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渣婚(重生之星际宠婚 包子)上——琅玖
琅玖  发于:2014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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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成小二扳倒正室平定小三的狗血故事! 时灿意外重生了,没想到却成了自己最不耻的小二! 千年后的地球已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由于地球人口大部分已移居外星,无际城中实行一夫多妻制, 做为城中最高将领费里维上将的第二任配偶, 无法生子的时灿压力无限大! 好在他尚有一技傍身, 暗潮汹涌的将门内,且看他如何逆转困境,招蜂引蝶,最终觅得一段宠婚。 本文基本1V1,结局HE,总得来说是善良弃夫在未来斗正室小三得人宠的狗血故事, 稍稍涉及生子、宅斗、兽人,纯属杜撰,请勿推敲。 内容标签:重生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费里维,时灿, ┃ 配角:欧阳、明德凯、阿弥 ┃ 其它:琅玖 1、阶下囚 星历3056年,无际城,天空深邃清蓝,微有小雨。 诺大的城中,数万盏无人遥控的微型卫星灯静静地高悬于空中,红光普照,映着满城一片喜庆。 明天即是无际城主——地球陆军军部上将费里维的大婚之日,全城为此准备一周的庆祝,据悉,此次大婚属外星联姻和亲,新婚妻子为一条精美人鱼物种,消息一经传来,无际城中的人们纷纷翘首以盼。 而此刻,无际城郊一角,千年冰封雪山下,云雾缭绕,山石嶙峭,一座散发出银光熠熠的钢铁建筑如同冷血困兽般盘居在山脚下。 一位身着深棕色军服的男子正匆匆跳下车,迎着细雨疾步走了进去。 “给,你们的好东西!下回别让我去干这种事,值班时出外买酒要是被上头知道可麻烦了。”杰明边摘帽子边拍着身上的雨点,嘟嚷着将一包东西扔到桌上。 几个着同样军服的男子嘻皮笑脸地迎上来,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蓝眼军人取出包里的长酒瓶讪然一笑,“嘿嘿,好东西。”他深深一闻,陶醉般眯起眼,转头促狭一笑,又对杰明道:“小子,今天可不是光喝喝酒这么简单,一会哥们会有好事关照你……呵呵……” 杰明不解地看着蓝眼男人,他是无际城刑犯看守所新来的看守员,职级是眼前这几位中最低的一位,所以在这春寒冻人的时候,才会被这些看守军人们差遣出去买酒做乐。 蓝眼男人神秘地朝后方紧闭的钢板门努努嘴,“知道里边关着的是谁吗?我们伟大的无际城主,陆军军部上将费将军的第二任配偶!明天,这家伙就要退回他的属地,听说他长得不比那条来和亲的人鱼差,见过的人都说漂亮得不得了,你们难道不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的……嗯哼,玩一玩?” 杰明一听大惊,“这,这怎么行,他说什么也曾是费将军的配偶,如果被军部抓住可是要被叛重刑!” 来看守的第一天,杰明就知道那扇钢板门里关着的人是谁,他身份显赫,曾是无际城城主费里维上将的第二任配偶,也是典械星球开荒功臣时川霖老将军的独子——时灿。 一位具有繁殖能力的男性配偶,被弃的原因竟是无法繁殖,这真是奇耻大辱! 想必昔日尊贵无比,可在这无际城里,他做为一位被抛弃的上将配偶,只能像件报废品般被遣回典械星球,这将是无比耻辱的一桩婚姻,恐怕以后也没法成婚。 所以城中小小的看守员也能妄想染指玩弄一番。 “呵,哥们,你胆子太小了吧,你以为被费将军抛弃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照我说,回去典械星球他也是个被人唾弃的报废品,还不如让我们乐一乐还好,你说是吧,哈哈哈,更何况他昨晚被打了刑针,这会时间里,怕是连脑子都不清醒了,我们几个不趁着这时候占点便宜,还等什么时候啊,现在就算玩了他,他也不清醒,不玩白不玩!你们说对吧!?” 另几人顿时纷纷附合,杰明张了张嘴,想劝阻却说不出什么话,只觉得一股凉气窜上,冷汗霎时遍背。 恰在这时,空气中漫过一丝薄薄的喘息声,如风般掠过空空的廊间,从众人耳际飘过,几位军人脊背一颤,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钢门。 杰明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银光闪耀的门板,身在无际城里,他知道费上将的配偶不只一位,第一位是费上将的父亲,目前星际联盟最高指挥官费世昂统帅亲自点配的科学官——文楦,女性配偶,无际城中的将军夫人。 无际城奉行一夫多妻制,每位高级军官都可以继三位配偶,而钢板门里的那位,即是费上将的第二位男性配偶。据说进城时,由典械星球数百只飞行船自外空护送而来,见过之人无不惊艳绝绝, 可惜,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便被遣回,据悉,经基因鉴定,确认无法生育,这是身为男性配偶最失败的一笔。 眼下,那人大约正蜷伏在冰冷的刑室一角,可怜兮兮地喘息着,杰明想着都觉得十指微微发凉。 硬冷的地板,触摸时带来的寒意让时灿浑然抽颤,他微微张了张浓睫,沉沉喘息片刻后,睁眼看到了一片银白色,时灿摸索着撑起身体,站起来四处边摸边看,他现在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有许多细小的线条在脑子里纠缠打转,可他仍清晰地记得自己已经死去。 是的,在病床上,医生已经替他盖上白色床布,他的白血病已到晚期,最后的时刻是在妈妈的怀里渡过,他病了几年,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就有所准备,所以时灿走时并没有什么遗憾。 可现在的情形很令他不解,这地方是哪里?冰冷的铁皮钢板,不足五平米的房间空无一物,他好不容易趴在唯一的窗口上往外望去,天空一净如洗,清蓝的不似人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正思索间,几声脚步声沉沉传来,他不禁回头望向门口,脚步声行至门边戛然而止,似是犹豫着进不进来。 时灿想张张嘴尝试着唤一声,却在这时头痛欲裂,他抱着头蹲下来,瞬间各种纷繁复杂的信息大量涌入脑海中,那些信息迅速传输入大脑,中间断断续续,短短几分钟后,时灿才缓过气来。 信息扎入大脑中,带来的信息令他惊叹,原来自己已经重生在千年后的刑犯身上,而这位刑犯竟也叫时灿?! 好吧,这就算了,可为什么他会是个囚犯?而那些散乱信息中最根深蒂固的却是一些关于檀香的知识量。 时灿晃了晃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最关健的是,他叫时灿,他从哪里来,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关在这里,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最最重要的是,他究竟犯了什么法会被判成囚犯? 那堆杂七杂八涌入大脑里的信息却失去了这些关健问题,唯独留下了关于檀香的一切。 制香,配香,燃香,天知道他要这些知识量做什么? 此时门外终于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看来外边的人要进来了,时灿屏气凝神地看着那扇钢板门。 “等一下,没有经过军部许可,不能随意打开那扇门!” 正徐徐打开的钢门蓦地停顿,有人不耐烦地低声哼哼,“见鬼!让那新来的小子滚一边去!” 时灿本想伸出的手陡地缩回来,这声粗犷阴沉的男声令他寒意遍生,他低头一看,站在门缝外露出一小截黑色皮靴,隐约可见制服式的军裤,他不由心头一慌,别不是要拉自己出去执行什么枪决之类的刑法吧? 时灿只恨自己只存有少量的自我认知信息量,除了知道自己叫时灿,是个囚犯外,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真不晓得那堆乱七八糟的制香知识量对自己有什么用?! “呵呵,中尉,这种好事那小子没福享了,接下来的事是该好好玩玩里头那位。” “昨晚打的刑针药量很强,他这会肯定大脑混浊,趁着这时候我们可以进去……呵呵……” 时灿顿感不妙,这些未来军人想对自己做什么?他上下摸索了一遍自己,是个男人没错,除了比以前的自己高了些,身体还是一样的单薄,室中没有镜子,时灿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他是个男人确是事实。 “等等!你们现在敢打开这扇门,就不怕被军部知道叛成重刑吗?!他再怎么说也是老将军的后代,你们不能这样放肆!” 门外方才禁止的那人又叫上一句,但很快就被声声大笑所掩盖,“你以为里头的人现在还值多少钱?失去生育能力被上将遣回去的配偶说直接点就是报废品,回去典械星球,恐怕是会被流放到M16星系去,就是老将军的后代又怎么样?反正回去都是废弃品,不如让我们几个最后好好乐乐,不要暴殄天物啊,哈哈哈!” 时灿听了心里陡惊,身体不由退缩到室内一角,紧贴着钢板铁壁,他直想着该怎么办? 门慢慢打开,带着几位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时灿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抿紧嘴唇紧紧盯着那扇门。 几张挂着猥秽笑意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可还没等时灿看清时,只见那几个军装男人身体不均而同的僵颤了几下,胸前随即出现几道细直的红线,紧接着几秒后,红线成点所穿过的胸口处瞬间炸开,鲜血喷涌而出,四下飞溅! 时灿霎时惊呆了,男人们瞪直着眼珠僵硬地在门前错落倒下,而一个声音在这时,清清淡淡地从他们身后响起。 “谁准许你们打开这扇门的,都把军部的话当耳边风了?” 透过徐徐倒下的人影,贴在钢板壁上的时灿这才看清,几米外,数位身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映入眼帘,而为首的一位,更是令人不能移开视线。 他身上的军服显然比周围人的要显赫数倍,肩章上熠熠发亮的徽章,修身庄严而又不失帅气的笔直军装,衬着人身姿颀长秀直,如墨般漆黑的短发,一双不该有的漂亮凤眸里透着丝丝清淡薄凉,目光直落在时灿身上时,令他怔怔然地动弹不得。 这人,居然有种摄人心魄的气场,他是谁? 2、上将先生 时灿还在对方视线中思索着时,突听男子旁边的军人俯耳道:“将军,统帅夫人今天就到。” 男子又是清淡一笑,“好,我会给母亲一个说法。” 尔后,墨眸里的目光再次落在时灿身上,眼底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凝视片刻,突然朝他伸出手,傲然地一仰下巴,道:“时灿,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 他扬眉挑眸,说不出的倨傲,伸出的手修长笔直,掌心平摊,干净白皙,看着漂亮又不失孔武有力。 时灿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被这军装男子牵着出了这扇钢门,只模糊记得出去时,听见耳边有人在身后低低碎语,“将军不是说了要遣回母星上去吗?怎么这会又……” 牵着时灿的手陡地停顿,男子侧转身,淡然一句:“我做事需要你指点吗?上尉。” 说话的军人忙点头,“是我多嘴了,多嘴了。” 门外早就停了数辆悬浮在空中的飞行器,外观像车子大小,统一的银白色,在阳光下灼灼发着光芒。时灿怔了半响,原来未来世界真的有这种科幻片里才出现的玩意啊!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在适应了这辆悬浮在空中的车感后,犹豫再三,时灿还是忍不住问旁边一直不轻不重拉着他手的男子,“请问,你是谁?” 费里维平静地眸底露出少有的惊讶,他望着这个被关进看守牢里禁闭了两天的人,唇角微微弯起,少顷,稍稍探近一些,似笑非笑:“怎么,刚进去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这一问让时灿有些坐立难安,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想从脑海中企图搜索出一些关于这男人的信息,可怜的是,他真的只有关于檀香的知识量,再则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和目前的囚犯身份,其它的一概不知。 “我,我可能真的不认识你了。”时灿好不容易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一说完,就紧张地望着这个男人。 费里维略怔,不过很快就将眼底的惊诧掩去,他缓缓垂下头,大掌玩味般揉着时灿的十指,唇边溢出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样啊,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我是你的什么人。” 话落,时灿眼前一恍然,高大的身影即刻将自己压在了车座上,飞行器属无人操控,根本不需担心驾驶问题,而费里维身着庄严军服高大挺拔的身躯压落在自己身上时,时灿差点惊呼出声。 “你,你要做什么?”时灿有些慌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漂亮又不失强大的男人想对自己做什么,而俯视着他的费里维轻勾唇角,“你不是想认识我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是你的谁。” 刚说完,那对薄唇便落了下来,混和着清香温热的呼吸和湿润,在他唇上辗转着,时灿即时呆住,可就在这片刻怔然间,吻随着舌尖的潜入而逐渐加深,费里维的大手探扶在他背上,热流即刻如电般传遍全身。 时灿周身僵硬了,他下意识想推开这个陌生男子,但却该死发现自己竟已沉沦在他略显霸道的吻里,这吻深深浅浅,却带着惩罚意味的用力吮吻,而时灿从来没有过体验,一个同性的吻居然可以让他背脊颤抖。 从小多病的时灿在短短二十年里也曾梦想过美妙爱情,可他特殊的性取向却决定了他的暗恋都是无疾而终,没进医院治疗前,他曾默默暗恋同班的班长杜雨,可他终是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怕被拒绝,被耻笑,他也曾无数次在梦里梦见与杜雨的唇齿纠缠,幸福到不愿醒来。 可无论如何那也只是个春梦罢了,怎么会有此时此刻这样真实的颤栗?时灿甚至已经感到身体在一味的发热,仿佛体里有股细流在里面乱冲乱撞……这种体会让他都忘了要反抗。 费里维的大掌在慢慢抚摸而上,所到之处就像能燃起火来的引子,时灿浑身颤动的厉害,而这种抖动只勾起费里维的唇边一笑。 邪气妩惑的笑意令时灿微微走了神,瞬时从头晕目眩的火热中蓦然清醒。 紧接着,时灿果断地推开了他,“你想干什么!我是男的!” 最后几个字让费里维眉峰倏地一挑,眸中惊讶又多了几分,他轻笑着松开时灿,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笔直的军服,坐正后,才斜睨他一眼,“我知道你是男的,不过,这不影响你做我的配偶。” 默了会,他又转头,轻眯起好看的眸子,打量着时灿,道:“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才进去几天,不是吓坏了吧?” 说着,修长有力地手竟施施然伸过来,有意却似无心般抚在时灿脸庞上,指尖已褪去方才的火热,取而代之的是润玉般的清凉。 时灿愕然,他从对方眼里看出轻蔑讽意,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压下惶乱,退去此许距离,从容整好自己的衣服,也正色道:“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你能跟我说清楚吗?我可能在牢里脑子有点混乱了。” 除此之外,时灿还真是找不到其它理由,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跟这军人做对的时候,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更何况他来到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世界,小心行事总是没错。 费里维哼笑一声,面色凝沉,他收回手,目光重新调回前方,“是吗?那等回去后,再找人告诉你。”话音刚落,飞行器突地加速,尤如离弦的箭般穿入云海中,不过一会时间,眼前出现了一座宏伟广阔的城,高耸入云端的银白色建筑,密集的人群,悬浮穿梭在楼宇间的车辆,还有满城上空浮动的红色卫星器。 即使是晴朗白日,这满天飘浮的喜庆之彩也令人眩目,放眼望去,这城如同浩瀚大海般一望无际,飞行器穿过钢结构楼宇,直直飞跃入城中央最大的一座城楼。 城主楼上清晰地亮着几个字:无际城。 下了飞行器,即刻有几位墨绿色军服男人快步上前迎接,为首一位相貌清俊的军官躬身行礼道:“将军,陆军紧急会议还有五分钟即将召开,各分部指挥官已经在会议厅等您。” “我知道了。”费里维边褪下皮手套边往里走,几步后蓦地停顿,侧转身看向跟在后面的时灿,对那位军官道:“加德满,把他带回将军楼,另外请个医生过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其它伤?” 加德满点头,“是。” 十分钟后,时灿被加德满带进另一座相邻的大型庄园楼里,加德满引他进其中一座院落,道:“时先生,请进。” “等等,你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吗?”时灿咽了咽喉咙,“还有,我到底是刚才那家伙的什么人?” 那家伙?加德满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抬头打量着这位刚被领出牢的典械星男性繁殖者,眼底浮起疑惑,但他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道:“如果时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问你的护卫官,对不起,我还有会议要开,一会医生就到,我先失陪了。” 看到加德满利落离去的背影,时灿不禁怅然,一回头却迎上一位清瘦秀气的男子,身着米色蓝边制服,正惊喜地看着自己,“少爷终于回来了?天啊,我还以为……” 时灿不由怔忡,问道:“你又是谁?” 坐在枝茂繁密的园院里,时灿终于大致理清了整个状况。 这里是千年后的地球,而此时的地球已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因为环境的改变,异星物种的来临,星际领地的扩张,大部分地球人已移居外星系,目前留在地球上的人类都居住这座无际城内,而无际城城主即是守护陆地的陆军军部上将费里维。 由于地球人口大部分已移居外星,为增加人口数量,故实行一夫多妻制,高级军官或富商均可有法定的三位配偶,而他——时灿,现实的身份是已移居典械星球的老将军时川霖的独子,由于典械星球的特殊基因,男女皆有孕育功能,甚至男子的孕率更高,故典械星男子都格外貌美,成为各星系高级军官的男性配偶来源。 时灿一个月前做为费上将的第二位配偶被护送到地球,但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经过无际城基因鉴定,他并没有传承孕育的功能,一时间,时灿这位将军之子便被当成个笑话,立即以欺瞒罪押进钢牢,准备遣回典械星球。 “我还以为费上将真的不要少爷呢,现在可好了,我们不用回去被人耻笑了。”夏景说着委屈地揉了揉眼睛,“要是回去,我真怕少爷你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时灿哑然,想起自己被关在冰冷钢板牢里的情景,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不会生孩子的男人就要去坐牢?! 看着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他是自己典械星球跟随而来的护卫官,眼睛红红的,神色憔悴,大概这几天也不好过,时灿油然生起怜悯,安抚地拍拍夏景肩膀,微笑道:“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夏景这才孩子气般的破涕而笑,不过一会,门外传来一阵皮靴急步声,夏景忙往枝叶处一望,脸色霎时大变,如惊弓之鸟般低声嚷着:“糟了糟了,是统帅夫人来了,快快快,少爷要不要躲起来?” 躲?时灿不解,他凭什么要躲? 皮靴声很快近了,不一会,几个军服笔挺的军人已来到面前,身姿笔直的站定,而他们身后,一位着橙色亮金线刺绣军服的妇人稳步上前,她看着年纪均四十岁左右,军服上并没有肩章,但姿态雍容华贵,面貌皎好,只是眉宇间透着女子不该有的冷凛。 “时灿,你居然出来了?”妇人冷笑,眼中鄙夷丛生。 3、双重罪人 “时灿,你居然出来了?”妇人冷笑,眼中鄙夷丛生。 时灿茫然地看着她,他从没见过这种严峻冷肃的场景,看样子这位橙色军服的妇人就是费上将的母亲,星际联盟统帅费世昂的第一夫人,刚刚夏景说过的,她叫金蕴夫人。 见他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位护卫官上前一步,厉声道:“时灿,你听到第一夫人问话为什么不回答?” 时灿咽了咽喉咙,清清嗓子才道:“对不起,刚刚是费将军把我接出来的,我……” “时灿,别以为我儿子把你接出来你就能脱罪。”金蕴冷笑着打断他。她眼一横,对身边一位短发女护卫官道:“敏之,你叫人把他再关进去,明天,不!就现在!马上遣回典械星!” 紧接着,眸光在他身上一扫,冷冷地道:“回去后,即刻发放到M16星系去,这起婚事真是丢尽费家的脸面!” M16星系!刚刚夏景介绍过,那个星系黑暗无比,所有犯了星际重法的人才会被关押在那个星系里的星球牢狱上,据说那里终年不见阳光,黑暗阴冷,去那里无疑是死路一条! 时灿心里大惊,他可不想刚死了又要活受罪,顾不了许多,他急声反驳道:“我不服!我犯了什么法要把我关起来!” “你不服?”金蕴夫人有些惊讶他的反应,比起之前懦弱的模样来说,现在的时灿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她微眯起眼看了他片刻,沉着声道:“那好,我就来说说你的罪行,第一,你做为费上将的男性配偶,理应具备生育能力,你自己知道你身体里缺少这一基因,但你隐瞒了,欺瞒将军之罪重重之重!第二,你企图谋反,窍取陆军军部机密,这是叛国罪!” 此话一出,时灿顿时震惊不已,原来自己已经十恶不赦到这种地步?但他仍压下内心震憾,依旧镇定地说道:“请问夫人哪来的证据可以说明我有罪?单凭这几句话,我还是不服。” 金蕴夫人轻蔑一笑,嘴角微微挑起,眼光往后一瞟,对敏之道:“那好,敏之,把那个证人带过来,让时将军家的少爷心服口服。” 一头俏丽短发的敏之点点头,不过一会,两位护卫军官就押着一位少年进来,少年穿着与夏景一样的制服,一看就应该是典械星来的护卫官,只是他满脸青肿,制服上血迹斑斑,双手皮开肉绽的血肉模糊,夏景见了,不禁掩嘴发出小小地惊呼,“天,是吉纳?” 吉纳抬起头,一看到时灿,那双粘染血气,混浊昏沉的眼睛立即燃起生气,踉跄几步冲到时灿面前,哽咽着道:“时少,他们骗我,逼我做假供,说是只要说是你干的,就放我们回典械星,我真的没办法,少爷,他们把我打成这样,还说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出战舰把典械星给击毁……” 时灿忙跪下来小心冀冀地捧起他的脸,这孩子估计才十七岁左右,一脸青肿的看不清面目,时灿心里一阵心疼,这个年纪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却遭了这样的罪,时灿用衣袖轻轻擦拭他的脸庞,吉纳颤抖着双肩,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哭起来。 “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手?”时灿悲愤地道,他想起自己病了许多年,在没有生还的希望时,身边还有妈妈可依靠,而这孩子……他紧紧搂着吉纳,眼里迸出坚韧不屈的光华,“如果我认罪,是不是就可以放过这孩子,包括我的护卫官?” 旁侧那位叫敏之的女护卫官看他一眼,硬声道:“时灿,你以为你还是时将军家的少爷?你现在的身份是通敌犯!间谍!罪名重的可以让联盟军摧毁整个典械星球,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第一夫人讨价还价!” “敏之。”金蕴夫人眉梢一低,眸光冷冽阴鸷,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敏之已明白她的想法,手一挥,身后两名护卫官疾步上去猛地将时灿双手一束,瞬时按倒在地上,时灿抬头怒道:“不管我犯了什么法,我是费将军亲自接出牢的人,你们强行把我送回去,就不怕费将军回来追究?” “时灿,你不要忘了,第一夫人是费上将的母亲,她的话仅在费统帅之下,你认为,儿子会反驳母亲吗?况且,你不能生育,加上又窃取机密,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两条罪名随便一条就足够把你赶出地球!” 时灿倔强地仰起头,咬紧下唇,看样子这具身体的原主并不讨人喜欢,不但如此,还令众人想制自己于死地,事到如今,他这个刚刚复活的人还能怎么办? 只是他不解,为什么那个俊美如天神般的上将会将自己从牢里接出来,既然接了自己出来,就肯定不会薄待自己,时灿刚才从夏景口中知道,费上将自从与他大婚后,就一直长期留宿在他房里,反倒是将军夫人文楦那里一次都没有去过,而科学官文楦则是费统帅亲定的女性夫人,这样想来,怕是惹怒了费家上下。 难道这就是栽赃自己的原因?真可笑!那他死的也太冤枉了! 时灿一时恍惚,忽见敏之扬起手中赤色棍棒,一记响亮电击声响起,他却没有感到疼痛,一惊看去,吉纳不知什么时候扑到自己身上。 电击棍落在他身上冒起渺渺轻烟,吉纳发出声惨叫,但仍紧紧抱着时灿,带着哭泣不住地道:“少爷,少爷,带我们回母星,回去找时将军……” 时灿胸口猛地一窒,他想将吉纳护在身下,可吉纳仍紧紧抱着他不放手,时灿更为难过,他知道吉纳护着的是原主的身体,但他还是感到胸口窒痛的厉害,有多久没有这样难过了?从十四岁时知道自己得了病后,一刹那间他曾绝望过,可从出生到离开,他身边从不缺亲人的呵护,既使他没能得到自己所想的爱情,但时灿是幸福的。 像现在这种痛,他真的难以承受。 “你们不是要遣送我回去吗?还等什么?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紧搂自己的手慢慢松落,这孩子身上早就是伤痕累累,再受上一击已经气息薄弱。时灿托抱着吉纳,话是这样说,倔强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妥协。 “你……!”金蕴夫人见他无畏无俱的眼神,又是一阵震怒,敏之见状便又扬起电棍正要落下时,另一个清脆女声响起,“夫人,既然是要遣回去的人,就不必再用什么刑了,让护卫官送他们回去就好。” 话落,一个淡紫色苗条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柳眉如黛,面容秀美,一身紫色军服衬得文静清丽,透出股独特的淡雅书卷气息。 不用多想,她就是费上将的夫人,科学官文楦。 “文中将,我平生最憎恨的就是这类通敌犯,像这种人,不让他吃点苦头的话,又怎么肯输的心服口服?”金蕴夫人冷冷道。 刚一说完,敏之的电棍又要落下,这次没有人再替时灿抵挡,夏景已经被扣押着贴在地上,时灿看了他一眼,惶恐无望的眼神让人顿生悲哀。 时灿闭上眼睛,紧紧搂着怀里的吉纳,唇边扬起一抹讽笑,去你妹的狗屁未来世界! 恰在这时,一个威凛清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母亲怎么在这里?” 淡薄微凉的语调中透着清冽,好似无际深海,浩瀚深远,让人不禁沦陷其中。 敏之很快收手,所有护卫官正襟站立,齐声道:“上将!” 时灿突感周身都被抽空般酸软无力,恍恍惚惚中,隐约看到那抹颀长秀直的军装身影走到面前,是费里维,那个刚刚把自己从牢里接出来的人。 他咬着牙突然伸手抓住那墨绿色军服一角,垂头求道:“请救救……”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军服身影微微弯下腰,温热的大掌轻抚上他的肩膀,时灿吃力地抬起头,眸中闪烁着猎猎光辉,他道:“我不怕自己受罪,但请放过我的护卫官,救救这个孩子,让他们安全回母星。” 话音刚落,时灿只感到天昏地暗般晕眩,他忘了这具身体在看守牢已被打了过量的刑针,身体早就负荷不了,在被黑暗淹没前,他唯一感觉到的是,那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掌及时稳然的托住了他。 灯光朦胧,满室的银白色,间中穿梭着几个笔挺的身影,时灿动了动手,发现手臂上扎了几处针孔,一位白色军服的男子正在收拾医药箱,看样子刚刚注射完。 “这是药片,按上面的要求服用。”军医官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夏景手上,转身离开了。 时灿慢慢吁了几口气才支撑着坐起来,夏景见他起身,便欣喜的扶着他道:“少爷,你总算醒来了,我还怕你要睡到第二天呢。” 他看着很高兴,像是没发生任何事般,时灿却清醒记得那个瘦弱的男孩,“吉纳呢?他在哪里?” 夏景听了脸色一白,嘴唇也抿紧了,时灿疑惑地望着他,他只好吱唔着道:“我,我也不知道,你晕过去后,他就被第一夫人带走了。” “费上将呢?”时灿又问。 “呃,费将军请了军医官后也离开了,听说是在将军楼的主楼里。” “我去找他,问他把吉纳关哪了?”时灿说着就翻身下床,可没走几步,又折回头拉上夏景,他忘了自己不知道将军楼主楼在哪? “你带我去找他!” “啊?不,不要吧,我们好不容易才留了条命,这会去找费上将……要是被第一夫人抓着,不是又完了?!”夏景惶恐的连连摆手,“时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我们要留着命回母星去啊。” “不!就算走,也得带上吉纳一起走!”时灿想起怀里那个男孩,一身伤痕却还执拗地护着自己,他一定不能扔下他。 硬拉着夏景跑出院落,他这才发现外边四处都是同样的院落,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夏景被他搞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带他到将军楼主楼。 “那里就是主楼,是费上将私人会面和办公的地方。”夏景怯怯地指了指灯光通明的主楼,“时少,你不会真的就这样冲进去吧,没准第一夫人就在里面,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可时灿哪里听他的,大步跑进主楼,站在唯一亮灯的门前,他稍稍平复了会呼吸,双手猛地推开大门,眼前一幕却让他震惊地呆怔住。 4、大婚之夜 可时灿哪里听他的,大步跑进主楼,站在唯一亮灯的门前,他稍稍平复了会呼吸,双手猛地推开大门,眼前一幕却让他震惊地呆怔住。 这个房间很大,但不是会议室,里面只站着寥寥几人,而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如同鹤立鸡群般昂然伫立在正中,他的左侧是第一夫人金蕴,右侧是紫色军服的科学官文楦,身后立着两三个护卫官,而他们的面前,厅的中央里则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玻璃缸。 让时灿惊叹地是,清如明镜般的缸里,正游动着一尾鱼,呃不,那不是鱼,尽管有着曼妙的金蓝色鱼身,但他的上身却是人形,头发如海藻般飘浮在水中,偶然回头的刹那间,容貌惊人美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鱼?时灿微张着嘴,怔呆地看着那尾人鱼在水中悠然游荡,众人的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没有人发现时灿已经进来。 不一会,只见费里维轻轻一点头,两位护卫官即刻上前打开水晶玻璃缸门,奇异的是,里面的水却没有流出来,护卫官一人持一件长袍,待人鱼游出来后,水蓝色锦袍用力往空中一展,转瞬间就穿套进人鱼身上,而奇迹在这时发生了,人鱼精美的鱼尾也在锦袍落下的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皙的长腿。 锦袍之下,那双脚美不胜收。 “上将先生。”人鱼款款上前,凝眸浅笑,室内霎时一片春色。 他居然说话了,时灿看着这个美如仙人般雄性人鱼,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这尾人鱼是谁了,全城瞩目的外星和亲联姻,费里维上将的第三任配偶,时灿看到费里维稍稍仰起下巴,那双曜石般幽深的凤眸,流光中尽是淡薄的慵懒疏离,而在数小时前,他还记得这人的吻。 “你叫什么?”费里维温声问道。 人鱼拖着金丝蓝绣锦袍行至他面前,主动牵起他的手,俯身一吻手背,轻声道:“我叫蓝君,是水粟星球的第四位王子。也是你的配偶。” 声音落地如玉般清丽,听的人心神恍惚。 第一夫人金蕴很是得意的对费里维道:“他可是我挑了许久的人,说到和亲,还是水粟星较有诚意,当然,我儿子的婚事自然得我说了算,上回典械星的事是个意外,如果不是看在时老将军多年效忠联盟的份上,我又怎么会答应那门亲事,哼,真是给费家丢脸!” 文楦轻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夫人不用再提,现在蓝君是里维的第三任配偶,希望蓝君能在无际城生活的愉快。” 她轻声软语,微微笑着牵过蓝君的手,“你好,我叫文楦,是费上将的第一配偶,你叫我楦就可以了。” 看来今晚是明日大婚前的见面会,可时灿却等不及了,他咬了咬唇,突然走上前说道:“费上将,我想问问我的护卫官吉纳现在在哪里?” 他的出现令众人吃了一惊,金蕴夫人惊怒道:“时灿?你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将军楼主楼,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看美人鱼了,但是我现在就想知道我的护卫官吉纳到底在哪?请费上将告诉我。”时灿说着,目光灼灼地望向费里维。 费里维怔了会,挑眉轻笑,“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 “是的,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把吉纳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时灿咬唇,哑着声道。 “哼,时灿,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今天看在上将的面子上夫人已经放过你一次,窍取机密的事,就当是你那个护卫官污陷你,可你也得自己留心些,你这算是什么,质问上将吗?” 不等金蕴夫人发怒,她身后的女护卫官敏之上前一步冷讽道,她眼神一凛,身后另一位护卫官趋步上前,“把时灿领回去,明天遣送回他的母星。” “不,如果你们不把吉纳交出来,我就不回!”时灿不知不觉也提高了声调,敢当着众人的面反驳第一夫人的命令,就连费里维也不禁扬起了浓眉,似乎想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时灿,夫人看在上将的面子上给你留了后路,窍取机密罪可以当你那护卫官污蔑,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再纠缠这种事。”文质彬彬的科学官文楦插上一句,时灿这才发觉,端庄聪慧的外表下,其实她也是个很冷漠的人。 “他污蔑我?这不可能,吉纳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一定又打他了,逼个孩子认罪是最可耻的事,你们不能这样去强迫一个孩子!” 他这番话激起金蕴的怒容,她正欲发火时,费里维手一扬,“好了时灿,吉纳的事我一会到你那里跟你解释,母亲,大婚之前还是不要做些伤和气的事,今天的见面就到这,我一会还要去见见联盟军将领,先失陪。” 这样一说,金蕴只能忍下心头怒气,费里维欠了欠身,将蓝君的手移到旁边的护卫官手上,“带他到院里去,安排好一切。” 然后大步走向门边,经过时灿身边时,顿住脚步,轻声对他道:“回去吧,我等会过来。” 时灿僵了僵,呵气如兰的香息拂过面颊,带来另一种心颤。 回到自己的住所里,时灿双手抱臂默默站了许久,夏景打了个呵欠,“别等了,费上将肯让第一夫人放过你就不错了,时少,我们真的要回母星上去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刚一说完又兀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唉,还是要回去,这样退婚回去,不知道时老将军会怎么想啊?” 时灿却没有细想他的话,“如果他今晚不来找我,我就再去找他,总之我一定要知道吉纳在哪?”说着,伸手摁断一枚枝叶,而枝叶却在几秒后迅速生长回原样,时灿突然想到脑海里那些关于檀香的知识量,不禁问夏景:“你知道无际城里哪里有檀香吗?” “檀香?”夏景摸摸头,“这种植物地球上早就绝种了吧,不过在典械星上倒是很常见,这是我们母星独有的特产啊,少爷不是也带了些过来吗?” “在哪?给我看看。”困惑在脑海中的檀香知识量让时灿一心想解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具身体仅留下这个记忆不能抹灭,是不是另有隐情。 夏景带他进房里,打开一个深棕色箱子,指着里边道:“香料都在这里,我们来地球时,檀香做为你的陪贡品也一并带来了,不过这一个月少爷您也没心制香,就都放在这里没动。” 时灿取了些许香木放在鼻上闻了闻,香气淡而悠然,他望着满箱的香木,视线渐渐恍惚,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还是这味道好闻,真是难忘。” 一香似乎能忆起前世,又似乎能想起那人唇齿间的流连。 默了会,他突然弯腰取了几截香木,道:“我现在就试试制香,看能不能制出几支好香来。” “现在?不会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夏景又打了个呵欠,“再说,你不是要等费将军吗?他万一来见你在制香,那不是又要走了,多扫兴啊,还是别搞了,明天再说吧,而且少爷,你制了又有什么用,我们说不定明天就回典械星去了。” 时灿手一顿,是呵,他万一回去了,那总得留点什么给那人才好,也不枉见过一面。 他没理会夏景,依旧靠着脑海里丰富的制香知识忙活了一晚上,制香并不难,以脑中典械星的制香法倒是很上手的事,而费里维并没有来,待到天空泛白时,时灿才揉了揉眼睛,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当他一觉醒来,发现全城天空一片火红,变着花样穿梭的飞行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喧哗声,响彻了整座无际城。 这是费里维的第三次大婚,新配偶即是昨晚才见的那条雄性人鱼。据说水粟星的人鱼不分雌雄都可以受孕,跟典械星的人一样,不同的是,多了一条惑人的鱼尾。 时灿揉了揉眼睛,问夏景:“费上将的人有来说过吉纳的下落吗?” 夏景撇了撇嘴,“没有啊,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大概没人会来理我们了。” 时灿望着门外火红的艳阳天,沉默无语,或许离开会是件好事,不过只是一个吻罢了,怎么能在心里记得那么久,他拿起手上新制的香,插上一根,点燃,香尖瞬时跃起烟丝,香雾尤如一抹妖娆的倩影曲婉而上,不过一会,整间房里弥漫起淡淡香气。 夜色渐暗,今晚是全城瞩目的日子,天完全黑了,数不清的红光仍悬浮在无际城上,映的城中每一处地方都洋溢着一片喜色,时灿心里还在想着吉纳的事,如果他真的可以走,那他一定要带走吉纳,那个可怜孩子他想着都难过。 情不自禁想起那个叫费里维的上将,时灿心里自嘲,自己现在算什么,一个被弃掉遣返的配偶,人家根本就不缺美人,他想起钢板牢里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飞行器上辗转缠绵的吻,还有将军楼里媚惑人心的蓝色人鱼,临走前呵气如兰般的暖息。 毫无疑问,他的存在已经在心底悄然生根,只可惜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时灿望着红色天空抿了抿嘴,今晚大婚真是个好日子,估计得热闹通宵,他看时间差不多,也回去床上睡觉了,吉纳的事看来得明天来问。 香枝继续缠绕着渺渺上升,时灿觉得这香真好,闻着闻着,人就像能忘记所有烦恼,恍恍惚惚地睡去,待他合上眼皮时,呼吸却又猛然一窒,声音很细小,几乎微不可闻,但确实是有人进来了。 时灿心底略惊,不会是第一夫人的护卫官吧,趁着费上将大婚时把自己又关起来,或是直接遣回典械星球? 那身影已经走到床沿边,时灿周身僵直,心里想动又不敢轻易乱动,就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双手紧握成拳,直想着怎么对付这人。 来人微倾下身,手掌的影子似是要覆盖在他头上,时灿顿时一机灵,扬手一舞被子想来个金钟罩,结果那人反应更为敏捷,反手就将他双手束住,他还想用脚踢过去时,连腿都被那人一手钳上。 “怎么现在这么厉害了?上哪学的几手?”淡淡的声音传来,时灿愣怔住了,费里维?不会吧,这人怎么在大婚的夜里跑来自己房里? 5、动情香 “怎么现在这么厉害了?上哪学的几手?”淡淡的声音传来,时灿愣怔住了,费里维?不会吧,这人怎么在大婚的夜里跑来自己房里? “上将?”时灿试探着问道。 “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黑暗中只见费里维手一晃,霎时灯光大亮,时灿眯起眼,看他已褪去平日穿的墨绿色军服,换上米白色休闲装,黑发墨眸与白衣相衬,将倨傲的威慑感殆灭了不少,多了几分平常人的温柔。 奇怪,今天不是这人大婚的日子吗? “上将,你怎么会来我这里?”时灿坐起来,想了想,又问:“你的那位人鱼配偶呢?” 费里维扬眉轻笑,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回答时灿的话,反倒倾身过来,大掌慢慢抚上他的脸颊,掌心中的薄茧轻摩挲在皮肤上,细细碎碎的痒,让时灿不由背脊发颤。 “昨晚跟海军会议开的太晚,没有来你这里,今晚上有空,就想过来跟你说说,怎么,你好像不太欢迎我?” “不是,我还正想问你吉纳的下落呢?”时灿忙抓住他的手,“吉纳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 “你心里就只想这个人?”费里维失笑,抚上他头顶温声道:“时灿,你知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个,现在你身上已经有两条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将你赶出我的领地。” “你说的那两条罪名我知道,窍取机密罪我没干,至于那个什么不能生育罪,大不了就被遣回母星,我不怕,我只求上将能让我的护卫官都安全离开这里,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费里维凝着他片刻,唇角轻弯,“你知不知道被我遣回去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时灿被他一问又有些紧张,能有什么下场,只要不关进黑暗星系里受罪,一辈子没人要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仰起头道:“我不怕!” 费里维怔了,旋即呵呵大笑起来,大掌揉了揉他的发顶,“你怎么关进牢里几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时灿,我记得这些话以前的你根本不敢这样说,你不怕,如果你回去后被人耻笑被流放到其它陌生荒凉的星系去,那时你还不怕?” 他笑中带凛,两道浓眉微微上扬,似乎在嘲笑着时灿的天真。 时灿一时语塞,但仍不死心地追问:“这些我都不管,上将,吉纲到底在哪?” 听他又问,费里维唇上笑意慢慢收敛,语气也淡了几分:“这起叛国罪肯定得有人承担,你不认罪,就只能是他。” 果真是污蔑!时灿顿时激动起来,抓着他的手道:“上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污陷一个孩子?!”他想起吉纳血迹斑斑的雏嫩面庞,心中更是大痛,“他只是个孩子啊!” 费里维眼中眸光跳了跳,意味不明,然后站起来,神色漠然道:“你睡吧,我只是告诉你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明不明白,就看你自己,还有,我不会让你回母星。” 时灿不解地看着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个不能生育的男性配偶留在无际城里有什么意义? 香气渐渐地浓了,费里维嗅了嗅,警然地四下张望,目光落在桌上那支飘渺的香上,“你燃的什么东西?” “那是檀香,上将不知道?”时灿说完才想起来,千年后的地球上早就灭绝了檀香树这植物,更不要说眼前这支小小的香枝,费里维走过去,拔起放在鼻前又闻了闻,微微绽出抹笑,“典械星果然比地球更适合人类居住,物种丰富,许多灭绝的种类在那都能找到,时老将军当初的选择没错,如果不是他做开荒功臣,恐怕现在也没人知道星系里还有更适合地球人居住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样才好好待自己的么?因为父亲是联盟军的开荒功臣,费里维才对自己这样好,时灿尤自发怔这会,费里维已经放下香枝,走到他面前。 “坐着干什么,早点睡吧。”费里维手一挥,房内灯光全暗,时灿在黑暗中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发现这个动作很傻,他以为费里维会转身离开,没想到费里维竟很快躺在身边。 “好好睡觉,闭上眼睛。”黑暗中的声音微微透出些许疲倦和不耐,时灿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大婚之夜在自己房里过,他刚想问话时,转头就迎上费里维那双墨蓝色的眼睛。 黑暗里仍残留着窗外的余光,时灿这时才认真看清楚这位年轻英俊的上将,他的眼睛看着像墨色,实则透着幽幽的深蓝,鼻梁高挺秀直,唇瓣的形状很漂亮,看着就忍不住想触摸描绘。 而现在的双目里除了晶亮的光泽外,还带了点儿说不出的意味,时灿盯着那唇瓣,自然想起飞行器中的那一幕,这样一想,全身又开始微微发热了,身体也下意识的往床后面缩了缩。 “你躲什么?”上将的声音里透着丝谑笑,接着一手将他拉进怀里,大掌温温柔柔地抚上他的背部,时灿想挣脱,费里维控制的更紧,最后索性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凝着他。 香雾缭绕,桌上的香枝已燃到正中,此时的香气更为浓郁深厚,房子每处地方都渗着惑人的味儿,仿佛像个人般施施然的醉倒在这香雾中。 费里维呼吸急促起来,深邃的双眸里情欲渐渐加深,他一把扯开时灿的衣衫,俯身吻在时灿的喉结上,一点点地啃咬、舔吸,两指随即揉搓着他胸前的红果,酥酥麻麻的快感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时灿战栗着,两只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他想推开这个男人,但他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做为配偶,这种事理所应当,费里维燃起的火焰将他全身烧的火热,身体在不知不觉中竟迎合般扭动着,两手也无措着抓着床上的薄被。 辗转缠绵的吻和爱抚持续了不一会,两人都周身滚烫灼热,时灿双眼迷离,四肢都没有丝毫力气,在两腿被抬高起,他才稍稍睁开了眼睛,视线中的费里维肌肤透着淡淡的金黄,强健胸肌一览无遗,他来不及细看,突然闯入的硬物让时灿禁不住叫出声。 原本以为第一次体验会痛,没想到竟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反倒在费里维强烈的攻势下,时灿整个人如坠仙景般沉迷靡醉,他的身体随着费里维的动作不住的摇摆,嘴里紊乱地喘息呻吟着,而上将强有力的双臂紧紧拥着他,喷薄而出的热流让两人都短暂的战栗。 醒来时,费里维已经离开,桌上香枝燃尽,落了一地的灰烬,夏景正在端着早餐进来,见时灿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便笑道:“费将军一早要去军部开会,就先走了,听说今天无际城会来几位联盟军的将领,晚上有宴会,费将军叫我替你准备准备,少爷快起来吃早餐吧。” 他见时灿还是一脸迷茫,就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伸手在时灿眼前晃了晃,“哎,少爷,你怎么了?不是昨晚睡傻了吧?” “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时灿总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嗡嗡做响,那些意乱情迷的片段像个春梦般似真似假的浮现在脑海中,他对昨晚发生的事到现在都不能相信,他居然跟费里维做了那种事?而且还折腾了大半夜? 看他这付样子,夏景忍不住笑出来,转身边收着地上的香灰边说:“你昨天晚上没干什么啊,不过就是跟费将军春宵一刻,呵呵,少爷,你没发现自从费上将把你从看守牢里接出来后,他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前他来这里只是睡个觉而已,可是昨晚他居然真的跟你那个……那个啥了,而且还是在跟人鱼大婚的夜晚噢,呵呵,你想想那条鱼会怎么想?噗!太好玩了!” 时灿倒没有夏景这样的心情,他抓了抓头发,刚想坐起来就发觉周身疼痛不已,奇怪,怎么昨晚不会痛? 夏景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便收起地上香灰,递到他面前,“我就觉得少爷您关了两天出来就聪明了,你要早燃制这香恐怕连牢都不用进,你看,昨晚不是把费上将迷的晕头转向?所以说啊,时将军让你带这一箱子香过来是正确哒,用着用着,不就把费将军给迷住了。” 