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还是大灰狼的戏
唐雨墨脸皮太薄,萧默担心于纤纤再调侃下去小家伙会羞的晕过去,于是当机立断的决定带他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呢!”萧墨被大容大灰狼一爪子pia在了墙上,摁的死紧死紧的。 武力值不如狼的萧律师哎哎怪叫:“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用嘴问就可以了。” 大灰狼稍稍减轻了点爪下的力度,一脸凶相的说:“宠物店归了我,青遥怎么过活?他是不是给姓安的打工去了?” “你当青遥是废柴吗?他……”萧默终于想起,这货还不知道陆青遥是个小有钱人,虽然这消息没多劲暴,可由他来说不大合适,于是果断的转了话锋:“他那么能算计,受不了穷的,你就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再废话我劈了你!”他不是淡操心,而是真关心,虽然,俩人已经正式拆伙了,可革命友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萧默不耐道:“是啊是啊,您明察秋毫,他就是给安老板打工去了。”心说,蠢死你个蠢货,我又不是他的谁,我怎么知道他的动向,呃……不对,我还真知道他的动向,不过,我就不告诉你! 换成一般人肯定能听出萧墨在随风附和,信口胡诌,可是,容二少不是一般人,他那愣头儿青的劲头一上来,别人对他说,你不是你爹亲生的,他都能冲动的去证实,等到真相大白了,才会扯着那人的脖领子说:放屁,那死老头子就是我亲爹! 智商和情商是种让人很蛋疼的存在,大把的“高商”群体口呼难得糊涂,也希望在某些事上真正糊涂一把,可也有那真糊涂的人想明白一回,却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陆青遥的情商智商都偏高,看事看的太透,所以,他活的累,而容兆属于智商情商都堪忧的那一类,他以前活的快活是因为他不需要这些累赘的玩意儿,可真当需要时,他就悲催了。 比如现在,陆青遥问他:“我给谁打工和你有什么关系?” 容兆连“我们是朋友”这种信口拈来的理由都说不出来,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到,他的思路完全跑偏了,此时此刻他想的是,原来这就是拆伙的真实面目,原来他们可以一夕之间就陌生成这样,原来他以为无法磨灭的革命友情可以轻易的被淡化被抹杀。 容兆说不出的难过,那满腔的惆怅与受伤像纠结成团的冰疙瘩似的堵在他的喉咙里,不上不下,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字一句,眼底是与犬科动物被抛弃被放弃时如出一辙的委屈与悲伤。 陆青遥叹气,无奈中透着点不忍,可那不忍太隐晦,容兆没能发现,陆青遥蓄意忽略,他疏离的下了逐客令,多一句敷衍都懒得给似的。 容兆再一次怀揣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从那个家走了出来,大门在他身后阖上,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干脆利落又绝情。 容兆失落的走到电梯前,却没去按下楼键,他定定的站在可以当镜子使唤的金属门前,看着一身颓败气息的自己,忽然之间,他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了。 和他搭伙的那个男人总是一副洁身自好禁欲受的姿态,【==!终于说出心底的真实想法了!】久而久之,他都快忘记了,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需要感情生活,他早晚要和自己拆伙,和别人搭伙。 容兆忽略了这些,所以,当被他忽略的事成真时,他措手不及,他难以接受,他非常不习惯,其实,只要安知秋消失,就像没出现过那样的消失,他的生活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原谅我们单细胞的大灰狼吧,他就是朵行为思想迥异的奇葩!】 电梯忽然“叮”的一响,电梯门缓缓开启,始作俑者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安老板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领带拉的有点松,手上拎着公事包,仿佛下班回家的丈夫一般,眉宇间透着工作过后的疲惫,眼底却是即将与爱妻见面的温和与放松,那种眼神很淡,却莫名的刺眼。 “容先生来看青遥吗?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安老板友好且客套。 容兆冷冷的看着他,眼底是他自己看不到的嫉恨,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别人的幸福可以让他这么的不爽。 安知秋被他看有点发毛,当即决定——溜! “站住!”遗憾的是,容兆在安老板迈开步子的同时开了口,那语气重的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砍人首级时那声低呵,压迫感与震慑力重的令人窒息。 安老板给予的回应是以与闪灵不分伯仲的速度瞬移到门边,敲门高喊:“青遥,开门,我有危险。” 吓到人的大灰狼:“喂!我没想做掉你!” 安老板悚然:“你确定?” 大灰狼凝眉沉吟了须臾,说:“好吧,我承认我想过,但是,这事儿可以商量,只要你无条件配合,我可以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问题。”话落,像是怕安老板不相信一般,很认真很严肃的补了句:“真的!” 这货还真想弄死我!大灰狼的诚实与认真换来的是安老板一头冷汗和根根竖立的寒毛。 “青遥,快开门啊!”安老板把门砸的震天响,那频率,那神情,就像身后有一群狼在追一样。 门终于被拉开了,陆青遥的身上带着股子容兆十分熟悉油烟味,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忽忽的工作着,很显然它就是陆青遥直至现在才开门的元凶。 “怎么了?”陆青遥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最终落在了安知秋身上。 安老板淡定道:“内急。”然后以不淡定的速度窜了进去。 陆青遥微凝着眉心看容兆。 大灰狼瞬间变身大型犬,习惯使然的收起爪子摇尾巴,眼底满是“人家是无辜的,人家什么都没做”的无害与温顺。 陆青遥点点头,说:“别犯混。”退后一步,“砰”的甩上了大门。 容兆身后那根毛茸茸的尾巴立马垂了下去,不是垂心丧志的那种垂,而是狼性毕露的正常姿态。 在大灰狼的心目当中,驯兽师等于投喂者等于饲主,敢抢大灰狼的饲主,你要是不死无全尸,大灰狼不就成乖猫咪了吗? 所以,安知秋,你注定要死,不管你的命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切糕,它都注定要被牺牲掉。 105、过客匆匆 回到家中以后,陆青遥关了抽油烟机,给安知秋泡了杯茶,安知秋握着茶杯,欲言又止的看着陆青遥。 陆青遥挺无奈的,食草动物确实温和无害,可太过无害也是一种缺点,羊VS狼的局面让人非常头疼。 陆青遥有些歉疚的拍了拍安知秋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他是混账了点,但不至于无法无天。” 安知秋毕竟是个经商的,武力值虽然一般,但脑筋是十分好用的,就算陆青遥没有仔细剖析过他和容兆的关系,他也看的出端倪,闻听这种不咸不淡的安慰,他是半点安心感都没有。 “青遥,据我观察……你好像就是他的天和法,你不管他,他就无所顾忌了。” “你想多了。”陆青遥淡声否定:“眼下确实有点麻烦,但距离失控还早着呢,你把心搁肚子里,我不会让他找到你头上的。” 安知秋苦笑了下,有话想说,又觉的有点唐突,迟疑过后,终究没有吐口。 陆青遥让容兆闹的有点心烦,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遑论做饭了,可是,他吃不吃没关系,却不能不管安知秋。 “我先洗个澡,咱们出去吃。”陆青遥说。 安知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也挺体贴的,知道他没那份闲情,便说天气太闷,他不想吃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在家吃点剩菜剩饭就行了。 陆青遥感念他这份贴心,可也不真让客人吃残羹,于是两人还是出门了。 天气确实挺闷的,一想那些油腻腻热乎乎的东西就倒胃口,两人寻来觅去的转悠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吃凉面。 这家店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优点就是干净,从吃的到桌椅,再到老板娘都那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一点很适合小有洁癖的陆青遥。 吃过东西之后,陆青遥和安知秋沿路一边往家溜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两人都是奔三的人了,到了这把年纪已经很难激起花火了,可他们毕竟是情侣,就算年纪不小了,也不能还没开始恋爱就套用老夫老妻的行为模式,于是,陆青遥问安知秋要不要去喝点东西,想着营造一点情侣间该有的氛围,顺便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安安他的心。 安知秋是个好好先生,陆青遥提议了,他就自然而然的附议了。陆青遥带着安知秋去了好友的酒吧,一方面是因为那里的环境比较好,一方面是想把安知秋带进自己的生活圈,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他想让安知秋明白,他想和他搭伙并不是出于利用,而是认真的。 Jo和陆青遥认识三年多了,却只见过陆青遥往这领过三个人,头一个是容泽,二一个是容兆,第三个便是这个谈吐斯文的安姓男子。 陆青遥把安知秋引荐给Jo时,Jo心底的那把八卦之火瞬间就被点燃了,灼灼的目光差点把安知秋和陆青遥给生烤了。 安知秋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瞧,难免有些不自在,陆青遥倒是不以为然,只要Jo没扑过来解剖他和安知秋,他就可以视若无睹,安之若素。 遗憾的是,jo没能绷住,安知秋前脚去了洗手间,后脚他就扑过来了。 Jo抓着陆青遥的袖子,语速快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那人是谁呀?和你什么关系?相好?姘头?还是代替咱二少爷的新宠物?” 陆青遥心平气和的说:“死开!” Jo怕死,于是理智的死开了一点,然后用自己那张与年纪有些出入的脸狂卖萌:“表这么冷淡嘛~满足下人家的好奇心又不会怎么样。” 陆青遥用那双波澜不惊的丹凤眼睨着他,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把这只披着正太皮的怪蜀黍送回工作岗位。 Jo以为他动摇了,赶忙迈着猫步往回凑,于是,安知秋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人型生物以球形姿态从陆青遥所坐的那只半圆形的沙发里滚了出来,他一个闪躲不及,那球星物“duang”地撞在了他腿上。 被踢的很爽很销魂的Jo顺势抱住安老板的大腿,一边艰难的喘息一边说:“我伤势太重,左右逃不过一死,不如给你争取点时间,我拖住他,你速速逃命去吧。” 安知秋:“……!” 陆青遥淡淡的说:“Jo。” 敏感的察觉到狐狸嗓音里的危险,jo立刻撒开了安老板的大腿,笑的一脸媒婆相:“开玩笑啦,我跟你说,我家青遥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孩纸,你跟了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一定要惜福哟,不然你做鬼都会后悔的。” 安知秋:“……!” “哒”的一声,陆青遥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的搁在了玻璃桌面上。 Jo眼皮一跳,继而摆手道:“不打扰你们了,我给你们做弄喝的去,好好聊哟~”话落,速速的消失了。 