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今后打算
“好,那我现在就来说说我们今后的打算。”时灿顿了顿,道:“这琨山的后方是个死火山口,山脚下有一处檀香树林,树林中还有数十个温泉口,上次救吉纳时,我就是去那里取得水源和针叶,温泉口的水源与典械星的水源几乎一致,可以用来制作安心丸,我想用那片林子好好计划我们将来的生活。” “时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要用你说的那片林子制作安心丸,然后去无际城卖?”吉纳问。 “可安心丸这种药是重症病药,一般人用不上,我们也没有无际城的行医资格,就这样出去售卖,恐怕不行吧。”夏景摸了摸鼻尖,不放心地道。 时灿听了,也陷入了沉思,时老夫人在旁说:“灿灿,你的安心丸是你父亲从时安臣母亲那学来的制法,这种药不要说普通人,就是药商也不一定能拿到,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时灿点点头,他视线落在带来的沉木箱子,突然灵机一动,对夏景和吉纳道:“吉纳,你明天进无际城一趟,查查无际城有哪些药店,还有,全无际城共有几间香料店,查清楚后回来告诉我。” “夏景,你要办的事有些难,不过你对将军楼较熟,你能不能想办法进去一趟,把我的小豹子给带出来。”时灿转而看向夏景,夏景被他一说就怔惊了,忙道:“时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头豹子,我们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你再叫我回去,那我……我不是麻烦了?” 时灿不慌不忙地对他道:“我听说你做护卫官之前曾学过伪装术,还曾受过侦察兵训练,这点事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总之,明天我要你带着我的豹子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明白吗?” 夏景被他强势的话惊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应允。 第二天一早,时灿在吉纳和夏景离开后,就开始着手整理随身带来的香木,他这次走时不忘搜集了典械星的纯种优良檀香木,专挑可制安心丸的千年古树树心部份,时老夫人知道他是香痴,将房里存有的各种香木也一并带了过来。 “这种可用做制脂粉的香料,这种,味道有些重了,可做提神的香枝,还有这种,只要加入几味中药就可以制成安神顺气的药丸。”时灿边嗅着边根据脑海的香料知识判定每种香木的作用。 他细细将所有香木分好类,每一样的用处和制法,时灿都细心地记录好,时老夫人见他认真的模样,心里也很安慰,她的眼睛在时灿的药香作用下,渐渐清明,能摸索着做着简单的活。 中午时分,吉纳先回来,手上带回了数份资料和几盒饭菜。别墅太过古旧,厨房里早就空无一物,他们这几天的饭菜要在外边买回来吃,好在有飞行舰在,出山倒不是难事。 “我都打听过了,全无际城里只有三十家药店,都归于一家药材公司,该公司是家多产业联合集团,不但涉及药品、房地产、奢侈品等行业,特别重要的是,这家公司以进口香料贸易为主,是星贸商道上的特等商家。” “香料公司?特等商家?”时灿细细嚼着这几个字,他突然灵机一动,忙起身从行李箱里翻找出那张卡片,“薇薇vivi香料公司,吉纳,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吉纳放下饭碗凑过来一看,“嗯,就是这家,它垄断了全无际城多数产业,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听说很不简单呢。” 时灿看着这张名片许久,默默念了一遍后,当下道:“吉纳,下午陪我去一趟无际城的铁塔大厦。” 金粉色欧式奢贵风的名店里,衣香鬓影的华贵名媛穿梭在店内,数位店员正忙不迭地招呼她们,而时灿和吉纳两个男子进来时,并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请问芸茜小姐在吗?”时灿拉住一个女店员问,女店员正忙着跟位名媛小姐推荐新产品,没空闲理他,“先生您有跟芸小姐预约吗?如果没有,那下次再来吧。”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想见她一面,你能帮引见一下吗?” 女店员打量他一番,觉得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客人,便道:“芸小姐很忙,如果先生没有预约就请下次再来吧。” 时灿正欲再说话时,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怎么对客人这样不礼貌,看来得跟茜茜说说,这店里的店员该加强培训了。” 话音刚落,时灿见全场的名缓美女及店员们都咋舌般望着自己身后,他疑惑地回头一看,洁白的海军军装即刻映入眼里,居然是明德凯,他身形高大健硕,白色镀金边军装衬着俊美的脸庞,难怪让名媛们都惊奇的说不出话。 “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是在这里。” 香郁的咖啡摆在面前,明德凯靠在奢华皮沙发上啜着笑看向他,时灿抬头望向端着点心和咖啡走过来的芸茜,他怎么没料到这两人竟是兄妹关系。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芸小姐谈谈合作的事。”想了会,时灿还是从实道来,他要养活几个人,太需要这个机会。 芸茜盈盈笑着,“我早就盼着这天了,自从上次听了时先生的话后,我就想着时先生什么时候再来店里,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对了,哥,你怎么也认识时先生,早知道就介绍给我好了,我这正需要懂行的师傅呢。” 明德凯微笑,目光深深地望着时灿道:“别开玩笑了,只怕你请不起眼前这位时先生。” 时灿冲明德凯一笑,打断他的话:“明上将,我今天来是为了跟芸小姐谈合作的事,至于我的身份……”他欲言又止,明德凯何等聪明,了然一笑地点了点头,便回头对芸茜道:“你们好好聊,我出去换身衣服。” 门关上后,时灿思索片刻,对芸茜道:“不瞒芸小姐说,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打听我的过去。” “时先生放心,我只对你的制香知识感兴趣,对别的,真没什么好奇念头,时先生不妨说说你需要我什么样的帮助?” “我手上有多种制香术,其中包括了药香、香水、脂香、调味香,还包括药丸的制法,但我没有自己的店面,我知道无际城里的产业都被芸小姐的集团所垄断,所以我想跟芸小姐合作,成立你集团的一家子公司,一切事务仍由你运作,我不出面,只提供技术支持和原料来源。” 说到这里,时灿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跟芸小姐谈这种要求有些无礼了,不过我请芸小姐相信我,即我不出面也一定可以将这家子公司办好,绝不会让你吃亏。” 他当然不能出面,无际城毕竟还是费里维的天下,虽然能相遇的机率很小,但他还是得小心把自己藏好了。 芸茜微微一笑,“我做事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时先生的香术能力我心里很明白,你当然不会让我吃亏,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你提供技术支持和原料,我来替你打理这家子公司,不过,等子公司上了轨道,你得加入我们集团的计划产品团队。” “什么计划产品?”时灿问。 “是集团新研发的一种药型香薰,可以代替药物治疗人的身体疾病,如果研发成功,将给集团带来巨大利润。时先生,我不会看错人,有你的加入,我想这次新计划产品一定可以成功。” 她说着站起来,向时灿伸出手,“时先生,我同意和你合作,你的子公司即刻就可以启动,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正说话间,吉纳突然慌乱地跑进来,对时灿道:“时少,文中将她……她来了……” 时灿眉头一拧,无际城还真是小,这么快就撞到熟人,而且还是那个阴冷的女中将。 吉纳大概是在将军楼没少受那女中将的气,这会倚在门边,手脚都有些抖,时灿稳步走过去,安抚着拍拍他肩,温声道:“没事,我们看看她来这干什么?” 透过门缝,他看见一身淡紫色长裙的文楦正在店面里四处闲望,她没有穿军装,换上妩媚的长裙显得人秀美了许多,但眉目间还是一样的清冷,时灿靠在门边看她走近水晶柜台,细心看着一款桃心香水,不多会就招手店员,买了这瓶香水就走了。 时灿眯着眼看她走出店面,很快又拐进另一间药店,这女人进去做什么?又是香水又是药品,时灿突然好奇心起,决定去看个究竟。 他转头对吉纳道:“你一个人在这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来。” 淡紫色长裙在铁塔大厦逛了好间店面,几乎全是药品店,时灿看她手里紧握着那瓶天蓝色香水瓶,另一只手里拎着药品,一个人在大厦里逛了几圈,在不同的药店里各买了点药品,就离开铁塔大厦,乘飞行舰离开。 “请问,刚才那个女子买了什么药?”时灿问其中一间药店,店员回道:“你说那个穿紫裙子的女人吗?她只要了一点药材。” 时灿看了眼药材名,默默记下了,紧接着他又去了另几家药店,询问的结果都是只取了一样药材,时灿在心里记住这几种药材的名字,便返回芸茜的名店。 一回去,就看见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的明德凯伫在店门口,他身型真是极佳,加上黑色开襟西装,内配的白色紧身t恤将健美的体型构勒的极富诱惑力。 见时灿过来,明德凯微微一笑,眼眸弯弯,很是亲切温和,“我还以为你偷偷逃走了呢,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时灿正犹豫着怎么回答时,明德凯似是无意般说道:“时少先返回无际城的事,将军楼里还没人知道吧,无际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藏一个人倒不是件难事,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为什么不坐下聊聊呢?” 听他这一说,算是半胁迫了自己跟他吃饭了吧,时灿耸了耸肩,“行,既然明上将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去酒店的路上,吉纳莫名其妙地先被打发回去了,不用说,肯定是明德凯干的。时灿坐在明德凯的飞行舰里,看他挑起眉颇有些得意的模样,心里暗暗失笑:原来看似温和的人也是心计满满,吃个饭还得支走别人。 餐厅选在临无际城外的一家乡村小店里,离开钢结构密布的城中央,进入这样一家村庄风情般的小店,时灿恍惚间又像回到了千年前的前生。 “别看这店子小,可是临近大海,菜色全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新鲜鱼虾,无际城里可吃不到。” 时灿淡淡一笑,“最重要的是,这里不会有将军楼里的人来,明上将真是煞费苦心了。” 明德凯笑着扬眉,“这不是替你着想吗?时少一个人偷偷返回地球,而又不回将军楼,将军楼里没人知道你的消息,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吧?” 时灿耸了耸肩,“明上将想知道什么?“ 他一个人逃回地球,藏在琨山里,如果不是为了今后的生计,他也不会亲自出来找芸茜,成立子公司的事他肯定不会自己出面,从今天在铁塔大厦巧遇文楦开始,时灿就知道自己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出琨山。 可眼前,该怎么说服明德凯包庇自己呢? 明德凯挑眉看了他一会,唇边轻轻笑了笑,却岔开了话题,“我们先吃饭,一会再聊那些不高兴的事。” 饭菜很快上来,给时灿的感觉像是千年前的农家乐,大盆大盆的鱼和菜摆在桌上,色香味齐全,时灿好久没吃过这样的饭菜,在将军楼人心险恶,他吃也吃不好,回典械星也是四面埋伏,匆匆一晚宴席食之无味。 现在这样轻松愉悦的就餐环境真是太合他心意了,时灿也不客气,放开好好享受一番。 明德凯一直望着他微笑,这人该是多久没这样放纵了,关在那种地方时时忍受着别人的暗算,他本该无忧无虑,干净纯粹,他的生活本就不应该是那般险恶复杂。 是费里维将他置在险境中,如果可以逃脱,谁又想待在将军楼那样的地方? 明德凯见他吃的香甜,满手的蟹膏,便递上块手帕,“擦擦,对,还有这……” 他伸手忍不住去触碰时灿的脸庞,一点点去替擦拭淡淡地污渍,一时竟有些忘我,时灿抬起头,恰巧迎上他的金眸。 熠熠的光辉如海上金阳般耀眼夺目,时灿想起深海里那一面,受这人相救也有几次,每回危难时都能见明德凯出手相助,时灿沉默了,他仿佛有些明白这位上将的意思。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时灿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然后漫不经心地道:“明上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明德凯笑了笑,靠近他身边坐着,问:“你能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偷偷返回无际城吗?” “你说呢?”时灿放下手帕反问,“像明上将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正如你看到的,我躲躲藏藏的回来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要逃离这场婚姻,我要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明德凯一怔,见他眸中坚定的光华时,又问:“你要跟费里维退婚?你不怕他回来找你?还有,你单方面退婚,费里维不会对典械星发难?” 时灿靠在椅子舒展了会四肢,道:“以费上将的性情,他不是那种为了一名配偶而不顾大局的人,典械星的内忧外患绝不会因我而起,至于他会不会找我,如果明上将不说,那么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时灿说着,斜挑着眼角轻瞟他一眼,这个动作既是高姿态,又似有所求,朦朦胧胧中,倒有种媚人的味道。明德凯不由心口一窒,他下意识地握紧时灿的手,道:“如果你决定要离开费里维,我当然不会说,但是时少,你真的下得了决心?” 时灿笑了笑,一派云淡风轻,他抽出手,淡淡地道:“我跟费上将的婚姻只是场联姻,他不可能对我有多真心,何况我不能生育,更是无法在将军楼立足,这些,明上将你虽然是局外人,但都该明白,我处境艰难,不得不这样做,我没什么可求明上将的,如果你真有心帮我,就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明德凯心中了然,他关心地问:“那么你回来后又去哪里住?生活上会不会困难?” “我有住的地方,这个不用上将操心,生活上倒没什么大困难,身上还带了些钱,不过,我希望你妹妹芸小姐能帮我一把,我有她需要的香料来源和制香术,她能给我带来财富,我今天跟她谈的就是这些。” 明德凯笑着道:“能帮得上忙的就只管说一声,她是我妹妹,你去她公司等于是在帮她,她还求之不得呢,时少,你住哪?我方便去看看吗?” 时灿看了他一眼,或许明德凯会是个好友,但现在的时灿暂时还不能对其它人调以轻心,他站起来道:“现在还不方便,等方便时再请明上将一聚。谢谢你的晚餐,我想先回去。” “我送你。”明德凯下意识去拉他。 时灿看了看他的手,唇边弧起抹淡笑,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会叫吉纳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明德凯仍不舍地问,时灿已走出数米,他回头,猎猎风中,清秀的构廊如弯月皎洁。 “三天后我再到芸小姐的公司去一趟,明上将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那里见我。” 明德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三天,好,三天后我就去见你。” 吉纳飞行舰在半小时后来到,他刚学会开飞行舰,一路慢悠悠地飞驶进琨山,古旧别墅里,时老夫人正给刚回来不久的夏景煮了碗面条。 “小豹呢?你找到它没有?”时灿见到夏景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夏景埋头嚼了好几口面,才缓过气来,嘟嚷着道:“别提那头豹子了,我好不容易潜进将军楼里,居然发现那头豹子已经在你离开将军楼那天就跑了,谁也不知道它上哪了,唉,大概是跑回山里去吧,谁知道呢,跑了还好,它本来是野兽,总不能老放在身边养着吧。” “小豹跑了?”时灿担忧地望着门外,“它能上哪里去?难道会进琨山吗?这里有要捕获它的狼群,它应该不会进来。” “无际城它也进不了,一进城不被军警抓住才叫奇怪,时少,我想小豹它肯定已经出了无际城外,那地方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听说无际城外是兽人部落,或许小豹已经到自己的归宿了,我们也没必要去操那个心。” 时灿听夏景说完,心里稍稍安定些,希望小豹子能找到自己的家族吧。 与芸茜的合作谈成功后,时灿开始着手准备各类香制品,带来的香木明显是不够长期运作,死火山口下的那片温泉香树林是最好的香木来源地。 时灿带着夏景和吉纳一块顺着河流来到温泉口树林,粗略算了算这片林子的树木和树龄,心里大概明白了今后的制香计划。 回到别墅时已经夕阳西下,远远的,时灿看见别墅门前伫立着一个人,黑如墨般的长披风随风飘舞,宽大帽檐下,冷冷铁面在幽黄阳光下泛着光。 时灿惊喜的迎上去,“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你上哪去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铁面人缓缓回头,漆黑的眼洞里,一双墨色琉璃瞳清冽地转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时灿的话,自顾自地走进古旧别墅里。 39、居然怀上了? 铁面人的归来让时老夫人等人有些无措,今时不同往日,她们等于寄人篱下,现在主人回来了,几个人多少都有点怯然地望着那个一脸冷光的男人。 “你说,你要在这里长住?”茶香慢慢飘浮在屋子里,铁面人独坐在偏暗一角的鹿皮沙发上,像一尊黑色的石雕般陷进沙发里。 时灿坦然道:“是的,我现在没地方去,想暂时住在你这里,呃,我们可以给你房租等费用,等风头过去后,我再搬出去。“ 铁面人发出一声哼笑,声音里带了些慵懒,“你能去哪里?地球只有一座无际城,你该是犯了重罪吧,才会不得不逃到这琨山里,你那些罪行我不想知道,我就是想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抬手指了指时灿身后的一行人,“你带着他们总要吃饭穿衣,你有什么打算?” 时灿想了想,觉得也必须跟铁面人说清楚自己的设想,他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我想,用死火山口下的那片香树林和温泉水制作香料,我已经跟无际城里商团谈成合作,收入不是问题,就是香树的种植可能需要你的帮忙,钱方面我会给你些弥补,你看……” “呵呵呵……”铁面人突然笑了起来,他大手一挥,“我不需要你的钱,你好好待着就行了,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我不希望你的罪行妨碍到我,这屋子你可以住,不过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去哪,做什么,你不要问。还有,那片香树林是从千年前延续到现在的树林,无际城里没人会知道那地方,你要种植我没意见,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制出的香品我想参与,特别是你说的安心丸。” 时灿沉思片刻,笑了笑,“安心丸的制法是典械星的秘传,我不能告诉你制法。” “没所谓,我只要成品的安心丸,能治病救人就行了。” 时灿犹疑地看着他,试探地问:“你要多少?安心丸的制法虽然不难,但现在还不宜流到市面上,如果你是想出去做生意赚钱,那么我不能答应。” 铁面人沉沉地笑了一声,“放心,我不是生意人,我要的也不多,你每次给我几颗就可以了。” 时灿也笑了,“行,几颗我还是可以办到,以后我们住在这给您添麻烦了。” 达成共识后,时灿一行人就算在琨山安居落户,芸茜的子公司也开了起来,由时灿负责策划香制品,提供香料来源,每周夏景或吉纳都会将香料和半成品用飞行舰运往“薇薇vivi”香料公司的铁塔大厦地下制作中心。 精致低奢的办公室里,明德凯正端祥着手里这瓶小巧美妙的香水瓶,“他究竟在哪?你为什么留不下他的地址?” “哥,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我是真不知道那位时先生住哪,他好像很神秘似的,不肯留电话,也不肯告诉我他是谁,说起来我还没你熟呢,是了,上次看你好像早就认识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芸茜端了杯鲜果汁放在明德凯面前,倚坐在沙发背上,明德凯放下手里的精美香水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喃喃地道:“我等了他一个月都没见着他,说好三天的,可他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芸茜,如果他的朋友再送香料过来,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那两个朋友今晚就会送香料过来,呶,你手上那瓶香水就是他的杰作,我用了他的半成品,然后再做适当的添加,现在这瓶香水的价格已卖出该品牌的最高价,这位时先生真的很了不起,我叫公司的人化验过香水的成份,发现有几种香料是我们无际城里没有的,真是奇怪,他是上哪搞到的呢?” 芸茜啜了口香槟,歪着头又道:“我对他比你还好奇呢,哥,找着他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是谁。” 今晚夏景的飞行舰回来的特别迟,一下飞行舰,夏景就气喘吁吁地跑向别墅,吉纳正在整理香木,见他这模样便问:“干嘛呢?有人跟着你?” “对对,跟时少说一声,大家都别出去,我进琨山的时候才发现后面跟着架隐形飞行舰,肯定是被人盯上了,希望不是将军楼里的人才好,快快进去藏起来。” 夏景边说边推着吉纳进门,回头紧紧把别墅古旧的门给锁上。 不多会,一部隐形飞行舰从空中慢慢降落下来,明德凯下了飞行舰快步走向古老的别墅。 站在老旧的房子前,明德凯微拧着眉头,似乎很难相信时灿会住在这里,他环顾四周,很快就识别出这里是已被禁止出入的琨山禁地。 时灿居然选择躲在这里?明德凯急步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时少,你在不在里边?” 喊了几声后,他实在忍不住,用力去推搡大门,“时少,我知道你在里面,请开开门好吗?我不会伤害你,我有话跟你说。” 推了许久的门,里边终于听到了点动静,似乎是有人正蹒跚着下楼,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踱到了门前,明德凯的心瞬时纠紧了,不由倒退一步,紧紧盯着沉黑的木门。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地开了,明德凯被眼前的人惊了一跳,他怔怔地打量着近一个月没见的时灿,好半天才冒出来句话,“你怎么了?是有孩子了吗?” “你进来吧,有什么话屋里说。”时灿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转身走进屋里。 夏景和吉纳站在厅的一角,大眼瞪小眼,他们本来想把时少给藏起来,可时灿自己非要下楼开门,藏在深山里已经过着很忐忑的日子,没想到一个月前竟莫明其妙地大起了肚子。 “这孩子是谁的?”明德凯看着端坐在鹿皮椅上的时灿,英气的眉头拧着紧紧的。 时灿淡然一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杯茶递至他面前,明德凯又追问:“是费里维的?这事他知道吗?” 时灿将目光移至窗外,暮色已暗,天空是一片墨蓝色,他轻描淡写地道:“没必要让他知道,这孩子现在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他的父母,以我的能力可以带大他。” 明德凯看着他,暗暗地叹了一声,凑前一些轻声道:“你真不想回将军楼了?如果现在回去,费里维或许会真的很宠你。” 时灿看他一眼,淡淡地笑起来,“我既然选择离开他,就肯定不会再回去,从我下这个决定开始,我就不打算跟费里维有什么瓜葛,明上将,如果你真的有心帮我,就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明德凯抬眸望向他,碎金似的眸底明明晃晃,有着说不出的意味,他起身缓缓走到时灿面前,然后居然轻轻地半跪下来,凝着他微笑道:“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离开他,那么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时灿略怔,“你在说什么?明上将,我们最多只能算是朋友。” “朋友也可以两肋插刀。”明德凯笑道,他深深凝着时灿,手情不自禁抚上他的额头,“我会尽力帮你,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来这里陪你,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时灿怔了好一会,才闪开脸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你只要给我守住这个秘密就行了。” “你不需要,可你的孩子需要,你是典械星的男女共育体,到生孩子时必须得叫外面的医生进来才行,时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担负着另一条生命,你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会全力地帮你。” 眼前的人还是那样倔强执拗,却不知这样强撑的模样刺痛了明德凯的心,他想起烟海楼里不顾一切去救小护卫官的时灿,旁人看起来愚蠢的不可救药,还想到最后的赌局上,时灿悲愤不屈的目光,这个人,到了现在还是绝不低头。 明德凯的视线缓缓往下,落在时灿微鼓的肚子上,一种心疼弯曲着的漫遍全身。他握紧时灿的手,目光诚挚,“不要拒绝我,我是真的想帮你,绝不会伤害你。” 时灿微微有点恍神,他突然想起当时将军楼走廊里,加德满口中的明德凯,“司海城里流传着他的一句话:一生一世只得一人。” 那时的自己心里瑟瑟颤动了一下,可是现在再看这人的金眸时,那种瑟动又重新涌上心头。 明德凯说的没错,他是需要帮助,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根本完全不在预料之中,时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怀上的,知道自己怀孕时,他以为周围的人在跟他开玩笑,时老夫人是过来人,见他不相信时,便让夏景到外边去抓了个街头医生回来,蒙着头进来给时灿检查,检查结果当然是吓了众人一跳。 直到现在时灿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有了费里维的孩子,难道是在典械星的最后那一晚?院落里浓郁的檀香树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生子树?那么究竟该不该生下来? 这些疑惑一直困扰着他,时灿在过后半个月里才慢慢让自己淡定下来,既然有了孩子,他也接受这个事实,不管他多么想离开费里维,也不能亏待这孩子,该生活的还是要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时灿望着面前的明德凯,突然有些感动,他道:“那就谢谢明上将了,我想的没有你周全,这些事以后还请明上将多关照。” 明德凯笑了,紧了紧他的手道:“别跟我客气,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要再劳累,制香的事我会安排几个人手过来,这几个月你就安心养着。” 一旁的时老夫人听了放心地笑了笑,“好在有明上将在,不然我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向时灿,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做是错还是对,费上将你还是想真的瞒下去?唉。” 吉纳忍不住道:“不瞒下去还能怎么样?我是不同意时少回去将军楼,你们知道吗?费上将又要大婚了,居然是跟典械星的时安臣,这个负心薄情的人有什么可留恋的,时少只管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是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不会让你的孩子受半点罪。” 夏景咧了咧嘴,拉拉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又说漏嘴了吧,不是说了不准讲的吗?” 时灿听后只怔了会,便淡然地笑了,“父亲果然把时安臣配给了费里维,看来他的攻盟大计就快要实现了。” “呸!我看就让时将军的攻盟大计实现好了,反正都是无用的庸将一个,哼,亏以前还以为费上将是什么联盟未来之星,不过只是个多情薄心好色之徒,简直糟蹋人!” 时灿见吉纳说的激动,便低声斥道:“不要在明上将面前说这些,我们已经跟将军楼没关系了,外头的事,风风雨雨也与我们无关。” 明德凯起身对他道:“费上将这次大婚的原因听说是因为你的不辞而别,时川霖老将军为了赔罪才将次子时安臣配给费里维。” “这些话,也就只有你们外头的人才信。”时灿想了想,暂时也不愿多说什么,时川霖的攻盟大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正式启动,这里头有说不清的千丝成缕关系,他暂地还不想跟明德凯说太多。 夜色极深时,铁面人才一身风尘的回来,时灿正在灯下书写着制香品的方案,见他回来,便笑着道:“我还以为你要半个月后才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好事了。” 他从不过问铁面人的私事,每次铁面人回来,时灿也只是笑着问声好,大半个月前,他还没知道自己有孩子时,铁面人就说要出去一趟,以为要走上个半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铁面人喝了口水,目光放在他肚子,面具里的那双墨色琉璃瞳倏地紧缩了一下,突然沉着声问:“你有孩子了?” 时灿笑了笑,淡然道:“是啊,才知道的,呃,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是典械星人,男女都可以共育,所以……” “这孩子是谁的?!”铁面人激动地打断他的话,快步上前紧紧盯着他的肚子。 时灿被他突然过度的激动惊了惊,不过很快就坦然地笑道:“是谁的你别管,反正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铁面人出乎意料地怔怔盯着他的肚子,许久,突然紧紧上前几步,但在迟尺间又停滞不前,只是一直看着他微凸的身体,时灿以为他被自己的怀孕吓到了,便安抚他道:“你没见过我这样会生孩子的男人吧,没事,在典械星是很正常的事,将军楼里的人鱼王子不也是男人吗?他也可以生育,还有刚刚大婚的上将新配偶不也是可以怀孕,这种事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说完,铁面人倏地抬起头又望向他,隔着冷光的面具,时灿看不清他的神情,过了一会,铁面人转过身,沉默了许久,才道:“以后不要再随便出去,我给你们带食物进来,还有,那些香料不要再做了,你身上有孕,不适合闻檀香,生活上的事我可以帮你。” 时灿没想这冷面的人竟这般热心,他有些感动地道:“我生活上还能撑得住,我也有朋友帮忙,这事我自己能安排好,谢谢你了。” “你有朋友?就那两个?”铁面人转头看了看那两间护卫官的睡房。 时灿一笑,“除了他们,我还有无际城的朋友,他会帮我。” “谁?!”铁面人陡地提高声调,进一步问:“他是谁?!” 沉闷中还着冷凛的声音让时灿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太明白这个铁面人为什么这般敏感,或许是担心自己? “一个朋友,下次他来时再带给你认识。”时灿绽了个微笑,又对他招招手,“你帮我看看,我刚刚写了几个香品的方案,你看先研制哪个好?” 铁面人快步走上前,看了几眼便不耐烦地合上文件,闷声闷气地道:“说了不准再制香,你现在身上有孕,这种事就推掉!时间不早,你快去睡。”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几步后,像想起什么般停顿脚步,又折回头道:“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 不多会,香浓的鲜肉汤便放在时灿眼前,时灿有些惊诧,他没想到铁面人竟贴心到如此地步,果真是把自己当孕妇看了。 铁面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喝完肉汤,冷森的眼洞里,那对黑如墨的琉璃瞳泛着晶莹光辉,直到时灿吃干净碗的鲜肉后,他才沉默地收好碗,然后闷声道:“快去睡。” 琨山的夜晚温度比平日里降了十多度,古旧别墅外冷风呼啸,偶尔能听见几声狼叫声,铁面人伫在黑暗中,静默地如同石像。 床上的人已经安然入睡,面容恬静,他的目光从时灿的脸庞上慢慢移至微凸的腹部,琉璃瞳里闪烁出不一样的光辉。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黑披风里伸出来,轻轻抚上时灿的发顶,动作是那样的轻,轻得就像是窗外的风,掠过后不留下任何痕迹,银色的月光从窗外倾泄进来,照着那只手温柔似水。 他将手最终放在微凸的肚子上,眼睛软软地眯着,而后半蹲下来,头轻靠在腹部,静静地保持这个动作,仿佛在呤听着里面的声音,他是那般专注,捂在腹部上的手都在微微地颤动,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似乎在享受着难得的喜悦,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异样的哨声,他才嘎然而止这个动作,立马起身,而后快速离开房间,跑出古旧别墅。 黑云压顶的山林高地上,几个军服男人正在那里等着他。 40、私生子的较量 夜黑风高,山林里鬼哭狼嚎般的嘶叫声在耳边呼啸刮过。 竖着军大衣衣领的加德满见他来了,便上前一步,行了个军礼,“报告上将,成桓中将等人都到了。” 幽亮月光下,黑色披风呼啦一下抖开,紧接着冷光铁面具也随即摘下,脸上弯曲可怖的疤痕像一层薄薄的脆纸般,撕拉间便褪了下来,露出那张俊美又不失英气的脸庞。 成桓走上去,行了个军礼,道:“我们的特工已经在时川霖城堡里搜索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上将说的那枚挂坠,会不会是已经被时川霖等人拿走了?” 费里维接过加德满递来的军大衣,边穿边沉稳地道:“不会,如果时川霖捡到了我的挂坠,肯定已经发现我们的动机,他不会还将亲儿子许配给我。”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所有证据都藏在那枚挂坠里,要不要还让特工再在城堡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 费里维沉默了会,道:“这次是我失策了,挂坠的遗失导致我们的计划不能顺利进行,接下来,我们要格外小心行事,敌不动我不动,绝不能再被时川霖发现破碇。” 成桓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也不能怪上将,都是时川霖那只老狐狸太过狡猾,那枚挂坠我会再派人去找,但有一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将要答应时川霖的婚事,刚刚走失了一个时灿,现在又送上一个时安臣,这明摆着是时川霖的又一计,上将为何还要同意大婚?” 费里维淡淡地笑了笑,“因为这样才不会引起那只老狐狸的怀疑,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好色多情的年轻人,当然要顺他的意,不然怎么让那只老狐狸放心把亲儿子交给我?” “难道上将就不怕时安臣再搞鬼?”成桓不解地问。 “他要搞鬼就最好,我就等着他出手。”费里维墨眸微眯,轻轻弧起唇角,道:“只要他一出手,我就有理由逮捕他,他一倒,必然连着时川霖一伙人一起倒。” 成桓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上将不怕时安臣使诈吗?听说,他也像时灿一样会制香术,杀人于无形中,这人的阴险之心可不能小看。” 说到这,加德满插上一句:“这几天我也发现时安臣经常在自己院里种些盆裁香树,暗暗制香枝,上将要不要对他格外留心些?” 费里维手一挥,冷笑道:“不要打草惊蛇,他要制香就让他制,反正他的院落我是不会踏进去。” “上将,时灿的事就这样过去了?时川霖对外说时灿是陪母亲暂时出外小住,可这不告而别的理由的也太牵强了吧,上将,我们要不要搜索这人的踪迹?”成桓不放心地问。 费里维轻轻一笑,墨眸闪过一道晶亮,“不必了,我知道他在哪,你们就好好盯着时川霖,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费里维又像想起什么,对加德满道:“明天开始放出话去,说我参加陆军野战实训,出门三个月,无论谁问都是这句话,包括金蕴等人。” “上将是要去哪里?”加德满问。 他看见费里维转身迎着天际圆月,脸上露出抹温柔之色,微勾薄唇,笑道:“我要去陪一个人,现在没有谁比他更重要。” 时灿,你怀了我的孩子,逃到哪里我也不会放过你! 晴空万里,无际城里依旧繁华昌盛,“薇薇vivi”香料公司今天在铁塔大厦举行新产品试行活动,许多城中名媛富商都纷纷赶来庆贺,铁塔大厦下一时间热闹非凡。 芸茜持高脚杯,一身玫红长裙穿梭在贵妇名媛圈里谈笑风生,她是星际商贸的特级商人,垄断全无际城的多样产业,其中以香水和药品为主,眼下,她用时灿的半成品香料重新加工研制成高端品牌,价格是以往香水界的三倍。 既便是这样,也赢得城中名媛等人的追捧。 “听说一会将军楼里的人也要过来,是费上将的两任配偶噢。” “真的吗?那费上将会不会来?天啊,我今天的妆没化好,赶紧去补一补。” 这话引起另几个女人脆生生的笑,“算了吧,费上将出外集训去了,不会来这,你还是省省吧啊。” 芸茜这时冲人群外招招手,“哥,这边。” 明德凯一身清爽便装地走进来,即刻引得方才几位名媛的惊呼,眼神视线全随着明德凯一路飘着。 “人来了吗?我可等了他好久。”芸茜挽上他胳膊,低声道:“我知道请他来不容易,但今天是他的新公司新产品上市,怎么样也得出来露个面啊。” 明德凯领着她往另一处走,“他身体不太舒服,宴会就不参加了,只是过来看看就走。” 说着,就带芸茜上了暗处一架飞行舰,芸茜一见里头坐着的时灿,便愣了愣,她在无际城居住时间长,男人怀孩子的事也见识过,但就没想到眼前的时先生也是个男女共育体。 “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哥,你行啊,这才多久就搞上了?” 明德凯脸色微红,迅速看了眼时灿后,赶忙正色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不要在他面前提孩子父亲的事。” 芸茜见状伸了伸舌头, “呃”了一声,便走过去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时先生身体有恙,今天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参加子公司的新产品发布会,你看,你研制的新产品出来后在无际城相当受欢迎,那些名媛都是慕名而来的。” 她手一指舰窗外,大厦前人头拥簇,一派热闹非凡,时灿笑了笑,道:“都是有了芸茜小姐的帮助才有今天,我也不过只是提供了原料和半成品罢了,看场面挺热闹的,芸小姐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要怠慢了外头的贵客,我这样子不方便出去,坐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芸茜甜甜地笑了笑,“那行,你有什么需要叫我。”转身出去时还不忘跟明德凯小声道:“看好点你的心上人,不管孩子父亲是谁,反正你得加油追上。” 明德凯有些尴尬地回头看向时灿,而时灿像没听见似的,只默然望着舰窗外。 庆贺宴会的时间有些长,时灿眼睛乏困的眯了起来,吉纳在一旁替他披上件外套,明德凯走上去轻声道:“你出去吧,我来守着他。” 吉纳点点头,悄悄出了舰舱门,不小的飞行舰内,就留下明德凯和时灿两人。 俯视着已合上眼静睡的人,明德凯默默地凝着许久,他喜欢时灿,从前只是一种淡淡的喜欢,而现在则是真真切切的爱,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人心心念念,或许最初出于怜悯,而后来的烟海楼一赌,让他看到了这人近似愚笨的执拗。 就是这么笨的执着才牵起了明德凯的心,从而对这人就是放不下,时灿的性子太过直率简单,只是现在的他经过将军楼几回恶战后,终于不得不蜕变成一个暗藏心计的人。 就像一个被攻击太多的人,终于学会了用躲藏来保护自己。 明德凯坐在时灿身边,轻托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后紧了紧他的衣领,做完这个动作后,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微鼓的腹部。 一对英眉霎时微拧,这孩子是费里维的,时灿怀了费里维的孩子,不是说已经没有受孕功能吗?怎么又怀上了? 明德凯抚着肩上人的发梢,一点点轻轻地捋着,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幽幽地泛着光芒,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就算是费里维的又怎么样,他不在意,只要是时灿的一切,他都会好好珍惜,可以想像,时灿离开费里维花了多大的勇心和心思,明德凯不知道时灿为什么会对费里维到了决绝的地步,但他不想知道,如果只是躲费里维,他能把时灿藏的更好,大不了就孤注一掷带着时灿回自己数万尺下的司海城。 只要到了时灿愿意跟他走,司海城里,他就是对方的唯一。 “我会好好保护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那种罪。”手缓而轻搭在时灿肩头,这是个绝对保护的姿势,没有人可以从他怀里夺去这人,明德凯拥着他,目光深远而坚定。 这时舱门突然开了,吉纳有些惊慌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有人在闹会场!” 他一叫才发现时灿正在浅睡,又立马闭上嘴,不过时灿已经被他惊醒,起来见明德凯在身旁,腹部上还盖着他的军大衣,一时怔了怔,明德凯却从容地问吉纳:“外头出什么事了?” 