原来奥秘在这香中,时灿从桌上再度拿起一根香枝,脑海中迅速搜索出有关檀香的信息,通过阅读脑中信息量,他知道典械星球上以盛产这种香为主,香木与檀香树很相近,甚至可以说是进化了的檀香树,而这种香树又可以分为几类,不同类别的香树制作的香枝燃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而昨晚他燃的那枝,却是动情香,有催情功效,通常用于调剂夫妻间情趣。 时灿顿时觉得脸皮发热,早知道是这样,他才不会…… “时少,这是好事啊,证明你终于开窍了,也征服了费上将,干嘛还一付难为情的样子。”夏景笑道。 “你刚才说以前费上将来留宿都只是睡个觉,什么都没干?”时灿抓住夏景方才那番话里的疑点。 “对啊,这事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还是你跟我说的呢,说费将军自从跟你大婚以来,虽然天天留宿在你房里,但他根本就没碰过你,甚至还睡在另一张床上,你还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呢?少爷,你进牢了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灿尴尬地点点头,“是,是啊,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昨晚其实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怪得费里维折腾了他大半夜,也好在有这香在,不然他不得痛死? 两人正说话间,院外又走进来几个军服笔挺的军人,时灿一看,是上次见过的加德满上尉,他是费里维的贴身秘书官。 “时少,这是晚上参加宴会的衣服,今晚星际联盟军会来几位高级将领,届时费将军会率内眷参加宴会,请好好准备一下。” 内眷?这两个字听着真不舒服,时灿的脸稍稍红了红,加德满眼神掠过他,看了会,便淡淡地道:“出席晚宴的内眷除了你,还有费将军的第一配偶文楦中将,第三配偶蓝君王子,时少,宴会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 时灿蓦然一惊,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提吉纳的事? 6、鸿门宴 时灿蓦然一惊,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提吉纳的事? 晚宴设在将军楼主楼的地下一层宴会厅,时灿在夏景的陪同下,乘坐直行梯下至宴会厅,而在踏出直行梯时,恰好遇上一身淡紫军装的中将文楦,她身旁站着的正是昨晚大婚的那位人鱼王子蓝君。 见到时灿,文楦怔了会,眸色霎时冷了几分,她低眉扫了眼身后的蓝君,抿唇笑道:“这么巧,时少也来参加宴会,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水粟星的四王子蓝君,昨晚刚刚与费上将大婚。” 她转过脸又对蓝君道:“这位蓝君你大概不知道,他是费上将的第二任配偶,典械星时老将军的独子,时灿。你可以叫他时少。” 蓝君听了,不禁抬眼望向时灿,他今天换了件雪色银线锦袍,越发衬得人清透秀美如高山冰莲,双眼雪珠般凉凉地扫过时灿,然后微微一点头,“见过时少,那天晚上在会议室里我们就有过一面。” 他话说到这就止了,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冷的如同玉雕,文楦轻声笑了笑,又转头对时灿道:“时少,昨晚休息的好吗?” 时灿不懂她话中有话,怔了半响,看到蓝君冷漠的脸色,才反应过来,“呃,很好。” “听人说,上将昨晚在你房里过的夜?”文楦斜挑眸光瞥向一旁蓝君,淡淡说道。 时灿咽了咽喉咙,“是的。” 他刚说完,蓝君冷冷地哼了声,拖着长袍擦肩而过,兀自走进宴会厅,文楦抿唇似笑非笑,淡淡地说了句:“你还是很讨上将喜欢的,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也自行步进宴会厅,厅前,数位军服笔挺的护卫官见她前来,都不均而同肃立,行了个军礼,“文中将好!” 时灿望着那个秀丽傲贵的女中将,还有厅里密密麻麻的军官,正桌为首坐着的第一夫人金蕴正侧身与敏之聊着,见这场面,他暗暗替自己捏把汗,看来今晚是场鸿门宴。 “少爷别担心,一会欧阳秘书官就来,他会帮你。”夏景俯在他耳际轻声道。 “欧阳秘书官?”时灿不解地转回头,“他是谁?” 夏景见他又糊涂了,只好叹口气,低声道:“一会进去再跟你说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点进场吧。” 时灿蹙了蹙眉,这无际城的将门里竟有这么多繁复的事和人,他可得好好留心应付。 刚步入厅里,有几位护卫官快步出来引他上正桌,“时少这边请。” 经过厅中央时,军官群似乎因为他的到来小小的骚动了一下,时灿感觉无数双眼睛正围绕着自己,待坐下后,不少碎语在身后越演越烈。 “那就是时老将军的独子时灿,不是说已经关进钢牢了吗?” “听说第三天费将军就亲自从钢牢里把他接出来了,原来说要遣回母星上去,现在看来,怕是要留下来了。” 另一个声音透着尖锐,“不会生育的配偶留在将军身边做什么?说到漂亮,还不如昨天大婚的蓝君王子。” “你们知道吗?昨晚大婚,听说上将并没有去蓝君那……你们猜他去了哪里过夜”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暗讽的笑意。 “哪里?”军官们的兴趣霎时高涨。 “就是时少那,想不到吧,呵呵呵……” 时灿看了眼正桌上其它人,第一夫人金蕴只顾着跟她身边的女护卫官敏之耳语,丝毫不在意他的到来,而文楦清雅端正的坐着,眼里眉梢都是不可轻视的妩媚。她身边的蓝君则脸色清冷,沉默无语。 这时,热闹的宴会厅里突然瞬间安静,灯光放亮数倍,所有军官顿时端帽正襟危坐,而大厅门外疾步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一身墨绿军服的费里维,他的身边是一位金黄色长身制服的年轻男子,同样的英俊逼人,眉目间与费里维七八分相似,时灿猜测可能是费里维的兄弟。 而费里维的侧后左方是加德满上尉,他右方的人一眼看去便惊如天人,一头金色长发束成马尾随意扎在脑后,本是阴柔绝美的容颜在水绿色军服下,收敛了多数妩媚,彰显出几分男子本色。 “那就是欧阳秘书官,有他在,少爷你谁都不用怕。”夏景小声对他道。 时灿满腹不解,为什么这位秘书官要帮他?难道是父亲时老将军的旧部下?或者曾有过深熟的交往?既然会帮自己,那为什么这具身体的原主还会被关入钢牢,扣上叛国罪? 他暗暗想着,回去要好好问问夏景才行,思索间,费里维已经坐上了主桌,跟在他身边的金袍男子对着金蕴夫人弯腰倾身,恭敬地叫了声:“母亲。” 金蕴顿时笑逐颜开,拉着他的手,“快快坐下,刚从联盟回来累了吧,妈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今天是接风宴,子谦带着几位联盟军将领过来视察,母亲大人还是等宴会后再找子谦聊聊吧。”费里维侧身微笑说道,神态温和贵气。 “好好,那就听你哥的。”金蕴也笑得雍容华贵,她不妨一眼看见桌对面的时灿,便对时灿道:“时少怎么坐那么远,来,坐在上将旁边。” 时灿微一怔,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温和如慈母般的脸,心里暗想,这第一夫人变脸也太快了吧,前几天还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这会怎么又翻面变做慈母? 他不知道金蕴心里什么意思,但众目睽睽下,时灿只能点点头,坐在费里维身边,而这时费里维的目光掠过他身上,然后转头对金蕴夫人低声说了什么,他本就是今晚的主角,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贵气,宴会厅里无论男女军官均把目光汇焦在他身上,旁边的费子谦虽是同胞兄弟,但也只在外表上像了他的七八分,而气质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金蕴听他说完后,笑意更堪,“这种事怎么能让我说呢,该是你这位无际城主说才好啊!”她说笑间,转过头对着蓝君道:“呵呵,蓝君王子,听说你们水粟星人鱼都歌声绝美动听,上将刚才的意思是,能不能在这宴会里,为在坐的军官高歌一曲。你看……” “如果是上将想听,蓝君当然愿意。”蓝君说着,便施施然站起来,面容如玉般淡淡泛着光,他轻摆人鱼袍,慢慢走到费里维身边,眼底笑意浮溢满满,费里维微笑着稍稍点了点头,他便轻启唇瓣,歌声像海风一般吹满整个宴会厅。 时灿是第一次听人鱼唱歌,歌声好比金玉落地琳琅有声,幽幽远远,似深海里那枚密藏的珍珠,熠熠闪着光辉等人去采摘,这样美妙的歌声再配上俊美无双的容貌,时灿想,果然书上说的人鱼歌声能诱人跳海,迷惑人心的何止只是那曼妙鱼尾,更催人夺命的才是这渺渺歌声。 他转眸去看费里维,只见费里维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眸光幽深,不禁又是一阵心慌,赶紧移开目光。 一曲后,全宴会厅的军官整齐地鼓起掌来,金蕴夫人笑道:“这样好的歌声能留在上将身边,里维,你是有福气了,应该好好对待蓝君,这次水粟星不仅跟联盟联姻,还同意修成太空商贸道,我们联盟军又多了一个友好的星际盟友,里维,这可是联盟的大事啊。” 她话中有话,说着笑意殷殷,实则眼底尽是冷沉迫意。 “费上将当然会谨记夫人的话,蓝君王子这么优秀,上将怎么能不珍惜呢。” 说话的人是站在侧边的欧阳秘书官,一对墨蓝色琉璃瞳亮光灼灼,他微笑着替金蕴夫人倒上茶,“夫人好久没喝欧阳的茶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味道。” 彬彬有礼,优雅漂亮,任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金发美男子,金蕴听了一恍神,便笑道:“看你说的,小欧阳,你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那几手茶艺还是我请师傅教你的呢,不过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喝,自从你跟着子谦去了联盟星,我倒是想念起你这茶味,现在地球许多物种都绝灭了,想喝这茶也喝不上。” 她微微叹息,闻着杯沿,“嗯,真的很香。” 这一笑一饮中,瞬间就解了方才胁迫的意味,夏景靠近时灿耳边,“看吧,欧阳秘书官是特地替你解围,夫人刚才那番话明显就是想警告费上将昨晚的事,好在有欧阳秘书官,要不然再问下去可麻烦了。” 时灿忍不住看了眼欧阳,只见他面露清淡的微笑,倾身倒茶中,身姿也优美雅致,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可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这时,久没说话的文楦突然轻声道:“上次窍取陆军军部机密的事,不知道联盟星那边知不知道?” 费子谦微怔,然后回道:“这件事我在联盟星已接到你们的报告,妈,这事查清了吗?” 金蕴放下茶杯,看了眼时灿,淡淡地道:“这事查清楚了,是典械星时少身边一个小护卫官干的,目地是想窍取情报卖给外星系的敌军,时灿,那天是我误会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时灿听了一惊,心里立即浮起不祥的预感,他顾不了许多,急声问道:“这不可能!吉纳决不会做这种事,他现在在哪?” 这话一出,整个宴会厅霎时阴郁下来,人人都紧紧盯着时灿,夏景吓得忙在桌底下暗暗猛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问。 “他犯的是叛国罪,已经按军部刑法处置了。”费里维淡淡地道,眼神暗敛,语气慵懒地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7、偶救黄金豹 “他犯的是叛国罪,已经按军部刑法处置了。”费里维淡淡地道,眼神暗敛,语气慵懒地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站在金蕴夫人身后的敏之轻蔑一笑,“那个叫吉纳的小护卫官胆子不小,竟敢偷偷潜入我们军部大楼,窍取陆军防御地图,好在被我们机密部的卓尔上尉抓住,那小子一开始还说是时少你叫他干的,夫人差点误会了你,好在上将及时查清楚,这事跟你没一点关系,本来按联盟的刑法,你做为吉纳的主人,应该也要负上连坐的责任,夫人心里慈悲,就不追究你了,说起来,时少,你还得感谢夫人。” 时灿暗暗握紧了拳头,他想起那天初见吉纳时,血迹斑斑的稚嫩面容,抱着自己满眼的悲愤目光,他是那样的弱小,但却至死都护着自己,这样的护卫官怎么会是通敌犯呢? 他越想胸口就越难受,仿佛堵着一口气般,进出不得,生生的卡在喉咙间,整个宴会开始进入高朝期,军官们的相互敬酒,推杯换盏中,笑语喧哗,而唯有时灿定定地坐着,手心握的紧绷。 终于,他忍不住站起来,夏景见状忙想拉下他,他一甩手,义正词严的道:“我认为吉纳不是通敌犯,这是污蔑!请上将再次调查清楚!” 他一说话,主桌上的人全都望向他,费里维正举着酒杯与费子谦细谈,此时也顿了手上动作,蹙起轩眉望着他。 “时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处理这件事的人是费上将,他亲自为你调查这事,你是在质疑上将吗?”女护卫官敏之冷讽道。 金蕴脸上露出不悦,她眼神瞟向身边的费里维,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主桌,重重掷下两个字:“丢人!” 第一夫人一离开,全厅的人就又把目光聚在时灿身上,一时间各种碎言不断涌入耳里。 “一个被弃的配偶怎么胆子还这么大!难道钢牢还没坐够?” “听说是费上将亲自将他接出来的,看来又得宠了。” “时老将军家的少爷果真不同凡响,呵呵呵……” “像这样不懂礼节的配偶就该遣回去,是我就不要这种货色!” 夏景惶恐地左右顾望,猛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少爷,少爷,快别说了,坐下来。” 时灿仍坚韧地站定,他紧紧盯着费里维,强压下喉咙里的酸涩,哑着声音道:“我现在只想问上将两件事,第一,你是凭什么证据证明吉纳是通敌犯?第二,你究竟怎么处置他了,他还活着吗?” 寂静的厅内,全场军官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们,能在无际城里当面质问费上将的人,时灿怕是第一个。 “他的罪证确凿,是我亲自去查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对他动手。至于你问他现在是否还活着,我可以回答你,他还活着,不过,已经生不如死。” 费里维放下透亮的酒杯,慢条斯理的拿过一张白色帕子,边擦着手边道:“根据联盟法典,叛国罪的罪人应当发放到M16星系的监狱,吉纳今晚就会从钢牢送到M16星系,刑期为五十年,你想知道的,我已经说完了,不知道时少还有什么要问?” 话落,眼神淡淡地扫过时灿的脸,那双墨色深眸如深海幽冰,丝毫没有昨晚的怜爱,时灿只觉得一股凉风透入心底,冷得从头到脚都在微微颤抖。 他紧抿嘴唇,突然双手按在桌上,硬声道:“上将,我要看看你的证据!” 这话一出,不只是费里维,他身边的费子谦也变了脸色,当着全场军官的面质问上将已经是大不敬,而时灿居然还不依不饶起来,费子谦不禁对这位时老将军的独子刮目相看。 “时少,你这又何必?”一直安静的文楦说话了,她看他一眼,缓缓站起来,走到费里维身后,温柔地环着他的脖颈,抬眸看向时灿,粉唇溢出抹轻讽的笑,“里维已经尽力帮你洗脱罪名,你一点感谢之情都没有,反倒还在怪里维,时少,你这样做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时老将军教出来的儿子不会连这点聪明都没有吧?” 时灿抿紧唇,还想发问时,夏景忙道:“时少他最近两天不太舒服,我先送他回去了。” 说着,强拉着他快步离开宴会厅,时灿不甘心地扭头看着那个冷漠的男人,他们昨晚还在床上缠绵情深,这会却像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时灿一时竟看不清这男人究竟心里想什么。 文楦却在这时又说一句:“夏护卫官,你跟吉纳同属时少的护卫官,这起通敌案里,你也有嫌疑,请协助机密部的人去调查一下。” 说完,两位军官快步走到夏景面前,神色严厉道:“请夏护卫官配合我们查案,这边请。” 夏景顿时惊惶失措,他吱吱唔唔地道:“你们搞错了吧,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那两位军官冷眼盯着他,不由分说地架起他胳膊,“得罪了。” 被他们架着走的夏景挣扎着回头,带着哭腔冲时灿哀求道:“少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时灿大惊,心急地伸手想抓住夏景,但那两位军官冷淡地阻拦他,“对不起,时少,这是军部的指令,请不要为难我们。” 说罢,就强硬地拖着夏景离开,夏景不住地回头望他,哭哑着声音喊道:“少爷,你一定要救我!” 满厅目光全聚在他一人身上,各种奚落讽刺像潮水一般四处涌起,时灿咬着唇,陡然间转头,狠狠一记回眸冽扫全场,瞬时将碎语讽光强压而下,然后,他缓缓回头,紧握着掌心,对着费里维的方向,不甘地低声道:“我明白了,上将的话我会记住。” 说完,他又倏地抬眸,目光与费里维的眼神紧紧绞在一起,费里维依旧端坐在位置上,神情傲然淡薄,并不回避时灿的目光,而时灿心底却涌起一股苦涩,自己是有多愚笨,竟会以为这人对自己会有一丝感情,原来不过如此。 他收回目光,决然转身离开宴会厅。 “时少,请等等。” 刚走出宴会厅,身后传来一声清润的呼唤,他转身,跟出来的竟是一头金发的欧阳秘书官。 “时少,刚才晚宴上没见你吃什么,这是刚刚叫人准备的点心,你带回去吃吧。”欧阳温和地递给他一个精致透明餐盒。 时灿看着餐盒,心里一暖,接过来,诚恳地道:“谢谢你。” 欧阳莞尔一笑,“时少太客气了,不过,我还是想稍稍多嘴说一句,在无际城里,费上将的话才是王法,将军楼里诸多繁杂的暗事,时少见好就收,不要再多参与,退一步讲,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典械星的时老将军着想。” 他这一说,时灿蓦然顿悟,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孤身一人,他做为新生的时灿,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有自己要维护的家族,想到这里,时灿低头自嘲地叹了口气,“欧阳上尉说的对,我确实是该好好想想。” 他拎着餐盒,默默无语地走向寂静夜色。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将军楼主楼的四周全是井然有序的院落,每间院落的外型都几乎相似,时灿心里本就憋闷,不知不觉竟走偏了,等他发觉时,自己已经站在院落的外围,而眼前,密密麻麻的高大树林如同巨大的黑幕般遮盖在眼前。 时灿想回头,突然听见身后山林里传来阵阵低泣般的鸣叫,他霎时又心神不定了,刚走几步,那泣鸣声更为急切凄凉。时灿犹豫着回头往密林里望去,里头黑不见底,只听见风声杂着泣鸣声在空气中幽幽回荡。 黑色的山林前特地竖了些牌子,做了围护,但不知为什么,独独一扇小门却忘了关似的,悠悠然在风中轻轻晃开。 时灿咬了咬牙,终于推开那扇小门,踏进了黑色丛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但时灿认为能发出这种哀鸣声的,大概是受了伤或遭了难的小动物,他慢慢往里走,刚开始只是想试探一下,不知不觉中竟越走越深,树林遮天敝日,抬头看不见月光,他顺着窄小的石子路往里走,拔开齐人高的长草,终于看到了泣鸣声的来源。 较空旷的草地上,一头银黄相间的小豹蜷缩着趴在草堆里,它前腿受了伤,血水染红了身边的草叶,腿脚瑟瑟发颤,当看到时灿时,那双眸子闪烁出精亮的绿光,嘴里的哀鸣更重,但眼神里却还透着股警惕。 “嗨,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原来是头受了伤小豹子,时灿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它身边,将手上的餐盒慢慢放在小豹面前,打开来,取出里边的食物散在草叶上,轻声道:“你一定饿了,快吃吧。” 小豹慢慢抬起头,眸底绿光亮晶晶地望着他,时灿绽出个温暖的笑,抬抬下巴,“快吃吧,没事,这东西刚做好的,很好吃。” 为了打消小豹的戒心,时灿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你看,这点心很好吃,你尝尝。” 小豹低低地看着他,绿眸像两颗发着光的宝石似,流光潋彩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深意,它盯着时灿许久,突然前爪挥上,锋利的爪子在幽暗林子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利光,时灿一时怔住,根本还来不反应,那爪子已挥至眼前。 8、善变之人 小豹低低地看着他,绿眸像两颗发着光的宝石似,流光潋彩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深意,它盯着时灿许久,突然前爪挥上,锋利的爪子在幽暗林子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利光,时灿一时怔住,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爪子已挥至眼前。 时灿怔在原地,令他意外的是,利爪并没有落在脸上,脑后反倒传来一声呜咽,时灿迅速转头,这才惊愕地发现周围竟已在悄然间,围上了一圈闪着锐利幽光的狼,刚才小豹那一爪是帮他打掉了在身后偷袭的狼。 可打落了一只,其它狼更是磨着利牙慢慢靠近,时灿赶紧抱住受伤的小豹,他抓起盒里点心扔向那些狼群,大声呵斥:“走!走!滚远点!” 扔出去的点心只换来寥寥几只幼狼的争抢,其它成年壮狼并没有被吸引,而是继续越来越近的向时灿围去。 “吼!吼……”怀里小豹发出低沉嘶吼声,做势想冲出去,但刚一着地,腿就吃痛的缩了回去,时灿抱着它紧张地望着那些饥渴的狼,心里不禁着急地抬头四处张望,树木很高,他一个人爬上去倒还有点可能,但怀里这只小豹怕是没办法托上去。 狼群早就看出他们的窘境,渐渐地,为首的一头狼终于耐不住一个飞跃冲了上来,直直扑向时灿,时灿大惊,想随手折根树枝挥打,树枝在空中就被森森狼牙给咬断,紧接着又再扑向他。 千均一发时,突然身体一轻,一股淡淡的兰香味瞬间包裹住了自己,整个人被双大掌牢牢锁进怀里,脚下悬空着荡了起来,恍然中,一眨眼的功夫就稳当当地落在参天大树上。 透过寥薄月光,时灿扭头看见了费里维那张冷俊的脸,他不由一惊,倒退去些距离,抱着怀里小豹紧贴着树干,问:“怎么是你?” 费里维的手在空中虚晃一下,一把利光闪耀的钢爪陡地收入五指掌间,他冷冷凝着时灿道:“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时灿哑然,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走错路了才误入丛林的吧,但他很快反驳,“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费里维微蹙眉峰,看了他片刻,视线移到他怀里,答非所问道:“你抱着它迟早会害了自己,把这东西丢下去。” “不行,你没发现它已经受伤了吗?”时灿说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豹,他想起方才宴会厅里费里维说的那番话,或许在这位上将眼里,像这种弱小的动物或人,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时灿想到这里,口气硬了许多,“你想逃命就自己走,我宁可抱着它留在这里等天亮也不扔弃它。” 费里维听后,眸中闪过一道微光,接着淡淡地讽笑,“那么请问时少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吗?” 时灿低头看看,怀里银白金黄相间的小豹正乖乖地窝着,一双眼睛安静地瞅着自己,看样子刚出生不久,要不然也不会落的被群狼追杀的地步,只是它的父母呢?为什么会独自跑出来? “它就是只刚出生的小豹,有什么不妥?”时灿反问。 费里维淡淡扫过一眼他怀里的小豹,唇角讽笑更甚,过了会,才道:“那你就一直抱着它,在这树上待到天亮吧,就怕天亮了,你们也出不去。” “那些狼天亮了也不会走吗?”时灿紧了紧唇,靠在参天大树上往下望,树下密密实实的围了一圈狼,个个绿光幽亮,死死向上盯着他们,看样子不会就这样罢休。 “这些不是普通的狼,它们久居在这山林里,这里就是它们的领地,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没看见入口前有禁牌吗?还硬是闯进来。”费里维抬手一挥,原本扣在五指间的钢爪嗖地一声又飞了出去,牢牢扣在另一棵树上,他扭头道:“这钢爪只能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你必须扔了它才能活着出去。” “不,不行,它还这么小,身上又有伤,如果就这样扔下它,它一定会死的!”时灿从小吃够了病痛的苦,怜悯之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他抱紧了小豹,还是执拗着不放手。 费里维见他这样,冷哼一声,“那我就先走了,没空陪你在这里待着。” 说着,正要晃动身体离去时,时灿赶紧抓着他,“等一下,上将先生,你既然来了就肯定是想帮我对不对?” 费里维回眸看他一眼,淡淡地道:“可我现在又不想帮了。” “上将,你看看它这么小又受了伤,难道你不同情可怜它吗?”时灿说着,将怀里的小豹递至他面前,“无论动物还是人类,都是一条生命,上将,你主管无际城,应该比我更知道生命的可贵。” 费里维抿唇看了看他手里的小豹,沉思片刻,终是收起钢爪,然后从军服内掏出把银色手枪,自嘲地道:“我也是糊涂了才会跟着你进来,现在我身上只带这一把枪,能不能出去,我也说不准。” 说完,他凝神聚力,双手对着树下狼群扣动板机,“呯呯”几声,子弹落在狼群里,即刻像火花一样爆裂开,蓝色火花弹到狼群里,几只被粘到火星的狼身上立即着起火来,一时间群狼乱叫,混成一团。 不过很快,为首的一头狼嘶鸣几声后,狼群又重新整齐归队,看样子这是群具有智慧的狼,在狼王的率领下,狼群竟慢慢分散开,除了有少数成年狼还围在树下外,其它狼都闲散的踱到附近的树根旁,静静趴着,看着打盹般合上了眼。 时灿忙道:“他们是不是准备睡觉了?” 费里维冷笑,“不要用人类思维去思考,狼是很狡猾的物种,它们现在这样,我们反倒是出不去了。只能等天亮。” 说着,费里维干脆将手枪收起来,靠躺在粗大的树干上半眯起眼来,时灿见他悠然的样子,不解地问:“是不是等到天亮它们就会走了?” “不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时灿想了想,又问:“上将,你为什么会跟着我进来?” 费里维半眯的凤眸稍稍睁开,看他一眼,唇边浮起意味不明的笑,“你想知道?“ 时灿立即想到宴会厅里的嘲弄污辱,当下又不是滋味,但吉纳在这人手上掌控,他不好指责他什么,只能扭开头,抱着怀里小豹隐进枝叶中,闷声闷气地道:“上将是无际城里的城主,想干什么当然是随心所欲,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耳边传来费里维一声轻笑,“你什么意思?刚刚在宴会厅上还声色严厉地质问我,现在倒又换上了一付清漠的样子。“他凝着阴暗光影处的时灿,唇边浮笑,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了勾,”时灿,你过来。“ 时灿抱着小豹不放心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性情多变的上将又想干什么,思索了会,他还是慢慢从树干上挪了过来,差个一米远时,费里维长手一伸,愣是将他埋进自己怀里。 “你……“时灿一惊,男人军服上淡淡地兰香味沁入鼻中,他不由微微心颤。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喂了狼。“费里维一手圈着他,一手将他怀里的小豹拎了起来,时灿顿惊,忙想伸手把小豹抱回来时,费里维却忍不住大笑,”你急什么,我又不会把它怎么样。“ 时灿哪里信他,等费里维稍一松懈,他忙将小豹搂进怀里,紧紧护着瞪向上将,却见费里维正深深地凝着自己,疏落的月光穿透枝叶,零零散散的打在费里维俊秀的脸上,如同一付绝美的画。 “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费里维眼底的冷凛如潮水般慢慢褪去,月光下,他温柔的好似黑夜里那抹星灯,明明昧昧,闪烁不定却更显柔和。 他的手轻轻落在时灿发顶,一点一点地抚顺着,突然淡淡地说了句:“你真的想放吉纳出来?” 一听他这样说,时灿顿时来了精神,他抱着小豹凑前一些,恳切地道:“上将,吉纳他只是个孩子,他不可能去做什么窃取机密的事,这一定是搞错了,请上将再好好查查,不能去冤枉一个孩子。” 费里维淡然一笑,抚着他黑发的手慢慢滑至脖颈,尔后轻轻将他扣压进自己怀里,“我知道他是冤枉的,不过,也只能这么做。” “为什么?”时灿从他怀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费里维凝眸对上他的眼,手指落在他下巴上,稍稍捏起,认真地对他说:“时灿,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如果他不认罪,那么进牢里的人只能是你,这还不懂?“ 时灿大约也猜出这起所谓的叛国罪背后一定有阴谋,但让一个孩子来顶罪,他还是于心不忍,他知道,眼前这位无际城的上将,应该有能力解救吉纳。 “可是,吉纳他这样太可怜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栽赃我,如果可以,请上将放过吉纳。“说到这里,时灿又想了想,道:”你不是不要我的吗?那么干脆明天就送我回去,我带着我的两名护卫官离开地球,从此不踏回一步,这样还不行吗?“ 费里维眼里眸光跳跃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时灿会这么说,他盯着他许久,然后慢慢地笑起来,一双温柔似水的眼渐渐凉了,“你就这么想离开地球?时灿,我敢说,你的飞船一旦离开我的领空,即刻会被人打的粉身碎骨,请问,这样你还敢回去吗?" 9、妒恨 时灿被他话里的冷冽惊了一下,不由搂紧了怀里的小豹,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费里维淡薄的眼神飘向另一处,“没什么意思,时少是时老将军的独子,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愚笨。” 时灿暗忖:我怎么会知道原主的思维? 两人说话间,突然听到树下传来数声尖锐的嘶嘶声,低头一看,原来那些狼果然是在假睡,这时趁他们放下警惕便开始用利爪步步攀着树身上来。 时灿发现这些未来世界的狼已经进化的十分聪明,不但会察颜观色,还会使计层层叠着上树,眼看不过一会,数只狼相互支撑叠着,很快就到时灿所倚的树干上。 费里维一手将他拉至身后,掏出手枪对着最靠前的狼头扣动板机,而那狼竟灵活一偏,居然闪过了这一枪,费里维心下一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狼已经不是普通狼种,很快就要进化了。“ “什么叫进化?”时灿紧张地问,他还真是没看过这么聪明的狼。 费里维冲他一笑,“就是进化。它们现在已经俱备人的低级智慧,再过些时候,就会慢慢。所以,你不该随意进来。” 时灿搂着怀里小豹,忧心地拧着眉头,“可如果我不来,小豹可能就会被它们咬死了。” 费里维看了眼他怀里的小豹,面露讽笑,“那可未必。“ 树下的声响越来越大,打了几枪后都不见狼群有所退缩,狼王站在树桩上仰天长啸,声音穿透层层密密的树林往远方回荡,不一会,四周丛林均响起簌簌声响,费里维举目望去,大片丛林中,四面八方围上了密集的狼,绿幽幽的眼睛在枝叶间闪烁,分外骇人。 他眉心紧拧,喃喃道:“我们太低估这群动物了,原来琨山的狼已经群居到这种地步。” 时灿见他严峻的神情,知道这次怕是难出山了,担忧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费里维一言不发,从军服里摸个子弹,装进弹夹里,然后抬手对着天空放鸣一枪,“加德满过来还需要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好好熬过去。“ 可树下的狼越聚越多,时灿怀里的小豹也感受到了危险,对着树下嘶牙,发出低低地吼声,可狼群早就不惧怕他们,高立在千年古树桩上的狼王,幽绿的瞳光在黑暗中阴深可怖,唇边似乎还带着抹邪气的微笑。 时灿突然灵光一闪,蓦地想起身上还留有昨天刚制好的几支香,他本想凭着脑中对香枝的了解,如果能顺利见到吉纳的话,可以燃香为他疗伤,这次制的香有股独特味道,他脑中信息只知道可以治伤,但不知道一经燃起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小时候时灿在老家里,经常看到妈妈点香驱走蚊虫,他想,既自己那个时代的香都这种浅薄的功效,那么千年后的香会不会功效更甚? 不管有没有用,死马就当活马医了。 这样想着,他从衣服内袋拿出那几支香,土黄色粗糙的香身跟从前的香没有什么不同,时灿小心地放下小豹,问费里维:“你有打火机吗?“ 费里维一怔,“打火机?” 时灿想到可能这个世界已经没那种玩意了,又道:“我想点燃这几支香,你能帮我一下吗?“ 香枝很快燃起来,缈缈烟雾如同妙龄少女的身段,妖娆多姿的向四处伸展弥漫,不一会,密林中飘浮起一道道惑人的香气,极淡,极轻,却又紧紧抓着每个人的心。 香雾遇风像是层薄薄的轻纱慢慢罩落树下,时灿紧张地望着那群狼,只见那群狼起初还怅然,狼头四处无措寻望,似乎在质疑丛林气息的改变,但不过几秒时间,闪着绿光的瞳孔纷纷露出惶恐的目光,叠在树身上的狼手足乱舞,接连发出几声嘶叫后,轰然倒塌,而树下其它狼像丢了魂般,摇头摆尾,一时间竟无端端地乱成一团。 高立树桩上的狼王见状,大约意识到不妙,恶狠狠地瞪着大树上的时灿,绿色瞳孔陡然紧缩,尔后,对着密林上空发出声长啸,率先跑离草丛,混乱的狼群如梦似醒般也跟着纷纷离去。 费里维带着时灿下树后,颇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他手中尚未燃尽的香,“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 时灿一怔,便把香枝递给他,费里维放至鼻前闻了闻,问:“听说这东西叫香,是典械星的特产,没想到功用这么大,你带来了多少?” “没多少,就一箱子,都是香木,要制做成这细小的香枝还另需要加工。”时灿说着,伸手把香枝掐灭了,然后把剩余的香收好放进怀里。 “你还会制香?”费里维有些兴趣地看着他,时灿却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现在对他而言,满脑子的制香术就好比小时候学的加减乘除一样根深蒂固,不过他没也没想到小小香木竟有这种功效。 费里维凝了他片刻,唇角慢慢浮起抹笑,然后道:“回去后好好告诉我这香的秘密。早就听说典械星有这类神奇的特产,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侧头问时灿,“你昨晚在房里燃的好像不是同种香,味道不一样,效果是不是也不一样?这香能驱狼,昨晚那香呢?功效是什么?” 他这一问,时灿不由有点脸红,垂头低咳几声,“呃,那香大概能促睡眠吧……” 费里维见他脸红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他伸手揉了揉他黑发,温声道:“你身上好像还藏了不少秘密,时灿,为什么以前没让我发现呢?” 温暖掌心在头上柔柔地揉着,时灿低眸望着他,犹豫了会,突然鼓起勇气说道:“上将,刚才我替你解了围,那么能不能请你放过吉纳?” 费里维一怔,旋即挑眉道:“你还是为这个事耿耿于怀,刚才我对你说的利害关系看来你还是没搞明白。”说着,他指尖轻抚时灿的脸颊,眼里温色淡去几分,“吉纳我不能放,说出去的话,下的命令不可能收回。” 时灿心猛一收紧,扭开头避过他的抚摸,唇角紧抿,倔强地看着他道:“既然上将硬要栽赃一个孩子,那我这样的罪人也不必留在地球,请上将明天就将我遣回母星,还有,我的护卫官夏景也请让我带走。” “你在威胁我?”费里维仰起下巴,墨眸微眯,“你以为懂点制香术就能跟我讨价还价?时灿,你胆子确实不小,我没说让你走,你一步也不能离开地球,而且,我也警告过你,离开我的领空,你是没有命回到典械星的。” 时灿咬咬唇还想说点什么时,前方丛林又传来簌簌声响,几身墨绿色军服在树林间若隐若现,是加德满他们来了。 “上将,你们这么晚怎么会在这里?”加德满说话时看了眼时灿,当眼神掠到他怀里的小豹时,脸色一变,“这是传说的黄金豹?!” “黄金豹是什么”时灿好奇地问,当下手抱的小豹更紧。 “黄金豹在地球上已经濒临绝种,它不是一般的兽类,而是天生王者,可以幻变,是无际城外兽人的领导者,不过因为军部猎杀的过度,再加上变异狼族的崛起,黄金豹已经越来越少,这些年城外的兽人出现了几次骚乱,也是因为没有王者制约,才越来越乱,现在居然在这里碰上黄金豹的幼崽,真是奇迹!” “它是被狼族逼到这里的。”费里维神情淡漠地往外走去,边走边对加德满道:“琨山这地方必须严加看管,谁也不能再进来,这些狼族已经濒临进化边缘,必须采取措施,传我指令,无际城内发现有狼出没的地方,一定要通报军部,抓着了就得杀个干净!” “是,上将。但是,那头黄金豹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带回无际城?如果被它的族群发现了,恐怕会给无际城带来麻烦。” 费里维略微思索,回头看了看身后正在跟护卫官包扎小豹的时灿,对加德满道:“先让他带回去吧,还有,吉纳暂时不要动,等待我的命令。” 加德满听闻,问道:“可是第一夫人那边……怎么交待” 费里维一笑,“这种事如果连你加德满都办不好的话,那就没人能做我秘书官了。” 加德满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将过奖了,不过,刚刚上将您独自离开宴会厅后,文中将和蓝君王子都在问你的去处,今晚您是去蓝君王子那吗?” 费里维驻足凝思片刻,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时灿,那人正全身心专注地蹲在地上替小豹包扎,低头认真的模样让他有些许心动般的恍惚。 最终,他浮起抹淡笑,“今晚哪都不去,回将军楼会议厅,通知各分部指挥官开会。”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恰在这时,丛林出口处又急急赶来几人,时灿一眼就认出为首一个正是短发护卫官敏之,她神情焦虑地推开众人,跑到费里维面前关切地上下打量,“上将你没事吧,这地方太危险了,你怎么进来了?” 她转眸看到时灿,杏眼圆瞪,“是你带着上将来这里?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 说罢扬起手正欲挥下时,被费里维一手抓住,沉声道:“他是时少,敏之,你不要越权了。” 时灿心中顿惊,这护卫官好大的胆子,竟然想掌掴自己?看来跟费里维的关系不同寻常。 敏之狠狠甩下手,依旧怒瞪着时灿,费里维淡淡地道:“回去吧,跟母亲说我没事。” 他说完率众人离开,时灿在加德满的带领抱着小豹回到自己的院落,临走时,加德满犹豫了会,还是对时灿道:“刚才敏之的事时少不要放在心里,她曾是费上将军校时的同门师妹,感情自然不同一般护卫官,时少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只怕不只是同校师妹这么简单吧,时灿动了动唇,想问夏景的事,但还是忍住了。 翌日,吃过简单的早餐,他托着腮坐在园子里,看小豹在地上翻身打滚,身上的伤似乎已经不碍事了,小家伙自得其乐地翻身嗷嗷叫,逗得时灿呵呵地笑,这几天不愉快的事淡去了不少。 “时少,你倒是自在的很啊!”一道清冷的脆声传进耳里,时灿心里一惊,抬头看到一位淡粉色苗条身影映入眼帘,敏之清秀冷然的走进来。 10、深海金眸 时灿有些惊讶地站起来,敏之冷哼一声,突然朗声道:“接到军部指令,今天即刻将时灿遣回典械星球,时少,这边请吧。”她说完,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什么?”时灿略惊,一时没反应过来,追问道:“这是上将的意思?” 明明昨晚还为了自己离开宴会厅,深山丛林中舍手相救,怎么今天说变脸就变脸?临分别时,他不是还说想听听自己讲香木的奥秘吗?怎么现在…… 敏之柳眉一挑,手从军装内袋拿出一张命令单,道:“时少,这是军部前两天就签发的遣送令,上将早就准备将你遣送,你不会以为费上将真的想留你吧?” 见时灿还想说点什么,她讽笑着眼波一转,又道:“接你出钢牢是给时老将军面子,时老将军做为星际联盟的开荒功臣,费统帅多少得让几分,你的罪行已经由吉纳和夏景两名护卫官顶替了,现在,做为不能传承后代的配偶,上将又怎么会留你呢?” “这些话真的是上将的意思?我要他亲自跟我说!” 胸口隐隐窒痛,时灿怎么都想不到这几晚对自己温和相待的费里维竟如此性情多变。 敏之仰头发出几声轻蔑笑声,“时少别再执迷不悟了,费上将现在有文中将和蓝君王子,他怎么还会留你?”说罢,眼中冽光一凛,”走!现在我就送你回母星。” 时灿还想争辩几句时,敏之身后涌出三五名军人,他们神情冷漠严峻,不由分说地架起时灿,冷声冷气道:“时少,请配合一下,不要为难我们。” 这时在地上玩耍的小豹意识到主人的危险,一个打滚就冲在时灿面前,敏之眉头一皱,“把这臭东西扔到一边去!” “住手!它是我的,就算回母星我也得带它走。“时灿忙抱起小豹,紧紧抚在怀里,而小豹不甘地冲敏之嘶了嘶牙。 敏之冷笑,从上衣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张白净帕子,轻抚了抚嘴,阴鸷地瞟了他们一眼,“你要带就带吧,反正这东西也活不长。” 飞行舰早就在将军楼外停驻,时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反抗他们,于是也只能坐进去,飞行舰很快离地,徐徐上升跃入无际城天空,时灿抬头仰望着清透的蓝天,心里只觉得憋闷的厉害,三天两晚,他到这未来世界里竟活得这般窝囊,他以为屡次救自己于危难的上将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依靠,可现在看来,那个俊美威凛又性情多变的将军只把自己当成个笑话。 他垂下头吸了吸鼻子,胸口越发的难受,小豹像明白他心思,幽绿的眼珠怔怔盯着他,过了会,时灿便感到一个小肉爪子在自己脸颊软软地摸着。 “没事,我们回去后也能好好过。“时灿搂着小豹勉强挤出个笑。 正在这时,他的胳膊突然被股强力拉起,面前的敏之神情清冷严峻,她身为女护卫官,容貌秀美却冰冷似霜,她微抬下巴,道:“时灿,你身为典械星时老将军的儿子,手下护卫官通敌叛国,加上欺瞒上将不能生育,你身上既使没有间谍罪,也有欺瞒罪,像你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不配活着回母星,接军部最新指令,将时灿就地正法!” 时灿大惊,“这不可能!费上将不会这样对我!” 太荒唐了!他怎么都不愿相信那晚的温情欢爱竟变成今日的赶尽杀绝?! 敏之傲慢地抄着双手,微微侧转身,唇角弧起,阴恻恻地道:“在这舰上,我说了什么就是什么,立即将时灿处决!” 几位军人立马将他拖到舱口位,飞行舰正悬在万尺高空,舱门徐徐打开,一位军人掏出枪对着他的额头,狞笑道:“时少放心,只要一枪你就可以安然去了,之后你的尸体将坠入地球大海,永远也没人知道你在哪……” 时灿霎时瞪大眼睛,就在军人即将扣动板机时,小豹飞快地冲撞向军人,而时灿紧紧抱着奔来的小豹,身形不由晃了晃,敏之见状,上前抬起腿狠狠踢他一脚,时灿支撑不住地倒退几步,身后已是万丈高空,他紧紧抱着小豹一同坠下飞行舰。 猎猎风响从耳边划过,他闭着双眼,抱紧怀里的小豹,直落高空下的浩瀚大海…… 重重沉入大海深处的那一刻,海水从四面八方争向涌来迅速将他吞没,时灿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浊,呼吸也变得微薄遥远,他轻飘飘地往下坠落,坠落,直至眼前渐渐全黑……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恍恍惚惚间,他突然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迅猛地向自己游来,那黑影如同一条深海里游刃有余的鱼儿,游到自己身边时用力将自己挟进怀里,然后再奋力往上游去。 一片迷雾中,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这黑影,可铺天盖地的水已遮盖了他的双眸,时灿艰难地动了动胳膊,想对那人说点什么,可最后只听见自己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的小豹,快救它……” 黑影稍稍僵顿了会,但很快就继续将他挟着往海面上游,而在黑影回眸的那一瞬间,时灿清楚看见了一双金黄色的眸子。 这是谁的眼睛,深海中灿烂如最绚丽宝贵的阳光,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海水却这时又一次冲击着他晕眩过去。 再度醒来时,时灿看到了一对绿如琥珀似的兽眸,他蓦地一惊,坐起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片绿茫茫的山林中,而那对兽眸的主人则是小豹。 “我们这是在哪里?不是已经……”时灿自言自语地左顾右望,这里的山林不像琨山那般森冷险恶,恰恰相反,山中树林清雅秀美,许多不知名的彩色鸟儿在林中枝头雀跃鸣叫,他站起来,四处走了走,发现不远处还有水流声,他忙拔开长草跑过去,只见一条碧玉般的河流汩汩向东流去,河边还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朵,香气郁芬。 而一个高大挺拔的军人身影,正威风凛凛地背身负手伫立在河边,时灿放慢了脚步,如果没认错的话,那人正是费里维。 许是听到了身后声响,费里维稍微侧身,遥远山头的霞光柔和了他冷俊的面容,见到时灿时,两道英眉轻挑,唇角微微动了动,“你醒来了?” “上将,你怎么会在这里?”时灿拔开长草走过去,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遣回母星的飞行舰上,而正是那个女护卫官敏之要将自己就地处决,可是现在…… 费里维垂眸默了会,然后才慢慢走向他,“敏之已经被刑押了,她假传我的指令,企图想谋害你,这事我已经跟母亲报告过,敏之是她的贴身护卫官,她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时灿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费里维挑眉,笑了笑,答非所问道:“这些繁琐的事你不必知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带着时灿往山林另一边走去,那里停着辆微型飞行器,坐在飞行器上,疑惑丛生的时灿问:“上将你是怎么救我的?” 费里维熟练地操控飞行器,目不斜视地道:“从敏之进你院落开始,就有人已经向我报告,军部卫星探测到她飞行舰的行踪后,我和加德满就过去了,她的飞行舰是被加德满击落的,我在你坠落的东部海岸线上发现了你,然后把你载到这里来。” 说到这,费里维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掉进深海后居然还能自己爬上岸,这真是个奇迹,我还以为你已经喂鲨鱼。” 时灿怔了怔,“你说我自己爬上岸?不是你把我救上岸的吗?” “我?”费里维眉峰轻挑,脸色微微变了变,意味不明地笑了,“你愿意这么想也无所谓。” 时灿霎时被他呛的哑然,默了会,又道:“上将……我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时灿隐隐觉得自己留在无际城将军楼里危机四伏,第一夫人金蕴、敏之、文楦,还有不知是敌是友的蓝君,他摸不清这些人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无法生子,那么,为什么会想置他于死地? “你胡想什么?” 飞行器平稳后,费里维移坐在他身边,一对深墨般的眸子凝着他,时灿也抬头望向他,从这双眼里看不透这男人的任何情绪,他藏的太好太深,诱人令人迷醉的时候,却依旧若即若离。 11、暧味不清 飞行器平稳后,费里维移坐在他身边,一对深墨般的眸子凝着他,时灿望向他,从这双眼里看不透这男人的任何情绪,他藏的太好太深,令人迷醉的时候,却依旧若即若离。 “上将,我还是昨晚那些话,放了吉纳和夏景,让我带着他们回母星。”时灿抱起小豹,低声道。 “你不想待在我身边?”费里维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看着他问,“能说个原因吗?” 时灿抿了抿唇,犹豫了会,硬着头皮说出心里话:“我不会生子,像第一夫人说的,我配不上你。” “就因为这个?”费里维失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面容,温润指尖带出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时灿微微一颤,抬起头迎上他的双眼,立即又低下眼神,“那天你也看到了,在宴会厅上,下边的军官都说我什么,像我这样不懂礼节又不能生育的配偶,你留来做什么?那些所谓的叛国罪都是强加在我的护卫官上,上将,你是明白人,如果真想为了我好,请放我回母星,我只想安全带着我的护卫官回家。” “如果我不同意呢?”抚在脸颊的手指微微凉了几分,声音里也透出少许冷冽。 时灿暗暗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上将在这无际城里是最高掌权者,你的话就是王法,但是,你留我的意义又是什么?” 费里维不语,深深地看着他,一抹浅笑在嘴角流淌,接着他轻轻贴过来,嘴唇在片刻落在时灿唇瓣上,低喃:“因为我就想留着你,没别的原因,光这点就够了。” 几句话的亲密即刻将方才的决心吹的四零散落,时灿霎时脸上发烫,他刚想别过脸,却被费里维一手扣住下巴,惊咋抬眸间,正正与这人墨眸对个正着,一秒的时间,这个霸王似的男人便俯身吻住了他。 