不多时候,服务生还真送来两杯饮品,一杯红的似血,一杯绿如碧波,服务生搁下饮品,笑着说:“老板特意为两位调的浓情蜜意,请慢用。” 陆青遥看看红色的“浓情”,安老板看看绿色的“蜜意”,相顾无言。 也不知是恶意捉弄,还是好意迎合,Jo在随后的时间里,又命人陆陆续续的送了好几次酒水,陆青遥半点不领情,倒是安知秋挺不好意思的,临走前非要把酒钱结了。 Jo和安老板互相客气的推让了半天,最终由安老板取得最后胜利,jo觉的过意不去,于是将送与会员的礼品拿了出来,非要安老板挑一样。 安老板看着那堆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一脸僵笑,满头的黑线。 陆青遥笑微微的对Jo说:“谢了。”然后把装着各色安全套的小纸箱往安老板怀里一塞,再然后连人带东西都给领走了,完全无视浑身抽搐,似乎要厥过去的Jo。 一路无话,安知秋把陆青遥送到家就想告辞,陆青遥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平淡无波的狐狸眼看着他,弄的明明问心无愧的安老板莫名的心虚气短。 “要我送你上去吗?”安知秋笑容讪讪的,满身的不自在。 陆青遥偏头看着他,神情淡漠,目光直白:“你对每个交往对象都这么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吗?” 安知秋哑然,知道你直率,可这种问题未免也太直了,这让他怎么回答呀? “我明白了,你走吧。”陆青遥迈步下了车,毫不拖泥带水的那张脸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他以为他的安抚和保证有效,可这只敏感温和的羊到底还是被吓跑了。 委婉放弃的安知秋轻吁了口气,驱车驶离了陆青遥居住的小区,刚刚回到家中,好友就打来了电话,开口便问他:“搞定了吗?” “嗯。”安知秋淡声回应,虽是了却了一桩未成型的麻烦,可眉宇间却透着淡淡的落寞。 好友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于是好言宽慰他:“没主儿的干粮多的是,哥们儿给你物色。” 安知秋漫不经心经心的应付着好友,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旧杂志,彩色铜版纸上的容泽西装革履,神色从容,与他相邻而坐的男人则微凝着眉心,略显不耐,文章的大标题较为委婉,副标题为——容氏执行长携堂弟正面回应伤人砸车事件。 这本杂志是好友特意找来让他看清现实的,直白又有说服力,一举斩断了他对陆青遥的心意与眷恋。 诚如好友所言,没主儿的干粮多的很,他没必要招惹一个他惹不起的。 安知秋理智的走出了陆青遥的生活,容泽得知后笑着问陆青遥:“有没有点怅然若失?” 陆青遥端详着手里的签证,不置可否的笑了,人生太长,相交太短,一个擦肩,已经过客,在漫长的人生中,转身即忘的路人甲远比用心对待的人多,陆青遥没有心力为那种短暂的相交去怅然若失。 时隔不久的一个晚上,正待登机的陆青遥接到了容兆的电话。 “遥遥,快到钱江路的炼狱来。”容兆的声音压的低低的,语速很快,声音急促,像是压抑某种澎湃的情绪。 陆青遥分辨不出那种情绪是怒还是喜,想问他是不是出事了,可容兆似乎怕他拒绝,叮咛了一句“一定要来哦!”就仓促的结束了通话。 对于陆青遥来说,现在的容兆是想甩都甩不干净的麻烦,他真心不想去招惹他了,可考虑到那痞子太爱惹是生非,他只能一边腹诽容兆不让人省心一边拨电话给容泽。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端略显嘈杂,似乎有人在会议争论,容泽无力又无奈的表示,自己现在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忙工作。 陆青遥道:“祝你早日修炼成功,蜘蛛侠。”而后不负责的挂了电话。 106、抱大腿,求同情 容泽正在和几个心腹开会,忙的分身乏术,只好让黄万去抓人,身为容泽的助理,黄万没少处理这种事,业务可谓相当熟练,接下授命就带着几个保镖奔炼狱了。 一行人赶到炼狱时容兆正猫在角落里偷窥,偷窥的对象是安知秋和一个青年男人,两人相谈甚欢,但不像早已熟识的朋友,于是容兆认定安知秋在偷腥。 他给陆青遥打电话是想让他来抓安知秋现行,可陆青遥没来,倒把黄万给等来了,可想而知容兆有多恼火。 黄万深知对这位让人脑仁疼的二少爷好言好语没用,索性把这个步骤省了,骂骂咧咧的容兆让四个保镖抬出了炼狱,黄万觉的丢人,蓄意放慢了脚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容兆被押回了容氏,容泽拨冗问了问他到底出什么状况了,容兆就把安知秋偷腥一事如实说了,见容泽不仅不着急,反而有点走神儿,当即就给恼了。 “做梦娶媳妇儿呢?!”容兆对着容泽呲牙咆哮,俩五大三粗的保镖死命的压制着,可饶是这样,他还一窜一窜的,就跟要吃人的恶狼似的。 容泽让他闹的很头疼,可又不能把安知秋和陆青遥掰了的事说出来,便按捺着不耐哄他:“你以为所有去炼狱的人都是找一夜情的吗?也许人家是在会朋友,你别乱泼脏水。” “放屁!”容兆扯着自己叫唤:“你又不是没去过炼狱,你会在那种地方会朋友吗?” 容泽忙的要死,见他胡搅蛮缠说不通,当下连哄骗的耐性都没有了。 “把二少爷送回家,找个凉快地方,让他冷静冷静。” 容氏的安保人员的主职工作是维护公司治安,第二大用途便是收拾容兆,做起这事儿来可谓轻车熟路。 容兆被强行押回了容家,杜邺帮忙开了地下室的门,一行人把暴怒的大灰狼往里一丢便功成身退了。 容泽家的地下室是用来储酒的,无冬历夏都是适合存放红酒的13°,容兆穿的单薄,刚进去的时候还有肝火骂骂咧咧,待到“冷静”下来就只剩下打哆嗦的份儿了。 杜邺等在一门之隔的走廊里,听着里面没动静了才把毛毯和晚餐送进去。大灰狼用怨毒阴骘的瞪着机器人一般的管家,心里盘算着,等他走近,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下,然后逃之夭夭。 可金牌管家是强大的,在容兆出手的前一秒,杜邺用平淡无波的口吻道:“先生吩咐过,如果你不安份,我可以武力压制。”微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截拳道六段。” 容泽,你个鸟人!!!! 容兆愤懑的扯过毯子,将自己裹进了毛毯里,幻象着有朝一日,亲手给无良的老哥全身涂满松油,黏上羽毛,让他当回货真价实的鸟人。 转天早上,容泽在上班之前来了趟地下室,见容兆身子缩成一个硕大的团,睡相乖巧无害,心不由得软了几分,但这种心软只持续到,容兆忽然暴起,试图将他撂倒为止。 “你就不能挨次打学次乖吗?”容兆居高临下的看着堂弟,无奈的叹气。 容兆呲牙咧嘴的叫唤:“把你的脚丫子拿开!” 容泽移开踩在狼爪上的脚,将手揣进裤袋里,垂眸看着他说:“青遥挺不容易的,和宇文在一起的那些年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和心血,最后却弄了个无疾而终,事到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决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算你不习惯,不支持,也不能任性的去搞破坏。” 容兆瞪着眼睛反驳:“我没有!” “那你干嘛找人跟踪安知秋?” “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容兆“哼”了一声,脑袋偏向一侧,摆出拒绝交谈的模样。 容泽无奈的摇头,暗叹:真是对牛弹琴。 容泽离开不久,杜邺便送来了早餐,容兆觉的空有一身蛮力的自己多半放不倒这个截拳道高手,于是便耍起了无赖,没脸没皮没尊严的抱着杜邺的大腿,试图感化(?!)他。 可是,容兆不正常,杜邺更不正常,金牌管家偏头看着死命抱着自己大腿的大灰狼,面上连点人类该有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容兆耍了一阵,一直得不到回应,便愤愤的松了手,嘴里嘟囔着:“老子都苦逼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心软?你是地球人吗?” 杜邺选择性忽略了前面的问题,正色回答:“我是英籍华人。” 容兆让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屁!我看你像从黑衣人里穿越来的。” 杜邺目光深沉,似乎无法理解他的玩笑。 容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该试图和外星人交流。” 疑似外星生物的完美管家准备离开,到了门边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眸对容兆道:“我父亲说,爱之初凭的是冲动,继续爱凭的是感觉,持续爱会成为信仰,希望你可以把冲动变成信仰。” “……什么意思?”这回换容兆无法理解了。 杜邺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坚信,坚持,坚守,可以成就你和青遥的爱情。” 容兆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真的是外星人吧?” “该吃早餐了,慢用。”话落,丢下被自己雷的外焦里嫩的容兆走掉了。 午饭的时候,杜邺再度出现在地下室,容兆一把给他拽住了,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道:“你说我喜欢遥遥?” 杜邺摇头:“我没说过这种话。” “别狡辩!”容兆狼恶狠狠的道:“我琢磨半天了,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狡辩。” “放屁!” “好吧,如果你执意认为我狡辩了那我就是狡辩了。”杜邺面无二色的妥协了。 容兆只觉一团浊气郁结于胸,憋的他好悬没死过去,这货,这货太他娘的让人蛋疼了!! 107、如果这都不算爱 杜邺意味不明的态度让原本就很迷茫的容兆更加迷茫了,静下心来想,他确实无法否认自己对陆青遥的感情比友情复杂,但是,那种复杂并不暧昧,而是近似于家人般的信赖与信任。 他和陆青遥同样出自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同样早年就只身闯荡,都曾孤单过,都曾厌恶孤单,虽然这么说有点肉麻,可事实就是,这种相似的气场成就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陆青遥的孤单是别人给的,他觉的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从来不说,而容兆没他那么城府,也没他那么深沉,虽然他的孤单是自找的,但是,他时常会向陆青遥说起那段糟烂的日子。 养尊处优的少年用愚蠢固执的方式宣泄着自己对父母离异的不满,只身去往美国,顶着求学之名,行使赌气之实,他很富有,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挥霍,他也很贫困,因为除了钱一无所有,他无聊又孤单,所以,他本能的利用金钱,在举目无亲的异乡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堕落由此开始,他活的肆无忌惮,醉生梦死,没人管辖也没人纠正。 容兆曾对陆青遥说:“我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都是孤单惹的祸。” 当时陆青遥正在挑选晚餐的食材,闻听此言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他一边在一堆新鲜的西红柿里翻找最新鲜的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无病呻吟和习惯性装X是败家子的通病,因为不用为生活奔波劳碌,所以你们有时间一边醉生梦死一边对人说‘我的生活很寂寞,我的空虚你不懂!’也许,我是说也许,你们真的有那么一点孤单,但是,对于真正孤单的人来说,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这番话很刻薄,可说这话的人的眼底有种让人心疼的苦涩和黯然,那才真正品尝过孤单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在那一刻,面对那样一双眼睛,神经粗壮的的容兆竟然有点心疼,他摸了摸陆青遥的头发,温声说:“遥遥乖,不难过,我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 然后,被陆青遥狠狠的踢了一脚:“发什么神经啊你?” 