吉纳喘着气咽了咽喉咙,道:“本来芸小姐的发布会还是很热闹的,可是自从来了将军楼那几个人后,就……” “将军楼来了谁?”时灿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引走,原本蜷睡的身体也不由直了直。 “来了文楦中将和……时安臣。”说到这,吉纳咬紧了下唇,忿忿地道:“出来闹场就是他,说什么芸小姐的香水有问题,不但香水,连旗下生产的药品也有问题,他也不知道搞了什么鬼,居然闹起了场。” 时灿听他说完,头往舱窗口望了望,会场似乎真的引起什么骚动,此时人头拥挤围了个水泄不通,芸茜的玫红裙子也淹没在人群里。 “你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回来告诉我。”时灿转而又对明德凯道:“你快去帮你妹妹,别真出什么事。” “可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不行?” 时灿温润一笑,“明上将还怕我一个孕夫跑了吗?快去吧,别让芸小姐出事。” 明德凯不放心地又紧了紧他的衣领,临走时还不忘替他盖好腹部上的军大衣,“你别乱走,等我回来我再送你回去。” 时灿心头顿觉一暖,舒心地笑了笑,“去吧,我没事。” 明德凯离开后,他又站了起来,披上军大衣,竖起衣领子悄悄下了飞行舰,疾步从另一侧走向会场。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无际城首屈一指的香制品,真是垃圾!”人群中央,一位白衣翩翩的俊美少年傲气凌人地说道,他正是时安臣。 “这位先生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但请不要随便污蔑我的品牌。”芸茜处惊不乱地道,她面带浅笑,和气地又问:“请问先生何出此言?” 时安臣冷哼,拎起精致的香水瓶晃了晃,轻蔑地道:“这种气味的香水能称得上是香水吗?我看芸小姐是没闻过真正的纯香吧。”他说完,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黑色瓶子,拧开盖子,递给最近的一位名媛,“请这位小姐闻闻,比较哪种味道更好些。” 名媛接过来,两瓶都嗅了嗅,脸色神情惊诧不已,“这黑瓶里是什么香水啊,真的好好闻,我从来没试过这样清香的味道,哪来的?” 她这一说,人群里立即有人跃跃欲试,好几个女子都凑过来,闻了后又大为赞叹,时安臣转身傲然地扫一眼芸茜,高高拎起精致的香瓶,然后两指一松,香瓶立即爆碎了一地,“就这种东西还好意思拿出来卖,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无际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今天要不是文中将说要来看看,我还真没半点兴趣,现在来了,也不过如此。” 端坐的文楦听他一说,秀眉轻挑,唇瓣动了动后还是没说话,脸上掠过抹冷笑,便扭头不再理会。 “你,你到底是谁?!”芸茜忍不住怒道。 时安臣轻仰下巴,浅笑道:“将军楼里的人,哪里用得着跟你报名字,我的名字只配费上将才能问,你,还是免了吧。” 芸茜怒得还想追问时,被身后的明德凯一手拉住,“请问你是费上将的第三配偶时安臣?” 他温润俊朗,金眸似深海旭日般灼灼光华,既使着便装也英俊的不可思议,场面瞬时寂静下来,文楦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刚想站起来时,被明德凯手轻轻一挥,止住了。 “正是,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时安臣上下打量他一番,犹疑地问道。 明德凯笑了笑,“时二少贵为典械星时老将军的儿子,按理说应该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今天会为了一瓶小香水乱了方寸,实在是不该啊,时老将军没教你收敛锋芒吗?” 时安臣的蓝眸快速掠过道阴冽,冷眼瞥向他,“你想说什么?我刚才有说错吗,本来这种东西就不该拿出来丢人,刚刚你也看到了,谁不说我的香品好,亏你们还是星贸特等商人,无际城也是没商家了,才会让你们上了道,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时家的香品将打破你们的垄断。” 时安臣说着,拍了拍手,身边一位护卫官拿着文件上前,念道:“将军楼新令,无际城里各商贸集团公司将统一由将军楼管理,设立商务部,本着互惠互利的合作方式,扩大发展商贸业务,所有无际城内的商贸将由商务部管理,商务部现交于将军楼时家商团全权掌管。” “听好了吗?你们公司不再是无际城的垄断商团,照我看,你这子公司也可以关门了。”时安臣得意一笑。 “时少,明家商团垄断无际城产业是由联盟星统帅亲笔签发的商令,你这命令又是从哪来的?我听说费上将不在无际城内,这令是谁签发的?”明德凯沉眸问道。 “是第一夫人签发的,明上将有疑问吗?”文楦慢悠悠地站起来,她淡然地笑了笑,“明上将一直久居在司海城,对无际城里的事不堪了解,这城里商贸的事就不要参与了,令妹的商团垄断无际城达五年之久,也是该换换方式了。” 明德凯看向时安臣,金眸光芒暗敛,他紧了紧唇角,道:“行,不管无际城里有什么新政策,但我私认为时少这种举动还是不妥,香品本就有三九等分,你认为好的未必就是好,更何况这是新品发布会,时少不该拂了商家的面子。” “呃,是不该拂了明上将的面子吧。”时安臣通过他们刚才对话大概也知道这人正是海军的明德凯上将,据说常驻在深海下的司海城,极少有人见他,今天见了,果然与费里维不相上下。 但论起气势要温朗许多,没有费里维的冷凛清冽。 “时少见好就收吧,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请回!”不等明德凯说话,芸茜便冷声道。 时安臣扫了他们一眼,轻哼一声,也不屑争执,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文楦起身时看了看明德凯,意味深长地道:“明上将还是不要参与将军楼的事,现在的将军楼不复以往,费上将不在,一切皆有变数。” 人群中,时灿静静地看着那个私生子骄傲地离开,他挤到最近一处,对个孩子耳语了几句,那孩子眼睛亮了亮便快步冲过人群,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时安臣。 “你干什么?!”时安臣面露不悦,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连一眼都不愿多瞧就急步走远。 孩子灵活地穿过人群,将手里的黑瓶放在时灿掌心,时灿绽出个温暖的笑,然后从口袋里掏颗糖放在他手上。 琨山古旧别墅里,壁炉的火烧着正旺,不知不觉已经入冬,山里温度降了许多,甚至已经比无际城要早下雪。 “今天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要再参与进来。”明德凯扫了扫他肩上的雪花,温和地道:“好好休息,芸茜公司的事我会找机会进将军楼跟第一夫人谈谈。” 吉纳忿忿不平地道:“那个时安臣太嚣张了,什么玩意!这里面肯定有他在搞鬼,说不定金蕴也有渗进一脚,一起设了这个局想搞垮芸小姐的香料商团,时少,我看他那黑瓶里的东西并不一般。” 他这一说,明德凯倒是听出了端详,“你说金蕴夫人也参与?这是怎么回事?” “明上将不知道吗?时川霖跟金蕴夫人勾结一气,准备……” “吉纳!”时灿瞬时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微微往后扫了扫,时老夫人正揪着衣襟倚在门边,双唇瑟瑟抖动。 “时间不早了,请明上将尽快回去吧,这个事你请放心,我会尽全力帮芸小姐摆脱困境。”时灿道。 明德凯警觉地看着他,继续追问:“时少,时安臣是你二弟吧,他来无际城究竟是想做什么?” “上将不必问了,该知道时,我自然会告诉你。”时灿舒了口气,淡淡地道,“眼前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不能让芸小姐的商团被搞垮,给我点时间,我会查清这件事。” 明德凯深深地看着时灿,他是军人,敏锐度极高,从刚才时灿等人的话里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必定暗藏着些秘密,或许逃离典械星藏在这深山里并不只是躲费里维这么简单。 但他现在还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时家的事还得时家自己人解决。 “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承担,我明天会进将军楼一趟,亲自跟金蕴夫人谈谈这事。”明德凯伸手捋了捋时灿发际上的雪花,温和地道。 “将军楼上将还是不要去了,金蕴夫人既然已经签发商令,就证明她心里是认同时安臣的做法,上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 待明德凯离开后,一直没说话的夏景和时老夫人这才紧张地走过来,他们都吃惊不小,时老夫人道:“灿灿,你们今天居然碰到了时安臣,他没认出你们来吧?”时老夫人胆小怕事,那个私生子的厉害她可是领教过,至今心有余悸。 “没事,时少没出面,时安臣没见到他。”吉纳答道。 而时灿微转过身,神情若有所思,他怀里正揣着那瓶黑色香水,通过今天的场面,他猜想时安臣的制香术应在自己之上,时安臣才是纯正的典械星人,他的香术是母亲亲传,而自己只是时川霖转授的,看来今晚要好好研究一番,时安臣究竟在里头添加了什么? 41、打击白莲花策略 晚饭后,铁面人就回来了,他一袭薄薄的风雪,进门时夏景被他神出鬼没地吓了一跳,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话,只将手里拎着的大袋食物扔给夏景,沉声道:“去煮锅肉汤!” 夏景一打开布袋,惊奇地叫道:“哇,好多野味,还有牛肉,天,你从哪里搞来的?” 千年后的地球已灭绝了大量物种,诸如像牛肉、羊肉等肉类全依赖星贸商道供应,普通百姓不一定人人都吃得上,只有城中上层达官显贵和军队才能享用。 时灿等人虽然带着些钱财来到琨山,但考虑今后的生活,并不敢多花钱,这些天吃的用的都是能省则省,明德凯虽然也曾送来食物,但时灿并不想过多接受他的好意,送来的东西基本都退回去了,惹得夏景等人眼巴巴地,现在铁面人带来这些食物无疑令他们欢呼雀跃。 夏景拎起块牛肉深吸口气,继续道:“嗨,你这人看着冷冰冰,想不到还真有办法。” 铁面人没理会他,只径自走向时灿,面具里的墨色琉璃瞳散发出温和的光采,走到时灿身边时,声音也放轻了不少,“你今天去哪了?我回来时没看到你。” “今天无际城里有朋友相约,我就出去凑个热闹,你吃饭没有,我让夏景给你做点吃的。”时灿转头正要去唤夏景,铁面人打断他:“我吃过了,刚刚带回了些食物,你让你的人帮忙做吧。” 时灿心头一暖,铁面人看似冷言硬语,但次次都在帮自己,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不愿去多想,或许这人真的是久居山里的猎人,心地没外面的人那般复杂。他由衷地谢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呃对了,天气已经转冬,你要不回来这里住?我们这里人多热闹些,食物的话不用担心,我的收入还是可以维持一家人的。” “一家人?”铁面人略怔,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回道:“好,我哪里都不去留在这里陪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多了些不知名的温情,时灿倒没真往心里去,他笑了笑,就开始继续研究黑瓶里的水液。 “这是什么味?”铁面人注意到他手里的黑瓶,时灿正在用仪器化验,头也没抬,“我也不太清楚,想化验一下里面究竟有什么成份。” 铁面人拎起黑瓶看了看,又放至鼻前嗅了两嗅,“这味道很独特,闻过的人都忘不了,是你制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奇怪,有什么味道可以左右人的心呢?” 凭时灿脑海里对香品的知识量,这种味道的香有种不知名的惑力,并非一般的香制品,他试闻了好几次,香味闻似清淡,实则令人欲罢不能,能制出这种香品,时安臣着实不简单。 可越是这样,时灿就觉得越有问题,时安臣奉时川霖的命令来到无际城,当然不会只是与费里维联姻这么简单,特别是还成立什么时家商团主管全城商贸,他有这么想做生意吗? 时灿放下手中的仪器,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少倏,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他额头,他不由一怔,抬眸望去时,只看见漆黑的两个眼洞里,那双墨色琉璃瞳温温地注视着自己。 “别做了,你现在身体有孕不要太累,这瓶子里也只是香水罢了,没什么可研究的。”铁面人道。 “不是这么简单。”时灿拿过他手里的黑瓶,若有所思地道:“这香水的气味有问题,绝不是一般香料能制出来,况且,这里面还牵扯到我的朋友,不管怎么说,我也必须帮帮她。”说到这,他抬头看向铁面人,看了看他冰冷的面具,又道:“你也是我的朋友,找个时间我帮你看看脸上的伤,我手上有药香,一定可以治好你。” 听他这一说,铁面人下意识地捂上面具,倒退几步撤开些距离,温和的声音陡地降了几分,“不用了,我跟你说过我的伤不用治。现在时间不早,你快去休息吧,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回房去休息。” 时灿见他又恢复成冰冷执拗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被他硬拉着回了房间,铁面人伫在门口,像尊黑色的门神似的稳稳立着,“你先睡,等夏景的汤好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不久,时灿便看着他的黑衣飘进来,铁面人双手端着汤碗,小心冀冀地放在他面前,时灿正要道谢时,铁面人却一手拿着铁勺舀了舀,放至嘴边吹凉了才送到他面前。 “喝吧,这是我叫人到无际城里订来的药膳,对你身体好。” 时灿看着碗里的汤,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铁面人对自己的好就像是多年的亲人般,到这时他已经不用好心人这三个字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可他又偏偏想不出为什么这人要对自己这般关照? 热汤冒着暖气,鲜肉的香味徐徐飘荡在宽敞的卧室里,时灿想起这间房还是铁面人那晚回来后,迅速收拾好让自己住进来,别墅十分老旧,但胜在当初建造时还算坚固,房间不多,只有这间房是最朝阳温暖的,时灿原本想把这间房给母亲住。没想到铁面人却执意将他安排进这里。 时灿想起过去经历的许多事,对眼前冷面热心的男人霎时涌起股热流,他感激地道:“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没经你同意占了你的房子,现在又麻烦你去找这些药膳,我真的是……如果今后你有什么难处,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但胜过兄弟亲友,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总不能老叫你铁面吧。” “没事,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快趁热喝了。” 他看着时灿喝下去,然后又嘱咐他早些睡,时灿看着门缓缓关上,感动之余却越来越疑惑,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无端对自己这样好?可他到底是太累了,眼皮都有些撑不住,就轻轻躺下。 腹部在这时动了动,时灿手放上去抚了抚,小家伙,现在可以闹腾了,他想着想着,伸手从侧边的衣物里摸出一个小铁盒,缓缓打开,里头安静地放着一条细长的链子,圆型的挂坠幽幽地闪着光。 “宝贝,这是你父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你看看就好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跟着你外婆一起好好过,长大了也不要再问那个人在哪,记住了吗?” 圆坠轻轻放在微鼓的肚子上,亮晶晶的,时灿凝着那圆坠,唇角浮起抹苦笑。 静夜时分,琨山风口边的高地上,加德满给费里维递上件秘报,“最近将军楼里风起云涌,第一夫人又有新动作,她以你名义签署了份商令,取消了无际城里一家星贸商团的垄断业务,重新设立商务部,听着是件好事,不过,我们调查出来的结论是,她暗地里让时安臣注册了新的商团,大力研制香制品和药品,好像要在无际城里全面铺开销售,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猫腻?” “香制品和药品?”费里维撕下面具放在手掌心里揉了揉,眉峰微挑,“给我查清楚了,他制的原材料从哪里来,还有,里面的成份是什么?” “是,上将。”加德满顿了会,又道:“时安臣那里,上将是不打算去吗?我听说时川霖知道了上将从没进过时安臣的房,那头着急的很,据闻时川霖过几天想过来看看,上将,要不要明天回去一趟?” 费里维冷笑,慢条斯理的道:“他来就让他来好了,我也正想他来这里,果真虎毒不食子,当初时灿一个人来大婚,他不闻不问,将军楼出了事也视而不见,这会才几天啊,我没去时安臣那就引得他老人家坐立不安,很好,证明时安臣还是有点用的,这人得留着,不要惊动他。” “那么上将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毕竟刚刚才大婚,一天不见也不好吧……” “不是 已经说了野外集训三个月吗?这个理由还不充分?”费里维侧目睨了加德满一眼,然后又眺向远处天际的圆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他现在有孕在身,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山里,琨山的狼群已经变异,我生怕会伤害到他,你们要在这周围布好防护屏障,确保他的安全。至于将军楼里的变化,你多留心些,一有什么紧急事项就报告我。” 时灿藏在琨山里的事费里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既使是成桓中将等人他都不曾透露半点风,只有近身护卫官加德满才知道时灿的情况,因为费里维需要他开启防御屏障。 “上将,难道你真的让时少把这孩子生下来?他……他是叛国贼的儿子啊!”加德满有些激动,一时脱口而出:“而且就算生下来你又能认他吗?难道上将你还想把时少接回将军楼?那么欧阳呢?你答应过他的承诺呢?” 费里维沉默不语,他拎着黑披风站在猎猎风中,挺拔如刚硬松柏,而墨眸里全是复杂难明之色,加德满低下头,沙哑着声音道:“这些话我本不该多嘴,只是觉得上将您如果不能处理好这些后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时少生下这个孩子,迟早会成为后患,更何况,上将您也不能将他藏在这山中一辈子,你的身份他现在暂时不知道,但不能保证今后永远都不知道,上将,我看还是尽早处理掉他会稳妥些。” “处理掉他?”费里维墨眸倏地厉扫他一眼,“加德满,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遍这样的话,他是我的人,他怀的也是我费里维的第一个孩子,谁敢碰时灿,我定不会饶他!” 加德满僵了僵,抿紧了唇,过了会,他咬了咬牙又道:“那欧阳呢,上将打算怎么跟欧阳交待?他最近身体不好,听说子谦中将想让他回联盟星治疗,但他执意不肯走,上将,你是不是该去看看他了?” 说完,加德满抬眸紧紧盯着费里维,他曾经坚守着的信念正一点一点地在崩溃,为了欧阳辰逸,他已经打破了一个护卫官该有的禁忌,从十岁开始加德满就被放在费里维身边,他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护卫官,所有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属于这个未来统帅。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因为他爱上了欧阳辰逸,而他以为费里维会替他好好照顾欧阳,以为自己永远站在他们身后保持沉默就安心了,但他没想到费里维竟会背弃欧阳。 辰逸,你不爱我,我也不愿看着你被这个神祗一样的人毁掉。 耳边只有风声呼啸而过,费里维闭了闭眼,却依旧沉默,夜色太浓,加德满看不清他的面容,拳心紧了紧,加德满又道:“希望上将不要忘了当初辰逸是怎么患心病的,也不要忘了对他的承诺。” 既使冒着被费里维免职的危险,加德满也要说出心里话,他明白欧阳心里只有这个人,相识相恋的十多年,除了没有身体上的结合外,他们实则跟恋人没有多大分别,加德满心里是酸涩的,他得不到的人让他心疼,而他又不得不为欧阳做些什么。 费里维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自有分寸。” 将军楼第一夫人居所,烛火飘渺,香雾幽幽地飘浮在金碧辉煌的室内,金蕴一身银白蚕丝长袍慵懒地侧卧在长椅上,她抚着怀里火红色的狐狸毛,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慢悠悠地道:“梯子我都给你搭好了,你也可以回时老将军的话,无际城这三个月里我说了算,你们也只有这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做事,迟了待里维回来,那事就不好办了,自己掂量着点,要做就快些做。” “夫人说的是,我这不就开始动手了吗?”时安臣恭敬地替金蕴倒上清茶,“商团的事还是夫人想的周全,要不然我还真不好下手。” 金蕴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成立商团,你们的计划怎么能铺开呢?制香的玩意我不懂,不过呢,既然时老将军提出这个计策,我也就抱着试试的态度让你们做。”说到这,她抬起眸看向时安臣,“你的香水真有那种功效?” “当然,不过,我们要做的可不只是香水,还要加上药品,我要全城的人都用我香制品和药品,一香配一药,彻底击垮无际城里的人。” 金蕴眼中眸光闪了闪,不由看向这位有着张精致绝美脸庞的少年,心中暗忖:这位才真是时川霖的亲儿子,够心狠,要不是为了能瓦解费里维的势力,她也不会铤而走险,答应这人在城中销售那惑人的毒香。 “我得先提醒你一句,事情别搞太大了,差不多的时候就得收手,特别是不要引起联盟星统帅的察觉,没到攻盟的时候,大家还是得藏着点好。” “夫人放心,我保证按您说的办,等到费上将返回无际城,看到全城爆发瘟疫时,他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得不臣服在你的手上,有了费上将的妥协,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实行攻盟计划。” 金蕴低低地笑了,纤手挥了挥,“希望就像你说的这样才好,里维能顺利归属于我掌控,事成后,这无际城我还是让他做城主,上将之位仍归于他,只要他肯跟我们联手,我还是会保留他的所有一切,就看他听不听话了。” 隔着香烛雾烟,时安臣半垂着眼看向金蕴,眸中阴恻恻地散着光,唇角绽出抹惑人的浅笑,“夫人对费上将还是很心疼的啊,不知道费上将明不明白夫人这番苦心呢?” 金蕴听了长叹一声,抚着狐狸毛的手向空中一扬,“这人就是不明白啊,唉,我的苦心他怎么会懂,行了,你回去吧,记得我的话,小心行事。” “是,我先回了。”时安臣躬身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踏出门外时,他转头看了眼屋里的人,冷冷地哼笑:老女人还想着费上将守着她?哼,真是笑话! 不出两周,时灿就又被芸茜请到铁塔大厦,一进入地下制作中心,就看见芸茜面色焦虑地向他走来,“时先生可算来了,如果这次的坎过不去,不但我们商团,就连整个无际城都要彻底完了。” 时灿心头略动,问道:“芸小姐是发现了什么?” “时先生跟我过来,我给你详细说说最近发生的事。” 时灿随她进了一间大会议室,吉纳扶着他坐在沙发上,给他盖上毛毯,他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受孕后短短两周越来越明显,进入铁塔时还是乘坐私人专梯直落地底制作中心。 芸茜有些抱歉地道:“真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时候让时先生来很不合理,但事态的发展确实是迫在眉睫,自从上次子公司开张让时安臣给搞乱后,现在无际城已经取消了我商团的两大专属产业,也许时先生不太了解我的背景,我现在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她招了招手,旁边一位秘书便打开立体显像屏幕,空中立即出现了璀璨夺目的银河系,芸茜站起来,指着其中一个金色星球缓缓道:“我是纯正的联盟星人,在我们星球上聚集了数亿高智慧人类,在没有成立星际联盟前,我的家族是联盟星上最显赫的家族,家族已经商为主,长年垄断了银河系中各星球的贸易产业,家族用在星际建设上化了巨大资金,光修建星贸商道及星际中传站就高达数千条,成立星际联盟后,我祖父跟当时的最高统帅达成协议,划分了几个星球由我家族商团垄断商贸产业,这个协议一直延续到我这一代。” 芸茜转身看向时灿,道:“家族的产业在近年已经交到我手上,我哥你也知道,他放弃了从商而选择从军,当年修建深海万里之下的司海城还是动用了家族大部分资金才修建而成,我接手家族商团到现在可以说没有辜负长辈的期望,本本分分将生意做大,无际城里的多种产业都在我的商团下运作的好好的,没出半点岔子,我也自认对得起城中客户,做生意多年,我自认算不上奸商。” 时灿点了点头,“可是现在无际城成立了商务部,将你的专属权给收回去了。” “不但这样,他们还禁止了我旗下两大产业销售,一个是香制品,一个是药品,而这两大产业的专属全都被时安臣所垄断。”芸茜说到这里,不甘地咬了咬唇,“我没想到时安臣的野心这 么大,他不过只是费上将刚刚大婚的配偶,居然有这种能耐得到金蕴夫人的支持,无际城中有令,所有高级军官配偶都不能参与政治、军事及商业活动,可偏偏他就成立了一家商团,现在看来,那天的踢场完全是有意图的!” 吉纳忍不住道:“我看这事肯定跟金蕴脱不开关系,哼,都是一群阴险小人!” 时灿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而沉静地问芸茜,“你刚才说时安臣的商团垄断了两大产业,也就是制香业和药业,那么他都生产了哪些具体产品?” “首先就是上次他来踢场的那个小黑瓶香水,也不知道他在里头添加了什么,香水气味很独特,我也特地派人去买了几瓶回来做化验,可验不出什么可疑的成分,但我总认为,这种香水的味道太过惑人,不太像一般的香料能制出来,为此,我特地召集了商团市场部的人对他的商品进行市场调查,发现了奇异的现象。” “什么奇异现象?”时灿问。 “首先我们发现他的香制品销售价非常低,即使是高端香水的售价也比同类产品低了许多,不但香水,还有食物香料、香烛等等香制品都定价很低廉,而且都具有惑人的功效,每天去抢购的人不计其数,你可以看看这付画面。” 屏幕上出现了大量拥挤人群,仔细一看都是在时家商团各分店抢购香制品或药品,一个刚刚出头的商团,所涉及的行业只限于香制品及药品,既使再怎么价格低廉,也不会出现这种疯狂抢购的场面。 “从这种不正常的抢购里我们发现,他的产品中含有一种不知名的成分,而正是这种成分导致了用过产品的人不得不回头去购买。这就有点像传说中的罂粟,一旦服用上瘾就无法脱身,不但只是香制品,就连药品中含了这种成分,时安臣的商团口号为一香配一药,要求人们所使用的香品和药品全在他店里购买,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但是,我们很快发现另一种现象,你看!” 屏幕切换镜头,阴暗潮湿的贫民街头,一位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子正蜷缩在街头,她瑟瑟发着抖,整个人抱着一团,镜头慢慢拉近,照近些看才发现,她被长发挡住的脸上全起了黄豆大小的红疱,有些已经暴开化脓,墨绿色脓水滴滴答答地流下脸庞手臂,她紧抱着双臂,全身不停的战栗,通红的双眼睁的极大。 “她快要死了,据我们调查出的结果,她是最早那批购买者,而且使用频繁,由此可见,时安臣的商品中所含巨毒,这种巨毒潜伏期最短两周,最长,可能不会超过三个月,我担心的是,三个月后,全无际城会爆发大规模致命瘟疫!” 吉纳忿愤地挥起拳头,“这个时安臣太丧尽天良!” 芸茜焦急地对时灿道:“现在的局势迫在眉睫,时先生,我不知道你跟这位时安臣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你也是典械星的制香人,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这城里的人们,我们科研组用了几周的时间都无法破解他产品中的成分,化验了数百次都没办法找到成分里的香料是什么,这样继续扩大下去的话,无际城就彻底完了。” “他小黑瓶里的香水我检验过,不是一般的成分,他在里面添加了无际城里没有的香料,比如在地球上已经灭绝的罂粟,再配以典械星的迷迭香树种子。” 芸茜疑惑地问:“罂粟加迷迭香树种子?” “罂粟是千年前地球上的物种,随着环境变化已经在地球上灭绝,但在物产丰富的典械星却是依旧存在,而迷迭香树是典械星诸多香树中的一种,物如其名,专用麻醉、催眠或致幻,但这功效都是表面的,迷迭香树最重要也不为人知的一个功效是它的种子,种子相当柔软温和,用手揉碎后混合而成的物品经人服用或吸取后,会吊起人强烈的欲望,怎么说呢,就是可以迷失人心,让人为之倾倒,不得不去用它。两者混为一体,既能惑人又能致毒。” “难怪城里的人都疯了似的去购买,她们中有的人说一天不闻这香味一天都睡不着觉,原来是这样,这东西的毒可以致瘟疫?”芸茜问道。 “对,就是这样,还有,你刚刚说时安臣垄断了全城药业,那么这几天有没有出现某种药品受人追捧的现象?”时灿喝了口热水,换个姿势继续问。 “你这样说来,倒是有这么回事,也就从时安臣的香制品走俏后,他商团旗下的药业中也有一款药品相应的走俏,好像是种小瓶的红色药丸,听说服用了精神百倍,提神醒脑。这些天城中好多人都在风传这药。” “那就对了,它就是专门综合香制品的巨毒,将巨毒变成慢性毒而已,也就是说,长期混合着香水和药丸服用的人,就会出现你刚才镜头里那位女孩子的情况,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用三个月,全无际城就会爆发大规模瘟疫。” “这,这怎么办才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费上将新大婚的配偶吗?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不怕费上将回来后处置他?”芸茜怒道。 时灿轻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怕不怕这个暂且不提,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怎么阻止他再泛滥下去。”说到这,时灿向吉纳招招手,“把我们带来的箱子打开给芸小姐看看。” “这是什么?你研制出来的药品?”芸茜看着箱子里一排排白色小瓶子,她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的药丸拇指颗粒大小,呈透明状。 “这是我这几天研制出来的香丸,可以破解这种毒素。” 吉纳插了句:“可是该怎么让那些受害的人们相信自己中了毒,然后才来买药治?” 芸茜也望向时灿,此时在她眼里,这位时先生简直就是救世主般神圣不可轻视,但同时,一个疑问也在她脑海里形成,时安臣与时先生同个姓,是否也证明这位时先生跟时安臣有着某种关系? 同为制香人,一个祸国殃民,一个却淡然地隐于山野中。 “关于这点我也想到了,芸茜,这出戏只有你才能演,而你哥哥明上将也需要帮点小忙。” 芸茜一听就有点兴奋,她早就想狠狠教训那个嚣张的时安臣,只要能把时安臣打败,她亲自出马演出戏又有什么难。“时先生你请讲。” 时灿斜靠在长沙发上,眸光潋艳温和,他对芸茜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42、开虐白莲花 将军楼一院落里,几位身着锦绣蓝色的护卫官正围坐在时安臣身旁得意非凡。 “呵呵呵,二少爷这招真叫高,这下子不出三个月,整座无际城里中了香毒的人必然会爆发瘟疫,等费上将回来后,看到这个烂摊子时,肯定不得不听二少爷的话,看来还是二少爷行动的快啊!” “那当然了,要不时老将军怎么会极力推荐二少爷进无际城,我当初就说嘛,大少时灿就是个傻子,你们还不信,他白白浪费了时老将军的一片栽培,哼,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时安臣轻啜一口清茶,眉眼轻扬,止不住的得意道:“他那点制香术还是我母亲教给时老将军,时老将军照葫芦画瓢又转授给了他,学艺不精人又愚笨,在无际城里待这么长时间也下不了手,难怪会被父亲唾弃。” 一位长相清俊的护卫官接口道:“他该不会是真喜欢费里维上将了吧,看他这么讨上将喜欢,连探亲都陪着他回来,我看是着实动了真感情,没准就是因为动了真感情才不好下手。” “他讨上将喜欢?”时安臣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眼角挑起,不屑地道:“就他那样能讨什么人喜欢?” “二少爷,说来也是奇怪,时大少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收到典械星的秘报,说时老将军在典械星中央城里四处搜索都没发现他和时老夫人,连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两个随行的护卫官,你说,这几个人躲哪去了?” 时安臣眸色沉敛,阴阴地冷笑了一声,“他们上哪里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最好是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别再出现。” “可好像费上将到处在找他,听说,典械星的将军堡周围时不时有特工出现,该不会是费上将特地派人回去找他了吧?” 另一位护卫官撇了撇嘴,道:“这蠢笨的家伙好像还真是讨上将欢心,说起来,二少爷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你一大婚上将就出外野训,这洞房还没有行呢,怎么就出去了?” 时安臣闻言手上杯子陡然一紧,锐眸中闪出道冷冽之光,几位护卫官立即怯然噤声,这番话算是击中他的痛处,那位英俊多情的上将虽然答应了父亲的请求,同意与他大婚,但时安臣是何等聪明的人,短短两日接触就已感觉到费里维的淡薄。 除了大婚时站在礼堂前玉树临风般的身影,宴会上的看似无懈可击的浅笑外,他真的看不出费里维对这场大婚流露出来的半点喜悦,大婚当夜以开军事会议为由,连院落都没有踏进,害他白白燃了一夜的香,第二天又匆匆离开,说是赴外星系野战实训,这一走就是三个月。 难道果真如传说的那样,费里维对时灿确是动了心?跟他大婚只是还父亲一个面子? “蓝德,你给我密切留意典械星那边的动向,如果有大少爷的消息立马通知我。”时安臣背过身,冷眸阴沉地凝着微暗的天际。 不多会,门外传来零碎脚步声,护卫官蓝德看了一眼,小声道:“是文中将过来了。” 时安臣侧目,“她又来做什么?” “我来,是提醒时二少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声音清脆冷冽,人未到声先到,转瞬间,一身淡紫色军服的文楦就拐进了院落里。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他们几人,唇边浮起抹似有若无般的笑,“看样子几位还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吧,时二少,你的商团出事了,你还蒙在鼓里吧。” 时安臣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都可以不信,自己进无际城看看就知道了。”文楦凤眼微眯,笑了笑,也不再多说,转身临走时又扔下一句:“记得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时安臣气得抓紧了杯子,但碍于她是费里维的第一配偶,官至中将,这口气还是忍了下去,他对蓝德道:“走,进无际城看看是怎么回事?” 无际城中央的商贸广场,数千人围堵在新成立的时家商团门前,芸茜正带着面纱站在高台上,她揭起一角面纱,半张脸上全布满了可怕的红色脓疱,芸茜愤怒着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时家商团新发售的香制品和药品,它们都有巨毒,我的脸就是这样被毁的!” 台下一片哗然,芸茜又让人抬上几位女孩的尸体,指着道:“这是刚刚得瘟疫死去的人,她们都是因为服用了时家制出的商品才变成这样,各位,你们不要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如果现在不及时服药治疗,我们的下场也会跟她们一样!”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引发阵阵骚动,有人大声道:“我昨天就看到城郊街上有人倒在那里,难道就是这病?” “天啊,我邻居好像也有这样的症状,不会也是感染上了吧?” 这一说更是激起惊涛骇浪,人群中马上发出各种议论声,“这不是传染病吧,我们会死吗?” “我妈昨天手臂上也出现一片红疱,怎么办啊,是传染病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时家商团楼里,一位经理模样的人气急败坏地跑出来,指着芸茜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芸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时家商团干的?就凭这几具死尸能说明什么?!你这是恶意挑衅!” 芸茜放下面纱淡淡一笑,“我当然有证据,是不是时家做的一会就见分晓。”她转头对着人群举起手里一瓶喷雾,大声道:“我手上有验证的香雾,哪位上来验证一下就明白了。只要一喷,你身体里的香毒就会立即显现出来。” 话音刚落,台下每位买了时家香水的名媛小姐们纷纷领取香水瓶往自己脸上手上喷,果然不出意外的,人人都发出惊叫声,每个人脸上和皮肤上都呈现出暗黑色,她们都是爱美成性的高官达贵名媛,哪里经得起这种骇人的变化,顿时各种漫骂和声讨响彻广场。 “叫时家商团的人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这破玩意卖得这么贵,还说是什么一香配一药,原来竟是毒品,太坑人了!” “我就说怎么这几天不闻香不服药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头也时常晕沉沉的,就连旁人说话都听不清了,手上也整天发痒,这分明就是毒药啊!” “将军楼里的人也太黑心了吧,居然销售出这种香品和药品,我差点就给父亲试试了,这是想害死人吗?” 一时间广场上群情激愤,当中许多名媛都是颇有来头势力,得罪她们就等于得罪了整座无际城的高层社交圈,不多会,数部飞行舰团团将时家商团大楼围困,激愤的人群全都拥挤到了门前,不少保镖奉命砸碎了门窗,甚至有人还威胁着举起枪朝天鸣放。 一片乱哄哄中,时灿靠在长帘后,揭起一角看了看了楼下的场景,吉纳在他身后道:“这次看那个时安臣怎么收场,时少,你说他会不会来?” “他当然会来,就算他不想来也得来。”时灿微挑眼角,啜着抹笑望向窗外,“事情闹成这样,他还能跑得掉吗?” 吉纳捂嘴暗暗笑了笑,看着楼下闹哄哄的人群又问:“芸小姐手上那瓶香雾真的能验证时安臣的香毒?” “不能,那只是瓶添加了秋梧桐树汁的普通水罢了,会引起部份人过敏。” 吉纳哑然,“那芸小姐脸上的红疱也是……” > “当然是假的,她那么爱美的人怎么会让我搞坏她的脸,不过只是一层伪装而已,但是,那几具死尸倒是真的,确实有人已经死于这种香毒。” 时灿倚窗望着楼下,场面已经混乱的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来维序的警察都被人群给推搡开,商团楼里的货品全被人扔了出来,踩的稀烂,桌椅都拆得七零八落,工作人员被人们拎着衣领扔到了店门前,受一群人唾骂。 正闹的不可开交时,天空中飞来几部墨绿色的飞行舰,舱门缓缓打开,几位荷枪实弹的军人蹲立在舱门前,大声呼叫:“将军楼有令,全部人快速撤离商贸大厦,违抗者将以军法逮捕!” “不行!我们要一个说法,时家商团必须有人出来说明这一切!” “对!我们都中了香毒,叫时安臣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叫那黑心的时安臣出来说句良心话,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让军队出来震压我们,这是将军楼里的做法吗?太欺负人了!当我们是纸老虎好欺压?!” 说话的人一看就是城中黑帮,他一抬手,数架飞行舰团团将军队战舰围住,大有与之抗衡之势,这一来,场面更加失控,许多群众都纷纷叫着喊着,既使有军人战舰坐阵也难抵挡群情激愤。 飞行舰内,一身武装的上尉走到时安臣面前,道:“时少,如果你不出去回应他们,恐怕这事很难过去。搞不好将军楼的声誉也会有损,我看,还是您出去安抚一下他们吧。” 时安臣阴沉着脸,曾经天真秀美的少年此时周身散发出森森冷意,他眸色深沉地看了眼舰窗外,咬着牙道:“出去就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身影一在舱门出现后,全场人瞬时寂静了下来,不一会马上有人喊道:“时安臣出来了,大家快看!” 时安臣冷瞥那人一眼,哼,不入流的东西! “啪!”一个药瓶子砸到他脸上,红色药粒子散了一脸一身,时安臣惊了惊,猛地抬眼瞪去,却见扔瓶子的女孩子更为怒目而视,“看什么看!亏我信你的产品买了这破药,差点没被你给害死!黑心奸商!” “扔死他!居然敢害我们,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吧!”马上有人呼应着往时安臣身上扔药瓶香水,一呼百应,围观的人们都纷纷将商团里的货品捡起来往他身上扔去,边扔还边骂,“奸商!发味心财你睡得觉吗?!” “让他自己把药给全吃了!大家说好不好!”有人一提议立即引来众人响应:“好!好!就把药全倒他嘴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祸害人!” 这一声令下,全场群众都争先恐后地抓着药瓶子挤到时安臣身边,一个劲地往他头上倒药丸砸香水瓶,时安臣白嫩的小脸上全是五彩缤纷的药粉和香水,他气得推开围攻自己的人们,怒吼着叫嚷:“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将军楼里的人,谁让你们碰我!” 一个男人高声叫道:“将军楼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你是费上将的人我们就不敢碰你,你祸害整座无际城,我们完全有理由将你告上军事法庭!” “对,把这黑心的商人给押上军事法庭,让他去坐牢!” 时安臣终于露出惊恐的神情,本就白皙的脸庞瞬时惨白,他用力眨了两下大眼,战栗着推开众人往后方军舰退去,有人大声喊:“别让他跑了!时安臣你不是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吗?