吻没有过度的激烈,像汩汩细流般淌过唇瓣,连交替缠绵的津液都温和轻暖,时灿背脊微微发着颤,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这时脚边小豹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这家伙你还留着干什么?刚才就应该放它归山。”费里维松开时灿,瞟一眼脚边狂叫的小豹子,颇有些不甘地道。 时灿抹了抹发红的唇,心想好在有小豹在这,要不然后果可难堪了,他抱着小豹放进怀里,小豹一对绿光闪烁的兽眸紧紧盯着他,像是能读懂人心般眼神复杂不明。 回到将军楼院落,时灿意外见到了被放出来的夏景,夏景一见他便激动地跑过来,“少爷,你可算回来,我在这等着就快吓死了。他们说你被第一夫人的护卫官带走,后来又说是那个叫敏之的女官企图谋害你,外面军官们都传的乱七八糟的,他们送我出来时,我听他们说,敏之想当费上将的配偶想疯了,就跟第一夫人编出许多祸害你的理由,没想到上将这么宠你,她终于忍不住下手了,那些军官都说,这次费将军大发雷霆,第一夫人都求不了情,已经把敏之关进钢牢里了,嘿嘿,少爷,这次你可是大大出了口恶气,以后这将军楼里谁还敢动你?” 时灿听后心头一悚,“真的是这样?” “我回来时,听那些军官们是这样议论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听说吉纳也快要被放出来了,那些通敌罪都是敏之污陷他,太好了,费上将终于替我们出头了,少爷,我们可得好好留在无际城里,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好好睁大眼看看,我们时老将军家的少爷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说的意气风发,时灿心底却隐隐地担心起来,敏之做为第一夫人的贴身护卫官,就这样被抓进钢牢,金蕴会放手不管吗?而在深海中解救自己的人,真的是费里维? 正想着时,院外又走进两名护卫官,其中一位正是加德满,他躬身彬彬有礼道:“时少,文中将有事请您去一趟。” “文中将?”时灿诧异地问,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夏景领教过这女中将的冷凛,他担心地对时灿道:“少爷别去,她不知道又想怎么为难你,这将军楼我们只听费上将的。” “夏护卫官这话就不对了,文中将身为费上将的第一配偶,说到底,她才是无际城的将军夫人,不管站在哪个立场上,时少都必须去见她。”加德满扫了眼夏景,淡淡地说道:“时少,你不会跟这小小护卫官一般见地吧。” 时灿沉吟片刻,道:“好,我跟你去见见文中将。” 文楦的住处位临将军楼主楼最近的地方,是一座三层玻璃材质似的钢结构别墅,跟其它四合院样式的院落相比明显高一个档次,也突现出了将军夫人的显赫。 加德满领时灿进去后,送至大厅便离开了。 时灿打量起整间别墅,墙面全是玻璃材质,阳光洒落在上边,反射出夺目明媚的光彩,室外的热度并没有影响到室内的凉爽,他站在厅里不一会,就听见二楼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心底疑惑,楼上的喘息越来越紊乱,甚至听见较为放肆的娇媚笑声,这种声音出现在文中将的别墅里,不禁令人起疑,时灿左右环顾了圈,厅里没有人,看来楼上的应该是文中将……和另一个人。 时灿突然有些不安,他记得费里维送他回来后,就一个人回了将军楼,看样子有什么急事,而现在在文中将的别墅里,却听到两个人的喘息笑声。 能如此放肆的人会是谁? 难以控制心底的惶乱,时灿一咬牙,就走上二楼,站在那扇白木门前,里面喘息突地停止了,静的可怕。 时灿说不清哪来的勇气,猛地一推门,里面的情景让他吃了一惊,他的推门显然惊动里面的两个人,一身墨绿高级军装的费里维怀里,一位身着白色轻纱长裙的长发女子正惊讶地回过头来,这女人正是文楦。 12、薄情人? 时灿说不清哪来的勇气,猛地一推门,里面的情景让他吃了一惊,他的推门显然惊动里面的两个人,一身墨绿高级军装的费里维怀里,一位身着白色轻纱长裙的长发女子正惊讶地回过头来,这女人正是文楦。 她唇边还留有方才缠绵时的嫩红,眼里眉梢尽是未褪去的媚色,见到时灿进来,瞥了一眼后,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费里维微微拧眉,语气也变得冷漠。一反飞行器上的温柔。 时灿定定地看着他,咽了咽喉咙,道:“是文中将叫我来的,那么上将呢,为什么会来这里?” 话一出口,时灿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是文楦的法定丈夫,来自己妻子房里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时灿陡然惊悟,自己现在这身份就跟古时候的小妾有什么区别?这一想,脸上更挂不住。 时灿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有人在家门口抓着妈妈打骂,小三、臭不要脸的,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这几个词的意思,妈妈一个人带着他忍辱负重的不停搬家,他记不得自己走过多少地方,换过多少间房,也不记得在多少个夜晚偷偷看着妈妈在阳台哭泣,他爱母亲,但却恨那几个词。 后来自己的生父终于接妈妈回到那个豪华的家里,妈妈做了二房,虽然还是见人脸色,却保证了时灿衣食无忧,而在这时,时灿却生了病,他没能跟着妈妈享到多少福,却死死记住了生父旁边那个所谓大房太太一脸的鄙视。 没想到自己重生在这千年后的世界竟也跟母亲一样做了老二,真是个绝大的讽刺! 时灿不禁失笑,心底自嘲,自己是有多傻才会回到无际城里,还情不自禁地沉沦在那漂亮上将的温情中,其实,这上将也就跟自己的生父一样,多情风流,拥着怀里的,还想着门外的。 “唉呀,我差点忘了,是我让加德满叫时少来的,我本来是想跟他报个喜,机密部那边调查出新的结果,吉纳的通敌罪证都是敏之栽赃污蔑,这敏之也是,连第一夫人都敢欺瞒,时少放心,吉纳很快就能出来了,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巧,正好上将来这里……” 文楦说着,低垂着眼睑小心地看了眼费里维,而费里维面色沉了几分,时灿唇边轻薄一笑,不等费里维有什么反应,便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不应该在这时候打扰你们,抱歉。”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房间,完全没看到费里维幽深的墨眸。 晚上无际城里烟火满天,城中的民众还在为费里维的大婚燃放烟花,这庆典将持续一周的时间,时灿点上一根香枝,看着渺渺香雾徐徐飘升。 夏景看他沉默的样子,不解地问:“少爷你怎么又不高兴?是不是文中将又说你什么了?” 时灿自顾自地埋头研磨香木,头也没抬,夏景有些急了,绕过桌子又问:“她刁难你了?有没有说吉纳的事?” 见时灿还是不说话,夏景更着急,兀自捶着手道:“唉,我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盏省油的灯,自从你来了后,上将就从没去过她房里,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你的痛处,就抓吉纳开刀,我都差点被她给害了,哼,好在有费上将帮着我们!” “我去的时候,费上将正好在她卧室。”时灿吁出口气,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说完后就低头面无表情地磨香木。 “啊?怎么会……”夏景眉头拧成一股绳,“卧室?他们在里边干什么?” 说完后又意识到自己嘴多了,马上掩嘴道:“当我没问当我没问,反正少爷你现在得了势,谅她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时灿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道:“你上次说吉纳也会被放出来?” “是啊,听说这次敏之事件后,费上将已查实吉纳的通敌罪纯属栽赃陷害,送我出来的军官说,吉纳很快就可以从钢牢出来了。” 时灿微微笑了下,“那就好,等他出来后,我们就回母星。” “为什么?!”夏景惊讶地道:“现在上将已经宠上你了,处处都让着少爷您,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而且,如果被费上将退婚的话,回去典械星也是受人讥讽,时老将军也会面上无光,更何况……” 他欲言又止,时灿抬起头不解地问:“何况什么?” 夏景鼓着嘴,吱吱唔唔地道:“少爷您忘了吗?来的时候,时老夫人就让你替琳娜姑姑向上将求个情,这事你一直都没机会说,现在趁着上将宠你正是机会,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走呢?“ “琳娜姑姑?”时灿问:“她是……” “唉哟,她是您的亲姑姑啊,看来少爷您真的全忘光了!” 夏景心急地坐在他面前,认真道:“琳娜姑姑在是我们典械星外贸商团的一级富商,她的货在通往联盟星的商贸道上被X15星的商人给截了,两家商团在星系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X15星的商团背景深厚,硬是将琳娜姑姑的商贸全都扣下了,为了这事,她求了时老夫人多少次,你来联姻时老夫人特地跟你说了这事,前个月费上将来房里,你说他不跟你讲话,连床都不上,只睡在一边,你没办法开口,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上将把你领出钢牢后,少爷您是日日得势,现在说正是时候啊,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要走呢?” 夏景叹了口气,又道:“你要走了,这话谁去说啊,时老夫人还等着你回话呢,说实话,我和吉纳跟着少爷您,也是想图个安稳,要是你过得不好,我们也会遭罪,现在上将正是宠你的时候,你过的好,时家才有脸面,你要过的不好,时家可怎么办?“ 他这番说来让时灿顿时哑然,原来还有这种错宗复杂的事,他不禁想起欧阳秘书官的话,“在无际城里,费上将的话才是王法,将军楼里诸多繁杂的暗事,时少见好就收,退一步讲,您就是不为了自己,也得替时老将军着想。” 看着夏景唉声叹气的模样,时灿知道自己就是想离开也没那么容易,可他现在对费里维的心情很复杂,那个冷凛多变又薄情的上将做自己终生配偶?时灿想着都觉得心寒。 “今晚要是上将过来,少爷您就找机会跟他说说琳娜姑姑的事,时老夫人肯定在等着我们回音呢,听说那货不能耗太长时间,也不知道上将今晚来不来?” 夏景说着,抬起头往外张望,时灿苦笑了一下,道:“别看了,这两天大婚上将都没去蓝君那,今天该是上他那了吧,琳娜姑姑的事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他没想着费里维会再来,尽管今天是费里维救了自己,可就在几小时前,时灿还亲眼目睹了他与文楦的唇舌缠绵,说起来,文楦才是他的正室妻子,自己和蓝君不过只是可笑的小二小三罢了。 躺在床上,窗外的灿烂烟火映得满室都红通通的,时灿睡不着,桌上燃着的香是安神香,他刚制的,想着能快点睡着,可一闭上眼,脑里辗转着的尽是青山绿水边,修和挺拔的背影,墨绿色军服威风凛凛,微侧转身时,俊美轮廓清冷淡漠,偏偏又不能忘。 转了身,时灿将手盖在眼睛上,他上辈子最恨人当小二小三,为这,他不只一次跟妈妈吵,在时灿心里,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一生也只能有一个伴侣,就像他曾经偷偷暗恋班上的杜雨一样,也想着能否一生一世,如果杜雨不是直男,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时灿又翻了个身,人睡不着,想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想到妈妈,想到自己重生成了上将的小二,再想到因为无法生子而关进的钢牢,还有将军楼种种险恶,时家那些琐杂的事,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反倒越是睡不着。 香枝的烟雾还不够浓郁,很多都随风散到了窗户外边,时灿这时想起小豹好像还在门边睡着,他看晚上越来越冷,还是把小豹给抱进来吧。 借着天空明亮的烟火光芒,时灿走到门前,刚一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即站在面前,他蓦地一愣,费里维俊美的脸正正映进眼里。 “这么晚还没睡?知道我要来?”费里维静静地看着他,烟火之光落进他眼里,映照出难以名状的靡丽。 时灿只愣了会就恢复神色,淡淡地道:“上将怎么又来我这里?” 费里维哼笑一声,边走进来边说:“怎么你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我记得以前的你从来不问。” 时灿想了想,道:“我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了,上将今晚该去蓝君王子那里吧,毕竟你们刚刚大婚。” “我去哪,这不归你管吧。”已走进房里的费里维陡地转身,长臂一伸,手指扣住他的下巴,对着门外火光看了看,“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今天下午在文楦那的事?” 13、内院相争 “文中将是上将的正配妻子,是我不好意思冒味的进去了,还望上将不要怪我。” “呵,你现在倒是冷静的很,那下午时为什么突然跑了?还有,为什么擅自闯入她的卧室”费里维仍扣着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玩味般细细摩挲着。 时灿扭开脸,道:“她托加德满来找我,说是要跟我谈些事,我在一楼厅里等了很久,听到二楼有声音,就上去了。没想到打扰了你们,真是对不起。” “你的好奇心真重!”握着他的手轻轻一顿,费里维眯起好看的黑眸,嘴角微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松开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兀自走向床边,脱下军装外套,脱下一半时,侧头对时灿道:“怎么不过来?” 时灿怔了会,这才想到费里维是要在这里睡,心里再不情不愿也得服侍这男人,他暗叹了一声,上前接过费里维的军装外套,然后取过他的睡衣,再替他换上。 费里维侧目,眉眼带笑,这时候的他温温和和的,跟平日里冷凛的军人模样天差地别,他刚想拉时灿过来时,时灿却移开目光望向别处,淡淡地道:“我听夏景说,以前上将来时是跟我分开床睡的,那么现在我也不便打扰上将,我先出去了。” 费里维似乎怔了怔,随即朗声大笑,长臂一圈就将他拉进怀里,“时灿,你怎么越来越有趣了,你这叫什么,应了一句老话:欲擒故纵?” 修长有力地手臂从背后搂抱住他的胸口,属于费里维特有的兰香气味缓缓包裹着自己,他们有过肌肤相亲,对时灿而言,第一次的那种酥麻感,在现在衣衫相摩中,就像徐徐上升的热度般慢慢侵入背部,他下意识地想闪躲,却被那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 “还在为文楦的事生气?”低醇的嗓声慢慢渗透进他的耳膜,温润唇瓣轻轻触碰过他的脸颊,“没想到你还是个醋坛子?呵呵……” 时灿霎时脸上发热,他推开费里维,淡淡地道:“不敢,我一个险些被弃的配偶怎么敢跟将军夫人斗气。今天是我不对,不应该擅自闯进文中将的卧室,打扰你们我很抱歉,请上将不要怪罪。” 他敛眉低目,神情极为平静清冷,费里维微微眯起眼,细细地凝着他片刻,薄唇轻勾,便笑了起来:“呵呵呵,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倒像是我不对了。” “上将是无际城主,你的话就是这城中王法,哪有什么对不对的,更何况文中将是你的正室妻子,夫妻亲密也是天经地义,请上将不要错会我的意思。” 说完,时灿转身就欲离开,“今晚我不太舒服,上将想在这睡就睡吧,我出去了。” “时灿!”身后的男人语调霎时冷了数度,时灿回头,只见费里维的一对墨眸里像是蕴藏着流动的火苗在夜中簇簇跳跃,他不由绷紧了唇角,依旧淡然道:“上将如果一个人睡太寂寞,可以去文中将或蓝君王子那里,不必强留下。“ 费里维眉峰挑动了一下,很意外时灿会这般说,不过偏就是这些话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抱着胳膊笑了几声,“脾气不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性格?不过你这样说,我今晚倒是不走了。你也别想出去。” 说着,他快步上前一手就将时灿圈进胸膛,时灿下意识地想挣脱,费里维低声道:“别走,我今晚不碰你,只是想好好陪你睡。” 时灿顿时僵住,想推却又不敢推,“你又点了香?”费里维温热的气息拂在脖颈上,紧接着肩上略为一沉,漂亮的下巴便抵在他肩头,这样的亲密无间让时灿不禁想起在文楦卧室里的一幕。 他和她是不是也这样的缠绵,又或者是,更为旖旎? 见时灿又恍神,费里维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脖颈,很亲呢,但没有情色的意味,时灿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会唇,道:“上将不喜欢这香?那我掐灭它。” “不用,我闻着挺好的,这是你们典械星的珍品吧,上回在山林里,你不是要跟我说说这香的奥秘吗,现在说来我听听。” 说香倒是时灿乐意的事,他脑中仅存最完善的也就是关于这香的一切,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原主的思维,一提到香,时灿平白生出种一吐为快的想法。 “这香分为几种,最好的大概属檀香树制出来的香,檀香树在两千多年前地球上还有种植,听说现在已经绝种了,我们典械星就盛产这种香树,当然要比两千年前的古檀香树更好,或许是已经进化了的檀香树吧,它产出的香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功能,比方可以助眠、疗伤、麻醉,还可以催情……” 说到这,时灿蓦地顿住了,费里维倒是正听的津津有味,抚着他的发梢道:“还有呢?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功能?” 时灿垂下头轻吁口气,低低地继续道:“还能迷惑心智,香木油能制出膏油、香水,还能磨成粉,制成药用于治内伤疾病,如果取树木中心的树油,还能制成安心丸,专治先天性心脏疾病,并可以缓临死的人一口气,有助于继命。” “安心丸……”费里维喃喃地道,圈着他的双手慢慢松懈下来,“果真有这种效果吗?听说这种安心丸的制法在典械星已失传,空有香树也无济于事。” 时灿回眸看他,见他目光凝向虚空处,若有所思般,过了会,费里维突然转身道:“睡吧,你这香该是催眠香,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说着拉着他躺下,双臂依旧圈在怀里,淡淡兰香缭绕在周围,时灿侧目凝着他,只见费里维已合上双眼,浓密的长睫覆盖下,鼻梁秀直,形状完美的唇瓣微微张着,温热气息徐徐而出。 这个男人,该是多少人心中的伴侣。 时灿转过头,黑暗中自己将自己抱紧,香枝雾气像无数只手伸曲向窗外,腾云驾雾般飘渺。 第二天他还没醒来,费里维已经离开,吃早餐时,时灿又在研磨香木,夏景见了笑道:“少爷,你昨晚干嘛不燃上次那支动情香,搞得我昨晚特地带着小豹睡了一晚,就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唉,难得上将这几天,天天来你这,而且还那温柔地抱着你,你怎么不抓住机会呢。” 正在磨香木的时灿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他抱着我?” “呃……那个……” 时灿眉一皱,放下手上工具,正色道:“夏护卫官,你不知道躲在门外偷听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吗?” 夏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呃,我也不故意这样做,这不是怕有人打扰你们嘛,还有那头小豹老是想进你房里,我抱着它好紧才没让它跑下去。咦?说到小豹,那家伙一大早上哪去了?” 时灿听他这一说也发现早上没看到小豹,正疑惑间,一阵沉重急促的军靴声从院外传来,不一会,五六个军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落。 为首一个穿着金丝蓝边长袍的蓝眼少年怒气冲冲地指着时灿道:“时少,你别仗着比我们王子早来几天就这么嚣张!今天你不给我们王子跪下认错,我们水粟星的人绝不饶你!” 时灿心中疑惑,正想问时,夏景一个剑步挡在他面前,傲气地道:“你是谁啊,一大早跑来我少爷这大吵大闹,刚刚费上将才从这离开,算你运气好,没被撞上,要不然……哼,可不是跪下认错这么简单!” 蓝眼少年一听,气得眼睛微瞪,怒斥:“你算什么东西!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带出什么样的走狗,今天时少不上我们王子那认错,我就把你那头该死的豹子给宰了!” 时灿一惊,忙问道:“小豹在你那?” “哼,你现在才知道?”蓝眼少年鄙视地盯着他,随即“呸”了一声,“少假惺惺的,你是故意的吧,有谁会在这将军楼里养豹子,时少,自从我们王子进来后,你就没一天让他好过,大婚晚上还缠着上将,我们王子忍了你几天了,你还得寸进尺,居然让那头死豹子咬伤了我们王子,你现在马上给我过去认错!” 旁边的几个水粟星护卫官也跟着叫道:“对!一定要将那头豹子把皮都扒了!” 时灿与夏景对视一眼,夏景暗暗拉了拉他,低声道:“就知道那小豹子迟早会闯祸,跟你说别养还养,这会好了,跑出去把人给咬了,还是蓝君王子,这会麻烦了吧,你别去,我跟着去看看就行了。” “不行,小豹是我带回来的,我得去领回来。”时灿说完,也不顾夏景的劝阻,对蓝眼少年道:“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小豹,我这就跟你去看看蓝君王子。” 蓝眼少年轻哼两声,“走!” 说完,一甩头就先走出院落,夏景想跟着去,时灿怕他跟人起争执,便拦住他,“你就别去了,省得祸从口出。” 蓝君的住所俨然是个大型水晶宫,墙面铺盖着全透亮的蓝色水面玻璃,阳光照射下荡漾着绚丽的光华,各种奇异的海植物在厅两旁的玻璃钢管迂回飘浮,他跟着蓝眼少年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几个着蓝色长袍的少年正将小豹吊在钢管上,其中一位还执细小的鞭子时不时的抽打,小豹挣扎着不住的“嗷嗷”低鸣,浑身斑黄的皮毛上已经有好几处渗出血水,滴滴答答地直往下落。 “你们住手!”时灿跑过去推开他们,心急地道:“快把它放下来,不能再打了。”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停!” 身后传来一个清润如玉又极冷硬的声音,同时伴随着水流声,时灿回头一看,从巨型透亮的水晶玻璃门里,施施然地游出一位蓝尾人鱼,他一出玻璃门,蓝眼少年立即展开锦绣绸缎长袍,长袍如羽翼般落下,鱼尾瞬间化为莹白长腿。 只是那长腿一处,还流着点滴血迹,而蓝眼少年见了,躬身俯下,用手袖轻轻擦拭。 “阿弥,你去把那头豹子拎过来。”蓝君侧身姿态优雅地合好长袍说道,尔后望向时灿,眼角轻轻上扬,琉璃瞳里眸光暗敛流艳,唇角微弯,笑意悱恻:“听说这豹子是时少您养的?” 14、男人心计 “阿弥,你去把那头豹子拎过来。”蓝君侧身姿态优雅地合好长袍说道,尔后望向时灿,眼角轻轻上扬,琉璃瞳里眸光暗敛流艳,唇角微弯,笑意悱恻:“听说这豹子是时少你养的?” “是的,是我没好好管好它,对不起,你的伤我能看看吗?我可以帮你……” “不用时少这样客气!”蓝君手一挥蓦地打断他的话,斜他一眼,道:“时少现在是费上将身边的红人,我一个被冷落的人哪敢麻烦你,只是这头不识抬举的豹子,我可不想放过!” 阿弥拎着小豹子来到蓝君面前,蓝君看了它片刻,突然伸手疾出,瞬间掐住它的脖颈,五指出力狠狠掐紧,小豹即刻发出悲鸣惨叫声。 “放开它,它只是个小动物,蓝君王子,请你给我个面子,是我没有管好它,你要罚就罚我,我可以帮你治伤,真的!我有好药,你的腿伤不用一天就能好。” 时灿抱住小豹子,诚恳地对蓝君道:“求你了,它不是有心的,它才刚生没多久,是我没管好,你的腿伤我看看……” 说着,时灿伸手去捋那长袍,阿弥即挡在前面,“呸,谁要你假好心,你以为我们水粟星没好药吗?王子的腿即是鱼尾,本身有再生功能,血流片刻后就会自止,哪里要你什么破药!” 蓝君却轻轻一笑,一摆长袍,转身悠然坐在长椅上,对时灿道:“你不是说你有良药,那好,我倒要看看你那所谓的典械星的良药有什么好的地方,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时灿抿了抿唇,抱着小豹来到蓝君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根香枝,对他道:“点燃这香,薰一薰伤口,燃尽后再将香灰敷在伤处,不用两小时就能好。” “是吗?这么神奇?”蓝君好奇地挑了挑眉,勾唇笑道:“那就麻烦时少帮我薰一下。” “听到没有,快跪下,用你的香给我们王子疗伤。”阿弥也跟着不客气地喝道。 对方笑中带刺,话中句句挑衅,但想到这事由小豹惹出来的,时灿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能快点了结这事,他屈膝半跪,轻轻把小豹放下,然后点燃手中香枝,捋开蓝缎锦绣长袍一角,洁白修长的小腿上,一处带着牙印的血痕还渗着血水。 时灿小心地拖起蓝君的腿,手中香枝已燃起渺渺香烟,不一会,整间厅里飘浮着一种淡然轻香,这香像有生命般,自然而然被飘附在伤口处,烟雾似纤纤玉手轻抚伤口,血水竟似被香气凝住般,当下便止住。 阿弥有些惊奇地睁大眼,而蓝君则抿唇盯着那渺渺轻雾,琉璃瞳里闪烁出一抹异光。 香枝燃了一会,伤口已渐渐愈合,时灿轻吁口气,他今天来时带了这枝疗伤香,根据脑中的信息量,这香能达到瞬间止血止痛。 “蓝君王子,现在是不是感觉好些了?”时灿抬起头微笑问道。 蓝君动了动腿,腿上伤口竟光洁如玉,丝毫不见伤痕,他微眯起眼,侧着头看了看腿,尔后,眼底眸光突地一闪,一抹冷笑浮上唇边,时灿正不解地看着他时,忽然下巴被狠狠踢了一脚。 “你干什么?!”时灿被他这一脚踢的倒不十分痛,但这种受辱的愕然让他一时气愤起来,“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什么……” “你不是要替这头豹子代罪吗?那这一脚你就得受了。”蓝君提袍站起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时少,听说你已经失去孕育功能,像你这样的配偶,居然还得上将喜欢,真是个奇迹,我想,会不会是这香的功效” 他伸手从时灿手中掐走香枝,唇边笑意更阴沉,“这香很会惑人,既然能疗伤,当然也有其它的效果,你是不是用这些邪术诱得上将神魂颠倒?我看很有可能,不过你再怎么惑人,也生不出,哼,这将军楼你认为你能待多久,等我和文中将都有上将的子嗣时,你该怎么办?” 他长足微伸,足尖挑起时灿的下腭,轻笑道:“其实你长的是不错,如果不是因为生子的事,可能上将还不会同意与水粟星联姻,唉,可惜,你不够聪明,我要是你就乖乖地离开,省得以后自己难堪。” 话中讥讽已激起时灿的怒气,他没想到自己诚心诚意的替蓝君疗伤竟换成这样的奚落,时灿扭开头,抱起小豹站起来,不屈不服地道:“我走不走不是你能决定,还有,这香不是什么惑人的巫术,你的伤已好,我的人情也尽到,小豹我带走,蓝君王子,以后请小心说话,这里不是你的水粟星!” “你敢这样跟我们王子说话!?”阿弥早就憋了一口气,他跟随蓝君王子来到地球,眼见大婚之夜王子独坐了一晚,他去打听,据说上将在大婚那晚竟去了时灿那,后来连续几天晚上,费上将都没有来王子这,阿弥从小跟着蓝君一块长大,情同兄弟,他哪里能忍受蓝君王子受这样的委屈。 今天借这个机会,他得好好教训这时少才行! 阿弥蛮横地推搡时灿,“这件事就是你故意干的,还在这里惺惺作态,那头豹子是你养的,不是你叫它来咬王子它会自己跑来吗?” “你干什么,我刚刚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也用香治好王子的腿,你们分明就是污蔑!” 刚说完,时灿就感到脸上陡地一热,利掌闪过,脸上火辣辣地痛,定晴一看,蓝君冷冷地望着他,手已收进长袍里,冷声道:“带上你的豹子滚出去!” 时灿捂了捂脸,刚被打过的脸上还在疼着,一股怒气油然升起,他心地善良但并不代表就愿意受人欺负,小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他长大,时灿没少受过旁人的白眼,对那些嘲笑他的人,他并不示弱,眼下这尊贵的王子也不例外! 眸光一闪,蓝君只感到眼前恍了恍,旋即脸上便也挨了一耳光,他霎时震惊地瞪着时灿,谁敢打自己?他蓝君是水粟星最受父王宠爱的小王子,如果不是曾在联盟星的周年庆典会上见过英俊优雅的费里维上将,他才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你居然敢打我?!”蓝君一甩长袍,冷冷地盯着时灿,神色中浮起阴深狠意,阿弥见状,扬起手来想替他还击时,却见蓝君突地眉尖一蹙,面容转瞬间淡薄从容,然后,捂着脸庞默然背过身去,阿弥当下心领神会般即刻收手。 一连串的举动令时灿诧异,这时,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上将,刚刚王子被时少打了,他,他养了那头豹子咬伤了王子的脚!” 阿弥何等聪明,一见费里维即上前告状,时灿转身看到费里维面沉如水的站在门前,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蓝君在旁边幽幽地道:“这也不能怪时少,是我不知道这豹子是时少养的,不小心触怒了它,反正这伤也不碍事,水粟星的人没那么娇贵,比不上时老将军家的独子,阿弥,这种事就不要再上将面前说了。” 15、不服 阿弥何等聪明,一见费里维即上前告状,时灿转身看到费里维面沉如水的站在门前,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蓝君在旁边幽幽地道:“这也不能怪时少,是我不知道这豹子是时少养的,不小心触怒了它,反正这伤也不碍事,水粟星的人没那么娇贵,比不上时老将军家的独子,阿弥,这种事就不要再上将面前说了。” 他说完,眼角斜挑了一眼时灿,转身蹒跚着走向长椅,时灿明明记得他的腿伤已被香治好,连伤痕都不曾留下,怎么这会偏又是一付重伤的模样。 他还没想明白时,只觉得怀里一轻,转头一看,原来费里维已经将小豹子拎起来,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扔到外边,他身旁紧跟着的加德满护卫官见了,看了眼时灿,像是警告般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垂下眸子不说话。 时灿知道加德满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再生事,可他心疼这刚出生的小豹子,顾不了费里维的冷眸,忙跑出去将小豹抱进怀里,小豹已经重重摔在地上缩成一团,嗷嗷直叫,可见费里维用力之猛。 时灿心疼的不行,他小心地抱起小豹,安抚着摸着它的皮毛,有些许血迹已经渗出皮毛外,染成星星点点的红色。时灿顿时一口气涌上来,这上将怎么不听解释出手这么狠?! 转头正想质问时,却看见费里维已经将蓝君抱坐在大腿上,优雅地躬身捋起他的长袍,轻声问:“哪里伤了,给我看看。” 蓝君微笑,挡住他的手,“没什么事,一点小伤。”说完,他又似无意般捂上脸庞,阿弥趁机道:“刚刚时少还为了那头豹子打了王子一耳光呢,上将你看,脸都红了,我们王子在水粟星上何等尊贵,连我们陛下都从不动手碰他,这会才刚来地球就碰上这种事,你叫我们怎么跟陛下回话。” 蓝君嗔怪地扫他一眼,正色道:“阿弥,少说几句,这里不是我们水粟星,况且那豹子也是时少养的宠物,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要不然也不为了一头牲畜来打我。” 这话一说完,费里维即刻抬眸望向时灿,那目光尤如冷冰,墨眸似潭水深不可测,他问:“是这样吗?” 时灿咬了咬唇,心底冷哼,现在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只是他没想到那位频频对自己示好的上将居然也有冷眼看自己的一天。 也是,正如蓝君说的那样,自己就是个无法生子的小二,跟他这第三配偶比起来,可能还要不讨好,但时灿心底仍想着费里维或能对自己网开一面。 他抱着小豹,尽量放轻语气道:“上将你听我说,这事……” “我只问你,你的豹子是不是咬伤了蓝君王子,而且,你是不是刚才还打了他?”费里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是冷静至漠然地看着他问道。 望着那双曾经温情如水般的眸子,时灿突然萌生一种可笑的悲哀,他原以为费里维对自己多少有点真心实意,毕竟是他亲自将自己接出钢牢,几晚来对自己的温情也给了时灿被爱的错觉,这时才看清,原来不过如此。 时灿抿唇垂下头,过了许久,才淡淡地回道:“是的,但这是有原因的,我承认小豹我没管好,但我刚刚已经……” “行了,你承认了就好。”费里维转头跟加德满冷声道:“将那头豹子剥了皮扔出无际城外,还有,时灿你必须向王子道歉!” 道歉?!凭什么?! 时灿又气又急,他将怀里小豹子搂的更紧,正色道:“上将,你不能听我解释完再做决定吗?这事本来是我不对,可我刚刚已经用香为蓝君王子疗伤了,但他还不依不饶的,我才……” “行了,你打了王子就该道歉,过来,跟蓝君道个歉。”费里维依旧坚持,只是话音略低了几分,他看着时灿,眉峰微微往上挑,但并没有半点妥协。 时灿陡地抬起头,对上那对墨深凤眸,他并不指望费里维能真心实意地只爱自己一人,但他仍希望能将他与其它人公平对待,今天的事是他不对,但时灿自认已经弥补,这男人竟不听他解释,分明就是偏护蓝君。 “上将,请不要为难时少了,他说什么也是个男人,怎么会轻易低头,我看还是算了。那头豹子倒不能留,将军楼里怎么能养豹子?别看现在还小,长大时怎么办?还是把它扔出无际城才行。”蓝君微微笑着道。 时灿心陡地一抽,但很快又突然笑了,他缓缓仰起下巴,眼中溢满挑衅,“行,我可以认错,那么请问蓝君王子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的小豹?如果能放过它,叫我做什么都行。” “那你就还王子几耳光好了,你刚刚不是打了王子吗?现在就自罚几耳光,算是给王子殿下陪罪!”阿弥轻蔑地笑道。 时灿身体微微一颤,十指暗暗紧握成拳,他望向费里维,而费里维眼里只有一片清漠,唇边淡淡浮起抹冷意,并不说话。 “真要这样才放过我?”时灿咬着牙问,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里的种种,妈妈带着他认祖归宗进了生父的豪门,大房太太第二天就污蔑他偷了她的手表,妈妈为了陪罪跪在富丽堂皇的地上一下一下的打自己耳光,他恨的满腔悲愤,却被妈妈关进房间里不准出来,而今这种屈辱竟要再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当然,我们王子何等尊贵,陛下疼都疼不及呢,现在被你打了,这笔帐当然得还,时少是不是自己下不了手?那我来帮帮你好了。”阿弥邪邪一笑,不等其它人说话,一个剑步上前就扬起手来。 手才在空中一恍,阿弥整个身体就斜斜的歪倒在一边,费里维不知什么时候已扣住他的手,目光凛冽地看着他,“你还不够资格对他动手。” 说完,转而看向时灿,脸色微微放缓了许多,他道:“去跟王子道个歉。” 时灿看着这个英俊威凛的年轻上将,心中只有凉意,他冷笑,“如果上将可以放过小豹一条命,我愿意自罚耳光,但要我向王子道歉……”,他顿了顿,微仰起头,不屈不饶地道:“我做不到!” 说完,时灿抬手照着自己脸上狠落几下,费里维瞳孔陡地一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时灿冷冷地看向他,眼中全是忿讽。 费里维面色冷沉,连好看的唇角都绷紧了,另一手掐起他下巴,眸中阴冷清冽,“你什么意思,我只是叫你跟他道个歉,你不需要做成这样,就算就做这样又是给谁看?” “当然是做给你们看,不就是要我认输吗?行啊,只要放过我的小豹几耳光又有什么所谓,我不怕疼。”时灿也不逞多让的笑了笑,嘴角尽是邪肆嘲讽。 费里维眯起眸子看着他,蹙眉道:“你又想威胁我?” “上将是主管地球陆军的最高指挥官,我怎么敢威胁你,今天是我这么做全是因为我的小豹,难道这样都不能讨好你们?”时灿冷冷笑着,也不等费里维回答,转身抱起小豹,丢下一句话:“如果上将还觉得我做的不够,大可不必留我在这,退婚两个字,我还是受的起。” 说完,他疾步冲出门外,那种地方一刻都不想久留,快要窒息的感觉正在胸口上漫延,他紧紧抱着小豹穿梭在林院间,快步跑出一段距离后,倏地停下脚步,仰起头,天空清蓝薄雨飘渺,他定定地望着天,双拳紧紧握着,他不能认输,前世再怎么饱受病痛,他也能坚韧地活到最后,现在,他更是要好好活着。 回到自己的院落,夏景早在门前焦急的等待,一见他就撑着伞过来,“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蓝君那没什么事吧,我看见费将军被加德满带去了,怎么样?有上将在谅那王子也不敢对你不敬。” 时灿抬起湿漉漉的浓睫,扯出个笑,淡然道:“夏景,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啊?少爷又想走?”夏景左右打量他,吃惊地道:“少爷你脸怎么了?他们打你?这不可能,上将不是去了吗,这谁打的,难道是蓝君王子?水粟星的王子有什么了不起!太欺负人了,上将呢,他没在场吗?我去找他们说理!” “不用了。”时灿无力地闭了闭眼,淋了一身雨,这时身上感到有些冷,他淡淡地道:“我们还是回自己的母星吧,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 “可是……可是不能就是这样算了啊,我去找上将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向他申请退婚,相信很快就能批下来,我们收收东西,准备明天离开。”时灿说着,自顾自地往里走,“夏景,你发迅息给母星,让他们派飞行舰来接我们。” “等一下,少爷你别冲动。”夏景忙拦住他,“我们现在不能走,那个……琳娜姑姑她来了……” “琳娜姑姑?”时灿顿住脚步,他蓦地记得这人是夏景说过的,自己的亲姑姑,而且还有事相求。 不等夏景回答,身后即刻传来一声高昂的女声,“时少啊,我可把你等来了。” 时灿转头,一位衣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从房里走出来,她看着十分年轻,长发盘成利落的发结,飘渺的长裙束着腰身纤纤柔柔,一对桃花眼里映着锐利精明的目光。 “发什么怔啊,怎么了,才多久没见姑姑就这样认生,来来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琳娜边说边拉着时灿到身边,亲热地上下打量着,眼底含着笑道:“一个月没见了,自从你联姻到地球来,我那嫂子可是天天念着你呢,老跟我说她的宝贝儿子在这过的怎么样了,吃的睡的好不好,我每次听着都得反复跟她说,时少好的很呢,费上将不知道多疼他,虽然比不上将军夫人文中将,但怎么说也是第二配偶,我们家的时少从小就讨人喜欢,费上将肯定也喜欢。” 她笑逐颜开地边说边看他脸色,时灿被她看的不自然,下意识地抹了把发红的脸,垂着头,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姑姑,我跟费上将的婚事已经……” “哎,我们别站在这里说啊,外边下着雨呢。”夏景见势不妙,忙推着时灿进去,“快快,这雨越下越大了。” 进了房里,夏景借口帮他换衣服,又拉着时灿进了卧室,一关上门,夏景即刻压低声音对时灿道:“时少,这个时候不能提回去的事,你知不知道琳娜姑姑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典械星赶来?就是因为她那批货的事啊,你别看琳娜姑姑现在客客气气的,她心里别提多急了,大批货被扣在星贸商道上,X15星的商人又不肯妥协,这事必定得请费上将出面才能解决,你这时候绝对不可以离开地球,也不可以惹怒上将。” 16、安心丸 夏景说完后,时灿眉头紧锁,抿着唇半天都不说话,他自小只有妈妈一个人带大,对亲人的概念是很淡薄的,但从心底来说,时灿仍渴望有一个普通的家庭,像别人一样有着亲人疼爱关怀,所以对现在出现的琳娜姑姑,他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但他刚刚才对费里维放出退婚的话,这会又叫自己去求他,岂不是笑话! “我已经跟费上将提出退婚,怎么可能再去求情,就算去求,他也不会同意。”时灿认真地道,脑中又想起方才那双淡薄的眼睛,或深情,或冷漠,又或凛冽,究竟自己在那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假如没有半点情爱,又何必总夜夜来自己房里,让将军楼里的人都以为自己深受宠爱。 可只有时灿自己知道,这种所谓的宠爱渗了多少真假,这样委屈求全的婚姻不如不要! 夏景却不以为然,替他换上衣服时,道:“少爷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现在时家全靠着你了,如果这事你不帮琳娜姑姑,那时家今后在星际联盟里半点地位都没有了,时少,你还是跟费上将说说吧,你看,琳娜姑姑都来了,你说她急不急?” 时灿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先出去看看再说吧。” 刚走出卧室,琳娜一见他即刻笑脸迎上来,“时少,你来看看,我给你带来了大嫂的礼物,这都是你最爱吃的,你尝尝。” 说着,她热情地从个精美礼盒里取出许多点心,一一放在台上,然后又变着戏法似的,掏出个深棕色的盒子,喜滋滋地道:“看看这是什么,你最喜欢的香木,我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找到香木林,砍了树千年古香树,截下来树心最珍贵的部分给你带来了,这可是制做安心丸的最佳材料,你要好好收着。” 安心丸!时灿心头一醒,伸手接过深棕盒子,缓缓打开,里面静静躺着数根成色深深的香木,木身流光发亮,据说只有典械星上千年古檀树最中心的部位才有这样珍贵的香木。 而恰是这种香木,才能制成药效最大的安心丸,据说能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不过,空有香木还不行,还需要配合一种古奇树上的针叶,磨研成渣混合在一起才能制成。 那种奇树的味道十分独特,时灿不禁凝神慢慢回忆,脑海的信息在不断的提示他,对!好像上次在琨山被困的那棵古树上正是有这股针叶香味,这样说来,只要手上的香木再混和古树针叶即可制成安心丸。 时灿凝神在看着木盒,突然萌生出再度进一趟琨山的念头。 琳娜见他沉默,便不失时机地坐在他身边,轻声道:“时少,姑姑的事你也知道,那批货等不得了,现在X15星的商人欺负到我们典械星头上,那货被他们硬扣在星贸商道的中转站上,说什么都不肯放,姑姑我也找了很多人,包括你父亲时老将军出面说话,可那X15星的商人背后撑着的人竟是联盟里的莱恩副统帅,根本不把你父亲放在眼里。”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唉,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只有找你才行,费上将的父亲是联盟最高统帅,只要费上将能帮你跟费统帅说上一句,那不什么事都解决了吗?时少,我听外头的人说费上将在这将军楼里最宠你,夜夜在你这留宿,你说的话肯定有用,你就帮帮姑姑好不好?” 时灿怔了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里想:大概典械星还没人知道自己因为无法生育,被关进钢牢里,还差点被遣回去的事,看着琳娜急切的眼神,时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姑姑,有些事我可能说不上话……”时灿想来想去,还是把退婚的事跟她说说,可没等他说完,琳娜即刻打断他:“什么叫说不上话,无际城里的人都说你时少是现今费上将最宠的配偶,你要说不上话,那这将军楼里还有谁能说的上话!” 琳娜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她以为时灿想推辞,不由地急的握上他手腕,低声哀求道:“时少,你小时候是我带大的,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父亲罚你跪在雪地里时,是姑姑我半夜把你从雪堆里抱出来,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也是姑姑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你看看我这手……” 她捋起长袖,伸出纤纤细胳膊,洁白的手臂上,一道极不相衬的伤痕弯曲而上,“这是你十五岁那年,因为贪玩,自己一个人偷偷去香树林里刮树油,被山里黑熊袭击时,我为了保护你而被抓伤,虽然后来也用了香枝疗伤,但总也消不去这伤痕,你以前总说,姑姑,以后我会像养母亲一样养着你,小灿,你说得的话姑姑都记在心上,姑姑从没求过你,这次是真的没办法,如果这批货毁了,损失的不仅是钱的事,而是时家的脸面。” 一旁的夏景听了,也动容地劝道:“时少,你就跟费上将说说吧,也许费上将会同意帮你这个忙。你看,琳娜姑姑这么远都来了,你今晚见到费上将时,试着提一下。” 时灿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心一横,把话全说出来:“姑姑的事我知道很急,但我不想瞒你,我刚刚已经跟费上将申请了退婚,这将军楼不是我容身的地方,我也不想为难自己,还是请姑姑另想办法好吗?” “这……怎么会这样,你居然向上将申请退婚?时少,你疯了吗?”琳娜惊愕地瞪着双眼看他,“你知不知道你这起婚姻花了时老将军多少人情才促成的,你怎么能一时意气用事把退婚当儿戏,唉哟哟,时少你真是急死我了,我嫂子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过去。” 夏景也拉着时灿低声道:“时少你别再说了,你争一口气退婚,那我们怎么办?你不为自己,也得为典械星的时家着想,真要退了婚回去,时家的脸面还往哪搁?” “这话我已经说出去,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你们也不用多想了,这将军楼,我不会再待。” 前世妈妈委曲求全的境遇他时灿才不要重蹈覆辙,本来一心以善待人,至少求个安稳,没想到将军楼里险恶重重,就算心再善,性情再好,也只会被人欺压罢了,而那个看似宠爱自己的上将,不过也只是薄情人而已。 亏他还以为这人能让自己有所依靠,这两天的事彻底让时灿醒悟了,你能薄情,那就凉薄到底,一刀两断! 时灿说完站起来,没再看他们两人惊诧的眼神,对现在的时灿而言,最重要的是再进一趟琨山,他要采摘古树针叶,制出安心丸。 17、铁面人 时灿没有跟夏景和姑姑说,临出门时,倒是受了伤的小豹子瞄见了他,机灵地跑过来趴着他腿裤,一对绿莹莹的眼珠望着他咕咕转。 “小豹,你听话,别跟着我,我去的地方有狼,你不能再进山了,小心再被那群狼叼了去就麻烦了。” 小豹子像是听懂他话般,咬着他的裤腿不放松,头也不住摇着。 时灿叹口气,半蹲下来摸摸它的小脑袋,道:“这次真的不行,上次那群狼说不定还在等着你,你一旦进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有危险,乖,听话,在家等着我啊。” 说完,时灿趁着天还没黑,往怀里揣了些香枝,最后想了想,顺手拿了夏景放在房里的枪就偷偷出了院门。 琨山自从出了狼群的事件后,已经被军部列入重点看守山地,他费了心计,用随身带的迷佚香做了掩护,顺利进入琨山。 千年古山中,参天大树连绵不绝,长草杂生,耳边偶尔有不知名的兽鸣叫声响起,隐隐约约,忽近忽远,时灿紧了紧怀里的枪,加快脚步往树林深处走去,这枪是护卫官持有的一般枪械,火力不大,但也胜过手无寸铁。 他抬手点燃两根香,渺渺香雾在密林中如同开路灯般蜿蜒着一路向前,这是指明香,可以找寻到自己想要找的古树。 果然不过一会时间,前方就已经出现自己上回停留的一方草地,森森古树正密布在草地周围,时灿顿时精神一振,快步向那里跑去。 “嗷嗷嗷”一阵低低地兽吼在耳边响起,正欣喜的摸着树干的时灿忙转头四下看看,不知什么时候,长草深处已经闪烁了数十只绿莹莹的狼眼,它们慢慢走出草丛,森森白牙在暮色中散发着阴寒冷光,脚下利爪已悄然展出,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他撕得粉碎。 “嗨!上来!” 千均一发时,突然从头底传来一道浑厚低醇的喊声,紧接着,古树上垂落下一根钢绳,时灿想也没想,立即攀上钢绳,绳索一紧,即刻往上收缩。 时灿坐在树干上抹了抹汗,看了眼树下围绕着狼群,重重地松了口气,这才转头想道个谢,不料一转头就惊了一跳,暮色笼罩的密林下,一个披着黑色斗蓬披风的男人正侧着身子坐在树干上,垂落的帽檐挡住他大半张脸,隐隐露出小半截银色钢质面具,他包裹严实,一身黑色密不透风,哪怕是眼睛处也是被树脂涂的漆黑,唯独露出两个偶间转动的眼珠。 “你,你是什么人?”时灿贴着树身紧紧地盯着他,手不由伸进怀里握紧那把枪,对方看了他一会,阴沉着声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这山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你进来干什么?” 听他声音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人,何况刚刚救了自己,应该也不是坏人,时灿松开怀里枪,道:“我是想进来取这古树上的针叶,你是住在这山里的人?” 铁面人眼珠转动了一下,问:“你取树上的针叶干什么?” “当然有用。”经他这一问,时灿忙伸手折了数根枝叶,放到鼻前嗅了嗅,然后迅速摘下来放进随身的布袋中,不一会,布袋就满了,他掂了掂,估计着能制出七八个安心丸。 铁面人一直在注视着他,等他摘好后,才道:“天已经黑了,你现在很难出去,晚上这山里会起大雾。” “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看这人很熟悉这里环境,时灿话题一转,想试试这陌生人究竟是敌是友。 铁面人望着越来越黑的天际,许久,才道:“你跟我来吧。” 钢索将他跟铁面人绑在一起,两人如同猿猴般在参天大树间晃荡,大约半小时后,他来到一处古老的乡村别墅前。 “你是这山里的猎人?”