思及此时,容兆忍俊不禁的笑了,并不是因为自己无厘头的话,而是因为陆遥居然被一句遥遥乖给惹红了脸,那副恼羞成怒的神情就跟个被逗恼了的小孩似的。 笑过之后,容兆又开始辛酸,他不明白,他对陆青遥那么好,拿他当哥哥关心照顾,当弟弟包容疼宠,怎么会抵不上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安知秋呢?! 难道说遥遥和安知秋在一起不是为了排遣寂寞,而是真心喜欢他?! 这种猜想让容兆由辛酸改为莫名的愤怒,他像只焦躁的狮子,打翻了午饭,踢乱了毛毯,抽风抽的很专注。 蓦地,处于暴怒状态的脑袋忽然出现一丝清明,容兆停驻了全部动作,愣愣的望着一团乱的脚下,他忽然意识到,他可以接受陆青遥另觅搭伙人,却无法忍受他对那个人有感情。 容兆呆愣了片刻,忽然跑到门边,大力的拍打地下室的大门:“哥!我不闹了!放我出去!” 地下室的门是特制的,保温又隔音,容兆叫嚷了好一阵子才被发现。 开门的人仍是杜邺,但他没想到容兆会像头牛似的撞过来,容兆的出其不意让截拳道高手吃了个大瘪,待被撞到的杜邺跳起来,容兆早就奔上楼了。 因为管家身手不凡,所以,容泽并没在家里留人以防万一,也所以容兆狗屎运的逃出去了。 杜邺追到大门边时,只看到一个拔腿狂奔的背影,眼望着容兆渐行渐远,杜邺纠结了下要不要去追,依照他的速度,追上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但是,思量过后,他回了客厅,拨通了容泽的电话,把容兆逃走一事如实禀告给了雇主。 容泽暗骂容兆添乱,嘴上说:“他的护照在我书房里,你保管好。” 杜邺微愣了下,问:“青遥不在国内?” “你不该放他走。”容泽轻叹了口气,挂了电话以后疲累的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够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抓混账小子。 “要不要休息一下?”见老板面色疲惫,黄万低声问道。 容泽摆手,示意他继续。 最近几天容氏简直诸事不顺,先是进口的货品被海关扣押,然后是给容氏代工的一家香料厂被举报香料中含有违禁品,相关机构采样检验的结果还没出来,容氏投资开发的一处商业楼盘又因审批问题被迫停工了,容泽和一众心腹忙的脚不沾地的,连口踏实饭都没时间吃,公司里那群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们就知道指责埋怨,屁的忙都帮不上。 黄万才说了没几句,容泽的手机又响了,容泽原本不想接的,可打来的人是容钰,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爸爸,你有麻烦了。” 其实不需容钰详说,容泽也能撂倒最大的那个麻烦来了,因为只有在正式场合或者有重要的事发生时,容钰才会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唤他爸爸。 “今天上午有人约爷爷饮茶,爷爷走的时候心情挺好的,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我问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奶奶让我转告你,东窗事发了。”顿了顿,容钰忧心忡忡的继续道:“爷爷准备去夏家做客。” “谢谢你的消息,我会小心应付的。”蹙眉挂断电话后,容泽重重的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回来的,他有这个思想准备,不过,他没料到对方不仅来势汹汹,还完全彻底的挑明了。 当晚容泽被召回了容家大宅,容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最后在孙子和妻子的劝慰下才停止炮轰,容钰把容老爷子“搀”回了房间,不离左右的陪着,楼下只留容泽母子两人。 “别怪你爸发火,这次的事确实是你的不对。”容母微颦着黛眉,不是不悦,而是不解,她想不通向来知深浅识大体的儿子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容泽默然的接受指责,就像之前承接父亲的怒火一样。 “跟妈说句实话,你是真上心了还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容泽抬眸,觑着母亲:“如果仅为消遣,我不会选他,不过我们距离无法自拔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今天这种局面在我的预料之外。” 夏夜太年轻了,他不认为,那么年轻那么轻狂的人能和自己一直走下去,但夏三爷似乎不这么认为,或者说,他怕假设成真,所以,他在局势不明朗时选择了干预。 容母幽幽叹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公司出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没有行动?别告诉妈妈,你不知道谁在找你麻烦?如果你连这点都没想到,你爸爸就不是发脾气了,而会考虑给容氏换一个执行长。” 容泽微垂着视线,默然不语。 没错,他早就知道问题的源头出在哪里,也知道理智的妥协是最立竿见影的补救方式,可问题是他的理智被某种东西麻痹了,明知道反抗是徒劳无功的,明知道挣扎的越久越狼狈,可他就是不想低头。 “泽儿,你婚事上任性过一次了,做为一个当家主事的人,一次任性已是奢侈,你没有权利再来第二次。” 容泽依旧垂眸不语,他自小就谨言慎行,唯一的一次任性是他用儿子换来的,这回他要用什么换?他想不出,所以,他无法回应母亲。 108、限时的缅怀 “回去吧,你爸还在气头上,你守在这也没意义……”容母温柔的顺了顺儿子额前的发丝,温声嘱咐:“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应不应该,想明白了就明确的表个态,夏天澳注重这个。” 容泽手扶着跪麻的膝盖站了起来,略显疲惫的往门外走。 儿子的辛苦与为难,做母亲的看的很清楚,容母自然是心疼的,可夏家不是他们沾的起的,形势比人强,不管甘心与否,儿子都得去低头去妥协。 夜色很浓,客厅没有开灯,黑暗中的红色花色明灭不定,空气里的烟草味时浓时淡。 似乎是感知到主人心烦意乱的黑鹩哥静静的蹲在地灯罩上,乌溜溜的小眼睛随着烟草燃烧的那一点光亮上下移动,每每遇到烦心事就格外言多的男人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静静的开口道:“火鸟,说说话。” 被叫到名字的鹩哥不甚明白的歪了歪脑袋,哑着嗓子道:“混蛋。” 容泽微微凝眉:“说点别的。” 于是火鸟很听话的知无不言言不尽的念叨了一串它能想起的词汇和短句,容泽不是很满意的将它捉到手里,淡淡的道:“继续,再骂我一句我就拔一根鸟毛。”说这话,男人极尽温柔的抚了抚火鸟的尾羽。 有杀气!小动物敏锐的缩了缩脑袋,试探性的开口道:“cecil。” 火鸟是容兆从美国带回来的,故此英文发音极其标准。 容泽微顿了下,抬手抚着它的小脑袋,轻声问:“想他了?” 火鸟学舌道:“想他了。” 容泽点了点头:“想吧,我们有两天时间。” 爱情不适合容氏执行长这个身份,虽然夏夜在他心理的地位是比较特殊的,若说放手肯定会不舍,可如果非要放手不可,他也不是做不到。 夏夜还很年轻,骨子里还充斥着年少的热血轻狂,而成熟男人的心肠却是比较硬的,不管如何不舍,他都能冷静的权衡利弊,做出最现实最明智的抉择,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区别,所以不管他们之间的游戏里注入了多少感情都必需叫停了。 理性远远多余理性的男人用了两天时间去缅怀即将失去的东西和人,有限的时间就如同沙漏里的沙粒,当最后一粒沙硕尘埃落定之后,受命于前任执行长的黄万陪同容泽去了夏家。 黄万虽是特助的头衔,可事实上他也是容泽的发小,黄万和黄父都效力于容家,黄父为容父工作了大半生,在某种层面而言,黄家父子俩可以算做容家的家臣,这也是黄万至今都改不掉称呼老板为少爷的原因。 因为自小就朝夕相处,黄万一直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容泽,可此时此刻,那个一贯冷静自持的男人却毫不掩饰的紧皱着眉,眉宇之间尽是烦扰,黄万甚至可以看到笼罩在男人头顶上的那片云彩正在落雨,雨水连绵不绝,冲击男人的理性,暴露他的不甘。 他会后悔吗?他的后悔将会给容氏带来怎样的灾难?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夏夜出现之前,黄万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可夏夜出现了,他用极短的时间和强势的姿态融入了容泽的生活,而容泽以黄万始料未及的速度沦陷了。 孽缘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黄万暗暗喟叹,公司都快人家折腾散了,这当家的居然一点火气都没有,甚至还对那孽源依依不舍。 容泽的妥协在夏三爷的预料之中,手段强硬的老人家在面对来客时十分随和,仿佛他真的像他的神情那般慈爱宽容。 没有人给容泽难堪,可容泽却觉的无地自容,三爷不是察觉不到,可他的立场和辈份不允许他去给容泽台阶,故此,他的管家成了那个唱红脸的人。 “容总您性子缜密,行事周全,懂得韬光养晦,有能力应对与您父亲打江山的那些元老,可夜少不行,他太年轻,锋芒太利,一旦让人抓住小辫子,小事就变大事了,三爷得庇护他,把一切有可能伤害的人事物都在萌芽期连根拔了,希望您能谅解为人父的苦心。” 在夏三爷眼中,年轻人们热衷的爱情是轻蔑可笑的,它就像多长出来的一双手,派不上用场,只会徒增麻烦,及早砍掉有益无害。 容泽的立场早在夏三爷送拜帖时就已经很明确了,他不需要再说“我理解,我明白”一类的场面话给弱势的自己徒增难堪。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容泽来夏家之前天就阴沉沉的,离开的时候就飘起了毛毛雨。 细密的雨丝如同拖着长尾的银鱼,接连不断的坠落,濡湿着世间万物,曾经牵引着容泽走向夏夜的那条长廊是唯一的干燥之所,长廊尽头,俊秀的青年静静伫立,静静的凝视,似乎在专注的望着容泽又似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容泽迈步走向青年,黄万低低的劝说:“少爷,别去了,依他的脾气肯定给您难堪。” “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也是他该给的,我该受的。”容泽将助理抛在了身后,看似昂首阔步,可只有他知道背弃者的脚步有多重。 “我想护你,可惜能力不足,没护住。”任性淘气的小孩儿似乎在一夕之间懂事了,没有吵闹,没有讥笑,甚至还带着点歉意的对他微笑,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漂亮讨喜。 “我很抱歉。”容泽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言情剧里的角色那么矫情,可是除了这俗套的对白,他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没事,我不在意。”似乎想证明自己真的不在意,小孩儿干笑了两声,见容泽不为所动的板着脸,又觉的挺没趣儿的,索性敛了笑,讪讪的揉着鼻子对容泽坦白:“好吧,我承认我没那么大度,刚刚我还在想揍你一顿,可反过来想想又觉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爸已经用事实告诉我了,不管我怎么闹,该整你时他还是会整你,该妥协时你还是会妥协,现实总是这么强硬,在现实面前挣扎的我们总是这么懦弱,有些事开始时就写注定了结果。” 不是不怨,而是已被现实告知,怨与不怨并无差别。 不是不伤,而是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成殇的准备。 还是不舍,可也只能不舍,从游戏成功转型为感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曲终人散。 【某萸:汗滴滴的,感觉本文最后三句太言情了,鸡皮疙瘩ing……】 109、恶性循环的开始 不是每段感情都能开花结果,夏夜早已有过如此经历,大概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也有可能是心脏强悍,抗击打能力强,他并没像大部分失恋人士那样怨天尤人,顾影自怜。 