现在就让他说!” “对!让他说!快把他抓回来!” 数十只手争先恐后地伸向时安臣,白衣美少年瞪圆了眼睛,不停地怒骂:“走开!走开!别碰我!” 整个场面失控混乱不堪,荷qiang实弹的军人连鸣几次qiang都无法止住,乱哄哄的人群将时安臣团团围困住,人浪推着他涌向商团门前。 吉纳在窗前看得哈哈大笑,捧着肚子指着楼下人群中那个满身红啊绿的美少年笑弯了腰,“呵呵呵呵,时安臣,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时少,你看看他那表情,还有那头发衣服上都沾了什么啊,哈哈哈……” 时灿忍了会还是失笑了,但很快又道:“别笑了,看看他要说什么。” 砸得七零八乱的商团门前一片狼籍,时安臣被人推到门口,身上乱七八糟的全糊满了各种药粉,看上去像个小丑似的,他忿恨地瞪着每一个人,眼神里仍是不可一世的倨傲,侧目看了眼旁边看好戏的芸茜,怒道:“原来是你搞得鬼,你这是恶意诽谤!等将军楼的人来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是不是诽谤你自己心里清楚,时安臣,你贵为费上将的第三配偶,身份也是时老将军的二子,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用毒香料祸害无际城里的人,你居心何在!?” 芸茜仰起头,清盈面纱随风飘舞,眼里一片轻蔑之色,时安臣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的是毒香料?就凭地上这几具死尸,笑话!” 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个老妇人指着他颤巍巍地斥道:“你还不承认,我女儿就是听信你的谣言才买你家的商品,你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说着,老妇人将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孩子架着走出来,女孩子身形瘦的皮包骨,手上脸上全是布满了红色脓疱,有些疱已经破裂化脓,墨绿色的脓水看了令人不寒而栗。 “各位,这就是中了时安臣的毒香料才变成这样,还有那些所谓的药品,吃了后一天一天就变了,这毒会传染啊,你们看,我手上现在也出现红疱了。” 说完,老妇人一捋袖子,左边胳膊上已密布红色脓疱,她悲愤地道:“时安臣是想毒死整座无际城啊,这个黑心的商人才最该死!” 老妇人的泣诉在人群中立即爆发出阵阵怒吼,“将这个黑心奸商送上军事法庭,绝不饶他!” “太可怜了,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丧心病狂啊!“ 吉纳在窗前惋惜地道:“那对母女真可怜啊,这么快就感染上了,唉……” “噗……”时灿忍不住笑了,吉纳不解地回头:“这种时候少爷你还能笑啊,性命关天呢。” 时灿好不容易憋下笑意,道:“我只能说,芸茜请来的群众演员真不错,演得还挺逼真的。” 吉纳张大了嘴,指了指窗下面,“啊哈?你是说,她们两个是群众演员?那,那时安臣……” 时灿轻轻扬起嘴角,笑着冲下边努了努嘴,“接下来,就看他怎么给大家个说法了。” 43、孩子的父亲 乱哄哄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时安臣同意说话时才稍稍安静下来,人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或多或少地抓着东西,似乎他一说错话即会被人扔成靶子。 “时安臣,你还是老实交待吧,不然今晚你可过不去了。”芸茜抱着双臂笑眯眯地看着这位狼狈不堪的美少年。 时安臣掏过手帕抹了抹脸,狠狠瞪了一眼芸茜,没等他说话,老妇人又上前揪着他的衣袖哭诉:“你这人还有良心吗?你还我的女儿!“ “你女儿关我什么事!?这是她自己得的病,跟我的产品没关系!“时灿怒气冲冲地甩开她。 “你还想抵赖?她都快死了你还不承认,就是因为服了你的药品,才三天就变成这样了,你,你这个黑心肝的人啊,我跟你拼了!”说着,老妇人死死揪着他的衣袖不放手。 时安臣万分厌恶地推开她,一时气急地道:“胡说!我的药不可能这么快有反应,最少也得半个月后才会现显,绝不会这么快就出症状……“ “原来是这样啊,时二少,你终于承认自己下毒的事实了。“芸茜不失进机地站起来对人们喊道:”各位!时安臣确实有在产品里下毒,他就是想造成全城瘟疫,这个黑心奸商我们绝不能饶他!“ 这话如同在人海里投下重磅炸弹,瞬间就炸开了锅,愤怒的人们一窝蜂地涌入时安臣,人人叫嚣着:“打死他!掏出他的心来看他究竟有黑!“ 时安臣被蜂拥而来的人们震惊了,他手足无措地拼命挣扎,仰起头大叫:“别碰我!我是将军楼里的人,我是费上将的人,你们谁敢碰我,全部都得抓进钢牢!放手,放手!“ 他的叫喊声很快被愤激的叫骂声所淹没,人群将他挤进破烂不堪的商楼墙边上,数只药瓶香水瓶纷纷投向他,五颜六色的药丸和香水瓶铺盖在他头上脸上,军队见势不妙,迅速朝天鸣了数枪,但仍无法阻止群起而攻之的人们。 “你说,他会不会被人给打死啊?“眼前场景超出了吉纳的想像,他咬了咬下唇,问一旁的时灿,”时少,如果将军楼里的人知道他被人打,会不会引发无际城里的新动乱?“ 时灿望着楼下乱成一片的人群,数位军人正奋力冲进人群里将人们分散开,大批警察也赶到,挥着电击警棍呵退围攻的群众。 “将军楼里的人不会不管时安臣,就算费里维不在,也有人帮着他,你看,这不就来了。”时灿抬眸望向天空,此时空中已飞来数辆银白色战舰,不用说,一定是第一夫人来救场了。 吉纳咬着牙道:“金蕴果然来帮时安臣了,这个女人,总有一天得搞倒她!” 他没少受金蕴的罪,对金蕴恨意比任何人都堪,时灿安抚着拍拍他的肩,道:“不着急,我们先看看她来干什么?” “有这个女人替时安臣撑腰,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败时安臣,时安臣所犯下的罪行也会被她一笔勾消,时少,那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不是白废了吗?“ “当然不会白废,我倒不相信金蕴能保得了他。“时灿倚在窗前冷冷地望着已降落的军舰,“无际城里,只要费里维不说话,就没人能保得了谁。” “费上将现在不在无际城里,目前城中只有金蕴才说得上话,我看这次时安臣又得逃过去了。“吉纳紧紧握着拳头,一脸的不甘。 时灿淡淡地笑了笑,“那不一定。” 银白色军用飞行舰的到来让沸沸扬扬的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无际城里的人都知道,能使用银白战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陆军总部上将费里维,一个则是星际联盟统帅夫人金蕴。 闪着奢华银光的舱门缓缓打开,数位荷枪实弹的军人已开好道路,激愤的人们暂时冷静了下来,齐齐望向舱口。 金蕴穿着一身浅金色军装慢慢踱下来,她扫了眼四周,带着威摄的黑眸里,清冽又阴冷,洋溢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金蕴问旁边一位军官,“上尉,你来说说。” “报告夫人,原因是时家商团的产品出现问题,引起大面积人群中毒,所以才……” “中毒?谁说的?”金蕴冷笑了会,慢条斯理的走过去,狼狈不堪的时安臣已经被军人们扶起来,气喘吁吁地垂着头,昔日俊美妩媚的少年此时如同破败残柳般,弱弱地倚靠着墙边。 上尉看了眼四周,犹豫不决地俯在她耳边回道:“是明家商团的芸小姐先挑起的事,说是因为使用了时家商团的产品后,出现中毒反应,从而引起全城恐慌。” 金蕴抬眸望向人群里的芸茜,轻蔑地哼了声,“这个明芸茜还真会来事。” 她走到时安臣面前,淡淡地扫了一眼满身狼藉的美少年,掏出手帕捂了捂嘴,低低地道:“啧啧,看你搞成这样也真可怜,好在时老将军不在,要是在了,见你这样子还不得吓晕过去,我看时二少,你的能耐跟你哥差不了多少,区区一件小事也能惹出大麻烦。” 时安臣艰难地抬起头,他满脸挂着彩,白嫩的脸蛋早就看不清原本容貌,只有唇角边那抹狠意还依旧坚持,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明芸茜,我一定不能放过她!” 金蕴讽笑一声,捂着嘴走向明芸茜,眼眉渐渐挑了起来,走近芸茜面前时,突然疾伸出手一把扯开她的面纱,半张略显狰狞的脸立即显露在众人面前,金蕴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番,手指缓而慢地点抚在她脸颊边上,倏地“嘶啦”一下,半张脸纸撕了下来。 吉纳疾呼:“糟了!被金蕴发现了!” 时灿淡淡地瞥着楼下那两人,“现在发现也已经太迟了。” 面纸扯下后,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刚刚激愤的人们此时面面相睽,一下子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臭女人居然敢讹诈我!”时安臣气的想冲过去,被几位军人给拦截住。 明芸茜倒是落落大方,脸一仰,轻笑道:“讹你就讹你!你如果不做亏心事还怕我讹?” 金蕴转头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又转过脸看向明芸茜,“明小姐这是唱哪一出啊,一场商家间的平等竞争何必搞成这样,现在整座无际城都被明小姐搞得人心惶惶,扰乱民心,引发暴动,这可是要进钢牢受罪的,明小姐,你应该清楚这道理吧。” “我当然清楚,但我没有扰乱民心,真正想祸害无际城的人是他——时安臣,他销售的药品和香品里含巨毒,三个月后,全无际城都会陷入大规模瘟疫中。” “你胡说,光凭几具尸体能说明什么?!”时安臣狡辩道。 “我胡说?呵,刚刚好像是时二少自己亲口说漏嘴了吧,在场的大家都听到了是不是!”明芸茜朝人群里喊一声,“各位,时安臣的话你们刚刚都听清楚了是吗,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建议将时安臣押上无际城法庭,让最高法官来审叛他!” 这一声号召下,才平静的人群就像重新被点燃起来的火,迅速响应起来,“就让时安臣进监狱!不能放过他! “残害无际城的罪人!奸商!“ “黑心肝的家伙!绝不能饶他!一定要送他进监狱!“ 一片沸沸扬扬声中,金蕴脸色变了变,而后转眸狠狠瞪了一眼时安臣,红唇微启,低低吐出两个字,“蠢货!” “夫人,既然大家都这么认可了,请夫人将这罪犯押进钢牢吧,要不然,难以平民愤啊。”明芸茜笑容可掬地道。 金蕴冷笑,“明小姐,你用得这计可真好,无凭无据就惹得全城起风浪,这会还鼓动民众逮捕时安臣,明小姐,你不要忘了,时安臣是我们将军楼里的人,是费上将新大婚的配偶,不是你说抓就能抓,一切还得等费上将回来再下定论。” 她转头对身边的上尉道:“传我的命令,马上驱散人群,违抗者按无际城宪法处理,另外,把时少带回去,这件事到此为止,等费上将回来后再议。” 窗前,吉纳忿忿地看着这一幕,“看吧,金蕴这回又帮了时安臣,有她在,我们根本动不了时安臣半根毫毛。” 时灿勾了勾唇,绽出抹笑意,“别太早下定论,接下来得换个人上了。” 吉纳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 果然不过一会时间,天空中再度出现几艘深蓝色飞行军舰,在人群中缓缓降下,凌厉风中,舱门徐徐打开,先行而出的两队海军军官整齐有序的列好队后,才见明德凯大步从舱门里走出。 金蕴微眯起眼,看着这位高大英武的海军上将稳步走来,唇角浮起抹淡笑,“明上将来的真是时候,令妹在无际城里制造恐慌,我正想着怎么处置她呢,你来的正好,把她领回去好好教导,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真对不住,让夫人操心了,不过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在无际城里投毒才造成恐慌,据说已经有人死于非命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海军不得不出来管一管。”明德凯微微倾身对她道,看似客气实则带了几分威摄。 “哼,这又跟海军有什么关系?无际城里的事,只跟将军楼有关,明上将不要越权了。”金蕴冷言冷语道。 明德凯笑了笑,朗声道:“当初联盟星有令,地球唯一城市——无际城一旦发生重大、叛乱、战争及未知事故,海军必须参与援助,今天这事也算是重大暴动了,甚至可能还涉及到叛乱……“说到这,他瞟了眼金蕴,察觉到金蕴脸色微变后,又道:”所以我认为这事我得管管,不然真出什么事,我可是重大失职了,夫人,你说是吧?” 金蕴阴阴地盯着他,“那明上将是想怎么管?” “将涉嫌引起的时安臣押进钢牢,同时在无际城最高司法部立案,必要时可呈报联盟星最高法庭,不过我想夫人应该不想把事搞大,能在无际城里解决的事,最好还是在城里解决,听说费上将已出外野训,不如先立案调查,等他回来再做处理,毕竟,时安臣也是他刚刚大婚的配偶,这可不是件小事。” 明德凯侧目看了一眼被几位军人架住的时安臣,眸中闪一丝讽意,金蕴冷着脸好一会,才道:“行,既然明上将都这样说了,我也是不想把小事闹上统帅那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介于时安臣是费上将刚刚大婚的配偶,同时也牵涉到典械星的时老将军,所以我认为目前调查结果没出来前,还是得礼节待人,我暂时将他带回将军楼刑处,留等费上将回来再审。” 说完,她话峰又一转,“令妹也算是这次的主事者,是不是也得跟着我去趟将军楼?” 明德凯神色微凛,“不必了吧,她犯得不是大错,只是揭发某些人的恶行而已,如果夫人不放心,那就将她交给我好了,我会严加看管她。” “哼,也好,我算是信你一回。”金蕴冷笑后,对身旁的军官道:“事情到此为止,带时安臣回将军楼,这里的人即刻驱散,不准再闹事,一切等调查出来再定,至于时家商团,暂时封了,不准再销售任何商品。” “等等,既然我们海军已经参与进来了,那么我认为,刑处看守的军官里,也得加上我们海军的人,这样才真正得到民众信服。”话完,明德凯眼波一转,向身后几位军官道:“你们几位跟着第一夫人回将军楼,严加看管时安臣。” “是!”几位海军军官凛然地走向时安臣,稳稳地站在他身后。 金蕴暗骂:这个明德凯成心就跟自己过不去,看来这回时安臣是逃不过制裁了。 她心里波涛暗涌,面上仍平静地道:“那就按明上将的意思办吧。” 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一场闹事终于平息,吉纳放下窗帘对时灿道:“时少,我们现在怎么做,金蕴明显就是想保时安臣,不用说,这两人肯定是一伙的,虽然已经禁了时家的产品,但他留下的毒香还存在无际城里的人们体里,我担心,总有爆发的那天。” 时灿沉思片刻,道:“这事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等费里维回来再审,怕是已经来不及,必须得赶在没有暴发瘟疫之前拯救已中毒的人。” “明小姐也被明上将带走了,金蕴也盯死了她,经这一事,怕是不能再让她去做任何事,如果要救全城的人只能靠我们自己,时少,你有什么打算?” 时灿抿唇想了想,“先回琨山再好好商量。” 回到山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小雪飘飘洒洒地下了,当飞行舰落下后,舱门一开,时灿就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在别墅门前,满身的雪花铺落在双肩,将黑披风几乎染成了白色。 “你怎么站在这?”时灿才刚说完,就看见铁面人疾步向自己走来,临到眼前时突然将他一把拉近胸前,黑漆眼洞里的琉璃瞳紧紧盯着自己,“你上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带着孩子,如果有什么事……” 话说这里他倏地停顿,时灿正用惊疑地眼神看着他,铁面人松开他的手,转身闷声闷气地道:“快进来吧,别站在这里说话,一会要下大雪了。” 屋里飘着浓浓肉香,夏景替时灿盛上汤,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铁面人,低着头对他道:“时少,你再不回来我怀疑这人就快要疯掉了,你不知道,整整一天,他在这别墅里上上下下走了多少遍,单是你的房间就进去了不下十次,每次都坐在你床上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个怪人啊。” 时灿听他一说,疑惑地问:“他一整天就这样过?” “是啊,刚刚还老审着我问,说你到底去哪里了,我都被他给吓坏了,你不知道,他那样子……唉,我也看不清他模样,光听着声音就冷得吓人,你要再不回来我怀疑他会不会掐死我。” 时灿抬眸看了眼背着身坐在鹿皮沙发上的铁面人,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看上去是那样落莫,他又看了看碗里的肉汤,沉默着不说话。 时老夫人夹了块红烧牛肉放在他碗,温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感谢这位先生,如果不是他,我们又怎么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你看,他还天天从外边带来新鲜的肉,这可是专门为你做的,他也是担心你才这样暴燥,灿灿,你吃过饭去跟他好好谈谈,我们吃他的用他的,不能让人嫌烦啊。” 时灿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晚饭后,时灿特地煮了壶热茶来到铁面人的房间,他的房间不大,甚至还是这栋别墅里最简陋的一间,当初时灿等人先进来入住,占了几间好房,只留下这一间用来堆杂物,铁面人回来后,时灿也不好意思让他住这里,想换个房间时,铁面人却说无所谓,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来。 这间房紧挨着时灿的大房,铁面人经常会经过他房间,好几次时灿都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身影从房间前走过。 “对不起,刚才让你担心了。”时灿放下茶壶,缓缓坐在铺着羊绒的沙发上。 这房间唯一最好的地方就是有个宽阔的落地窗,此时正好是看雪的好时机。 铁面人转过身看到他后,便走了过来,坐在他面前的单人沙发上,目光深深地凝着他,时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笑道:“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不是像你哪个的旧相识?” 话音一落,他发现铁面人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他正以为铁面人要说什么时,偏偏又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听见低沉的声音慢慢从面具里流出来,“如果我说是旧相识,你会怎么想,你愿意接受曾经的旧相识吗?” 时灿微怔,“你什么意思呢?我们以前见过吗?” 铁面人的目光从他脸上慢慢落在他鼓起的腹部,答非所问:“你的孩子应该需要个父亲,长大后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时灿笑了笑,“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大不了就说他父亲已经战死在星际战场上。” 铁面人的眸光跳了跳,“你不打算让这个孩子去认亲生父亲?” “没必要。”时灿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淡然地道:“我既然选择离开他,就没打算重新回去,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好这个孩子。” 他说的那样坚定愉悦,仿佛一点都不会在意孩子没有父亲这个事实,不但如此,而且还打定了心意不再回头,费里维看着眼前的人,倏地收紧了披风里的十指。 真恨不能将这人狠狠拉进怀里好好惩罚一番! 44、费里维的心里话 过了许久,费里维沉着声又问:“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孩子的父亲会来找你?” “不会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哪里。” “呃?这么肯定?” “当然,他已经有了新的配偶,怎么还会在意一个无用的人。”时灿淡淡地笑道,眉眼间的云淡风轻在刹那间刺痛了费里维的眼睛。 “如果,他来找你,你会跟他走吗?”用了好大的劲,费里维才问出这句话,缩在披风里的手指已经紧紧握着,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过去狠狠压倒那个人。 时灿笑了,笑容恬静地令人怔忡,大概是身体不太方便,他换了个姿势,依旧淡泊地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既然选择离开他就肯定不会再回去,就算真有一天他来了,我也一样这么说。” “你有爱过他吗?”费里维感到自己喉咙沙哑的厉害,十指扎着掌心生疼,可他还是想问下去。 “或许有吧,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 雪花厚厚实实地下着,山野间一片白茫茫,时灿说出了心里话轻松地吁口气,转了个话题:“好了,我跟他的事也没什么可聊的,不如说说你吧,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时灿饶有兴趣地问他,铁面人太过神秘,又屡屡帮助自己,他对这个人很好奇。 面具里发出声哼笑,正当时灿以为他会像前几次那样,气势??地反驳时,对面的人将目光移至下着雪的落地窗,缓缓地道:“这间别墅是我祖父留下来的,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听他说这别墅已经有千年历史,一直不断翻修,留到了现在,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无际城才刚刚修建,地球的兽人部落和人类正发生战乱,祖父年事已高,带着我藏进了琨山,我跟他在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过了几年,那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时灿突然想起上次铁面人带他进死火山口时,递给自己的一件白色狐狸毛披风,温暖厚实看着也年代稍久,他问:“你收藏着的那件白狐狸毛披风是你祖父的?” “不是,我身上这件是祖父的,你说的那件,是一位朋友的。” “当时你身边还有朋友?是什么人啊?”时灿对这人的过去越来越好奇,“你父母呢?他们当时跟你一起住在这里吗?” “没有,我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父亲是军人,常年出外征战,陪在我身边的只有祖父,还有他。”说到这里,面具里的声音多了些温软,费里维凝着外面的大雪,面色深沉。 “他?”时灿疑惑问,分不清铁面人口里的他是哪一类? “一个从小就在一起玩伴,他很好,也很听话,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紧紧跟随,他性格很好,很温驯,一直是我最忠实最亲密的伙伴,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 “可是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时灿不经意地追问,丝毫没发觉铁面人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可是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其实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时灿望着他,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沉重晦涩,就像是一个人过了多年后才惊觉原来一直以为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所料的那般后,各种的纠结和悔意在充斥着内心。 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面具里又是一声苦笑,“爱?是的,我曾经以为这是爱情,但最近才发现,原来不是,你也许不明白,这种感情就像是一种逆境中孤独无助而产生的相依为命,当你无依无靠时,身边哪怕只有一只猫一条狗,也有很深的感情,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一个人,我和他的感情现在反过来看很复杂,它类似爱情,但却不是爱,我误解了这种感情,心里对他很抱歉。” 时灿笑了笑,安慰道:“你也别这样自责,有些事说清楚不就好了,而且,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爱,或者只是爱的表现不一样罢了。”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我可能真的以为自己是爱着他的,但我遇见了也就明白了,在这之前,我一直不相信自己会有一天真正爱上一个人,这个人来得太突然了,在我的预料之外。” “你遇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时灿问。 面具里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过了好一会,缓慢而温沉地道:“他是个很执着、倔强到愚笨的人,心地很?良,喜欢保护人,但总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但我就是放不下他,而现在,他又离开了我,把自己藏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停顿了一会,费里维握了披风的十指,又补充道:“我很担心他,我不想他就这样离开我。” “呃,那你打算怎么做?”没想到神秘莫测的铁面人竟还有这么复杂的情感,时灿有些想不到。 “怎么做?”黑衣铁面望着他,声音在流动间又硬了几分:“我当然要去找他,他藏的再深,躲的再远,哪怕逃到星际去,我也要把他抓回来!” 他语气中的坚决令时灿惊诧,交谈到这里陡地停止,时灿微微感到话里有种不知名的威慑,他正思索着这番话的深意时,突然眼前一暗,一袭黑衣的铁面人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缓缓半蹲下,微仰起头望着他。 漆黑的眼洞里,时灿第一次看清他黑的发亮的琉璃瞳,瞳里映着自己茫然的脸,他疑惑地望着这个人,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铁面想说什么? 修长的手从黑披风里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微鼓的腹部,琉璃瞳里像一片温柔至极的深海,熠熠地闪着光辉,他轻声道:“如果你是那个人,如果有一个人这样爱着你,想找到你好好弥补你,你会怎么做?会重新接受他吗?包括曾经犯下的错。” 一连串的发问让时灿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尴尬地推开他的手,笑道:“呵呵,别说笑了,这种故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你想爱就去爱,别搞得这么复杂,不过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故事,有点意外了。”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具,犹豫了会,问:“你的脸要不要给我看看?我正好有药香,可以帮你治疗……” “不用。”费里维倏地打断他的话,仍固执着半蹲在他面前,如果不是碍于现在的身份暂时还不适合揭开,他真想撕掉面上的伪装,紧紧拥着眼前人,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相,可他还不能,时川霖金蕴等人的叛乱一天没有平定,他一天都不能掉以轻心。 而平定后,他对欧阳的承诺又将成为两人间的隔阂,可以想像,如果时灿知道自己曾经爱着的人是欧阳时,他会原谅自己吗?现在对他再好再舍不得,他又能明白几分? 费里维垂下头闭了闭眼,握着时灿的双手,不顾他疑惑的眼神,将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他的面具冰冰凉,枕在那双温暖的手心里,让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感受到自己对时灿而言,还是不可分割的那个人,就像从前那些床第之欢,两人紧紧相拥吻着,彼此亲密无间,在暗潮汹涌的将军楼里,他们是最亲爱的一对配偶。 或许曾经爱过,这是时灿的话,他心底仍有些期盼,至少他明白了一点,时灿曾经爱过自己,而现在怀了他的孩子打算生下来,也多少是因为对自己还有一份爱。 “你怎么了?”一向冷凛的铁面人竟做出这种暖味不清的动作,时灿疑惑中还是没有抽出手来,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让自己心疼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刚刚低深诉说的感情故事太纠结伤感,时灿有点小心地轻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 铁面人仍捧着他的双手覆在自己脸庞上,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漆黑的瞳孔里深深映着时灿的面容,如果这时候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时灿肯定会逃得更远,而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他。 “没事,我有点累了,今晚跟你聊的太久,你也累了吧,快去睡吧。”费里维站起身拉着他起来,时灿的肚子已大了,行动多少有些不便,大衣也渐渐遮不住鼓起的肚子。 “我明天进无际城给你带几件衣服,冬天到了,你随身的衣服很快也不能穿,还是早些做好保暖,还有,你行动不方便少出琨山,制香的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停了,生活上的开支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你。” 时灿又是讶然:“那怎么好意思,你已经对我们这行人太好了,我不能再麻烦你照顾,我在无际城里有朋友,他们会关照我……” “你无际城里的朋友是谁?”费里维打断他的话,眉心微微拧起,声音也硬了几分。 时灿没察觉他口吻的变化,笑了笑,“下次他来时我带给你认识,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呃对了,无际城最近出了事,你暂时不要进城买香品和药品,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 “无际城出了什么事?”费里维立即警觉,“为什么不能买香品和药品?” 时灿想了想,还是把时安臣的事说出来,“最近新成立的时家商团生产出一批香品和药品,里面的成分含有巨毒,城中已经陆续有人中毒死去,现在无际城里人心惶惶,你还是少进城的好。” “时家商团是什么时候成立的?谁是执权者?”费里维的声音不由提高八度,他早就猜到时川霖那只老狐狸把亲儿子送过来肯定会出事,没想到居然在全城下毒。 “时家商团的执权者叫时安臣,是费里维上将新大婚的配偶,典械星人,会高深的制香术,这是场阴谋,时安臣趁费上将不在时,用商团里的香品和药品想在无际城里制造大规模瘟疫,我猜测,他是想等费里维回来后已成定局,那时就可以威胁费上将达成某种协议,这件事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么简单,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支撑。” “你的意思是……将军楼里的人……” “对!我认为这事可以牵扯到几个人,一个是典械星的时川霖,一个是将军楼里的金蕴,这两个人绝逃不开关系,现在城里中了香毒的人不计其数,虽然将军楼迫于民众的压力暂时封了时家商团,但那些已经中了香毒的人仍有暴发瘟疫的隐患。” “那现在该怎么做?” 时灿道:“金蕴虽然关押了时安臣,但她是不会给城中人解香毒的药,她一定在等着全城暴发瘟疫的那一天,如果要救全城人,就必须抢在没有引发大规模瘟疫时放发解药,原来我是想明家的芸茜小姐来做这个事,但她已经被金蕴盯上,目前不能再轻举妄动,这种事只有由我自己来做。” 费里维扬眉,“你?你现在这样打算怎么做?” 时灿自信地笑道:“不瞒你说,我之前心里一直有一个打算,就是成立自己的香制品和药品联锁店,将我的这门香术好好发挥,让我的家人可以在城里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在这山中藏着。” 住在琨山里是暂时的缓兵之计,等避了这阵风头,广阔无垠的无际城里藏他几个人并不是难事,时灿最大的心愿是想让家人能在无际城中有一处安稳的落脚处,一家人平静地过着生活。 而现在这个愿望更为紧迫,因为他肚子里已有了孩子,他前世跟着母亲就受够颠波流离的日子,这世他再怎么样也得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安乐日子。 费里维听他说后,墨眸里浮起温柔之色,他问:“你的意思是,你想在无际城里开香店和药店,制出解药发售给城中人。” “对,不过现在有个最大的麻烦,无际城的所有商贸都归于将军楼管理,目前又是一片混乱,我担心……” “你不用担心,注册商团的事交给我,我会帮你,只要你能制出解药,一切都好办。” “你?”时灿满眼狐疑地望着这位黑衣铁面人,他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样大的权力? 费里维见他惊疑的神情,便低头轻咳几声,“时间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商议这事。” 雪花密布的琨山,天幕遥远深邃,加德满迎着冷风向费里维走来,行了军礼后,道:“无际城中昨天发生,起因是时安臣的商团发售有毒的产品引发的,目前全城居民人心惶惶,我让机密部暗中做了统计,城里中毒的人数已达到三分之二,由于民愤太盛,金蕴夫人已经将时安臣押回将军楼刑部受审,案子送到无际城最高法院,一同参与这起案子的还有海军上将明德凯,估计是因为明家商团也牵涉其中,上将,你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费里维迎着着漫天雪花眯了眯眼,道:“先不要动,看金蕴等人接来干什么。” 加德满点了点头,又道:“据说,时老将军这两天会亲自来一趟无际城,上将,你是不是该回将军楼一趟?” 费里维笑了笑,边带着鹿皮手套边道:“也好,反正这只老狐狸我总得会一会,不过,我得先帮他做点事再走。” “是时灿的事?上将,你……”加德满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时候的费里维是听不进自己的话,前一次他就已经壮着胆子替欧阳说话,可费里维并不放在心上,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费里维回头,欧阳辰逸一天天的憔悴,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偏自己的职位太低,不能好好保护那个人。 如果,时灿没有了那个孩子,是不是费里维就会回头? 这个念头一涌出就连他自己都惊了一跳,额角不由冒出了冷汗,费里维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重新披上黑色披风,道:“我先帮他办好这事再回将军楼,这几天里,你密切关注金蕴等人的行动,一有异样要及时报告我。” 无际城自从出了时家商团的大事后,整座城封杀香制品和药品的销售,所有香制品和药品都从外星商贸道供应,可这仍不能解决已中毒的民众需求,尤其是经过外星商贸道运来的药品价格昂贵,只有城中的富商高官和军队才能消费的起,一般的普通民众根本没法购买。 城中一家隐蔽的小店里,店主正叹着气唠唠叨叨的念:“连做菜的香料都没有了,这叫我们怎么做饮食生意?外头供应的香料又那么贵,买的回来,成本都不知道提高多少,这还有人出来吃饭吗?” 时灿听了,放下筷子问:“城里的香制品都被禁销了吗?明家的呢?” “也一样啊,时家商团和明家商团一打架,全被将军楼的金蕴夫人封杀了,现在全城的香制品和药品都由外星贸商团供应,那价格啊,贵的吓死你,好在我囤了些香料,不然这小餐馆早就开不下去了,唉,可这维持不了多久啊。” 旁边一位客人应道:“你说的还只是吃饭的事,那身体有病的人更是连买药的钱都出不起,你不看看外头的药品都卖的多贵,以前有个小病痛还可以自己买点药吃,现在有病痛,连药都买不起,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看没过多久,无际城里必定病患成群,那时不出事才怪呢。” 店主压低了声音道:“上回不是说有许多人都中了时家的香毒吗?昨晚我还在街头角落边上看到有人倒在那,蜷缩成一团,我本想着走过去看看,没想到上前一看,妈呀,满脸的红疱啊!” “是不是真的啊,天啊,这可怎么办?” “说不定就像明小姐说的那样,真会爆发瘟疫啊!” “那我们可怎么活啊?这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出来解决?难道将军楼的人是想拖费上将回来再处理?” “等他回来全城都死绝了啦!” 小店里的人纷纷议论,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恐不安的神情,时灿咬着下唇,“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必须得尽快将解药发给大家。” 吉纳抬头往门外一望,“铁面来了,我们出去看看他办的怎么样?” 小店门外,黑衣铁面只在门边闪了一会就移到更阴暗的角落,时灿跟出去看到他就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这是店址,我找人批下来了,打的牌照是商贸,你可以销售少量的香制品和药品,我明天就找人来装修店面,你准备好货就行了。”费里维将手上的文件袋递给时灿,又道:“你不要太累了,制药的事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联系城里的药工来做,你只需要让夏景他们配好半成品就行了。” 时灿欣喜地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帮我批下来这个商货牌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制药的事我会另外找人,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找谁?”费里维问:“你以前说的那个无际城里的朋友?” “对啊,正好他晚上也找我,我们一起见个面,我带你认识认识。”时灿笑道。 时家商团被封掉后,明芸茜做为起事者也被金蕴夫人给禁足了,现在明家商团的大小事都压在明德凯身上,做为无际城最大的垄断商团,制药的事自然需要他的帮助,时灿之前就跟明德凯联系过,今晚,他得带着铁面去跟明德凯见个面。 45、深情的吻 浩瀚大海一望无际,波涛滚滚拍打着海岸线,天空飘着纷纷扬扬的小雪,天地间庞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一艘深蓝色潜水舰从海底慢慢浮起,金色灯光错落有致的一一亮起,转眼间,眼前威凛的潜水舰浑然已成一座金碧辉煌的海上酒店。 明德凯伫立在舰前,白衣胜雪,英俊威武,一身白蓝相间的海军军服清俊凛然,几位海军军官已护送时灿等人上岸,他一见时灿便微微笑着上前,而身后一袭黑衣的铁面人却令他眉头微拧。 “这位是……?”明德凯金眸微眯,警觉地打量起黑衣人。 时灿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在琨山里的朋友,我的住所就是他提供的,他叫铁面。”说着,时灿又转头对铁面人道:“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无际城里的朋友,我的香制品和药品都是由他家族商团销售,他们帮了我很多。这次无际城香毒的事件就是在他妹妹芸茜小姐帮忙下揭开的。” 说到这里,时灿又问:“对了,芸小姐呢?” 明德凯边打量着铁面人边回他:“她因为是香毒案事件的挑事者,被金蕴夫人下了禁足令,不准随意进入无际城,我已经将她带回司海城去了,现在明家商团的事暂时由我全权管理,时少,你们先进来说话。” 进入舰舱内的小宴会厅,外面滔滔风雪已被隔断,厅里温暖如春,一样样菜品陆续上来,吉纳替时灿褪下大衣,盖在腹部上,铁面人黑衣冷面的坐在他身边,两只眼洞里的琉璃瞳隐隐闪过道警惕又锐利的光芒。 明德凯抬眼看向铁面人,问:“这位先生是琨山里的人?” 时灿见铁面人没有说话,便道:“他一直住在琨山,是山里的猎人,曾经救过我几次,好在有他收留我,要不然这次回来我还真的没地方藏身。” 明德凯笑了笑,“时少为了躲费上将可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费上将好像也没有特别搜寻你,这次回来没多久就大婚了,现在又出外野训,我看过些时候,你就可以从琨山出来了,正好我在无际城郊有处住所,你可以带着时老夫人一块住进去。” “那太好了,我们终于离开那冷死人的地方!“吉纳孩子气地拍掌叫道,时灿看他一眼,转而对明德凯道:“明上将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暂时还不想搬出琨山,现在全城危机四伏,不光是中毒的人,还有普通的民众都深受这次时家事件的危害,我这次约你见面就是想商量应对策略。” 他看了眼身旁的费里维,道:“我跟铁面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实施解救措施,我打算在无际城B区那带开间商贸店,专门销售香制品和药品,那些产品都混入了解药,为解除中了香毒的人身体毒素,量不会大,都在城中商贸令的规定内,B区临近城外兽人部落,处于城里与城外的交界处,金蕴的限制令会放松,我的销售不会有问题。” “你是说,你要在交界处开商贸店?那地方临近城外兽人部落,是很危险的地方,而且,一般是不允许销售商品,所有商人的经商权都经过将军楼特批,你怎么能拿到审批权?”明德凯问。 时灿没料到原来牌照这么难拿,听后略怔了会,他看了眼冷面黑衣人,心底虽然有疑惑但不好在这时问,便又笑着对明德凯道:“放心,我有办法可以拿到,我这次主要是想请明上将帮忙制做药品,因为我毕竟刚开业,暂时请不到药工,也没有制药机械,你们明家是大商团,我想跟你们合作共同制作药品,考虑到无际城普通民众的购买力,价格不能定太高,所以这一次销售纯属是做》事,不知道明上将的意见如何?” “你说的当然好,我这几天也在为这事忙的晕头转向,从军多年,对经商那套已经不懂了,芸茜现在又被金蕴夫人制裁着,不能轻举妄动,解救全城中毒的事还是得找你才行,一切就按你说的办。” 