时灿低头用手拂过实木桌面,桌上没有灰尘,看来经常有打扫,摆设很陈旧古老,即使对时灿这样千年前的人来说都算得上是古董的家具,他心中顿时充满疑惑,不知道这间旧别墅和眼前这个黑披风的铁面人是怎么出现在这未来世界? “我说过,不要问我是谁。”铁面人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便裹着黑披风坐到几米外的旧沙发里,时灿喝了口水,看着落地窗外的快黑的天空,“我今晚不能在这过夜,你能早点送我出去吗?” 铁面人抬起头,面容依旧被黑披风挡着,只露出半边铁面具,寒光微凛,“现在还不能出去,那群狼不会这么快离开。” 壁炉里燃起熊熊火光,铁面人把烧好的肉递给他,时灿接过来,想认真看看那张脸,但他很快扭头走到阴暗的旧沙发里坐下,整个人陷入黑暗中。 “请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时灿小心冀冀地问道,“是受伤了吗?我身上有药,看看能不能治好,你能给我看看吗?” 铁面人侧过脸,手掩盖在头上又拉了拉披风帽檐,声音沉冷了几分,“我说过不要问我是谁。你快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出去,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以后不要再进山。” “其实我进山主要是为了采集这种古树的叶子,它可以制成药丸。” “药丸?有什么用?”铁面人在黑暗隐隐动了一下。 时灿想了想,道:“据说功效很大,可以继命,不过,我也从来没制过,只是想试试,如果有机会,下次我来时可以带给你看看,对了,你的脸如果是一般的伤我都有办法治,你愿意的话就跟我说一声,这山我还会再来,因为我必须要定期采集这种针叶。” 铁面人端坐在黑暗里,闷声闷气地道:“你真要这种针叶树的叶子,不用去刚才那个地方,琨山深处有一片山林地,全是这种针叶树,如果你实在要,可以去那个地方找,不过,我劝你还是不随便进来,这里的狼群已经不是你想像中那样,为了几片叶子丢掉性命,不值得。” “真的,那下次来你一定要带我去那片林子。” 铁面人冷冷地看着他,过一会,才道:“快吃,我带你出去。” 时灿动了动唇,还是忍住没有再说什么,制安心丸不是他本意,而是脑海中存有这种药丸制法,他只是极想试试。 铁面人只送他到琨山山口几百米外,然后一言不发地掉头隐入黑山密林中,时灿吁了口气,如果下一次能见到他,一定要道个谢。 当时灿赶回将军楼时,发现自己院落里灯火通明,人声沸腾,似乎里面有不少人,他走进去,发现数十个军服笔挺的护卫官正在他院落里进进出出,夏景一看到他立即惊喜地迎上来,“少爷你可算回来,快快快,进来我跟你说两句。” 他拉着时灿进了房里,急声问道:“你上哪里去了?加德满下午来通知,说琳娜姑姑来了,上将准备设宴款待,可你倒好,到现在才出现,加德满派人到处找你,将军楼里都在说你的事,少爷,你就不能消停点吗?别忘了你还得替琳娜求情呢?” 时灿把布袋子一放,道:“他又设什么宴,我不是已经说了退婚了吗?” “唉哟少爷,你的脾气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进了趟钢牢,脑子不好使,连性情也硬的不可理谓,费上将这样做肯定就是不同意你退婚,你倒还拿上劲了,一时气话怎么能当真,你别说了,快点去宴会厅,这会时间他们应该还在等你,快去快去。” 说着,硬拉着时灿赶往宴会厅,边走还边道:“琳娜姑姑的事今晚得说了,要不然,她过两天就走,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少爷你就收收你那点脾气,费上将对你不薄,退婚的事不能再提,明白吗?” 时灿失笑,他明白夏景的苦衷,所以也不说什么,只能跟着他进去。 小型宴会厅内,琳娜早就坐立不安的等着时灿,一见他进门,立下站起来笑道:“时少怎么现在才来啊,唉,都是姑姑的错,姑姑只是叫你出去无际城买点特产,你就搞的这么晚,来来,快坐下来。” 时灿了然一笑,什么买特产,只是琳娜用来替自己开脱的说词,真是难为她了。 他扫了眼桌上,来参宴的只有费里维和文楦,第一夫人金蕴身体不适,蓝君王子又因腿伤告假,时灿见到他们两人后,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金蕴的刁难,蓝君的阴讽,他都已经见识过了,这两人不在正好,说话没那么难堪。 他落坐在费里维右侧,费里维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今天的费里维换下日常军装,深黑色高级定制修身西服包裹下,强健挺拔的身躯透出深沉内敛的威慑。 时灿只感那道灼热的目光正定格在自己脸上,不一会,众目睽睽下,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竟抚上他的脸庞。 心底一惊,却不敢轻举妄动,时灿屏住呼吸,不知道这男人想干什么。 “还疼吗?”语气里带着丝淡淡的慵懒,可偏这声调就能给人一种温柔至深的错觉。 他是说今天打耳光的事,脸上的红肿让这人心疼了? 胸口只有一片凉意,如今这男人的温情只让时灿觉得讽刺,他勾了勾唇,淡淡地道:“没什么事了,谢谢上将关心。” “是么,那就好。”话是这样说,费里维的手指却并没有离开他的脸庞,视线在他脸上来回转动,凝了会,又道:“一会让夏护卫官给你敷敷,不要留下印迹。” 时灿神色平静地道,“好。” 18、谁说退婚二字受得起? 他的举动让琳娜看在眼中心里乐开了花,借机说道:“时少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我这个做姑姑真不称职,现在才来看望,唉,也是太忙了,费上将,你也知道我是主管典械星商贸的一等商人,这些年典械星加入了星贸商道,运输了不少星球上的珍奇货品,就连联盟星上的统帅军都用我们的药品呢。” 费里维点点头,“是的,典械星以产珍贵药材出名,是全星系最丰富的药材种植基地,确实给星际联盟带来不少益处。” 琳娜笑逐颜开地接上话:“是啊是啊,不过,最近出了点小事,我的一大批贸在星贸商道上被X15星的商人给扣住了,那货大部分都是运往联盟星的珍奇药材,这一被扣下,我们的损失很大啊。” 说到这,她故做为难地看了看时灿,轻叹口气,“唉,其实今天我也不应该在这说这些,但是上将,这批货被扣了近半个月了,我们时老将军也找过X15星的人交涉,但对方根本不予理会,听说,X15星的商团是联盟莱恩副统帅的亲属成立的,我想着我们时少现在的身份说什么也是费统帅的家人,怎么能被人小看了去,这件事,上将你看能不能帮着协调一下?” “联盟有商法,任何星贸商道上的商人行为都有特定的商会管理,费上将虽然说是统帅的儿子,但这种事怎么好说情,传出去说是我们里维因私枉法,滥用亲情,多难听啊。” 文楦淡淡地几句话霎时让琳娜冷了大半截,她难堪地挤出个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典械星的珍奇药材保质期很短,如果不及时运出,我怕这批货会报废了,上将,你看……能否通融下” “原来时少的姑姑是为了这事来地球的,呵呵,真是无事不登将门。”文楦抿唇笑道,她转眼看了看时灿,微哼一声,道:“时少,你怎么看这事?” 琳娜暗暗在桌下拉拉他胳膊,时灿想了会,心里当然明白文楦的冷嘲热讽,虽然他不太懂联盟贸易道的商法,但也不能让自家姑姑吃亏。 时灿笑了笑,抬头对费里维道:“我知道联盟商法是不允许因私枉法,但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文中将不要这么快下判断,本来这种事也不是我该管的,但因为关系到我的家人,还请上将酎情处理,如果真的是典械星商团的问题,那该怎么罚还是怎么罚,但如果典械星商团没有错,请上将能否尽快协助放行。” “好个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时少,恕我直言,这些年自从开通了星贸商道后,我也听到不少关于典械星商团在商道上横行霸道的事,这次是惹到莱恩副统帅的亲属商团,正所谓踢到铁板自讨苦吃,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大话!”文楦半分面子也不给时灿,言词也冷冽刻薄。 “文中将说话得有依据,光凭听说两个字,怎么有说服力,再说了,我是在征询上将的意见,外人说什么都是废话,一切得看上将调查的结果。”时灿轻挑眉峰,也不逞多让的反讽,对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他也不想嘴上留情,将军楼里的亏他吃的够多,明哲不能保身,他时灿连退婚都不怕还怕这人? 费里维略微诧异的看向他,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文楦当下柳眉倒竖,正想反口时,琳娜见势不对,忙道:“唉呀,看我这张嘴,今天这餐饭是特地为我接风的,我怎么在这说这种事,好啦好啦,都别说这倒霉的事,来,我说错话先自罚一杯!” 费里维依旧深深地凝着了时灿,此时在他眼里,这位懦弱的将军之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而时灿并不理会,他扭开头,垂眸不做声,对方复杂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像是能把他盯的融化般。 “里维。”坐费里维左边的文楦夹了道鱼茸放进他碗里,柔声道:“快吃吧,一会菜凉了。” 费里维收回视线看了眼碗里的鱼茸,唇角弯了弯,随后将鱼茸夹了放到时灿碗里,“这是你母星上送来的金熠鱼,今晚才叫人特地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时灿略怔,看着碗里的金色鱼茸,心中一时百转千回,或许自己对费里维而言就如这金贵的鱼茸般,不太喜欢吃,但又不愿弃掉,可这男人知不知道,恰是这种变化莫测的温柔才伤人最深,最令人心酸。 “时少,你快吃啊,这道菜是上将亲自安排人做给你的。”夏景见缝插针地大声道,他说话时还不忘瞟一眼文楦,意在炫耀般笑笑,文楦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别开脸。 一餐饭在闲谈中结束后,回去路上,琳娜悄悄拉着时灿低声道:“小灿,如果今晚上将到你房里去,你得帮姑姑说说这事,这批货可是搭上了姑姑大半身家,如果有个损失,那姑姑以后可没法翻身了,你一定得帮帮我。” 时灿犹豫地想了想,道:“我尽力吧,如果不行就只能另想办法。” 琳娜一听就急了,“如果有办法我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吗?小灿啊,我是你的亲姑姑,你不能忘了曾经对姑姑承诺过的话。姑姑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刚才姑姑也看到了,费上将果真很宠你,你得好好把握住,今晚一定得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灿灿,你就帮姑姑这回,姑姑全靠你了。” 时灿见她焦急的模样,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天已全黑尽了,也不见费里维过来,琳娜有些急的在院里踱来踱去,看见时灿还在灯下研磨香木,又急又不好发作,只能讪讪地对他道:“时少,你看这么晚了,上将怎么还不来?” “他的配偶不只有我一个,一天半晚不来也没什么。”时灿淡淡地道,头也没抬,继续研制他的香木。 “那你能不能去看看,我那货的事真的迫在眉睫,等不得啊。” 这时,夏景跑进院里,对他们道:“我刚刚出去问过了,费上将今晚哪里都没去,听加德满上尉说,今晚海军上将明德凯会来密见费上将。” “明德凯?”时灿疑惑地问。 夏景喘了口气道:“时少你不知道明德凯上将吗?他是分管地球海域的海军最高指挥官,听说他的海军基地司海城修建在深海数万英尺下,几乎无人能下潜到的地方,只有海军特殊潜舰才能进入,今晚过来可能跟费上将商讨最近的联盟计划。我看今晚费上将今天是不会来了,据说要整晚商讨。唉,琳娜姑姑的事可真不是时候。” 琳娜急地直跳脚,忙拉着时灿求道:“不行啊,姑姑的事不能再拖了,现在会议还没开始吧,时少,你能不能这就去找他。” 时灿见她焦急地模样,叹了口气,“好吧,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我只能尽力。” “太谢谢时少了!”琳娜说着眼角都泛起泪花,时灿见了,心中又是一阵不忍,他安抚着琳娜,“放心吧姑姑,我一定尽力帮你。” 或许费里维对自己尚有半点不舍,单凭这点他都要好好用到实处,时灿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对傲慢的费上将而言,或许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怜悯,他对这男人没什么奢望,他知道这只是场错觉的爱恋,但他得为自己家人尽些力。 将军楼里此时还很安静,看来海军将领还没到,时灿趁着夜色疾步走进将军楼主楼。 摸索着找到费里维的办公室,他轻轻推开门,里边灯光亮堂,布置庄严冷硬,而那个一身崭亮墨绿色军装的男人正在办公桌后专注地审阅文件。 细微的声音很快引起费里维注意,他陡地抬起头,看见时灿站在门外时,两道轩眉挑起,停下手上动作,问:“怎么是你?” 时灿背过身合好门,暗暗深吸口气,才转过身道:“对不起打扰上将了,不过我真的有点急事想跟你谈谈。” 费里维靠坐在皮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因为你姑姑的事?” “是的,我知道这种事不该麻烦费上将出面,但她毕竟是我姑姑,肯请上将帮她一把,我保证此事过后,下不为例。” 费里维笑起来,墨眸微眯,“今天是谁跟我说,退婚二字受得起?” 19、一室春光 费里维笑起来,墨眸微眯,“今天是谁跟我说,退婚二字受得起?” 时灿蓦地一窒,心中很快冷笑,这男人真会抓痛脚,他抬起头,平静地道:“上将说的没错,退婚二字我确实受得起,不过现在,上将还没有下批文,一天没有退婚书,我一天都是上将配偶,那么,我替我的家人向上将求情,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费里维眼底眸光闪了闪,显然没料到他这样说,眼前的时灿既熟悉又陌生,他不再是那个带着讨好的怯怯青年,而是……有着说不出味道的诱惑,这种转变令费里维十分有兴趣去一探究竟。 他微微笑着,修长的手肋撑在桌面上,对时灿勾了勾手指,“那你过来,我想听听你的理由,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 什么理由?只是凭琳娜是自己的姑姑还不行吗? 时灿暗吸口气,慢慢地走过去,缓缓地道:“琳娜是从小带大我的亲姑姑,曾经为我吃过苦受过伤,这份人情我必须的还,上将,我并不是善于讨好人的配偶,蓝君的事也好,文中将的事也罢,我知道自己不配待在你身边,但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请看在我还是你配偶的份上,就替我去跟费统帅说个情,放过琳娜的货,就当是送我最后一个人情,之后,你要退婚,我乐意接受。” 他语调平静而有力,神情里没有一丝卑微和怯弱,只因心底已不愿再与这男人纠缠,不管今后如何,他时灿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愿再委曲求全。 于是,一口气说完后,时灿便垂下眸子不再说话,该说的他已经说尽了,至于这位上将愿不愿意,时灿没有把握。 人人都以为将军楼中最受宠的配偶即是他时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所谓的宠爱早就分裂成几份,也许在多情善变的费里维心里,三个配偶自然要情感均衡,所以并不能满足时灿地底那份从一自终的情感。 如果不是因为有求于费里维,或许以时灿的性格,早就选择退婚自行离开,可眼下,他得求助于他。 费里维听他说完,靠在椅子上,手指抵着额头,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慵懒一笑,起身慢慢踱至他面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温度缓缓抚摸着,低醇的声音也温温地传进耳际:“时灿,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跟我说这些,退婚,你知道不知道你是联盟里第一个主动跟高级将领提出退婚的配偶,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害怕?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被我退婚后的下场?” “我知道上将的意思,但我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留在无际城,我性格愚笨,不会为人处事,再加上无法生育,上将留我有什么用?倒不如放我回去,上将可以另选配新的配偶,不是更好?” 费里维略怔,然后轻轻笑了,继续玩味般抚着他的脸颊,“你就这么想退婚?如果我不同意呢?呃,时灿,你好像忘了你是来求我的……” 时灿被他一说,脸色僵了僵,既然是求人,怎么又提到退婚上去,他放低声音道:“不知道上将能否帮这个忙,这份人情我会记着。” 费里维闻言,大声朗笑,笑了片刻后,又道:“我帮了你,请问你用什么来报答我?退婚吗?” 时灿顿感尴尬,只能说:“上将想让我怎么报答?”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费里维的手落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扣,声音低醇动听:“只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提退婚的事。” 时灿身体僵了僵,抬起头对他讽笑:“上将,你英俊威凛,想做你配偶的人数不胜数,不知道留我有什么用?如果只是用来暖床,只需你一声召唤,星际联盟中多少人想到你床上来,如果是碍于我父亲时老将军的人情,那你大可放心,退婚既然是我提出的,我当然不会说上将你半句坏话,一切过错都在于我,请问上将还有什么顾虑?” 不能全身心爱着自己,却又不愿放手,这种男人真是……他时灿才不要做食知无味的鸡肋。 此话一落,凝着自己的墨眸中利光一恍,同时抚着脸颊的指尖微僵,紧接着疾移至脖颈,五指稍稍用力,时灿霎时感到一股暗涌而起的强大力量正掐着无法呼吸。 “这就是你求人的本事?如果现在不是你自己来我这里,我还以为你又想威胁我,时灿,你从钢牢出来后长了不少胆子,以前不敢说的话做的事,现在居然都敢说敢做了,就算是求人,也是不吭不卑,呵,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时灿被他掐着不得不仰着头,这时得罪费里维真是半点好处都讨不得,他缓了口气,道:“对不起上将,如果刚刚的话有冒味的地方,请你原谅,可是我希望你能帮帮琳娜姑姑……” “那行,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要求,我就帮你这个忙。”费里维唇角一勾,松了手,但下一秒很快就将他揽进怀里,他细细地凝着怀里人,一时竟舍不得松手。 清秀的脸上还留有此许绯红,大概是在蓝君那受的伤,费里维心底突然柔软了,为了一头小兽竟可以忍受伤自尊的污辱,而受过后,却没有半点屈服。 退婚,是这人极愤后丢给自己的两个字,不是玩笑,也没有任何后悔,宁可玉碎也不愿瓦全的胆识让费里维为之欣赏。 掌心覆在他微红肿的脸颊上,声音瞬时柔柔地低了几分,“不是叫夏景给你敷敷吗,怎么还肿着?” 突然而至的温柔让时灿微惊,他压抑着心底那层悸动,平静地回道:“是我想着姑姑的事没心情敷,这点伤不碍事。” “你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手段来逼人?” 时灿又是一惊,手段?难道在费里维心里,自己自罚耳光是一种逼人的手段?刚刚暖起的心霎时又冷下半截。 他垂眸轻笑,淡然道:“我没有耍手段,我是真的想蓝君王子放过我的小豹,所以不得已这样做,但并不意味我会向他认错。” 费里维勾了勾唇,搂着他更紧,从背后环抱着他,温热的气息徐徐拂来,“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我不喜欢。还有,不要再叫我上将,叫我里维。” 他的双臂紧实有力,怀抱厚实温暖,仅是这样抱着,时灿就觉得胸口瑟瑟跳动,他动了动想挣脱出来,而费里维却抱着他更紧,唇瓣轻轻咬上他耳垂,时灿不由浑身一颤,忙避开他的吸吮。 “上将……这里是办公室!” 费里维微眯起眼邪邪地看着他笑,“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这是我的办公室,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 “可是等会你不是还有会议吗?”时灿急声道,他左顾右望,办公室很大也很宽敞,整间房里仅有费里维那张办公台最大,在这庄严的办公室里做这种事…… “你刚刚也说,我一天没有退婚,你就一直是我的配偶,我对我的爱人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妥?” 爱人?时灿第一次从他口里听到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但他还想挣扎,“上将,我觉得这不合适,不如明天……” 而费里维却已经没有再取得他同意的意思,他松开时灿,随手解开领口扣子,扯掉军绿色领带,接着上前一把抱起时灿大步走向宽大的办公桌。 桌上很快被清扫的干净,贴着冰冷的办公桌,仅有一件单薄白衬衣的时灿有些冷然的战栗,费里维见了,便扯过脱下的军装外套铺垫在他身上,然后俯下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所经之处每寸都像能燃起火来般炙烫。 缠绵悱恻的吻让时灿只感到喘不上气来,他打心底是不愿再跟这男人有任何亲密行为,但他也知道,只要一天还在这无际城里,只要一天不退婚,他仍是这个风流冷凛的男人的配偶。 吻很快漫延而下,一边吸吮着左侧红果,另一只手温柔地揉搓着,很快,声声难耐的呻吟溢出嘴边。 腰腿相缠,肌肤火热的摩挲,随着费里维一个拉起直攻的动作,时灿忍不住发出声深喘,火烫硬热的硕大瞬间填满窄小空间,他向后仰着头,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费里维健美的臂膀,来自身体深处的阵阵战栗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费里维停了会,并没有马上动作,他慢慢安抚着时灿的臀部,温柔不失力度的揉着最脆弱的部位,一边又俯身含吻着一侧红果,双重抚慰下,时灿终于缓过来,头抵着他的胸膛慢慢调整呼吸。 “会痛吗?”耳际传来费里维低醇的声线,温温地,带着迷惑人的柔情,时灿闭了闭眼,双手紧紧抓着桌边,将头扭向一边,咬着唇回道:“不痛。” 男人抿唇浅笑,吻低低地落在他的唇瓣上,温柔如水,辗转缠绵,身下的动作也慢慢加快,加快,逐渐演变成猛然的撞击,而那致命的快感也如潮水般一波波的涌来…… 激情褪去的室内还留着两人交欢时淡淡的气息,费里维替他一个一个系好扣子,披上外套,尔后将他湿润的发梢捋了捋,俯身一吻,“早点回去吧,你姑姑的事我会处理。” 时灿不语,他抬头看了眼费里维,欢爱过去的费里维英俊如故,眉眼皆能入画,只是时灿隐隐觉得,那双墨深的幽眸里,总有些自己看不懂的内涵。 或许他本来就不愿被人看破,那对深眸之下,又是怎么样的一颗心。 出去后才发现加德满已站门外,竖起抵寒的军服衣领表明他已经站了许久,大概是知道里边在干什么,一直守在门口静候,见时灿已出来,便低首垂目,“时少好,我送你回去。” 这时走廊不远处传来数声沉着稳重的脚步声,夜色中,数名军服笔挺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时灿很快发现他们的军服并不属于陆军的墨绿,而是洁白镀绣金边的修身军装。 为首走着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尤为出众,军服肩上的金章在夜色中熠熠发亮,金丝垂坠领花随着步伐颤然飘动,更令时灿吃惊的是,他居然有着一双金黄色的眸子。 闪亮如世间最宝贵的钻石,又似茫茫大海尽头那抹初生惊艳的晨曦,他从幽幽夜色中稳步走来,目光落在时灿身上,只是一眼的交汇,时灿陡然心惊,这人的这双金眸竟与当时坠入深海中拯救自己的那双眸惊人的相似! 不!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20、海军上将明德凯 怔然间,耳边突然听到加德满躬身行礼,“明上将好,费上将已在会议厅等候。” 时灿恍然回过来神,也不由自主地垂下头,第六感告诉他,那抹金眸视线正停留在发顶上,时灿抿紧唇,怔怔地看着面前停留的黑色皮靴和笔直洁白的军裤。他垂眸低首,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他知道眼前海军上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过了许久,那双军靴才转而往前走去,数位海军军官也疾步跟随着离开。 待那行人走出数米后,时灿才抬起头来,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高大的背影上,身边的加德满见状,便解释道:“刚刚那是分管地球海域的海军最高指挥官明德凯上将,也是司海城城主。” “司海城城主。”时灿默默地念着。 加德海边领他往外走边道:“司海城是地球海军一级基地,位于东部深海数万英尺之下,全城共近百万人口,三分之二都是驻守的海军,基地又分上下两层,上层浮于海面,下层则在司海城内,至今为止,我们陆军都没有下潜过司海城,就连费里维上将都没有去过,因为那个地方一般人进不去,需要明德凯上将亲自派出的潜水舰才能进入。据说,司海城是明德凯上将亲手设计,他可是联盟星高等学府里的顶尖学子。” “呃,那他有配偶吗?”恍然中,时灿不知不觉竟问出这一句,话落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像这样英俊帅气的海军上将又怎么会没有配偶,只是不知道是三个还是两个罢了。 “目前还没有。”加德满道:“在这方面,他是个奇怪的人,无论联盟星里多少高级将领和富商给他推荐配偶,他都婉言拒绝,甚至就连费统帅亲自替他选配偶,他都不肯接受。” “呃?这是为什么?”时灿有些好奇地问,那对金眸太熟悉,面孔在黑暗中看不清,唯有金眸熠熠发着亮,会不会真是深海里解救自己的那个人? 加德满没注意他的反常,继续道:“不清楚,但他是公然反对联盟里的一夫多妻制,据说,在司海城里传着他的一句话:一生一世只得一人。” 时灿陡地十指紧了紧,一生一世只得一人! 他蓦然回头,远处灯火阑珊处,那群海军军官拥簇着的高大身影正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时灿缓缓回过头,不再说什么,跟着加德满离开。 一行人步入会议室的走廊,身后几位海军军官低声议论起来。 “刚刚那个没穿陆军军装的人是谁?长得好漂亮。” “不知道吗?他是费上将的男性配偶。” 有人好奇地问:“是最近大婚的那条人鱼?哇呃,果真好美。” “不是,听说是第二任配偶,典械星时老将军的独子——时灿。真可怜,听说因为不能生子的原因,才大婚一个月,费上将就另娶水粟星的人鱼王子,唉,以后难过了。” “也未必,你是孤陋寡闻,现在将军楼里谁不知道他是费上将最宠爱的人,夜夜留宿在他房里,据说就连人鱼大婚之夜都不例外。” “那么我们刚刚看到他在上将办公室门外,那不就是……” 其它几人呵呵笑起来,“今晚会议开通宵嘛……哈哈哈……” 正说笑间,突然感到一束厉光扫过,几位军官忙低头噤声,明德凯的金眸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俊颜冷凝,唇角绷紧,过了许久,他硬声道:“不要谈论高级将领的家事!” “是,上将。”军官们暗暗吸了口气。 说完,明德凯又抬头望向来时路,寂黑的走廊上,那个人已经不在,他微微眯起眼,视线放至更远更黑的地方,夜风微凉,天空此时瑟瑟飘起小雨,他默然凝望,怅然所失般的憾意油然而生。 第二天,时灿还在研磨香木时,夏景从院外兴高彩烈地跑进来,“少爷,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一个是琳娜姑姑的事上将终于解决了,根本不用费统帅出面,上将一个讯息发给X15星的最高指挥官,马上就放行了,还有一个啊,吉纳已经被放出来啦,今晚会从钢牢里送回无际城,太好了!少爷,我就说你是将军楼最得上将宠爱的人嘛,你一说话,上将什么都给你办!” 正准备行李的琳娜从屋里出来,听到后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我就说时少说的话上将肯定上心,这下可算是解决姑姑一件大事啦!” 时灿笑了笑,内心却没有他们这般高兴,淡淡地说一句:“那就好。”接着便低头继续磨香木。 夏景见他还是淡漠的模样,便取走他手中香木,拧起眉头道:“少爷你不开心吗?上将对你言听计从,证明他心里喜欢你,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回典械星,你以后啊,也不要动不动就提什么退婚回去,好好在这待着不就行了。” 时灿停下手上动作,不甘地喃喃道:“可这里并不是我待的地方。” 重活一世,他怎么能重蹈覆辙妈妈的旧路,前世被病痛折磨时也能淡然笑对,而现在,虽然被迫留在费里维身边,但他并不想对这位上将负出一生婚姻,风流多变,英俊冷凛,偏又有着捉摸不透的温柔和真心的男人只会令人不安。 “你太多虑了,其它人都说,费上将从来没这样宠过一个人,对了,还有个好事要跟你说,昨晚海军明德凯上将来将军楼开了通宵的会,今天费上将做东,在无际城观海楼宴请海军一行人,你也要去噢,告诉你呀,费上将这次只带你一个人去赴宴,连文中将都没份呢,那条人鱼更别说了,哼哼,这回又出了口恶气,今后将军楼里谁敢把我们怎么样!” 一听到明德凯的名字,时灿霎时低头不语,手上抓紧了香木又松开,反复几次都难平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深海里的那一幕,金黄色的眸子在幽暗海水中灼灼发亮,紧挟着自己的手腕上依稀可见青蓝色龙腾刺青。 这人会是昨晚的明德凯上将吗?如果是,那他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一番。 “在司海城里传着他的一句话:一生一世只得一人。” 时灿想起加德满的话,不由失笑,在实行一夫多妻制的地球,敢放出这种话的人也只有明上将。 琳娜见他半天不语,便笑着帮腔,“我说时少你也别操那么多心,费上将既然对你这么好,你就好好跟着他过,通过这件事啊,姑姑可算放下心来,你在上将面前说话比那什么文中将还要管用,以后我们时家在星贸商道上也能扬眉吐气,谁还敢拦我的货!” 时灿看她说的神气十足,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便说道:“姑姑还是小心经商的好,这次上将是帮了,也不能保管次次都能帮上,经商的人最重要的还是多交朋友多行善事,谦逊诚信才能做的长久。” 琳娜一笑,“这是当然,不过有背景跟没背景可是差很远,有费上将靠着,我很快就能列入联盟星的特等商人一列,到那时,只要是联盟星系都得必须进我的货,时少,你可得好好讨上将喜欢,为我们时家争脸。” 时灿听后不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下一说,他更是不用回典械星了,只怕日后吃了什么亏也得忍着,不过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实在忍无可忍时,大不了进琨山去做猎人好了,那里不是还有一片古树林吗?倒是研制安心丸的好地方。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那个一身黑衣的铁面人,虽然冷漠,但看着心地不坏,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差点忘了,有个信大嫂让我带给你。”琳娜忙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个暗黄色信封,递给时灿,“临出门前,大嫂特地追上飞行舰,让我把这信亲手交给你,昨天光想着那货的事,一下子给忘了,你快看看。” 时灿接过信,暗黄的信封上,一条白边密实的封着,夏景见了说了句:“这是典械星特急机密私信,上面的白边条必须用香木才能薰开。” 不知道母亲有什么急事需要用加急私信,时灿起身进屋,根据脑海里的讯息,挑了根刚制好的香枝,点燃,香雾渺渺围绕着信件,不一会,那白封条便自动松落。 时灿拆开信,轻轻一抖,纸上字迹立即跃然浮于眼前,他的脑海里留有典械星的文字知识,匆匆几眼便看明白了信里的意思,原来母亲身患重病,心中急切想召他回去见面,而信中言词却也委婉地提到希望能带费上将回来见见。 看到这里,时灿有些为难了,自己又不是像文楦一样的正室将军夫人,只是个差点被废弃的第二配偶,怎么有资格叫的动费里维跟着一起回典械星? 更何况,他也并不想带着这男人回去。 21、烟海楼之宴 烟海楼座落在无际城东部海边山顶,飞行器穿过层层迷雾般的云层后,落进一栋十几层高的中式亭院内。 加德满早已守在舱口前毕恭毕敬地打开门,一股夹着海咸味的凉风霎时拂面吹来,正步出舱门的时灿突感肩上一暖,身旁的费里维已为他披上墨绿色长披风。 男人好看的薄唇轻勾,绽出一抹温情迷人的笑,“别着凉了。” 时灿微怔,心头突地一暖,但仍淡淡地道:“谢谢上将。” “不是说不再叫上将吗?怎么又忘了。”费里维温和地嗔怪,话语里尽是溺爱,这温柔与俊美容颜相映相衬,瞬时醉人惑心。 “是,谢谢里维。”时灿彬彬有礼地令人心痒,费里维不禁搂上他肩,难得打趣道:“不用谢,为时少效力是里维的义务。” 时灿怔然侧目,不过很快又还一句:“上将言重了,这话要是被第二个人听到,怕是要被笑话,还是少说的好。” 说完,兀自走下飞行舰,他身姿清瘦单薄,却如那雨中劲柳不可轻折,绿色披风随风展冀,飘飘然似乎将飞去天际,费里维望着,一时心中竟掀起股不知名的惶惑,他疾步上前一手拉住时灿的手,唯恐这人儿真的随风而去。 五指紧扣,时灿侧头看他一眼,便淡然地移开视线。 几名墨绿军装的军人已经在等候,时灿一眼就看见人群间那抹飘散的金发,容貌清丽,气质恬淡雅致,他静静地站在几位军官之后,但却无人不去注视他。 “欧阳秘书官也来了?”上次宴会厅里临别赠送的点心盒,还有那些忠告,他打从心底对这位金发美男有好感。 “他是子谦的秘书官,今晚随子谦一起来。”身旁的男人语气平淡地道,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那位金发男子,手上扣得略松了松,时灿倒不在意,问:“那第一夫人也来了?” “嗯,今晚是海军明德凯上将第一次来陆军参会,母亲当然得亲自接待,走,我们也进去吧。” 随着费里维走进亭院里,一入院中,眼界立即开豁然开阔,高耸的六角塔尖下,排列着整齐精美的琉璃桌椅,数十名墨绿军服的陆军与洁白军服的海军分排相对着坐立,人人训练有素般挺直身姿,正襟严峻地坐着。 一见费里维等人进来,全体军官整齐起立,躬身行礼,齐声道:“费上将好!” 费里维报以优雅一笑,手牵上时灿,紧握着走向首桌。首桌上第一夫人金蕴夫人已安然坐着,她今晚盛装而来,金黄色长袍礼服上镶着红金色镀边刺绣,雍容华贵,气势逼人。 她转眸看见费里维拉着时灿的手过来,先是对着自己儿子绽出个慈爱微笑,尔后眼尾扫一眼旁边的时灿,时灿忙低声道:“夫人好。” 金蕴冷哼一声,移开视线拉着费里维坐下,声音不大不小地道:“我以为你今天会带文楦过来,怎么又是他。” 费里维倾身笑道:“文楦机密部那边有点事,我就没带她来了。” “是么?那蓝君呢?”金蕴轻挑眉问道。 “蓝君不太舒服,就不便带来了。”费里维替她倒上茶水,谦逊有礼地道:“母亲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吗?我也是太忙,没来及抽空去看望你。” 金蕴冷笑,“费上将日理万机我当然知道,只是某人还不知羞耻好歹,擅自闯入将军楼上将的办公室,传出去笑话死人,还以为上将您分不清公私,真是不懂事!” 时灿蓦地一怔,这明显是在说自己昨晚私进费里维办公室,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时,费里维轻轻按住他的手,转而笑着对母亲道:“是我叫时少过来的,他有点急事找我,我就特召他来了。” “里维,你何必替他说话,不是我说你,现在整个将军楼里都把你传成怎样了,说你专宠时少,都快宠的无法无天了,你眼里如果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就得听我的,少替这人说话。” 说完,金蕴冷眼狠狠瞪了一眼时灿,转而又对费里维道:“敏之的事虽然过激了点,但她到底等了你好几年,原本在军校里就说是配给你的第二配偶,要不是你父亲欠时老将军一个人情,我才不会答应你跟时灿的婚事,不是妈偏心,敏之这孩子跟在我身边也有好些年,她不到逼不得已绝不轻易动气,里维,你还是对她太狠了点,关在钢牢里快一星期了吧,你看在妈的面子,也看在她在军校里曾帮过你的份上,就快把她放出来吧。” 说到这,金蕴又瞟一眼时灿,唇角一勾,“别为了一个生不出子嗣的人坏了我们母子的和气,不值得。” 22、助兴节目 说到这,金蕴又瞟一眼时灿,唇角一勾,“别为了一个生不出子嗣的人坏了我们母子的和气,不值得。” 费里维笑着道:“母亲说的重了,时灿毕竟是经父亲亲自选的配偶,时老将军也是联盟军多年来的开荒功臣,立下战功勋迹不胜其数,我对他好也是应该的。至于敏之的事,我自有分寸。” 金蕴眼一横,正要发难时,桌另一边的费子谦忙岔开话题:“今晚是明德凯上将的庆宴,这些琐碎的事就不要在这里说了,一会明上将就来了。” 他这一说,金蕴才做罢,时灿本想回敬几句,但听费子谦已圆场,这种场合还是少说话的好。于是他垂着头忍下那口气,而这时,双手突地一暖,是费里维的大掌轻轻覆在上面,他抬眸看去,费里维淡淡地笑着,漆黑眼睛温情如水。 一股感动从心底深处悄然涌起,费里维是安抚自己么?时灿顿时不是滋味,视线移至紧紧握着自己手的修长五指,或许上将真的对自己有真情实意? 这时全场军官突地齐刷刷地起身,躬身行礼,齐声道:“明上将好!” 数位白色军装的海军军官拥簇着明德凯进来,他身形高大,白衣胜雪,相貌毓秀庄严,既有眉目间的清俊又渗夹着军人的凛冽,独一无二的金眸好似深海中那枚灼灼发亮的明珠般,光华熠亮。 他率着身后护卫官疾步走到首桌前,恭谦有礼地对金蕴夫人道:“第一夫人好。海军明德凯上将见过夫人。” “明上将不必多礼了,来来,快坐下。”金蕴笑容可掬,摆手让他就坐。 欧阳秘书官这时起身,温声道:“明上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费里维上将的胞弟,联盟星最高指挥部的费子谦中将。” 明德凯微微点头,费子谦也回以一笑,欧阳转而指向时灿,道:“这位是费里维上将的第二配偶,典械星时老将军的独子时灿少爷。” 时灿缓缓抬起头,对他莞尔一笑,而那对金眸的主人在这时微僵,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时,却像是隔阂了多年的故人般,怔怔无法移开视线,时空仿佛在这时轮转切换,幽暗千尺的深海里,也是这样一对金眸在熠熠发着亮。 明德凯默然伫立,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而时灿也惊诧地看着他,不只是那双似曾相识的金眸让他心潮波动,而是……他竟与前世暗恋的杜雨生的一模一样,除开独有的金眸外,五官简直是杜雨的翻版,难道杜雨也重生在这千年之后的世界?! 时灿惶忙收神,移过视线低声道:“明上将好。” 明德凯依旧看着时灿,他竟说话了,眼底的疏薄淡漠是完全想不起自己?精明如他,此时的明德凯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浊,身边护卫官发觉他的不妥,便俯在耳际小声提醒,“上将,上将,该还礼了。” 明德凯收了收神,恭敬地欠身道:“时少好。” 费里维稍稍侧脸看了时灿一眼,眸色微沉,时灿回头对他挤出个笑,而费里维平静淡漠的移开视线,握着他的手陡然加紧。 “早闻海军明德凯上将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听说明上将曾是联盟星最高军校学府的高才生,数万尺深海下的海军基地司海城出自你的设计之手,说来也是笑话,今为止,我还没有去过司海城,什么时候明上将能带我去参观参观啊?”几巡酒水后,金蕴笑着道。 明德凯微笑回道:“第一夫人有幸去我的海底小城,是我们海军的莫大荣誉,不如找个机会,费上将也一同去看看,司海城建城五年,陆军还没有人进去过……”他的金眸移向费里维身边的时灿,道:“费上将也可以带内眷一同参观司海城……” “说到内眷,明上将好像还需要尚未婚配吧,听统帅说,他上将给你推荐的配偶你不太满意,唉,明上将的眼光也太挑了,不知要什么样的人才入得入你的眼。” 金蕴浅啜一口茶,故意岔开话题,明德凯笑道:“承蒙元帅和夫人的好意,但司海城刚刚建成几年,海军还有诸多要完善的地方,这个时候不太方便谈婚事。” “这怎么行呢,你看我们里维,现在都三任配偶了,不过最可惜的是到现在都没有生个小孙子给我,唉,有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孽啊……” 金蕴长吁短叹,眼角冷冷地瞥向时灿,“成不了事也不要误人事,不能生还夜夜缠着里维,啧,我真是后悔死这门亲事。” 时灿脸色略变,手指微微颤动,他有些惶然地抬起头,只见桌上在场军官都看向自己,脸上更觉得难堪,一口气憋在胸口窒的慌,他咽咽喉咙,刚想反驳几句时,手上一紧,费里维即时握紧他的手。 “明上将对择偶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我看看无际城里有没有合适你的。”费里维面如静水将话题拉开,费子谦也忙打圆场,“是啊是啊,明上将不妨说说,我在联盟星里也认识不少不错的人,有合适的可以帮你留意。” 明德凯爽朗大笑,“怎么各位这么关心我的婚配大事,我还不着急,等有合适的再谈也不迟。” 他说着,金眸似有若无般掠过时灿的眉目,只是静静看着几秒,心已落在那一脸忧色的男子身上。 “今晚说不定就有合适的。”金蕴刚说完,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全厅灯光瞬时息灭,高耸着的六角塔尖上旋即布满璀灿星光,一束强光直落下宴会厅的中央,一个四方舞台徐徐从下方升起。 “明上将英武聪智,是我们联盟星难得一见的高级将才,今晚我自作主张替你选了几位配偶,如果不满意,可以先做临配,满意后再纳新配偶大婚,你看如何?” 金蕴微笑说道,手一挥,舞台四周华光大闪,一个巨大金笼里,分别或站或跪着三五位身姿曼妙的美人,这些美人有男有女,全都清秀妩媚可人,一时间全场军官不均而同地发出惊叹声。 时灿更为震惊,他在里面竟发现了吉纳! 吉纳是里面最惶乱无措的一个,他早就褪下护卫官的制服,换上一身勾引意味十足的紧身黑色皮衣,年轻雏嫩的脸庞上全写满惊惶恐惧。 “这是吉纳,他怎么会在这里?”时灿忍不住站起来,费里维伸手硬将他拉下,脸色沉静地道:“一个助兴节目,不用惊慌。” 吉纳在这时也看到他了,他眼中瞬时溢满泪水,冲到牢前紧紧抓着钢管,对他哭喊道:“少爷,救救我!” 时灿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甩开费里维的手,压抑着怒吼,质问道:“你们怎么能拿我的护卫官来当助兴节目?!简直污辱人!” “时少你在说什么?你以为谁都能被选上做明将军的临配?里维,你看看,我一片好心到时少这反倒成了污辱,哼,不识好歹!”金蕴斜瞟一眼费里维,冷哼着说道。 “胡说!那你为什么不把敏之放上来,既然是好事,怎么能少了你的护卫官!”时灿反唇怒斥道。 “你……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里维!你这位配偶真够替你长脸!” 当着众位军官面敢反驳第一夫人,金蕴气的不轻,但她心里却是小小吃了一惊,这还是当日那位怯弱无能的将军之子吗?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时灿不等众人说话,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中央舞台,全然没觉察到背后冷怒危险的气息,在他即将冲到笼前时,突然从侧边跑上来几位军官,毫不客气地猛然将他就地按倒,狠冽的手法让全场军官为之震惊。 “不懂事的人就该受点惩罚,里维,你也不必心疼,今晚可是为明上将选配的好时候,时少不懂规矩乱了场,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你,不会怪我吧。”金蕴又重拾傲气,仰着头轻瞟费里维一眼,语气看似商议实则没有半点余地。 桌上气氛瞬时冷凝,费子谦见大哥平静阴沉的脸色,便劝道:“时少毕竟是大哥带来的配偶,母亲不要这样较真,让人带回来就好了,不用动气吧。” 金蕴冷哼,“对相守苦等了几年的敏之尚且能不念旧情,说到心狠,我是赶不上我这个儿子,今天谁坏了我的事,我也不留情面!” 她目光凛怒地盯着前方,几位军官正按着时灿,其中一人暗暗脸露狰色,一手抓着时灿头发强硬着拖起来,时灿忍不住发出呻叫,奋力挣扎着推开这人,而他一人的力量又怎么能抵挡几个军人的蛮力。 费子谦心不由抽紧了,他回头看向费里维,面色阴沉的男人正襟危坐,瞳孔里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 欧阳不忍心地起身想上去,这时金蕴伸手拦住了他,抬起冷眸,道:“小欧阳,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被几个军官拖着往后走的时灿仍不甘地扭打挣扎,他只想把牢笼里的吉纳救出来,周围的军官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金蕴夫人的报复,只是那个如神祗般的上将为什么不来帮帮自己?费里维,这时的你为何还能端坐着看这出好戏? 他挣扎着回眸,透过一片军装的人群,企图找寻那人的踪迹,可很快就被身边一记强硬的手肋撞的头晕眼花,趴倒在地上。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耳边阴阴的笑声,几个军官的低语传进耳里,“哼,想跟第一夫人做对,做梦!” 是呵,竟忘了第一夫人金蕴正是费里维的母亲,这种场合,他又怎么会来帮自己? 时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被手肋重挫的头部正有股凉意顺着额头流下来,空气中开始飘浮着一股血腥气息。 首桌上,金蕴得意一笑,哼道:“不知好歹!时老将军的独子果真是一无是用,里维,你说这样的人怎能跟敏之相比?” 费里维微微眯起墨眸,垂在裤边的手陡地紧紧握成拳,这时突然人群中发出声惊呼,费子谦不由也跟着惊诧地叫道:“天,他手上是什么?” 费里维蓦地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刚刚还制住时灿那个军官此时僵站着,眼睛瞪的老大,而他的脖颈上,一根香枝直透颈部,竟丝毫不见血滴。 23、起死回生的赌局 费里维蓦地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刚刚还制住时灿那个军官此时僵站着,眼睛瞪的老大,而他的脖颈上,一根香枝直透颈部,竟丝毫不见血滴。 “别动上尉,你的颈动脉已中香毒,如果一动,即刻毒发全身而亡。”时灿目光深邃沉着,方才千均一发时,他脑中即刻闪过一些杂乱的反攻技巧,于是在对方措手不及的瞬间,疾手以毒香制住对方。 毒香并非刻意带在身上,典械星的香有多种用途,比如手上这枝,可用做麻醉,但整根没入颈部即刻变为巨毒杀器。 他无心杀害这位军官,但现在根本不会有人帮自己,孤注一掷唯有自保。 时灿又扫一眼其它几位军官,再环顾全场海陆军,大声道:“今天本来是金蕴夫人替明上将择偶的好日子,但我跟诸位军官说一句,现在站在台上的有一个人是我的护卫官,我必须领他下来,所以抱歉,我扫了大家的兴。” 说完,时灿缓缓松开香枝,对那位军官道:“上尉最好不要动,等我回来就替你取出,放心,经我手取出香枝才能保你安然无事。” 说完,他一咬牙转身奔向台中的巨大金笼,打开笼子,吉纳哭哑着抱紧他,时灿边拍着他肩膀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时少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进眼里?”身后传来金蕴夫人的怒声,费子谦忙劝她:“母亲大人别生气,吉纳到底是时少带来的护卫官,这玩笑开大了,开大了……” “闭嘴!”金蕴怒斥,而后转向时灿,“你真把自己当成将军楼里的第一人这无际城里,将军楼里,真正能说的话的,可不只有上将一人,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她大步上前走到那位僵站着的军官面前,目露狠光,眼睛眨都没眨,伸手陡地拔出插在军官脖颈上的香枝,“我倒要看看,你们典械星的毒香究竟有多厉害!” “夫人,夫人……”旁边几位护卫官惊呼起来,“上尉他……他面色已全黑了……” 只见被拔掉香枝的上尉紧捂着脖子,瞪着两个大眼珠,全身抽痉地跪在地上。 时灿架着吉纳往回走,看此情景,忙急声道:“夫人你为什么拔掉他的香?” 金蕴冷笑,“时灿,你们典械星的香术我今天是第一天见,果然不同寻常,我还真以为你是个狗屁不如的将军之子,很好,既然你能让他死,那你也一定能让他活吧。” 时灿陡地一惊,“你什么意思?他已经毒发全身,这条命是毁在夫人手上,夫人你不要再血口喷人!” “时灿!你今天犯了冲撞我的死罪还这么嚣张,照联盟军法,当立即押入钢牢受死,不过,我念在时老将军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将这垂死的人救活,我就放过你和你的护卫官吉纳,时少,生死全在你自己手上,你看着办!” 此话一出,全场军官愕然震惊,那跪躺在地上的上尉脸色是已全黑,必死无疑,怎么可能救活? “好,一言为定,请夫人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我必然救活这人。”时灿毫不示弱地回道,吉纳忙拉着他,“少爷,你不要随便答应啊。” “很好,各位在场军官都听见了是吧,把上尉抬下去,关进军医部,好好看着,谁也不要给药,我要亲眼看着时少的起死回生术!” 金蕴冷冷笑着,话峰忽地一转,“不过在这之前,你的护卫官吉纳还是得进钢牢里好好待着,替时少你服罪。” 说完,另几位护卫官疾步上前去拉吉纳,吉纳哭着大叫:“少爷,我不要再进去了,救救我!” “我既然应了你的话,夫人又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时灿身子拦在吉纳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果我失败了,请夫人定我死罪,但现在,不必拿我的护卫官开刀,请夫人放过他。” 