与之相比,影反倒像被背弃的那一个,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夏夜实在不难察觉影的愤懑、不甘、失望等等负面情绪。 起初,夏夜还挺不解的,他又没失恋,就算为自己不平,也不必怨气冲天吧? 仔细想想,夏夜懂了,换个角度去看,影的表现并非匪夷所思,他只是执念太深,当然,他偏执的对象肯定不是对容泽,那个人只是恰好与容泽有些相似。 他们年纪相仿,阅历相当,这造就了他们相差无几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影曾经见过容泽对夏夜的包容与宠溺,他错以为容泽已经沦陷,并会为此改变,如果容泽肯为他与夏家抗衡,哪怕只是尝试,影都会多一份期冀,添一份动力。可容泽连尝试都没有就自动出局了,曾经满眼爱意的男人都这么轻易的放了手,遑论始终都未接纳过他的冰山了,所以影愤懑,失望,难言的愁,满腹的殇。 故此,失恋的那一个不得不耐着性子宽慰没失恋却甚于失恋的那一个。 “亲,被抛弃的不是你,别长吁短叹,悲春感秋,愤世嫉俗的成吗?我不习惯。” 被宽慰的那位皱了皱眉,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难过的恨不得刨了容家的祖坟,别硬撑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夏夜还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影那副“我认定的就是真理”的杠头样,肺腑之言自动回炉深造去了。 小涛知道两位少爷心情不佳,深怕沦为炮灰,早早的就躲出去了,此时偌大的双銮居就影和夏夜俩人。 影那只叫KK的折耳猫对夏夜喜欢的紧,小家伙不会看人眼色,见夏夜交叠的双腿放平了,一个轻跃便占据了那一席之地。 夏夜挠挠它的脖子,小家伙享受的腿都软了,卖萌又讨好的朝着夏夜喵喵叫。 “我的东西还在容泽那呢。”夏夜搂着人家的猫,想的却是自己的CC,“影,你帮我拿回来吧,几套衣服,一只猫,一只兔子,容泽应该叫人收拾好了。” 影没应声。 垂眸逗弄KK的青年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怕自己忍不住报复他,短时间内不想和他有交集。” 影依旧没应声。 沉默在青年之中蔓延了那么十几秒,影忽然拍案而起,高声唤道:“小涛,找把铁锹来。” 夏夜愕然抬眸,惊道:“你想干嘛?”不会真去挖容家祖坟吧?!挖坟掘墓是重罪,会斩立决的亲! 影居高临下的瞅着他,淡声回答:“看不惯你那孬样,挖个坑埋了你。” 夏夜黑线加冷汗,姓容名泽的那个混蛋,你瞧瞧你把我家纯真可爱的小影影刺激成什么样了?!(==!刺激他的明明是你好嘛?大发慈悲的妖孽。) 夏三爷做事很效率,令容泽焦头烂额小半个月的麻烦在随后的两天里就全部尘埃落定了。 香料的检验结果证实了违禁品一说纯属子虚乌有;而被迫停工的项目通过了审批;至于被扣的货物,不仅顺利的运出了码头,甚至连海关的某位领导还特意打来了电话致歉。 可面对用妥协换来的好消息,容泽哪里开心的起来?虽然他是自控高手,不放纵,不酗酒,甚至连烟都很少抽,可人是极其脆弱的生物,不管多么理智的人都抵御不了生理上的弱点。 容泽最大的弱点是睡眠,每每心情不佳,他的睡眠质量就会疾速下降,再怎么疲惫不堪也睡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做些稀里糊涂又累人的梦。 晚上睡不好,白天情绪就差,容泽最近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什么都不顺耳,周身笼罩着一股浓重的“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与老板接触最多最频繁的黄助理整日如履薄冰,一旦进入老板的镭射范围就恨不得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这冷面暴君的逆鳞。这导致找不到宣泄口的容总日复一日的阴沉,他周围的人日复一日的胆颤心惊,冷面暴君所在之处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龙卷风不知何时会袭击无辜的臣子们。 容总大发银威的这段日子里,在逃的二少也相当不好过,他既怕容泽来缉拿自己,又怕错过了不知跑去哪里的陆青遥,只能顶风冒险的在暂住在大熊家落了脚。 常言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常言没说,安全的地方也存在着另一种层面上的危险。容兆很怕软体动物,而大熊家的软体动物甚为齐全,比如喜欢蹲在马桶后面纳凉的黑蜥蜴,再比时常盘成一团窝在沙发里假装自己是抱枕的黄金蟒,再再比如生气起来就像要自爆似的大蛤蟆。 身处这些看起来就令人胆寒的冷血生物之间,容兆的压力非一般的大,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想像汤姆猫似的把自己挂到顶灯上去。 “大熊,你怎么又把它放出来了?!”又一次被惊吓之后,容大灰狼糙着变了调儿的嗓子怒声质问他的临时房东。 “总在暖箱面壁会得忧郁症的,让它出来溜溜吧。”大熊脖子上缠着黄金蟒的尾巴,手里握着黄金蟒的三角脑袋,笑的特无辜特诚恳:“你别怕它,老四胆子特小,你咬它它都不咬你。” 容兆怕这个神经短路的家伙让自己咬一口试试,果断决定出去躲躲。 从大熊家出来之后,容兆不抱太大希望的去敲了敲隔壁的门,自打决定守株待狐开始,他每天都要来敲几次,然而,敲几次就注定着失望几次,今天也不例外。 死狐狸,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回窝,等你回来……哼哼……我吓死你! 容兆在国内摩拳擦掌,憋着狠的琢磨如何收拾陆青遥,远走他乡的陆青遥则优哉游哉的惬意着,其实,他此次出国的目的不是躲容兆,而是来参加他姐的婚礼。 话说,陆爸和陆妈离婚的时候,陆青遥被判给了他妈,虽然陆青遥也想在逢年过节时与家人团聚,可碍于自己的性向,他很少和家人联络,久而久之,与家人的感情也就淡了,不过,被邀请来参加姐姐的婚礼,陆青遥还是挺高兴的。 他姐在家行三,职业是飞国际航线的空姐,身娇貌美不说,还有那么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想当然尔,能摘这朵白莲花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可是,陆爸重女轻男,儿子走再远老人家都不含糊,女儿远嫁他乡,还让他来参加婚礼?门都没有!他才不管女婿多优秀呢,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婚礼的准备工作让陆青遥他姐忙的脚不沾地的,陆青遥只在机场见了他姐一面就被送到酒店去了,之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自由活动,陆青遥误以为他被众人遗忘时,他姐终于有消息了。 铺着红毯的教堂里,陆家姐姐挽着弟弟的胳膊缓步前行,虽然只是婚礼前的彩排,可陆三姐依旧优雅的很认真。 “姐,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到?”陆青遥已经和陆爸爸通过电话了,没在彩排现场看到父亲,他并不惊讶,可连大哥二哥都无影无踪,他就不能不问了。 陆青慧目视前方,笑容完美,举止优雅,然而话音里却是满满的无可奈何:“大嫂怀孕了,大哥逢人就笑,跟个二愣子似的,我怕他吓着人,没让他来。” 好吧,我们必需承认陆家血统很强大,其实出淤泥而不染什么的都是浮云,霸道强势才是本性。 陆青遥一边为被猪油蒙了眼的新郎官惋惜一边问:“二哥呢?” “他说老毛子身上有股子羊倌儿喷香水的怪味儿,他受不了。”陆青慧十分克制的翻了个白眼,外人看来就像眨了下眼睛似的。 “就我一个娘家人是不是冷清了点?” “咱妈明天到。” “我都半年没她信儿了,你怎么找到她的?” 陆妈妈的职业有点特别,闲时可以发慌,忙起来可以很久很久杳无音讯。 “我给她发了封邮件,原本没抱太大希望的,没想到她居然看见了。” “运气真好。” “新人的运气都不错,你也赶紧结婚吧。” “我倒是想呢,跟谁结呀?” “我小叔子人不错,要不要认识一下?” “弯的?” “直的,你费点事给掰弯不就得了?” 陆青遥好心规劝:“姐,撺掇别人作孽也是作孽,你就要嫁为人妇了,积点德吧。” 陆青慧顿住步子,微怒的瞪着自己的弟弟:“我这是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注意形象。” “少给我转移话题!” “你……” “你什么你?你都快三十了,总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儿啊?每次家庭聚会就你单蹦,你有瘾是怎么着?”关心弟弟的好姐姐似乎忘记了自己刚从单蹦的行列跳脱出来。 “我……” “你能不能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呢!”陆青慧忽然想起了害自己弟弟多年不敢碰感情的某个混蛋,于是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声音里迸发出一种宰了那个某混蛋而后快的狠厉:“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混蛋?你敢说是,我就煽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 “说话啊,哑巴了你?”陆女王显然忘记了是她让人家闭的嘴。 陆青遥如他所愿的开口道:“你丈夫,我姐夫,在你身后石化很久了。” 陆女王~~~~ 110、望夫石 陆青遥不爱回老家,原因有四,其一:陆爸对他只爱男人一说一直持将信将疑的态度,总试图将他拉回正途。其二:陆大哥夫妇与陆爸看法一致,逮着陆青遥就是一通严肃的思想教育,然后便是强行介绍对象的救赎工作。其三:陆二哥是个冷面暴龙,寡言、强势、喜欢暴力镇压,容不得半点反抗,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青遥对二哥十分怵头。其四:陆二嫂是个没本儿的精神病人,简称——神人,与二嫂相处就像守着颗定时炸弹,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总而言之,陆家气场太强,妖魔鬼怪啥都有,陆狐狸虽然也是一妖怪,可与一大波妖怪过招,战斗力明显不足。故此,陆青遥只在家中小住了两日就包袱款款跑路了,这次的目的地是阔别多日的家。 因为谁都没通知,所以没人来给陆青遥接机,他坐着机场大巴回了市里,之后又转出租车回家,回家途中赶上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堵的一塌糊涂,陆青遥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已经万家灯火了。 陆青遥进门之后先冲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便睡下了,睡意正浓时不讨喜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陆青遥被逼无奈的爬起身,透过猫眼一看,霍~好大一张狼脸。 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他回来了?! 陆青遥手抚下巴做名侦探柯南状。 在他沉默的推理过程中,敲门声断了,某狼耷拉着脑袋,向后转,齐步走,目的地,对门大熊窝。 原来是守株待兔! 陆青遥哼哼一笑,转身回卧室,大被一蒙,继续休养生息。 房门再次被敲响时是隔天早上,陆青遥照旧先确认了一下访客的身份,而后在敲门声中回了厨房,安之若素的煮豆浆。 早餐结束时,门外的人早就走了,陆青遥换了衣服,堂而皇之的下楼了。 车子上路之后,陆青遥下意识的往宠物店的方向开,未及,幡然醒悟,打转方向盘,调头奔道馆。 陆青遥手下不乏衷心为主之士,即便他这个做老板的多日不露面,各个道馆也不会受影响,依旧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陆青遥携大主管(注释:统一管理各家道馆的大馆长简称大总管)去各个道馆走了一遭,慰问一下为自己赚钱的员工,查查各道馆的业绩,忙忙碌碌中白天就这么结束了。 一个人的生活平和而单调,一个人的晚餐做再少也会有剩余,陆青遥不喜欢浪费,不管是粮食还是精力,所以,当大主管没抱太大希望的邀请参加他今晚的聚餐时他没有推辞。 道馆里的年轻单身汉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八十,这群人聚餐不需要正儿八经的由头,馋肉了聚,馋酒了也聚,不在乎环境,只图个热闹,当然,林子大了孤鸟总会有的,比如唐雨墨小朋友,他就是孤鸟的典型,良家妇男里的模范。 