时灿欣喜地笑道:“那好,明天我就配好药方送到你们明家,请马上安排药工制做,你们明家商团已被禁售药品和香制品,制好后送到我的店面来售,我那店处于无际城边界,基本没什么人管,可以放心地售卖。” 明德凯也点了点头,“行,这事过了后,你在明家商团的子公司就交回给你,从此以后我们是同行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时少,凭着你的手艺你绝对可以做的更好。”说到这,他又关切地看了看时灿的肚子,“你这样还能照顾好新店吗?我这段时间都会留在无际城里处理这起香毒案,有什么需要一定跟我说,还有,刚刚我跟你说的新住处你还是考虑一下,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怀着个孩子住在那山里头太冷了,对身体也不好。” “是啊,我也觉得时少不能再住在那老旧的别墅里,山风又大,住得地方又冷,下起大雪时,连路都走不出去,这几天雪太厚,飞行舰都难起飞,时少,你要是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可你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不能让孩子受这罪吧,我看还是明上将说的对,找个时间搬出来吧。” 吉纳帮着说了后,时灿也陷入了沉思,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肚子,犹豫不决。这时,一直闷不吭声的铁面人说话了:“琨山隐蔽性极好,而且时少制香制药的原材料也取自那里,搬出去不一定能有那地方的香树和水源。” “那我们可以当那片香树林是种植地,每周不定时回去取几趟原材料不就好了吗?我和夏哥可以办这个事,时少,不如我们明天就搬吧,你看明上将都替你找好住所,再推拖也不好吧。” 铁面人听吉纳说完,冷冷地哼一声,“你们还真当那香树林和水源是你自家的东西?说取就取?” “那不然怎么样,反正那地方也没人烟,野生的树林和温泉不就是任意用吗?”吉纳反驳道。他是不想时少再住在那阴冷的地方,更令他不舒服的是这个如同鬼魅般的铁面人,成天带着个冷面具阴气沉沉地出入别墅,行踪可疑,人也来路不明,吉纳曾想跟夏景商量着暗地查一下这家伙,但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他们渐渐地也抽不出时间来管铁面人。 铁面人又是冷笑,深沉而凛冽,“什么叫任意用,你们还真不客气,离开了琨山就别想进来用我的东西!” “你,你凭什么……”吉纳才想反驳,时灿立即喝断他:“吉纳!不能这样跟铁面说话!” 明德凯微微眯起金眸,暗暗审度起对面的黑衣铁面人,眼中闪过几道疑虑,而铁面人在这时嚯然起身,冷冷地道:“你们慢用,这餐饭我本就不该来,时少,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如果你离开了琨山,就不要再踏进来,那地方的一草一木也不要动。” 说完转身就走,时灿忙拉住他,“铁面,你别这样,刚才吉纳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铁面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眸色复杂难明,默了一会,他还是转身走出门外,“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想清楚。” “这人真的是琨山的猎人?”明德凯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道:“我听说琨山因为狼群变异已经被将军楼给列为禁地,而且那座山有异族狼群的存在,数百年来没有人进去过,什么时候居然有猎人在山里住了?时少,你真的相信这个人?” 吉纳也说道:“我就认为这人很可疑,虽然他提供了房子给我们住,但他的来路太不明了,况且时少你不觉得,他对你实在是太好了吗?你想想,一个山里的陌生人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又是搭救,又是借住,现在你怀孕后,还天天从外边带回来新鲜的肉,要知道,现在无际城里能吃上这些肉的非富则贵,他一个人是怎么搞来的?” 停顿了一会,吉纳又警觉地道:“别不是什么城中大盗,专门偷人东西的贼吧?” 时灿立下喝断他的话,“不要乱说,铁面对我们一行人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我们根本没有容身的地方,吉纳,你不要再怀疑他,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谁,我们都必须感谢他。” 吉纳被他训得满心委屈,“我只是觉得他太奇怪了啊,我也是担心少爷才这样说的。” “时少,这个人的来历要不要我去查一下?”明德凯也问。 时灿断然拒绝,“不用了,他是我的朋友,我信他就可以了,你们不要再节外生枝,搬出琨山的事就算了,我住那挺好的,再加原材料基地也在那,取用起来也方便。” 明德凯温温地笑着,“好,你什么时候想出来了再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他的话隐隐透出抹暖味,时灿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吉纳倒是嘴快,“那好啊,明上将都这样说了,我们当然不客气,等这事平了后,时少肯定会搬出来的,不为别人也得为孩子着想,你说是吧,时少?” 时灿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但还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将军楼刑部内,多位看守军官来来往往,严阵以待,时安臣伫立在单人囚室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军人们冷峻的脸,勾起唇瓣笑了笑,“对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孩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吧,中尉,你们已经守了我整整两天,不觉得可笑么?” “时安臣,你涉嫌全城投毒,一但查清楚,罪不可赦,我们按指令严加看守你,有什么可笑的!”站在窗前的中尉凛然道。 “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翩翩白衣美少年仰首大笑,少倏,笑声陡地收住,蓝眸中眼波潋艳流光,他轻轻挑眉,眼色斜斜地瞟向那位中尉,唇边荡起抹邪笑,“你觉得,我有可能会被定罪吗?” “时安臣!你不要忘当日无际城里有多少人在哄骂你!你还不知罪!”中尉怒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安臣,又怎么会超成全城恐慌,要不是碍于费上将和金蕴夫人,他们一群军人早就想把这个看似天真无害的美少年给枪决了。 时安臣轻蔑一笑,姿态依旧高傲,中尉还想怒斥几句时,门外跑进来一位军人,俯在他耳边低声道:“金蕴夫人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典械星的时老将军。” “时老将军?”中慰凛然侧目,这几个字倒是被时安臣听到了,他脸色立即浮现出惊喜之色,太好了,父亲终于来了,他时安臣终于可翻身了,等他出去后,一定不能放过明芸茜那个臭女人! 杯中茶水还滚烫着,时川霖浅啜了口,对刚刚放出来的时安臣道:“你办事怎么这么不牢靠,出来时我就跟你说了,做事要万分小心,千万不可锋芒毕露,招人耳目,你就偏不听,非要去踢人家发布会的场,这会好了,让人给捉住痛脚,搞得一身狼狈,还把海军的明德凯给惹来了,今晚如果不是夫人趁明上将不在暂时保你出来,你现在哪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看看,这次祸闯大了,你打算怎么收摊?” 时安臣垂着头,虽然是愧过的姿态,但眼中仍是一片倨傲,他紧了紧拳头,还是放低了声音,“是,这次是我没考虑清楚,不过父亲,那个明芸茜也太可恶了,居然想用这种损招来诈我,我一定要好好治治她!” 斜靠皮椅上的金蕴冷眼瞥向他,慢条斯理地道:“时二少到底只是个少年,意气用事是难免的,依我来看,这事绝不是明芸茜一个人能折腾出来的,你的香术在典械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她一个联盟星的人最多只能化验出毒素,但清毒是绝对做不到,我那晚看她志在必得的模样,料着她应该有解药,那么,这个解药又是怎么来的?” 时川霖闻言脸色微凛,知儿莫如父,他第一反应即是:“难道是时灿回来了?!” “他?!”时安臣也变了变神色,如果真是这个时灿联合明芸茜一起,那么还真有点不好办,不过,他有信心自己必然能羸时灿,论制香术,自己肯定是在这人之上。 “现在看来只有时灿才能做出解药,安臣,你的手艺是你母亲传授的,而他的手艺是我亲授的,虽然他不是典械星人,但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人是愚笨了点,可在制香术上倒是很天份,如果真是他,那么我们的香毒计划恐怕是实施不了。” 时川霖这番话让金蕴微敛眉头,这种时候说失败,倒霉可不只是时川霖一伙,说不定连着自己也同根拔起,她阴恻恻地看了那父子两人,心底暗自盘算。 壁炉的火光跳动着,映在铁面人冷凛的面具上闪过道道红光,时灿缓缓坐在他身边,轻声道:“刚才吃饭时吉纳说的太过了点,你不要生气,他就一个孩子,有时候说话冲了点,别放在心上。” 眼洞里的墨色琉璃瞳望向他,好久,才回道:“我没生气,你们当然想过好的生活,要走也是迟早的事,我心里明白。” 声音低而沉,带着些许伤感的意味,时灿望着他,一身黑衣,始终带着个冰冷的面具,藏在这山里应该也很寂寞吧,如果自己走了那留下他一个人守着这山,该是多么孤独。 “铁面,要不等这事平息后,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在边界处开着香店,你可以在店里帮忙做事,琨山的香树林建成种植地,我们每周过来几趟,然后在城郊好好生活,你在这地方也不可能永远住下去,不如跟我们进城吧,大家一起安乐的生活不好吗?” 费里维抬眸看着他,这个主意当然好,离开纷乱繁杂的将军楼,不管世事,不理军部,没有任何责任,将自己置身世外桃源和最爱的人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他当然愿意,只是,他真的做不到。 金蕴夫人、时川霖和莱恩等人的叛乱不是一朝一夕能平定,这次香毒案可能可以牵出他们,但要一网打尽还需要些时间,就算平定后,他又用什么样的方法继续瞒骗着时灿,难道要在他身边当一辈子见不得人的铁面人吗? 而属于他的孩子,他不能不认。 “铁面?铁面?”时灿见他又不语,便唤了几声,费里维垂下头闭了闭眼,沉沉地道:“你真想把我当一家人?” “当然,你现在就是我们中的一员啊,我还想等这孩子生下来后,就认你做干爹,你可得好好保护这孩子啊。”时灿笑着道。 费里维身体一震,不由抬起头看着他,火光映在时灿的面容上,像霞光云锦般艳丽,费里维怔怔地望着,猛然间上前搂住了他,脸庞埋在温热的脖颈里,深深地呼着气,动情地道:“好,我一定会保护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还有你……” 他不想再顾及了,至少今晚他不愿再顾及,搂着怀里人,费里维迷恋般眯起墨眸,双手捧着时灿的脸,凝了一会,便俯身吻了下去,粗重的呼吸和清冽的气息不断侵入时灿的口腔里,放在脸侧的手潮热滚烫,像要将他融化一般。 时灿震惊地周身僵硬,猛地看向眼洞里的眸子。 那样黑深的眼睛,那样深情似海又透着清漠的眼睛,怎么在此时此刻会这样熟悉?! 时灿只觉得脑海波涛翻滚,像有一个漩涡般在海中央盘旋着,如同这个吻般要将他吸进去狠狠地融进对方身体里。 吻缠绵辗转,仿佛像一个世纪般那样长久,那火热滚烫的唇怎么都不愿从他口中退出,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冰冷的铁面用力抵在他的额头上,又冷又硬,偏偏吻又热的灼人, 冰火两重天中,时灿竟动弹不得,硬生生地站在原地被这黑衣人噬嚼吮吸。 一声如同鹰叫的哨声打破了缠绵时刻,时灿感到铁面人倏地停顿动作,最后恋恋不舍地用力再吻吻他,陡地推开,深深地看着他倒退了几步,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跑出门外。 时灿怔了很久才像反应过来似的,跟着追出门外,风雪黑山,天地间全是冷冽凄凉的雪片,他眯起眼睛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踪影。 而古旧别墅的另一侧,明德凯合了合金眸,竖起军领疾步往一个方向追去。 46、干爹之争 “时川霖今晚已经抵达将军楼,他第一时间赶到囚室,将时安臣暂时保释出来,我们特工来报,他这次没有带太多军队,只有随行的十来名护卫官,金蕴和他们父子两人私人会面了一个小时,不知道在谈什么,上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费里维听完加德满的汇报后,沉思了会,便道:“我过两天就回去,你暂时先拖住他们,说我还在外星系野训,跟金蕴说一周后回将军楼,你负责密切关注她和时川霖的动作。” “那么时安臣呢,上将不怕金蕴会将他放出来?“加德满问。 费里维清漠地笑了笑,“有明上将在,金蕴还不敢这么做,说起来这起案件还是多亏了他参与,要不然还真有点棘手。“ 他刚说完,身后传来一道朗声:“费上将是打算感谢我吗?” 话音刚落,丛林暗处缓缓走出个高大英武的身影,加德满警觉地立下拔枪,费里维抬起手止住他,然后略仰起下巴,目光炯炯地望向走出林子的明德凯。 “我就奇怪,什么深山的陌生人会对时少这般好,不但提供住所安置一家老小,还亲力亲为的替他铺好后路,果然是只有费上将才会这么做,看来上将为了时少也费了不少苦心。” 费里维轻轻哼笑,“明上将也不逞多让,时少这几天也承蒙了你的关照,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你才是。” “呵呵呵,感谢倒不必了,我对时少的关心是出自内心,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倒是费上将,你扮成这付模样又是打算做什么?”明德凯说完,金眸又迅速扫了眼费里维手上的铁面,“琨山在近百年间已列为无际城的禁地,数年无人进入,但我们海军近年内探测到这片山林地底存在些异样的活动,根据数据显示,琨山地底存在高能军械,我想,这跟费上将的私人军队有关吧?” 加德满一听脸色微变,他正想说话时,费里维打断他,微微笑着对明德凯道:“明上将到底是受过联盟星特工训练的高材生,这点秘密还是藏不过你的眼睛,说的没错,琨山地底正是我的私人军事基地,为了是防患于未然。” 明德凯眸色一闪,道:“你是在防金蕴?“ 费里维轩眉微挑,“正是,按道理她是我的养母,我不该这样防着她,但近几年我们机密部的特工收到线报,金蕴与联盟副统帅莱恩走的太近,不但有私情,更有野心,这里面还牵扯到典械星的时川霖老将军,她们都是联盟星的最高层权力者,没有十足把握的证据下,不能轻举妄动,所以……” “所以你才在近三年内将琨山地底挖空,建成自己的私人军械库,蓄势待发,只为了最后一击。“明德凯赞同地看向费里维,不愧是联盟星的未来统帅,谋略大图全在掌控之中,如果不是时灿,他还真想与这人好好做个知己。 “既然费上将已胸有成竹,为什么还不动手?时川霖已抵达将军楼,跟金蕴等人串通一气,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新策略,香毒案目前没有结果,我想,费上将也是该回将军楼一趟,好好解决这事才对,你待在这琨山里装成铁面人,是不是太费时间了?” 费里维看他一眼,眉峰轻挑,道:“明上将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妨碍到你了?时灿是我的人,他怀的是我孩子,我留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妥?现在将军楼暗战乱成一团,他不能再牵扯进来,等到一切平定后,我当然会亲自接他回去。倒是明上将,你对他的关心才真是有些过头了吧。” “呵呵呵,刚刚是谁说还要感谢我的?这会醋意大发,又责怪起我来了,好,我也不想跟费上将兜圈子,我对时灿是有私心,他虽然怀的是你的孩子,但不影响我爱他。” “夺人之爱不像是明上将的做法吧,无际城里多少名媛等着你去垂青,你偏偏要爱上别人的人,这,有些不仁义。”费里维话音虽淡,语气却是加重了不少。 明德凯耸了耸肩,望着不远处闪着微弱灯光的古旧别墅,道:“你对时灿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他只是你三任配偶中一位,那么为什么不把他让给我,我能让他成为司海城里的唯一,而你,却只能把他当成将军楼里的一个配偶。如果你真爱他,就不应该这样对他,你心里明白,时灿他并不想再跟着你了,他费尽苦心逃出典械星藏在这山中,就是为了躲你,费上将,如果他已不爱你,你又何必非得将他带回将军楼?” 费里维闻言脸色微变,明德凯又道:“他是怀了你的孩子,你舍不得的,只是那个孩子吧?” 此话一出,加德满心头蓦地悸动,他暗暗看了费里维一眼,俊秀英气的面容在淡薄月光下透出森森冷意,“明上将,你可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一天没有发布退婚令,他一天都是我的伴侣,而你,一天都不能得到他。” 最后几个字咬得分外的紧,带出几分冰刺般狠意,明德凯眯了眯金眸,唇角动了会,终是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望着这个负手而立的年轻上将。 “无际城的香毒案既然明上将已经插一脚进来,那么,还请您同仇敌忾,将个人私情放在一边,先解决掉叛乱那伙人,再跟我谈时灿的事,不过我刚才的话也说的很明白了,他是我的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明上将还是尽早收收心,别再抱有另类幻想。” 说罢,费里维挑眉侧目,淡淡地看向他,眼中一惯的清漠冷冽,甚至还渗了几分威胁。 明德凯咬了咬牙,没有回应他的话,轻哼一声后蓦然转身隐入黑色丛林中。 天空难得放晴,下了数天大雪的无际城里一片冰雪晶莹,城中交界处的商贸街上,一间不起眼的商贸店里人头拥簇,热闹非凡。 香店内,穿着便装的夏景和吉纳正忙不迭地招呼客人,受城中禁令的限制,销售的香制品和药品不多,很快就货品就见了底,来购买的民众都嚷嚷道:“快叫老板搬货出来啊,好东西存着做什么?” “对啊,好久没闻到这么有味的香料了,城内那外来货贵的要死,根本买不起啊,家里好些天没吃上有味的菜,这回听邻居说起这间店才赶过来,果真是物美价廉,我可得好好买些回去才行。” “不光你那香料,我手上这药也不错,前阵子用了时安臣那奸商的东西后,全身一直在发痒啊,这手上腿上到处都起红疹子,人也头晕的很,医院的药又贵又没效,这药我就试了一天,嗨!当天晚上都不痒了,我们全家都在用,效果真是好。” 这位大叔一说完,立即引起其它人的共鸣,纷纷道:“是真的好啊,还不贵,价格比外边便宜了几倍,这位店主简直是无际城的救世主。” 有人叫道:“嗨!伙计,叫你们店主出来哈,让我们见见,好好感谢他一下啊。“ 正在包货的吉纳笑了笑,垂下头没有说话,时灿的肚子越来越大,看样子也快生了,这会时间哪里能出来见人,不仅担心被将军楼里的人发现,就是被无际城里的民众看到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无际城里能有法定男性配偶的人通常是富商或高级军官,时灿这要一出去,不是明摆出自己的身份吗? 夏景从仓库里搬出存货,抹着汗兴奋地道:“你们买就买,看店主干什么?真要看,还不如看我是吧!” 他这句玩笑话又是惹来一阵欢笑,客人们也不再问下去,人人欢喜着买走货品,出门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店面,啧啧地赞叹声不绝于耳。 傍晚,人群渐散时,黑衣铁面人在暮色中悄然进入店内,开门的夏景见是他,便小声道:“嘘,别说话,孩子刚生下来,正在里头睡觉呢。“ 费里维心神一惊,忙抓着他问:“真的生了?“ “那还能假?今天新店一开张,这孩子就跟着生了,看来还跟这店很有缘啊,你先别进去,时少还在睡呢。” 费里维哪里听的进他的话,松开他就往里走,夏景急地拉住他,“你不能进去,他生个孩子累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你真要看啊,不如去看看孩子吧,哎,就看一眼哈,别看久了,那孩子也在睡。” 费里维急步走进内间,时老夫人正抱着个小娃乐滋滋地哼着曲,一见他进来,便笑道:“铁面过来看看,这孩子长得可漂亮了,跟咱们家灿灿一样呢。” 她顾着乐呵,没发现铁面人的墨眸里已经溢满复杂难明的感情,“来来,让铁面叔叔抱抱,小娃乖哈,这叔叔对我们可好了,你以后得记住他,知道吗?” 时老夫人笑呵呵地哼着将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到费里维怀里,费里维接过来,仿佛承接着千斤重的珍宝般,双手都在颤抖,他小心冀冀地将孩子搂进怀里,温柔地看着怀里的还闭着眼的孩子,心里满是惊喜交集。 这是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眉眼都俊美的不可思议,费里维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也有了属于自己孩子,他以为在暗潮汹涌的将军楼里,不会有这一天,他也曾想过或许自己的孩子会是欧阳所生,种种预料都被那个叫时灿的人打破了,而这种打破令他措手不及又惊喜万分。 费里维难遮心里的激动,将脸紧紧贴在孩子的脸庞,久久不愿分开,时老夫人笑道:“这孩子还没起名字呢,原来灿灿说让你做孩子的干爹,不如这名字就由你这个干爹来取吧。” 干爹自己明明就是他的亲爹啊。 费里维望着怀里的孩子,微微笑着道:“名字就叫费……” 才冒出第一个字他就警觉地闭口,大局未定,现在这时候还不能拆穿自己的身份,而时老夫人却听得仔细,犹疑地问:“你说什么?费?” 她蓦地一惊,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字似的,忙把孩子从他怀里抱过来,“你,你怎么知道他父亲的姓?” 紧接着又睁大眼打量了一番费里维,疑惑地问:“铁面,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你真的是山里的猎人吗?” 她满心惊疑,这时才发现眼前从未露过脸的黑衣人竟透出股冷凛阴沉的神秘,原先一直受时灿的说法影响,大家也没有对这个铁面人产生任何疑惑,而到现在才惊觉这人身上疑点太多,特别是刚才还说一个“费”字时,更是令时老夫人惊惶失措。 费里维慢慢走近她,他太想抱抱自己的孩子了,生怕时老夫人怀疑自己,便放轻声哄着她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时少的朋友,我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不该感谢我吗?来,把孩子给我,我想再好好看看。” “可……你刚才……”时老夫人此时就像惊弓之鸟,一点点危险都让她起疑心。 费里维笑道:“你不是叫我给他起名字吗?快给我好好看看他,我是他干爹不是么?干爹就是要抱抱自己的儿子,夫人,请把他给我好吗?” 时老夫人犹豫地将孩子抱给他,退在一旁看着这个铁面人欣喜地抱着小娃,冰冷铁面时不时贴在孩子额头上,亲呢地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 自己的儿子?这念头一跑出来时老夫人自己都吓了一跳,再看向铁面人时,发现他漆黑的眼洞里那双墨色琉璃瞳灼灼闪着光华,温柔似海,简直与平时叛若两人。 这人究竟是谁啊?时老夫人暗忖,越来越有些惶恐不安,不过一会就将孩子给抱回来,嘴上说着:“孩子要吃点东西了,我去喂他。不如你先去看看灿灿吧。” 床铺已清理干净,医生刚刚被吉纳送走,费里维进来时,时灿正合着眼在床上躺着,见他进来便笑了笑,费里维见他苍白的脸心里一疼,便走快几步上前,坐在他身边温温地道:“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还挺好的,原来生孩子也不是特别难受,我以前还以为是个技术活呢,呵呵。”他乐观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起抹绯色,看上去分外动人。 费里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他脸颊,深深地看着他,“以后不会再让你这样受苦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看护,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种简陋地方生孩子。” “你在说什么?”时灿脸色微红,那次雪夜里铁面失态般的吻直到现在都映在他脑海里,此后忙着开店一连几天也没跟铁面说话,即使见到面他也有意避开,后来要生了,他还是想到铁面,毕竟最危难的时候是铁面收留帮助了自己,这笔人情他不能忘。 所以临生时,才让夏景通知铁面,当初就答应让铁面做孩子的干爹,现在当然的兑现承诺。时灿也有想过,在深山里久居的铁面一定是太孤独了才会对自己做出那种行为,他不由同情起这个黑衣的男人,让铁面有个干儿子说不定就不会怕寂寞了。 毕竟今后,他们也是要一起生活的,就算自己不接受他的爱,也不妨碍他们做朋友。 “刚刚我看了孩子,长得很好,特别像他父亲。”费里维抚着他的额头缓缓地道,“也很像你,尤其是嘴唇,跟你一样红红的。” 时灿又笑了,他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你别这样看着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你有给他起名字吗?想好叫什么没有?” “还没有,他父亲姓什么?”费里维轻声问,他期盼地望着时灿,希望他能说出自己的姓。 时灿抿了抿唇,苦笑了一下,“我不打算用他父亲的姓,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不需要他知道父亲是谁。”说到这,时灿又转而对费里维道:“对了铁面,不如用你的姓吧,你是孩子的干爹,用你的姓也没错啊。” 费里维眼中眸光闪了闪,握上他的手,温声道:“那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让我做他真正的父亲。” 时灿怔愣,这话说的太突然,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这不行吧,我们是朋友,是亲如兄弟的朋友,不是那种关系,所以……你不要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把你当恩人和兄弟,没有那种感情,铁面,那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是孩子的干爹,我是你的好兄弟,这样不好吗?” 费里维紧握着他的手,双眼像是要将他灼穿般火热,他伸手想搂着时灿,可又怕太过用力而伤害到他,于是修长的手生生地停在半空中,那般尴尬难堪,正如他此时的处境。 “既然时少都这样说了,我看你也不要太过强求。”一道话音从背后响起,费里维倏地回头,一袭便装的明德凯倚在门边,双手抱臂带着笑望向他们。 “你来干什么?”费里维冷言冷语道。 明德凯并不在意他的话,径直走到时灿床边,不顾费里维的眼神,俯下身摸了摸时灿的发顶,温和地问:“好些吗?刚刚听医生说你生的很顺利,孩子很健康,她给你配了些药,你要记得服用,这几天得香店的事你不用管,我会交待明家商团替你做好,你安心在这养着,如果觉得这地方太简陋,就上我那里去,那间房一直留着给你。” 不等时灿回话,一旁的费里维冷哼,“明上将日理万机还操这个心?不必了吧,有我们一群人还怕怠慢了时少么?再说,我才是这孩子的干爹,我说了算,外人就不要插进来搅和了。” 明德凯浓眉一挑,意味深长地道:“呃,原来只是干爹啊,我还以为……”他转向时灿,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当孩子的干爹,多个干爹,这孩子也就多个人保护,你说好不好?” 时灿愣了,他望了望眼前两个男人,隐约感到这两人间的氛围着实诡异,但又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这会被明德凯一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铁面看上去怒气冲冲,瞪着墨瞳像要把明德凯吃了般。 “这样也好啊,多一个干爹多一条路,对吧?”刚刚进来的吉纳端着热汤说道。 明德凯听后,冲一旁黑衣冷面的费里维得意地扬了扬眉,费里维怒目而视,但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狠狠地瞪着他,这种吃鳖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领教到,心里是一万个不爽又无可奈何。 僵了许久,最后一甩披风,硬硬地丢下句话:“这个孩子的干爹只有一个,只能是我!” 说完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蓦地转身大步离开房间,时灿不解地喃喃自语:“铁面是怎么了?” 明德凯抱着双臂,悠悠地笑道:“没什么奇怪的,山里待久了人难免有些失态。” 47、审判白莲花 冬日的暖阳照进这间小香店,时老夫人抱着孩子坐在门前晒着太阳哼着小曲,店门还没开,门前已站了些民众在等待,见她抱着孩子,便三三两两地走过来逗孩子玩。 时灿休息了两天身体好转许多,正在重新整理香品,他新配了些药,已经交给明家商团制作,今天送货过来准备上架,这时吉纳急匆匆地跑进来,揭开帘子对他道:“时少,今天无际城最高法院正式开庭审理时安臣的案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去一趟?” 夏景一听就放下手上东西,神情中带着些怯然,他看了时灿一眼,犹豫地说:“还是不要了吧,要是被将军楼里的人发现不是麻烦了。” 吉纳倒是不畏地道:“这有什么可怕,我就是想看那奸商的下场!” “你不要命啦!还嫌折腾的不够。”夏景冲着他挤眼弄眼的道。 时灿想了想,拍拍两手拿起大衣穿上,道:“我们去看看,这事牵扯到全城安危,必须去一趟。” 无际城最高法院,来参庭的民众早就将里外都围了三圈,时灿竖起衣领挡住大半张脸挤进人群里,吉纳眼尖,一眼瞧见明德凯从侧厅进来,他左右望望,确认没有将军楼的人后,便急步迎上去,明德凯一见他便停下步子,没多久,吉纳就跑进人群里拉着时灿往另一边进了法庭内。 容纳数百人的法庭里,人人正襟危坐,面色严峻的望着庭上数名法官,庄严的城徽下,主审官扫了眼台下民众后,又看了眼侧边端坐着的金蕴等人,金蕴慵懒地抬了抬眼皮,脸上似乎还挂着抹不屑的笑意,她的身边坐着时川霖老将军,也是一脸的冷峻清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吉纳凑近时灿耳边道:“看样子金蕴和时川霖都是有备而来,这一次开庭估计会有诈。” 时灿紧了紧唇,淡淡地道:“看她们打算玩什么花样?” “带嫌疑人进来!”随着一声令下,几位警官押着时安臣步入庭内,少年依旧是神采奕奕,明媚动人,数天的囚禁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颓废之色,反倒眉目间还多了几分倨傲,他一身如雪般的白色西装,漂亮的像是来参加宴会而非审判。 时安臣抬起眼,轻蔑地环视了全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时川霖身上,嘴边即弧起抹笑意,时川霖也微微颌首,对他抱以慈爱的微笑。 “打死这个奸商!让他害人,打死他!” 一个香瓶突兀间扔向时安臣,紧接着民众席上一瞬间站起好些人,个个手里握着药瓶香水瓶纷纷扔向时安臣,哄骂不绝:“判他死刑!毒害全城罪不可赦!” “强烈要求法官判时安臣死刑!他害了我一家三口,现在我妻子还在医院里急救,孩子又病了,时安臣这种奸商不判死刑天理难容!” 民众席上一片吵嚣声,药水瓶在空中飞舞,砸在法庭上十分狼籍,时安臣白衣上全染上了红色药水渍,斑驳的色彩令他看起来像个小丑,他忿忿地瞪视着那些民众,原本倨傲的神情有些扭曲,抬手不停阻挡投来的瓶子,咬着唇不发一言,眼睛倏地扫向另一边坐着的明德凯,他身边没有明芸茜的身影,那个臭女人居然没有来! 时川霖怒气冲天,正想拍桌起来时被金蕴按住,她冷冷地瞥了眼时川霖,“这里是法庭,老将军不可越权。” “哼!夫人不是说这次开庭无关人士不得入内吗?!这些乱七八糟的刁民又是怎么回事?!”时川霖怒道。 金蕴淡淡地道:“他们都是无际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时老将军,你儿子犯的事太大了,如果还想救他,就安静下来,不要太聒燥。” “你……”时川霖哼了声,沉沉地道:“夫人不要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这起官司败了,谁也逃不掉!” 金蕴闻言眸光一冽,暗暗冷忖,这头老狐狸,想坑我还早了点! 民众席的一角落里,吉纳俯在时灿耳边小声道:“我看时安臣今天肯定不好过,民愤滔天,看时川霖怎么救他出来?” 这时主审官打响捶铃,大喝:“肃静!肃静!庭里禁止喧哗,违者赶出庭外!” 几位警官做势要走向民众席,这才让激动的人们停止了哄骂,时安臣扬眉抬眸,一脸的倨傲和不屑,他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碎片,并不理会已被弄脏的衣服,仰起头走向审判席上。 “根据明家商团和无际城里民众的指证,时安臣,你名下所属的时家商团所有产品都含有不知名的巨毒,现造成全城恐慌,你可知罪?” 时安臣冷笑,仰起下巴反问:“证据在哪?是靠化验吗?那些证据算什么?明芸茜被时家商团抢了垄断权,恶意污蔑我,我还想要反告她呢,我的产品没有问题,全是明芸茜的污陷,主审官,明家口口声声说我的产品有巨毒,我在这里要提示一下,时家商团只取得了香制品和药品权,这些产品中有一味原料是取自明家商团的种殖地,我看真正有问题的是明家商团!真正在全城下毒的是明芸茜!” 此话一出,全场民众都一片哗然,人人惊愕不已,咬头结耳地道:“不会吧,是明芸茜啊?这,这怎么可能” “商家相争,倒霉的是我们这些人啊!” “这就是真相?天,原来幕后凶手是明芸茜?!” 明德凯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耻,他蓦地站起来指向时安臣,“你闭嘴!我们明家商团的种殖地在联盟星,那里不可能有问题,时安臣,你黔驴技穷了才想出这种说法,根本是胡说!” 时安臣轻笑,“是不是胡说明上将应该去问令妹才对,你长年久居在司海城里,不问无际城里的事,明家商团上上下下都是明芸茜一个人打理,恐怕连商团怎么运作都不清楚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能说出来就肯定有这回事,一切可以请主审官判断!” 说到这,时川霖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人将时家的商品端上来,连同一份数据报告也递给了主审官,趁着主审官审阅的时候,时川霖面露微笑地对金蕴道:“还是夫人的计策好,能抓住明家的漏洞,这会,可算是给了安臣一个逃生的机会。” 金蕴慵懒地抬抬眉,“无际城里的商贸运作一直在我的掌控中,各商家是怎么运作的我心知肚明,这一招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看主审官怎么定了。” 民众席上,吉纳不安地道:“糟了,怎么突然跑出来这种事?这下子时安臣真的要脱罪了。” 时灿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头望向法官处,啜着抹笑道:“那可不一定。”说完,他转头对吉纳耳语了几句,吉纳瞬时眼睛发亮,点了点头后,立即离开了法庭。 庭上,突然呈上的新证据让法官们难以判断,他们几人讨论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结论,而明德凯咬着唇紧紧盯着,却暂时毫无办法,这次开庭芸茜是想来,但他为了保护这个妹妹,担心她会被金蕴等人派出的暗杀,而将她禁在司海城下。 本以为时安臣已无回天之术,不料竟半路杀出什么新证据,这让他措手不及,锐目扫了眼一侧的金蕴等人,从时川霖隐隐含笑的面容上,明德凯已明白了一切。 果真如费里维所说的,这伙人都是叛国贼子,全城下毒案只是他们其中一计! 明德凯咬咬了牙,暗中捏紧拳头,这时候倒是想到了一个人,费里维,你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 场上气氛有些窒滞,人人紧张地盯着法 官们的讨论,而时安臣一脸悠闲得意的站在被告席上,啜着浅浅的笑,一派意气风发的神色。 法官们讨论了许久,终于停下来,主审官威严地环视全场,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由于新提交的证据可以说明时家商团的产品并非刻意含有巨毒,毒素来源属于明家商团提供的一味原材料,所以,我宣布……” “呯!”法庭的门突然被撞开,数位民众突然冲破层层阻拦的警卫涌进了庭内,为首几个民众高声叫道:“时安臣是奸商!不能放过他!” 这一喊又点燃了刚刚安静下去的庭众,人人站起来观望,虽然没有跟着叫嚣,但都是皱着眉头紧紧关注新闯入者的动作。 一位强悍的大叔挥着手道:“下毒的就是时安臣,我们是时家商团的工人,为他制做毒药毒香,现在我们自己都中毒了,大家看看,我的胳膊和大腿上全是红疱,时安臣,你他妈真是黑心啊!” “没错,他的原材料全是典械星带来的,根本没有在无际城购买,那些原材料的货单我都有,全是不知名的配方原料,只有典械星才有,无际城早就绝种了。” 另几位青年也挤进来大声叫道:“我们都能做证,强烈要求主审官将这人判处死刑,他害了我们一群药工,我们全都中毒了,不但这样,还连累了家人,时安臣是罪恶滔天,不能放过他!” 这些话像扔进油锅的火种瞬间就全炸了,一时间法庭内愤怒的人群全都失控般涌向庭上,场面完全崩溃,数位军警冲上去都被民众推搡开。 主审官都震惊了,猛敲击着锤子怒吼道:“肃静!肃静!” 可仍与时无补,蜂涌而上的人群快要冲上审判席,许多人还不停地往审判席上扔东西,书本、药品、香水瓶,甚至还有人举起了椅子,时安臣脸色终于变了,他颤抖着往后倒退,抓着最近的一个警员道:“快带我离开这,快点!” 时川霖怒不可竭,他站起来冲吵嚣的人群怒吼:“住手!谁敢伤我儿子一根毫毛,我跟他拼了!” 然后又朝身边已吓呆了的护卫官怒叫:“站着干什么,蠢货!还不上去把二少爷带出去!” 金蕴冷眼看着这场吵哄哄的闹剧,鼻子哼了两哼,这才站起身竖起两指一挥,法庭中央当下缓缓升起道屏障,将人群阻挡在外,时安臣这才舒出口气,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时川霖忙奔上去扶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心疼地道:“没吓着吧,安臣,安臣?” 时安臣机械地摇了摇头,发白的嘴唇还在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事情没这么容易摆平,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得,时安臣,你的罪过这下可大了,先跟我回将军楼刑部,争取时间好好谈谈对策。” 金蕴说完,几位护卫官便架起时安臣往外走,主审官正想说话,被她一记冷眼止住,“今天的事我不会让主审官难做,再给我点时间,延迟再审。” 主审官在她的逼视下咽了咽喉咙,欲言又止,这时从侧门转来道清漠的声音,“母亲大人怎么能要求主审官办案呢?这可是违反了无际城法典里的第二十四条法例,禁止任何人干预法官办案,违者……处以军刑!” 金蕴一听这话音,脸色骤变,“里维?!你……你回来了?” 话刚落,一身墨绿军装的英挺男子闪进人们视线,身后紧随着几位护卫军官,人人荷枪实弹,气势逼人。 费里维边走边脱白手套,扫了他们一眼,道:“刚刚回来就听说了这起案子,还真是令人震惊,时老将军,你是不是该解释点什么?” 时川霖震了震,眼珠一转,便恭敬地道:“是我教儿无方,犬子出了这种事真是丢尽了典械星的脸,请上将容我带犬子回典械星,我一定严惩他。” 费里维闻言轩眉微挑,薄唇似笑非笑,身后的加德满替他拉了张椅子,他款款坐下,把玩着手里的白手套,抬眼瞟向时安臣,时安臣见他看向自己,双眼立下便浮上泪花,霎那间楚楚可怜,他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向费里维,俯在他军裤下抓着一角,哀哀地道:“上将,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配方原料里含有巨毒,事实搞成这样我知道我自己罪大恶极,求上将看在我是你配偶的份上,放过我一次好不好?” 他抓着费里维军裤垂头轻声哭泣,那模样如同白雪沾染上了露珠般,令人顿生怜爱,费里维默默凝着他,不发一言,时安臣仰起头泪光晶莹地望着他,白面粉唇,可怜兮兮地唤上一声:“里维……” 费里维微眯起墨眸,眸中一片静漠,他俯下身,缓缓贴近时安臣的耳际,时安臣眼睛亮了亮,顺从地靠过去,只听这位年轻英俊的上将淡淡地道:“你罪大恶极,我要是放过你,怎么跟全城交待?” 时安臣瞳孔猛地一睁大,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费里维,似乎不能相信这些话是出自这位俊美多情的上将之口。 “将时安臣立即关入钢牢,按无际城法典判刑,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费里维站起来冷扫全场,每个人的神色均收入眼底,时川霖震惊地道:“上将!请您看在我为联盟星效忠多年的份上,放过犬子一回,有什么罪过我一人担当,请不要惩罚他,他才十九岁啊!” “时老将军,我要是放过你儿子,我怕全城人都不会放过我,这起香毒案涉及面广,毒害太深,你是他的父亲却没能好好管教,老将军,我还收到秘报,说这起香毒案跟您有关,这事可就不是一般的事了,必要时得呈报联盟星统帅,所以您最近几天都不能离开无际城,听候消息。” 费里维一说完,时川霖眼中闪过一片惶恐,他侧目望了望一旁的金蕴,颤着声道:“夫人,你……你快替我说句话……” 金蕴见他不知死活地提到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她迅速睨一眼费里维,当下就明白了一切,看来不铲掉这条老狐狸,自己怕是难逃了。 “住口!时川霖,亏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有这种狼子野心!算我瞎眼看错了你。”说完,金蕴猛地拔枪指向时安臣,“时安臣罪名成立,我看不必再审了,就地处决!” 她刚说完,手中枪已速速扣下,费里维还来不及阻挡,子弹飞速射向时安臣。 “爸爸!”时安臣惨烈地大喊,“不!爸爸!” …… 香店里,时老夫人已放好碗筷,见时灿等人回来, 便笑着迎上去:“今天你们都上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孩子才刚刚哄睡下,快洗手吃饭。” “唉,这次又给时安臣跑了,哼,没想到开庭开一半居然把我们全挡在外面。”吉纳拖着腮闷闷不乐,不过很快又一拍手,道:“说起来也是好在时少您临时叫我去找那些药工做证,要不然啊这一战还真是让他给逃了,我看法官们又得好好再审,人证物证都在,看金蕴她们怎么替时安臣脱罪!” 时灿揉了揉额头,有点涨痛,他道:“这事没这么容易,我们还是得多小心些才好。” 