金蕴神色一凛,另个护卫军官上前甩时灿一耳光,“夫人的话还敢一再反驳,真不要命了你!” 原本伤了的额头此时血水霎然间流了下来,时灿身体晃了晃,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他不愿认输,撑着仍想站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宏亮凛然的声音在混浊中响起。 “让开!” 围攻的军人即刻退去几米,紧接着一对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时灿微微喘着气,睁眼望去,映入眼帘不是熟悉的墨眸,而是深海中似曾相见过的金眸。 是明德凯,他竟在众目睽睽下搀扶起了自己,此时那对金眸里全是幽深似海般的怜悯,时灿动了动唇,想说点感谢的话,而明德凯却抢先道:“别说话,你受伤了。” 时灿这才抹了把脸,手上血迹正浓,他闭了闭眼,头晕的更厉害,明德凯见他这样,便抱着他微微往怀里倾斜,让他可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刚一转身,却见一身墨绿军服的费里维神色平静地站在身后,墨眸里有着不可言说的冷漠,他手一伸,冷冷地道:“把他给我。” 这是命令的口气,且不容拒绝,没有半点客气。 明德凯没有动,眉心微微拧着,费里维凤眸微仰,透出抹倔傲,他又再次重申,一字一顿:“请,明德凯上将把我的配偶还给我。” 他们两人伫立厅中央,同样的俊美威凛,同样的气势逼人,全厅海陆军官都屏气凝神的注视着,气氛冷至凝窒。 终于,明德凯还是慢慢走向费里维,将怀里的时灿轻轻放靠在他的怀里,然后道:“对不起,是我冒味了,请上将珍惜。” 费里维眉头轻轻扬起,平静地笑道:“谢谢明上将的忠告。” 明德凯微微颔首,转而对金蕴道:“承蒙夫人的关爱,我暂时不择配偶,请夫人不必再为我的事费心了。” 说完,扭头大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灿听见他高声朗道:“今晚宴会到此结束,所有海军听令!随飞行舰即刻返回司海城!” 一声令下,全场海军军官整齐起立,逐数离开,宴会厅里的人也渐渐散去。 时灿站起来想探头去道声谢,却被费里维大掌一按,硬是将他压靠进胸膛里,时灿抓紧他的衣襟,急声道:“请上将放了吉纳,不要再折磨这个孩子,你不是说要放他出来的吗?为什么他还会在这里?” “他是母亲为明上将选的临配,我说了,不过是个助兴节目,不必当真。”费里维面色沉静,墨黑色的眸子里淡薄如冰,他语气慵懒地说着,一惯的云淡风轻,可时灿听在耳里却是满腔忿怒,他猛地推开费里维,质问道:“什么助兴节目?什么临配,这分明就是污辱!你们对我的护卫官做这些事,以为我会感谢你吗?上将,你其实一开始是知道的吧,你是知道吉纳会被金蕴夫人用来做这场戏,你为什么不救他?你答应过我放过他的!” 数句厉声质问让其它军官震憾不少,今晚宴会已经令众人对这位将军之子刮目相看,没想到时少为了身边一名小小护卫官胆敢反驳金蕴和费里维,真是大开眼界! “够了!”费里维平静地脸色终于被他打破,一对墨眸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恼怒,他一把将时灿揪起来,拉近脸前,眸海深处利光闪烁,他贴着时灿的脸,低低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时灿,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先学会明哲保身!” 一语如石惊入深潭,时灿蓦然心惊,费里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金蕴夫人她…… “谢上将的忠告,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夫人的话,不能反悔,两天后,我一定会救活那个上尉。”时灿推开他,不管费里维这话里有几层意思,当务之急是救出吉纳,他看到吉纳被几位军官押着离开,心里焦急万分。 费里维眼底眸光跳了跳,“时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人已将死,你根本不可能……” “好了,里维,时少既然答应我了,就证明他肯定心中有数,你又何必替他开脱,更何况,今天我的话已说出去了,全将军楼的军官就等着看时少的起死回生术,你可不要乱了场。”金蕴轻蔑一笑。 时灿目光坚定地看向她,“我既然答应第一夫人的事,自然会竭力做到,请夫人届时记得兑现承诺。” “好!”金蕴一扬眉,眼波流转至旁边费里维身上,“里维,你也听到了,这可是时少自己提出的,我可没有逼他,就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要亲眼看到你的起死回生术。” “唉唉,这宴席都已散了,妈,我们还是趁早回去吧,外头还有军官守着,让人看见了不好……”费子谦好声好气地拉着她往外走,金蕴这才瞧见他,霎时怒其不争般一甩手,斥道:“别拉着我,我年纪还没老到要你扶的地步!” 时灿看她终于率众人离开,费子谦一路陪着小心说话,可金蕴仍冷着脸不予理会。 宴会厅里很快也空寂了,军官们纷纷散去,诺大的厅内,不知不觉竟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受伤了,擦擦吧。”费里维见金蕴离去的背影,暗暗轻舒了口气,从军服内袋取出一块洁白干净的手帕递至他面前,时灿迎上那对已转暖的墨眸,心头气忿纠结,他扭头想走,而那手帕却已盖过来捂住流血的额头。 转眼间的温情更令人痛心万分,时灿咬紧唇,手抓着白手帕狠狠扔掉! “谢了上将,我受不起。”时灿扭开脸冷言道,头也不回往前走,费里维在身后突地凛声道:“时灿!” 时灿驻足,但并没有回头,秀直的背影在空旷厅内独显一抹倔强,费里维深深地凝望着他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胸口快速漫延,那个背影单薄却又不屈不饶,究竟在这身体藏着的是颗怎样坚定的心。 许久,他缓缓地道:“你有把握赢这场赌局吗?” 背影定定地站了一会,才传来一声坚定的回应,“赢不赢的了,请上将两天后来鉴定!” 说完,大步决然走出门外,费里维眯起墨眸,眼底闪烁出熠熠光辉,他勾起好看的唇角,“好,两天后,我等着看你的奇迹。” 24、安心丸只是个传说? 时灿夸下海口的事很快传遍将军楼,人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看他如何见死回生。 夏景焦虑地在园子里踱来踱去,愁眉苦脸的长吁短叹:“唉哟,少爷您这是干嘛啊,好好的一场宴会又惹上这种破事,那金蕴夫人要把吉纳配给明上将不是件好事吗?你又为什么去搞乱啊,这不是白白给自己找事?” 时灿正拿出琳娜给的檀香木盒细看,听到他这样说,不满地抬起头,正色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夏景,吉纳不仅是我的护卫官,他也是个孩子,既然他随我来了地球,我就不能让他受这种屈辱,其实你也应该明白,金蕴表面上说着好听是给明上将选配,实际上就是在变相污辱他,把吉纳当笑话来玩弄,我知道这里头的原因多半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更不能容忍她这种做为,我不会让吉纳当替罪羊任她宰割,这一局我肯定得赌!” 夏景一摊手,无奈地道:“得得,你又可怜那小家伙,但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起死回生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典械星是有安心丸继命的说法,但我长这么大,也从没见识过,最多吃上几颗顺顺气罢了,哪有起生回生的功效,都是外头那些药商胡说八道夸大其词而已,这会可好,少爷,您不是把自己又逼进绝境里去了吗?” 时灿低头凝着手上的香木盒,慢慢抚上光洁顺滑的木身,眉尖轻轻拧着,若有所思地道:“我一定要制出来,不管能不能起死回生,我都要试试。” 拿着上回进琨山摘来的古树针叶,时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他根据脑海里对安心丸制法的信息提示,一步一步开始研制,先是将针叶过水压成渣,叶汁存着,而后取出香盒中的一截香木,这是琳娜口中所说,从典械星千年古檀香树上截取树心最珍贵的部份,香木握在手中,木身光洁油亮,他试着紧握几下,竟感到木身慢慢松软下来。 软下的木身与针叶汁混和搅拌,但单凭手上制作还不行,他又想了想,从随身带来的香木箱里又翻找出一整套制香械器,原主应该是痴迷制香术的一个人,而且也应该懂得高深莫测的安心丸制香术,就连大婚都带着这箱子香木和制香机械来地球,可见制香术对原主的重要性。 时灿闭目轻轻思索, 按照脑海中的操作步骤按班就步的研制,大约过了半天的时间,终于同时制出三颗黝黑发亮的丸子。 “这东西……真的能起死回生?”夏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上的黑色丸子,质疑地道:“我们这就拿给金蕴夫人?如果失败怎么办?” “所以我想用这几颗试试效果。”时灿沉思片刻,突然眼睛发亮,“夏景!” 夏景一哆嗦,忙往后缩了几步,“哇,少爷,你不是想拿我做试验吧?我不行啊!” 时灿猛地抓住他的手,眼睛放着异光,“现在就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所以……” 夏景苦着一张脸,“你也知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你了,那就更不应该拿我做试验,要是我真的活不过来,少爷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你能不能帮我去找加德满,让他给我弄一个将死的死囚过来试试。” “呃,原来是这样啊,那行,我这就去找他。”夏景听后赶紧一溜烟跑出门去。 不出一个小时,加德满便领着时灿进入死刑犯特区。 “谢谢加德满上尉。”时至今日,在这将军楼里还有人肯帮自己,时灿已经感到十分欣慰,加德满微微欠了欠身,道:“时少不必感谢我,要谢就谢费上将。” 时灿怔了怔,心中顿感恼怒,为什么要谢这男人,临危时半点忙都帮不上,薄情又多变,他想着心里都闷堵,不由拧起眉头。 加德满见他这付神情,心中明白了几分,他平静地对时灿道:“上次宴会厅的事时少对上将怕是有心结吧,其实你真不必对我客气,这些都是上将交待的,在我们这些护卫官眼里,你就是将军楼里上将最宠爱的人,不过,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格外小心,不要再惹怒夫人了。” 时灿咬咬唇道:“如果她能给我一条生路,不是处处相逼,我又怎么会去惹怒她?” 加德满看他一眼,顿了顿,又道:“时少也许不懂自己的处境,现在将军楼上上下下都盯着你,眼红脑热的人不少,前天你姑姑琳娜的事已经让上将破例去与X15星的指挥官通融,吉纳的事他也没少出力,只是这将军楼里有太多错综复杂的事,不是你能想像,时少还是万般小心才好,至于金蕴夫人……” 他欲言又止,终是犹豫着没再往下说,只微微颌首道:“我就说这么多了,请时少尽快吧。” 对着这样温和知心的忠告,时灿心里涌起一股热流,“谢谢上尉,我一定会谨记。” 刑部法医很快推来一位垂危的病犯,加德满道:“时少请。” 时灿掏出随身的小盒,取出里边一颗黑色丸子小心冀冀地放进那垂死病犯的嘴里,再看他慢慢吞咽下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灿紧紧看着,手心都握出了汗。 可二十分钟过去,仍没有半点起色,他抿了抿唇,再度取出第二颗药丸放入病犯口中,等待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 “时少,时间差不多了,这病犯脉搏已很弱,估计已快不行了,你这药……”法医犹疑地望着他手中小木盒,不知该说什么。 时灿一急之下索性将最后一颗药丸放入病犯口中,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这人,不但是他,连门边站着守候的加德满也眉峰轻蹙,似乎也在替他着急。 遗憾的是不出半小时,病犯便咽了气,时灿颓败地抓紧手里的香木盒,无法相信般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难道安心丸真的只是个传说?” 安心丸的作用明明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他不可能记错,但现在怎么会失效?时灿不甘地咬着唇,久久伫立着不愿离去,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清漠的声音。 “典械星相传能继命的安心丸其实是专治心脏疾病的一种奇药,数百年来在星际上略有传闻,但并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听说这种制法已经失传,流转下来的也只有些零星碎片步骤,制出来的药丸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功能,近些年典械星的商人在星贸商道上张扬传播安心丸能继命的神奇,从而抬高安心丸的药价,造成一时的轰抢,但其实,服用的人都知道,那都是唬人的把戏,时少,你这一出赌局怕是要输了。” 语气慵懒清淡的话还能出自谁人的口?时灿陡地抬起头,迎上费里维灼灼发亮的墨眸,不知何时,英俊凛傲的上将竟已站在门口。 “我不会就这样输的,一定还会有办法!”时灿倏地握紧手中香盒,大步从费里维身边擦肩而过,费里维一手拿住他,靠在耳侧淡淡地道:“不要再做些让自己难堪的事,你不如认输,或许我能帮你一把。” 时灿哑然失笑,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认输低头费里维就会替自己向金蕴夫人求情? “如果上将认为我会输,那我就偏要赢给你们看!”时灿侧目冷然道,他眼神坚韧不可屈服,清秀的面容上闪烁出另类光华。 这种光华是从未见过的骄傲和美丽,像是长年蒙了厚尘的金钻非得在这漆黑夜色里挣扎闪烁出自己的光芒,一时间,费里维竟怔呆了,趁着他出神这会,时灿轻甩他手,转身离开。 “时灿!如果你赢不了,你就永远别想回典械星!” 身后费里维的话在夜空中淡淡地回响,时灿只稍顿片刻,便快步离去,用回家来威迫自己?费里维,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而他快速淹入黑夜里的身影却一直留在费里维心里,久久凝望,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单薄的背影,心情却还是不能平静。 “上将,你看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加德满趋步上前,压低声问道。 费里维手一挥,唇角勾出抹浅笑,“不用,我自有安排。” 回到将军楼,时灿一步都没歇着,即刻收拾好简单的装备,准备再次进琨山。 夏景见他这样,便急急地问:“是失败了吗?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再进一趟琨山,我就不信制不出来,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时灿边说边穿好外套,将枪和数根香枝揣进怀里,夏景担忧地看着他道:“这天都黑了,那要是上将过来,我怎么跟他说起你?少爷你还是别进什么山了,不如等上将来时好好求他一会,说不定他会帮你说服金蕴夫人放你一马,这样不是更好?何必非得要进那什么山啊。” 在夏景心里,当务之急是讨好上将比什么都管用,其它那些起死回生的办法根本就无济于事,且不论到底能不能制出安心丸,就连安心丸本身是否能起死回生都是个传说,这种传说的东西太没保证了,讨好上将才是上上策。 他想不通时灿是哪根筋不对路,自从钢牢里出来后,整个人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有半点从前怯弱的样子。 时灿对他的话不予理会,只淡淡地扔下句话:“如果有人进来,你就说我病了,谁也不见。”说完,就快步出院门,而这时,身后小豹追了上来,硬是咬着他的裤腿不放,时灿见它坚决的目光,只能叹口气,把它抱起来,边抚着皮毛边轻声问道:“小豹,你真的想我跟山吗?你不怕那些狼群?” 小豹摆摆了头,灵性十足,它伸出尖利的小爪子挥了挥,意思是自己可以保护他,时灿笑了笑,爱怜地摸摸它的头,“好,那我们就一起进山。” 夜黑风高,琨山像是淹没在巨大的黑幕中一般,参天大树密密实实,遮天敝日,天空零散几颗星子已消失在黑色枝叶里,时灿在夜色中举着星光般的香枝穿梭在长草中,他的身后,小豹紧紧相随,耳尖时不时的抖动几下,敏锐地感应附近的气息。 “我们到了,小豹,就在前面。”时灿抹了抹汗珠,加快脚步跨过长草向那棵古针叶树走去。 到树前,他低头用香火照明从地上捡了一片针叶放至鼻前嗅嗅,闻了好些时间,他凝神思索,脑海里迅速搜索这针叶的信息,在这会时间里,小豹已经感受到周围逐渐围拢而来的危险气息,它竖起耳朵,警觉地高抬起头四下张望,深深长草中,那些幽幽绿光正如同夏夜里闪烁不定的茧火虫般若隐若现。 时灿闭上眼还继续在努力的搜索脑中信息,他明明按照脑中的安心丸制法按班就步的研制,为什么还是不能成功?香木没有问题,用的是母星上最顶级的香木树心,而针叶也没有错,确实是这种香味,制法并不难,有原料完全可以制出,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行?难道安心丸真的只是个传说? 那么为什么自己脑海只存有制香的所有知识,而安心丸的制法则是信息里最完善最刻骨铭心的一个,这里面必然有它的原因! 闻着鼻前清香沁人的针叶,他突然脑子一激灵,对了,是水不同!地球许多植物种类的慢慢消失就是因为水土气候发生了变化,千年前的植物已经无法生存,而典械星在各方面都像足了从前的地球,不但如此,还进化的更适合人类居住,所以那里的物种才丰富多产,效用奇异。 这样想来,必须得有典械星的水才能研制,这可怎么弄来才好? 25、铁面人相助 正思索间,身边小豹突然大声咆哮起来,时灿一惊,忙回头张望,不知何时,四周草丛中已围上一圈绿莹莹的眼睛。 是狼群!而今夜它们似乎更为放肆,并不俱怕小豹的吼叫,因为狼王已来,它高大强健的身躯傲立众狼之首,莹绿色瞳孔更为阴沉深邃,唇角处还隐隐浮着诡异的笑意。 时灿蓦然想起那夜费里维的话:“琨山的狼已经濒临顶级进化状态,是十分危险的物种。” 眼下再想想这群狼的聪慧精明,时灿不禁有些怯然的往树身上靠了靠,手伸进衣袋准备掏枪,而小豹则弓起身子,利爪深深陷入草泥中,响亮的吼声转变成低低的鸣叫,身上毛发也根根竖起,随时准备迎战。 凉风拂过山林,天边已看不见半点光芒,一群狼包围着一人一豹,正是僵持的时候,狼王突然诡异地一勾唇,狼头朝天一抬,整群狼随即停下脚步,伫立在长草中静静地盯着他们,并不上前。 时灿这时猛地想到它们肯定是俱怕那晚的香雾才不敢冒然上前,他忙从怀里掏出香枝,点燃高举着,香雾很快弥漫如千万只纤纤细手般随风蜿蜒而去。 奇怪的是,这次的香并没有上回的功效,狼群里只骚动了一会便很快镇定了,狼王狡黠一笑,森森白牙在夜色中闪出一道利光,时灿见了心中顿时骇惊,难道这群狼已破解了他的香毒? 他忙从衣袋里再掏出几根,手忙脚乱中也记不清哪个香的功效,只匆匆点燃便高举在手上,大声驱赶道:“走开!走开!” 香雾在林间形成一道浓郁的屏障,眼前绿莹莹的狼眼也变得朦胧不清,可这香点燃后并没有引起狼群的惶乱,每头狼在嗅过后都依旧摇头摆尾,狼王阴恻恻地盯着时灿,深绿色眼珠里有着耐人寻味的意图。 “这不可能,不可能……”眼见狼群又再度靠近,时灿摸遍全身也找不着其它香枝,最后,他紧了紧手里的枪,咬紧牙关准备来场殊死搏斗。 “你是打算用手里的枪来跟狼群斗吗?”这话音从树顶沉沉传来,时灿惊喜地抬起头,黑衣铁面在幽暗的树干上静静地俯视着他,“琨山的狼灵性十足,你的香它们嗅过一次便能免疫,第二次必定失效。” 话落,一根钢绳垂落下来,铁面人看着他冷声道:“快上来!” 时灿当下攀上绳索,冲小豹喊一声,“来!一起上去!”说完,小豹灵活一跃攀上钢绳,一人一豹迅速窜上树干。 长草中的狼王见状绿眸冷冽一闪,森森白牙中随即发出声怒吼,众狼闻声群涌而上,再度相叠着攀上树木,眼见将抓着时灿时,铁面人突然两指放在嘴里吹出一道尖锐的急鸣哨声,这声响尖锐长啸,入耳嗡嗡做响,狼群中霎时发出阵阵骚动。 趁这空隙时分,铁面人收哨后,即刻将钢索捆束在他身上,时灿两手抱着小豹就这样随他穿梭游荡在黑夜中的密林中。 “今天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和我的豹子可麻烦了。”走在杂草丛生的路上,时灿兴奋地对铁面人道。 铁面人披着黑色长披风,侧脸看了他一眼,便拉了拉宽大的帽檐将自己遮挡在黑布下,过了会,才沉沉地道:“不是叫你不要再进来,你又进来干什么?” “我是想再进来摘些古树针叶,呃对了,刚刚一急忘了摘叶子,糟糕,那我还是回去一趟。”时灿一捂额才想到自己居然没摘针叶。 “不要回去!”铁面人突地冷声呵道,“你还想不想要命?” 时灿被他的吼声惊了惊,霎时怔在原地,小豹见势便冲铁面人示威的咆哮几声,铁面人幽幽看了他们几眼,扭过头大步走向不远处古老别墅。 壁炉火光暖光融融,时灿搂着小豹围在壁炉旁,看着铁面人熟练地烤着香肉,铁叉上滋滋做响的肉块不停地滴着油水,小豹痴痴地望着,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唇边。 “你为什么非得要摘那些针叶?”铁面人伸手从钢叉上拔出几块肉扔到另一边,小豹立即奔过去香甜地啃起来。 “因为我要做药丸,可以救两条人命。”时灿望着火光,认真地道:“可我上次拿回去的针叶失败了,我缺的不只是针叶,而是水源。” 铁面人凝望他片刻,道:“如果是要针叶,我知道有另一处地方有这种古树针叶林,不过不知道你说的水源是什么意思?” 时灿轻轻地叹了口气,惋惜地道:“这个你是帮不到我了,不瞒你说,我是典械星的人,这种药丸只能配合典械星的水源、香木和古树针叶才能制成,缺一不可,这会是真的没办法。” 想到这里,时灿微微咬着唇,没想到情急之下夸下的海口,这时兑现不了,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拯救吉纳,难道真要按夏景说的,去求费里维? 想到那个冷凛的上将,他胸口一窒,一种说不出的钝感压在心上,霎时气闷的难受,这时,铁面人幽幽地道:“我不知道典械星的水源是什么样的,不过,这琨山的后方是座死活山,那里倒是有不少温泉口,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要求。” “真的?你能带我去吗?”时灿闻言大喜,现在哪怕只有微星希望他都必须抓住。 铁面人却没有他这般激动,依旧淡淡地道:“如果你想去,过了今夜我就带你去。” 夜里,时灿翻来翻去的睡不着,小豹蜷缩在床边的毡子上安静地睡的香甜,铁面人将大床让给了他,自己裹着毛毯子躺在古旧的鹿皮沙发上,黑色披风仍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隐约只露出寒光阴冷的铁面。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怎么会一个人居住在这山里? 时灿起身,慢慢走近他的面前,然后悄悄地半膝跪地,静静地凝着这个古怪的男人,只是一瞬间,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他很想揭开那银色铁面面具,不知道铁面的后面藏着的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挣扎许久,时灿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停在空中时稍顿了顿,而后像定决心般轻轻揭开那铁皮面具的一角。 “你干什么?!” 一声怒呵让时灿陡地松了手,但比这怒呵更令他震惊的是,这面具下竟密布着弯曲丑陋的疤痕!虽然只是偶见一角,但也足以让人惊愕的说不出话。 铁面人怒气冲冲一跃而起,伸手疾掐上他脖颈,恶声道:“你想死?!” 时灿被他掐的脸色通红,只能挣扎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好奇你是谁?” “我说过,不要问我是谁,你如果想我帮你,就收起你那些要命的好奇心!” 铁面人说完,陡然间松手,时灿这才吁出一口气来,捂着脖颈猛咳了几声,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揭这人的铁面,寒光阴冷的面具下,那偶见斑驳扭曲的伤痕背后肯定有这人痛苦的过去,这样一想,时灿心里也深感内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这样做,真的很对不起。”时灿边揉着脖子边不住地向他道歉。 铁面人回头看他一眼,漆黑如墨的眼洞里,缓缓转动着琉璃黑瞳,他一甩长披风,冷沉着声道:“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时灿难为情地点了点头,他看铁面人说完后,佝偻着高大的身躯慢慢走向一旁木柜,从里面摸出一件宽大的白色披风,转头扔在他身上,“明天上火山时穿上它,山上风大。” 怀里的白披风干净暖和,帽檐处还镶缀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时灿摸了摸,很厚实,他不禁想:这件披风肯定不是铁面人的,那么应该是个怎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这件脱尘般的披风? 壁炉的火光已经燃尽,天际露白,铁面人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对时灿道:“今天天气正好适合上山,你准备一下就跟我来。” 古旧别墅里没有什么丰富食物,只存着少量的土豆、花菜和蒜苗,时灿看铁面人粗野地做好简单的早餐,扔了几块昨晚省下的肉块给小豹,自己拿着盘子踱到一边去吃。 时灿见他佝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怜悯,他拔了拔盘中食物,还是忍不住对铁面人道:“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有心这样做,但你脸上的伤我可以试着治好,你的伤应该是火伤吧,我家里有香药,这香有奇效,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百分百治好你的脸伤,但总归是能有些作用,下次进山时我带些过来给你试试。” 黑色的背影顿了顿,没有说话,只顾着勺着盘子里的食物,时灿微微叹了口气,而这时铁面人却道:“不用了,我脸上的伤不必治。” 说罢,他丢下盘子,大步走出门外,“你吃了就出来,我没什么时间跟你上山。” 阳光普照着密林深深的琨山,他们一行翻过山头,沿着绿玉带似的河流一路向东走,沿途风景如画,许多不知名的花朵香气毓芬、偶见鸟兽在丛林里若隐若现的跳跃。 “这地方你住了多久?很熟悉吗?”时灿边走边问,铁面人沉闷不语,只顾低着头往前走,烈烈白日下,他依旧是一身黑披风,沉黑的帽檐牢牢遮着铁面。 时灿见他不语,也不好再问,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就这样僵着走了一个小时,面前出现一座盾状火山,铁面人遥遥地指着道:“那就是死火山,我们不用走太近,温泉口就这附近。” 他们又沿着高低不平的倚曲道路走进了一片丛林中,穿过树林,没走多远后,眼前豁然开阔,数十个碧绿泉口如璞玉般密布在绿地上,好像绿色绸缎上镶着的颗颗珍奇绿宝石。 “这,这就是温泉口?”时灿惊喜地说不出话,他怔怔地站着,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这里是地球保存最好的一处山地,因为外边有琨山的狼群所以千年来没有人敢随意走进来。”铁面人望着脚下那片碧玉泉口,默了会,又恢复冷沉声,“要取水源就快点,我没时间待在这。” 时灿忙掏出随身带着的长形水壶,带着小豹跑下山地,他到一处泉口先舀了口水捧在手心里闻了闻,小豹歪着头看他,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家伙没那么多心眼,俯下头就咕咕喝了好几口,待喝饱了后,满意地眯起绿眸晃了晃脑袋。 时灿见了,忙也喝了几口掌中水,一股说不出的清甜沁人肺腑,他不仅欣喜地赞道:“好水!真是好水!” 水壶很快装满,铁面人站在山地上,说道:“你要的针叶树现在可以摘了,动作快点。” 时灿抬起头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原来泉口群的周围恰恰好就是成片参天古树,针叶嫩绿中透着淡黄,与这碧玉泉口相映辉衬,此时美景好似天上人间。 没想到这一趟收获竟然这么大,阴郁了许久的时灿终于第一次开心的绽开笑颜,他挥舞着布袋大叫着,奔跑在绿油油的山林里,小豹见他这般也跟着高兴地雀跃,一人一豹在林中如同小鹿般跳跃着。 而山顶上,铁面人一袭黑衣静立风中,长披风凛然随风飘浮,他默默地望着,冷凛面具下,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抹笑意。 走出琨山时,铁面人依旧是送到山前百米处就折身离开,时灿感激地对他的背影大喊:“嗨,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在风中舞动着,铁面人微侧身,闪着冷光的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多彩光华,他只看了时灿一眼,扭头抛下句话,“等你再进山时,我再告诉你。” 26、 回到无际城里,时灿兴奋地跑进将军楼,迎面就看见加德满走来,见了时灿微微一怔,“时少,你昨天一天上哪去了?” 时灿将布袋和水壶收在身后,闪烁其词道:“我昨天不舒服,就出去走了走,上尉有事找我?” “我当然没事,不过,昨晚上将有来过你院里,你不在让他不太高兴。”加德满说到这顿了顿,“有些话我不该对你说,按道理也不符我的身份,不过,时少,距离赌局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你……可有做好准备” 不等时灿回答,加德满便道:“如果没有,就听我直言一句,不如去跟上将好好谈谈,或许他能帮你跟夫人说情,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时少也不必太较真,正如上将说的,一场助兴节目,你何必非得闹满城风雨呢?” 时灿听后淡淡一笑,“在你们军官眼里,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助兴节目,但吉纳是我的护卫官,我必须保护他。这种感情你们怎么会明白?不但是你,就是上将也不会懂。” 加德满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这般说,时灿轻笑,道:“这场赌局我已经说出去了,就必须得赢,哪怕竭尽全力也要去争取,我相信我能做到,请上尉持目以待。” 说罢,他领着小豹快步走回自己院落,加德满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好久,身后传来轻微步声,加德满敏锐地转过身,即刻躬身道:“上将。” “加德满,不如我们来买买,这场赌局谁赢谁输好不好?”墨绿军装的费里维身姿威凛,他微眯起眸,凝着那个闪入院落的影子,笑意淡淡溢上唇边。 “加德满哪里敢跟上将打赌,况且,这场赌局不用猜也知道,时少必定会输,安心丸只是典械星的传说,百年前就已经失传制法,这几年在星贸商道上被典械星的部分药商传得神乎其神,大发其财,其实只是药商的一种宣传手法罢了,上将,难道你会买他赢?” 费里维轻笑,负手伫立道:“你即然已经定他输了,那我也只能买他赢,不然,这赌局如何开?” 院落里冷冷清清,时灿放好布袋和水壶叫了声:“夏景!夏景!” 半天不见回应,他走了一天腿也累了,人也饿了,走进房里转了几圈也没看见夏景,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这护卫官见势不妙就逃走了? 他顾不上想这些,忙把布袋中的针叶倒出来,再将水壶里的水小心冀冀地倒了一杯出来,闻了闻,还好,味道没变,一样的清甜可口,品着杯中泉水,时灿又想起那个深山里屡次对自己伸出缓手的铁面人,心中霎时涌起股暖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等赌局过了,他一定要再进山一趟,好好跟那人聊聊。 正想着时,就听见外头传一道低低地骂声。 “呸,就一个生日还搞那么大张旗鼓,谁没生日,就他神气!” 夏景从外边进来,边走边忿忿不平的骂道,一抬眼见时灿正在房里,小豹俯在他脚边摇头摆尾的一付自在模样,便一时气不过,几步走到他面前,道:“时少,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呢?” 时灿笑着道:“怎么会,我也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唉,现在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昨天傍晚的时候,上将来这里没见着你多生气,我又不好说你去哪里了,傻站了半天都答不出话来,上将一气之下立马就走了,听说去了蓝君那,你看看,这说情的好机会白白的就没了,还便宜了那条人鱼,也不知道昨晚蓝君是不是讨了上将欢心,今天那边就传出来说上将要给蓝君过生日,生日宴正是今晚,这会蓝君那里都热闹的快飞上天了,你也不急急。” 见夏景说的激动万分,时灿更为好笑,“我急什么?人家过生日就好好过,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清清淡淡地回答差点没噎死夏景,这位小护卫官霎时捶胸顿足,“我的少爷啊,你不会真的要去羸那什么起死回生的赌局吧?” 时灿顾着和小豹一块拔弄桌上的针叶,连头都没抬,只淡然回道:“赌局都已经下了,当然得好好应战,怎么,你不信我会赢?” 夏景简直气结:“老天爷,我在典械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能继命的安心丸,我爷爷那辈就是专做这丸子发家的,后来不也没落了,那都骗人的玩意,根本就不要信啊。” 时灿笑了笑,不以为然地继续弄着针叶,夏景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更急,指着门外道:“我说少爷你还不急,我都快急死了,时少你是没进出将军楼吧,那外头都在笑话你了,说你在烟海楼触怒了上将,被夫人直接废了,还有人四下乱传,说你假借营救吉纳,实则施苦肉计勾引海军明德凯上将,让费上将大发雷霆,坏了费家的名声,迟早得贬回典械星,今天一整天上将都不来我们这了,只去蓝君那,今天还要给蓝君办什么生日宴会,据说特地从水粟星运来数万支珍奇海鱼,用来装饰蓝君水晶房,你看看,都这样了还不急?” 时灿听后,稍稍顿下手里的动作,沉默片刻,还是淡淡地道:“这些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什么关系?”夏景急得绕着他转圈,“好好,少爷你有骨气,可以不当回事,但你别忘了,上回琳娜姑姑捎来时老夫人的信,老夫人是等着你带费上将一块回典械星看看她,这都过了好些天了,老夫人的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少爷,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了老夫人和时家的脸面着想啊,如果上将再也这样对你不理不采,那你在这将军楼以后还怎么过?” 夏景说到这里,语气陡地哽咽,“少爷你是无所谓,可我们这些跟着你来的护卫官在外边可受尽冷讽,今天我想去无际城一趟,可那些飞行官就是不给我安排飞行器,说什么时少用不着,第一夫人说了,时少如要出将军楼一定经过上将允许,否则谁也不能派给我们飞行器,你听听,这不是明显欺负上将没来我们这吗?我本来还想着到无际城去你买点冬天用的衣服什么的,这都深秋了,眼见着将军楼里也一直没人理我们,我就想进无际城去逛逛,没想到……” 他委屈地抹了把眼睛,“当初大婚来地球的时候,我们可是百艘护卫舰护送而来,那气派,就是先前的文楦中将和后来的蓝君王子都比不上,可是你看现在,我们竟落的这样的待遇……少爷,你好端端的日子放着不过,非得跟第一夫人打什么赌啊?” 时灿见他说的委屈,心里也不好受,夏景说是比吉纳年纪大些,但也只是个二十没出头的大男孩,也许从前家景还富裕,没受过什么罪,跟着自己也是想着越过越风光,哪里料到会有今天的境地。 他叹了口气,终于放下手上的事,想了想,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现在主动去找上将?” 夏景见他回应,便语气轻快地道:“是啊是啊,少爷你不能再这样闷头埋在院里,上将肯定还在生你的气,你以前最讨他喜欢,他也是一时恼怒才这样,只要少爷您主动跟上将认个错,示个好,再说说难处,我想上将他还是会念旧情替你在夫人面前开脱的,去吧去吧,别死心眼了,你多想想时老将军和老夫人,他们可都盼着你风风光光带着将军回母星呢。” 时灿沉默了,抿着唇不语,让他去讨好那个冷凛多变的男人,他真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又想起母亲书信里的委婉言词,或许对时家来说,能让成婚的儿子带回联盟星中最瞩目的统帅之子归家,那是多么无上的光荣,信中还寥寥提到时家的现状,原来时灿并非时老将军唯一的独子,在他之下,还有一个多年寄养在外的私生子,在他离开典械星时被老将军迎回。 所以母亲才气极生了病,希望他能回母星看看,同时也希望他能带着费里维一同回来,为自己长长脸。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能早就死在钢牢里,取而代之则是千年前的一个普通男孩,而她更不知道的是,短短几日里,时灿所经历了将军楼种种险恶,从蒙宠到被冷落,再到最后一搏的赌局,所受的震惊和伤害以及已超过前世的所有,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心底深处的勇气。 时灿也不想折了这位老夫人的念想,前世中他最爱的人就是妈妈,而这一世,从信上字里行间可以揣测出老夫人也是位爱子心切的母亲,身处将军楼,短短几周已经让他成熟老练,他当然知道看脸色可以混个安稳,就连费里维也说了,“无论做什么,都先得学会明哲保身。” 可眼下赌局在即,不战也得战,他不但是为了吉纳,更是为了自己,前世受的委屈和无奈,今生一定要好好扳回来,时灿知道自己身无特长,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脑海里的制香术,他只能用这一技之长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好。 “对不起夏景,也许我让你失望了。”时灿想了想,道:“母亲的信我看了,我会回去看她,但这一场赌局没分出胜负之前,我是不会去找费上将,夏景,你若是觉得跟着我会受苦,那么我可以跟加德满说说,让他派飞行舰送你回母星。” “不……我不是这意思……唉,我是真的担心你啊,少爷,我不是想离开你,我只是不愿看着你被那些人欺负,这好不容易才讨了上将几天欢心,你就又折了,唉……我是怕金蕴夫人会至你于死地啊!” 时灿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输的,也不会给她机会置我于死地,明天,你就看着吧。” 根据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的制香知识量,时灿心里已越来越有底,他让夏景带着小豹守在院门口,自己关上房门,开始专心制作药丸。 洗净手,从深棕木箱里取出制香丸的工具,或许这具身体的原主时少本身就是个着迷于檀香的学子,就连大婚后也带着一箱子香木和制香工具来地球,时灿一一排列好,先闭目阅读脑中信息量,然后定了定神,开始着手制作。 针叶取了最嫩最鲜的部份,香木则是琳娜从典械星带来的珍贵树心,而水源是保存良好的千年温泉水,他仔细地将针叶揉成渣汁,过滤,再沾些温泉水,轻轻握起一枚香木,手中收放几个回合,香木便慢慢柔软下来,接着时灿将已软化的深色香木混入针叶中,调以温泉水加以混和揉成,随后使用随身带来的典械星制香器具,轻轻放入,看着机器慢慢将木叶汁慢慢打磨成形。 他在房里忙着时,外头的夏景却不甘心的左思右想,说实在话,夏景根本不相信什么安心丸能继命的胡说,夏景小时候也算是出身较富贵的家庭,世家都是制药商,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享过一阵子,只是中道没落了才不得已选择入伍,原想着跟着时老将军的独子做护卫官会享享人上人的生活,不料好日子没享几天,就出了岔子。 夏景看出金蕴夫人根本不会放过时灿,这里边的事不是单单无法生子这么简单,但他既然跟了这主子就得替他想想办法,不然自己也不好过,思来想去,他竟脑子里一灵光,想出了另一个曲线救国之计,趁着时灿还没出来,夏景偷偷溜进了将军楼。 无际城东部沿海,浩瀚大海的中央,一座铁塔似的钢结构建筑横踞海面上,这里是地球海军总部驻扎基地,此时一道短电波正从陆军将军楼里传达到这里。 “上将,接受到一道来自陆军总部的讯息,请您过目。”秘书官桑松将手中通讯器递给正在查看海底地图的明德凯。 “陆军总部?”明德凯回眸,接过通讯器看了看,匆匆几眼便神色微变,桑吉见状便小心地问:“这讯息是从陆军总部的将军楼传来的,上次我们不是过去开过会吗?该不会是费上将有什么重要讯息要传达?” 明德凯凝神沉思,片刻,便对他道:“给我备飞行舰,今晚我要进陆军总部一趟。” 当夜将军楼内院一处热闹非凡,水粟星的蓝君王子大婚后又接着过生日,居所水晶房里满是从水粟星空运而来的珍奇海鱼,护卫官们人来人往的忙着布置会场,喜庆喧哗声传遍整座将军楼。 “唉,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就知道有多失败了。” 冷冷清清的院落里,夏景端着饭碗无限惆怅地长叹道,时灿边吃边喂脚下的小豹子,漫不经心地道:“好好吃饭,管别人做什么,你要想热闹,一会吃过饭可以过去看看。” 夏景挫败地垂下头,“我不是想过去啊,少爷,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人家过个生日派场都大成这样,我们这里……你看看,用无际城的一句古话,那就叫:门可罗雀,唉……” 时灿放下碗,认真对他道:“夏护卫官,如果你承受不了这种境遇,不如先回母星,我会跟母亲说给你重新安排岗位,这样你也好受些。” “不是啦少爷,我真的……真的很替你不值嘛,你想想,当初大婚时我们多有气派,上将整整一个月都待在你房里,后来你进了钢牢也是上将亲自将你接出来,之后与蓝君王子大婚的夜晚也是在你这过的,还有琳娜姑姑的事,上将也不遗余力地帮忙,就是出了吉纳的事后,上将也主动来你院落里找你,如果不是你昨天跑出去一天一夜,上将哪里会去蓝君王子那,你想想,上将他对你真的很用心,少爷你就别再较着那股劲了,跟第一夫人斗什么啊,好好过不行吗?” 夏景顿了顿,端着碗又靠近他一点,“要不,等会我们一块过去蓝君那,借着祝贺生日让上将好好见见你,你再示个好,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时灿沉吟片刻,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赌局是我立下的,我定会进行到底,赌局没分出胜负前,我不会主动见任何人。” 说完,他起身领着小豹又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夏景无限悲催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哭丧着脸叹道:“真是个死心眼啊!” 回到房里的时灿一刻都没停,他忙了一天就制出三颗丸子,而这黑黝发亮的丸子还没试验过,不知道会不会像前晚一样失效,他闭上眼,屏气凝神地重新阅读一遍脑海里的知识量,安心丸是檀香药品里最珍贵的一种,取材与制法都不见得有多难,但好像在典械星已经无人知晓,而这位原主的脑海里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信息中提示,安心丸多用心脏衰竭,重伤或将死时用以继命,如果是真如脑海中所说的神奇效果,那么就应该可以成功。 时灿定了定神,睁开眼,小心冀冀地将那三颗药丸包好放进特制的香木盒里,诚如琳娜姑姑说的那样,典械星药材丰富神奇,但保质期都很短,特别像安心丸这类珍奇丸子更是要用独特的檀香木盒密封才行,一旦开封,三日内定要服用干净,留不过一周。 “明天就看你的了,一定要成功。”时灿双手握着香盒,暗暗地道。 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豹瞬时灵敏起来,一个跃起趴在窗台上,时灿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对外边叫道:“夏景,我先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是我,开门。”低醇如陈年美酒的声音还会有谁? 27、 “是我,开门。”低醇如陈年美酒的声音还会有谁? 时灿疑惑地问了声,“是上将?” 明天即将开赌,这时候又来自己这里干什么?想奚落还是讽刺?或是问昨天自己的去向? 门开了,费里维走了进来,他今晚没穿军服,换上修身随意的便装,绸蓝色西装外套既休闲又不失庄重,他的身材比例极佳,无论军装便装都能穿出一身英俊威凛的味道。 “昨天一整天上哪去了”环顾一周室内后,费里维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时灿暗暗收好香木盒,道:“我出去了一趟,上将有事?” 费里维轻勾唇角带出一抹淡笑,专注的盯着他,“没事就不能来你房里?行了,我也不多说,今晚是蓝君的生日宴,你跟我一起去。” “明天即将开赌局,我还有事要做,就不方便去了,请上将自便。” “区区一场赌局有什么可准备,你是说制安心丸?那种药丸不过只是个传说,不可能成真,我看你也不需要费什么心力,不如跟我去赴这个宴还好。”费里维淡淡地说着,言语神情是一惯风轻平静。 时灿抬眸看他,“在上将眼里是不是认为我必定是输家?” “所以你偏想赢给我看?”费里维眼里含着笑意,“有些事太过倔强了并不是件好事,见好就收四个字你还是懂的吧。” 时灿还未开口,闻声而来的夏景就立即抢白道:“时少当然明白啦,上将都来请了,时少哪能不去呢。”他边说边有意推了推时灿:“时少你看上将都亲自来请你了,你怎么还摆架子,在房里憋了一天人都快憋傻了,赶紧出去透透气吧。” 他见时灿还不为所动,便又凑近时灿耳际:“少爷算我求你了,你就消消停少折腾人吧,上将人都来了你多少也得给个面子,快去快去……” 时灿明白他的苦心,这夏景到底也是怕日后不好过,沉默了会,他终是苦笑了一下,抬起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上将去吧。不过这事太匆忙,我身上没准备什么礼物,不知道会不会得罪蓝君王子?” 费里维微挑眉,笑着道:“礼物的事我会替你准备,你有心就好。” 挑身干净利落的深紫色修身礼服,时灿思来想去,还是将香木盒放进怀里,他不是不放心夏景,只是过于宝贝自己刚刚制出来的香丸,得好好放怀里捂着才安心。 蓝君的居所里早就人声沸腾,做为水粟星最得宠的四王子,蓝君与费里维大婚后又在地球上过第一个生日,水粟星的王族相当重视,蓝君王子的王叔枷椤将军也亲自带着贺品飞临地球为他庆生,这一来,金蕴夫人等人也都来相陪。 “里维人呢?怎么这么晚还没见着?”文楦小啜一口琥珀红酒水,轻启粉唇问道。 正跟枷椤将军闲聊的金蕴听了,侧目看了文楦一眼,稍有不悦,“上将日理万机,公事繁忙,晚来一点也没什么不妥,刚刚加德满还报告说上将正在与陆军各指挥部的高级军官商讨会议,这会怕是会议还没开完吧,大家就先等等。” 话是这样说,可桌上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外,蓝君尤为心焦,他几次想站起来出门去看看,可都被枷椤王叔给暗暗按住,“王子不可丢了身份,你这一站,我们水粟星可被地球军部看轻,慢慢等着,费上将肯定会到。” 这时门外护卫官大声报告:“费里维上将携时少到!” 一声落下,全场竟瞬时静若无声,文楦冷声轻哼,“原来是去找时少了,我说呢。” 蓝君紧紧抿着唇,美丽俊颜冷的吓人,一旁的护卫官阿弥忙递给他帕子,他掩饰着捂了捂嘴,将怒气硬压了下去。 “得罪了得罪了……”费里维一进来就拉着时灿疾步走向枷椤将军,躬身有礼道:“有些事忙晚了些,请枷椤将军见谅。” 枷椤看了眼他身边的人,神色略微变化了一下,但很快便收敛的无影无踪,呵呵大笑:“费上将哪里的话,你百忙中能来庆贺四王子的生日已经是难能可贵,太客气了,我们水粟星要感谢你才是。” 他们双双客套了几句,费里维便领着时灿坐在首桌上,这一来,蓝君倒是无法挨着他坐,论资排辈他不过只是第三位,可本来今天是他的生日,理应以他为主,没想到竟又被时灿给打乱了。 蓝君青着脸突然站起来,一甩人鱼袍,踱到时灿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时少,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来,是个什么意思?” 时灿仰起脸看他,心中当然明白蓝君并不欢迎自己,自从上次小豹闯下祸后,他就没再跟这王子有过任何交集,说心底话,时灿也对心机王子也很有成见,要不是因为夏景,他怎么都不会来。 看着眼下蓝君这付挑衅的模样,时灿心想这王子怕是又要再生事端,也好,让他生事自己也可以走了。 时灿笑了笑,刚想回敬几句时,一旁的费里维偏又拉住他,转而对蓝君道:“时少来当然是为了庆贺王子的生日。” “是吗?那么请问贺礼在哪?”蓝君语调稍露尖锐。 费里维一招手,加德满便递上一个精美礼盒,恭敬地道:“这是时少为蓝君王子准备的纯金丝水绣人鱼袍,请王子过目。” 说着,便转递给一旁的阿弥,蓝君仍目不斜视瞪着时灿,“人鱼袍我不希罕,我们水粟星的锦罗绸缎数不胜数,这件袍子没什么稀奇,我听说时少有典械星的神奇制香术,这个倒是很好奇,不知道时少有没有带来让我瞧瞧?” 时灿默了会,道:“制香术是典械星人的专长,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蓝君王子是想见识什么呢?” “就是见识一下你那些香术,不但能医人还能妖惑人,时少,你用毒香制住军官的奇事已经在整栋将军楼里传开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我也听说,因为那件事你打下了一个赌,明天即是赌局开盘的时候,据说你能用香丸让那将死的上尉起死回生,是不是真的?” 全场人都静静地望着时灿,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窘迫难堪的神情,可过了一会,只见时灿淡淡地回道:“是真的,明天即可揭晓。” “那好!”