以后,温邢远一度浪费了大把时间来思考自己的性取向这个棘手的问题。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异于常人。
他心心念念地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接近的只是怀里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他想自己是很有一些变态倾向的。
因为是春节期间,所以宠物店里寄存的狗狗比较多。每有客人靠近的时候总是叫唤得非常热闹。
林宝挑来挑去,到最后几乎要看花了眼。
他想选那只可爱的茶杯贵宾的时候,温邢远弯下腰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这种狗很容易会挂掉。“到时候你又要伤心了。”
他想选那只像毛球一样的松狮的时候,温邢远:“现在是可爱,可是长大以后很吓人。”
他想选漂亮的西施,温邢远:“秋天的时候掉得到处都是毛。”
林宝不高兴地仰头看他。温邢远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只小笼子跟前,是一只长得玩具一样的小泰迪。
“你跟你的下属讲好了吗?”林宝坐在副驾上,抱着泰迪一边亲嘴,一边问问题。
“嗯。”温邢远眼角瞥见,伸出长手,将林宝嘴巴捂上。
“你干嘛啊?”林宝声音闷在他手心里,呼出的气喷在温邢远手上,热乎乎的。
“要讲卫生知道吗?给小狗起个什么名字?”
“不用起,还叫小京巴儿。用来纪念它。”林宝扬手将他的手拍掉,“你什么时候回重庆,你走了下面那人会不会又不听话了?”
“不会。放心吧。”他已经跟傅权智明确交代了,他就是光明厂的后台,再为难光明就直接交辞职报告吧。傅权智当时在电话里唯唯诺诺直点头称是。至于那个愣头青,时间紧迫,他以后再慢慢收拾。
“饿了吗?”
“嗯。”
“想吃什么?”
“上次那个樱桃冰激凌。”
“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跟干爹吃饭不回去了。”
“哦。”林宝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一个新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说干爹带他去吃好吃的了。
这就是认了干爹的好处。可以随时随地,并且光明正大。
吃完饭温邢远陪着林宝看了一场电影,驯龙高手。回到林宝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
林宝靠在座椅里盖着温邢远的大衣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是有安全带撑着早歪倒一边去了。
车子停在门前的树影里。
温邢远一声不响地倾身过来,看着他睡得红扑扑的脸蛋,从鼻管里轻笑出声。慢慢贴上去,嘴巴亲在林宝软软的唇上,顿时一阵强烈的心痒难耐,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了。很想将这个小身体紧紧扣在怀里,肆无忌惮地蹂躏一番。忍不住用力在那两瓣果冻似的嘴唇上使劲咬了一口。
“嗯……”林宝蹙起眉头,慢慢睁开眼睛,车灯没有开,昏暗的光线里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高大的身影完全将自己笼罩住了。一对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他脑袋慢半拍地用沙沙的声音抱怨:“到了?你怎么不喊我?”
“手机会用了吗?”温邢远惯会答非所问的。林宝迷蒙着眼,慢慢点了点头。
“上次不是说要送我生日礼物的吗?”温邢远低哑着嗓子问话,一点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嗯。你的生日到了?”林宝歪着脑袋问他。
“快了,可是我走了以后就收不到了,所以提前支取了。”
“好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想要宝宝的一个吻。”刚才已经亲在嘴上了。
“可以。”
林宝欠起身,歪着脑袋在温邢远脸上亲了吧嗒一个响的。
第五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温邢远的一句话,让如今光明的业务员在越锋的“码头”上说话都能硬腰子了。之前有检验员库管员故意刁难——此乃越锋遗留下来的顽固性歪风邪气,是隔了一断时间提醒你该孝敬了,一车的货拆了一半箱子晾在了码头上,不能入仓,结果林世杰一个电话打到采购部,事情立即就能解决了。检验组组长亲自过来验货,全部是合格的,立即入仓。
知道光明现在上面有人,检验科的人再没有人敢为难年轻的女业务员。不过越是如此,林世杰对自己产品的质量要求就越高。如果光明的产品质量上出现了什么大问题,那不是明着打温邢远的脸吗。
今天是中秋,晚饭的时候,林世杰问儿子,有没有跟干爹问候节日快乐。林宝一嘴的饭,鼓着腮帮子摇摇头。
“要经常跟干爹联系知不知道?”林世杰谆谆教导。
“嗯。”林宝乖巧一点头,又扒了一口饭,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快速按几下,立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林世杰摸摸儿子的头,欣慰一笑,接着吃饭。
中秋节的职工联欢晚会,掌声如潮,温邢远讲完话健步走下来,略拢了一下西装,两条大长腿交叠着坐在了前排。刚坐下,手机震动,打开来,就看到了林宝的短信,温邢远当即冁然而笑。
“我警告你哦再敢半夜打电话来吵醒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旁边的美女部长闻声偏过头来,在大老板脸上看见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心下不禁一阵失落。不知道那头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能得他如此眷顾,温邢远编辑短信时手指的动作明显很生疏,他哪里会是个给人发短信的人。
“今天不会了,今天没有工作,休息。”
温邢远一字一字编辑好,发送。那头并没有立即回复,手机握在掌中,食指轻轻敲着机壳,温邢远放空了表情看表演。这种职工晚会,他最好坐上半小时后再离开。
筹备组的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十一点半,对重卡的产品核心零件的供应体系进行了最后的讨论,确认了主要的供应商。相关技术协议和商务协议近期就可以草签。
听到里面有了动静,陪着加班的女秘书偷偷将会议室的门推开一条细缝,年轻的特助心有灵犀地回过头来,偷偷对着她眨了眨眼。他一回头,正好对上大老板的视线,立即讨好地嘿嘿一笑。
“散了吧。”温邢远往椅子里一靠,声音有些疲惫。伸手捏了捏眉心。
人立即都走光了。
忽然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温邢远睁开眼,看见汪部长面无表情地端着一杯牛奶搁到他面前的会议桌上。
“喝点热的,养胃。”汪部长言简意赅,说完就走了。一期眼看着就要上马了,大老板要是累垮了可就坏了大事了。
温邢远端起杯子一口喝尽,皱了皱眉,秘书室的牛奶该换换牌子了。
会议室灯火通明,但是冷冷清清。
温邢远掏出手机,严肃思考了一秒钟:此时如果打电话,林宝不再理自己的几率有多大,然后,快速拨了电话。
“呜……我要杀了你!”那头林宝用刚被吵醒的沙哑声音软绵绵地撒泼,简直要哭出来,“我这次是真的再不理你了。明天就把手机还你!”
温邢远放松地靠在椅子里,疲惫的时候,听到林宝这种刚睡醒的沙哑嗓音,会心情愉悦,“宝宝,我现在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