这时,店门外传来几声狗吠,夏景嚼着饭望向门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狗叫,别不是有生人来了吧。” 吉纳道:“要不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去开门,一股冷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吉纳眯了眯眼,没看清什么就关上了店门,而店侧黑暗的角落边上,一个披着军服,浑身沾染着血迹的少年正虎视耽耽地瞪着这间香店。 时灿,原来你藏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害死了父亲! 幽幽阴冷的墙角边,时安臣咬紧了牙,死死抓着手里唯一的一把短刃,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店内传出来,他浑身一僵,眼睛睁着老大,这是谁的孩子?难道是……费里维的? 48、白莲入家门 将军楼彻夜灯火通明,数百名军官聚集在主楼听候命令,成桓中将正发布最新搜捕令:全城通缉在逃罪犯时安臣。 诺大办公室内,费里维坐在宽大的皮椅里面色凝重地沉思着,落地窗前的明德凯望着楼下的军官们,道:“想不到时川霖到最后关头竟护子心切,替时安臣挡了那一qiang,甚至在垂死之前还挣扎着掩护他逃走,这个老狐狸,真是可悲又可恨。” 他转过头看向沉思中的费里维,问:“你们打算在全无际城里搜捕时安臣,可有没有想过他会逃到城外去?” “他没那个胆,地球上唯一人类聚集地就只有一座无际城,出了城外,就是兽人部落,他出去就等于送死。”费里维双手托着下巴说道,他仍在冷静地思索,到底还是功亏一篑,如果有那个挂坠在,那么这次揭露的就不只是一起香毒案这么简单,金蕴和莱恩等人也能一网打尽。 法庭上,金蕴脸色大变,狗急跳墙的那一枪就是为求自保,这个养母果真狠绝,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居然不惜反面射杀时安臣,她想杀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时安臣,而是时川霖,因为她知道时川霖爱子心切,必然会替亲儿子挡那一枪,只要挡了,就等于封住了自己的罪行。 他想起金蕴得意的神色,返回将军楼时,她甚至还亲呢地拍拍自己的肩,“里维,我可是帮了你灭了这头老狐狸,你得好好谢我才是。”眸色中尽是一派挑弄春色。 费里维心中冷哼,这个女人不除掉,联盟星永远也不会安宁的那刻,只是那枚关键的挂坠究竟失落在哪里? 门在这时开了,加德满快步走进来,行了个军礼,“报告上将,全城已展开地毯式搜索捉拿时安臣,关于毒香案是不是该给城中民众一个交待?” 费里维道:“传我的指令,让主审官即刻下审判书,将香毒案的结果公布全城,另外,从明天起不必再从外星贸道引进香制品和药品,全城解禁,接下来发售解药的事就交给你了,明上将,你们明家商团可以大批量的生产时灿的解药商品。” 明德凯勾了勾唇,“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冒味地问一句,费上将打算把时少藏到什么时候?他是这起香毒案的救世主,你难道真的想让他住那交界处吗?别忘了,那里可是临近城外的兽人部落,处境很危险,这些时间虽然你也有派人时刻?防,但终究不是万全之计,还有,现在的时灿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费里维看了他一眼,面色更为凝重,加德满见状便上前一步,躬身道:“我认为现在不适合让时灿回将军楼,金蕴等人还没有完全铲除,真正的叛国贼还要更深一步诱出来,时少不能这时候返回,再说,他带着孩子回来,只会给将军楼造成更大的波乱,所以,属下认为他还是待在那里较稳妥些。” 如果让这人回来,如果欧阳看见时灿带着孩子回来,只怕他的心病会更加深,而这种事是加德满最不愿看到的。 明德凯哼笑了一声,抱着双臂,又看向费里维,“费上将也是这样意思吧。” 见费里维没说话,他便笑道:“既然是这个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时少你们不管,我管,反正他的货品也是通过我们明家商团加工制成,我让他住在明家商团的特供住所里,也是理所当然。” 费里维眼色一凛,他又抢着道:“放心,那住所是明家商团的专属楼,绝对安全,这个就请费上将放心好了。” 说完,他也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大步走出门外,临了,还道一句:“费上将心系全城安危,又得顾星际联盟的大局,实属不易,这些儿女私情还是放下的好,顾及不了的事就让给别人去承担,再说,少一个配偶又有什么关系,费上将年轻英俊,何愁没有更好的情人?” 明德凯侧侧一笑,讽意十足,他也不看身后费里维那张青冷的俊脸,仰首疾步离开。 “上将,不如就按明上将说做吧,这样最安全。“加德满垂着道,刚一说完,突听“咔嚓“一声,当下蓦地一惊,抬起头时看到费里维手里的笔已被折成两截,而那张俊美容颜则是冷得如同蒙上一层冰霜般寒意透人。 加德满即刻垂下头来,心思迂回转了几圈,又道:“欧阳秘书官还在将军楼的医务部疗养,上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不如去看看他?“ 清冷的面容稍稍缓和了几分,墨眸中冷色收敛,费里维淡淡地道:“他的药不是已经按时给了吗?怎么还在医务部里?” 加德满迟疑了会,又道:“上将的安心丸确实是每月都有给欧阳秘书官服用,不过呢,他身体向来虚弱,再加上总是牵挂着上将,所以这病……如果上将去看看他,或者会让他心里好受些,毕竟,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他说到这,抬眸察看了一眼费里维,英俊的上将面容虽然有担忧之色,但明显已不再是从前那种感情,现在只怕剩下的就是那么点少年竹马之情,再也不复往日的爱意。 这种男子即使能成就一番伟业又如何?还不是薄情负义的人!加德满暗暗握紧了拳头,唇角抿紧,这时,听见费里维微微叹息了一声,“好,我这就去看看他。对了,加德满,刚才明上将说的那事你要留意,在时灿香店的周围要多布些护卫兵,确保他们一家人的安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加德满抿了抿下唇,应道:“好,我这就去办。”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孩子吧,欧阳跟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相识不到一年的叛国贼的儿子,这全是因为他有了你的孩子才这般宝贝,如果有一天那孩子消失了,费里维,你对时灿的爱也就到头了。 他这样想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仇恨像数条邪恶的蛇般慢慢地攀上心头。 边界处确实很不安宁,再加上来买货的人众多,沸腾的人气也吸引到了不少城外兽人围聚在边界处,他们晃着高大粗壮的身体,深赫色肌肉裸露在外,条条青筋如小蛇般蜿蜒鼓动着,有些兽人的进化还没达到限度,长毛尖耳都还残留在脸上,看上去十分骇人,他们成群结队,虎视眈眈的徘徊在边界处。 “我看着那些东西就吃不下饭,你说,他们会不会冲进来啊?”夏景边包货边怯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兽人们。 吉纳瞟了一眼,就低下头道:“放心,这里有无际城的防御屏障,他们进不来的,你要害怕就别老往那边瞧,管好自己就行了。“ “哎哎,这不光只是我一个人害怕吧,你说来买货的人哪个不往那边瞧,一开始倒还没什么兽人来,这时间越来越长,人往我们这聚集的越来越多,那些怪兽也慢慢地多了,你看看,现在都好几十个天天在旁边盯着,那眼神,啧啧,简直恨不能吃了我们才好。你说你不怕?我可不信,我得跟时少说说才行,趁早换个地方。” 他打定主意就往店里走,时灿正在圆木桌前磨着香木,旁边小床上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睡的正香,夏景进来,怕吵着孩子便压低了声音,“时少,你能不能上外头看看?“ 时灿头也没抬,问:“看什么呢?” 夏景被他慢条斯理的腔调给惹急了,指手划脚地说:“外头啊,你不去看看,一群的怪兽正围在边界处盯着我们啊。” “你害怕了?“钻研香木的时灿依旧没看他。 “这,这能不害怕吗?“夏景简直晕倒,他绕过桌子敲了敲时灿桌面,”时少,你不会是想在这待一辈子吧,好好,你倒是无所谓,可你也不想想这个孩子,他要是长大了天天看着那群怪兽,那还得吓坏,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时灿放下手上的活,吁了口气,问:“我们在无际城里没有背景,身上赚的钱也不够到好的区域购置房产,而且还要想办法躲着将军楼里的人,你说,我们能到哪里去?“ “那,那不是还有明上将吗?“夏景吱唔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中,”时少,你也别老拒绝人家了,傻子都看出来他对你有那层意思,当初在将军楼时,他众目睽睽下帮你了好几次,谁不知道他心里有着你,上回他说有另一处好住所可以提供给你,我看啊,就搬到他那去好了,这样一来,你的宝贝孩子不也可以过上舒适的生活?” 他说到这,抱起小木床里的孩子,边摇着边对孩子道:“小宝,你说是吧,咱们不看怪兽,要过上品生活啊。” 夏景的话让时灿又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不想给孩子一个安心舒适的环境,只是他实在不愿再欠明德凯太多人情,明德凯是个温朗谦和的人,他出身尊贵的联盟星,家世显赫,又位居海军上将,司海城城主,多少人对他倾慕不已,像自己这样背着一身债的人实在不配跟他在一起。所以才一再拒绝他的好意,但是现在……时灿看了看夏景怀里的孩子,眉头轻轻拧着,一时陷入了两难。 晚上时,明德凯来到香店,他一进门夏景就乐呵呵地迎上去,“明上将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开饭,吉纳,去帮明上将拿多个碗筷。“他笑眯眯地殷勤道:”我们今天做了鲜肉汤,你来了好好尝尝。” 明德凯将大衣交给他,而后眉眼含笑地望着时灿,走过去接过他怀里的孩子,逗了逗后,便对他道:“住这里还习惯吗?我看你外头生意很好,等了很久他们才离开,现在无际城已经取消禁令,你的产品可以公开发售,我想要不要换个地方开店?” 夏景一听就来精神了,“那好啊,正巧我们也有这个想法呢,明上将来时应该看到了吧,那边界处聚集了一群兽人天天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我看得他们就心底发毛。”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有意绕到他们两人中间,接过孩子道:“其实我是不怕啦,最重要的是,这不还有一个孩子吗?让孩子住在这种地方也太危险了,我看明上将的主意好,时少,咱们就听他的搬了吧。” 吉纳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会,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住哪都没所谓,主要是孩子还小,虽然有防御屏障但天天这样被兽人盯着也确实是危险了些,要是哪天屏障一失效,那后果不是……”他不敢再说下去。 明德凯转而对时灿道:“他们说的没错,时少,你不如跟我另找一个地方,你的住所我会安排,香店的事暂时由你原来的子公司承办,等一切安定好后,我可以帮你注资成立一家属于你自己的贸易公司,这样你就可以在无际城里带着孩子好好生活,让他跟其它孩子一样享受无际城的优良教育。” 时灿垂下头有些为难,他们说的都是他的痛处,想当初,自己跟着母亲两个人颠簸流离,在城市边缘艰难求生存,而现在,他不愿自己的孩子也过这种生活,无论是琨山还是边界,都是不得已的决定,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当然会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明上将,这我怎么受得起,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 “没关系,你的药品救了全城人,我这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 明德凯温润地笑了笑,他握上了时灿的手,轻声道:“就这样决定吧,明天我们就开始搬,你跟老夫人说一声。” 提到时老夫人,夏景“哎”了一声,然后左右张望,“老夫人上哪去了?不是说出去买点孩子的用品,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在这时,时老夫人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进来,她失神落魄,走路都走不稳,没进几步就两腿一软歪向地面,吉纳忙搀护起他,急声问:“老夫人怎么了?” 时老夫人悲怆地望着时灿,颤抖着嘴唇道:“灿灿,你爸爸他……他被金蕴给枪决了!”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惊了惊,只有明德凯神色平静,他一直没告诉时灿这事,主要是考虑到时老夫人,毕竟是夫妻一场,对方也是养了时灿二十年的父亲,这种悲事他怕会引时灿一家的悲伤。 看来无际城里已传遍了,该知道的迟早也得知道。 “我去城里买东西时就听说了,时川霖啊时川霖,当初叫你不要有二心,你偏不听,你这糊涂的老骨头啊!”时老夫人捂着嘴悲痛地哭泣,时川霖是她一生最爱的人,就算到了最后关头对自己恨心,她也忘不了曾经那几十年的夫妻情。 “妈,你……你别难过了……”时灿扶她坐下来,她突然一惊,像想起什么似的,惶恐不安地指着门外,“灿灿,灿灿,还有一个时安臣,他没死,他疯了,他从法庭上逃出来了,他跟上了我,就……就跪在门外……” “你说什么?”时灿惊疑地向门外望去,吉纳忙打开门,风雪团团卷着涌进来,黑寂的门前,一个披着破损军大衣的少年蓬头垢面地跪坐在雪地里,曾经白嫩的肌肤上伤痕累累,秀挺的鼻子冻的红肿,嘴角上血迹斑斑,他双目呆滞地望着时灿,两手发着抖,嘴里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看上去跟傻子没什么分别。 夏景愕然地道:“这人是时安臣?不会吧,真傻了吗?” “呸!时安臣,你也有今天!时少,我们别管他,让他在外头冻死好了!这种人,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惜!”吉纳忿忿地道。 时灿慢慢走过去,认真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弟弟,时安臣搞成这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有想到这人会受到极刑,但没想到会落得如此惨境,他端详了一会,还是叹口气,就让这人自生自灭吧,这就是报应。 他转身欲走时,手上突感一凉,侧脸看过去,只见时安臣傻呆呆地拉着他的手,痴痴地喃语:“哥哥,哥哥,救救我……哥哥……” 49、又见兽王 拉着自己的手凉冰冰的,摩挲时还能感受到破损的伤口,时灿扭头看他一眼,发现时安臣双眼呆滞,早已不复往日的神彩飞扬,眼神空洞而遥远,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哥哥,哥哥……” 时灿看他可怜兮兮地模样,摇头叹息了一声,早知会有今天,当初何必丧失良知?一切都是苟由自取! 甩开他的手,时灿头也不回地往店里走去,风雪将身后的喃求声迅速淹没,时灿一进门,吉纳“碰”地一声把门紧紧关上。 寂黑的冷夜中,时安臣的眸中慢慢升腾起一束怒焰,他咬着牙阴阴地笑道:“时灿,我不会让你舒服地过日子!” 思索了一晚上后,时灿还是决定听明德凯的建议,换个地方换个更好的住所,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哪怕受点苦挨些冻也可以咬咬牙挺过去,可如今带着这个孩子,他不能让孩子受罪。 但在决定搬离前,时灿还是想跟铁面说清楚,毕竟这地方也是铁面找来的,一切牌照都是铁面帮忙办理的,说起来,他还没怎么好好谢谢铁面,还有一个疑惑是,他总觉得铁面太过神秘,而且神秘中透着强大的势力。 明德凯曾说过,要在边界处办贸易证只有将军楼里的高级将领才有审批权,铁面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上哪有这种权力? 趁着回琨山取原料的机会,时灿走进古旧别墅里决定跟铁面好好谈谈,数日没来,别墅里清冷了许多,热气腾腾的咖啡壶在圆木桌子上咕咕直响,一股浓郁的咖啡豆飘浮在室内。 铁面端坐在鹿皮单人沙发上,看他过来便抬抬手,示意他坐下。 “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时灿想了想,微笑地道:“还是先说开心的事吧,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好呢,你做为他的干爹可不能偷懒啊,这几天都少见你,一直没问你想好了名字没呢?” 费里维倾了倾身,将煮好的热咖啡倒入他杯中,“你还没告诉我孩子父亲的姓,不管你自己怎么想,这孩子总该有个属于父亲的纪念,比如他的姓。” 时灿笑了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需要什么父亲的姓做纪念,从我离开他父亲开始,我就不打算让他们见面,而且,他还是不要知道他父亲是谁的好。” 费里维倒咖啡的手蓦地一顿,抬眸望着他,过了好久,才道:“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孩子父亲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于伤天伤理不可宽恕,能给机会为什么不给,再说,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般狠心。” “说起来,他确实没什么地方不可宽恕,不过,我对他以及他那种生活已经失去兴趣了,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人身边。”时灿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沉思了会,又道:“其实,他父亲也并不是没有什么纪念留给孩子,至少在离开前,我取走了他身上一样东西,以后这样东西就是属于孩子的,我会告诉他,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最后礼物,有这个就够了,其它并不重要。” 费里维倏时一惊,他坐直身子,问:“你取了他身上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就一个挂坠。”时灿轻描淡写地道。 “现在在哪里?能给我看看吗?”费里维急道,原来持坠是在时灿身上,难怪哪里都寻不到,现在细细想来,典械星最后那晚的欢爱后,挂坠就掉落在时灿那,他居然千算万算都没料到。 时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要那东西做什么?”蹙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便收敛刚才的笑意,认真地问道:“铁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以后一定会让你知道,但请你能不能把那挂坠给我看看,这事很重要,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一切。”如果现在自揭身份,费里维知道时灿肯定会转身就走,他太害怕会发生这种事,他输不起,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他不忍心一朝崩溃,甚至他也想过,只要能平安守在时灿父子身边,哪怕当一辈子陌生人也值得。 重新相识,重新相知,重新相恋,再重新在一起。 时灿已经对他产生疑心,目光迷茫地看着他,缓缓地站起来,“你究竟是谁?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想爱你。”费里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是心里话,哪怕中间隔着千万重坎坷,他也希望能重头开始。 时灿顿时哭笑不得,“你,你爱我什么啊?你了解我吗?你几次帮我,只是因为爱我?铁面,我们只是陌生人,这绝对不是你的真心话,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明德凯说过,能在边界审批贸易权的只有将军楼里的人,你是不是那里的人?” 费里维身体震了震,扭开头掩饰道:“不,我不是,你现在不要问这个,只要告诉我挂坠在哪,拿给我看看就行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事情的全部。” “可我不明白你要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你把它给我,我就有用处,它对我很重要,请你相信我好不好,时少,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个结果。”所有金蕴叛乱的证据都在那个挂坠里,挂坠中镶着他在典械星阁楼里录下来的影像,只要有了那个证据,呈交到联盟星父亲那,他就可以一举歼灭金蕴和莱恩。 时灿眼神迟疑不决地望着他,铁面身上的疑点太多,特别在这时,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一种担忧从心底缓缓升起,他突然感到心乱的很,要说什么话都忘了,那种念头在脑海中迅速漫延,让他不由地恐惧起来,他没有回应费里维的话,而是转身疾步往门外走去。 费里维想冲出去拉住他,但走了几步后还是生生地停住了,他怕自己过激的行为会吓坏时灿,从而令所有的信任前功尽弃,他定在原地许久,还是不能踏出门外,最后只能默默望着时灿登上飞行舰离去。 香店里,客人散了不少后,夏景开始收东西,边收边对时灿道:“我刚刚跟客人们都讲了,说我们香店要搬,要买货暂时到明家商团旗下的子公司去,明上将下午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就说晚上再来,哎,时少,我看他那找不着你的样子可真逗,一进门还微微笑着,一见你不在,那对闪着光的金眸啊,可就是像那烛火一样,跳啊跳啊的,一眨眼就暗了不少。呵呵,他对你真用了心。” 夏景眯眼笑了笑,见时灿还是一付沉默的样子,便又碰了碰他胳膊,道:“时少你干嘛呢,我在跟你说话呢,我觉得吧这个明德凯特别适合你,比起将军楼里那个自命不凡的上将来说,真是好太多了,不如你试着接受一下他吧,说不定会很合适呢。” 吉纳听见也忍不住帮腔,“我也是这个意思,明上将是司海城的城主,他可不像某些人连娶三任配偶,满脑子的花心滥情,听说他至今未婚配,要配对也是只配一人,这样专一的人太少见了,所以时少,难得有这样一个人,你还犹豫什么?别跟我们说是舍不得那个姓费的,我可是一万个替你不值,凭什么要一个人来生养他的孩子,啧,便宜他了!” 一听到费字,时灿心里霎时更乱,他停下手上动作,一言不发地兀自走进房里,坐在床上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安稳,他打开柜子拿出个小锦盒,这锦盒是后来买的,他想着等孩子大一点后,就给孩子带上这条细链子,也算是对孩子一个交待。 缓缓打开锦盒,里头安然躺着那条细长链子,链子的一端正是长圆型的挂坠,时灿拿起来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这是个很普通的复古式宫延风挂坠,面上雕着白色繁复的图纹,并不富丽金贵,相反很朴素古老。 费里维随身带着这东西应该对他很重要才是,而铁面呢?这挂坠跟铁面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那般性急地想得到它,得到了,又有什么用? 疑问像水晶泡泡般一个个的涌了出来,而真相在思潮翻涌中越来越清晰,几乎触手可见! 触手可见?!时灿一个机灵,猛地打开挂坠,原来挂坠里还藏有东西,而在他取出那薄薄的芯片,看到挂坠底的图片和字迹后,他全都明白了,握着挂坠的手不可自制地在颤抖,嘴唇死死抿着,最终将挂坠陡地扔在地上。 摊开的挂坠内,一照缩小数倍的照片上,两个年轻的少年亲密的相拥而笑,其中一位他再熟悉不过的男子手上,正握着张冷冷的铁面。 这就是真相,原来你一直在自己身边,而另一个少年时灿也认识,是欧阳,他的全名应该是欧阳辰逸,因为照片已经龙飞凤舞般签下了他的名字。 时灿无力地闭上眼,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疑问都崩裂了,铁面为什么无故对自己这么好?因为他早就认识了自己,他是费里维。为什么要给逃亡的自己一条活路,大概是因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吧。时灿想到铁面当时同意允许自己使用琨山香树林和温泉的要求,只有一条,就是时灿每月必须给他提供五到十颗安心丸。 当时不明白的事,现在全都清楚了,收留自己的目地也许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而是因为自己能给他真正爱的情人无条件制做良药! 费里维,你真他妈的混帐! 时灿狠狠地一拳捶在床上,他怎么傻成这样,居然还想着给那人生孩子?!早知道……时灿垂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拳头死死攥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恨那个人,有相处的日子里,他那么信任他,最危难的时刻,他把铁面当成了一家人,可这个男人居然又欺骗了自己!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时老夫人的哭声,时灿又是一惊,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他收了收神,快步走出门外,只见时老夫人哭倒在椅子上,任夏景和吉纳怎么劝都说不出一句话。 “妈,你怎么了?”时灿走上去问,他左右望了望,发现孩子没带回来,心里咯噔一下,霎时惶恐地抓住时老夫人的手,急声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 时老夫人一听他问起孩子,哭声更为凄惨,她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我真是该死啊!灿灿,你打死我算了,妈对不起你,妈不应该一时心软上了时安臣的当啊!” “时安臣?你上他什么当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时灿逼问下,时老夫人才缓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道来:“我下午抱着孩子出去城里公园玩,玩着玩着,时安臣出现了,他跪在街边乞讨,被城里的民众围攻,搞得一身破败狼狈,我看了不忍心,他说到底是你父亲的亲儿子,现在这样也是看不下去,我就走过去劝阻了那些打他的人,又见他呆呆傻傻地分不清人了,心里一时可怜心起,就带着他回来,想着毕竟是典械星人,再怎么罪大恶极也招了报应,趁着还有口气就给碗饭吃,让他回典械星再受惩罚。” 时老夫人抹了抹眼睛,颤抖着唇接下说:“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装疯卖傻,快到边界时,时安臣居然从我身后一把抢过怀里的孩子,拔腿就跑,我根本追不上他,眼睁睁地看他冲过了屏障,往城外跑去了。” “你说什么,他抱着孩子跑到了城外?”时灿大惊失色,城外是兽人部落,无际城全城布下了屏障,外头兽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只要身上携带将军楼的指令牌就可以随意出去,这个时安臣肯定是身上还带着将军楼的指令牌,他完全是有预谋的接近他们。 “灿灿,妈对不起你,妈这就出去找时安臣,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孩子给找回来!”说完,时老夫人支撑着桌子就想站起来,没走两步身子一歪便倒在时灿胳膊里,时灿扶着她,心急如焚但又不好责怪年老体弱的母亲,他将时老夫人交给吉纳,然后对夏景道:“你跟我去趟明家商团,找明上将取两块指令牌。” 正说话间,门被推开了,明德凯正好进来,时灿一见他疾步走过去紧紧抓着他道:“快给我出城的指令牌,现在马上给我!” 无际城外,大雪比城中下得更为放肆嚣张,铺天盖地的全是厚厚的雪花,时安臣抱着怀里婴儿一步一步地走向山中,离城越来越远,周围的各种兽叫声此起彼伏,混杂在风雪里鬼哭狼嚎着十分骇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半山雪地上,心里全是满腔的快意。 时灿,你害死了自己父亲,是你将我们逼进绝境,杀了你也不足平我心头的恨,只有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味道,你才明白痛有深!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尚在酣睡的婴儿,冷冷地笑,这就是费里维的孩子,哼,那个狠心薄情的男人欺骗了所有人,一定要让他也得报应! 走了许久,天暮已全黑,雪山密林中开始慢慢出现绿莹莹的眸光,像诡异的灯火般飘浮在雪林间,时安臣停下脚步,冷静地打量面前数米外的那群兽人。 看样子是刚刚进化而成的狼族,有部分还没完全进化成功的狼人头上还留有赭色毛发和毛茸茸的狼耳,他们直立着倚藏在树木背后,只露出闪着绿光的眼睛在暗暗偷窥着时安臣。 时安臣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他将怀里的婴儿用力抛向狼人群里,丧心病狂地大笑:“去吧,快去咬他,快去吃了他,他是无际城主的儿子,你们最恨的人的儿子,快去吃了他!去啊!” 阴沉沉地笑声中,狼人群里果然有人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不过一会,便从树林后窜出几条人影,疾扑向雪地里婴儿。 正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一道厉影猛然从另一处一跃而起,似闪电般冲向狼群,壮硕的体格将狼人们撞出七八米外,倒在雪地上“嗷嗷”直叫。 时安臣霎时愣住,他定睛一看,刚刚落在雪地上的那道身影小心地抱起婴儿,缓缓站起身来,在回眸的瞬间,那双绿眸里闪出灼亮的光华,如蓄势待发的利箭,如劈开日月的雷电,他直立身体,高大精壮的体格在雪地上散发出夺目光辉,这是属于真正王者的霸气! “你,你是什么人?”时安臣发着颤,看着这位兽中之王正缓缓向自己走来,而绿眸中闪出一道冷凛的杀气! “不要,不要过来,我,我会杀了你!”时安臣颤抖着从腰上掏出最后的武器,抖动了几下枪竟掉到雪地上,他慌乱的满地拔拉着雪团翻找,越乱越找不着,嘴里不停念着:“在哪里,掉哪里去了?快点出来啊!” 话音只说一半,脖子即刻感到一紧,接着整个人被股强力提了起来,时安臣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兽王,“你,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的孩子是谁?他是无际城主费里维和时灿的孩子,你们兽人不是最恨费里维吗?我现在把他们的儿子送给你们,你可以随便处置他,要他死或是吃了他都可以啊。” 兽王的绿色瞳孔猛地一缩,神情急剧变化,沉沉地吐出几个字,“时灿?你带我去见他!” 50、即将甩渣 漆黑的山中雪夜,明德凯带着时灿等人一路跋涉着攀上山林,依靠令牌定位器,他们追踪到边界外的山里,几人迎着风雪气喘吁吁地走着,时不时焦虑地四下张望。 “到底时安臣在不在这啊,黑灯瞎火的,又冷又暗,他到底带着孩子躲哪去了?”夏景大口大口呼着白气,累地扶着腰问。 “应该就在这附近。”明德凯看了眼手上的定位器,又转头望身旁的时灿,他的脸已冻的通红,再加上人又焦虑,双眼水润润的,像是快要急哭了,明德凯心头一颤,忙走近几步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关切地道:“要不你在这等等,我去把孩子找回来。” 时灿这会都急坏了,哪里会同意,他摇了摇头,抹把脸,微叹了口气,咬着唇道:“我不放心,我一定要亲自抓到时安臣,这个混蛋,抓住他我一定不让他好过!” 风雪呼啸着从山林间而过,隐隐约约中带出了几声婴儿的啼哭声,时灿猛地一震,“在那!就在那边!” 三个人重新打起精神,奋力加快脚步往半山走去。 顺着婴儿的啼哭声,他们走了半山峦里,眼前大雪松柏的覆盖下,竟出现了一座座树皮枝叶承建的房屋,这里很明显就是人们所说的兽人部落。 无际城建城之初,费统帅亲临地球率领军队将变异的兽人赶出一定区域,同时划分了兽人与人类的界限,费里维进驻无际城时,又重新设定防御屏障,抵挡住了兽人的入侵,并发动几次战事击败了兽人军团,大大削弱了兽人的势力,眼下兽人们只能退居在雪山中,无际城安静了许多。 明德凯带着时灿等人隐蔽到雪松后,他蹙着眉审度了目前形势,硬闯入进兽人部落只会白白送死,最好的办法是回司海城召集海军特攻队进山营救。 “时少,现在这局势我们是进不去兽人部落要人的,不如回去再做商量。” 时灿心急如焚,他当然知道明德凯的意思,可那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揪着他的心,此时的他真恨不能将那该死的时安臣千刀万剐都解不了心头恨! “明上将说的没错,时少,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回去搬救兵,不过,要是那帮兽人一个兽性大发把孩子给吃……”夏景忙捂上嘴,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看向时灿,见他神色一变,又赶紧圆话:“不会啦不会啦,我们家孩子这么可爱,兽人怎么可能舍得吃呢,还不好好供着嘛。” 明德凯瞪他一眼,转而对时灿道:“你别担心,这里的兽人部落不是琨山的狼群,他们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进化,虽然有兽性,但还不至于恶劣到随便食人的地步,好在孩子也是被这部落里的兽人得到,要是换成琨山狼群的兽人,就更危险了。听现在孩子还在啼哭就应该没事。” 他见时灿还是一脸的不安,禁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安慰道:“回去我马上召集海军特攻队,兽人部落里也有领头人,他们进化百年人性也增加了不少,说不定我们可以跟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将孩子送回来。” “那时安臣呢?他也在兽人部落里?有他在,我怎么能放心!”时灿激动地站起来,孩子是他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这才几天居然就被带到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他想着心里都疼,真恨当初时安臣跪在家门口时,他没能一刀解决了这个小人! “你别急,会有办法的,最坏的想法是时安臣将孩子扔进了兽人部落自己逃潜,但目前来看,无论是哪种可能孩子暂时都不会有事,这部落的人我了解,从前也交过几次手,他们进化百年还是具有人性,时少,现在情况紧急,单凭我们几个赤手空拳是不可能直接闯进去要人,我们目前该做的是尽快回城召集人过来。” 夏景也帮着道:“对,时少我们还是快走吧,趁着兽人部落还没人发现我们快离开这里。” 时灿咬着牙回头望向雪山中的部落,那声声婴儿啼哭声让他举步难行,明德凯当然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便上前拥他入怀,温声宽慰:“别怕,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尽快回来找他。” 在明德凯宽厚的胸怀里,时灿无力地闭上眼,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时安臣,恨费里维,他真恨不能将这些困扰自己的人统统赶出自己的生活,难道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都这么难吗? 这时,雪林间发出数声沙沙声,明德凯警觉的回头,同时将时灿护在身后,夏景一看到从雪林里走出来的人时,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指了指,“你,你是……” 雪林中出现的人身型高大强壮,冰天雪地中,他只穿着少量的兽皮制成的衣服,裸露出来的胳膊和长腿孔武有力且线条健美,面目很年轻,英俊中透着股轻傲和威凛,除了两耳尚有些许棕黄的长毛外,跟普通人类并无差别。 他站在一棵雪松旁,手上拎着个布袋子,偶露出来的一角,是个画个婴儿图像的奶粉罐。 时灿一看到那东西便眼睛一亮,他正要开口时,这人也恰巧看到了他,绿眸中迅速掠过道精光,先开口叫道:“时少!” 正欲拔枪的明德凯霎时停顿动作,疑惑地转头问时灿,“你认识他?” 时灿犹疑地缓缓走上前,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少年,视线从棕黄的头发到修长有力的四肢,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指着对方的小腿,那里有一道伤痕,虽然已康复但仍留下了细细的红线,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小豹子在蓝君那被打伤时,他亲自用药香细细地做了缝针。 “你是……”时灿正欲说话,高大的少年先神气地笑道:“时少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小豹。” 夏景嘴都吓歪了,“啊哈?不会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你也进化了?”他说完又乐了起来,上前用力拍他几下,“原来是你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进化还真挺帅的嘛,我还以为你早被狼吃了呢?” 少年哼笑一声,挡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走向时灿,“走,到我部落里去再聊。” 走进最大的一所树皮屋,少年一回来,散乱的兽人们立即伫立两旁,人人垂目探头地打量着他们三人,这个部落的兽人正如明德凯所说的,由于是历史最久,进化时间最长最完善的一个部落,他们的外表性情与正常人类极为相像,跟那些游荡在边界处的散乱兽人有着天差地别。 房屋里的摆设也是参照了人类家庭的布局,有铺着羊绒的长沙发,还算精致的灯烛和壁炉,甚至还挂着几幅色彩斑澜的油画。 少年显然在部落里极有地位,他坐在正中的虎皮坐椅上时,威风凛凛地模样让时灿想起了电视剧里的山大王,但他现在没心情与小豹子叙旧,站在厅中央,他心急地问:“部落里是不是刚捡到个孩子,那孩子在哪?” 少年浓眉轻挑,脸上神情似乎转了转,露出抹玩谑的神色,反问道:“什么孩子?” “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我们追踪到这里来,刚刚在雪山里还听见他的哭声,你如果是小豹子,就请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把孩子还给我。” 时灿越说越急,眼眶也红起来,他双膝一软,正要跪下来时被明德凯搀扶住,“时少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跟他谈。” 少年见他真急了,脸上神情也有些紧张,他站起来一招手,不多会,几个兽人就拖着一个人进来,跟在后头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女人模样的兽人抱着孩子一同进来。 时灿一眼就认出那女兽人怀里的婴儿正是自己的孩子,他疾步走上去一把将孩子紧紧抱进怀里,婴儿也许是刚刚吃饱,这会不哭不闹了,静静地睡着了,眼角边还散落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儿,看上去分外的可怜。 “时安臣!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夏景冲到时安臣面前狠狠挥起一拳头,打的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夏景还不解恨,他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从前出什么事也是怯怯的见机行事,不敢当出头鸟,但这次连他都看不过去了,这种人渣活在世上真是糟蹋! 夏景上去又是几脚,边踢边骂:“你还是个人吗?我看你连禽兽都不如!干脆死了还干净!” 时安臣趴在地上被他踢的没半点还手的力气,他之前被抓回来就没少挨打,身上早都是伤痕累累,现在又被夏景踢上几脚更是痛的抬不起头,只能俯在地上哼哼直叫唤。 “等等,时安臣罪大恶极,但不能死在这里,我们要把他带回将军楼,以军法处以极刑,同时也能揭露时川霖叛国罪行。”明德凯阻止了夏景的继续踢打,又对时少道:“一切交给军事法庭,给他应有惩罚。” 时灿看着那个昔日的白衣美少年,咬着牙硬吞下胸腔那口恶气,“好,把他带回去,让他为自己罪行付出代价!” 俯在地上的时安臣一听他们的话后,震惊地浑身发冷,父亲用生命替他挨了金蕴那一枪,就是为了让他逃脱惩治,谁都知道,一旦上了军事法庭,像他这种罪行必死无疑,他还年轻,他才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还不想死! 时安臣颤抖着从地上匍匐着向时灿爬来,边爬边带着哭腔道:“哥哥,哥哥,我是一时糊涂了才会干这种蠢事,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弟弟,你怎么罚我都行,但求你不要送我上军事法庭,求求你了。” 他俯在时灿脚下,抓着他的裤角不停地哭,“父亲临死前让我来找你,他说你会照顾我的,哥哥,我是气糊涂了才会做这种报复你的事,求你看在父亲的份上帮我一把,从今往后我时安臣对你唯命是从,做什么都愿意,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时灿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夏景,夏景有些急了,抱过婴儿时对他低声道:“时少千万不能放过他啊,他就是一畜牲!死不足惜,想想他对全城人干的事,再想想他对孩子做了什么,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怎么能放过他!” 时灿神情平静淡漠,微微倾下身,盯着这个弟弟许久,他不是真正的时灿,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那一声声哥哥叫不进他心里,他对时安臣只有恨意,这种人,如果让他活着,除非时灿自己死了。 他突然唇一紧,陡地抓住时安臣的头发,眼中第一次浮起出深深恨意,“你丧尽天良,现在居然还有脸叫我哥哥,当你做着这种事时你怎么就没想到我是你哥哥,时安臣,你的确是死不足惜,在我看来上军事法庭都是便宜你了,照我的做法,现在就想结果了你!” 