蓝君眉峰一扬,琉璃眸里霎时闪过一道精光,他转而走到金蕴夫人面前,对她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件事想建议一下,不知道夫人允不允许?” “王子太见外了,今晚你是这将军楼里的寿星,你想说什么就直言好了,我当然不会反对。” “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直接说好了。”蓝君瞟一眼时灿,唇角微微勾起,“我知道明天才是赌局的限期,但我今晚真的很想看看典械星的起死回生术,据明早不过也只有几小时的时间,提前一点开赌局也没什么吧,就当做是时少送给我生日礼物,顺便也让我王叔见识一下,时少,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如果不是胸有成竹,现在也不会安然地坐在这里,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展示一下你的香丸威力?” 金蕴听后拍掌大笑,“这个主意好,反正明早跟今晚也差不远,加德满,你去军医部把那个毒发将死的上尉给带过来,大家可以提前看看时少的神奇药效!” 此话一落,全场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人人面上都露出各种复杂神情,目光自然都聚集在时灿身上。 早想到来这里就没有好事,只不过没想到蓝君会来这一手,时灿下意识捂了胸口,内袋里正好放着刚刚制好的香丸,他虽然心里有底,但也些担心这药效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发挥出来。 “赌期既然是定了明天,就还是按原计划实行吧,今晚是蓝君的生日宴,找个将死的人来这,也太不吉利了。”费里维轻描淡写地道,他转眸看了眼金蕴,又接着微笑着说:“母亲一向信佛,应该忌会这种事,我认为还是明天再开赌会好些。” “那不一定,蓝君是今晚的寿星,寿星最大,当然得听寿星的话,况且我认为时少能悠闲陪着你来参宴,那肯定是心中有数,早开跟晚开没多大区别,更何况枷椤将军在这,让他开开眼不是更好。” 金蕴眉眼含笑,又对时灿说:“时少应该准备好了吧,我提前开赌你一定没问题了?” 时灿心中冷笑,就算有问题也无计于事,金蕴明摆着就是要借蓝君之手让自己在众人面前窘迫难堪,反正明天与今晚确实没多少区别,好在也带来了香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举成功。 “行,我听夫人的,既然大家想提前那就提前好了。”时灿倒也不畏惧,落落大方地回道。 费里维侧目看他一眼,不禁握住他的手,俯近他耳际道:“如果没把握的话,就不要随便答应,说不定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谢了上将提醒,我的峰回路转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别人决定不了。”时灿目不斜视地淡然回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费里维大概是想借这场宴会让他向金蕴示好,从而取消赌局,时灿不明白这男人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情意,他的若即若离,忽亲忽远,让人看不明白也不愿明白。 自己的命运只能把握在自己手里,今晚,他就要凭安心丸好好替自己争回一局。 不一会时间,几位护卫官便拖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进来,他脸色全黑,手足上已密布雨滴大小的黑绿色斑点,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浓胞已破,溃烂的不成样子,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异臭味,周围的人都纷纷掩起口鼻,一脸的嫌恶。 “典械星的香毒果然厉害,看的人恶心。”蓝君接过阿弥递来的帕子捂上嘴,“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金蕴瞥了时灿一眼,勾唇笑道:“那就请时少开始吧。” 时灿起身,缓缓走到那病患面前,察看了一下面色,他知道这人还有一丝半口气,如果今晚不救,恐怕明天就彻底咽了气,也好,看来今晚的胜算会大些。 他掏出胸里的香木盒,打开,从里边取出一枚黑黝发亮的丸子,紧了紧眉头,缓缓放入病患嘴里,稍为扣紧他下颌助他咽了下去,众人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他做完,视线又转移到那病患身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企图立马看出个奇迹。 等了约二十几分钟,病患全黑的面色逐渐淡化,脸庞也渐渐清晰,手臂上的浓胞颗颗爆裂,浓水流出来,虽有恶臭,但明显已排出毒素,周围有人开始发出赞叹声。 “果然是奇药啊,真是大开眼界。” “安心丸的传说原来是真的,看来以后真要去备几盒才好。” “我上次从星贸商道上买的怎么就没这效果?难道有分真伪?” 议论声中,首桌上的人也神情各异,蓝君捂着嘴,仍挑着眉头,问:“那人现在算是彻底好了吗?” “加德满,你去叫个军医过来,看这人是不是活了?”金蕴面露不悦,没想到时灿竟真有这一手,倒是她没料到的,不过,她不着急,只要时灿还在这将军楼里一天,她都有办法让他受罪。 军医很快走来,经过诊断,军医道:“他身上的外毒确实有排出去,不过,体内的毒却已经深入心肺,照这样看,仍不能保证是否能活。” 金蕴听后舒心一笑,对时灿道:“时少,你听到了吧,我要看的是起死回生术,而你的药只能排出外毒,这内毒仍不能清除,能不能活下去还不能保证,你现在还有其它的药吗?” 时灿抿唇想了想,既然一颗药丸不行,那就把盒里最后两颗也拿出来,他再次掏出香木盒,将仅有的两颗药丸也放进了病患的口中,然后紧紧盯着他吞下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成功,那么吉纳和自己将会面临酷刑,他倒是不怕,只是怕苦了吉纳那孩子。 费里维微微眯起墨眸,不动声色地看着时灿,只见此时的时灿,清秀的脸庞严谨的仿佛一尊玉石雕像,垂在裤边的手紧紧握着,可以想像他这时紧张窒迫的心情。 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双晶亮的眸子,依旧是坚定、执着、不能屈服,闪烁出的灼灼光华令人着迷。 费里维静静看着时灿上的香木盒蓦然心动,安心丸,如果真有这种奇效,那么那个人的病就有救了,而他,也算是兑现了对那人的承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颗药丸的作用下,病患突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起来,只见“哇”地一声,几口浓稠的乌血猛地呕喷了出来,一地黑色血水散发出腥腥恶臭。 若不是等着看奇迹,金蕴等人早就离开了,她捂着口鼻问军医官:“他现在怎么样了?” 军医诊断了一会,道:“身体内的毒血已吐了三分之二,现在马上用针药治疗应该有活头。”说到这,他又佩服地看向时灿,“典械星的安心丸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奇效,我从医二十年,虽然早就听说过,但一直没见识过,市面上买的安心丸没有这种效果,不知道是不是时老将军家的独家秘方。” 时灿心底松了口气,是不是秘方他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够存在原主脑海里的这些失传的制香术,背后绝对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现在时灿没心情去研究,走一步看一步,这场赌局他算是赢了。 “夫人,现在我已经胜出,是不是该兑现夫人的承诺,放出我的护卫官吉纳。”时灿站起来问道。 金蕴冷冷地勾唇浅笑,看了眼地上的病患,道:“他能不能活的过来还不知道呢,等明天再看吧。” “夫人!你当天设这个赌局时明明放出话来,如果我赢了,我和我的护卫官都平安无事,刚刚军医官也说了,病患体内体外的香毒已经去除,这场赌该是我胜出,那么请夫人尽快放出我的护卫官。” “哼,你急什么,能活的当然死不了,时少,你多等一晚上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怕这病患半夜死了去?呃,说不定你这药只能继一时的命,不能完全治愈,对吗?”科学官文楦浅浅笑道,一对杏目左右转了转,巧妙察看众人眼色。 果然,金蕴听她一说,马上道:“文楦说的没错,现在看来好像是没事,但谁知道他能不能完全活过来,加德满,让军医官把这病患带回军医部去,暂时不要给药治疗,既然赌中说了要凭时灿的起死回生让他活过来,那我们就得全看他的本事,只要这病患能过得了今晚,我才算你赢!” 时灿顿时气忿地握紧拳头,什么叫过得了今晚算赢,这个金蕴太过阴毒,三颗药丸只能清毒继一时的命,就连军医官也说了,只要现在马上针水治疗肯定就能活过来,她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再跟时灿赌一场,而这一场赌却不是时灿能掌握。 “母亲,典械星的安心丸只有一时继命的功效,现在时少已经做到了,他就是赢了,我看,也不需要等明天吧。”久没说话的费里维此时清清淡淡地说道,他一出声,全场的人便替时灿松了口气。 将军楼里只有费上将的话才最有说服力,费里维替时灿解围,那么就意味着时灿可以安全无事了。 金蕴看了眼费里维,突然冷笑,“如果当初关敏之时,里维能像今天这样留情,那么敏之也不会进钢牢。这是我跟时灿之间的赌约,上将就不要介入了,我说等明天就等明天!” 费里维眉峰挑动了一下,面容却平静如水,他道:“如果母亲一定要这么做,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我觉得赌局已分出胜负,没必要去折腾一个病患,给他针水治疗让他好过些,不用再受多一晚上的痛苦。” 金蕴听了越发的恼怒,“里维,你的意思是我不近人情了?” 院里人人都不敢做声,两母子为了一个时灿起争执,这还是第一次见,当下每个人的眼神都暗暗瞟向时灿,时少果真是上将最宠的男人,今后可得多留些心。 正僵持不下时,门外突然跑进一个护卫官,气喘吁吁地道:“报告上将,海军明德凯上将来访!” 一时间人人面面相觑,无际城里的人都知道,海军的明德凯上将常年居住在深海万尺之下的司海城,办公时才在海上基地出现,而无际城更是不会踏入,如果不开军部会议,他也不会进将军楼。 今天亲自来这里,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 28、 几位海军军官拥蔟着明德凯快步走进来,洁白如云朵的笔挺军服,金色闪耀的肩章,配上俊朗的容颜和一对金眸,明德凯一进来便引起小小地惊叹声。 “明上将突然来访,我们怠慢了,快请坐。”金蕴瞬时换了张笑脸,手一摆,请明德凯上坐。 “夫人客气了,是我来的太唐突,打扰你们了。”明德凯微笑着欠了欠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另一侧站着的时灿,看来自己来的还不够及时,那人的脸上仍余有悲愤的神情。 “明上将是有重要的军务来谈?”费里维淡淡地道,眼神缓缓掠过时灿面容。 “我上次离开无际城时,听说了金蕴夫人跟时少的赌局,对典械星的神奇香丸很感兴趣,今天特地来想亲眼目睹一下真正的起死回生术,所以就冒味地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明上将来迟了一点,那药丸已经被病患服下。”费里维道。 “呃?那效果怎么样?真的起死回生?”明德凯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然有效果,你可以看看。”费里维让加德满将那病患的上尉抬到明德凯面前,军医介绍道:“刚刚还面色全黑,周身满是浓胞,服下三颗药丸后,吐出黑浊污血,身上的浓胞也破裂了,只再用针水治疗应该就会康复……” “我可没说让你们用针水治疗,本来就是一场赌局,当然得让时少的安心丸彻底发挥药效,加德满,将这病患拖下去,等到明天他还活着的话,我就认输,就看他能不能过得了今晚!” 时灿闻言陡地一惊,金蕴这话里有话,过得了今晚才能算赢,那么今晚如果有不可抗力的外在因素的话,那不是……他抬眼望向金蕴,果见她嘴角挂着轻蔑一笑,如果真让她所说的那样,既使药效已全然发挥,也不能抵挡这女人背后的阴招。 “夫人!愿赌服输!你不能出尔反尔!”时灿心急地反驳道,而这时却听明德凯突然说了一句:“这个办法是不错,不过呢,我倒是有个主意,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将这病患由我们海军看管,反正我也想亲眼见识典械星的神奇药效,夫人您看如何?” “这……”金蕴脸色微变,暗暗咬了咬唇,明德凯这样做等于灭了她最后的手段,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上将,非得来趟这起混水! 时灿却感激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时,明德凯回他个淡而暖的微笑,金眸中微晃着温暖的眸光,似碎金般熠熠发亮。 “我看不必了吧,这是我的家事,明上将不便参与进来。”费里维淡淡地道,转而环扫一眼四周,朗声道:“今晚的赌局已经开了,我看胜负已定就不用再赌下去,加德满,把病患带下去医治,他是我们陆军的上尉,不能当成儿戏来折腾,这事就到此为止。” 金蕴闻言神色一变,刚想说点什么时,费里维手一挥瞬时止住了她的话,转而低垂眼帘,斜斜地扫了明德凯一眼,而后走到时灿身边,毫不忌会地搂他入怀里,转身对金蕴道:“还有一件事想跟母亲报告,我刚刚收到典械星传来的消息,说是时老将军的夫人病重,盼时少回去,我想过几天陪时少回去一趟,在这里先跟大家提一下。” 时灿心头一惊,这事怎么这么快就让费里维知道了,自己还没说呢,这人就主动要求跟着自己回母星探亲? 费里维的话像投进水潭里的一枚石子,虽听着是小事一桩,却激起几个人心中的浩然大波,蓝君咬着唇角一言不语,如果不是枷椤王叔一直暗暗地按着他,他怕是早就起身离场。 而一向冷静的文楦也不禁变了变脸色,她是费里维的第一任配偶,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是费统帅亲点的儿媳妇,可有谁知道,与费里维大婚后从没有行过夫妻之实,甚至没有同过床,更不要提什么一同回母星探亲,上回好不容易以吉纳的事让费里维来自己卧室,本想勾起上将的欲望,不料却被时灿撞个正着。 这时听到费里维的话,她再怎么冷静也装不下去,双手死死拧着裙边,恨恨地瞪着时灿。 而一旁端坐着的明德凯则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时灿,金眸中的光采略微收敛了几分。 “里维,这么大的事你就这样说说?”金蕴气得冷笑,“我不同意!要回去他自己回去,你身为地球陆军最高指挥官,怎么能轻易离开无际城?!” “母亲不必这样激动,其实我也想替父亲去看望时老将军,父亲曾说过,时川霖老将军是星际联盟的开国功臣,联盟能有今天离不开时老将军一份功劳,借这个机会,我回去一趟也是应该的,至于将军楼里军务,可以由另几位中将负责,这方面母亲就不用担心了。” 费里维云淡风轻地说完,金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略不甘地瞪了时灿一眼。 离开蓝君的水晶房时,时灿趁着费里维还在跟枷椤聊两星军事时,忙追上准备离开的明德凯。 “明上将请留步!”时灿叫道。 明德凯蓦然回身,看到是他后,手往后挥了挥,身边海军军官识趣地先行离开。 “时少有事找我?”幽幽灯火下,他俊朗温良的面容上荡漾着一抹浅笑,看着令人顿生好感。 “我是想问上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时灿心里有两个疑问,一个是上回深海里将自己救出的人是不是他,另一个问题则有些难以开口,明德凯长的太过相像前世的杜雨,他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明德凯温温一笑,反问道:“时少不记得我了?” “我们……真的见过?”时灿突然有些激动,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是深海里吗?真的是你救了我?” 明德凯笑了起来,幽浓夜色中,他微弯的金眸是那样迷人,“时少,深海里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再想想?” 时灿心跳霎时加速,他竟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真是杜雨?” “杜雨?”明德凯的金眸略暗了暗,他侧着头看着时灿,“你真的想不起我来了?当初我们联盟学府到典械星实战演习时,你还随着你父亲接待过我们,这么快就忘记?” 呃,竟是这样,时灿瞬时失落了不少,这是属于原主的记忆,他怎么会记得,原来他不是杜雨,只是外表长的相像罢了,时灿不由暗暗失笑,自己还真是傻到家了,竟会以为杜雨也重生在这千年后。 “对不起,我真的不太记得了,不过深海里的那次真的很感谢你,对了,还有上次在宴会厅,也是你帮了我,真不知道感谢才好。” 明德凯温朗一笑,“时少太客气了,以你今天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感谢我,你有费上将在,别人伤不了你。” 时灿听了抿了抿唇,垂眸不语,刚才尴尬的场面明德凯也见到了,其实如果不是他的突然来到,时灿说不准金蕴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坑自己,费里维虽然有帮忙说情,但金蕴总也是他的母亲,即使帮也有个限度,对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时灿有时真想狠狠反击她几下,可他知道在这将军楼里,他根本不是金蕴的对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到一个自由的地方去,他不禁又想起了琨山,和那个铁面人。 “时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明德凯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问,可他看到眼前人抿唇沉默的样子,心里霎时轻轻一抽,他明白时少现今的身份,知道自己不该介入费里维的家事,可当他收到来自将军楼的讯息时,他却第一时间赶到了将军楼。 是担心,害怕,他第一次这样忧虑一个人,多年前一次典械星演习上,他偶遇了陪在时川霖将军身边的时灿,那时的时灿像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青涩又漂亮,他一见就难以忘怀,没想到待他分到海军部时,却传来时灿即将婚配给费里维的消息,一种怅然所失的情感油然而生。 深海的再次相遇纯属偶然,他当时只是在进行深海探测演习,没想到竟遇上了跌入海中的时灿,他义无反顾地救起了他,将他放在沙滩时,就看见了费里维的陆军飞行舰。 宴会厅里他又发现了时灿的难堪,这次亲眼目睹时灿被金蕴欺压的场面让明德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全无际城都在说他是费里维最宠爱的人,可明德凯却看出来了,费里维那对冷静淡薄的眸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情爱,这不过是场可笑的宠婚。 所以,他现在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什么难处,可话一出口,明德凯又感到不妥,如果时灿说他过的不好,有这样那样难受的事,那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就能将这人抱进怀里? 时灿听他这一问,蓦地抬起头,看见他关切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于是有些尴尬,便笑着道:“我没有什么难处,正如你所说的,有费上将在,谁也伤不到我。” 明德凯凝了他好一会,终是温温笑了笑,“也是,我是多心了。天晚了,你快回去吧,费上将还在里面等你。” “呃,好,我就是想出来跟你道个谢。”微凉夜风中,时灿对他绽出个浅浅的微笑,明德凯望着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正缓缓震动着身心,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伸手替时灿掖了掖被风吹开的衣领,轻声道:“快回去吧,别冷着了。” 他这个小动作让时灿微怔,不过很快就自己掖好衣领,“好,我这就回去。” 明德凯看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小道间,默默望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夜色深沉,将军楼里的地下密室,莹莹闪烁着不灭的灯火,加德满领着几位高级将领轻步走进来室里,唤了声:“上将,他们都到了。” 费里维正负手仰望着墙上的巨型地图,听他说话后,便缓缓转过身,墨眸微瞥向门外,加德满忙将密室门关紧,另几位将领便先行礼,“上将,这么急叫我们过来是不是要开始行动?” “成桓中将,你上次去典械星侦察的结果是什么?”费里维眉峰微微扬起,问道。 “我们的侦察兵得到可靠消息,一切果然如上将所料,典械星的时老将军确实暗中在密谋着与外星系联合谋反的事,他们的计划及战略方案都已拟好,就等最近外星系的将领过来密谈。” 成桓刚说完,另一位中将威里斯冷哼了声,“时川霖这头老狐狸真不知好歹,联盟已经对他不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一把年纪的老头竟然还敢与外星系的敌军密谋反叛,这次正好抓住机会将他一举歼灭!” “等等,暂时不要动他。”费里维淡淡地道,又望向加德满,“莱恩跟第一夫人的情况刺探的怎么样?” 加德满道:“我们派出的特工回来报告,莱恩副统帅也有意向参与这起叛国行动,而第一夫人……” “说下去。”费里维沉声道。 加德满顿了顿,继续道:“第一夫人金蕴也参与了计划,她与莱恩副统帅的关系匪浅,这次叛国行动她将与莱恩联手,一共参与时川霖的计划。” “上将,我们手上已经有这几个人叛国的证据,要不现在就向费统帅报告,将这些罪人绳之于法!”威里斯刚说完,成桓便道:“现在还不行,我们手上的证据还不具有说服力,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涉着莱恩副统帅和第一夫人金蕴,如果稍有闪失,恐怕失败的是我们。” “对,我们手上差的是那份通敌的做战方案和计划书,那里面肯定有提到莱恩和金蕴,如果能够拿到的话,那就完全有逮捕他们的证据。”威里斯不甘地双手相捶,“可惜资料被时川霖那头老狐狸给藏起来,这老家伙,不愧是高级特工出身,做事密不透风。” 成桓想了想,道:“要不我再派几个特工去典械星去取那份资料?” “不用了,我会亲自去一趟典械星。”费里维微微眯起墨眸,“过几天,我会陪时少回趟典械星探亲,这件事就由我亲自来做。” 加德满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刚刚生日宴上,费里维不顾金蕴的反对执意要陪着时灿回典械星探亲,说是探亲实则是亲自深入虎穴,智取时川霖叛国的证据。 几位将领心领神会,费里维又简单交待了些事项,他们便逐一离开。 “上将,如果时老将军的叛国罪已定,那时少该怎么处理?”加德满隐隐有些担心时灿,那个男子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当成棋子利用,难道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上将的专宠? 良久都没有回音,加德满抬头看去,只见费里维已转身,负手伫立观着无际城的地面图形。 他不知道此时的费里维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明白,在这起与典械星的联姻中,时灿注定就是个悲剧棋子。 联盟星外的人并不知道金蕴夫人其实并非费里维上将的亲生母亲,她是费统帅娶的正牌夫人,却只生了费子谦,费里维的生母原本是统帅年轻时在外边胡搞的一位军妓,这种货色自然是不能成为统帅夫人,而费统帅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所以就把刚出生的费里维带回统帅府,对外声称是金蕴所生,用来掩盖自己的那点风流事。 可金蕴哪里能把费里维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她见费里维越来越获统帅器重,心里再不满也得忍着,不过,她心思慎密,为人城府极深,只做统帅夫人可不是她的目地,近几年尚在盛年的金蕴跟联盟星副统帅莱恩走的很近,两人背后并不只是奸情,这一场涉及星际联盟的叛乱才是两人走在一起的目地。 “上将,是不是按计划进行?”等了许久都没有见费里维回话,加德满只能艰难地问出这句话,照他们的计划,平定叛乱后,时灿的下场将与时川霖一样,全家以叛国罪处以死刑! 29、 “上将,是不是按计划进行?”等了许久都没有见费里维回话,加德满只能艰难地问出这句话,照他们的计划,平定叛乱后,时灿的下场将与时川霖一样,全家以叛国罪处以死刑! 笔直英挺的身影仍不为所动,良久,只见费里维淡淡地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说这事。” “好,那上将今晚是去……” “哪里都不去,我一会自己会回将军楼,你可以离开了。”费里维手往后挥了挥,加德满欠了欠身,悄然离开。 待门关上后,费里维缓缓回过身,黑眸中流光疏薄,他静静地凝着光洁的桌面,脑海中却在想着那个风中劲柳般的男子。 时灿,我该给你个什么样的下场? 说心底话,他并不是个十分出色的男子,异常清丽的容貌在男女共育的典械星不算最出众的,才华也仅是最普通的典械星学院毕业生,身无特长,据说仅会简单的制香术,唯一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他的身份,联盟开荒功臣时老将军的独子。 想到这里,费里维唇角慢慢溢出抹笑,说来这起联姻并非出自费里维的意愿,父亲为了让他同意这起联姻,特地将他叫进秘室,讲述了时老将军曾在联盟星战中救过自己一命,这起婚姻说白了就是为了报恩,费里维淡笑着应允了,做为费统帅最器重的长子,他深知自己不可能会拥有自己所要的爱情。 与文楦的婚姻也是如此,跟时灿的婚姻更是毫无半点情意,两场都是联姻,费里维已心静如水,他谁都不曾爱过,但又必须处处兼顾平衡,既使面上的应允成婚,他的骨子里并不认同这种联姻,所以他从未跟他(她)们真正同过房。 与文楦大婚时,他借口出外野训,而三个月后,他再次大婚迎时灿进将军楼,大婚当晚,他看着这个缩坐在床前穿着典械星长身礼服的清丽男子,话说不出三句,脸上尽是恻恻笑意,怯然抬头的偶间,一股做作讨好的神情破坏了他所有心情。 空有一付漂亮外表,一袭显赫身世,看着还不如那无际城内闲散的路人,不过所幸费里维并不对这人抱有任何情感,只是起联姻,他费里维又怎会放在心上。 时灿的怯弱和讨好正正合了他逃避众人眼线的深意,他夜夜留宿在他房里,却从不同床共枕,就连话都不曾说过十句,每次看到那人傻愣愣地坐在床上空等,费里维心中只有一声冷笑。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时灿被检测出无孕育功能,母亲金蕴大怒之下要将他驱逐出地球,当费里维在议事厅听着母亲和敏之提供的罪行时,他心里只有薄薄的冷意,不久母亲就选配了水粟星蓝君王子与他大婚,原因只是为了让联盟多一条星贸通道。 既然都是联姻他费里维又何必计较成婚的人是谁,能不能孕育他的子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并不想让任何拥有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他已经知晓时川霖等人的叛国行径,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利用的机会。 于是他将关进钢牢的时灿亲自接了出来,准备演一场假情假意的宠婚,他不喜欢聪慧过人处处心机深的文楦,也不想拆穿敏之那点少女情思,对蓝君更是只有疏薄的客套,唯独好利用的人只这个刻意讨好又傻愣的时灿。 可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费里维却很快发现,走出钢牢的时灿跟以往那个卑微讨好的时灿不一样了,他仿佛忘记了所有事,甚至连身边的夏景吉纳等人都不记得,脸上没有刻意奉承的讪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净无辜的脸,关进钢牢两晚,再相见时,已是一身的澄澈清风。 究竟这人在牢里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被吓坏了? 费里维微微阖上眼,却怎么都挥不去那个身影,烟海楼上,时灿一身墨绿披风,坚韧秀直的背影真让他蓦然间萌生紧紧相随的念头。 谁也不会知道费里维内心的实意,而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人动了心,说好不同床共枕,他却接连要了这人两次。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那枝香,那么第二次呢,在将军楼的办公室里,他不过只是有心调侃他罢了,可说不上是为什么,当他揽他入怀时身体却起了反应,欲念只如闪电般就在脑中掠起,他第一次如此渴望与一个人肌肤相亲。 所以他破戒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拥有这人。 在耳鬓厮磨间,在激烈的冲撞快感间,他竟有一种真正想爱的念头,而这种想爱的念头却是已经超越了对欧阳的爱。 是的,他以为自己爱的人应该是欧阳辰逸。 欧阳自小是他的陪读和玩伴,用两小无猜来形容两人的感情再恰当不过,不管他做什么,想什么,欧阳总能洞悉清明,并义无反顾地支持他,他的身世在联盟里内无人知晓,只有加德满和欧阳才知道,而金蕴蓄锐多年的阴谋让他不得不防。 费里维知道自己的婚姻不可能随心所意,暗潮汹涌的将门里,他不愿欧阳深陷其中,所以他欠欧阳一个承诺:待到大局已定时,一定退除三桩联姻,无际城里,只有欧阳辰逸一人为将军配偶。 当初的承诺到现在来说都是真心实意,他不曾后悔,也肯定会兑现,可时灿却成了此时最大的变数,从没有过的心动和占有欲让费里维越来越想念这个人。 他曾想将虚情假意的宠婚进行到底,大功告成时即刻退婚,可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去想这个人,时灿每天在做什么?想什么?被蓝君掌掴会疼吗?当他看着时灿在宴会厅上不顾一切地去救吉纳,被几位军官按倒在地殴打时,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静如水。 可他失败了,他的心一点点地在抽痛,痛的神情都无法再平静,特别是在看到明德凯上前抱住时灿时,几乎没有多想,立即走上去拦住他。 “请明德凯上将把我的配偶还给我!”只有费里维自己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挣扎和妒恨,这也是第一次,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惶然和恨意。 从来没有过的情感已经改变了费里维,在方才加德满的问话里,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处死那个人,他怕自己会心痛的无法呼吸,他留时灿,原本就是个利用的棋子,他给时灿宠爱,原本就是个阴谋,他给外人看到一场宠婚,原本就是欲盖弥彰的笑话,可到了现在,心里晚晚牵挂着难以入眠的人,却是时灿。 窗外圆月莹莹金亮,月光落在费里维清俊面容上,说不出的凄冷。 与此同时,将军楼园林一角,滔滔小河淌水桥边,欧阳正握着桥栏,凝望将军楼那一处漆黑的办公室,那个地方是费里维办公的地方,也是他曾经与他少年时常常一起温书的书房。 时光轮转,他仿佛还能透过黑暗无边的窗口,看到彼时那位英姿少年自信勃发的笑容。 加德满缓缓走到他身后,“这么晚还不回去,在等上将?” 欧阳蓦地一顿,回头见是他,便垂头不语,加德满缓步上前,轻声道:“你不用等了,他今晚不会见你,最近上将一直在跟成桓中将等人策划时川霖的事,暂时没有时间单独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欧阳垂眸,淡淡地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在这里待一会。” “辰逸,你心里难道还记着上将的承诺?”加德满眼里溢着疼痛,他暗暗握紧十指,进一步道:“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没发现吗?他对时灿跟别人不同。” “不会的,里维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等到那天。”欧阳眉心紧了紧,还是面色平静地道。 “别傻了,当初承诺总会有变化,你没看见里维看时灿的眼神吗?已经和初次不一样了,那个叫时灿的将军之子已经取代你的位置,上将对他是动了心,辰逸,你听我说,不要再去等上将,他不会兑现那些承诺,你好好看着我……” 加德满激动上前双手抓着他的肩,想将这人搂进怀里时,却听欧阳冷冷一声:“放开我!” 小桥下水流波动,树影重重,加德满被他的冷声窒住,只能堪堪地放下手,欧阳转身背着他,幽幽地望着急流,道:“我相信他,里维对他只是利用而已,你别看里维只去他一人房里,其实里维只是演一出戏给金蕴夫人她们看看,一开始的时候里维就跟我说过了,等到他实权在握时,他一定会退掉这三起婚姻,只要我一个人。” 欧阳辰逸唇角浮起抹浅笑,似是给自己鼓劲般,语气坚定地道:“总有一天无际城里,我才是里维身边唯一的人。” 加德满一怔,苦笑着摇摇头,“我怕到那时,上将要的不只是你一人,还有那个时灿。” 谁也没有加德满清楚,当初与时灿大婚时,费里维站在婚殿上等着时灿到来,彼时清冷淡薄的神情哪有半分爱意,大婚之后,上将虽然夜夜去时灿房里,但都是分床而睡,天亮即走,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那傻呵呵的将军之子还曾羞怯的暗地里问过他,费上将为什么不同自己共床? 当时的加德满心里还讥讽过这人的愚笨。 但一切的不妥出现在钢牢之后,自从那傻子样的时灿从钢牢出来后,整个人都蜕变成另一个人,从没动过心的上将前次居然在办公室里要了这个人,连绵不断的喘息连在门外的他都听个清楚,当时夜风中的加德满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似乎替欧阳不值,但又有些小小窍喜。 他一直深爱着欧阳,这份爱在费里维那里折了翅,但现在看来,却又有重展高飞的希望。 欧阳听了加德满的话,面上并没有多大变化:“我跟里维相识相恋多年,我信得过他,你不必再说了,加德满,我跟你只有兄弟情,不会再有其它。” 说罢,欧阳抿紧唇,又掷下句话:“我不怕等,只要有那一天,我等多久都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妨碍我。” 加德满闻言心中微微一缩,欧阳眸色瞬而微沉,他不再说话,转身疾步离开。 一大早,夏景在外边嚷嚷:“时少时少,快些起来啦,我们一块出无际城逛逛,买点好东西带回典械星。” 时少正在清点他的香木,听见夏景话后,这才想起自己过几天要回家一趟,被他一提醒,时灿捂额道:“是呃,到现在我还没进过无际城呢,也不知道这城跟以前的城市有什么不同?” 夏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他心情很好,没在意时灿的话,边替他收拾香木边道:“有什么不同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啦走啦,我已经跟加德满说了,他叫人备了飞行器给我们,我们今天好好在外边逛逛!” 加德满见他俩出去,临行前恭敬地道:“今天上将要与陆军各分部开会,时少可以在外游玩一天,不过最好天黑前回来。” 时灿点点头,“我知道,上尉放心。” 飞行器缓缓飞出将军楼,在空中盘旋着最后跃入无际城内。 千年后的未来城市全是清冷的钢冷结构建筑,高耸于云的摩天大楼淋浴在晨光下,交错在半空中的飞行道上人流如织,夏景驾驶着飞行器开心地大叫:“哟呵,太棒了,我们先去最豪华的地方好好看看。” 时灿贴着玻璃窗好奇地望着这座城市,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他望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夏景的话,问道:“最豪华的地方是哪里?” “不知道吧,嘿嘿,在典械星时我就准备好了,你看!”夏景得意地拿出一张无际城的地图,“地球的无际城虽然人口逐渐迁移,但这里的发展可是不容小?,说起享受生活啊,还是无际城最合适,今天少爷就跟着我吧!” 时灿见他难得出现得意之色,不由失笑,“好,本少今天就跟着你了。” 飞行器落在城中最高铁塔建筑前,夏景停好飞行器后,就领着时灿进入铁塔大厦,边说边道:“这里是无际城最有名的奢侈品购物中心,里面包览了所有地球上的珍奇物品,其中也有我们典械星提供的香料制成的经典香水,你过来看看。” 时灿心里一动,听到香料两字即快步跟上夏景进了一家水晶房似的店面。 “先生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新引进了各类香水,有神奇功效呢!”一位身着银光色修身旗袍的美妙女子笑意殷殷地迎上来,她轻转媚眼看了看两位,又笑道:“两位先生是想送礼物给女友还是赠友人,让我来为两位选一选好吗?” 夏景也是第一次来,他很是兴奋地东张西望,竭力做出一付精英男子的模样,“如果送女友用什么香水好?你给挑一瓶。” 店员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二位随我来。” 时灿边走边打量着这间店面,看规模应该属顶级店铺,不说装潢,单看边边角角的细小装饰品都精美的不可方物,处处透着极致奢华的气息。 “这是刚从公司总部空运来的顶级香水,含配套的香熏、香粉,都是一个系列,叫桃色佳人,最适合送给女友情人,先生可以先试试味道。” 夏景哪里懂这些,接过香瓶后讪讪笑了笑,转手递给时灿,小声附在耳边道:“我想回典械星时买瓶送给女友,时少帮着参考一下,你懂这个,你出个主意。” 时灿接过笑了笑,而后放至鼻前嗅嗅,香气果然独特,但他又试着闻了闻,眉心微拧,道:“这味道虽然好,但还是不够纯,总觉得差点什么。” 店员美女面露不悦,“这可是公司最新推出的新系列,无际城里多少名媛争着订购,先生要是觉得这个不好,怕是无际城里再也找不着更好的香水。” 说罢,眼角又打量了一番时灿,眸中似有轻蔑疑心,“如果先生不太满意,可以先货比三家再看看。” 时灿笑道:“也是,夏景我们走吧。” “哎,就这样走了?”夏景忙跟着时灿,急急小声道:“时少,全无际城里就这家店是最顶级的,没有第二家了,干脆就买了吧,再说她家的香水原料正是出自典械星,别家的还比不上呢,我们就买了吧。” “这香味起初闻着很香浓,但香的纯度不够,应该还差点。”时灿沉吟片刻,又道:“不过你不介意倒是无所谓,买就买吧。” 两人正说话间,突听身后传来一道清脆高昂的女声,“这位先生说的很对,看来是行家,请问能进来谈谈吗?” 30、 两人正说话间,突听身后传来一道清脆高昂的女声,“这位先生说的很对,看来是行家,请问能进来谈谈吗?” 时灿闻声回头望去,只见店内侧边粉晶色玻璃门打开,一位身着淡黄蚕丝长裙的优雅女子正倚在门边,微笑着看向他,“先生请。” 两人进了粉晶色玻璃门内,发现里面是个精妙的空间,各类造型别致的香水瓶悬空浮立在半空中,错落有致,仿佛凭空开出的郁芬花朵般。 “听刚才这位先生的话,好像是香料行家,能细说一下你对这款香水的意见吗?”长裙女子倾身为他们倒上茶水,而后莞尔一笑,“先自我介绍,我叫芸茜,是这家香水公司的创始人,你们二位是?” “我们是将军楼里的……”时灿忙按住夏景,转而对芸茜道:“我们只是无际城里的游客,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芸小姐刚才说的那款香水,我并没有很多意见,只是觉得这香水味中差了点香料,导致香水浮于表面而无法深入心扉,不过这都没什么,不是什么关健的问题,贵公司的香水还是很不错的。” 芸茜扬眉:“呃,先生能说说差了什么香料吗?” 时灿思索了会,道:“你这香水用了典械星的迷迭香为主,但典械星的迷迭香有几种,你这种不算好,只能算一般的香种,所以产生香味没有顶级的好,而且迷迭香不能单一用太多,闻久会令人疲倦,产生厌烦焦燥心理,必须加入另一种香来综合才能达到平衡。” “另一种香是什么?”芸茜立即感兴趣地问道。 时灿还想往下说时,夏景忙打住他,“这话题就到此为止,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着便拉着时灿往外走,边走边小声道:“你傻啊,少爷,这种香料的知识配方怎么能到处说,自己知道就行了,别管别人的事,她又不会白送香水给我们。” 时灿这才顿悟,失笑着想,怎么一提到跟香料有关的事物,自己就像关不上门似的,总想滔滔不绝地说上几句。 “先生请等等。”身后传来芸茜的声音,她跟上来,彬彬有礼地递上一张金色透明卡片,“刚刚听先生的见解很受益,希望能交个朋友,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 时灿接过来,上面写着“蔷薇wiwi香料公司”,下面还有一排红色字钻:星际商贸特级商人。 他收好卡片,回了个微笑,“称不上指教,如果你能将那瓶香水打个折买给我们就行了,当交个朋友。” 芸茜听后微微一笑,“没问题,这款香水系列就送给您了,就算是我们交友的见面礼。” 说着,她招呼店员将三瓶包装精美的香水瓶送来,“希望先生以后能常来我店里,我很喜欢跟你聊聊香料的事,对了,你方便留个名字给我吗?” 时灿犹豫了一下,拿笔写下几个字:时先生。 芸茜看了一眼,了然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便道:“今天认识时先生很高兴,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离开铁塔大厦后,夏景还乐不可支地捧着香水礼盒笑逐颜开,时灿却想到什么,对夏景道:“送我去个地方,我要在离开前见一个人。” 飞行器掠过无际城上空,如离弦箭般跃进城外郁郁葱葱的山林,凭着脑海里的方向,时灿记得琨山就座落在无际城外,也是将军楼的后方。 离开前,他想再见见那位屡次帮助自己的铁面人,那人曾说过,等他再次进山时就会告诉他自己的名字,飞行器穿进山林薄雾中时,他突然感到有些异样的兴奋。 “嗨!有人吗?!”站在古旧别墅前,时灿大声地叫着,别墅门前冷冷清清,他透过残破的窗户口往里望,里边静悄悄地,大概人已经出去了。 夏景疑惑地打量这栋老房子,“这是谁的房子?多少年了啊,居然琨山还有这种老屋,谁会住这?” 时灿怅然所失地再看了看屋里,确定没人后,才失落地自语:“他一定出去了,我们再等等。” “谁啊,少爷认识住这里的人?”夏景皱着眉头问。 时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目光放至远处山林,不知道那个铁面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暮色渐暗时,他还是没等到铁面人,于是只能离开,临走时,时灿想了想,把怀里刚刚赠送的香水瓶用手帕包好,然后放在门边。他没什么礼物可以答谢铁面人,唯有这瓶淡淡的香水可以表表谢意。 回到将军楼时,费里维正站在他院落中央等着,听到声响,转身望向他,冷俊的面容上绽出一抹不露痕迹的浅笑,眉头却是微微拧着,“上哪去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人。” 夏景抢着道:“少爷和我今天进无际城一趟,买点东西带回典械星,一不留神就晚了。” 费里维扬眉看向时灿,声音温了不少,“你需要什么可以交待加德满,他会去安排,不用自己用一整天的时间去忙。” 时灿淡淡地道:“我想看看无际城,来这里这么久,我忘记了不少事,今天想出城逛逛。” 他说着就往房间走去,费里维拉住他,轻轻在耳际道:“怎么了,还在生那赌局的气?吉纳已经出来了,一会加德满就带他回来,你别再这付模样,我不喜欢。” “我没生气,赌局不是我赢了吗?放吉纳出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时灿倒是毫不客气地回道。 费里维轻笑:“你别忘了是我一语定音,时灿,我是不想你再难堪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灿回眸看他,费里维的墨黑瞳孔里印着自己淡薄的影子,他说的没错,如果没有费里维最后那一句话,金蕴怕是不会放过自己,可他对这个时好时坏的男人真的失去了耐心,很多时候他在想,会不会在费里维心里,自己就像只小白鼠一样,逗逗就很好玩? 明明可以替自己出头的时候,却总是静观其变,看自己竭尽全力的挣扎,仿佛快要跌进深渊时才出手相救。 “我明白上将的意思,以后要学会明哲保身。但我还是那句话,谁也不能动我的人,我要安全的带他们回母星。” 费里维听后凝他片刻,又是一笑,大手一揽将他搂进怀里,温温地道:“好,这个我答应你。”他手缓缓揉着时灿黑发,此时的温情又是那般柔软,“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该陪我吃个饭?” 夏景忙道:“我这就去准备……” “不用,你只准备你自己的就行了,我带时少出去吃。”费里维眉峰一扬,眼底溢着浅浅的笑意,“你大概还没去过将军楼里的云中海酒店吧,我们今晚就去那。” 云中海,顾名思义,是栋高耸入云层的摩天酒店,无际城中最高建筑,座落在将军楼正中央,通常是为了接待联盟及外星系重要客人的酒店,同时也是费里维举办三次大婚的地点。 “你记得吗?当时你就站在那里,看上去很惶乱,我迎上去时,你还倒退了一步,呵呵呵,现在想来真是有意思。” 靡丽糜醉的幽蓝灯光下,费里维笑容迷人地抬抬酒杯,目光瞟了瞟灯火幽静的门口,那里站着精美的石雕天使,爱情之箭轻执手中,时灿转头看了看,心里多少也明白了当时那位原主的心情。 据夏景说,大婚时父亲时川霖并没有亲自送自己来,母亲身体不适,不能乘坐飞行舰一同前往,只派了百艘飞行舰护送自己来地球大婚,而最后留下的护卫官却只有吉纳和夏景。 他一直心中疑惑,为什么身为将军之子,家里人没有一个跟随自己来大婚,而且护卫官也只有两位在身边,与文楦和蓝君相比,真不是差一个档次。 难道时老将军另有隐情?或许这次回母星探亲能一窥究竟吧。 “你在想什么?”费里维见他失神的模样,轻轻用酒杯碰碰他的杯子,眉头微拧,似是有些不悦,“我在问你话,你倒是一点都记不起了?” 时灿失笑着摇摇头,“是记不起了,过去太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上将倒是记得很清楚,真难得。” 费里维轻啜一口酒,眸中光芒略收敛了一些,他凝着时灿一会,道:“你忘了过去,那么,你可记得时老将军的模样?” 一语提醒时灿,他定了定神,迅速在脑海搜索一遍,竭尽全力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费里维墨眸微微眯起,又更进一步地问:“那你也想不起他对你说过什么了?” 加德满的信息中提到,时灿临大婚前曾受时川霖将军密训,而密训的内容极有可能跟叛乱有关,费里维持莹莹透亮的高脚杯,目光深深地望着这个人,从心底,他希望时灿真的忘了所有,但他又想时灿真的背叛自己,那时就能找个堂皇的理由将他一视同仁的处决。 这场联婚本就是场各怀鬼胎的和亲,所谓的专宠只是个笑话,而费里维万万没想到突然失去记忆的时灿会转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时灿,如果你能露出一星半点的叛变,那么他就不会这样纠结难取舍。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时灿淡笑着摇摇头,“或许回去后就能想起吧,毕竟他是我的父亲。” 费里维听了,微微一笑,身子前倾着伸手轻抚他的脸,温声道:“没事,这样挺好的,至少你以前没这样的勇气,现在的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眸中墨色一片,头顶吊灯的光华像星子落在眼中,似深海中泛起银浪,这些话都是心底话,现在的时灿身上有着太多吸引人的地方,他的勇气,他的执着,他的坚强,包括他那些看起来可笑又无谓的坦护,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地吸引着费里维。 而这种吸引已慢慢变成另一种味道,一种跟欧阳不同的味道。 时灿被他认真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扭开头,似不在意般饮了口酒水,温中透凉的酒水入喉带起丝丝香气,秀气的眉尖微微挑动了一下,看在费里维眼里却是别有风情。 “来,你以前最喜欢吃的,我特地让人从你母星带来的金熠鱼,上次你没好好尝,这次尝尝。”费里维夹起块金黄色的鱼肉,筷子一转方向,没有放进他碗里,而是直直递至他嘴边。 时灿微怔,突然而来的亲密让他浑然不适,迟疑了一会,费里维微笑着道:“怎么,连我亲自喂你都不给面子?” 时灿顿时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上将还是不要这样客气,我自己来就好了。”说着就伸筷子去接那块鱼,而费里维倒是不依不饶了,见他拒绝便直接站起来,绕过桌子俯下身,单手扶着时灿的椅子,用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将他圈了起来。 一对如漆凤眸微微眯起,深深地看着他,时灿怔住,一时束手无措,不知道费里维要干什么? 只见费里维微笑着将金黄鱼肉半含在嘴里,而后轻俯下身,吻进他唇齿内,时灿蓦地全身僵了僵,从应下赌局那天开始,他就没有跟费里维有过亲密接触,他心里对这人有气有恨,就连说话都懒得应付,可这突然间的亲呢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时灿下意识的别过脸想脱离出他的吻,而费里维的手却牢牢扶上了他的腰,没有任何余地的加深这个吻。 火热的舌尖在唇齿间流连忘返,勾人心魄般的蠕动,连津手也挑开时灿的外套深入进衬衣里,修长手指上带来的温度似火星般迅速点燃身体的热度,费里维边吻边缓缓抚着他光洁背部,吻在呼吸中变得异常沉重急促。 