陆青遥并不常来道馆,故此并不知道唐雨墨从不参加集体活动,见没人叫他还以为那群粗犷的大老爷们不爱带小朋友玩,于是便招呼他坐自己的车子。 唐雨墨不太会拒绝人,正组织着婉拒的语言之际,爱开玩笑的副馆长就搭腔了:“陆哥,终于准备开始第二春了?” 陆青遥开这家道馆时还和宇文及在一起,他的性向不是秘密,不过有胆子拿他开涮的也就几个三朝元老型的人物,而刘副馆长就属于其中之一。 “有这个想法,但还没合适的人选。”陆青遥笑吟吟的打量着五大三粗的副馆长:“你想报名?我可以优先考虑。” 副馆长被他笑的菊花一紧,赶忙把无辜的小朋友推给了自己老板,笑的一脸谄媚:“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太费牙,您还是紧着嫩的啃吧。” 唐雨墨脸红过耳,把婉拒陆青遥好意的话都给忘了个干净,稀里糊涂的上了陆青遥的车。 餐厅是大主管定的,地儿不大,但还算干净,几位元老都知道陆青遥酒量不好,所以,没有死乞白赖的敬他,可饶是这样陆青遥还是喝了不少。 见老板脸色潮红,眼神发飘,副馆长便叮咛唐雨墨,等饭吃完了给陆青遥送回家去,结果没容唐雨墨表态,副馆长就被陆青遥踹椅子底下去了。 “我没别的意思。”副馆长甚是委屈:“派他送你是因为就他没喝酒。” 唐雨墨讪讪的笑:“可我不会开车。” 众人:“……” “我打车走,你们玩吧,老张(大主管),看好这帮兔崽子,明儿谁迟到扣谁全勤,别给我睁一眼闭眼装好人。”陆青遥结了帐,拍了拍被委以重任的大主管,脚步虚浮微的奔外面走。 他身后的众人无一不叹:这厮还是没喝到位! 初秋以过,深秋将至,有点嚣张之势的晚风夹带着路边的梧桐树叶缠缠绵绵的打着转,耐热惧寒的陆青遥打消了散散步醒醒酒的念头,来到路边等出租,好在这边出租车不少,没两分钟就来车了。 陆青遥正要上车之际,唐雨墨匆匆的跑了过来,将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递了陆青遥:“陆哥,你忘记拿手机了。”自打与道馆的人们混熟之后,唐雨墨就随大流,不再先生来先生去了,虽然只是个称谓,可距离却拉近了不少。 陆青遥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抬眸问他:“谁打来的?” “……不是有来电显示吗?” 陆青遥晃了晃头,道:“眼花了,看不清。” 唐雨墨无语的瞄了瞄先前没细看的手机,笑微微的告知:“容先生。”见陆青遥依旧微锁着眉心,似是不确定,于是补充:“容兆。” 陆青遥估摸着,那货多半是看到自己的车位空了,这才想起打他这支多日“不在服务区”的电话,想到一会儿要面对那货,陆青遥多少有点头疼。 “怎么不接?”唐雨墨有点好奇。 陆青遥回答:“不想听狼嚎。” “……” 陆青遥笑了笑,揣起还在作响的手机上了出租车。 “我送你回去吧。”唐雨墨怎么看都觉的这人喝多了,于是也跟着上了车,其实陆青遥只是身子发飘,脑袋却是清醒的,可小家伙执意要送,他也不好把人撵下去。 聚餐的餐厅在东城,而陆青遥的家在西城,路途有点远,车子平稳的行驶中,陆青遥一直靠着车窗假寐,作息规律的小朋友反而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快要抵达目的地时,唐雨墨的手机响了,小朋友像只机敏的兔子似的,耳朵一下支棱了起来,“蓝精灵之歌”才唱了半句,他就迅速的接通了电话。 打来的人是萧默,听闻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朋友居然要送陆青遥回家,不满道:“他身强体壮的,一出手就有人骨折,送他干毛啊?” “陆哥喝醉了。” “喝醉了?”萧墨一愣,随即咋咋呼呼的喊道:“我靠,喝醉了你还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丫是同性恋啊?!”萧大状显然忘记了,自己是比同性恋更没贞操观念的双,而且,每次醉酒都会对纯良可爱的小朋友亲亲蹭蹭抱抱表示喜欢。 萧律师嗓门较高,唐雨墨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陆青遥,见他眉眼含笑的睨着自己,显然是听到萧墨的话了,不由有点尴尬。 “你到哪了?我去接你。”虽然知道某狐狸是禁欲派掌门人,可萧默还是放心不下,在他的认知里,男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神马贞操观念,神马道德伦理,让酒精一麻痹,全他妈是浮云。 唐雨墨偏头看了看窗外,说:“合谷花园大门口。” “吾靠!都到他家了!”萧大灰一手手机,一手车钥匙,脚上踩着拖鞋踢踢踏踏的往门外跑,“我去接你,不许他和上楼,我半小时后到。” “我坐地铁回去,不用麻烦了。” “就知道你个守财奴舍不得打车!”萧墨翻了翻眼皮,又补了句:“乖乖等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出租车进小区比较麻烦,唐雨墨和陆青遥就在大门口下了车,陆青遥邀唐雨墨上楼等,实心眼儿的小朋友执意要在路边蹲着。 陆青遥不好意思丢下好心送自己的小朋友,拍拍屁股回家,便陪着他一起等,可秋已至,夜已深,这地方又是个风口,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因血管细,微循环慢而极其惧寒的陆青遥就抖上了,反观唐雨墨,嗯,小嘴唇也紫了。 陆青遥觉的俩人站一起挨冻的行为挺二的,于是把外套留了下来,自己回家去了。 从小区门口到陆青遥家,约么十分钟的路程,陆青遥身上那件丝质衬衫好看却不挡风,他不觉加快了脚步。 “老子终于等到你了!”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硬把隔着的老远的单元楼的声控灯给震亮了。 陆青遥吓了一跳,更为可怖的是在他的停车位守株待兔许久的大灰狼以野猪撞树之姿迎头奔来,看那个架势,狠呆呆,气昂昂,磨刀霍霍向牛羊,被他撞上非死即伤。 陆青遥毕竟是练家子,大脑工作之前,身体就本能的做出了闪避,可是大灰狼来势汹汹,速度力道都是五颗星,于是,冷风被破开,空气被撕裂,恶狠狠的拥抱(?!)带来了漫天的星光,每一个闪烁都让人头晕目眩,销魂无比。 陆青遥堪堪稳住身型,手捂着剧痛的鼻子破口大骂:“想死转头撞墙,出门撞车,撞TM老子干嘛?!” 大灰狼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好痛,内伤了。” 某狐狸一窒,继而将捂在鼻子上的爪子转向了大灰狼的胸口,恶狠狠的戳戳戳:“你捂哪儿呢?我至于那么矮吗?你有那么高吗?你在嘲笑老子的身高吗?!啊?!” 大灰狼唔唔叫:“别戳别戳,很痛的!” 俩人无意间制造的噪音洒遍了许多家的窗口,早在容兆第一声高呼时就被惊醒的一位业主“哗”的拉开了窗户,朝着楼下怒声呵道:“大半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陆青遥被打搅的很不爽,于是很难友好的回道:“叫什么叫?没看这吵架呢?再捣乱老子砸你家玻璃!” 楼上又是“哗”的一声,窗户关上了,这位业主气势汹汹的抓起电话:“喂,物业吗?老子要投诉!!老子投诉他全家!!” 物业抹汗:“先生,别激动……” 镜头拉回单元楼外,一米七八的陆青遥恶狠狠的瞪着一米九挂零的容兆,似在用眼刀凌迟,又似在琢磨用什么样的力道可以揍的他半身不遂,从此矮下去一截。 大灰狼虽智商不高,情商更低,但是,他拥有野兽一般的危机意识,察觉到陆青遥的拳头在蠢蠢欲动,容兆果断的矮下身,毫不犹豫的抱大腿,讨好的摇尾巴,眼底满是“遥遥,人家等你等的黄花菜都谢了,嘤嘤嘤~~”的盈盈水波。 陆青遥被打败了,扒拉开黏在自己身上的“那坨”说:“回家,别在这丢人显眼了。” 大灰狼一跃而起,叼上他家冷面狐狸撒着欢儿地跑进了单元楼。 他们前脚走,物业主管委派的保安就到了,望着一派祥和的事发先生,小保安没好气的啐了一口:“耍我玩呢?连只耗子都没有,谁和谁吵架啊?” 111、这是告白?! 在K城这种标准的北方城市,供暖前夕和截暖之后的楼房里是非常冷的,冻惨了的陆青遥鞋都没换就奔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花洒一开,热水迎头冲了下来,白色的水汽飘散开来,在浴室内肆无忌惮的蔓延,陆青遥轻吁了口气,身体暖和过来才将水调小清洗头发。 陆青遥发质很好,但颜色偏淡,站在阳光下时有点像时下流行的亚麻色,色泽光艳,手感顺滑,当他陆青遥洗漱干净,坐在沙发里毫不设防的吹头发时候,蠢蠢欲动的大灰狼毫无已经的将爪子伸了过去,不是轻轻抚弄,而是将五指埋进了那把如同绸缎一般的发丝里。 陆青遥蹙眉,刚想开口呵斥,忽觉头皮一紧,容兆竟然不要命的扯住了他的头发,力道还不小,这样的举动于狐狸殿下来说无疑是种冒犯,所以,狐狸殿下理所当然的沉了脸。 “容兆!” 被点名的大灰狼猛然回神儿,赶忙松了手,陆青遥瞪着他,语气颇差的质问:“抽什么风?!” 大灰狼低眉顺眼的赔笑:“有根白头发,想帮你揪下来,可一晃眼就找不着了。” 事实上是“某只”见色起意,想起了俩人滚上床那次他似乎曾经扯着这头细丝半强迫着索吻,似乎成功了,似乎滋味儿很美妙,让他十分想重温一下,当然这种不要命的冲动是在色、欲、熏、心的情况下萌生的,脑袋清醒时他绝对不敢有的。 打死陆青遥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有这么龌龊的心里活动,于是很随便的给了他一脚就继续吹头发去了。 “遥遥,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如果容泽听到宝贝弟弟有此一问,他肯定会骂好生保管容兆护照的自己蠢,这货压根就没查到陆青遥出国了。 陆青遥没有回答,反而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想通了一些事,想和你好好聊聊。” “你那颗葱头脑袋还会思考呢?”陆青遥莞尔道:“烤出什么来了?说来听听。” 被蔑视的大灰狼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葱头脑袋能想出什么?陆青遥并不好奇,把头发吹干以后进了卧室,想把身上的浴袍换成家居服,可他前脚进门,容兆后脚就跟进来了。 陆青遥不喜欢拖拖拉拉,也看不爱看他那欲言又止的德行,于是说:“要么说,要么滚,你自己选。” 容兆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准备将酝酿许久的话和盘托出,可才说了“我”字,陆青遥忽然笑了。 被打断的大灰狼很不满:“有什么好笑的?” 陆青遥摆手,示意他继续,其实真没什么好笑的,他就是在容兆舔嘴唇的时候想起了艾瑞(出自某宠物店的一只哈士奇宝宝)舔鼻头的样子,虽然俩货不是一个品种,舔的部位也不一样,可是,神似啊神似! “我……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当你……不把你……”容兆吞吞吐吐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像人话的人话来,脾气急躁的陆青遥微皱着眉毛,一边告诫自己别暴躁,耐心一点,一边暴躁的想抽他。 “舌头出问题了?!一句话用这么多点点点,你想累死作者吗?!” 【某萸:遥遥,你就是为娘的小棉袄啊,贴心死了!】 容兆也觉的自己很丢脸,原本是想吓这狐狸一大跳的,可眼下没吓着人家,自个儿却快被憋死了,这TM什么事儿啊?! “给我一分钟。”话落,容兆调冲出了卧室,五十九秒过后,门外响起了大声的宣言:“遥遥,我好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喜欢上你了!” 话音落地,世界忽然间就安静了,容兆大气都不不敢喘,屏气凝神的等待回应,可是……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五分多钟过去了,该接话的那位还是没有丁点反应,世界不能一直断电,爱情不能在等待中虚度,于是大灰狼抱着视死如归,壮士断腕,死了就死了的决心决定正面迎接未知的人生。 把脑袋伸进门一看,陆青遥正在用手机发短信,大灰狼满脑袋的问号,敢问这是什么情况?! 察觉到那道探究的目光,陆青遥抬眸子笑了:“我把你刚刚说的话群发了,你哥先回的,他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别乱开玩笑。萧墨第二个回的,他说:‘扯淡’……我数数啊……一共七个感叹号……哟,庄琦回信息了,我看看啊……笑面虎说‘预祝两位早日功德圆满。’另外他还帮老五带了句话‘混蛋,跟我抢人,诅咒你不能人道!” 容兆早已在陆狐狸念到第二条短消息时就石化了,截至到目前虽然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却如同经历万年风雨的雕像一般,从石化到沙化再到风化,最后变成了一把细沙。 “容兆,你没事吧?”大灰狼久久无言,陆青遥终于有点淡定不住了。 容兆终于从二维空间挣扎了出来,元神归位的那一瞬,他像忽然接通了电源似的,几个疾步上前,一个猛扑之下,重叠的两人“砰”的一声砸在了床上。 “又耍我!!又耍我!!!”容兆居高临下的瞪着陆青遥,气的直想这男人撕成肉片,一片一片的吞到肚子里去。 他在很认真的告白!他在很认真很认真的向这个男人求爱!本以为最坏的结果是,这人不相信,不接受,哪想到,他根本就是当笑话,他听了觉的好笑,还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态让大家一起笑! 激怒他打击彻底瓦解他的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是陆青遥的本意,可是,就像容兆没想到自己的告白会变成娱乐大家的笑话一样,他也没像到容兆会愤怒成这样。 伏在上方的男人微微的打着颤,眼睛红的像要低出血似的,可凶狠的背后却是浓浓的受伤,不是因为被轻视被取笑而愤怒,而是被他的行为伤到了。 陆青遥自控不住的心软了,他向来舍不得他受委屈的。 “我开玩笑的,我没告诉任何人,你没发现手机一直没响过吗?”陆青遥挣出一只手,轻摸着那头有些扎手的头发,温声道歉:“对不起,别生气了。” 容兆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眼底明灭未定,似乎在斟酌这是不是另一个谎言。 陆青遥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让高大的男人趴在自己颈间,轻声但笃定的说:“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真的?”容兆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他一句淡淡的“相信”而激动的无以复加,许许多多在他没有察觉到这个事实时而积存的复杂情绪忽然找到了突破口,一发不可收拾的涌现了出来,激荡的他整个人都颤抖了。 “真的。”陆青遥的声音温和且笃定,其实他是愧疚的,从他决定把容兆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开始,他就联合容二爷和容泽算计他,明知道他在感情方面单纯的像个傻子,明知道他对自己既信任又依赖,他还是把他推开了,虽然明哲保身不是错,可这何尝不是一种伤害?比刚刚的谎言要残酷百倍。 但是,他不可能接受容兆,一切以爱情为名的东西都很沉重,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扛了。 112、乱上添乱 对于一个不想在三十五岁以前开始家庭生活的人来说,放弃可以自由徜徉的森林,将脑袋伸进系在某棵树上的小绳套里,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同时过程也非常繁复。 首先,他要弄懂这种比心肌梗塞来的还要突然的感情是习惯还是爱,解完这一题之后,他要用非常复杂的爱情公式代入自己的感情,计算出这份感情的重量,它会不会虎头蛇尾,经不起考验。再三,他要推算如此重量的感情能否把自己浪荡多年的花花肠子给压制住,他希望给予陆青遥一颗足够忠诚的心脏,而非一副让他心寒的狼心狗肺。 在弄清自己对陆青遥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上,容兆花费了不少力气,也受了不少委屈,如若不是杜邺突发慈悲,当局者迷的自己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明白,其实他对陆青遥有很强的占有欲,而占有欲通常就是喜欢和爱表的现之一。 大彻大悟之初,容兆特别激动,也特别想见陆青遥,他想听陆青遥说:“没错,这就是爱。” 遗憾的是,陆青遥不在,没人给他指引,也没人给予肯定,他只能闷头继续悟,然而,随着陆青遥离家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的思绪越来越乱,之前所说的那些公式啊,推算啊,全都成了空想,他只知道,他想陆青遥回来,立刻,马上,一分钟都不能再耽误了。 如此程度的迫切就像一百只爪子在心里抓一样,以至于陆青遥终于出现时,他冲动的想把他捆起来关小黑屋里,不说组一万遍“我爱你”,就甭想再见天日。 当然,如此解恨又美好的情节只能在脑海里进行,而残酷的现实是把锋利的刀子,它一刀一刀的剥离着爱情带来的朦胧,让过往里那个随心所欲的混账容兆无所遁形。 他知道他很糟糕。 但是,他不打算放弃! 遥遥不接受自己? 没关系,我可以耐心的等。 遥遥不喜欢自己?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渗透。 遥遥很强硬很固执?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年复一年的跟你磨,我就不信没有滴水穿石的那一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认定这个人了,死都不撒口了,不对,是死都不放手了。 “遥遥,我知道我是个烂人,但我可以改。”容兆并没有信誓旦旦,他只是用很平淡的口吻许了个不像承的承诺。 此情此景让陆青遥想起了容兆决定戒毒时说的那番话。 “我能戒掉,不用去戒毒所,你把绑起来,我能挺过去。”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可以戒掉毒品的人是可怕的,这样的人拥有超强的毅力与决心,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就不给自己留回头路。 面对这样的容兆,陆青遥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怵头。 “遥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讨厌我,给我个机会,除了时间,你不会损失任何东西。”完全不知道陆青遥在做何感想的容兆诚恳模式全开,眉宇间的深情与期冀让陆青遥都不敢直视。 “没烟了,你去买一盒吧。”陆青遥知道自己应该理智的,冷静的,严词拒绝,可出口的却是似乎留有商量余地的暂时性逃避。 所以,话一说完,陆青遥就后悔了,有心补救,可自打开窍之后就一通百通的容兆趿拉着拖鞋就跑了。 他知道,不能逼太紧。 这样的局面已经得来不易了。 脚踩棉布趿拉板儿,手执一把零钱票的大灰狼很用力的做了一个干吧爹的手势:容兆,向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方向挺进吧! 容兆开窍在情理之中,却在陆青遥的意料之外,局势正向着失控的方向偏离,陆青遥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不安,急需有个人帮他出谋划策,把当前的事理理清楚,这个人不能是太过强势的容二爷,那么只能找容泽了。 陆青遥叹着气拨通了容泽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端颇为喧嚣,听起来像是寻欢作乐的场所,于是,陆青遥当即就不高兴了。(难道说先前很高兴?!)妈的!老子都快让你弟弟逼上绝路了,你居然给我纸醉金迷! “你还管不管容兆?!”陆青遥语气不善的质问。 城市的另一端,有一家名为炼狱的俱乐部,容总此时便置身于此,坐在他对面“好朋友”搂着他曾经的专属妖孽,肆无忌惮的调笑。 “怎么管?端着冲锋枪去终结他吗?”容泽微垂着眸子,隐匿着眼底的凶光,因为声音不高,语调又很平缓,所以不明真相的群众还以为他在与人说笑,可陆青遥和容泽太熟稔了,实在不难听出他压抑的火气。 “出什么事了?”陆青遥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稍有点担心。 “没事!很好!好的不得了!” “……!”好到一句话用三个凝重停顿?! “你有事吗?没事挂了吧。” 陆青遥正欲开口,听筒里响起了嘟嘟的忙音,通话结束了。虽然这通电话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但陆青遥可以断定,容泽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宇文及曾说,容泽就是头既能隐忍又能装X的霸王龙,这厮轻易不发威,可一旦惹毛他就是场灾难。 “你最好去看看你老板,他似乎不太好。”为了避免暴龙出洞,为祸人间,陆青遥只能一边叹息着今日诸事不顺一边与黄万通风报信。 “我一直在看着!”苦逼的黄助理躲在方便说话的盥洗室里大吐苦水:“他不是不太好,而是火气超旺,近身三尺皆为火海,不夸张的说,再这么烤下去,我就可以装盘上桌请君品尝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黄万低叹一声,娓娓说道:“少爷与夏家那祖宗因为某些原由结束了,这原本是喜事一桩,可近日来,只要少爷出行势必会遇旧爱,少爷与之攀谈,那祖宗爷漠然疏离,少爷识趣避开,那祖宗爷又变相撩拨,今晚最为糟糕,那活祖宗竟然搭上了少爷的朋友做新欢,此时此地,新人笑,旧人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暴君发飙已成必然之势。” 陆青遥哭笑不得:“还贫,看来局势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紧的都快出人命了。” “小朋友怎么和容泽闹翻的?” “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 “行了,你别絮叨了,我问你,小朋友的新欢和容泽的关系要好吗?”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朋友,闹完之后会比较好收场。 “谈不上要好,但和容氏有合作关系,闹僵会比较麻烦。” “那你还不赶紧带容泽走人?” “我倒是想呢,可真心带不动啊,他可是主子,以下犯上那是杀头的罪过。”精明狡黠的黄助理眼珠一转,谄媚道:“要不您过来一趟?我代表全家感谢您。” “……!”没事儿找事儿说的就是他的此行此举吧?! 容兆把烟买回来的时候与正要出门的陆青遥走了头碰头。 “遥遥,你要去找我吗?” “找你干嘛?” 大灰狼做羞怯扭捏状:“担心我呗,这月黑风高的,我又……” “二的这么极致!”陆青遥出言不逊,同时也甚为头疼,这货只要稍一放松心态,立马就变二货症候群的典型病历。 “遥遥~” “你给我哪儿凉快哪蹲着去,我赶着办事,没工夫看你耍贱。”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去找你哥。” 容兆惶恐一窒,继而死死的抱住了门框:“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陆青遥真心无奈了:“我没让你去,也没让你走,你是耳朵生锈了还是脑子进水了?不懂中国话啊?” 被骗太多次的大旺财依旧死死的把着大门,眼底满是将信将疑:“你发誓,不是叫他来抓我。” “我、发、誓!” “唔~别踢别踢,我信了,信了还不行吗?” 虽然很不想放陆青遥离开,可容兆实在无力阻拦,只好幽幽怨怨的送人出门。 天不遂人愿,没等到紧赶慢赶的陆青遥抵达炼狱,那边的战争就爆发了,起因是容泽的“好友”邀夏小妖去宾馆切磋技艺。 “不用去炼狱了,直接来医院吧。”因为急于善后,黄万这回是真正的长话短说。 “这个蠢货!玩暴走也玩点与实际年龄相符的成吗?他以为他热血高校刚毕业嘛?!”虽然事先已有心里准备,陆青遥还是被一旦进入暴走模式,心智与理智都会倒退如流的容泽弄的很是无语问苍天。 黄万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儿,少爷……” 话未说完,身后的急诊室忽然响起一道怒喝的男声:“傻站着干嘛?叫你们看大戏的吗?还不给我收拾他?!” 黄万忙不迭的挂了电话,高呼着“刘总息怒!”冲进了一团乱的急诊室。 113、那一声不再眷恋的再见 陆青遥赶到医院时第二波暴动已经结束了,黄万被副院长拉着谈赔偿,短时间内脱不开身,只能陆青遥自己去住院部找人。 单人病房区的走廊里杵满了人,但明显呈三派,身着保安服的那几个估计是被揍过,虽然都是轻伤,但姿态甚为狼狈;而神情淡漠的那几个像是受过专业训练,身上透着股子处变不惊的气势;夹在中间稳控局面的是容泽的保镖,为首的那位曾和陆青遥切磋过。 “陆先生,您怎么来了?”Lee颇为意外,故而脱口问了句废话。 陆青遥眉眼微弯,唇角含笑:“帮忙顺便看热闹。” Lee的脑门上瞬时生出黑线无数条。 