时安臣倏地瞪大眼睛,他从时灿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不可原谅的恨,他颤抖着嘴唇,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时灿甩开他,站起来俯视着这个无力瘫在地上的弟弟,冷冷地道:“将他带回去扔进将军楼,受他该受的惩罚。” 站在虎椅前的少年听后,挥了挥手,几个兽人将已经眩晕的时安臣拖起来,扔到了外边的雪地上,夏景看着那人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呸,冻死你!” 事情已解决,明德凯对少年道:“谢谢你的配合,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进山重谢你。” 少年摆摆手,看向时灿,眼中流露出难舍的目光,他唤一声:“时少。” 正欲离开的时灿回头,见他念念不舍的眼神,心中多少也明白他的情感,环顾着整座部落,处处悬挂着金黄色豹人图腾的兽图显示出,这是个拥有百年进化史的豹人总部,他的小豹子属于这个地方,而且看上去已成长为一方王者,不管脸上还挂着青涩的面容,他都已经有了王者的霸气。 这样的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 少年几步走到时灿面前,垂下头凝视着他,无限依恋地道:“还带我回去吗?我想一直跟着你。” 时灿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棕黄色的头发,打量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你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领地和自己的生活,不能再随便跟着我,你是他们新拥立的兽王,肩上有责任,要对得起你的种族。” “但我就是想跟着你。”少年终究是年轻,还不会克制自己深深的倦恋,他拉着时灿的手,放在唇边舔了舔,就像小时候依偎在时少脚边撒娇似的那般孩子气,他低哑地道:“时少,你离开后,我为了找你一个人逃出了将军楼,在琨山里四处流浪,打退了几次狼群才找到这个部落,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等着有一天能再次遇见你,昨晚抓到那个家伙时,我本来想让他带我去找你,可没料到,你竟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时少,你现在还能带我走吧,我想像从前一样守在你身边。”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旁人都沉默了,明德凯微咳几声,想了想,还是憋下去想说的话,将头扭向一边,时灿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我们回不去了,你是兽王,而我只是一个背着太多债的普通人,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平平静静地,不想再惹太多的是非,如果我们有缘,还会再见面的,这次的事谢谢你,我一定还会再进山,那时希望你能变得更强更大。” 说完,他勾下少年的脖子,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又毫不迟疑地推开了他,微微笑了笑,转身走出门外。 “时少!记得来找我,我等着你!”身后传来少年喊声,“我叫白棕!记得我的名字,以后进山报出我的名字就会有豹族的兽人帮你,一定要记住!” 时灿缓缓回头,微微笑了笑,“记住了,白棕,我的小豹子。” 清晨时分,时灿一行人终于回到香店,明德凯很快召来飞行舰将时安臣押回将军楼,临走前还不忘对嘱咐时灿:“快去睡吧,累了一晚上,记得洗个热水澡别着凉,如果肚子饿了就让吉纳做点东西给你吃,别饿着自己。” 时灿笑着道:“行了,你别管我,你办完这个事也回去好好睡睡。”说到这,他又顿了顿,垂头抿着唇沉思了会,低声道:“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上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明德凯拍拍他的肩,温和地道:“跟我道什么谢,说的这样客气,好像是外人似的,还有啊,以后别叫我明上将,都这么熟了,再这样叫就太生分了,叫我德凯。” 时灿抬眸望向他,轻轻地唤道:“德凯,谢谢你。” 明德凯被他诚挚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阵悸动,他摸了摸时灿的肩头,克制着自己快要涌出嘴边的心里话,道:“别这样看我,我会受不了,我说过我对你有那种感情,你这样对我说话,会让我误会的。” 时灿望着他一会,垂下头笑了笑,低低地道:“误会就误会吧,没关系。” “你说什么?”明德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由地抓紧时灿的肩,盯着他的脸又问:“什么叫没关系?你不能总让我误会吧,这种感情可不能随便误会,我是认真的,我要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的去爱,时少,如果你真的想给我机会,就请直接说明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他心急如焚的看着眼前人,满心期待着能从时灿嘴里说出那些肯定的话,默了会,时灿抿着唇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试……” “真的?那太好了,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没听错吧,这是你说的对吧,你说我们可以试试在一起对不对?”明德凯惊喜地搂着他,兴奋地大笑道,“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我只是说试试。”时灿被他搂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门帘内,一直偷听的夏景不耐烦地伸出头,插上一句:“试什么试啊,照我说就在一块得了,搞这么麻烦干嘛,还嫌不够累?” 时灿被他说的又羞又怒,瞪他一眼,“少废话,快去补觉!” 明德凯见他红了脸,便朗声大笑,“行了行了,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试就试,我明德凯还从来没输过。” 时灿见他笑逐颜开的样子,脸红的更厉害,忙推开他,道:“快去将军楼吧,外头还有飞行舰在等着你。” “好,等我办完事就回来找你。”明德凯笑眯眯地道,然后趁他不备一个剑步上前,吻在时灿脸颊上,“晚饭在你这吃,记得等我。” 时灿看他上了飞行舰后,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突然觉得脸烧的更厉害了。 香店因为搬迁已暂停营业,这一整天里,时灿和夏景等人都在整理香木货品,孩子吃饱后被时老夫人抱着坐在门前晒太阳,时灿时不时望那孩子一眼,孩子像是有灵犀般一见他目光,便牵着嘴角扯出一道笑痕,逗得时灿心里直乐。 吉纳问他:“是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吧,叫什么好呢?” “就叫阿宝!”夏景插上嘴,“就这名字吧,这名字吉利,阿宝阿宝,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嘛。” 吉纳撇撇嘴,“真俗啊,当小名还差不多,正式的名字可不能叫这个,得叫个有气势点的,像什么伟、霆、枫、雷……” “哎哎哎,你拉倒吧,别以为取个霸气的名气就能一世成名,你以为是孩子他爸啊,那费里维出身咱可比不了,还是取个平平凡凡的名字最合适,你说对吧,时少?” 他叫了几声,发现时灿脸色有异,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糟糟糟,怎么偏又说起那个人的名字,真是嘴多多。 时灿没有回应他们,而是转身进了卧室,他摸出那个细链子,缓缓打开挂坠,里面相拥着的青春少年让他浮起抹苦笑,他捏起那枚小芯片看了很久,很多事情都已经清晰明了,那么,就意味着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管曾经是否爱过,或是欺骗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一个真正的结果,可以完全与费里维结束的结果。 51、甩掉费渣 进入深冬的琨山比无际城要寒冷数倍,这座千年古山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远处巍峨的死火山口也是一片苍茫,林中古树冰棱积雪,连鸟儿兽鸣都鲜有听闻。 采集好最后一批原材料后,时灿独独留了下来,坐在古旧的别墅里,面前热气腾腾的浓咖啡烟雾飘渺,一切都像虚幻般不真实。 面前的男人依旧黑衣铁面,静静地陷坐在鹿皮沙发里望着他,时灿透过水雾,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面具眼洞里的那对墨亮琉璃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的眼睛与费里维混然一色,他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是愚笨的厉害。 轻啜一口热咖啡,苦地蹙眉,他正想着从哪里说起时,面前低醇的男声响起:“几天没见你了,你过的还好吗?我昨天去找你时,发现你已经搬走了,为什么突然搬家?如果住得不好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地方。” 时灿哼笑,“更好的地方?是将军楼吗?” 黑色身型蓦然顿了顿,时灿盯着那对琉璃瞳,嘴角嘲讽地弧起,似笑非笑,“你还要装多久?费里维,到了现在,你为什么还不以真面目来见我?” 话落,时灿突然站起来快步走上去,俯视着费里维,而后伸手疾快地拉下他的铁面,眼前出现一张布满弯曲伤痕的脸,但他只轻蔑地笑了笑,手一抓,“嘶啦”一下将整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英俊的上将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天,他竟带出丝淡淡地微笑,时灿被他的淡笑激怒了,狠狠一甩手上的人皮面具,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做?藏在我身边看我可怜兮兮地无助是不是让你特别有成就感?!” “当然不是。”面具揭开后,费里维竟有刹那间的松懈,终于不必再这个人面前遮遮掩掩了,这么久的时间里,他藏得也太累,几次都想自揭身份但都被强制压抑住,眼前被时灿揭穿,他竟松了口气,反倒坦然地面对这个人。 “我藏在你身边是因为我想帮你,你是我的人,我不能看着你受罪,再说,你还怀了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也保护好你。”费里维站起来诚挚地对他道:“我知道自己不该瞒骗你,但我这么做是苦衷。” “呵呵呵,费里维,你的苦衷不必说了,那些什么为国弃小家的大理论我不会听,也够不上,你之所以保护我只有两个原因,你想听听么?”时灿退后一步倚在圆桌边,微仰起头挑衅地看着他。 费里维莫名有些慌张,他声音都有些急了,问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不要误会,我是真的想保护你才守着你,时灿,我对你真的……动了感情……”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时灿的冷笑打断,“费上将,你是想说你爱上我了?别开玩笑了好么?你真正爱的人,是这个人。”说到这,时灿从胸前口袋里掏出那枚长链,手轻轻一松,圆型挂坠垂落在费里维眼前,挂坠已被打开,里头笑意殷殷的两个人是那般年少多情,费里维震住了,他没想到时灿竟会打开这枚挂坠。 那是十年前的自己和欧阳辰逸,那时的他刚从军校归来,与欧阳在琨山照了这张相,手上的铁面还是欧阳做的,壁柜里的那件白色狐狸毛披风是欧阳留下的,这间古旧的别墅,是他们私会的地方。 而这一切被时灿戳穿了,他曾想过哪一天若有人戳穿自己与欧阳的私情,他定会将这人灭口,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自己真正爱上的人。 “灿,你听我说,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欧阳,他是我的挚友,但我现在……” “你是想说你现在爱上了我是吗?”时灿已经对这个人无话可说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窗外,雪已经停了,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他突然笑了笑,扭过头看着费里维,“如果没有那个孩子,你肯定不会说这番话吧,费上将,那个孩子纯粹是个意外,但他从出生那天起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心心念念,以后你会有更多的孩子,就忘了他吧。还有,你帮我,不但是为了欧阳的心病有药可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想拿回这挂坠上的芯片。” 说完,时灿轻轻捏起一片薄薄的芯片,“这也是对你最重要的东西,难为你这些日子这般关照我,现在,你可以解脱了。” “灿,我承认欧阳的事,但芯片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在你那,这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不能以此误会我。” “我没有误会你,反正现在真相大白,你想要的东西我统统都可以还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把挂坠和芯片全都给你。”时灿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道:“即刻签署退婚令,给我彻底的自由。” 费里维咬紧牙,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深沉中带着痛意,“如果我不签,你打算怎么样?” 时灿一扬眉,带着讽意道:“难道费上将不想完成你的宏图大志?你为了铲除金蕴等人的阴谋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愿意败在这一口气上?” 他笑了,将长链收紧手中,“费上将,如果是舍不得孩子,你大不可必这样,你这么年轻英俊,又是星际联盟未来的统帅,多少人会为你生孩子,只要你愿意,那些漂亮高贵的名门后代都会争相与你联姻,你怕什么?何苦跟我一个普通人过不去,我的要求其实也不过份,不过只是想把自己的孩子带走,平平安安地在无际城做点小生意过日子,你难道连这点恩赐也不愿给我?” 费里维沉痛地闭上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多话全堆积在喉口竟拥堵着不知从何说起,默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对墨眸里暗得像汪深潭,“你知道我爱你,你心里是明白的,我守在你身边这么久,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内心,没有一句虚假。” 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费里维一向冷静凛冽,遇任何事都能沉稳应对,可在这一刻,他伸出的手都在颤抖,想抓住眼前的人,而时灿只轻轻一偏,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我不想听你那些话,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把孩子交给你,然后让我一直为你的心上人制作安心丸,你的那点心思我都不想全说出来,费上将,你不要再逼人了,没有用的,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签还是不签?” 不是时灿心恨,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眼前这个男人就已经在他心里土崩瓦解,曾经爱过的那点感情都被真相消耗尽了,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可笑的谈判。 “真正逼人的是你,时灿,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我曾经在这里对你说过我的心里话,也问过你话,你当时不是还对我说,如果要爱就去爱,不要犹犹豫豫……”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无耻!”时灿被他激怒了,“看来你是不想完成你最后的计划是吧,那好,你不要这个芯片,我就毁了它。” “等等!”费里维眼睛都红了,他上前几步猛地抓紧时灿的胳膊,用力之紧令时灿吃痛地蹙起眉,“你这是威胁我,你利用我对你的爱来威胁我。” “错了,是成全,我在成全你的所有,你只要签了退婚令,我们彼此都成全了,你可以完成你的计划,铲除金蕴赢得整个星际联盟的器重,而我,可以带着我的儿子继续开我的香店,无际城这么大,我们完全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有一天,你离开了地球继任联盟星统帅的位置,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费里维,你没理由放弃这个机会,你一直等待的,不就是这枚芯片吗?” 时灿说着时一直在淡淡地笑,他仰起头清漠地看着费里维,“至于你最爱的那个情人,我保证我会继续制作他需要的药,不过可是要钱来买,放心,不会太贵,我不是奸商,价格对你来说自然是九牛一毛,你不必担心后顾之忧。” “你为什么说的这样残忍?”声音凛冽中透着颤动,喉口如火烧般令费里维无法说话,他不由加大了双手的力度,恨不能将这个人搅碎了吞下肚去才安心。 “我不同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从你手上夺过来。”第一次因为到了绝境而不得不出手,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你不会,费里维,你不会伤我。” 费里维浑身一震,一股气疾涌上心头,他是明白自己的爱,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动粗,时灿,你怎么会聪明成这样,而这种聪明却用到了自己身上。 无力颓废感充斥着全身,他一声轻笑,而后慢慢地松开了时灿,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上了眼睛,“时灿,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被你逼到这般境界,呵呵呵,你太厉害了,我自叹不如。” 他一个人盖着眼睛失态般的笑,时灿看着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坠子和芯片,突倏间,费里维眼神凛转,手疾掐上他的脖颈,“你的要求我绝不会同意,时灿,就算我不签退婚令,我也一样可以扳倒金蕴!,而你,我不会放过!” 他话音狠绝,墨眸中却泪珠打着转,握在时灿脖子上的手倏地一震,但又很快收紧,生怕一松手下一刻这人便逃的不见踪影。 “放开他!”木门被股狠力推开,一身白色海军装的明德凯冲进来,他一把拉开时灿,护在身后厉声对费里维道:“你想干什么?费里维。” 费里维看着他们两人,心口那股气烧的更盛,“我在干什么?明上将,该放开的人应该是你,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请让开!” “他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伤害他我就一定管到底。”明德凯也不甘示弱地道。 费里维瞪着他们很久,突然冷笑,“明上将,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对我的人抱有任何幻想,夺人之爱行径最无耻,况且破坏军婚是要受到惩治的,你不会想亲身试试吧?” “如果可以让时灿解脱,我试试又何妨?” 费里维一听他这话,眼中像染上了狠戾般赤红,“退婚令是你想出来的吧,真是好计策,用我两个最想要的东西来交换,好让我成全你们,明德凯,你真是卑鄙小人!我告诉你,这个退婚令我绝不会签发,你休想得逞!” “难道费上将就任由你那养母为非作歹?你在这琨山蓄谋已久的策略就这样做废了你甘心吗?”明德凯搂上时灿的肩,将他护在胸前,然后看了眼时灿手里的芯片,笑了笑,“我也不是邀功的人,不过费上将要是不愿成交,那么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收拾那帮叛国贼,到时统帅那可就得给我记上一功了,费上将,两头空的事你没这么傻去做吧?” 费里维的双眸已完全一片赤红,他气到极限,恨不能将这人扔出琨山,他的神情看在时灿眼里,心中倒有些不忍,这么倨傲冷静的人原来也有失态的一刻,他暗叹了一声,道:“给你两天的时间,费上将回去好好想想,两天后要给我答复,我不会再等到第三天,但我得跟你说清楚,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再进这琨山,时安臣和父亲的事已平定,典械星目前由我母亲的家族接管,原材料不必再进琨山取,所以,我跟你不会再有交集。” 他说完,便对明德凯轻声道:“我们回去吧,天太晚了,他们还在家里等着。” 明德凯也不再看费里维,温笑着道:“行,说好上你家吃晚饭的,走吧。” 时灿笑了笑,临出门时侧头睨了那人一眼,日暮暗沉,费里维英挺的身姿如同雕塑般伫立在厅中央,古旧的别墅,暗黄的色彩,给他身上染上了一抹悲凉。 两艘飞行舰逐渐飞离了琨山,一同飞入无际城,不多会,就消失在天际。 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后知后觉般疾冲出门外,望着飞行舰离去的方向,咬破了嘴唇,陡地转身一记狠拳打在木门上,整扇古老的木门发出震动的轰轰声,费里维将拳头狠狠按进木门里,垂头闭上眼睛,终于无力地跪在地上。 几日后,将军楼里暗潮汹涌,数位荷枪实弹的军官在一夜间包围了第一夫人的居所,成桓中将率先进入居所内,他一对锐目环顾四周,冷漠道:“哼!让她跑了,传话下去,锁定外领空指令,任何飞行舰不得出地球,全城通缉金蕴,我看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刚硬冰冷的大办公室内,欧阳端着壶刚泡好的热茶进来,办公桌前,那个英挺的背影斜靠在皮椅上,室内光线昏暗,唯一漏出的一抹光线照到桌上,他放轻步子走过去,看到桌上平整的放着一张文件,上面映着几个红字:退婚令。 只匆匆几眼便清楚了所有始末,欧阳心中即有些欣喜,可当他再抬眼去看那皮椅上的上将时,却被对方的模样惊了一跳。 52、两人婚事 办公室黯淡光线下,费里维微闭着眼睛斜靠在皮椅一角,军帽掉落在地上,军服领口也松开了几颗扣子,他没有说话,甚至似乎还没留意到欧阳已经进来。 欧阳怔愣了会,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英俊冷凛的费里维吗?少年时曾一起相陪的人,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付颓废失落的模样,欧阳又扫了眼桌上的退婚令,方才流露出来的欣喜瞬间又被股不知名的失落感代替。 “里维是累了吗?今天外面挺多人想见你的,我都让成桓中将挡了,你要是累了就睡会,一个小时后还有个议会。”欧阳一惯的体贴入微,他捡起地上的军帽,拍干净了,放在桌上,然后走到费里维身后,缓缓地替他揉按起肩膀。 椅上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任何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墨眸中仍是一片赤红,欧阳不在意,仍旧揉着他肩膀轻声自喃:“等这次事平定后,我们就回联盟星一趟,你也好久没见统帅了,他几次都跟我说起你,很自豪的样子,里维,你是你父亲的骄傲,他年纪大了,总说要将统帅的位置传给你,这次平定了金蕴等人的事件后,你一定可以在联盟星上好好记上一功。” 密长的眼睫缓缓合上,费里维闭上眼仍没有说话,欧阳继续在他耳边轻声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那时在联盟星,你是统帅唯一的长子,刚刚进入军事学校时,你还总是一付冷冷的样子,不知道你性情的人还以为你在摆架子,我是第一个跟你说话的人,当时送给你一个苹果,你接下苹果的样子我现在都记得。” 说到这,欧阳露出怀念的神情,“其实你很孤独,你知道吗?正是你刻意的冷漠才让我接近你,我总能明白你心里所想的事,因为明白,才让我爱上你。里维……”欧阳停下手上的动作,双臂从身后环抱住他,俯在他耳边轻声喃道:“不要忘了给我的承诺,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吻随着话音而落在费里维的脸庞上,像细腻的温水缓缓流过面颊,细细碎碎地吻过俊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吻合在冰冷的唇瓣上,深深地吻着,企图探入到冰冷唇瓣的最深处时,却被费里维强硬地抵住了,他不由一愣,费里维别过脸,垂头揉了揉额头,“我很累,让我一个人待会。” 欧阳慢慢松开了他,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然后笑了一下,“好,我先出去,刚泡好的茶你趁热喝吧,别凉了。” 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便走向内间,合上门。欧阳抿了抿唇,手指微微僵了僵,沉思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无际城中心花园区内,一栋栋造型别致的三层小别墅整齐有序的排列在街道旁,这里是无际城最高档的豪华别墅群,聚集了全城高官富商的府邸,这里设置了常温,一年四季鲜花不断,枝叶茂盛,任区外风雪铺天盖地,这里仍是四季如春。 “哇噻!这里真是太棒了,我们以后真的住在这里吗?”夏景推宽大落地窗,深吸了口户外的鲜花香气,感叹道:“唉,我就说还是无际城好啊,看看这里,真是人间天堂哪!” 明芸茜端着精美点心踱过来,笑道:“这间别墅原来就是我们明家的产业,专门留给哥哥的,不过他从军后一直住在海底司海城,就一直没人来住,你们来了正好,这下他可得经常回来了。” 说到这,她又调皮地眨眨眼,神秘地对夏景等人道:“你们知道吗?这房是我父母特地买给哥哥的婚房噢,你们住进来……” 时老夫人一听,抱着孩子不好意思地从暖和的羊绒长椅上站起来,“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这是明上将的婚房,暂时借住一下,以后一定会搬的。” 明芸茜噗哧一声笑出来,挥了挥手,道:“老夫人你想哪去啦,我哥他早就盼着你们搬进来,你们一进来啊,你看看他,一直乐个不停,这会还主动下厨呢,要知道,我从十六岁开始就没尝过他做的菜。”她亲热地挽上时老夫人的手,“所以啊,你们得在这住下来,一直住着,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一家人了,谁也不能离开谁,你说对吧?” 夏景也兴奋地道:“明小姐说的没错,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明上将和我家少爷啊,才是真正天生一对!” 时老夫人被他们热情的模样感染了,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吉纳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笑道:“快开饭了,你们也收拾收拾,一会就吃饭。” 厨房内,明德凯正挽着袖子切笋条,他刀法极佳,几分钟就切好一盘清笋,然后手脚麻利地下油进锅,时灿在旁边打下手,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他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英武的男人熟练的炒菜。 “你好像很会做饭。”时灿看着他的动作道。 “还好啦,以前小时候嘴很挑,总是嫌家里的厨师做的不好,就自己学着做,一来二去的,慢慢也就会了,上军校时,我还是班上最会做菜的人,每次野外集训时,班上的同学都争着跟我一个队,为得就是想吃我做的菜。”他笑着说道,随即捏起锅里的一根翠绿的笋条递进时灿嘴边,“尝尝,试试味道怎么样?” 时灿愣了愣,还是听话的咬上笋条,一股清香涌进嘴里,确实很好吃,比起琨山里费里维做的土豆西兰花要香上几倍,他不禁想到那个冷凛的男人,最后一次绝裂时,那么骄傲的人该有多气极才会双眼赤红,时灿摇了摇头,从脑海里甩掉那个人的身影。 “好吃吗?”明德凯边炒边转头问他,浓眉大眼,金眸中闪烁出灼灼光辉,时灿出神地凝着他,那对金色瞳孔里只映着自己的面容,似乎自己就是他的唯一。 “好吃,真的不错。”他笑了笑,也从锅里挑起根翠绿笋条递给明德凯,“你也尝尝。” 金眸里闪过一丝惊喜,明德凯顿了顿,便笑着含住笋条,然后出奇不意地吻上了他的唇,清香的笋味在两人嘴里缓缓融化,紧接着转变成辗转缠绵的吻,舌尖相互吮吸着,温柔中带着略为侵占的意味,而这种侵占却如同春风拂面般暖和,让人情不自禁的一再贪恋。 吻了许久,明德凯才松开他,微笑着抹了抹时灿泛红的唇瓣,时灿有些难为情地垂下头,明德凯倾下凝着他,深情如水,“将军楼的退婚令已经签发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明正言顺在一起?” 时灿抬头看向他,犹疑地问:“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在时灿看来,像明德凯这样优秀的上将跟一个刚刚被将军楼退婚的配偶走在一起,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数落,他可以想像到两人在一起后可能面对的各种讥讽,无际城也好,联盟星也罢,甚至是将军楼里,会有多少双眼睛在嘲笑着明德凯,而他不愿让这个男人因为自己一个普通人受到另类眼光的数落,更何况,他还隐隐担心费里维会不会真的放过自己? 明德凯却对他的话一笑了之,他双手护着时灿的肩,微微笑着问:“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灿,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如果愿意,我们马上回联盟星见我父母,或者不回去也行,我们可以先发布婚令,在司海城里举行婚礼,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并不需要很多人的祝福,只要我有你就够了。” “可是,你真的想好了?那阿宝他……”时灿犹豫地问。 “阿宝当然跟着我们,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他的父亲,你放心,就算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会对他视若己出,你说就这样办好不好?”明德凯轻声问,他微弯的眸眼里如深海般柔情,时灿凝了他许久,叹了口气,终是点了点头,“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身份,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真的?那我马上回司海城准备,对了,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一同回去让城里的人见见你也好,说起来,你还没去过我的司海城,那里虽然是建在海底万尺之下,但丝毫不比无际城逊色,甚至可以说,比无际城还要漂亮,就这么说定了!” 时灿见他说的兴奋,也笑着点点头,“好,说定了。” 这时夏景从厨房外探进头来,故做不满地嚷嚷:“我说你们还要聊多久啊,外头的菜都等凉了,哎哎,你那锅里是什么啊,全烧焦了吧!” 他们这才回头看见锅里翠绿的笋条早就变成焦黑色,两人不禁相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花园区里夜色很美,由于是特定的温度和季节,夜里天幕上还能看见漫天星星,趁着孩子睡熟后,明德凯拉着时灿出外散步,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踱着步,两旁鲜花绿树环绕着楼宇,说不出的香味随风飘荡,令人心旷神怡。 “你香店的事芸茜会帮你办牌照,她是星贸特等商人,办这牌照有特权,不必经过将军楼,只要打上联盟星明家的标志就能办好,公司成立后,芸茜想跟你合作,共同创立新的香制品品牌,资金方面你不必担心,她会替你承担大部分注册金,等这些事办好后,我们就着手举办婚礼,然后放个长假,我带你回趟联盟星见见明家的族人。” 时灿叹了口气,道:“你太有心了,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明德凯笑着搂上他的肩,柔声道:“你说什么呢,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是我唯一的配偶,我替你安排这些事很理所当然,你别老跟我这样客气,搞得像外人一样,我可不高兴了。” 说着,浓眉轻轻拧起来,故做生气状地看着他,时灿歉意地道:“我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会给你带来麻烦,毕竟我的身份并不光彩,如果因为我而影响到你的前程,那真的是……” 明德凯忙用手指抵住他的唇,认真地道:“不准再说这种话,我喜欢你,想与你成婚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别人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也并不认为你会影响到我的前程。”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将时灿环搂进怀里,望着天幕上熠熠发亮的星光,喃道:“我从军是因为我喜欢军队,上将这个军衔是我自己争取而来,没有让家族出过半分力,所以你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我,你总别对我有愧意,我们说好要在一起就要好好地过,不必太在意别人怎么看。” 靠在他宽厚的胸怀里,时灿闭了闭眼,犹豫了许久才道:“有个事我想先跟你说清楚,阿宝的出生纯粹是场意外,我不是典械星人,身上本来就没有生育功能,我也不知道怎么怀上阿宝的,如果我今后不能生育,那……那你也可以再继个配偶……” “不可能,我说过我这一生只得两个人终老,既然要了你,就不可能再继其它人,灿,不管你能不能生育,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在一起过到老就行了。” 明德凯的话让时灿心头一悸,他抬头望着他,心里那些千肠百转的复杂情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人的话,能遇上这样的人,他是真的幸运,而同时又更为惶惑,幸福离他太远,一瞬间突然风平浪静送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有些不安。 费里维,你真的会这样放过我? 这些担忧时灿当然不会跟明德凯说,明德凯心情很好,拉着他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慢慢踱过香气郁芬的街道,一路上总在跟他说起从前的趣事,还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时灿并不知晓,只是微笑的听着,两人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别墅楼下。 微弱星光下站着个人,他一身浅绿色军服,金发在风中徐徐飘动,听到声响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他们两人后,唇角弧起道微笑,彬彬有礼地道:“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很久,时少,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聊聊。” “欧阳秘书官?”时灿怔了,他怎么主动来找自己了?总不会是费里维……不,那个男人如果要来绝对不会让欧阳来找自己,时灿问:“你想跟我聊什么?我现在已经跟将军楼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真没什么可谈的。” 欧阳辰逸浅浅地笑了笑,道:“我知道里维已经签发了退婚令,你已经自由了,不过呢,有些事我还是想单独跟你说清楚会比较好,因为这关系到你和他的孩子,时少,你真不想听么?” 明德凯看了看时灿,不放心地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讲吗?” “明上将,这是费家的事,你在旁听着实在是不太合适,如果你真想帮他的话,就请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跟时少谈谈孩子的事。” 明德凯还想说点什么,时灿拦着他道:“让我跟他谈谈吧,你先回去。” 鲜花拥蔟的园林里,欧阳辰逸望着这片星空下的广阔花园,淡淡地笑道:“明上将对你还真是用尽了心思,不但帮你脱离将军楼的约束,还送你这么绝佳的住所,恐怕下一步,是要与你大婚了吧。” “欧阳秘书官是想说什么,请快些说,我没有多少时间。”时灿没心情跟这人述旧,真相揭露后,他对欧阳原本的好感都慢慢消磨尽了,费里维欺骗自己,这个人又何偿不是在骗自己? 欧阳笑道:“我知道你已经生下了里维的孩子,按道理来说,那个孩子不应该归我管,但我得跟你说清楚,根据联盟星的军婚法典,所有高级将领的孩子都归将领的家族所有,里维贵为联盟统帅家的长子,你这个孩子就是长孙,即使你已与他取消婚姻,但你的孩子仍得交回给里维。” “你胡说!当初我跟费里维谈条件时,他答应我放弃孩子,让我走,这些条件都写进了退婚令里,现在又想出尔反尔?做人不要太无耻!”时灿怒道。 欧阳却依旧浅笑,“他当时答应你,是为了想让你心甘情愿地替我继续制做安心丸,我知道他心里一直疼着我,但到了现在,我不想看着他被统帅责难,所以才主动来找你,时少,你人不够聪明,被他瞒骗了这么久,我也很抱歉,这孩子你是留不住的,就算里维不来找你要,费统帅那也会叫人来拿,到时连累到明上将就不好了。” 时灿握紧拳头,盯着他好一会,沉声道:“今天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他叫你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来的,里维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吧。” 时灿冷笑,“你就不怕我停制安心丸,让你的心病无药可治吗?” “呵呵呵!你果然脑子不好用啊!到了现在,你还相信我真的有心病?”欧阳辰逸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也难怪,连里维那么精明的人都信,你又怎么能不信?呵呵,真是难为你了,那些药丸子早就被我扔进下水道,你当真以为我会吃吗?笑话!” 时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眼前温和的金发美男子此时已面目全非,他禁不住怒道:“你,你居然是个骗子!” “是骗子又怎么样?你知道我跟在里维身边多久了,从十岁开始我就跟着他,一直守着他,做他最知心的知已,我心里面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他唯一的伴侣,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星际战乱时,我一个人跑出家门跟着他进了琨山,在那里,我为他吃了多少苦,曾经饿晕了几次在雪山里,他曾对我许下承诺,只要有一天他得势时,我就是无际城里的唯一。”欧阳说到这,平静的目光里泛起微漪。 他深吸口气,缓缓地往下说:“但我心里很害怕,少年的承诺太久,时间太长,一切皆有变数,里维是统帅的长子,他肩上担负太多不可抗力的使命,如果我没有一点可以胁迫他的条件,他又怎么会记得我的付出?!” “所以,你就假装有心病,常年让他牵心挂肚。”时灿冷冷地笑了,他眼中闪过一道凛色,对欧阳道:“你回去跟费里维说,我绝不会轻易把孩子交给他,我时灿能救全城人,自然也能造成全城混乱,欧阳,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53、破銮沉舟 回到家里时,厅里还亮着一盏灯,明德凯坐在椅上翻阅电子报,见他进来,便立下站起来,担心地问:“你回来了,欧阳他没为难你吧?” 时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准备进房,明德凯道:“阿宝跟你妈刚睡,你不用进去了。” 时灿扯出个笑,“我就看他一眼。” 站在幽暗的睡房里,时灿默默地望着小床上的孩子,睡着的孩子正含着手指睡得正香,小脸上还带着抹无忧的笑,眉眼唇角间全是费里维的痕迹,他专注地看了很久,连明德凯走进身边都没有发觉。 “让他好好睡吧,你有什么事出来说。”明德凯看他这神情当然明白欧阳此趟肯定不是白来,说不定就跟孩子有关。 露台上,微风带着花香扑面而来,星子月光庞罩下,花园区像蒙上层轻薄的雾纱般飘渺美丽。明德凯给他披上件外衣,轻声问:“有事别憋在心里,你说说欧阳到底跟你提什么条件了?是不是跟孩子有关?” 时灿垂头叹了口气,“他说要我把孩子送回给费家,还说是联盟法典里的规定,可我在离开费里维时,明明就跟他达成协议,我只要孩子,退婚令里也写得很清楚,他不能出尔反尔。” “那欧阳是什么意思?他要帮费里维把孩子要回去?”明德凯话音沉了几分,“联盟法典里是有明文规定军婚的法条,但你们已经达成协议,退婚令里的条例同样具有法律效果,这事我去找费里维,出尔反尔是小人行径,他一个名声在外的上将怎么能这样逼人。” 时灿拉住他,“你别去,这事你不要再牵扯进来了,德凯,你已经帮我太多,这次让我自己去解决。” “你自己解决?”明德凯急了,抓着他的胳膊道:“你一个人怎么解决?你想找费里维谈?不行!你回去将军楼等于送羊入虎口,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要去我跟着你一起去。” “不可以,这件事会牵涉到你将来的军途,你要真想帮我就不要再插手,我自己有办法。” “你能什么办法?你在将军楼只会被费里维欺凌,你在那地方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必须跟着你,什么军途,大不了我辞去海军上将的职务,返归明家商团,和你一起做星贸商人,不是更好。” 