流连在唇齿间的鲜嫩金熠鱼肉仿若两人间的那抹游戏前奏,在辗转缠绵的深吻早已不知去向,口舌中只留有淡淡的鱼香和浓的化不开的唾液。 喘息,喘息,还是急促的喘息,间中夹杂着糜醉的啧啧吻声,手指的触摸已不能压抑着勃发的欲望,费里维的吻越发的强烈,几天没有触碰怀里的人,这时哪怕一星点的抚摸都让他难以自制。 时灿却在这时果断地推开了他,站起来倒退几步,微微喘着气看着他,眼里全是不情不愿,不知道为什么,费里维看到他这付脸色绯红,眼神却充满抵触的模样时,满腔的火热霎时变得冷静下来,一种说不清的怜悯油然而生,他不曾想自己也有舍不得伤害这人的一天,若是按以往的性子,早就不顾一切强制的去要他,就像前两次一样。 什么时候自己的感情越来越变得无法理解,或者从一开始的破戒就该猜到,这才是真正的爱吧,跟对欧阳不一样的爱。 31、 时灿看费里维停了动作,异常沉静地望着自己,墨色瞳孔里似乎暗藏着点什么说不清的意味,他心里霎时有些许不安,抹了抹唇,想找点什么来解围时,却听费里维轻声道:“行了,不逗你玩,我们好好吃饭。” 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尽管有些愕然,但时灿还是庆幸费里维并没强迫自己,他再次坐下来,想了想,道:“对不起,我这几天很累。” “不用说这些,我都明白。”费里维又夹了块鱼肉放他碗里,温和地笑道:“快吃吧,我等了你一天,现在都饿了。” 时灿抬眸看了看他,就低下头拔弄着鱼肉,过了会,才淡淡地道:“不好意思让上将久等了。” 费里维失笑,把筷子一放,撑着下巴笑着看他,“你为什么总在我面前这付生疏的样子,不要忘了我们是配偶关系,现在倒似个陌生人般,叫人听着不舒服,时灿,叫我里维,不许再叫上将。” 他话里带点命令的意味,可口吻却是温和低醇,时灿暗暗吸了口气,才答道:“好,里维。” “回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你在无际城里买了什么?”费里维边吃边漫不经心地问。 “买了些简单的特产,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费里维抬头看了他一下,目光落在时灿的衣服上,“你明天让加德满去订制几身衣服,身上这些还是大婚前带来的,回去得换些新衣服。” “不用了,我穿着挺好。”时灿抬头回他个微笑,费里维深深地望着他,唇角浮现出难有的谑笑:“你是我的配偶,第一次回家当然得穿体面些,不然让你父亲笑话我可不好了。” 他说着,伸手亲呢地用指尖掠过时灿的脸颊,时灿僵了僵,心头悸动了几分,但很快便低下头拔弄着碗里的鱼肉,“上将又言重了,你能跟我一同回去已经是给了典械星莫大的面子,怎么用这个来笑话你。” 费里维放下筷子,托着腮看向他,笑道:“时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说你不解风情?还是不懂我的意思,说了不准再叫我上将,怎么还这么生疏?” 时灿失笑,也放下筷子看向他,“不好意思,我一时改不过口来。” “改不过来也得改,如果回到典械星你还是这样唤我,你父母可不见得会高兴。” 时灿被他一说又语窒,只得又道:“好,我一定改。” 费里维眯起墨眸笑道:“那再叫我一声。” 时灿咽了咽喉,低声道:“里维。” “再叫一声。”费里维眉眼弯弯,第一次有种难以名状的愉悦欢喜,他喜欢听这人一声声唤自己,胜过任何一个人的呼唤,仿佛这一刻他们已经是世上最亲密的人,是真正相爱的人。 难道不能是吗?费里维目光深邃地凝着时灿,看他咬着下唇勉为其难地又唤了声:“里维。” “嗯,很好,以后就这样叫我。”心满意足,费里维忍不住又再次手伸过桌子,轻轻用指尖拂过他的面颊,看到时灿略为愕然的眼神,他轻轻地笑了,如果你能表面如一,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换我一场真正的宠婚。 正在这时,寂静的门外传来加德满急促的喘气声:“报告上将,欧阳秘书官突发急病,子谦中将要将他急速送回联盟星医治,请上将开启外领空指令。” 时灿听了小小地吃了一惊,他知道要离开所有离开地球领空的飞行舰必须得到费上将的指令才能离开,可他更担心的是,那位温良的金发美男秘书官得了急病要送回联盟星医治?这是什么急病? 当他回头看向费里维时,却见方才还温情脉脉的上将旋即变了脸色,急速起身的时候竟打翻了高脚杯,殷红酒水洒了一桌。 “我这就去看看。”费里维沉声说完后,匆匆往外走去,时灿想了想,紧跟着上去,欧阳曾帮他解过几次围,他对这人很有好感,此时听到欧阳突发急病心里也不免着急起来。 他们几个赶到军医部时,费子谦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一见费里维进来便迎上去道:“欧阳上尉突然又心病复发了,可能是这几天没好好休息,我想带他赶快回联盟星最高医学院,哥你给我开启外领空指令,我这就带他走。” 费里维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病床,微倾下身静静地看着那个紧闭双眼的人,他神色冷峻,眸中有着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时灿见状便问费子谦,“欧阳秘书官是得了什么病?” “欧阳他从小心脏不好,这种病至今没有办法根治,每隔一段时期就会突发一次。”费子谦叹了口气,有些自责的道:“来地球军部这几天也确实是军务忙了些,我也曾跟他说让他注意身体,可他总是在将军楼工作到很晚才回去,唉,我也是忽略了这点。” 加德满听了微微拧起眉头,他无比怜悯地注视着床上的金发美人,憔悴的面容让他胸口隐隐做痛,他知道欧阳天天晚上加班是为了见那人一眼,哪怕只是匆匆门前经过那一眼,也能让欧阳安然离开。 可加德满又能为这人做些什么?想到这里,他第一次望向费里维的目光里多了些怨气。 “心病?让我看看。”时灿排开众人走到欧阳病床前,不经意间,他的目光与费里维正正对视在一起,只是一刹那间,他仿佛从费里维眼里看到一丝……愧疚和心疼…… 没想到一惯冷凛的上将竟会对一个秘书官流露出异样的情感,时灿略感哪里不对劲,但他的思绪很快就转移到欧阳身上,床上的金发美男此时脸色苍白的微微合着眼,清秀的容颜稍显柔弱,再加上褪去军装,平添了数分楚楚可怜。 “你有办法救他是吧,那么欧阳就交给你了,请你用安心丸救他。”费里维开口说出的话让时灿微微一震,这也是第一次从费里维嘴里听到他求人的话,时灿抬眸望向他,只见费里维眼里竟全是恳切的目光。 隐隐中,时灿突然感到有些不一般,但究竟是哪里不一般,他又无从去思索,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及时救治欧阳,时灿俯下身用手探了探欧阳的几处脉络,然后定了定神,垂着闭上眼静静地思索。 脑海中迅速出对症的药香种类,他睁开眼,对费子谦道:“我回去制几枝香过来,可以缓和他的病症,你们等等。” “为什么不用安心丸?”费里维突然拉住他,胳膊的力度很大,让时灿蓦然顿住,“安心丸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药,只能是重症垂死的病患才能用上,欧阳秘书官的症状我看过了,暂时还用不上安心丸,他只是突然引发的心病,只需要几支药香治疗就可以缓过来。” 费里维这才松开他,语气稍为收敛些,“那好,你快去拿来。” 时灿看他一眼,有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匆匆打断,救人要紧,他没时间去想些莫明其妙的事情。 香枝很快燃了起来,满室的烟雾朦胧,病床上的欧阳脸色渐渐缓和了不少,呼吸也平缓有序,一直不近不远的守在房里的加德满暗暗松了口气,而病床边,费里维凝着欧阳,冷俊面容也跟着缓和下来。 “太好了,好在有时少在,不然我们又得手忙脚乱的送欧阳回联盟星,时少,你这药香真的好东西,听说这次赌局你赢了夫人,呵呵,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费子谦由衷地赞道,时灿微微笑着说:“没什么,典械星向来是联盟星的药材基地,珍奇的药材层出不穷,再加上欧阳上尉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病,只是缓几口气的事,不用道什么谢。” 他说着,又掏出怀里的几束香枝,递给费子谦道:“这是我前几天做的,你先拿去做好备用,每次欧阳秘书官一犯病,你可以燃上两根,他嗅着就能缓回气来。” “那真是谢谢了。”费子谦收下后,却听一旁久没说话的费里维道:“难道他这种病真的不能根治?” 时灿见他目光幽幽地看着病床的欧阳,一时间,心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涌了上来,他咽了咽喉,平静地道:“这种心病很少有,再说,我也不是医生,无法诊定他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心病,只知道用这种药香可以缓一时,但说到根治,还是得去你们联盟星的特等医院才有结果。” “你的安心丸……不能用用吗?”费里维问。 “我制的安心丸是重病药,对现在的欧阳上尉来说不太适合用。”时灿抬眸时迎上费里维的双眼,只是刹那间,他从那对漆黑瞳孔中看到许多复杂情愫,有担忧,有期盼,也有焦虑。 这种感悟很不好,让时灿突然生出莫名的烦躁,冥冥中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自己的心,整个人都像被那根细丝抽扯着,周身的不舒服,他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明明对这个上将的喜怒哀乐都不愿渗入,但偏又好像会被这人所牵动。 “欧阳上尉现在已经没事,我先回去了。”他正想离开时,突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金蕴的声音。 “欧阳秘书官怎么又犯病了?你们这些军医一点用都没有,这个时候了还要回联盟星医治,那得费多少时间?!” 金蕴一进门就瞧见满屋子的人,她身后跟着文楦,见到费里维也在时,微微扬了扬眉,“里维也在这?难得。” “妈,幸好有时少在,他的药香发挥了作用,欧阳的病得到缓和,现在没事了。”费子谦报喜似地先说道,金蕴这才瞟了眼时灿,轻轻一哼,“原来又是时少的药香做的好事,这治标不治本的药还是时少最拿手啊,子谦,我看还是送小欧阳回联盟星诊治好了,不要误了他的病,光靠别人那一星半点的药是没法医治的。” 她说到这里,突而转头对费里维道:“里维,我说的没错吧。” “欧阳上尉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治的好,这么多年来也是得靠药物控制,现在有时少的药香在,也算是能缓和病情,我看就是回联盟星找那些医生看,也没多大用处,如果时少能研制新型的安心丸,能彻底治好欧阳的心病,那就最好了。” 费里维说完,转眸深深地望向时灿,他欠欧阳一个承诺,这是少年时曾许下的诺言,终有一天,他要治好欧阳辰逸的心病。 “呵呵呵,那当然好了,如果时少真能研制出治疗小欧阳病的药,我也会好好感谢你的。不过……就不知道时少能不能研制的出来。”金蕴顿了顿,眸光斜斜地看向费里维,“里维,你好久没去我那坐坐了,过两天又要陪时少回去探亲,一会上我那去一趟吧,我有话跟你说。” 费里维面沉如水,欠了欠身,道:“好的母亲,我一会就过去。” 送时灿回到院门外,费里维替他紧了紧风衣领,温声道:“刚才母亲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她因为赌局的事心里还有忿气,说话难免冲人,我一会跟她谈时会好好劝劝她,你先回去睡吧。” 时灿望着他温和清俊的脸,突然问道:“你跟欧阳秘书官是什么关系?” 他的话让费里维略微怔忡,不过很快就笑了,“你真想知道?” 不知为什么,听到时灿这样问他心里竟有点小小的……欣喜?他想爱这个人,但也知道时灿对自己心有隔阂,从赌局过后两人就有种说不出的冷漠,方才在云中海酒店里拒绝自己的动作也表明了时灿还在抗拒自己。 费里维自认不是薄情人,对欧阳的承诺他会尽力做到,但对时灿,他真的难取舍,无论是时川霖的叛乱还是欧阳的承诺,他都陷入两难。 可现在,听到时灿的话时,他竟忍不住地产生个念头:时灿是在妒忌吗?这个念头让费里维不知不觉地涌起股窃喜。 他的反问倒让时灿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心中冷笑,这家伙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转而淡淡地道:“如果上将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 说着,他转身欲进院里,费里维在身后突然叫住他:“时灿!” 他回头,费里维在夜色中默默地凝着那双晶亮的眸子,过了许久,快步走上去猛地将他搂进怀里,低醇的声音贴着时灿脖颈耳际,暖暖地道:“不要想太多,记得你是我的配偶,是我的人就可以了。” 时灿微微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深人静,将军楼后方一座别致四合院落里,烛火正燃得正旺。 “母亲好有兴致,连千年前的香烛都保存的这么好。”费里维伫立在古色古香的厅中央,看着身旁不停跳跃的红烛,淡淡地说道。 金蕴正在沏茶,她换上天蚕丝长袍睡裙,头发随意挽了个结,幽幽灯烛下,面色容光焕发,丝毫都没有四十岁妇人的模样。 “说起这香烛,还是里维您从无际城里搜集了几年才得来的,我怎么能不好好存着。”金蕴举手抬眸间,凤眼流波辉转,颇有几分勾人的意味。 费里维目光清薄地移向别处,“不知道母亲叫我有什么事要交待?” 金蕴低低地笑了笑,斜身慢慢靠向奢华狸毛长椅,望着他招了招手,“好久没有陪我聊聊了,里维,你过来。” 32、 金蕴低低地笑了笑,斜身慢慢靠向奢华狸毛长椅,望着他招了招手,“好久没有陪我聊聊了,里维,你过来。” 费里维沉吟片刻,还是缓步上前坐在长椅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谦恭有礼地道:“最近军部的事也是太忙了,没时间来陪母亲说说话,母亲不要介意。” “呵呵,我怎么会介意。你不来看我,肯定是军务繁忙,你每天在做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很。”金蕴微倾起身,伸手抚上他的前额,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几轮,而后幽幽一叹,“转眼间你也这么大了,长的真是越来越像费统帅,呃,比他当年可英俊多了,这眉眼真是讨人喜欢。” 她说着,玉指缓缓在他眉眼处细细地描绘,眼神霎那间温柔多情,盈盈烛光在她瞳孔里闪烁跳跃,褪去平日的凛冽,此时的金蕴面容姣好,仿若二十七八的女子般诱人。 费里维悄然别过脸,淡笑道:“母亲怎么能拿我跟父亲相提并论,父亲是星际联盟的最高统帅,他的做为可是我达不到的。” “那你就想办法达到啊。”金蕴又倾前些身子,几近攀俯在他肩头,低声喃道:“我不会看错眼,以你的能耐不会比你父亲差,你父亲年事已高,现在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其实你可以……” “父亲在星际联盟中德高望重,立下的功勋数不胜数,单凭这一点我就无法比拟,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但在联盟中提起费统帅,谁不是敬意满满,我根本不能跟父亲相比。” 费里维轻轻挪过些距离,倾身去捧了杯茶,恰要碰到唇边时,却蓦然顿住,转而对金蕴微笑,“母亲叫我来就是说这些事?我还以为您有什么要事交待。” 金蕴眼中溢起抹憾意,但她依旧扶上费里维的肩膀,一手拔弄着他的发梢,幽幽地道:“我们好久没有聊聊了,里维,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母亲当然对我好,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金蕴扬起丝淡淡地讽笑,凝视着他道:“你一直母亲母亲的叫着我,好像忘了你并非我亲生的。” 费里维恭谦有礼地回道:“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这些年也是母亲你一手将我带大,承蒙你的照顾,我才有今天,所以在我心里你仍是我母亲。” “是吗?”金蕴突而笑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非得留那个时灿,而且,对敏之你也太恨心了吧。她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别忘了当年在军校野战实训时,她还救过你的命,单凭这点,她也配做你的配偶,你又对她怎么狠得下心?” 费里维想了想,回道:“敏之的心事我明白,但我对她真的只有战友感情,没有第二心,时灿是时老将军的儿子,她对他做了那种离经叛道的事,如果传出去,被时老将军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母亲您是知道,时川霖老将军出身野战军,曾经是联盟的顶级特工,他训练出来的野战部队是至今为止联盟中最高端的一支队伍,假如他知道自己儿子险些被敏之杀害,难说会不会一怒之下反攻地球,这种后果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就宁愿牺牲敏之?”金蕴凤眼幽幽流转,再进一步问道:“所以,你宠着时灿也是这个道理?” 费里维垂眸,墨黑瞳孔里平静如水,“他身份独特,当然与一般人不同。我宠他也是应该的。” “真是这样?里维,你看着我。”金蕴玉手轻轻扳过他的脸,年轻英俊的上将,眉目如同镜中画般不真实,她痴痴看着,手指覆上他的脸颊,从英气的眉峰、浓睫、眼角,再到高挺的鼻梁、薄唇,一点一点暖味地构画。 费里维当下站起来,扭开脸正色道:“母亲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刚想走,突听金蕴喝了一声:“费里维!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在听吗?我跟你,不是亲母子,这点你心里清楚吧。” “我很明白,你是我的养母,我是你的养子。但在我心里,夫人您始终是我的母亲,哪些事可做不可做,母亲您心里也应该清楚。” 金蕴顿时面露羞忿,但她仍不甘心,踏前一步又道:“里维,以你今天的能力完全可以取代你父亲的位置,你,一点都不想吗?” 费里维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平静地对她道:“母亲最好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你不是我的生母,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这种越常理的事我不会做。” 金蕴听了脸色刹时微变,她正要说话,费里维即刻打断她,“我听说母亲最近跟莱恩副统帅走的很近,外人的嘴风不严,到处乱传的事很多,母亲毕竟贵为第一夫人,还是注意点影响,说起来,母亲也好久没有回联盟星去了,地球军部的事有我在,也不劳母亲费心,不如过几天母亲回趟联盟星去见见父亲也好,我会安排飞行舰的护卫官随你一同回去。” 他清清淡淡地说完,姿态恭敬但眼神却是没瞧她一眼,金蕴怔了半响,轻哼一声:“好,果然是你父亲教出来的好儿子,回去的事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安排,行了,我现在累了,你回去吧。” “请母亲早些休息。”费里维欠了欠身,转头大步离开。 金蕴看着他离开院落的背影,红唇抿的紧紧的,而后转身一掌甩碎桌上茶具,忿忿地道:“一个军妓的儿子,凭什么这样神气!如果不是当年我肯收你,就你父亲那能耐,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街上!” 她狠狠地骂完后,坐在长椅上望着一地狼籍,当年的事仿佛昨天历历在目,彼时的金蕴贵为星际联盟第一任统帅的千金,由父亲金朝胜指婚给当时的费中将,她那年才十六岁,大婚时正是她十六岁生日,满以为这场婚姻会给自己带来骄傲的人生,不料新婚没多久,那男人竟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回家。 漆黑雨夜里,他抱着婴儿跪在门外乞求她的原谅,婴儿的哭声在雨夜中声声骇人,她那时曾残忍想着,就让那婴儿淋雨死掉算了,但终还是抵不过心底那层同情心,还是给那男人和婴儿开了门。 她妥协并不是因为对费中将还有情意,也不是真正可怜那男婴,从男人抱着孩子回来的那天,金蕴就对他彻底死了心,尽管他后来战功累累登上了统帅位置,她也已经对他无半点情意。 她本想好好虐待这军妓的儿子,可没想到随着日光的推移,那张小脸渐渐长成了玉树临风般的英挺男子,费里维外表与为人一样优秀的不可思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着迷般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不能自控。 彼此年纪相差不过十来岁,现今的金蕴到了四十岁也是风华绝代,脱下正装军服的她,任谁看了也是风情万种的女人,她身边从没少过任何男人,当然包括最近的副统帅莱恩,但金蕴心里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与莱恩之间只不过是场各有目地的情场游戏,她不满足做第一夫人,她要做联盟的副统帅,她要将那个曾经负她的男人一把拉下,永不翻身。 但是他的儿子却让她动了心,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她想引诱他,如果费里维愿意,她可以一脚踢掉已过不惑之年的莱恩,助他登上统帅的位置。 可惜,这年轻的上将还是不懂事,让她枉费苦心的留在地球上。 敏之是她的心腹,她知道费里维虽然顺了父亲的意娶了三任配偶,但实际上并没有同过房,她心底好像又有些欲望要延伸出来,与其让别人成为费里维的床上尤物,倒不如换上自己的心腹更为合适,一来可以了解费里维的习性,二来也可以探听到他的弱点。 可金蕴算来算去却漏了个时灿,一想这个将军之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无能的蠢家伙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人似的,频频口出狂言来冲撞她。 更令她气忿的是,费里维似乎是真的对这人动了情,她是狠不能将时灿碎成万段,不过,她想也不必自己出手。 “时灿,等你回了典械星你就知道,真正想你死的人是谁?”幽幽烛光下,金蕴脸上浮现出阴黠妩媚的笑意。 回去的日子很快来到,这次费里维亲自陪时灿回典械星探亲,将军楼第一次破天荒派出了数十艘飞行舰,其中最大的一艘还是最近刚刚投入使用的航母舰,豪华精美的程度不亚于联盟统帅的专用舰。 时灿一身墨蓝站在飞行舰前,他第一次看到?来世界的巨型飞行舰,难免有些怔然,而费里维带着白色皮手套搭着件墨绿披风朝他走来,见他还在望着巨舰时,嘴角微微勾起,将臂上的披风轻轻披在他肩头。 时灿一回眸,即刻看到费里维倨傲的眼睛,“这是新启动的首部航母飞行舰,我们可是第一批乘客,来,我领你上去。” 说着,洁白手套轻拉着他,一同走向巨型飞行舰。 航行时间大约七个小时,跃出地球领空后,映入眼前的即是一片墨色星际,穿过密布的星云,一行飞行舰浩浩荡荡地向典械星加速飞去。 “你先喝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吃饭时我再叫你。”费里维递给他一杯清水,然后示意他可以往后躺着睡。 时灿喝了水后就躺下微合着眼,但他丝毫没有睡意,短暂的惊奇后,一系列的问题都冒了出来,除了制香术外,他完全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他不认识父母的样子,连家里有多少人,亲朋发小都不记得,回去后真不知道怎么去认人。 最关键的是,时灿心里对这场婚姻开始抱有质疑,为什么时老将军大婚时将儿子像送人似的送给费里维,而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典械星竟无人问津他这个将军之子,唯一来的亲姑姑却是为了自己的货而来,难道这个叫时灿的将军之子在家里这么不招人待见?又或者说另有隐情? 左思右想中,时灿还是决定回去小心行事,从信里看得出来,时家最信得过的还是时老夫人,而信中提到时川霖带回来的私生子,倒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不知道这次回去后,会不会有什么事端? 正揣摩着时,额头传来一丝温热,他忙扭头看去,却是费里维的俊颜正望着自己,“起来了,先吃个饭再睡。” 饭菜准备的很丰盛,随同而来的护卫官们另外一间房就餐,诺大的主厅里,就只有他和费里维。 高烛点燃,长桌上菜?精美的像画一般,而费里维脱下墨绿色军装,现出一身淡紫衬衣配修身长裤,袖口略挽起,一付随意清爽的帅气模样,他不过才二十来岁,年轻英俊,身世贵袭,站在一排高烛尽头,更似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 “怎么了,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吃饭。”一声招呼,时灿才回过神来,不由暗自好笑,这样难得的天人怎么会真心喜欢自己?呵,难怪文楦和蓝君都忿忿然的盯着,也是难怪。 “回去后,吉纳的事就不要提了,还有钢牢里的事,让你父亲知道了不好,省得他担心。”费里维切下一小块肉排放进他盘中。 时灿却又失笑,如果那位当父亲的真的担心儿子的话,又怎么会两个多月都没有一点讯息,真当把儿子卖给了费家?这样的父亲真是想好好见见。 “上将放心,哪些话该说不该说,我还是心里明白的。”时灿道。 费里维勾了勾唇,看着他道:“吉纳我已经将他安排另一艘飞行舰上,你的事也算是彻底了结,你,难道不打算好好谢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你?”时灿挑眉,难道又得像那晚办公室里一样?这样一想他不禁脸色微变,清白的面容上泛出一抹淡红。 费里维早将他的神情收尽眼里,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到时灿在想什么,不过,越是这样,他却越是想好好逗逗他。 “你只要跟我说个实话就好了,我问你答,一定得是实话。” 时灿略怔,不明白这上将想问什么,“行,你说吧。” 费里维顿了顿,问:“你以前有过恋人吗?” 呃,怎么是这个问题,时灿思索了一下,杜雨应该算是一个吧,“有。” 费里维眉峰动了动,又问:“几个?” “一个。”既然要老实回答,说实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上将的英眉微微拧紧,“叫什么?还在典械星?” 时灿突然觉得这时较真的费里维很好笑,看他这样,心里突然有种很痛快的感觉,时灿仰起脸绽出个微笑,“他叫什么不重要,反正你也找不到他。” “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我所在的陆军侦察团可是整个星际联盟中最厉害的一支团队,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流放到m16星系上,我都能找到。”费里维的声音微微冷了,刚才一直温存在眼底的慷懒笑意这时却悄然变了味道,而他好像还没觉察出自己已失态。 “呃,可惜这样你也找不到他啊。”时灿挑起秀气的眉尖,心情不知怎地大好,英俊威武的费上将,除非你有穿越千年的本事,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杜雨好不好。 他难得出现的含笑眉眼落在费里维眼里,一时间竟如那洁白的高烛般灼灼耀着光华,笑的这般好,却是在戏谑着另一个人,费里维只觉得胸口一堵,满腔的慵懒心思眨眼间转成怒意。 时灿还在笑着,丝毫没发觉对面男人眼底已燃起怒火,待到下颌被突然扣起时,才发觉费里维的不对劲。 “告诉我他是谁?现在在哪里?”费里维声音低沉了不少,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从来不会为这种玩笑事动真气。 “你,你干什么?就是告诉你你也找不到他。”下颌开始吃痛,时灿觉得这上将真是不可理谓,又是他先开起这玩笑,这会倒是他较起真来,还动了怒,不明白又哪里不对劲。 33、 “你,你干什么?就是告诉你你也找不到他。”下颌开始吃痛,时灿觉得这上将真是不可理喻,又是他先开起这玩笑,这会倒是他较起真来,还动了怒,不明白又哪里不对劲。 正这样想着,只见费里维墨眸微眯,似乎透出抹危险气息,转瞬间,时灿的唇上赫然压上两片火热,费里维不由分说地压向他加深这个吻,牙齿咬准他的唇,近乎狂乱的吮吸着他的唇,时灿的头重重靠在椅背上,痛意让他清醒了不少,他企图去推费里维,不料却被他牢牢扣住后脑勺,同时撬开唇齿,带着霸道的逼迫他与自己唇舌交缠,唾沫津液在两人口中相互交融。 时灿的口腔里全是费里维水果酒味,浓郁的酒香溢满整个喉口,并不断灌入喉咙深处,似乎要他整个人都吞没着属于费里维的气息。 而时灿的挣扎则加快费里维占有欲,他已经多久没碰这个人,从钢牢到现在,从他破戒到此时此刻,他竟觉得像已过了一辈子似的,长远的不能忍耐。 费里维扯开他的双排扣外套,同样毫不客气地拉开里面的白色衬衣,看他脸上露出的惊惶神色时,心里竟有丝惩罚的快感,是的,他就是想从时灿脸上看到这付模样,越是倔强越是不服输,他就越是要占有这个人。 时灿算什么,不过只是个叛国老将军的独子,他有什么资格来笑着调谑自己,对自己说,我有过一个恋人,上将,你找不到他。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以为你可以左右我的身心,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即将到来的下场是什么,到那时你还能笑着跟我说这些话吗? 费里维狂乱的吻着身下的人,那对唇不用看已经浮肿发红,他褪去时灿的衣裤,随手粘了些稠密的汁水,简单扩开后就毫不客气地挤塞进去,一声吃痛的闷哼传来,他只稍稍停了片刻,便继续狂野的动作。 或者是失态了,或者是没有了理智,但此时此刻,费里维就是要得到这个人,他要紧紧拥着这人,将自己的一部分深入进去,让这个人整个身心都彻底属于自己,没有其它人能得到他,包括那个叫杜雨,也包括……明德凯! 奢华的长桌上狼籍一片,被强制分开两条修长的腿在猛烈的攻击下支撑不住的摇晃,相缠的两人口舌厮磨,随着剧烈的晃动不停的加深纠缠。 深入身体内的火热硬挺而炙烫,快速凶l猛的频率让时灿差点以为费里维要折腾死自己,他不明白这上将为什么单凭一句玩笑话而动了真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给机会让他解释。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待火热的硬挺猛然间一个深入后,时灿只感到身体像被股巨大冲力冲击到了身体最深处,紧接着那阵阵浓热的液体便炙得他周身战栗不止,不得不紧紧抓着费里维的结实背部,眼前都是眩晕一片,他好像有些要悬入深渊的错觉。 桎梏在身上的压力终于松了,时灿仍无法睁开眼,周身酸痛无力,整个身体像被折坏了的木偶般软软地垂在椅上。 费里维撑起上身,凤眸恣意地在他脸上量度,终于心满意足,终于让这个人折下倔强,他要的就是这种享受,仿佛只有这样才真实彻底的拥有他。 双臂抱起时灿,他竟对着这个几近昏迷的人绽出微微笑意,而后抱着他走出厅外。 加德满见他出来,一眼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便躬身道:“我去安排时少沐浴。” “不用了,我自己来。”费里维唇角仍挂着笑意,越发的意气风发,俊美异常。 加德满抿了抿唇,待他走出几米远时,终于低声地道了句:“刚才将军楼里传来讯息,欧阳秘书官想跟你通话。” 脚步蓦然停顿,过了许久,才听到费里维淡淡地道:“好,等会接过来。” 淋浴中雾气茫茫,时灿一身酸痛的躺在温水浴缸里,任费里维小心冀冀地擦拭着身体,他轻拧眉头,微合着双眼,尽量不去看那个男人,而费里维深邃的目光一直凝着他,如果时灿这时睁开眼,即会看他复杂的神情。 温水一点点轻拂在身上,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也缓和的揉着疼痛发青的地方,费里维没想到自己刚才出手那么力重,清水下的洁白身躯已显出点点青红,他看着时灿皱着的眉头,紧抿的唇角,心里知道他不高兴。 可谁让这人偏要提起那个什么叫杜雨的人,他听不得这人的名字,心中像有一团怒火在驱使着自己去做些霸道的事才能罢休,时灿,你最不能爱上别人,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也是一样。 望着温水下的单薄人儿,费里维心口微微有些抽痛,本是一句玩笑话,结果演变成一场暴怒,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也有这么不可控制的一面,而这一切竟是因为时灿的一句实话。 傻瓜,为什么非得说实话,难道就不能骗骗自己吗? 费里维暗自轻叹一声,看着时灿低声道:“对不起,刚才一时没注意,弄伤你了。”而后温温地揉着青红的地方,他动作是那样温柔,仿佛与刚才那个凶猛到残暴的上将不是同一人。 时灿紧了紧唇角,依然闭着不发一言,费里维停下手上的动作,去触摸他颈部的青红,在那里揉了几下后,又抚上他的额头,“一会我让加德满给你带药过来,有什么不舒服要告诉我。” 他凝着时灿,似乎在等着他回应,目光一直灼着时灿的面容,过了许久,终是听到时灿说了一句:“知道了,上将不是要与欧阳秘书官通话吗,快去吧。” 微微一声松气后,抚在额头的手终于撒走,随后传来门轻合的声音,时灿这时才睁开眼,看向那扇闭上的门,而后像解脱般无力地躺进浴缸里,一身酸痛的厉害,躺在温水浴缸里泡了好一会,也不见有好转,时灿只得忍着痛起身出去,寻了几根香枝,搓成灰洒在浴缸里,然后再躺下去。 药香浸满身体,这才让周身的痛得到缓解,时灿重重地吁出口气,心里不禁骂了声费里维:这人真有病么?说实话居然还会吃醋,不可理喻! 航母飞行舰主室,费里维进去后,即刻打开巨大的视频对话屏幕,讯号很快接通,屏幕上出现了欧阳辰逸略带苍白的清秀面容,他对费里维轻轻微笑,唤了声:“里维。” 费里维望着他,温声问道:“你好点了吗?子谦有没有带你去再看看军医?” “不用了,时少的药香功效很好,我不用服药都能控制病情,这次真是感谢他了,替我跟他道声谢。” 费里维点点头,“好,我会跟他说,你身体刚好不要太累了,让子谦陪你回联盟去休养一些时间,军务的事暂时放下。” “可是,我想留在地球陪着你,里维,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欧阳眉头轻拧着,迫切地看着他,“你曾许下的承诺你现在还记得吗?” 屏幕里的年轻上将面色凝重,他目光深邃而遥远,默了一会,才缓缓地道:“记得,我都记得。” “那么请你再对我说一次,好不好?”欧阳目光里带着丝悲哀,执拗地说道。 费里维轻轻一笑,“这种话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说,不怕隔墙有耳吗?” “这是你的办公室,你已经离开地球,不会有人监听你,里维,求你再说一次,我现在就想听。”那些承诺是现今唯一能抚慰欧阳的语言,他心里明白费里维的转变,彼时青春意气风发的少年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是他必须紧紧抓住的一条绳索,他不能让别人取代了自己,特别是时灿! 费里维垂眸,唇边微勾,默了会,才抬起头对他道:“好,你想听,我就再说一次:辰逸,等到大局已定时,我一定会退去三桩联姻,无际城中,只有你一人配得上我。” “好,我记得你这句话,无际城,只有我一人才配得上你。”欧阳辰逸咬着字喃喃说道,“不要忘了,我记得,你也要记住,我等着那一天。” 屏幕渐渐暗了,费里维默默地看着屏幕慢慢降下去,目光里的眸海仍是一片深不可测,对欧阳的承诺他必定要兑现,可时灿,他又该把这人怎么办? 门外发现轻微的叩响,他侧目沉声道:“进来。” 加德满闪身进来,合上门,疾步递给他一份文件,“成桓中将在典械星安插的特工反馈回来情报,说是时川霖已经知道上将您亲自陪时少回家探亲,他这两天又有新的动作。” 费里维翻开文件,锐目迅速扫了几眼后,心底大致已明白了七八分,勾唇笑了笑,两手一合文件夹,道:“时川霖不愧是联盟训练出来的顶级特工,他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揣摩,好,这次回去就看他玩什么花样,我陪他玩!” 他沉吟了会,像想起什么,又问加德满,“有请医生给时少看看吗?“ “刚刚军医生部的菲尔医师过去时,他已经睡了,我也不便吵醒他,上将看要不要明天再让菲尔过来?“ “不用了,大概他已经用药香把自己治好了。“一想到时灿的模样,费里维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 加德满看着他,犹豫不决地问:“上将,有些事是不是该提前做准备?比如……时少的事……” 他一说完,费里维扬起唇角又黯了下去,他把文件夹放回加德满手里,沉声道:“等抓住时川霖那群人再说这事。” 卧室里飘浮着一股幽幽的香雾,费里维推开门时,看见几根香枝静静地插在临床的柜上,大概是时灿用来疗伤安眠,他缓步走过去,轻轻坐在床前凝视着床上的人。 时灿睡熟了,浓睫铺盖眼睑,面容安祥,费里维这时才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沉睡中的人没有醒着时那般倔强较劲的样子,时不时皱着的眉心此时平复开来,秀气了不少,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你该怎么办?”费里维望着他幽幽地道:“如果一切已成定局时,我将拿你怎么办?” 目眺舰窗的渺渺星际,待到大局已定时,这曾承欢怀里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经过一夜的飞行,航母飞行舰队进入典械星外领空,层层云雾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蓝海洋,这个星球是个多彩的天堂,举目望去的视野里,红黄橙绿煞是好看,而在这彩虹天堂般的星球中央,独独开出一片城市之地。 “典械星当年开荒时,可没有现在这样漂亮,都是时老将军的功劳,你父亲在这片星球上已经奋斗了三十年,带来的成果是联盟最大的骄傲。” 时灿边看边听着耳边费里维的话,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星,真是太美了,难怪费里维说典械星是比地球更适人类居住的地方,果然是人间天堂。 航母飞行舰缓缓降落在城市最高城楼上,舰下早已站立数百人迎接,整齐划一的墨蓝色的军服在风中猎猎舞动,为首站着了几位高级将领中,一位头发已全白的老将军正稳如泰山般伫立。 面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唇角微抿,隐隐透出股深沉的笑意,耳鬓白发随风拂动,彰显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正是时灿的父亲——时川霖老将军。 “把手给我,我牵你下去。“舱门徐徐打开时,费里维目露烁光看了一眼舰下的时川霖后,转头微笑着朝时灿伸出手,时灿犹豫了会,手仍没动,昨晚狂暴的欢爱让他对这人极为不满,今天早上醒来时又见被费里维紧紧圈在怀里,想推又推不开,只能堪堪地僵躺在他身下。 这位上将想必是明白自己惹怒了他,早餐时见他不说话,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地望着他笑,搞得时灿更为食不下咽。 现在这样是不是主动示好?时灿看了眼舰下等待的将领们,心里多少也明白费里维此举的意义,好吧,不管是示好还是做样子给典械星的人看,他还是得配合着演一演。 于是,久候的典械星将领们就如愿看到年轻英俊的上将牵着他们的时少缓缓步下飞行舰,时川霖硬朗的面容上微微绽出抹浅笑。 “费上将携犬子亲临典械星,真是有心了。”时川霖气宇昂然地迎上去,笑逐颜开地对费里维道。 “时老将军太客气,我这次来也是替我父亲向您问好,听说时老夫人身体不适,我就借个时机过来看看您,这么多年,老将军还是意气风发不减当年啊。”费里维恭敬地与时川霖握了握手,老狐狸狡黠多计,他也不逞多让。 “呵呵呵,虎父无犬子啊,费上将果然有统帅当年的风范,可谓是青于蓝而胜于蓝。”时川霖大笑几声,这才把眼神落在一旁的时灿身上,“小灿,你见到父亲怎么不说话了?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时灿听他这一说,也抬眼望向他,时川霖笑容可掬,可时灿却敏锐地觉察出,这位所谓的父亲并没有慈父该有的真挚情感,他从小就尝尽人间冷暖,跟着妈妈两个人过了近十年的相依为命的生活,回到亲生父亲家里,第一眼见到生父时,那双锐利清冽的眼睛却比现在的时川霖还要温暖一些。 看来时老将军果然没有把时灿当亲儿子看待,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小护卫官嫁到费家,里面必有原因! 一番寒喧介绍后,时川霖率飞行舰带着他们进入典械星中心城市,典械星球不大,大片领土都是山脉河流,郁郁葱葱的山林与清蓝湖泊构成了典械星的完美地图,而唯一的城市则建立在最大的岛屿上,飞行舰穿过山林高峰终于抵达在一座巨大的石质城堡前。 城堡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想必典械星城里的人都知道费上将携刚刚大婚不久的时少归来探亲,人人都热情高涨地涌在城堡门前,想一睹统帅之子的风采。 费里维果不负众望,拉着时灿的手款款步下飞行舰,他高大英俊,笑起来竟褪去平日所有冷凛,温和谦谦,笑容令人如沫春风。 没想到这男人做起戏来也竟有这般好笑容,时灿看着心里暗暗发笑,被握着的手想抽出来,却被握的更紧,他抬眸看向费里维,英俊的上将正眉眼带笑的看着他,时灿淡淡地道:“松开点不行吗?” “外边的人正看着呢,你父亲也在,不想让他老人家开心点?”费里维俯在他耳际低声喃道,这个动作在大庭广众下做出,立即引来群情沸腾,时灿咬了咬唇,算,暂时由得这家伙吧! 进城堡里,大门前已经站了几排男男女女,除去着黑色的护卫官和管事外,第一排当中一位年轻美少年尤其出众,他身着典械星贵族特有的浅金色西装,身型修长挺拔,一头紫黑色短发随风舞动,在太阳映照下散发出神秘诱惑的深紫光华,而他的面容更是令人惊艳,白里透着粉的容貌就连身边女子都比不上。 时灿暗暗心惊,这人,不会是母亲信中所说的那个被父亲领回家的私生子吧。 34、回家探亲 时灿暗暗心惊,这人,不会是母亲信中所说的那个被父亲领回家的私生子吧。 一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迎接的人群里居然没有年老的妇人,清一色全是俊男美女,那么他的母亲呢,这会在哪? 正思索间,只见时川霖朗声道:“费上将,这些都是我的家人,我来介绍一下。”说着,就领着他们来到那排人面前,首先第一个就拉着那位紫发美少年,“这位也是我的犬子,叫时安臣,刚满十九岁,比小灿小两岁,现在在典械星高等学府念书。” 时安臣的目光轻轻掠过时灿的脸,时灿不由微微一凛,那目光里分明存着氤氲复杂,看着就令人不安。 “久仰费上将的英名,今天见了果真跟外面传的一样。”时安臣一笑隐现两个小酒涡,煞是可爱的很。 “呃?外面的人怎么传我?”费里维眉峰微挑,饶有兴趣的问。 听他这一问,时安臣一双桃花眼即刻笑的弯弯,他笑道:“外面的人都说费上将英明神武,俊美无双,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 时灿听了心里直想笑,桃花眼的美少年你懂什么,这位上将何止俊美无双,还多情薄义,变化莫测。 他无心听这人的话,松开费里维的手想问问时川霖母亲在哪里,不料费里维转瞬间又握紧了他的手,脸上依旧温和有礼地对时安臣道:“承蒙你们的夸奖,我可不敢当。” 时川霖接上话,“费上将是联盟的未来之星,当得起这些赞美,我们这些开荒的老将军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后代可是全靠上将关照啊。” 他话中有话,言下之意却不是在捧时灿,而是有意将时安臣拉近费里维身边,时灿这会可算明白了,这场探亲搞不好就成了相亲,时老将军实际想把自己的私生子也送给费家。 费里维微微一笑,握着时灿的手谦逊道:“灿是我的配偶,我当然会好好关照他,这点时老将军就请放心好了。” “呃,那是那是。”时川霖面色稍露憾意,但依旧牵着时安臣的手站在费里维最近的位置,又道:“安臣是小灿的弟弟,虽不是同母生,但也是血缘相亲,以后还请上将多关照安臣啊。” 时灿听了这话又暗笑,这才是做父亲的样啊,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人亲儿子?说不定自己才是外头生的?而这个才是时川霖的正牌儿子?想到这里,久没说话的时灿突然道:“爸,我妈现在在哪里?她托琳娜姑姑来信说,身体病的很厉害,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她,她没出来吗?” 时川霖这才想起来般,道:“是啊是啊,自从你大婚后,你妈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唉,这都是想你想出来的病啊。” 他边说边唉声叹气,还不忘拉过时灿的手,紧了紧,掌心处的微寒倒是让时灿冷了几分,做戏也做的太不像了,这老将军果真城府太深。 “那我现在就去见见她。”时灿进一步道。 费里维也点头,“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时老夫人的病,我特地带了军医部的高级医师过来,或许能替时老夫人看看。” “那真是太感谢上将了。”时安臣抢着谢道,粉面带笑中,小酒涡盈盈可爱。 时灿不禁侧目,又不是你的母亲你道什么谢?他转而看向费里维,浅浅淡淡地道:“上将有心了,我替我母亲谢过你。” 费里维挑眉看他,墨眸中意味变幻多彩,继而唇角轻勾,揽上他肩膀轻声道:“跟我道什么谢,太见外了。” 话音刚落,时灿立感对面美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神采黯了几分,时川霖微咳两声,“难得上将这样关照,我替夫人谢谢上将。” 一行人往城堡里走去,城堡以全石结构建成,石面光洁顺滑,触摸着却不冷清,反而带着些阳光温热,经过长长的走廊后,来到正厅,时灿想着先看看母亲,就让夏景和吉纳跟着自己去了时老夫人房间。 拐过几道长廊,两位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引他来到时老夫人住的房间前,恭敬道:“时少,老夫人已经病了很重,她现在只想单独见你一个人。” 时灿点了点头,转向对夏景和吉纳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已经是自己家,想看亲人就回去看看。” 夏景一听高兴地道:“那好,我先送香水给我那位小情人了。” 说着快步小跑着离开,吉纳刚刚被放出来,脸上还留着少许伤痕,时灿见他还站着不动,便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吉纳对他感激一笑,“时少忘了我是孤儿吗?你曾经跟我说过,从此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现在只能跟着你了。” 原来是这样,时灿见他稚嫩的脸庞上还挂着零星几道刀伤,脖颈处隐约可见青红肿块,心里越发的可怜他,便搂过他安抚道:“以后就跟着我好了,只要我能活着,我就不会让你再吃苦。” 吉纳感动地点点头,时灿又笑了笑,转身进了房里。 阳光白日下,这间卧室幽暗清冷,唯有稀薄的几束阳光映入室内,时灿眯起眼,细细打量这间宽阔的卧室。 房子很大,里边的家具摆设极少,除了必备的大床外,桌椅也没有几张,他正眯眼扫量这会,突听侧边传来一声呼唤:“灿灿,是你回来了吗?” 时灿蓦然回头,侧边居然还有个小室,而一位年约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倚在门边,神情憔悴却又面含微笑的望着他的方向。 “是灿灿吧,你过来,让我好好摸摸。”妇人在幽暗中朝前伸出手晃了几晃,时灿倏地明白了,她竟是个瞎子? “妈,你……你怎么了?”时灿仍难以置信,怎么没听过夏景他们说起时老夫人是个瞎子呢?他上前几步握住妇人的手,那手冰冰凉凉,像是许久没人触摸般冷得几乎没了生气。 “真的是灿灿,真的是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就说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看我的,我总算没白等,没白等!"她颤抖着握紧时灿的手,说着说着,眼睛里竟滚落出几滴泪珠。 时灿心里顿惊,他忙扶着时老夫人在床边坐下,问:“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的眼睛……” “唉,不要说了,自从你大婚离开后,我没有一天能睡上个好觉,这眼睛本来就不好使,一天一天的竟看不清了,唉,也是年纪大了。”时老夫人兀自叹气,她摸着时灿的手,放在掌心反复温柔的抚摸着,慢慢笑起来:“现在你回来了就好,我的苦日子也算到头了,妈就等着你回来替我出口气啊!“ 时灿疑惑地问:“妈你出什么事了?” “还不都是那个时安臣的小混蛋!你父亲他居然在你大婚后把他领回了家,现在时家上下全是他说了算,你父亲疼他的疼什么都应予,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连请医生都得他管着,这门我是足足两个月没有出去了,那个小混蛋只让我在园子里走走,出城还得他批准,我气不过,那天跟他吵了一架,你父亲他居然……居然打了我!“ “爸怎么可以这样?“时灿忍不住道。 时老夫人的声音哑然,哽咽的说不下去,垂头抹着眼泪道:“你爸有理由,他说什么时安臣的母亲死的早,在外头吃尽了苦头,现在时安臣很可怜,长到十八岁才回时家过好日子,叫我不要为难他,我……我怎么会为难他,灿灿,你这次回来可得跟你爸好好谈谈,不能再让时安臣在时家胡作非为了,妈可是全靠着你了灿灿。” 时灿当下心里明白了,没想到时安臣竟在时家这般嚣张,从刚才见面来看,时老将军对这个私生子比对自己还要贴心,或许是真的觉得亏欠了这迟来的儿子 他不由想自己的前生,生父对他这个迟来的儿子只有淡薄的笑,不可能会像时川霖一样全身心去疼爱去弥补时安臣,血融于水,自己也是时川霖的儿子,为什么差别这般大,唯一的解释是,自己难道不是他亲生儿子? 看着时老夫人垂泪的模样,时灿也不好再问的更仔细,只能安抚着拍拍她的手,心里却想,这次回家探亲终究是不能平静。 “灿灿,你一定得想办法赶走那个时安臣,你知道吗你爸他……他竟然想……”时老夫人心急地望着他,不知怎地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欲言而止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妈你别担心了,无论爸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累,放心吧。”