遗憾的是,病房里已经在议和阶段了,没有剑拔弩张,唯一热闹的就是刘总那张脸。 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额头轻了一块,脸颊肿的很高,下巴擦伤了一处,因为伤势不重,只上了药水没包扎,但也足够锦上添花了,而容泽衣衫整齐,言谈间一直噙着歉意的浅笑,至于据说结了新欢的妖孽则像只猫似的偎在旧爱怀里舔爪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很显然不管是谁先动了手,谁后发了飙,受伤的只有倒霉蛋刘总。 “青遥,这是刘总,你道馆用的器材就是刘总的分公司代理的。”容泽为两人引荐。 陆青遥与刘总素不相识,再加上对方实在没什么好脸色,故此只点了下头便算打招呼了。 “青遥,你来晚了,热闹已经结束了。”这妖孽和陆青遥简直像一个老师教出来的,绝对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眼见闻听此言的刘总又生暴走之势,议和工作自然无法接续了,容泽将一进门就窝进他怀里装乖猫的妖孽推开一些,和颜悦色的对刘总道:“时候不早了,刘总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探望。” 离开病房时,容泽领着物归原主的妖孽走在前面,随后而行的陆青遥睨着好友的背影,隐约看到一只完胜的大公鸡,那志得意满的劲头儿,甭说深受其害的刘倒霉蛋,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有点想抽他。 可是,脱离刘总的视线之后,妖孽就不是那只乖巧听话的妖孽了。 “老实说我不想报复你的,可实在没忍住,不过你暴走抓狂的模样很可爱,弄的我没办法生你气了。”夏夜 很没辙似的叹了口气:“你也气够了,我也玩够了,咱们算是清帐了。” 容泽一窒:“清帐了?!” 夏夜一本正经的点头:“从此两不相欠。” “你先让老子愧疚的恨不得以死谢罪,后让老子难堪的连死都是一种奢侈,最后折腾这么一出,现在居然轻描淡写的跟老子说清帐了?!”血缘关系的影响力是不可忽视的,失了风度的容总与其狼性毕露的堂弟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话好好说,别在医院大喊大叫。”面对因气急攻心而面色狰狞的男人,夏夜表现的特别无辜,好像把一沉稳内敛的闷骚男逼成喷火龙的压根不是他。 容泽好悬没气吐血:“你少跟我装犊子!” 旁边的陆青遥越听越乐,容泽啊容泽,你可真是越活越回旋了,居然让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耍的滴溜转。 夏夜眨巴眨巴眼睛,特坦率特真诚的说“我不记恨你了,你不用假装生气让我解气了,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话落迈步就走。 ……假装生气?!谁能装这么像,老子保证不遗余力的捧他做电影明星。 “你给我站住!”暴怒的容泽完全忘记了妖孽有刺,且根根淬毒,于是很不理智的伸手去抓妖孽。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陆青遥于心不忍撇开了脸,耳边只听“唔”的一声闷哼,耐不住好奇的循声去瞧,只见妖孽视线微垂,一脸的悲天悯人之色,而容泽蹲在他跟前,刚刚试图去抓妖孽的那只手捂着自己的胃部,脸色发青,青筋凸起,一副强忍痛楚的模样。 陆青遥啼笑皆非的问夏夜:“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吧?” 夏夜讪讪的挠头:“条件反射,没控制力度。” “就算你是霸王龙,武力值不如人也照样挨K。”陆青遥俯身将好友拉了起来,慈悲心肠的安慰:“看在你身心俱伤的份儿上,我不骂你活该。” 痛的直冒冷汗的容泽愣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 “你当我愿意管你?”陆青遥手劲一转,很嫌弃的给容泽推了出去。 眼见容泽撞了过来,夏夜连忙给他让路,没人要的男人跄踉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心里是既窝火又受伤。 “小夜……”低哑的嗓音里已有了求和的味道,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夏夜孩子气的报复而恼火,他是不甘和不舍。 “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夏夜噙着谢幕下台的微笑道了声“再见”,而后再无半分留恋的转身离去。 这一刻,容泽意识到了真正的结束,不管是孩子气的捉弄还是处心积虑的报复,他都不必再面对了。 心脏好像悄无声息的裂了道细缝,曾经在对方身上汲取的温暖正在沿着那道缝隙缓缓流逝,令人既冷也疼。 114、真相是这样的 这是家生意很差的酒吧,客人稀疏的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老板坐在吧台里,无所事事的托着下巴发呆,布鲁斯蓝调时而高亢时而低缓的飘荡着,莫名的沉重,让人愉悦不起来。 不管是被迫放弃还是主动放手,失去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都不会轻易饶人,平日里器宇轩昂的男人有些颓败,还有些聒噪,他絮絮叨叨的述说着与倾诉无关的话题,仿佛这样也可以宣泄郁结于心的负面情绪,陆青遥因此得知,残害刘总的人并不是容泽。 当时的局面诚如黄万所说的那样,新人笑,旧人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容泽努力的压抑着快要失控的情绪,刘总全心投入的与夏夜调笑调情,耳鬓厮磨间,刘总发起了过夜的邀请,夏夜欲拒还迎,容泽知他在故意刺激自己,越是阻拦越起反作用,于暗示刘总,夏夜是他的人,最近在和他闹别扭,望刘总别拿夏夜的话当真。 可刘总一个局外人,哪里会知道他们渊源多深?他误以为夏夜是容泽包养的新欢或者连新欢都算不上的小宠物。 这样的误解再加上妖孽实在把刘总迷的不清直接导致容泽的干涉没能起效。不过刘总对夏夜的喜欢仅限于身体脸蛋,感情那是绝对没有的,为了不与容泽闹不愉快,刘总大方的表示,他不介意三人行。 这个圈子本来就乱,而刘总就是那种玩起来很疯的人,他不觉的这样的提议是在侮辱容泽,而容泽着实被恶心着了,在哑了三秒之后,隐忍许久的男人决定,老子不忍了。 容泽默然不语,目光四处游移,寻觅能够将刘总拍死当场的工具。可炼狱是供客人消遣的地方,不是给情敌准备的决斗场,环境再豪华,设施再齐全,也不会有武器。于是容泽锁定了还算有些份量的水晶烟灰缸,可还没容得他动手,夏夜就勾住了刘总的胳膊,这妖孽一边挎着新欢往门外走一边嫌弃的声称,他讨厌容泽,不想和他一起玩。 容泽只觉一口猩红上涌,掂起烟灰缸就砸了过去,虽然这男人已成功变身暴龙,可他依然舍不得对妖孽动手,所以,那烟灰缸是奔着刘总的后脑勺去的。 不幸中的万幸,就在玻璃炮弹轰上目标的前一秒,刘总歪头亲了夏夜的脸颊一下,烟灰缸落空,砸中了走廊里的墙壁上。 刘总吃了一惊,却没能就此看清现实,他误以为容泽是被不给他面子的夏夜气急了,还想打打圆场,实在不行,他就让一步,把夏夜还给容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夏夜根本不领情,他对容泽嚷嚷了两句,拉上刘总就走了。 容泽想追,可黄万怕他冲动之下闹出事来,故而横栏竖阻,死也不放行。 两人身材旗鼓相当,年龄也相差无几,想在短时间撂倒对方并不容易。 盛怒中的容泽在与心腹缠斗了半晌之后,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道:“黄万,你想换工作吗?!” “LEE,死哪去了?怎么不拦住夏少爷?!”之前豁出去命拦阻的黄万一秒钟内变忠仆,扬声招呼众爪牙,一马当先的冲在抓捕妖孽的第一线。 待容泽一众人在地下停车场找到妖孽与刘总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先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刘总此时好似只大乌龟似的趴在水泥地上,手脚乱挠,惨叫声声,而夏夜笑吟吟的踩着刘总,温声软语的问他:“有快感吧?比③ρ好玩吧?”那姿态俨然一施虐的女王。 黄万以及保镖都看傻了,也就与妖孽关系匪浅的容泽能在解恨之余,装腔作势的拉开妖孽,“恼怒”的训斥他几句。 “刘连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叫人收拾夏夜,我没拦住,所以,他叫的人顺利的被吴心他们几个给收拾了。” 听故事听的很投入的陆青遥忽然“噗”的一笑:“他那满头包的德行确实很像榴莲。” 容泽郁闷道:“你的重点是不是放错地儿了?” 陆青遥不以为然的拿起酒瓶,一边给自己续杯一边道:“你希望我把着重点放在哪儿?如果想寻求安慰的话,请另请高明,我没有那种功能。” “……好吧。”你赢了,“我不需要安慰。” 陆青遥有点嫌弃似的凝着眉心道:“我发现我比较习惯看你装X,苦大仇深什么的不适合你。” 容泽不堪重负的叹息:“我也不想苦大仇深,可那小兔崽太能折腾人了。” “其实你是担心他真跟你拜拜吧?” “我又不是被虐狂,我担的着那份心嘛?” 陆青遥失笑:“看吧,还是装X最合适你,明明言不由衷,但给人感觉特恳切,谎话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死狐狸,你没完了?!”有人装X无能,恼羞成怒了。 陆青遥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激动,而后娓娓说道:“客观来说,cecil比你强太多了,论年纪,你比人家大,论长相,你没人家讨喜,论感情,你没人家真切,有脸蛋,有头脑,爱憎分明,栽在这样的孩子手里不丢人。” 听他这么一说,容泽多少有点与有荣焉,可这男人别扭的厉害,非得板着脸装大尾巴狼:“你跟他见过几面?说的好像多了解他似的。” “我们是没深交,不过,我第一次见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这感觉从哪来的?”容泽不解,他记得陆青遥第一次见夏夜是因为醉酒留宿,那天可是非一般的热闹,不过,他和夏夜的感情也是打那天开始有了质的飞跃。 “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仔细一想,那孩子的个性和我踏入社会以前几乎一模一样。” 容泽黑线:“虽然你称赞的是他,但是我觉着你同时在影射,你比我优秀。” “也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死狐狸! 自称出厂设置不带安慰功能的陆青遥巧妙的缓和(?!)了气氛,赶走了纠缠老友的颓败颓丧,可氛围没有明快多久,容泽的手机就响了。 钰公子在摔杯子踢椅子的背景音效中打着哈欠说:“容少,如果我是你,我会适当的调整助理的薪水,那样爷爷就不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忽然发脾气了。” 容泽冷笑,唇角的弧度如同死神的镰刀:“也许我该考虑换个不敢卖主求荣的助理。” 115、咱俩过家家 容泽与儿子交换情报的时候,陆青遥的手机也不甘寂寞的响了起来。 城市的那一端,孤零零的大旺财趴在自己房间,身下是花色张扬的地毯,面前摆着一只免提状态的手机,声音里满是温情:“遥遥,离家出走神马的不好玩,过家家才适合你,快回来吧,咱俩一起过家家。” 过你妹啊!你个拿着傻缺当有趣儿的二货!陆青遥如是腹诽着,嗓音平静无波:“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大旺财叫道:“骗人!我都闻见媳妇味儿了,媳妇还会远吗?!” 陆青遥笑问:“老子也是你能调戏的?” 大旺财语气一转,娇滴滴的唤:“老公~~快回来吧~~~奴家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陆青遥忍无可忍的结束了通话,抬手压了压颈后倒立的寒毛,极品啊!这货太尼玛极品了!! “我想活埋了黄万。”收线后,容泽一脸冷酷的说。 陆青遥阴恻恻的微笑:“把坑挖大点,顺便把容兆填进去。” 容泽愣了须臾,恍然大悟的问:“他在你那?!” “你不觉的你最近太过忽略他了嘛?” “我这不是让夏夜折腾的分不出心管他吗?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想和我过家家,给我生儿子。” 容泽“呵”的一声轻笑:“生吧,我给封个大红包。” 陆青遥静静的看着他。 容泽何其敏感?