他说得一脸轻松,可时灿却急了,明德凯为他付出太多,他根本没法还得清,欧阳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不要因为一个孩子连累自己的家人和……情人。” 时灿不再是从前那个冲动莽撞的性子,他得为自己和家人、情人考虑,孩子是绝对不会还给费里维,这一次他必须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德凯,你如果真的想我跟你大婚,就不要参与这件事,否则,我们的婚约就算了。”时灿认真地道,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打消明德凯的念头,他不得不这么做。 果然,明德凯听他这一说,愣怔了好一会后,不甘地问:“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我不想欠你太多。”时灿上前轻轻抱着他,鼻间触到那浓密的黑发,痒得让人发酸,“好了,相信我能自己处理好这事,你回司海城吧,回去好好准备,我一定会给你消息。” 往后连续几日都出奇的风平浪静,明德凯走后,时灿边与明芸茜紧锣密鼓地筹备新店的事项边安排时老夫人回了趟典械星,走时,夏景还不舍地道:“为什么突然在这时候送夫人离开无际城,我还想看着时少你和明上将的大婚呢。” 吉纳撇撇嘴,“你是想进司海城吧,放心,以后时少成了司海城的主人后,你随时可以进去,少担心这些没用的。” “嗨,就你嘴多,干嘛不让你护送老夫人回去?真是不公平啊,这种长途活怎么就找我!” “因为你本来就是飞行员出身啊,不是你还能有谁!”吉纳不甘示弱地回个嘴,时老夫人抱着孩子笑道:“你们别吵了,离开这么久,我也想回去看看,要是这次能带着孩子回去就好了,唉。” “妈,孩子先放在无际城,回去后,妈你要记得办我的事。”时灿不忘嘱咐道。 时老夫人点了点头,“好,你就放心吧。” 铁塔大厦内,明芸茜小心冀冀地合上门,对贵宾秘室里的时灿道:“一切都安排好了,时少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找到小阿宝。” “谢谢你明小姐,麻烦你了。”时灿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 明芸茜笑着道:“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就快成我的大嫂了,这点事你不说我都会帮你办。” 时灿被她这一说面露尴尬,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几道恭维声,明芸茜拉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是将军楼的文中将,她又来了。” “她是你们老顾客?”时灿也靠近门边向外看去,这是他第二次看见来买香水,依旧是一袭淡紫色长裙,长发结成根油亮的长辫子,看上去十分清秀,丝毫没有将军楼里的清冷。 明芸茜道:“她不是老顾客,最近才来了几趟我们店里,上回时安臣的事件后她有很久都没有来,而且也没帮我们,但店里的人还是不敢怠慢她,毕竟是将军楼里的人,无际城里还是得看将军楼里的人脸色做事。” 时灿看到文楦再次取了上次那瓶桃心形香水,蹙眉又问:“她好像很喜欢你们这款香水?这款香水有什么作用么?” 明芸茜看了一眼,“没多大作用,是几年前的老品牌,一直销得还可以,就放着继续销售,不过有些药物作用,能促进睡眠,所以还是比较受欢迎。” 时灿沉思想了想,对她道:“能给我取一瓶那款香水吗?我想检验一下。” “行,一会拿给你。”明芸茜见文楦走了后,便道:“你觉得她有问题?” 时灿淡淡地看了门外淡紫色的身影,果不其然,很快就见文楦转进了另一间药房,不用说,肯定是买上次那几种中药,他沉思了会,心里还是不太明白她的做为,他突然问明芸茜:“你见过费上将的第二任配偶吗?” 明芸茜愣了会,摇摇头:“你这一说我还真没见过,听说是条很漂亮的雄性人鱼,不过,我没见他有进过无际城,而且是任何庆典都不露面,听说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待在将军楼里。” “身体的原因?”时灿心头一动,忙问:“你还听到什么?” “听说他大婚后并不受宠,费上将连他的房都不曾进过,后来又发生你的事,更是冷落的不行,听将军楼里的人说,他因此得了一种怪病,叫有口难言,据说连话都不能说了,天天窝在房里哪里都不敢出去,听着挺可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 时灿沉思了片刻,抿紧唇角喃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了,芸茜你快给我那瓶香水,我马上就有结果。” 接连几日的军事会议开完后,整个将军楼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川霖伙同金蕴莱恩等的叛乱事件暂时告一段落,除金蕴仍在逃外,其它的人都已被受到严惩。 加德满推开办公室门,发现欧阳正在里面整理文件,他微咳一声,低声问:“上将呢?” “刚开完最后一个紧急会议,正在里间休息,你有事找?”欧阳转身看着他,见他面露犹豫之色,便又问:“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找里维吗?” 加德满迟疑了会,道:“是时灿,他主动过来找上将,现在在会议厅等候。” 欧阳脸上略露轻蔑,微挑起秀致眉尖,问道:“他来了?这么快就等不急么?他是不是带着孩子过来?” “没有,是一个人过来的。”加德满想了想,意识到哪里不对,便问:“你是不是找过他?” “是又怎么样,我也是想为里维做点事,那个孩子本来就是费家的,我替他争取过来不也是为了里维好么?” 加德满面露复杂神色,“我记得退婚令上写明了上将放弃孩子抚养权,你这又是何必?” 欧阳浅浅地笑着看他,“我当然是为了里维啊,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里维他能对时灿难舍难分吗?只有把这个最后的想头给拿过来,里维就不会再牵挂着时灿,他们之间才能算真的完了。” “可你这样做,时灿会怎么想?那孩子毕竟是他生的,这,这太为难他了。”纵使曾经也想过夺孩子的念头,但那也只是想想,灭绝人性的事加德满还是不会去做,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欧阳居然会以孩子为理由威胁时灿。 欧阳见他激动起来,便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淡淡地看着他,“你认为我为难他了?加德满,你到底站在哪边?你,不是一直都替我着想的吗?” “可,可这次你实在是没必要……”加德满还没说完,就被欧阳一挥手打断,“好了,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不要多事,里维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帮他这件事也不过分,况且时灿也不应该生下这孩子,他怎么配得上里维,我看,他当初肯定也是想利用这孩子来要胁里维的吧。” 加德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很难相信这些话出自性情温软的欧阳之口,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我看欧阳秘书官是为了自己着想吧,啧,什么为了里维,里维两个字是你叫的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话音刚落,紫色军服的文楦便闪进室内,她眼神清冷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讽笑道:“欧阳秘书官,我不知道你跟里维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他给了你什么承诺,但我要跟你说清楚,我文楦才是里维的第一配偶,是费统帅亲定的媳妇,时灿的事,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欧阳侧眼看她,轻哼了一声,道:“那您的意思是,你会对付外面那个时灿?” “对付他有什么难?不就是要个孩子回来吗?再说,我认为要不要回来也没多大意思,既然里维都答应他了,那就把孩子给他好了。”她挑眉看向脸色微变的欧阳,冷笑:“你以为你把时灿的孩子要回来就能断了他们间的联系?而你就能代替他进入将军楼后院?别做梦了,欧阳辰逸,这后院可不好待,说不定哪天你落得跟那位人鱼一个下场,可不好办了。” 欧阳神色微凛,“蓝君的病是你干的?” “哎,你别这样说,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其实费子谦中将对你不是挺有意思的吗?与其挤破脑袋进来将军楼后院,为什么不配给子谦,他那么忠厚老实的人,对你肯定是一条心,你何必非得跟我过不去?” 欧阳冷冷地道:“我配给谁轮不到你来管,倒是你的那点破事,当心别被人抓着把柄”! 一直没说话的加德满小心冀冀地望了望数米外的尽头的办公室内间,这两人的一番话可千万别被上将听见,不过,这会时间里头又似乎太安静了点,他不由心生疑惑,轻步走进去敲了敲门,唤了声:“上将?上将?” 推开门,他赫然发现里头已无人影,而内间的另一侧出口门打开,估计费里维已经离开了,加德满不禁暗暗心惊,欧阳与文楦的怒话会不会被费里维听见? 等候厅里,时灿一个人慢慢来回踱着步,他在思索一会见到费里维该怎么跟这人谈条件,阿宝是他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孩子还给费家,典械星那边已经交待母亲去办,最后的退路也找了明芸茜善后,一切就看费里维是个什么态度。 正思索间,身后响起阵军靴的声音,时灿蓦地回头,只见一位军官垂首向他走来,沉着道:“是时少吗?上将今天不在将军楼里,他让我带你去另一处地方见面。” 时灿立即警觉地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你转告他,如果没时间我们下次再约。” 说罢转身就走,军官陡地拉住他胳膊,沉声道:“上将日理万机,下次再约时间怕是很难了,时少既然来了,不如就见一面吗,况且,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才来吗?” 时灿甩开他,想了想,说:“也行,但地点不是他定,是我定,你问他愿不愿意?” 军官躬身道:“好的,时少说个地点,我会转告上将。” 飞行舰穿梭进崇山峻岭间,时灿俯瞰下方漫漫琨山草木,侧目又望向那位驾驶飞行舰的军官,说好地点后,费里维并没有来,而让这名军官单独带他来琨山,他偏仰着头审视了那人许久,嘴边绽出抹讽笑。 “请问你还需要伪装多久?”时灿突兀间冷声朗道。 军官微微侧头看他,并没有预计中的惊讶,而是一惯清漠的微笑,他调好飞行器,让飞行舰自动导航,然后起身,边摘下军帽撒下部分伪装边向他走来,临近身边时,弯腰一只手扶着时灿的椅背,好看的墨眸里光华依旧动人。 “单独见你不容易,我也是不得不这样做。” 时灿耸了耸身,扭开脸讽刺道:“那是当然,费上将身处人心险恶的将军楼,自是要处处小心,不过现在金蕴等人的罪行已经揭露了,我们俩人间也没任何关系,你实在不必这样。难道说,你是怕你的那位心上人知道后心里又不舒服了?” 费里维看了他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沉默地半跪在他面前凝着他,“不要把欧阳扯进来,他不属于我们之间的问题,时灿,你心里是明白的,如果不是你用芯片逼我,我根本不会签那张退婚令,更不会放你走。” 时灿目不斜视地望着窗外,“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费上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退婚令上写的条件,你认不认?” “认什么?孩子的事吗?”费里维笑了笑,伸手轻轻捋起时灿的发梢,温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们两个人,退婚令只是暂时的,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们两人找出来。” 时灿回眸瞪他一眼,“不要妄想!退婚令一签,我就不可能回头,我这次来无非就是要你个答案,阿宝是我的孩子,你当初既然签了放弃权,就别想反悔。费里维,你是无际城里的城主,陆军上将,我时灿不过只是无际城里的一名普通商人,我跟你斗确实是以卵击石,但你别忘了,逼人太甚也会让人反扑,总之我和阿宝是绝不会分开,也不会回到将军楼。” 他说的语气坚决强硬,费里维微微眯起墨眸,问:“是不是有人找你说什么了?” “这种事也只有你的心上人才会这般操心吧,费上将,你的生活跟我没关系,我也没任何兴趣再介入,如果我和阿宝的存在会让你的心上人焦虑不已,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快会带着阿宝离开无际城内,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他就能彻底放心了。” 此话一出,费里维猛地抓紧他的胳膊,眼眸中闪出狠戾,沉声道:“你说什么?!你们要去哪里?回典械星?如果你回去,我就让战舰踏平那个小星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时灿用力甩开他,站起来退向舱门,决绝地道:“我不会回去,你们也不要再想用任何事来威胁我,典械星是联盟所有药材原材料基地,不是你费里维一个人能摆得平,我已经交待了母亲,她前几天已回了典械星,如果你有什么轻举妄动,她的家族将中断所有通往联盟的药产品输入,明家商团也将截断数千条星贸商道,停止星系各个星球间的货品动输,费上将,你不至于为了我们两个人,冒这个风险吧。” 费里维震了震,随即大笑起来,冷冽的笑声震动着胸口疼痛万分,他撑着椅背,目光灼灼地望着时灿,“你用了这么大的心思,不只是来对付我一个人,而是想对付整个费家,你怕费家会对你不利,时灿,在你心里,我费里维究竟是个多恶毒的人,我该有多十恶不赦才能换得你现在这样破銮沉舟,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根本不会动用家族的力量来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回来,你逼我签退婚令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承认我对不起欧阳,但我并没有对不起你!” 他双眸通红,一向冷凛清漠的眼里全是巨痛,一双手紧紧抓着椅背,用力之猛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必露。 时灿深吸了口气,扭开头,淡薄地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费上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跟退婚令上写的一样,自此往后,毫无瓜葛。” 说到这,他又侧目看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个小蓝瓶扔在地上,“这是蓝君的解药,你拿去给他服用,他到底是你的配偶,你要了他,却置之不理,任他被文中将搞得生不如死,单凭这点,你也不是个大丈夫,将军楼后院乱成一团胜过叛国案,还请上将自己好好回去整治整治,我和阿宝的事就不必你挂心了。” 话落,他突然拉开飞行舰舱门,呼啸做响的冷风猛然间吹进舱内,费里维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时灿!” 舱门前的男子最后回眸一笑,清淡秀致,如微风掠过湖面却激起碎波千重,他迎着风声,淡淡地道:“我们就此告别,从今往后,各走各的路!” 说完,一个纵身飞扑下舱门之外,费里维震惊地冲上去想抓住那片湛蓝衣角时,舱门却突然自动关闭,“嗡”地一声,全门结结实实地合上,他跪坐在舱里,手里还紧紧抓着一片衣角,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僵硬的不能动弹。 54、退婚令 深海之中,瞬间的重力让时灿陷入浩瀚大海深处,无数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嘴里、耳里和鼻中,他努力睁开眼睛,双手不住地挥舞着,幽暗的海中,一艘单人潜水舰像鱼儿一样游向了他,不多会便到他身边,舱门打开,一只纤纤手臂伸出来将时灿奋力拖了进去。 披上温暖的毛毯,时灿握着手里热呼呼的香浓咖啡对明芸茜笑道:“谢谢你,明小姐果然来的很及时。” 明芸茜回眸一笑,道:“大嫂的话我能不听吗?你要出了什么闪失,那我回头怎么跟哥交待。” 时灿被她说得脸色微红,他转头望向潜水舰外,也不知道潜到多深的海里,四周漆黑一片,偶尔有不知名的鱼儿从舰窗前慢悠悠地游过,他出神地望着,只觉得全身都松懈下来。 是太累了,与费里维的一场婚姻让他仿佛经过了数年的磨难才得以逃生,他缓缓合上眼,头无力地抵在窗前,明芸茜见了,便道:“你想睡就睡吧,进入司海城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是进司海城?”时灿有点小小地吃惊,这跟他原先计划不太符。 明芸茜轻松地说:“是啊,我想来想去,还是哥哥的司海城最安全,你想想啊,司海城处于万尺深海之下,没有海军特意授权的潜水舰是不可能进入城内,我觉得如果真要跟将军楼断绝关系,藏在司海城是最好的选择,你别担心,小阿宝和吉纳我也带进去了,从此以后,无际城里再也找不到你时灿这个人,你不用担心费里维会来找你,就算他知道你在哪,也进不来。” 她说完又冲时灿得意地眨眨眼,“反正你迟早要进司海城与我大哥成婚,现在进去不是更好?” 时灿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没说什么,而是转过身闭上了眼,他想好好睡一觉,可偏偏眼睛一合,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出现那张脸。 曾经不可一世的冷凛墨眸在那一刻双目赤红,他能看清费里维眼里充斥的红血丝,像是被逼疯的雄狮般狠不能将自己碎成万段。 “我承认我对不起欧阳,但我绝没有对不起你!” 时灿深吸了口气,尽力让心情平复下来,缓了会,才慢慢吐出气息,嘴边浮起抹苦笑,什么对不对得起,费里维,你抓着我又能怎么样?你舍不得的只是那个孩子吧。 用力按了按发涨的额头,时灿包裹好毛毯蜷缩在舰舱的单人椅上,强迫自己睡进去,“到了司海城记得叫醒我。” 潜水舰在幽暗大海中慢慢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将军楼后院的水晶房,费里维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或许是蓝君生日那晚,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曾踏进这间水晶房一步。 房里泛着淡淡的蓝光,伫立在厅两侧的透亮水晶柱里,当日运来的多彩珍奇鱼儿已了无生气,它们慢悠悠地游着,有些似乎已经不动弹,静静地飘浮在水里,尤如死去一般。 靠在长椅上打嗑睡的护卫官被他的身影惊醒,一见是他后,欣喜地大声道:“上将?是上将来了!天啊,居然是上将!” 他站起来正想继续朝里喊时,费里维挥手止住了他,“不用叫醒其它人了,我有两件事交待你,你照着做就行了。” “是,是什么事,上将尽管吩咐。”护卫官低头应道。 “第一,将这个蓝瓶子里的药粉给你们蓝君王子,可以治好他的喉疾。”费里维掏出胸前衣袋里的小瓶子,递给他,然后又道:“第二,退婚令今晚已下,你们明天就带着蓝君王子返回水粟星。” “什,什么?”护卫官双手捧着蓝瓶子惊愕不已,“这,这,怎么会这样?上将,我们王子做错了什么要被退婚?” 他惶恐地抬起头来,想从费里维脸上找出答案,却见英俊的上将眉目清冷如冰,一对漂亮的墨眸里如同水晶柱里的鱼儿般,已无任何生气,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费里维已漠然地转身,“我交待的事就这两件,你去转告蓝君王子,不要再来找我,这起婚事的过错全在于我,如果真要问责,我也会奉陪到底。” 护卫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从费里维脸上已看不到任何神情,说话的语调,转身的背影,淡薄的神色,一刹那间,这个年轻英俊的上将竟像万念俱灰般落莫神伤。 他只能咽下想问的话,捧着小药瓶愣愣地看着费里维离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将军楼会议室的门被突地推开,正在召开会议的所有高级将领纷纷回头,文楦气急败坏地冲进来,秀美的脸上难掩怒气,她扫了全场一眼,忿恨的目光最后落在费里维身上,咬了咬唇,道:“各位能否先暂停休会,我有重要的事要跟费上将谈。” 费里维挑了挑轩眉,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神态清漠地道:“先暂时休会,十分钟后再开。” 军官们陆续离开后,文楦猛地将手里的文件甩在桌上,“这是干什么!里维,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件上赫然写着退婚令三个字。 费里维垂眸继续审阅手里的军事要件,头也没抬,淡淡地道:“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可以找司法部咨询。” “你疯了吗?你居然给我发退婚令!你,你凭什么给我发退婚令!”文楦气极地冲到他面前,一拍桌子,怒道:“里维,你必须给我个解释,否则我不服!” “你还需要解释?”费里维抬了抬眼皮,淡然地看她一眼,“退婚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不要再无理取闹,你也不希望被水粟星的人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吧?” 文楦闻言脸色立变,她倒退两步撑着桌面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才嗑嗑巴巴地回道:“里,里维,你在说什么,我哪有……” “你不用再说了,文中将,如果真要追究起罪责,就不只是退婚这么简单,我建议你适可而止,不要让大家脸上都难看,退婚后,你即刻返回你的星球,今天就回去,我已经安排好飞行舰了,一会就有人会去接你,你还是趁这个时候回去收拾行李。”他抬手看了看表,面无表情地道:“十分钟快到了,文中将没什么事就请出去吧。” 文楦颤抖着嘴唇,双手失措般抓着费里维的袖角,哀求道:“不要这样对我,里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的第一配偶啊,我是你父亲亲定的媳妇,我做错了你可以罚我,但不要下退婚令,求求你,不要这样……” 英俊冷漠的上将手袖轻轻一抬就甩掉了她,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背着她走向另一面,“你赶紧走吧,一会军官们进来被他们看见,你的颜面更是无存,蓝君的事我可以替你包庇,但退婚是不可避免,文楦,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你知道这只是场政治婚姻,我对你,根本没有爱情,你不必再强留。” “不!你不爱我,我可以等!里维,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就是不能接受退婚!“文楦猛地抓起桌上的退婚令狠狠地用力撕成碎片,扔到地上,“里维,我是你父亲定下来的媳妇,你要退婚也得经过费统帅同意才行!不能就这样抛弃我!” 背对着她的英挺背影只稍稍顿了会便发出声轻轻的叹息,“文楦,如果我把你下药害蓝君失哑的事告诉给父亲听,你认为,他还会认你这个媳妇吗?” 文楦当下哑然,她惊慌失措地倒退几步,失神般摇着头,“不,不,里维,你不会这样做,我这样都是为了你,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里维,我不能让任何人分享你,蓝君一样,时灿也是一样,包括欧阳,对!你是不是因为欧阳才想赶我走!一定是他!这个阴险的家伙!” 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你说我心狠心毒,可你知道欧阳他做了什么?他比我心计更深,他根本就没什么心病,那全是骗你的!他就是想以此胁迫你,让你对他内疚,里维,他的心思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单纯温和,你是被他骗了!” 费里维倏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不要污蔑他,我这么做,并不因为他,而是因为时灿。” “时灿?开什么玩笑?里维,你是想要时灿的那个孩子吧,果然像欧阳说的那样,时灿的那个孩子就是你们间的关联点,难怪他要找时灿谈,说的那样好听,是为了你,实际上是为了断了你们的关系。”文楦冷哼一声,“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走在他前头,先把那孩子抓回来才好。” 费里维听她说完,突地上前一把抓住她,“你说欧阳去找时灿要孩子?” “对,你心里所谓的美好情人就是个心机沉重的阴险小人,他不但常年装心病让你牵心挂肚,还主动去找了时灿逼他把孩子交出来,这招果然高明,如果逼到了,他可以抱着孩子跟你邀功,退一步讲,拿不到孩子,他也能逼的时灿离开无际城,不管是哪种结果,最后的胜者都是他,像这样的男人,里维,你还能爱他?!” 文楦看着他脸色急剧变化,便上前一步拉着费里维军领,放轻了语气道:“只有我才是最真心实意对你的,里维,你收回退婚令好吗?我有错我会改,请你不要这样狠心。”她泪光涟涟,伸手想环抱住这个男人,而这时,费里维果断地推开了她。 “十分钟时间到了,你可以离开了。”留下的仍是冰冷的话语,文楦刚想开口,办公室门自动打开,数位军官已在门外等候,费里维背过身不再理会她,只对门口的护卫官道:“带文中将出去,会议照常召开。” “不!不!你们没有资格赶我出将军楼!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尖锐的哭叫声很快被护卫官等人用手巾掩盖住,伫立在窗前的英俊上将只微微侧头看了身后一眼,神色冷漠清冽,谁也没注意到,他修长的十指紧紧握着,已陷入掌心。 灯火幽暗的林间小径,费里维一个人独自站在曾经的院落前,怔怔地望着这个地方,从与时灿大婚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每夜来这里过夜,初时玩弄利用的心境与现在断肠似的痛天差地别,他跨进院里,淡淡地扫视着四周。 院落简单别致,根据典械星的习性种了不少香树,现在已慢慢长大,夜风一吹,香气飘荡在院里,令人更为倜怅。 屋子的门从时灿离开的那天就封锁上了,他上前推了推,尘埃在雾气中徐徐散开,像被惊扰的层层烟雾,很快让风吹得七零八落,费里维弯腰捡起门边的一根残断的香枝,凝神望着,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似乎又浮在眼前。 他垂下头,很难很难才压抑住心里那股纠心的痛,他不明白时灿那一跳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之间非得闹个你死我活才能两全? “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这又是何必?”对着残断的香枝,费里维微合上双眸,深深吸了口气,抿紧了唇角,将涌出喉口的悲声硬吞了下去。 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死,只是自己再也找不到他,这才是他真正的目地所在,彻底的逃离了自己的掌控中,到一个自己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 时灿,你越来越聪明了,而这种极致的心机却是用在自己身上。 费里维无力地倚靠在门边,缓缓垂下手,香枝早已残断,这时只需稍稍用力便灰飞烟灭,他失神地望着天际,一刹那间竟有种生无可恋的挫败感。 可心底那股不甘又极快地涌上心头,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每个人都以为他费里维看重的只是那个孩子,可在他心里,哪怕没有孩子,时灿也必须是他一个人的!。 寒气庞罩的夜色里,他缓缓地睁眼,闭眼,又睁眼,墨眸里的哀伤慢慢转变成凛冷的狠戾,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哪怕你藏到深海之下,哪怕炸掉整座司海城,也必须把你给挖出来! 55、城主夫人 绿荫深处,加德满望着林间小桥边的那个秀直的身影,许久,才轻步走过去。 “时灿还没有消息?”听到身后响声的欧阳辰逸转过身来,淡薄的月光下,他的面容美如白玉,此时的眉宇间更是藏不住窍喜。 加德满顿了顿,道:“还没有,上将已经派出了近十艘飞行舰和潜水舰在琨山附近的海域搜寻,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或许他已经……” “死了?”欧阳禁不住失笑,摆摆手道:“这不可能,现在的时灿可没有当初那样好对付,他变精明了,这一跳当然不是为了寻死,他有孩子怎么可能轻易会去死,当然是逃脱之术,我想,里维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才会命人去搜寻他,不过估计是找不到了,时灿这会应该是在司海城里了吧。” 他得意地笑了笑,双手撑在桥栏上,对着清冷的湖面喃喃道:“这样一来,整个将军楼就没有人可以阻碍我和里维了。” 加德满默默地望着他,欧阳辰逸还是那么漂亮优雅,无论是少年时的温和静默,还是现在的暗藏心机,他的外表都是那般柔软动人,优雅的不似常人,加德满默默爱了他十多年,一直站在他与费里维的背后,不计后果,不求回报,这种深沉长久的感情几乎成了他固守的信念。 可为什么现在却有一股冷寒慢慢侵上心头,他竟然感到眼前的人是那般陌生。自从发生这么多事后,加德满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身边的一些人和事,他曾以为时灿只是上将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可没想到到了现在却演变成情深刻骨般的爱恋,短短一日之间,连下两封退婚令,铲平将军楼后院,移植琨山的檀香树改建成香树园。 加德满从来没有见这样的费里维,从前的严谨冷凛到现在已变成铁血般的无情,蓝君离去时曾求他最后见一面费里维,他根本不敢应予,甚至连蓝君站在门前苦苦等候,费里维也置之不理。 相比之下,文楦的下场更为可怜,听说被遣回母星后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不得不进医院治疗。 难道费里维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欧阳辰逸?不!是因为时灿,加德满从来没有在费里维的眼神里看过这种深沉入骨的爱恋,对欧阳没有,对任何人都没有,那么现在欧阳你还欣喜什么? “我就知道里维会兑现当初的承诺,推翻时川霖等人后,他就退掉所有婚姻,无际城里只有我一个人才配得上他!”欧阳辰逸对着天空得意的大笑,他转头看向加德满,“阿满,你是不是该为我高兴?” 加德满看了他一会,犹豫不决地问:“你真的认为费上将会兑现承诺?” “那当然,他不是一日之内连下了两封退婚令吗?”欧阳志在必得地笑道。 “你认为他是为了你才这样做?” “难道不是?”欧阳见他质疑的态度,便有些不悦,“你干什么呢?我过的好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这种问话是什么意思?” 加德满垂头没有吭声,欧阳轻薄一笑,斜倚在长栏上直直地看着他,“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加德满,我跟你是没可能的,我心里一直只有里维,你跟他比不了,他在我心里就像神一样高不可攀,从第一眼见他时,我就知道这个人一辈子都逃不掉了,他孤独又冷傲,像头将自己过分保护的小狮子般蜷缩着,就等着有人去接近他,打开他的防御,而我做到了,他信任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他的重要性胜过他身边的亲人。” “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可能只是亲情,而并不是爱情。” 欧阳眼神瞬时转冽,“不可能!你是想说时灿是吗?如果没有那个孩子里维才不会去管什么时灿,时灿算什么!我跟着里维十多年的情感,他能插得进来吗?” “欧阳!你到现在还以为上将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加德满急道,“他为了找时灿用了数艘飞行舰和潜水艇,一夜之间发两封退婚令的同时,也铲平了将军楼后院,你不知道吧,他把琨山的檀香树都移植过来了,后院不复存在,意味着将军楼里不会再有配偶,而檀香树你难道没发觉那是属于时灿的东西吗?如果他心里有你,就绝不会把全部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欧阳,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说着激动地抓紧欧阳的双肩,但在下一刻被欧阳狠狠甩开,“别碰我!加德满你什么居心,执迷不悟的那个人是你!你恨我没有跟你在一起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不过就是个护卫官,就算是统帅亲定的又怎么样,那都是你父亲在星战中战死换来的,从小到大我根本就没有看得起你过,你听清楚没有,我根本就看不起你!” 加德满蓦地瞪大了眼睛,他不能相信眼前一向温柔的欧阳竟会说出这种话,他震惊地全身僵硬,被欧阳狠推一把后,呆呆地歪倒坐在地上。 “你别做梦了,加德满,该好好醒醒了。”欧阳轻讽地笑了笑,优雅地倾下身拍了拍他冰冷的脸,“不要想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这样只会让你自己活的更失败!” 加德满霎时周身一僵,蓦地抬起头望他,而那个优雅的身影并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骄傲地走向绿荫深处。 “叩叩”门外响起几声刻意放轻的敲门声,成桓中将正在汇报搜索进度,见有人要进来,回头看了眼办公桌内的费里维。 “先别管,让他在外头等等。”费里维支着额头坐在皮椅里,对成桓道:“你继续说。” 成桓点点头,“先汇报金蕴的事,我们搜索队搜遍全城也没有找到金蕴,加上外领空的密码已修改,她不可能离开地球,而城内又找不到人,城外的话,兽人部落那里没有她的行踪,我怀疑她可能还在将军楼内。” 费里维抬了抬眉峰,“呃,你是说金蕴还藏在将军楼里的某个密道里?” “是的,所以我建议上将把整座将军楼做一次秘密搜查,一定可以找出蛛丝马迹。” 费里维点点头,“行,这事就这样办。成桓,时灿的事你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按你说的去跟踪明芸茜,发现她前几天秘密启动了私人潜水舰,然后这几天也不见踪影,我想,她肯定跟时灿的失踪有关,说不定,是她在海底救走了时灿。” “那不叫救,那叫接应。”费里维轻轻地弧起抹笑,“时灿越来越精明了,他为了逃离我不惜使出这种计策,在找我的路上他就设定好了这个计划,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找他?” 费里维沉沉地望向另一侧,吐出几个字,“司海城。” 正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费里维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成桓点点头,便退了出去,打开门时,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欧阳辰逸。 “里维,我给你送茶来了。”欧阳微微笑着进来,他见了成桓,彬彬有礼地行了个军礼,成桓点了点头,回眸看了眼费里维,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你以后不用总是给我茶,这些事该加德满做。”费里维坐下来翻阅文件,又道:“子谦在联盟星挺忙的,不如你回去帮他一下。” 欧阳愣怔了会,道:“你让我回去?为什么?” “你是子谦的秘书官,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吗?”费里维顿了顿,语气稍稍温和了些,他抬起头道:“就这样办吧,明天就准备一下,我派飞行舰送你离开无际城。” 欧阳瞬间有些惶恐,他绕过桌子对费里维道:“你为什么要我走,你答应我的承诺呢?现在不是到了该兑现承诺的时候吗?” “什么承诺?”费里维靠在椅背上,目光平淡地看着他。 欧阳被他清漠的眼神看得心里急了,“里维你别逗我了行吗?你一日间连下了两封退婚令,不就是为了我吗?现在将军楼后院都已经空了,你身边没有配偶,这个唯一的位置不是留给我的吗?” 费里维缓缓闭上眼睛,“不是。”他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又道:“辰逸,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那个承诺我无法兑现了。” “你说什么?你明明答应我的,你在十年前就已经答应我了,现在跟说我兑现不了,你是在逗我吧,里维,我不喜欢你这样开玩笑,你从小就不会说笑话,都是我在逗你笑,你能不能认真地跟我说话?” 费里维有些无力地按着额头,“我很认真,辰逸,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一直压抑着没有说,这几天我心里很乱,自从他走后,我想了很多,我不能没有他,对他我才是真的动了真感情,所以我很抱歉,我必须要找回他,一天找不回来,将军楼后院就一天不修建,我永远都不会再大婚。” 欧阳被他的话击得几近崩溃,他用力一扫桌上的茶具,“呯呯碰碰”落了一地,“你胡说!你是因为那个孩子才觉得他重要的吧,里维,我也可以给你生啊,一个孩子而已,你这么年轻,根本不怕没有孩子,我们以后可以生很多个,你想要多少个都行,我也是受孕体质,你少他那一个孩子没关系的。” “我说的不是孩子。”费里维抬眸望着他,目光清漠淡薄,却又透着些悲痛,“我只要他一个人,哪怕没有那个孩子,我也只要他一个人,辰逸,我们之间结束了,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不要再去为难他。” 欧阳盯了他很久,突然仰头大笑,“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十年,我等了你整整十年,就换来你这句话?我们十年的情感居然抵不上一个才相处不到半年的人?” “这跟时间没有关系,十年里,我们的感情只是相互依赖的亲情,不是爱情。”费里维说着站了起来,扶着欧阳的肩膀,轻声道:“对不起,我误会了这种情感,给你带来了伤害,真对不起。” “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欧阳猛地推开他,怒气在他漂亮的瞳孔里腾腾升起,而后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对费里维道:“我为了你患了心病,这事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发生星际战乱时,我不顾一切地跟着你住进了狼群肆虐的琨山,在一次被狼群追赶途中我护着你摔下了山腰,从那以后我的心脏就不好,你曾对我承诺过一定要治好我的心病,这些你都忘了?” “没有忘,我确实有替你向灿要安心丸,但你现在不需要了。” “什么叫不需要?”欧阳捂着胸口皱起眉头,面露痛苦之色,“你跟我说这些让我心口更痛,里维,你忍心看着我一直承受的病痛么?” 费里维捂着眼睛摇头苦笑,“辰逸,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心病,你不要再装了好吗?”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目光中带着几分痛意,“你一直在骗我,什么心病都是假的,想困住我才是真的,我们谁都不要指责谁,在这场爱里,我们都有错。辰逸,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欧阳怔怔地看着他,捂着胸口的手缓缓放下,嘴边浮起抹苦笑,“就算这样,也不能唤回你,里维,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费里维上前轻轻拥抱他,“这不是离开,是分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仍是我的挚友,但不会再是我的爱人。” “呵呵呵,挚友……爱人……”欧阳突兀地笑了起来,他推开费里维,缓缓地转身,步履沉重地向门外走去,临到门边时,他木呐地转过身,“我不会就这样失去你,里维。” 费里维默默地看着他,神情淡然,欧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撕裂的笑,然后木然转身离开。 阴森黑暗的地下室内,一盏炷光从阶梯上幽幽地漫延下来。 听到脚步声,囚室里的人忙站起来,在黑暗中向外伸出手,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那张欣喜的脸。 “你总算来了,太好了,小欧阳,是不是可以找到办法出去了?” 烛光近了,慢慢抬高,照出金蕴略显憔悴的面容,她从欧阳脸上没看出半点喜悦,欣喜的眸色稍许暗沉,“怎么了,外头还不稳定?里维还在搜索我?” 说到这,她又恨恨抓紧铁门,“这个私生子真是没良心!我好歹也养了他二十年,他就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 “你别费心思了,一天没抓着你,无际城一天都不会停止搜捕,夫人,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今天成桓已经开始怀疑将军楼的秘道,这地方怕也是待不久了。” “那我该怎么办?小欧阳,你得帮帮我,你从小被我养着,说什么也是我半个义子,你不能看着我被抓住,对了,你跟子谦说了我的没有,他什么时候来接应我?”金蕴抓住欧阳的手,他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特意放在费里维身边的一个内线。 “你那亲儿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生性懦弱,人又老实,你的事闹的这么大,他哪里还敢来无际城找你?这会时间怕是早就藏在联盟星里不敢出门,天天诚惶诚恐的过日子。” “那,那我该怎么办?”金蕴被他说得更为恐慌,不由抓紧了他,“你快帮帮我,小欧阳,这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又黑又湿,你快想办法让我出去!” 