时灿拉着母亲的手,借着微暗的灯光仔细看着她漆黑无神的双眼,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又回来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要照顾可怜的母亲,前世没有做到的,今生也要做到。 “可是灿灿,你爸他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妈,这事就交给我,我会跟爸谈。”时灿拍了拍她的手,又问:“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清的?” “就是你大婚离开的第二天,你父亲就把时安臣从外边接回来了,那时我气的在房间里哭了一天,晚饭都不愿出去吃,我咽不下那口气,不想见到你父亲和那小混蛋,从那天开始就一个人在这房里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我总是睡不觉,一天天过去了,不出半个月,这眼睛就开始模糊不清,我也有叫人去请医生,可请来的医生都说没事,你父亲也带着时安臣来看过我,可我根本不想跟他们说话,他们两人在屋里站了一会就离开了,以后几天,时家上下就全听时安臣一个人的话,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想请医生看眼睛,他也不让了,说是不如直接送进典械星特殊病房检查。” 说到这,时老夫人拉紧了时灿的手,悲苦地道:“灿灿,时安臣根本没安好心,特殊病房能去吗?那是垂死的人去的地方,他是想我死在那里啊!” “妈,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时安臣的事,我心里有数。”时灿大致明白了时家的状况,从时老夫人欲言又止的话里他已经猜出,时老将军偏重私生子,不但想让这个私生子继承时家,同时也想他飞上枝头进显赫人家,只是为什么又会是费里维?时家两兄弟共侍一夫不是笑话? 时灿暗忖:搞不好,时老将军对自己另有安排,不管怎么说,他这个父亲确实不是个好父亲,简直比自己前生的生父还不如,这一笔帐看来还是得自己去讨算!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一声清脆女音:“时少,时老将军找您,请您到他书房去一趟。” 时老夫人忙按着他的手道:“别去,那老家伙又不知道想问你些什么事,灿灿,你记住妈的话,对你父亲你可得千万留个心,他现在心里只有时安臣那个小混蛋,对我们母子根本没了情意。” “妈,既然我回来就不可能躲着父亲,他找我正好,我也好去跟他谈谈你的事。”时灿拍拍母亲的手背,笑了笑就转身出去了。 黑色长裙的女佣领他又拐进另一处长廊,然后停在一间全黑色沉木门前,“时少请进。” 踏进门里,时老将军正在持香拜着正中央放的一尊佛像,他褪去军装,换上典械星惯有的白麻长衫长裤,正必恭必敬的叩拜,听到身后话声,才转回头,见到是时灿后,精明的双目掠起道亮芒。 “灿灿来了,我们父子好久不见,趁着费上将去参观军部这会,我俩正好单独聊聊。”说着,他手一摆示意时灿坐下。 时灿稳稳坐下后,看他慢条斯理的一根根插好香,然后悠悠地坐在沉木椅上,旁边放了杯香气浓郁的茶,时川霖举杯呷了口,对他笑了笑,道:“在费家两个多月了,过得还好吗?” 这会时候倒像个真正做父亲的人了,难道忘了是当初怎么丢儿子一个人过去大婚的? “一切都还好。”时灿笑了笑,报喜不报忧,看时川霖接下来会问什么。 “呃,看得出来,费上将对你不错,可我听到有些话似乎对你不利啊。”时川霖说着,两道白眉微微拧起,似是担忧般倾前身子,道:“听说你无法生育?这是真的?” 时灿顿时哑然,这事他怎么会知道,不过是金蕴等人以此为罪名将他关进钢牢罢了,他想了会,便道:“这事父亲怎么知道的?” 看来确实是条老狐狸,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在地球遭着什么罪,却半点声色都不露,这人还配做父亲?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上将对你是不是动了心?”时川霖的目光倏然间变得有些阴深。 “这个我也说不清,或许是吧。父亲究竟想问什么?”时灿淡淡地道。 时川霖幽幽一笑,站起身来踱到时灿身边,俯视着他道:“灿灿,父亲在你大婚前曾跟你说过的话,你好像都不记得,你有去做吗?” 时灿被问的心里一愣,面上仍清漠地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时川霖盯了他许久,冷哼一声,转身沉声道:“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吓傻了,白白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时灿定定地看着他,心头顿时掀起千头万绪,他刚想问时,时川霖突地转身,目光阴冷淡薄,“过去的事就算了,就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从现在开始只需要做一件事,听好了,就是主动向费上将申请退婚,以无法生育为理由,退婚回典械星。” 35、心中有计 时灿定定地看着他,心头顿时掀起千头万绪,他刚想问时,时川霖突地转身,目光阴冷淡薄,“过去的事就算了,就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从现在开始只需要做一件事,听好了,就是主动向费上将申请退婚,以无法生育为理由,退婚回典械星。” “退婚?”虽然时灿也有此想法,但他没想到这两个字竟是从时老将军嘴里说出,他不由反问:“请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川霖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他道:“这还需要我说吗?你没能完成我交待的任务,败兴而归,还留在费上将身边做什么?难道你真以为他会独宠你一个?” 说到这,时川霖笑了起来,“费里维这孩子我是了解的,他为人优秀而且很风流多情,你看他短短半年内娶了三任配偶就知道他并不是那种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的人,他现在也只是贪一时新鲜劲,又或者说,是畏惧我的势力才不敢退这场婚,你无法生育,迟早是要被抛弃,又何必硬是留在他身边?难道说……你真喜欢上他了” 刚一说完,时川霖像听了笑话般又是仰头几声大笑,“呵呵呵,灿灿啊,你从小脑子就不灵光,我也没指望着你能讨费上将的欢心,不过他这次肯陪你来典械星倒是我没想到的,呵呵,你傻里傻气还能中他的意,真是意外啊,但是,你这种傻运不会维持太久,听我的话,回去后申请退婚,体体面面的回来,也正好陪陪你母亲。” 时灿神情僵了僵,他好像有些明白时川霖想干什么了,将自己儿子送到费家只怕不是单单联姻这么简单,这后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退婚回陪母亲,他当然愿意,只是有时安臣这种人在,怎么能让母亲过的安心。 他暗吸了口气,缓缓站起来道:“爸,你的话我当然同意,说到母亲,我刚刚才去了她房里,听她说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时安臣只是个外来人,会不会管的太宽了些?” “安臣怎么会是外来人,他也是我的儿子,这事你不用听你母亲的,我怎么安排心里有数。”时川霖面露不悦地道。 “爸爸,妈她始终是时家的老夫人,从前也一直管着时家上下,时安臣只是你半途从外边带回来的私生子,怎么能管着母亲,更何况,母亲她眼睛一天不如一天,为什么连医师都不让人过来看看?” “谁说不让医师来看,安臣跟我说了,是你母亲不愿去特级病房治疗,硬赖在家里,哼!这女人,一把年纪了还想像当年一样威胁我,真是不识抬举!” “爸!”时灿终于忍不住了,他只感到面前这男人虽然气宇昂扬,却冷面薄心到这种地步,“我大婚时,你没来参加我的婚事,我离开典械星两个多月,你明明知道我的处境却视而不见,如果不是琳娜姑姑因为货的事来找我帮忙,我可能还不知道妈在家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爸对妈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对我呢? 我不是你儿子? 时安臣和我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你对他如此偏护?” 这些话时灿曾经质问过生父,在妈妈带着他重嫁进生父的豪门时,他曾这样质问过父亲,“你配做父亲吗?知道我跟妈十年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们,如果你不能尽责任,就不要做出这种事!” 彼时此景,竟如出一辙,他前世反驳不了命运,这一次却是真真想为时老夫人出头,这是他的心结,他一直想为妈妈做些什么,前世做不了,这一世也想尽力去做。 “我做的对不对轮不到你来教训!”时川霖恼羞成怒,一拍沉木桌,怒声道:“别以为费上将肯陪你回来你就能怎么样,他今天得意非凡,终有一天会被我拉下来!时灿,如果你还想平安无事的回典械星,就听父亲的话,申请退婚,尽快回来,我可以让你陪着你母亲安然到老。” 果真是另有隐情,这种父亲真真是险恶到了极致,时灿抿紧了唇角,突然说了句:“如果我不愿意呢?” 时川霖微怔了会,很快轻蔑地笑起来,“灿灿,你现在倒是敢跟我顶嘴了,以前我说什么你就应什么,从小的时候开始,你就为了我们的大计而日夜学习香术,难道你都忘了吗?你曾经跟我说,爸爸,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去做,灿灿你学香术是为什么?是为了我的攻盟大计,你跟费里维大婚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我的攻盟大计,可是现在,你用不上了,你无法生育就注定留不了费里维身边,你在无际城的将军楼里天天过着四面埋伏的日子,金蕴夫人、文中将,还有蓝君王子,那些险恶的处境,你应付不了,纵使费上将怎么护着你,你也逃不掉她们的设计。” 时川霖顿了顿,面色倏忽间慢慢转暖,浮起抹阴恻恻的虚情假意,靠近他笑道:“灿灿,听我一句话,你现在做不了的事,让你弟弟去做,他也跟你一样从小学习香术,能力不在你之下,只要你退婚,我就可以向费上将引荐你弟弟安臣,安臣为人精明讨巧,比你要会为人处事,费上将很快就会喜欢上他,这样我的攻盟大计才能顺利成功。” “你是想背叛星际联盟?”听到这里,时灿终于明白了,原来时川霖确有叛心,而自己竟是这人安插在费里维身边的一枚棋子,难怪自己脑海根深蒂固的全是制香术,典械星失传已久的安心丸制法,想必也是时川霖亲手教授,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没有可用的地方,就决定换成时安臣与费里维成婚,再将这枚棋子放在费里维身边。 时灿不由想起那个气姿英挺俊美的上将,无论这人是否对自己有真心,自己都不能留在他身边,只是心底暗暗可怜,再怎么倔傲不可一世的人也逃不过被人设计的命运。 “灿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背叛联盟?呵呵呵,看来你脑子确实坏了,我从小就跟你说过,费统帅的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当年要不是我救了他一命,他早就死在飞行舰下,而这个虚伪小人事后竟将战功归于自己所有,骗取了联盟的信任,靠着这一战青云直上,可我,却只能被他使唤的团团转,四处为联盟星卖命,说好听点是开荒功臣,实际是被他放逐,当年来到典械星后,我就发过誓,终有一天,我时川霖要亲自夺回我应得的一切!” 时川霖说到这,面色阴深扭曲,花白的斑斑胡渣微然颤动,他猛地一个转身,目光直直看着时灿,“所以,你得听我的,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记住了吗?” 时灿突然很想冷笑,这就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他两世都没能得到一个好父亲?时灿咬着下唇,默默退后两步,看着他道:“爸,你真的要这样做?” “对!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是我一辈子的攻盟大计,哪怕到了花甲之年我都要去做!”时川霖缓了缓,又道:“你母亲眼睛的事,我自会安排人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她到底也是时家老夫人,只要她安安稳稳地好好待着,我也会念在一场夫妻上,让她善终,你心里要记得我的话,今晚,我会特意安排安臣跟费里维接触,你少说话就行了。” 此时门外天暮已暗,黑色沉木房里,幽幽香烛光芒中,时川霖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容被暮色阴影所淹盖,他唇角微微透着股轻蔑讽意,在时灿看来,尤如年老的险恶猛虎般骇人。 时灿暗暗苦笑,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道:“我明白了,父亲自己保重。” 说着,转身踏出书房,抬头时,天际最后一抹阳光已完全坠落在视野里,他微眯起眼眸望着淡色残阳,心里涌起一片凉意,以为回了家就能有安身之处,不料比将军楼更为险恶万分,费里维,不知道今晚的你可做好准备? 晚上城堡灯火通明,天空中烟花漫漫多彩,城堡中央的草地上铺满精美圆木桌椅,典械星盛产香树,城市建筑多以树质品为主,菜色的香郁与树木的清香结合在一起,参宴的人们个个喜不自禁,目光都留在主桌上那位年轻英俊的上将身上。 他身价非凡,是星际联盟中最耀眼的将门之星,能亲自来到偏暗小星系无疑是给了众人莫大的喜气,这股喜气连着身旁的时灿也变得身价不可高攀。 “没想到从前的傻子时少居然也能配给费上将,真不知道上将看上他什么?”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道。 另一个女声接上去,低低地说:“哟,你没瞧见,时少这趟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哪里像当年那样傻,看着可精明灵气了许多。” “难道大婚后人也变聪明了?”一个年轻的男声道:“我记得时少以前好像还因为脑子不好使被典械星学院退学了呢,这桩婚事要不是时老将军,怕是促不成吧。” “唉,可惜我当初还是想看笑话来着,没想到这傻瓜少爷竟也有聪明开窍的一天,真是奇了,该不会是被费上将TJ成才了吧?” 众人的闲语碎语陆续传进时灿耳际,他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其实从时老将军等人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叫时灿的原主少爷可能当初脑子确实不好用,而且人也呆痴愚笨的很,才被时川霖耍的团团转,想到这里,时灿端坐着笑了笑,并不把那些碎语放在眼里。 这时,时川霖站了起来,先对着在场来宾道:“今天非常荣幸,我们星际联盟统帅之子,未来的将门之星——费里维上将来到了我们典械星,我先代表典械星全体军民敬费上将一杯。” 他客气的先干为敬,费里维也恭谦地回了礼,“时老将军是联盟星的开荒功臣,我经常听父亲说起您,您多年为联盟做出的贡献数不胜数,父亲心里都记着,这次,我也是代表了父亲对您的敬意而来。“他继上酒,再次举杯,”这杯我敬时老将军。” 时川霖朗声大笑,“好,虎父无犬子,费上将果然好气量。相比之下,我的小儿就差得远了,以后还请上将多关照些。” 他说着,眼神恻恻扫过时灿,尔后又很快看向另一边端坐着的时安臣,面露慈爱之色,招手道:“安臣过来,今天要好好在费上将面前表现一下,我这杯你就替我跟上将喝了。” 时灿抬眼望去,见时安臣彬彬有礼的站起来,他今晚换了身米白色西装礼服,年轻稚嫩的脸洋溢出自信迷人的微笑,这笑里像藏了蜜般,看得人都不由深深着迷进去。 “既然父亲说了,那这杯酒就由我来替父亲敬上将,我先干为敬。”时安臣笑的眉眼弯弯,他无疑是今晚的亮点,白衣胜雪,面若桃花,就时灿看着都觉得这是个标准的美人,这样的美人敬酒,哪有人不心动? 他不禁看向费里维,军服笔挺的男人此时也唇角啜着笑,回敬道:“这杯是敬时老将军,该是我先喝。” 时安臣笑意更堪,两个小酒涡盈盈弯弯,带过几分妩媚,他看着费里维喝了后,又是一笑,接着也干脆利落地一干而尽,洒脱地亮出杯底,“谢谢上将。这杯该我回敬你了。” 说着,又给自己继上一杯,费里维这时却看向时灿,面带温笑对他道:“灿,你弟弟来敬酒应该是敬我们,你也是一起来吧。” 时灿瞟过时安臣的面容,见他光彩照人的脸色颇流露几分不悦,本来不想趟这出混水,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心底有些痛快,便站起来举起杯道:“也是,难得我第一次见到安臣,虽然不是我亲弟弟,但也算是时家的人,我和上将一起敬你。” 一听到不是亲弟弟三个字,时安臣脸色变了变,旁边的时川霖咳了几声,声音沉了几分道:“小灿,安臣当然是你亲弟弟,你可别忘了父亲的话。” 时灿轻笑,他环顾一周,略带讽刺地道:“是么?什么叫亲弟弟,同父同母生才能算吧,安臣我从未见过面,这十八年来他在哪我都不知道,明白的恐怕只有父亲您了,况且,我母亲还没认他,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我的亲弟弟?” “小灿!”时川霖有些动怒,“怎么说话的?安臣就是你弟弟,你真没记清楚我下午跟你说的话?” “我记清楚了,所以,我今晚才想请母亲出来,她是多久没出过门了,安臣,你还记得吗?”时灿说到这里,眉眼扫向时安臣,今晚他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出来露个面,对这样的父亲和所谓的弟弟,时灿不想留有什么情面。 退婚,他怕什么,费里维年轻英俊,他知道自己不会在这人身边久待,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只是现在时灿改变主意了,他要离开的地方不是地球,而是典械星,不难想像,如果如时川霖说的那样,退婚后回到典械星,那日子绝不好过,所以,他在刚刚走出房门那一刻,脑子里萌出个念头,他一定要走!带着母亲走! 只是这个走,也要走的取巧。 时灿话刚落,就见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人人翘首而望,时川霖心里一惊,也顺声望去,看见吉纳和夏景搀扶着时老夫人出来,他与时安臣对望了一眼,两人神色各异。 费里维却是一付好整以暇的姿态,他微眯起墨眸,唇角淡淡透着笑,好个时灿,胆儿也是越来越大,居然敢拂了时老将军的面子。 “妈,这是费上将。”时灿拉着时老夫人过来,老夫人摸索着,握上费里维的手,连连恭声道:“是费统帅的长子费里维?” “正是,老夫人好。”费里维微微一笑,欠身握上她的手。 时老夫人舒心笑了,“你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时川霖面色冷沉地看着她,淡然道:“夫人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受凉,安臣,叫人将她送回去。” “等等,我让妈出来是有件事要跟爸爸你说说。”时灿扶着母亲,对时川霖道:“妈的眼睛不好,典械星也没什么人照料,我决定这趟带妈一同回地球,看看地球有没有名医,再说,我也希望她能陪陪我。爸,这样你没意见吧?” 时川霖脸色都变了,他扫了眼费里维,想发怒又不敢太过明显,只得动了动唇角,冷着声道:“难得小灿这么孝顺,不过你母亲住习惯了典械星,在地球怕是不能适应吧。” “那倒未必,我看母亲在时家憋闷的太久,这才是真不习惯,我带她回地球小住几天也挺好的。爸,你也说了难得我这么孝顺,那就干脆随了我意好了。” 时灿气定神闲的说着,没有半点退步,时川霖沉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而旁边的时安臣看了,说上一句:“我觉得妈还是住在时家的好,至少有爸这里陪着,比上哪都好,而且我也能关照她,哥您就放心好了。” 时老夫人听他这一说,手不禁抓紧了时灿的袖子,时灿握住她手,转而对时安臣轻笑,“安臣说的是很好,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妈的眼睛还是没人管?”他不等时安臣回话,立即又道:“呃,我明白了,爸是统领典械星的高级将领,而你又在学校念书,时家这么大,上上下下要管起来,也是不容易,你们心有余力不足,我能理解,不如就让我带妈去地球住住,那里生态虽然没有这里好,但也是个好地方,妈去那里养养病,眼睛或许会好转些,里维,你说呢?” 见提到自己,费里维勾了勾唇,心里暗忖,这时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面露笑容的反击是学了谁的?他想起之前在将军楼里,这人为了救吉纳不顾一切的冲撞金蕴,虽是好意却鲁莽至极,总是碰着钉子落得一身伤,而现在,居然也学聪明了,笑里藏刀,反讽也不露痕迹,看来人也不笨嘛。 他笑道:“既然是时少一片心意,我当然没意见,你说好就好。”转头又对时川霖道:“时老将军应该也没意见吧,这是时少的一片孝心,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看就这样定了吧。” 听他这一说,时川霖脸上抽动了几下,一对冽目狠扫几眼时灿,而对方却是一脸无辜清白的孝子模样,他冷哼了几声,即换上一付笑脸,回道:“既然费上将都同意,那我也只有谢过上将,我这位内人眼睛不好,身体也抱恙,过去后可能会麻烦上将,在这里,我先给上将陪个罪。” 他转头对时安臣道:“安臣,替我敬上将一杯。” 时安臣立即举杯,微笑着对费里维道:“上将请。” 费里维顿了顿,也微笑回道:“客气了。”正要举杯时,时安臣突然身子前倾,不慎将酒水洒在费里维军服上,慌忙地道:“真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失手了,真对不起。” “安臣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快去陪费上将换身衣服。”时川霖说完,冷眼扫了扫时灿,“灿灿,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时灿淡然看了一眼费里维,对方被那美少年搂着,似乎脸上还挂着笑,果真是个多情到滥的男人啊,他扭头不再理会那两人,转而望向时川霖,“现在是宴会高峰期,不方便走的太远,请问父亲要跟我谈什么?” 36、别离香 时灿淡然看了一眼费里维,对方被那美少年搂着,似乎脸上还挂着笑,果真是个多情到滥的男人啊,他扭头不再理会那两人,转而望向时川霖,“现在是宴会高峰期,请问父亲要跟我谈什么?” 时川霖浮起抹蔑笑,不温不火地道:“我们父子俩才两个月没见,就这么生疏了,灿灿过来,你还没敬父亲一杯呢。” 时灿也勾唇浅笑,取了杯酒踱近时川霖身边,不吭不卑地道:“爸,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能在典械星安享晚年,好好待母亲。” “哼,没想到灿灿大婚后,人变聪明,胆儿也变大,就连话也说的中听了,真让我大开眼界啊!”时川霖咬着字阴阴地看着他,“不过,你别忘了,你始终是我儿子,跟老子斗你还是差了不只一点。” 他又踏前一步,低低地道:“我的攻盟大计已迫在眉睫,谁都不能阻止,你是我儿子,你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不要管当父亲不留情面。” 时灿倏然看向他,幽幽灯火中,时川霖面色几近狰狞,一对精明眼中闪烁出森森杀意。 “父亲,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时灿定定地看着他,“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 时川霖一怔,旋即笑开来,“哈哈哈,你到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母亲,问她到底是谁是生了你!” 原来如此,时灿心里一片清明,他转头望向宴会桌上的时老夫人,她也许是很久没出过门,这会时间独自呆坐在绚丽灯光下,苍白的脸色浮现淡淡绯色,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她不过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现在,能保护她的也只有自己。 时灿微欠了欠身,轻轻碰了碰时川霖的酒杯,道:“谢谢父亲的忠告,我心里明白。” 明白了之后,那么就该为自己和母亲打算,这个地方不是自己留的地方,他想要自由,想要去一个可以自已主宰命运的地方,一个念头已经如破土的苗迅速窜上。 华丽古堡的客房内,时安臣领着费里维进了一间宽大卧室,他推开门转眸微微一笑,“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通知你的护卫官加德满上尉,他一会就会拿衣服过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费里维笑道:“不用这样客气,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好了。” 时安臣却没动,转身轻轻合上门,一回头时,满眼的水波盈盈,典械星男女通育,所以无论男人女人的面容都是清一色的美丽动人,而时安臣大约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从肌肤到手足却精美的很,他笑起来时,像个瓷娃娃般天真可爱。 “上将,你对我哥哥真好。”他边说边走近费里维,房里不知什么时候燃起香雾,费里维微眯了眯眼,室内飘渺着薄薄雾气令他视线有些模糊,而温度在这时也慢慢提升,一股燥热正从脚底缓缓窜上头顶,继而在身体四肢中流动。 “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他人又笨,又不识抬举,我听说他在将军楼闯了不少祸,上将,你真喜欢我哥吗?”时安臣的手轻轻拂上费里维的俊颜,两个小酒涡微微晃动,笑的极为无邪,他靠近费里维的唇边,缓缓地吐着字:“上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会比我哥哥更适合你,他不聪明,又没什么特长,哪里能配得上你。” 费里维轻轻推开他,一手撑着桌子,平静地道:“他到底是你哥哥,是不够聪明,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呃,你是说制香术,呵呵,我也听说了他跟金蕴夫人的赌局,他凭着琳娜姑姑的香木制成了安心丸,赢了那场赌局,不过,那种东西我也会制,有什么难的,说到安心丸的制法,还是我母亲先研制出来,只不过母亲为了赢得父亲的心,才将安心丸的制法传教给他,父亲又传教给哥哥,其实哥哥学的安心丸制法只是九成,那第十成我母亲保留了,只传给了我,所以,安心丸的真正制法只有我才知道,哥哥他不过只是学得像罢了。” 费里维微微扬眉,“你母亲是纯正的典械星人?” “是的,当年父亲来到典械星开荒时,遇见了我母亲,他那时已经有了夫人,但是被我母亲深深吸引,又碍于当时联盟的规定,不得与外星系人通婚,所以只能跟我母亲偷偷来往,我母亲怀了我后,时将军一直在外边养着我们,后来联盟取消了这条禁令时,我母亲偏又得了重病,不久就离开人世,我这才被时将军接回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时老将军对你特别器重。”费里维静静说着,眼神却有些恍惚,他伸手解开了一枚领扣,内身的燥火已让他有些难阻挡。 时安臣微微倾向他,两手抚上他的脸庞,两瓣唇拂过他的唇间,低低地暧味道:“上将,我听父亲说哥哥他不能生育,难为你这么疼爱他,可你总不能要一个不能生育的配偶吧,父亲说了,你是未来的统帅继承人,不能让时家丢这个脸,这一趟你带我回去吧,我来换我哥哥,你觉得好吗?” 他细声细语地说着,眼睛一刻不停地观察着费里维,年轻英俊的上将此时已经眼神渐渐糜醉,微露出来的脖颈曲线优美,上面因为内热而密布了细小的汗珠,时安臣微微一笑,伸手替他一颗颗地解开领扣,尔后倾下身去吻那漂亮的喉结,唇瓣触到时,喉结倏地颤了颤。 头顶的呼吸渐渐沉重,可以感受到难以控制的沉闷声,时安臣狡黯一笑,目光瞟向一旁的淡淡燃起的香烛,那是他亲手制的迷情香,材料选自典械星深山香树林里的迷迭香树,当年母亲就是凭这一手好香迷惑住了父亲,今天,他也要用这香将这英俊多情的上将给擒到手。 时灿,你做为哥哥,时家的少爷,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典械星原着民的生活十分低劣,他跟着母亲不知吃了多少苦,父亲虽然有关照,但也碍于当时的联盟星法不敢太过对自己和母亲好,多年前他曾见过一次时灿,那么平庸愚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哥哥,如果不是生的命好,这种人早就在典械星最低劣的街头被人唾弃。 时安臣轻轻地吮咬着那漂亮喉结,同时将手缓缓往下探,他要紧紧握住那烫硬的火热,就像握住自己的命运般,牢牢抓这个机会。 细白的手刚刚触碰到硬物时,突然脖颈一阵酥麻,接着眼前一花竟歪歪地倒了下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偏就是喜欢那个愚笨的人。”费里维眉目清明了许多,他缓缓将时安臣放下,然后深吸几口气,提步快速离开这间房。 城堡外依旧灯火通明,狂欢的人们仍在继续他们的节目,费里维快步拐进黑暗的长廊,他边走边脱下军装,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行走在清冷的廊间,夜风微凉,带去了不少刚刚的燥热,他冷静地甩了甩头,竭力将那香雾的幻力挥开。 “加德满,把秘室的地址发给我。” 很快,腕表式对讲器内上传了一张细致图形,加德满在那头道:“上将,要不要我跟你去。” 费里维认真扫了眼地图,“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说着迅速切断信号,将腕表掩入长袖中。 城堡塔尖的幽暗阁楼里,几个军服笔挺的男人正冷沉地围坐着,时川霖绽出抹笑,先道:“在坐的各位都曾是星际联盟的忠将,可是我们这么多年来,为联盟四处奔波,疲于奔命,最终只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费统帅的居心我算是看透了,他是不打算让我们回去,诸位,现在时机就到了,莱恩副统帅决定跟我们合作,来一场真正的颠覆,我们要回自己的母星,不能再待在这里,就算是战死,我们也要回家!” “对!时老将军说的好,我们多年来替联盟立了多少功流了多少血,他却一再放逐我们,这口气我们怎么能吞得下去!我们要回家!”其它几名军官也激昂地高声道。 时川霖微微笑了笑,目露狡黠,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诸位,现在我手上就有莱恩副统帅的作战方案,只要你们按这方案上的计划实施,我们很快就能和莱恩副统帅里应外合,一举推翻费统帅的霸权!” 军官们都点了点头,接着,时川霖命令身边的秘书官摊开几份文件,其中还有联盟星的战略地图,几人团团围坐着开始讨论。 而阁楼顶上,费里维趴俯着,用微型摄影机慢慢录下这一切,结束后,他将细小的薄薄影片小心地装进胸前的挂坠里,有了这一证据,反击时川霖伙同莱恩等人的叛国罪就可以定论。 费里维正准备离开时,突然门外传来几声苍老的女声,他心头倏惊,这不是时老夫人的声音吗?她来这里干什么? “素瑜,你怎么来这里?”时川霖显然也很意外夫人的突然来到,这个地方是他与典械星几位高级将领密见的场所,素瑜的父亲曾是他的老上级,从前时家商议大小事时素瑜都会参与进来,地点都是选在这个阁楼,可随着年岁增长,老丈人病逝后,时川霖也没再把这女人放在眼里,本来就是一场政治婚姻,他娶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并没有一丝半点情感,更何况当他知道这女人并不能生育,那个呆傻的儿子只是外头捡来的,并不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更是厌恶这女人到极点。 “川霖,你真的要背叛联盟?”素瑜揪紧了衣襟倚在门边问。 时川霖一脸不耐烦,手一挥,冷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快点回去。” “川霖,你忘了当初答应我父亲什么了吗?你说了你会忠于联盟……” “闭嘴,你懂什么?我为联盟奔波了大半辈子,你看我现在得到了什么?一个偏暗星系的小星球领主?哈哈哈,真是笑话!我时川霖征战半生却换得这个下场,素瑜,你以为我不想回母星吗?谁他妈的要死在这种地方!” 素瑜怔了怔,刚想说些什么时,时川霖眼神一凛,恶狠狠地盯着她,“我警告你,不要将我的事泄露出去,否则不要怪我不给你死去的父亲情面!” 说着,他竟一手疾伸过去,众目睽睽下,紧紧掐着素瑜的脖颈,“听清楚了没有?!” 素瑜挣扎着摇摇头,没有血色的脸上硬是被掐出淡红色,正在这时,突听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放开我妈!” 趴俯在阁楼上的费里维略微一怔,时灿竟也跟来了? “我叫你放开她!”时灿一个剑步上前推开时川霖,将母亲扶在身后,正凛地看了眼时川霖,而后又扫了一圈在场其它人:“父亲要做攻盟大计可以,但我想先问一句,你有想过失败后的下场吗?有想过家人的下场吗?” 时川霖冷笑,“我不可能失败,除非有人搞鬼,灿灿,你果然不是我亲儿子,我做什么事你根本不能懂,像你这种街头贫民出生的人难怪蠢笨,想教训我时川霖做事,你根本不够资格!” 他说着,锐目一扫,又道:“快带上你妈离开这,少管闲事,你们两个听好了,时家的事以后没你们说话的份,我时川霖只认亲儿子,再不放聪明点,小心自己没了后路。” “川霖,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如果当初不是跟我成婚,你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素瑜气的浑身发抖,时灿紧紧搂着她,咬了咬下唇,对时川霖道:“好,我们走,时家的事我们不管,父亲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他扶着时老夫人匆匆离开,素瑜不甘地拉着他道:“灿灿,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父亲?” “妈,父亲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我们根本不可能劝得了他,你听我说,你现在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然后我来接你,我们今晚离开典械星。” 素瑜怔住了,继而抓紧他的袖子问:“你要带我上哪里?” “我们一起回地球。”时灿坚定地道。 “那费上将知道吗?”素瑜突然想到这里,又问:“你父亲叛国的事赶紧跟费上将说,这里已经很危险了,你得叫费上将离开这里。” 时灿沉思了会,道:“照刚才那情形来看,父亲的攻盟策略一时半会还进行不了,费里维目前不会有事,妈,我们不要管他了,就我们一起走。” “你是说,你要丢下费上将自己离开典械星?这怎么行,你还是他的配偶啊!”素瑜有些舍不得这位刚刚见面的年轻统帅之子,在她看来,费里维才是最有能力保护她母子的人。 时灿苦笑了一下,道:“妈,不要想着去依靠别人了,父亲的用心你应该知道,他早就准备让时安臣代替我与费里维大婚,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依靠,只能离开这里才能有新的生活,妈,跟我一起走吧,我已经让吉纳安排飞行舰,今晚趁着典械星的狂欢节,我们抓紧时机离开这里。” “可……唉,都是妈害了你,妈不能生育,在外边抱养了你欺骗你父亲,现在终于是恶有恶报,你不是典械星的原着民,所以你身上没有男女共育的基因,都是妈不好,妈以为可以瞒过你父亲,可还是被他知道了。” 时灿笑了笑,安慰她道:“妈,没事,我还是你儿子,以后就我们两人在一起,不用看别人脸色,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憧憬地望着远处绚丽烟火,只有离开这一切纠纷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费里维,我们从此就这样了断,希望再也不要相见。 时灿安排好素瑜回去收拾行李后,自己也匆匆赶回住所,他已经交待夏景准备飞行舰,吉纳负责收拾行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切都应该准备就绪。 一拐进长廊,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倚在门墙边,夜色浓浓,城堡天空的烟火疏疏落落地映在他身上,眉眼如画般清俊动人,时灿心里一惊,费里维?他怎么在这? 37、重新生活 一拐进长廊,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倚在门墙边,夜色浓浓,城堡天空的烟火疏疏落落地映在他身上,眉眼如画般清俊动人,时灿心里一惊,费里维?他怎么在这? “你这么晚上哪去了?”只穿着单薄军式衬衣的费里维唇角轻勾,幽幽地问道。 隔着数米,时灿遥遥看着他,发现他脸色泛红,已经快入冬的夜晚竟才穿着件薄衬衣,军装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开了几颗领扣而裸露出来的脖颈上,布着细密的汗珠,时灿皱了皱眉,回道:“我刚刚从城堡外过来,母亲身体不好,我送她回了房就回来了。” “呃,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哪里都找不到你。”费里维浅浅地笑着,视线中那个人儿站在面前微拧着眉,看着是那样的可爱又好玩,他趴俯在阁楼顶上看着时灿扶着时老夫人离开,远远的又见时灿跟时老夫人秘谈着什么,他就捉摸这人肯定有什么事要办,所以就紧跟着抢先一步回到卧室。 “上将不是跟时安臣在聊吗?怎么又一个人来这里了?”时灿边说边想着怎么打发走这人,他等了许久的机会,今晚就是最后一招,如果今晚不能走,以后就难了,所以他得想办法让这人离开才行。 费里维扬眉一笑,道:“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现在只想跟你好好聊聊。”话是没错,现在的费里维只感到周身火热难耐,时安臣燃的香极浓,他虽然已经强力克制自己,但现在见到时灿,那股热火又迅速烧遍全身。 话音才落,不等时灿回话,费里维已经一个剑步上去两手将这人搂进怀里,时灿措手不及,惊愕地瞪大眼看着他,瞳孔里的费里维早已是情深难制,墨色眸子里全是深深湖水般的欲望。 他望着时灿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抚着时灿的眉目,唇角微微勾起,“你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俯下头,轻抵在时灿额间,这个过于温柔亲呢的动作让时灿僵了僵,冷凛到几乎不近人情的费里维,居然也有这样温情似水的一面。 而此时的温情似水,却不似从前那样的做作,如果说这也是在演戏,那么,那么他真的太过逼真。 时灿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时间紧迫,他真的不能在这里跟费里维耗,“上将,你喝醉了,我去找人过来……” “谁说我喝醉了?你闻闻,我嘴里有酒味吗?” 时灿只感到眼前一恍,那两瓣早已等候多时的炙热唇瓣便盖了上来,紧紧贴在他唇上,厮磨了一会后,很快撬开唇齿迅速深入进口腔中,敏锐的舌尖很快席卷着对方温热的舌,像纠缠难分的小蛇般紧密相缠。 深度的吸吮,再松开,再吸吮,再松开,反反复复,两人相吻时发出的啧啧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明,香树影影绰绰,树影婆娑中,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弥漫在寂静长廊里。 “你好香,是嘴里香,还是身上香”吻了许久的费里维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鼻尖像流淌着一股的香气般,令他清醒了不少。 时灿赶紧推开他,四周看了看,原来城堡里也种植了不少香树,典械星果真是香树星球,无论哪里都生长着香树,而这长廊旁边的香树林,香气却是跟一般的香树味道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时灿还没想明白时,身体突然又一紧,费里维已将他搂进怀里,推开门,两人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倒在大床上。 时灿心里着急,他才起身又被费里维压在身下,此时的费里维已经欲火燃烧到顶点,他扯开领扣,利落地将薄衬衣脱下,精壮身躯在幽暗房里折射出淡淡的光辉,时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上将,我母亲身体不好,我等会还要去见她,你能不能……” “能什么?”费里维邪邪一笑,解开军裤皮带甩到一旁,边褪边道:“时老夫人的病我会派人去医治,你不用操心,另外还有,你是我的配偶,我想要你时,你就得给我。” 他说完俯下身,双手将时灿圈在臂弯间,静静地看着他,倏而唇角弯了弯,“这样看你,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漂亮的很。” 吻很快落在了时灿唇上,与刚才不同的是,不再是紧紧的吮咬,而是缓慢温柔的吻吸,他明明身体热的发烫,心里只想着将这人一口吃进肚子里,可真正到了怀里时,却又舍不得似的,还想好好珍惜着爱抚。 这是与欧阳不一样的感受,他与欧阳从来没有做过,更多的是一种年少意同道合般的竹马情感,而在这种情感却不似对时灿的感情,对欧阳,他是胜于友人的爱,对时灿,他是狠不能将这人噬心刻骨般深深镶进身体里,这种爱让费里维害怕,他第一次这样爱上一个人,失去了理智,拆开了冷凛的外装,可他内心仍挣扎着不愿这点。 正如此时此刻,他宁可希望自己是因为时安臣迷情香而产生的情欲而非自己心底真实又可怕的情感。 双手紧紧圈着身下人,他的吻越来越狂乱迷茫,航母飞行舰上时灿偶然一句笑话都让他气忿妒恨,控制不了自己的暴行,而现在,他更是无法抑制对时灿的需要。 两人很快赤裸相见,四肢紧紧纠缠在一起,腰腿相缠中,费里维仍死死咬着时灿的唇不放,紧接着一个挺身,炙热发涨的利器就已深深埋入时灿身体内,时灿不由颤动了几下,差点连呼吸都窒了。 深入进身体的炙热缓了会后,开始慢慢蠕动,不过一会便控制不住加速了进攻的频率,费里维喘着粗气,扣紧时灿的腰身猛烈的动作着,每一下都挺至最深处又拔出来再冲进更深的地方,这种激烈如火烧般的感觉让时灿几近眩迷,他双手无措地四处想抓着点什么东西,想开口呻叫的喊声下一秒就被费里维含进嘴里。 喜欢这样边吻着他边狠狠地做,每一下都要捅入最深处,每一次冲击都要让身下人惊喘地无法抵挡。 费里维一手扳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拉起他左侧大腿,将腿架起圈在自己腰上,这样更能进得深些,当他的利器深入到时灿身体最深处时,他能听见时灿带着颤动的呻喘。 这种声音在费里维耳里无比动听,他就喜欢这样迷乱无措的时灿,没有清醒时的那抹愚执的倔强,也没有因倔强惹来祸端时忿忿不甘的神情,这时候的时灿才是最真实的,他会显示他的软弱,张开的身躯因为欲望而不可控制的颤抖,费里维就喜欢这样的他。 令人迷恋,不能自拔的那种喜欢,如果可以,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爱上这个人,多么的可笑,他竟会爱上一个叛国贼的儿子,曾经的计谋和蓄意的宠爱,曾经对欧阳的承诺和对今后伟业的策略,在这一刻却急切地要抛之脑后。 他宁愿信这人从没有背叛自己的二心,宁愿信两人是阳春白雪般的初识恋人。 激情在最高峰时冲到顶点,费里维再次一个深深的挺身,利刃中喷发出更为火热的液体,每一滴都丝毫不剩地深埋进时灿的身体内处,时灿只感到体内像被火星燃起般,烫得不可思议。 长廊外香树林间已弥漫开渺渺香雾,雾气盘旋围绕着转进房里,整间卧室都飘浮着香树的异香。 发泄过后的费里维一身松懈,拥着怀里的人缠绵不舍的吻着,吻着,最终沉沉地睡去,而时灿在幽暗中支撑着去桌边翻出随身携带的香木,放至鼻间嗅了嗅,这才缓了口精神气。 他爬起来,挺着周身酸痛穿好衣服,不经意间,一枚细长的链子跌落进他掌心,链接中央挂着个长圆形的挂坠,时灿凝了片刻,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费里维,默然收紧手心,转身匆匆整理好行李,临出门时,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年轻上将,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根墨紫色的香枝,点燃,放在床头,然后看香烟渺渺升起后,才悄然离开。 这枝睡眠香会让年轻的上将一觉到天明,因为它还有个名字叫:别离。 城堡阴暗一侧廊间,吉纳已经接到时老夫人,他们遥遥见到步履蹒跚的时灿,便急急迎了上去,吉纳问:“时少出什么事了,怎么现才来?” 时灿抬头笑了笑,“没什么事,我们快走吧。” “夏护卫官已经在飞行舰那里等我们了,时少,你确认没人跟踪吧?”吉纳小心冀冀地望了望他身后。 “没有,父亲还在阁楼那开密会,这时候没人会怀疑我们。” “那,费上将呢?”吉纳又问,“你出来时也没有看到他?” 时灿垂眸闭了闭眼,刚刚过度欢爱过的腰又条件反射般疼了起来,他一手撑着腰,接着道:“这个放心,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去了哪。” 素瑜和吉纳对视了一眼,面露担忧但还是没再说什么,三个人趁着漆黑夜色快步走到城堡后方,素瑜在典械星居住几十年,当时随时川霖来时,她父亲为了防御当地原着民的入侵,暗地里修了一条密道通往后方山林,山林顶上设有停机坪,专门用于逃离时飞行舰的起飞。 他们三人走近时,看见夏景正不安地站在飞行舰时忐忑地踱来踱去,时灿扶着素瑜上了飞行舰,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便道:“上来啊,夏景。” 夏景犹犹豫豫地道:“时少,我……我们真的要走啊?” 时灿看了他一会,想了想,回道:“你不愿意走也可以,但你现在一个人留在典械星会很危险,我们走了,父亲和费上将肯定会拿你审问,你不如先跟我们离开典械星,然后再做打算。” “可是,少爷我……我们为什么非得走到这步,留在上将身边不好吗他那么疼你……” “夏景!”时灿打断他的话,手撑着舱门,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你想来,现在就上飞行舰,如果实在为难,那你自己想办法照顾自己,不要再跟我提费里维的事,我既然选择要走,就不会再改变。你究竟走不走?” 夏景眉头都皱在一块了,吉纳从里头探出头来,道:“夏哥如果不想走,那我们就起程了,不过你得想好怎么应对时老将军和费上将,搞不好可要去坐牢。” 这一说夏景脸色全变了,他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抱着行李袋上了飞行舰,吉纳关上舱门,看他一眼,道:“你肯上来最好了,这飞行舰只有你才会启动,快开吧。” 夏景听后抽了抽嘴角,他转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舱门,时灿正倚在舱门前盯着他,抬了抬下巴,毫无商量地道:“快点吧,夏护卫官,我们等着你起程呢。” 夏景苦笑着叹了口气,好吧,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被这看似愚笨的少爷摆了一道,他早就该猜这几个人没一个会开飞行舰,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飞行舰腾空飞离典械星上空,素瑜输入外领空指令,夏景打开飞行舰屏蔽系统,银色飞行舰即刻隐身,如破空利箭般跃入浩瀚星际。 时灿回眸,透过舰窗最后看一眼清绿色星球,烟火漫天的城市似乎还若隐若现,他弧起唇角,似笑非笑,心里念着几个字:再见,费里维上将。 天微亮,琨山还笼罩在一片晨雾中时,飞行舰稳妥着陆在古旧的乡村别墅前,时灿上去敲了敲门,对着里边喊一声:“嗨!有人吗?” 出人意料的,宽厚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时灿缓缓推开,里头仍是空无一人,他走进去,四周打量着,“有人在吗?铁面,你在不在?” 桌上轻轻一抹,手指上全是厚灰,看来铁面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时灿左右望了望,屋子很大,但属于那人的东西很少,仿佛除了睡觉的大床上有被子外,其它地方都找不出铁面人的痕迹。 终归不会是个幽灵吧,只要在这等着应该能见到他。 时灿安顿好母亲,就带着吉纳和夏景一起打扫房子,别墅看着十分古旧,但好在够大,上下两层,上层几乎没人居住,但房间里都安放着床铺,似乎曾经热闹过。 吃过简单的晚饭,时灿召集大家开始商量今后的打算。 “将军楼我不打算回去,夏景,你如果后悔,我这里有些钱,你可以拿去无际城找些事做。”时灿说着将一个纸包推给夏景,他看出这个护卫官并不能安心过今后的生活,让他好好地离开算是对得起他。 夏景堪堪地笑了几声,把钱推回去,“时少说什么呢,我既然跟着你回来了,那就肯定得一直跟着啊,你别这样,我不会走的,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好了。” 时灿笑了笑,又对吉纳道:“你呢?愿意留在这山里吗?” “我已经表过态了,我的命是时少给的,从今以后我就跟着时少你了。”吉纳稚嫩的脸上绽出坚定的笑容。 “好,那我现在就来说说我们今后的打算。”时灿顿了顿,道:“这琨山的后方是个死火山口,山脚下有一处檀香树林,树林中还有数十个温泉口,上次救吉纳时,我就是去那里取得水源和针叶,温泉口的水源与典械星的水源几乎一致,可以用来制作安心丸,我想用那片林子好好计划我们将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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