摇摆不定的烛火中,欧阳俊秀的脸上浮起末淡笑,他道:“办法只有一个,你不做也得做,这是最后的计策,只能成功,失败了,我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金蕴怔怔地看着他,随着烛光的跳动,她脸上的神情急剧变化,甚至有些骇人。 周围出奇地安静,时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德凯那张温和的俊脸。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好好睡上一天才能适应呢?”明德凯温柔地笑着扶起他,手放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好,你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证明你很适合住在这里。” 时灿四下张望,诺大的卧室里全是一片干净的洁白,他扭头向另一侧的窗口望去,只见外面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像,他愣了愣,以为自己回到了无际城。 明德凯看出了他的心思,扶着他走向窗台,推开门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城市像幅画般出现在眼前。 “这是……”时灿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明德凯圈上他的腰,头依靠在他耳边柔声喃道:“欢迎你来到司海城,我的城主夫人。” 56、抢人的来了 天空是一片望不到心头的深蓝色,只要细细地望去,就会发现那是一片湛蓝的海洋,许多珍奇的鱼儿在海洋里悠悠游过,从司海城中往上望去,就像是鱼儿游在天上一般。 时灿站在宽广的露台上望向全城,眼前景色让他惊愕,穿梭在高楼琼宇间的飞行舰像鱼儿一样矫健,灯火璀璨的大都市里一派繁华昌盛,这里就是司海城,位于海底万尺之下的海军基地城,身后环抱着他的明德凯自豪地道:“喜欢吗?这里从此就是你的城,是属于我们的城。” “属于我们的城……”时灿望着广阔无垠的城市喃喃地道。 明德凯亲呢地吻了吻他的脖颈,慢慢转过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轻声道:“是的,我们大婚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司海城里我唯一的配偶,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的香树种子我也让芸茜带来了,包括土壤,司海城里专门开辟了一块你的香树林园,你可以扩展你的香品生意,灿,我们在这里可以过得更好。” 他闭了闭眼,有些迷茫,但又很快释然,与费里维已经彻底了断,他再也不用回到那个暗潮汹涌的无际城,一切美好的生活将重新开始。 晚上银鲨堡里设宴,明德凯只宴请了部分高级将领和亲人,他携时灿出现时,在座的人都大致猜出了时灿的身份,明德凯倒不忌会,落落大方牵着时灿的手对大家介绍:“这是我的伴侣,也将是我的唯一配偶,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让你们认识认识。”他微笑着转头对时灿道:“灿,你给大家问个好。” 时灿笑了笑,他扫了眼在座的海军军官,相信有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他原来的身份,目光中有些复杂眸色,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在座的各位军官中已有不少人是认识我的,不管你们怎么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时灿将是司海城里的一员,请各位今后多多关照。” 说罢,他微微躬身行了礼,掌声很快响起,每位军官都了然一笑,只有一位英武的海军中将神情仍然硬冷,他看了眼时灿后,又望向身边的明德凯,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穿着白纱礼服的芸茜抱着小阿宝逗他俩,“两个爸爸漂亮不漂亮?哪个最帅,哪个最美?” 小阿宝吱吱呀呀地挥着小手,高兴地在她怀里跳动,时灿一看到小阿宝就欣喜地接过来,抱在怀里疼爱地道:“阿宝,你这么快就来了,还习惯吗?” “放心吧,小家伙比你还习惯司海城呢。”芸茜捋了捋长发,笑道:“我把他带进来的时候还担心他受不了这海底的环境,没想到这小家伙进来可兴奋了,一点都不认生,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我看啊,你们是注定要在这司海城生活,看看小阿宝多喜欢这,对不对呀?” 说着芸茜就去逗小阿宝,咯吱的他呵呵直笑,时灿由衷地对她道:“谢谢你了芸小姐,如果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哎,说这些干什么,你要谢就得谢我哥才对,一切都他安排的好好的,这几天他忙大婚的事可忙晕了,整个司海城光是装饰彩灯花球都费了不少劲,你今晚可得好好谢谢他啊!” 她冲他们两人挤挤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时灿脸色微红,正想岔开话题时,明德凯却搂上他腰,嗔怪地笑道:“这还用你说吗?这是我跟灿之间的事,你少操心。” 这一说时灿的脸更红,抱着孩子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芸茜替他接过孩子,笑着说:“行行,我不多事,你们从今晚开始好好培养感情,小阿宝就交给我了。”她抱着小阿宝转个圈,逗着他道:“小阿宝,今晚跟姑姑睡吧,你两个爸爸都没空管你啦。” 酒宴上气氛融洽,大家都听闻了时灿在无际城里拯救全城的事,眼下又将成为司海城第二位男主人,更是不能怠慢这位时少,人人纷纷起身敬酒,而这群军官中,只有一位仍硬冷地坐在偏远的位子上,独自抿着酒水。 明德凯透过人群看到他后,信步向他走来,“霍中将怎么一个人坐这,不过去热闹热闹?” 霍克抬头看他一眼,牵起唇角动了动,淡淡地道:“祝贺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明德凯笑着碰了碰他的杯子,“谢谢,筹备大婚的事还是麻烦了你不少,到时婚宴上可得多喝几杯。” 霍克浮起抹苦笑,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时灿,“他曾是费里维上将的配偶,那孩子也是费上将的,德凯,你真的确定要跟他大婚?” “这些我都知道,那是过去的事,从现在开始,他是我一个人的。”明德凯意在必得地笑道。 “是吗?”霍克冷笑着耸了耸肩,“你难道不怕费里维来司海城找他?不怕要了他会引发海陆军间的冲突?” 明德凯抿了口酒,收敛了几分笑意,“他进不来,没有我指令的潜水舰都进不了司海城,这个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抓住潜逃的金蕴,而不是到我这里来要人。” “但愿如此才好。”霍克一口饮干杯中酒,起身道:“我还有军务在身,先告辞了。” 银鲨堡的夜晚仍是一片蔚蓝的墨色,宽大的卧室里,洁白如雪的薄被有些散乱的铺在地上,时灿在酒宴喝得有些多了,他被明德凯扶了进来,一路上总在傻傻地呵呵笑,两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倒在大床上。 “你喝多了,我去给你倒点水。”明德凯放下他,替他盖好薄被,刚要起身时,又被时灿的两只手臂圈住,时灿脸色绯红,笑得分外糜醉,“别走啊,你去哪?我跟你说你哪里都不能去,要在这陪着我……” “好好,我就在这陪着你。”明德凯笑笑地扶着他躺下,溺爱地摸摸他的头,“叫你别喝这么多,你偏要喝,你的酒量跟那些军官怎么能比。” 时灿微闭着眼笑,“不能喝也要喝啊,今晚不是高兴吗?哈哈哈,我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 明德凯摸着他的额头,温声道:“好,高兴,大家都高兴,我比你还高兴呢。” 时灿揪着他的衣襟将头埋进他胸怀里,闷闷地笑:“真高兴啊,我终于可以重新生活了,终于离开了那座城,你说,他看着我跳下去的时候会怎么想?他知道我在这里吗?他会来司海城找我吗?” “他不会,他进不来司海城,你放心。”明德凯揉着他的黑发,脸上的喜悦渐渐深凝。 胸怀里的人发出沉沉的笑声,像是憋了很久般不停地笑,双肩也不住的抖动,明德凯搂着他,仍旧温柔地抚着他的黑发,喃喃道:“他不会来的,就算来了,我也不会让他踏进这座城一步。” 说着说着,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明德凯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再一次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不经意间指尖划过一道冰凉,他的手陡地一僵,尔后闭上眼轻叹口气,俯身吻了吻时灿的眼角,站起来悄然离开。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数艘军舰正驶向海中央的海军基地城,费里维伫立在舰艇船头,猎猎海风吹起墨绿色披风,一身笔挺英姿的军装更显得他气势冷凛。 “跟海军基地上层联系过了,说是过来谈军事,没有提时少的事,那边传来的话说明上将暂时没空接待,派了霍克中将迎接我们。”加德满站在他身边报告道。 “没空接待?哼,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费里维迎风微眯起眼,数百米外的海面上,一座宏伟壮观的海军基地如同钢虎卧在海面,那是司海城的上层,而下层则在万尺深海下。 加德满回道:“那上将的意思是一定要见到明上将?” “当然!”费里维眉峰一挑,道:“如果他不来见我,我就亲自下去找他,看他还能把时灿藏到哪里去。” 加德满低声道:“可司海城我们的潜水舰进不去,这个……” “不用我们的潜水舰,我自然会有安排。”费里维望向越来越近的海军基地,淡淡地道:“我不信霍克不卖这个面子。” 登上基地时,数排海军早已列队行礼,身型高大威武的霍克中将大步朝费里维走来,“费上将难得来海军总部,真是稀客啊。” 费里维勾唇浅笑,懒得跟他寒喧,边走边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见明上将,请霍克中将代我再请他出来。” “呃,明上将最近家事缠事,可能暂时抽不出空,费上将有什么军务要事可以跟我谈。” “跟你谈?”费里维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他,“跟你谈要回时少的事么?霍中将能做主?” 霍克一怔,没想到费里维这么直白,他道:“原来是因为时少的事,不过,明上将即将跟时灿大婚了,费上将这又是为什么呢?” 费里维一听大婚两字,墨眸里疾闪过道冷光,“你说他们要大婚了?谁批准的!” 霍克迟疑了一下,道:“时少已经是脱离将军楼,不再是您的配偶,明上将与他大婚也没什么大碍。军婚部那里自然是合法批准。” 费里维冷哼一声,“你现在就带我下司海城!” “上将,你到底也是联盟统帅之子,这些年你的风头和名声在星际联盟里都是如雷惯耳,不要因为一个已经退婚的配偶而掉了名声就不太好了。” “你怕什么”费里维扬眉轻笑,他双手插着军裤,姿态倨傲地望着漫漫海际,“难道我做为无际城的城主就不能下去祝贺他们吗?你传我的话给明上将,说是我费里维很荣幸来参加他的大婚,你现在就带我下去。” “这……”霍克面露犹豫,费里维睨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胸前的海军徽章上,然后淡淡地笑了笑,靠近一步低声道:“其实,你比我更不希望那两个人大婚吧。” 霍克微凛,见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像是被看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般神色变了变,然后才道:“行,我这就准备潜水舰。” 几艘海军专用潜水舰缓缓沉入海底,费里维站在透明的舰窗前看着眼前海水逐渐变深,最终淹入无边的黑暗中,他身后,加德满问道:“上将是跟霍克说了什么,他居然会答应你带你下去?” 费里维转头笑了笑,“只是说穿了他潜藏已久的心思罢了,我们不过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他双手撑在舰窗前,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幽幽地自语:“时灿,你只要还活着,我就肯定能抓到你!” 司海城里,全城上空已飘浮着五彩缤纷的水母状花球,像一朵朵云儿似的浮满湛蓝色的天空,司海城的民众迎来城主的第一场大婚,或许也是最后一场,对明德凯一生只得一人的宣言,民众们还是十分拥护,城中实行的基本都是一夫一妻制,人人都在为今晚的大婚欢庆做着最后的准备。 “司海城里的居民都是海军家属或变种的人鱼,人口数量不大,经济商贸还算繁荣,比起无际城来说,可能不及无际城的昌盛,但这里的人很和谐,基本没有发生什么伤害事件。住在这里,你可以过得很悠闲自在。” 明德凯握着时灿的手牵着他走向银鲨堡的另一侧,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脉,道:“那是专门为你移植的檀香树园地,就在山腰中间,大婚后我带你去看看,温度土壤都已经调好,跟典械星的季节一样,你在那里可以好好种植香树林,再由芸茜的加工中心进行研制,相信不久以后,你也可以成为特等星贸商人。” 时灿望着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不得不赞叹明德凯的过人之外,他不由佩服地问道:“你是怎么在海底建成这样一座城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明德凯听了大笑,将他搂进怀里,抵着额头低低地喃道:“这个事说来可真漫长,等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有很多事我会好好跟你聊。” 这时,明芸茜推门进来,见他们亲密的样子便伸了伸舌头,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哈,我就是想来通知你们两位,大婚宴会只有几个小时时间了,你们得各自去准备准备了吧。时少呢,就交给我吧,我可是给他专门请了我自己的私人造型师,人家都在房里等着呢,快跟我走吧。” 明德凯微微笑道:“那行,我的人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准时把他交给我。” “哎哟,大哥,看你说的,你还怕我会吃了他吗?真是!”明芸茜翻了个白眼,推着时灿边走边道:“放心吧,大婚礼堂上我一定牵着他的手把他交到你手上的。” 她领着时灿拐进另一间大房里,关门嚷嚷道:“我那老哥真是烦,像是怕你跑了一样。” 时灿笑了笑,回头环顾了一圈房间,问:“你那私人造型师呢?” 身后寂静无声,时灿踱到房间中央的一个立着的模特边,打量着这身崭新的洁白礼服,又笑着问:“这礼服是我的吗?做的真不错,这也是你那造型师设计的?” 他顿了会,发现身后静得有些异常,便一转头,发现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漆黑墨眸正望着自己,而明芸茜已缓缓放倒在地上。 费里维直起身子,勾唇绽出抹迷人的笑,边摘手套边向他走来,“真抱歉,我不是你的私人造型师,我是来带你离开。” 57、夺子威胁 他朝时灿走了过来,眸眼里带着几分依恋和温情,时灿不禁倒退几步,靠在奢华的长椅背上盯着他,警惕地道:“你怎么进来的?”他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明芸茜,急声问:“你把她怎么了?” 费里维笑了笑,已经站在他面前,“她没事,只是让她暂时睡了过去,至于我怎么进来的,你应该知道,任何人和事都不能妨碍我来找你。” 时灿咬唇哼了一声,扭开头,冷声冷气地道:“我不会跟你走,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费上将如果是来喝杯喜酒的话,我很高兴,但如果是来捣乱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闹事,省得脸上不好看。” “呵,我既然到了这里找你,还怕什么脸上好看不好看的,灿,你这婚是结不成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你走。” 费里维说着伸手去抚他的脸颊,目光痴痴地望着他,时灿闪开脸,冷漠地望着另一侧,“我再说一次,我不会跟你走,这是司海城不是无际城,你想强来也没这么容易。” “如果我说,我已经带走了阿宝呢,那你还会拒绝我吗?”费里维偏着头看他,唇角轻轻弧起,这句话瞬时让时灿吃了一惊,他瞪着费里维怒道:“你把阿宝带哪里去了?费里维,你不要太逼人!” “不逼你,你又怎么会回头?”费里维长手一伸,强硬地将他搂近身边,时灿刚想挣扎就被双臂牢牢钳住,他拼不过军人出身的费里维,挣了几下就停下来,忿忿地瞪着他,“你太无耻了,费里维,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恨你!” “就算你恨我,也胜过我见不到你。”费里维靠近他深深地凝着,放缓了语气道:“再给我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不可能!就算你现在把我强硬着带走,我也不会接受你。”时灿冷漠看着他,“我们当初说好的交易,你给我退婚令,永远不来找我,而我就给你想要的芯片,你是身份尊贵的上将,不是地痞无赖,怎么能出尔反尔口是心非!” “那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我已经退掉了两桩婚姻,无际城里已经没有我的配偶,我就等着你回去。”费里维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磁性的声音配上低沉温柔的喃声,让人有种被蛊惑的迷幻。 时灿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垂眸苦笑道:“里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吗?” “我明白,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但我真的需要你给我一次机会。”费里维依恋地摩挲他的鬓发耳垂,唇瓣似有若无地掠过他的脸颊,“灿,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时灿漠然地道:“那欧阳呢?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我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对不起他,但我现在只能要你一个人,就算没有阿宝在,我也只想要你一个人陪着我。” 时灿抿紧唇瞥开目光,“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文楦、蓝君和欧阳,他们都是深深爱着你的人,你短短几日间将他们遣走,这笔良心债你怎么还?” “我不管这些,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你走!”费里维不想再耗时间了,他抓着时灿的双肩,认真而迫切地对他说:“就算我对不起所有的人,我也不能放开你,我承认自己自私又无情,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你回头才这样做,从前是因为太多无奈才不得不选择那两起婚姻,在我这样的处境里有很多难处不是你能理解,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这样。” 他抓着时灿的手放在唇边急切地吻了吻,“跟我走,有很多话我会慢慢跟你说。” 墨蓝色天幕下,深海里的司海城星光璀璨,欢庆的人们涌上街头庆贺即将到来的城主大婚。 明德凯一身洁白海军礼服伫立在银鲨堡唯一的大教堂内,朵朵花簇的前方,他目光略带焦虑地望着大门前,时间已经超过了近半个小时,依然没有看到明芸茜和时灿的身影。 一个护卫官穿过人群疾步走到他身边,神色慌张地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后,明德凯脸色瞬变,立马跟着护卫官朝另一侧门离开。 “费里维是怎么进来的?谁放他进司海城?!”走在长廊里,明德凯怒容满面地边走边问。 “费上将是……是有人带进来的……”护卫官压低了声音道。 “谁?!”明德凯顿住脚步,温润的眼里已染上少有的怒气。 护卫官抬头看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是……是霍克中将。” “怎么是他?!”明德凯有些愕然,刚一转身就迎上一个高大英武的军装男人,“霍克!你为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问,霍克就道:“没错,是我放费里维进来。” 明德凯站立着不动,看着他走过来,第一次微眯起金眸,透出几分危险气息,旁边的小护卫官见状心知不妙,便悄悄一溜烟跑了。 “从前我一直以为霍中将是个不畏权势的正直将领,没想到,你也会为了权势而屈服。”明德凯偏仰着头,淡淡地说道。 霍克一怔,待明白他的话里意思后,便笑了,“明上将认为我放费里维进来是因为他的身份和背景?呵呵呵……” “难道不是?那你是为什么?”明德凯抱着双臂审视他。 霍克扬起两道浓眉,“你真想知道” 他望着明德凯一会,突地上前一步没有任何怔兆地伸手勾过他的脖颈,然后偏头吻上他的唇瓣,明德凯怔愣了半响,完全没料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举动,唇瓣离开时,明德凯还惊愕地瞪着他。 “你干什么!”迅捷地退去数步,明德凯严凛地问道。 霍克耸了耸肩,一指抹了抹唇上的余温,从容不迫地笑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对明上将你一直怀有爱慕之心,这就是我之所之放费里维进来的原因。” “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跟你之间是不可能的。”明德凯收敛眸中厉惶,正了正神色,就推开他往前走去。 霍克伸手拦住他,“你上哪?费里维已经离开司海城了,你追也追不上,何必呢。” “让开!”明德凯听了又急又怒,偏偏霍克仍不移步,他身形较明德凯稍高一些,加上是野战集训营出身,体格都比一般人要健硕许多,横在身形修长健美的明德凯面前,倒像座小山似的屏障。 “霍中将是想违抗我的命令吗?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明德凯终于被他惹怒了,退开两步,解开几颗领口扣子,抬手握拳,金眸里闪出一道杀气,霍克见状一怔,随即露出抹谑笑,他松开几颗袖扣,也撤后几步摆开架势。 “明上将是想跟我单挑?呵呵呵,论头脑我是比不上你,但论武力,你还是不及我,看来今天我们俩可以好好打一架,说起来,还从没有跟明上将较量过,我很荣幸啊。” 他笑的分外肆意,心底暗想:被这一拦看你还怎么走? 飞行舰着落在白雪茫茫的琨山,老旧的别墅壁炉里燃起熊熊火光,费里维替时灿披上件墨绿披风后,又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火光前的男子面色清冷,唇角抿的紧紧的,对费里维关怀丝毫不为所动。 “吃点东西吧,这儿天气冷,你吃了身上暖和些。”费里维端着盘子放在他面前,时灿没有看他,冷冷地道:“阿宝在哪里?” 费里维靠坐在他身边的毯子上,伸手边捋着他的头发边道:“我已经交待加德满将他带到这里,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安静地渡过一些日子,你想要平静的生活,我陪你,就我们三个人。“ 他环抱着怀里的人,温温地吻着时灿略凉的脖颈,舌尖的温度像团小火舌般在一点点温暖着他,时灿微微颤栗,扭开头想移开身后那个怀抱,却又被他囚在怀里,时灿尽力不去看他,冷声冷气地道:“我只想见阿宝,别的与我无关,费里维,你囚禁我在这与事无补,我根本不可能回头。“ “我知道错了很多,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跳跃的火光中,他深深地望着时灿漂亮的侧影,那个人是这样淡薄冷漠,一如曾经的自己,可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时灿,因为受过太多伤而不得不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保护层里,唯恐再次受伤害。 时灿看着火光,冰冷的脸上因为有火光的照耀而带出几抹绯红,可他的声音依旧透着寒气,“费里维,我们之间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那天在飞行舰上,我已经跟说你的很明白了,我只想要平平安安地生活,不愿意再去涉及将军楼那些纷繁的事情……” “我可以给你平静的生活,我退掉婚姻,拒绝了欧阳,都是只为你一个人,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费里维半跪着靠近他,抬起手想拥抱他时,却又被时灿反射性地抵抗动作停在了半空。 时灿背对着他站起来,淡淡地道:“费里维,我不想跟你说太多,你现在到底把阿宝藏在哪里?“ “加德满很快就带他来,你别急。“说到这里,费里维眉头悸动,时间好像差的有些远,按计划加德满也应该到了琨山,这时,门被一阵大风雪突地吹开,两人不约而同地向让门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人让两人都吃了一惊,漫天漆黑的风雪夜,欧阳辰逸抱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沉默地站在门前。 “你怎么会……“时灿还没说完,就看见加德满慢慢地从欧阳身后走出来,费里维眉心蹙得更紧,沉着声问:”加德满,你想干什么?!“ 加德满一触到费里维凛冽的眼神便畏怯地缩回目光,倒是欧阳镇定自如地道:“里维,你这么怒斥他做什么?他不过只是帮我个小忙罢了,再说,现在不是把孩子给你们送回来了吗?” 欧阳说着笑了笑,看向时灿的目光里却透出几分冷冽,话峰突地一转,又道:“不过,交不交给你们,得看我的意思。“ “你究竟想怎么样?欧阳辰逸,你要报复我就冲我来,不要拿孩子当要胁!“时灿忿怒地想冲上去,费里维一把拉住他,转而硬声对欧阳道:”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有什么不满就对着我,不要伤害他们!“ 欧阳眼神恍了恍,突兀地大笑,“哈哈哈,费里维,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亲眼看你如此维护一个人,你小的时候就一直是个冷漠自私的人,对谁都一样,唯独对我才会好一些,我以为在你心里只有我才是不同的,没想到,十年的感情竟比不上你身边那个叛国贼的儿子!” 他说着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费里维,声音里带着些沙哑,“里维,你难道对我一点真感情都没有吗?“ 费里维收敛了脸上厉色,道:“辰逸,我们最后一次谈话时,我已经对你说了抱歉,我知道你十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着我,我也曾经以为这是爱情,但……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只能是最好的挚友,可再也做不了情人。“他声音放缓了一些,又道:”亏欠你的我会尽量补偿,你想要什么直管提,但请不要伤害我和灿的孩子。“ 欧阳辰逸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浮动着许多复杂难明的情感,他爱了十年的优秀上将,扶持了十年的男人到最后竟不属于自己,这叫他怎能甘心! 他望着一会,终于垂头抖动着双肩笑起来,笑声如雨点般由小变大,最后竟透出数分凄凉般的阴狠和绝望,加德满有些担心地从身后扶着他,低声问:“辰逸,辰逸……” 欧阳猛地甩开他,抬起头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全无往日颜色,他冷声道:“费里维,你欠我的用什么也还不清,我告诉你一件事,被你通缉的金蕴夫人已经串通莱恩的旧部今晚之内就占领将军楼,而你的儿子,我也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58、最终章 他话刚说完,两手突然高举起怀里的婴儿,面对他的费里维和时灿瞳孔猛地一紧,这时忽听手里婴儿发出震响的哭声,欧阳手势较顿,就在这迟疑的一刻,费里维疾步扑前迅速将欧阳推开,紧紧将跌落的小阿宝搂进怀里。 “辰逸,你要恨就恨我,怎么能对个孩子下这个狠手?!”费里维再怎么念旧情也无法容忍他的行为,说着时已伸手掏出随身激枪,二话不说地抬手瞄准地上的欧阳。 欧阳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镇定,他牵动着唇角扯出抹讽笑,“里维,当初是谁在这间老房子里对我说从此无际城只能容我一人,你的那些承诺呢?这会都上哪去了?”他轻蔑地笑了笑,又看向一旁将孩子心疼地抱在怀里的时灿,妒意深深地道:“时灿,你别得意的太早,费里维既然能对一个跟了他十年的人这般狠心,就意味着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过不了一两年,被赶出将军楼里的人是你也说不定啊。” 时灿好不容易哄好小阿宝,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走到欧阳面前,盯了他很久后,突然抬手一记耳光甩向他,这一记耳光怒火冲天,落下后击得欧阳辰逸整个脑袋嗡嗡响,霎时歪倒在地上,欧阳辰逸震怒地捂着脸回头瞪向他,“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跟了里维十年,从十岁一直跟到现在,我为他付出了多少,而你又付出了多少?” 欧阳怒极地站起来,伸手想揪住时灿,却不知时灿哪里冒出三根香枝,直直指向他,冷阴阴地道:“欧阳秘书官别忘了,我曾经用一根香就能杀人,你想试试?” “时灿!”欧阳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有本事你当着里维的面杀我?” “你别以为我不敢,我现在不出手是因为你曾经在将军楼里对我伸过缓手,可没想到你也是个骗子,不但骗我,骗里维,还骗了所有无际城里的人,你偷偷收容了金蕴,现在又指令她勾结上莱恩的旧部一起反攻将军楼,我就是杀了你,也是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欧阳眼中眸色大变,他快速掠过费里维,见费里维眼中已然全是痛恨交织的眸色,心里霎时涌起股怯感,他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不甘心地仍叫嚣道:“是你们逼的我这样做的,如果不是你缠着里维,如果里维能兑现当年的承诺,我又怎么会下这种狠心!” 费里维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望着他,问:“辰逸,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金蕴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事以至此,所有旧情真相都不得不揭开,欧阳捂着嘴抽泣了几声,又陡地放下,双眼已经通红,他望着费里维凄然一笑,道:“是的,我就是你养母金蕴十年前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我接近你,送给你苹果,陪你说话,弃父母亲人不顾跟着你躲进这琨山,都是早早安排好的计划,可有一件事是不在计划中的,就是我爱上了你,里维,抛开那些种种,我对你确无二心,如果不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根本没想过要背叛你。” “可你还是骗了我。”费里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手缓缓抬起枪,“叛国罪不可免,辰逸,我和你不该走到今天这一步。” 枪口慢慢指向了欧阳辰逸,加德满一个剑步冲上去挡在欧阳面前,恳求道:“上将,我求你放过他,就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共患难的份上,就放过辰逸一次,我马上带他离开这里,到另一个星球去,绝不再踏进联盟星系一步,求你了,上将!” 说着,加德满竟双膝一软,陡地跪在地上,费里维怔愣了一会,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加德满,你让开,这件事你也有罪,但罪不至死,他不同,他是重大叛国罪,就算我现在不开枪,回到将军楼里等待他的只有比死更残酷的流放刑。” 欧阳冷冷地笑了,“我怕什么流放?里维,你有时间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还不赶紧回去将军楼看一看?说不定整座将军楼已经被金蕴给攻下了。” 费里维清漠地看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让欧阳瞬间战栗,一种不妙的预感顿时攀上全身,他倒退一步,在费里维清洌的目光下,艰难地说道:“难道这一次你也早有防备?不可能,不可能!” “成桓在全城搜捕不到金蕴时,我们就已经怀疑她就藏在将军楼里,而目前在将军楼跟她最亲近的人,就只有你,她一口一个小欧阳,对你也是待如亲子,所以,成桓等人早就派人盯上了你,辰逸,我说了你不该走到这步,我最不想也最不愿你是这样的结局。” 欧阳颤抖着嘴唇,望着费里维道:“那都是你逼我的,我们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他!” 话峰一转,所有矛头全指向时灿,时灿见他还这般不知耻,便厉声道:“你们两人的破事与我无关!欧阳,是你自己逃不开内心的恨意,我跟里维已经散了,我也没想过要回将军楼,我只想带着我的儿子远走高飞离开你们这些繁杂的人,你落的今天这个下场都是自己苟由自取!” 欧阳还想反驳时被加德满紧紧搂住,不停地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了,辰逸,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他转头看向费里维,乞求道:“我当了你十年的护卫官,曾救过你两次,请上将看在那两条命的份上,答应我最后这个请求,我现在就带他走,从此不踏入联盟的星系中,求求你了上将。” 他搂着怀里还在因激动发着抖的欧阳,用苦苦哀求的眼神看着费里维,时灿扭开头,抱着孩子转身不予理会,而过了很久,才听见费里维重重地叹了一声,“你们走吧,记得自己现在说过的话,如果在联盟星系里被人抓到,那是罪不可赦。” “是,谢谢上将,我一定遵守承诺。”加德满搂着欧阳匆匆离开,而临出门时,欧阳回头望了眼费里维,曾经爱了十年的人此时仍是一如往昔般俊美冷凛,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与他之间竟是今天这种结局。 大雪在半夜时下得格外凶狠,时灿紧紧将小阿宝搂在怀里,盖了几层厚被想给孩子取暖,费里维轻轻走近他们,蹲在床边看他还没睡,便轻声道:“你抱着他都一身汗了,松开他让他好好睡吧。” 时灿扭过脸不看他,但手上还是放开了小阿宝,他翻个身,背对着费里维默不做声,身后沉寂了很久,还是传来费里维幽幽地一声叹息,不多会,就听见轻轻地脚步声,费里维绕过床又坐在他身边,时灿干脆闭上眼,连着嘴唇也抿的紧紧的。 费里维深深地凝着他,过了半响,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我们三个人能好好在这里平静地生活一些日子,灿,我知道你想要的生活不是这种惊心动魄的日子,我不能保证今后会不会让你害怕,但我能保证……只要我费里维人在,就绝不会让你们受半点苦……” 他说着伸手去拉床上人的手,刚一触到便被甩开,可他仍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寻那只手,最后牢牢抓住时便再也不放开,他双手握着时灿的手,放至嘴边吻了吻,虔诚的模样让时灿眉头一蹙,眼睛立下转开不去看。 费里维温温地笑了,“你不理我没关系,反正我们在这里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会安静地等待。” 飞行舰掠过将军楼时,驾驶着飞行舰的加德满看到下面有一处火光冲天,他心头一惊,忙想快速飞离那片地方时,沉默许久的欧阳却沉沉地说了话,“在那个地方降下去。” “什么?这个时候还想回去吗?辰逸,上将只答应放过我们一次,如果再被成桓抓到,我们根本就别想逃出无际城。” “我让你现在就降下去,有个人在等我们。”欧阳微眯起眼望向下方,火光冲天的将军楼外一郊,一个穿着墨绿色军服的女人正狼狈不堪地奔跑,她跌跌撞撞又不顾一切地跑向将军楼外,翻过矮墙爬过长草密林奋力往外逃去。 加德满顺着欧阳视线往下看,顿时又一愣,“那是金蕴?!” “对,下去见见她。” “这不行,你想救她?她罪大恶极,不能带她走!” 欧阳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加德满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终是慢慢降下飞行舰,“辰逸,她太危险,我们不能……”话还没说完,欧阳已经打开舱门,迎着风雪走向歪倒在地的金蕴。 “夫人。”他站在趴在草地上的金蕴面前,居高临下的对她道:“没想到我们的计划又失败了,呃不,是你的计划,莱恩副统帅真是无用啊,白白浪费了你多年的青春,结果呢?关健时刻用不上。” 金蕴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是他后,眼里闪出晶亮的光芒,抓着他的裤角求道:“小欧阳,你来的正好,快带我离开这里,成桓他们一会就追过来了,我脚受伤了,跑不动了,你快扶我起来。” 欧阳淡淡地看她一眼,过了会,微倾下身腾出一只手臂横在她面前,金蕴见了大喜,忙抓上手臂想借力起来时,突然,腹部一凉,紧接着一股巨痛直直捅入身体里,她惊愕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小腹已被一把利刃狠狠穿过。 “你,你为什么……”金蕴瞪圆了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阴柔漂亮的欧阳辰逸,而对方则仍是一惯眉眼温柔,他手里的利刃却恰恰相反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扎进去,带出来的话软润无比,“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都是你教我的,夫人。” 金蕴瞳孔猛然一阵紧缩,发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僵硬的往后倒去,一身血红的躺在白茫一片的雪地上。 欧阳收回利刃转身时,看见舰舱里加德满愕然的眼神,他从容淡然地站在风雪中,对他道:“你已经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请问,你还爱我吗?” 加德满脸色煞白,双手垂在裤边紧紧握着,半响,他才抬起眸子,但却没有看欧阳,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身坐上驾驶位,看着前方道:“快上来吧,一会就走不了了。” 飞行舰腾空直升入云层深处,向更远更深的方向飞去…… 风雪漫舞的天气过了几天才悄悄放晴,一大早,时灿才刚下楼就看见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他不由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走向另一侧的壁炉,将昨晚烧下的柴火慢慢挑开,换上新的燃柴。 住在琨山已经第四天了,费里维像是卯足劲要做个全职好先生,天天在家练习煮饭烧菜逗孩子,由于连续几日大雪,他们三个人根本出不了门,任外头积雪堆如山也只能坐在家里烤火傻呆着。 费里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付旧拼图,天天拉着小阿宝趴在地毯上玩,他一个大男人此时像个孩子似的,埋头在地毯上正而八经地拼着拼图,边拼还边跟一旁呀呀学语的小阿宝反复讲解,时灿看着不出声,心里早就笑他像个傻瓜。 而有时费里维会偶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望着自己时,又眯起漂亮的黑眸,绽出个微笑,时灿一见就扭开头,毫不客气地扔个冷脸给他。 费里维倒不介意,仍是眯眯笑着,慢条斯理的继续拼着拼图,几个人就这样过了四天,这天天气一放晴,费里维终于也闲不住,吃早餐时就对时灿道:“今天我们出去玩玩吧,憋在家里好几天了都没出去,门口该是堆满了雪了,呃,对了,不如我们造雪人吧,你有玩过这个吗?” 比起他的兴致勃勃来说,时灿还是一味地清冷,“我没空,要玩你自己玩。” 费里维放下手里的勺子,凑近他脸前盯着他看,时灿照旧扭开脸视而不见,却听男人低低地笑声,“没空?也是,我们该做的事还没做呢,这又憋了好久了,再不做恐怕以后都做不动了。” 时灿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又突发奇想什么事,自从了结将军楼的那些琐事后,费里维暂时将所有杂事都交给成桓中将打理,一门心思地待在琨山守着自己和小阿宝,人温和了许多,身上褪去不少曾经的凛冽。 正胡思乱想时,突然感到身后一暖,那双大手已牢牢搂住了自己,紧接着耳边也很快覆上阵暖洋洋的热烈气息,时灿立下顿感不妙,这种气息太危险,他这几天都刻意躲着费里维的亲近,一有时间就粘着小阿宝做挡箭牌,让费上将无从下手,没想到躲了几天,今天起得早,将小阿宝放在床上就下楼来跟这人共进早餐,忘了该防着点。 “你松开!”时灿想闪躲但已经来不及,费里维贪婪地舔了舔他的耳垂,低低地声音像能诱惑人似的道:“别乱动,你一动我就更想了,先让好好抱抱你。” 被他这一提醒,时灿霎时周身僵硬的不敢动弹,但很快就发现上当了,费里维嘴上说的跟手上做的是两回事,他边吻着他软软耳垂,边伸手抚摸着解开时灿的外套,他的动作看着很慢,但每一下都是以最快的捷径在解脱,就这样推来搡去,待时灿发觉自己已经衣衫不整时,一切都已太迟。 两人倒在火星闪烁的壁炉前地毯上前,时灿仍扭开脸不去看他,费里维撑着光洁健美的上半身静静地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时灿被他看得脸色通红,咬着唇好半天才冒出句话:“你要做就快点做,等会阿宝要叫了。” “呵呵呵……”男人终于得胜般低低地笑起来,他将头埋在时灿脖颈前,边笑边咬着他蠕动的喉结,“好好,我们快点,不过,一会可不要嫌我太快啊。” 时灿:……怎么今天才发现这人竟是个无赖! 而属于他们的时间看来还有很漫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