见他没半点莞尔之色,当即就止了笑:“难道那小子终于意识到在他知道什么是爱之前他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你了?” 陆青遥面无表情,周身笼罩着让人生寒的阴翳:“你丫能不能别用‘我很欣慰’的表情说这么恶心的话?还激动的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 “我明明是在为你担心!”容泽一本正经,然,肺腑之言却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欣慰?我只是在抑郁了大半宿之后终于在你身上找了点心理平衡,虽然那小子的后知后觉也会给我带来麻烦,可还有你垫底呢! 陆青遥静了须臾,忽然扬声道:“老板,把你供奉关二哥的那四个皇家礼炮拿过来,开两个,另外两个包起来,等下我要带走。”而后在酒吧老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挥手一指容泽,“这位先生买单。”让你丫幸灾乐祸!宰不死你! 拿大刀的财神比不上有支票的财神,虽然这几瓶压箱底的皇家礼炮是酒吧老板一时抽风拍来撑场子的,可有人给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老板手脚倍儿利索,该开的立马给开了,该带走的包的比彩礼还漂亮。 容泽问陆青遥:“感觉如何?” 同窗四年,相交十年,肉麻点说,容泽和陆青遥对彼此的了解几乎可以用“知我莫若你”来形容,所以容泽很清楚,不嗜酒的陆某人拥有一根与专业品酒师不分伯仲的舌头。 陆青遥悠悠然的啜了一口酒汁,悠悠然的道:“一股子人民币味儿。” 容泽微怔,脑海勾画出一张纠成团的小脸,嫌恶的瞪着燃烧的雪茄说,一股子浓郁的马粪味儿。 原本想与损友斗闷子男人淡淡的笑了,笑意中却透着难掩的失落与凄然。而对酒无感的陆青遥本想和容泽商量一下如何应准备给他生儿子的大灰狼,可见灰狼他哥心不在焉,谈也谈不出有实质意义的东西,于是打消了此念头。 喝酒吧!此时此刻没有比消耗这些让人放松的液体更合适的行为了,各怀心事的男人们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你一杯我一杯的交杯换盏,后来,两人理所当然的喝飘了,酒量尚可的容泽飘的比较低,还知道皇家礼炮不宜配花生米,而陆青遥飘得比较高,压根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接了通电话,又迷迷糊糊的把自己身在何处告诉了打电话的人。 容兆赶到酒吧时,他哥才让司机搭走,陆青遥趴在酒桌上,双眼迷离,半睡半醒,好一副醉猫相。 令人称奇的是,这厮醉的都走不出直线了,居然还没忘记那两瓶皇家礼炮。 两人拖拖拽拽的回到家里之后,原本浑浑噩噩的陆青遥忽然从容兆的背上跳了下去,接着以一种高难度的姿态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卫生间。 容兆赶忙跟了进去,拍背,拿毛巾,倒漱口水一通忙碌。 把胃倒空之后,醉了也不肯将就的洁癖男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洗澡,之后安心的软在了洗手池前。 容兆哭笑不得把人抱回卧室,湿了条热毛巾,笨手笨脚的给喝醉的男人擦脸。 男人不配合的挡他手里的毛巾,皱着眉嘟囔:“痒……” “好了好了,不擦了。”容兆跟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安份下来,喂了他小半杯水。 不知是不是凉白开起了醒酒的作用,喝完水之后,陆青遥好像清醒了些。 “不困吗?”见他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好像不认识似的,容兆忍不住笑了。 陆青遥“嗯”了一声,说:“你要走吗?” 看来是真喝晕了,容兆如是想着,嘴上哄着他:“安心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陆青遥目光一黯,卷翘的眼睫颓然的垂了下去,有个好似无奈又似解脱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走吧,反正留不住,早走早清静。” 这是舍不得我吗?! 容兆喜出望外,可见陆青遥如此神情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把因醉酒而出奇柔软的男人捞到怀里,一边轻柔的亲吻他的发心一边安慰孩子似的说:“逗你玩的,我不走,不让你一个人。” 陆青遥戚戚的笑了起来:“这才是逗我玩吧?” “怎么会?我这么喜欢你,哪舍得走啊?” 陆青遥怔了半晌,不相信或者说不确定的问:“喜欢谁?” “你啊,可喜欢你了。”容兆沮丧的叹气:“可惜你不喜欢我。” 神智被酒精影响的男人似不解似不信,那种迷茫不确定的眼神让容兆悸动,明知醉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在隔天是不会记得今晚所说过的话,他还是情不自禁的说了许多。 那些习惯,那些留恋,那些不舍,那些痴缠,都是这人给养出来的,让他不知不觉的沦陷,沉迷,欲罢不能。 身为罪魁祸首的你,我怎么能轻易饶过?! 陆青遥是在交谈中睡着的,正如容兆料想的那样,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晕眩恶心,至于记忆仅止于干掉大半瓶洋酒之前。 容兆把被宿醉折腾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扶了起来,温声道:“喝点水。” 喉咙里干涩的厉害,陆青遥就着人家的手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涓滴不剩,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似得舔了舔嘴唇。 平日里狡诈阴险的腹黑男此时此刻像极了懵懂天真的小孩儿,无意间被撩拨的容兆悸动的贴上了男人湿润的唇,浅尝辄止的一个吻,矜持的有种初吻的味道。 陆青遥茫然的晃了晃头,清明渐渐回归眼底,见容兆笑的目光飘飘闪闪,一副既心虚又窃喜的模样,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被这痞子占了点小便宜,不过他实在难受,没力气揍他。 见他半眯着眼睛,似要睡回笼觉,容兆忙说:“我熬了粥,你起来喝一点再睡,不然又该闹胃病了。” 116、祸害遗千年 清淡软糯的白粥很适合宿醉的人,早餐结束之后,陆青遥的宿醉缓解了不少,他准备和容兆开诚布公的谈谈,可腹稿还没打完,容兆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临行前只丢给他一句:“我出去办事,过几天才能回来,你好好吃饭,别瞎凑合。” 陆青遥有些意外,这厮昨晚还死皮赖脸的高喊死也不走呢,今儿个怎么自发自主的滚蛋了?还归期不定! 陆青遥觉的蹊跷,可反过来一想,走了也好,正好趁他不在,琢磨一下怎么把开窍的人打回原形,让他“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当天晚上,陆青遥正在准备晚饭,门铃被摁响了。 一穿着粗布工服的小伙儿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陆先生?” 陆青遥颔首:“你是?” 小伙儿指了指工装上的一行小字:“XX搬家公司的,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先生委托我们给您送东西。” 陆青遥:“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 小伙儿:“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 眼瞅着一辆小排量的货车承载着先前被自己亲手打包送走的东西,挑衅似的停在自家楼下,陆青遥的眼神当即就冰冻三尺了。 容兆,你好样儿的!居然跟我先斩后奏! 容泽,你也好样儿的!竟然为虎作伥! 陆青遥以为容兆的行径是被容泽默许的,可事实上容兆能顺利的拿走行李完全托福于容泽的感冒。话说,容总昨晚喝的太过忘乎所以,整个人被酒精烧的燥热难耐的,上床以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把空调打开了,如此季节,如此温度,床第间无人照应的可怜男人吹了一宿冷风,隔天很理所当然的感冒了。 容兆领着搬家公司的人来拿行李的时候,容泽正在卧室打点滴。 杜邺问容兆有事吗。 容兆说:“遥遥回来了,我来拿车和钱包。” 这些东西是他先前逃跑时丢下的,容泽之所以扣押怕的是他去找陆青遥,眼下陆青遥回来了,也就没理由不给他了。 杜邺请示过容泽之后把东西交给了容兆,容兆收了东西却不走,摸着肚皮说饿了,这个钟点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太早,喝下午茶合适,可容兆嫌杜邺的英式下午茶中看不扛饿,于是杜邺只能去准备正餐。当然,容兆也没闲着,他趁这个空档打包了行李,送上了车,然后去他哥那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幸灾乐祸之情,等杜邺发现他的东西都不见了的时候,陆青遥已经和搬家公司的小伙儿见面了。 陆青遥给容泽打电话,问容兆死哪去了。 容泽挺意外的:“他没回去?” 陆青遥:“少跟我装傻。” 病痛缠身的容总捂着额头说:“不用装,我已经快烧傻了。” 陆青遥将信将疑:“生病了?” 容泽气若游丝的答:“高烧三十九度,挂了三瓶水才降下去半度,华擎说再不退烧就可以准备骨灰盒了。” 陆青遥的语气缓了缓,安慰道:“没事,祸害遗千年,你且死不了呢。” 容泽无力咬牙切齿,只能用虚弱的语气喟叹,误交损友啊。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杜邺在门外说:“先生,夏少爷来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半死不活的容总当即就满buff复活了。 “关门上锁,别让他跑了!”因发烧而双眼泛红的老男人一边语无伦次的下达命令一边快速的拔去了还在传输中的输液针,之后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卧室,吹进了走廊,袭向了客厅。 客厅里的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伯爵椅里,怀里抱着探头探脑的CC,脚边放着个绿色房顶的兔笼,笼里关着对外界漠不关心的垂耳兔。 “晚上好。”青年微歪着头冲容泽笑。 容泽只觉刚刚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散了,心情怎一个失望了得! “他怎么不自己来拿?”病态复萌的男人脱力的陷进了沙发里,嗓子哑的如同破败的枯木。 “如果我说他在和新搭上的小明星嗨皮,你大概会认为我在刺激你吧?”影笑眯眯的反问。 并未得到明确答复的男人面如死灰的沉默着,不知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这个将情绪全都反馈在脸上的男人是容泽吗?影觉的好笑又有趣儿:“太夸张了,你应该淡然中透着伪装不成功的失落和难过,这样才符合你闷骚的个性。” 容泽皱了皱眉,道:“奚落够了就走吧,我没时间逗你开心。”说话间疲惫的站了起来,转身奔楼梯的方向去了。 “cecil,你磨蹭什么呢?”影忽然道。 容泽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他怕影捉弄自己,怕回头时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人。 “我在找CC的铃铛,邺,你看到没有?”属于夏夜的声音从阳台的方向传了过来。 诚如影所说,容泽不是将喜怒摆在脸上的人,可那是遇到夏夜之前,现在他无心掩饰,也掩饰不住。 容泽瞪了通报不详的管家一眼(是你没给人家机会详说好吗?!),冷声道:“送客。” 杜邺心领神会,朝影做了“有请”的手势:“影少爷,请吧。” 影当即沉了脸:“容泽,你什么意思?!” 容泽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朝阳台去了。 容家的阳台酷似阳光房,是用玻璃隔出来的,不过,里面种了不少花草,夏夜刚刚就是蹲在那里找东西的,所以,容泽没能发现。 容泽踏入阳台之后也蹲下身,接连而来的是夏夜的惊呼:“干嘛干嘛?谁让你靠过来的?!我不客气了,喂……”之后短暂的静谧,再之后:“你没事吧?!我没用力啊,想讹人啊你?来人啊,他晕过去了。” 影瞠目结舌须臾,呐呐道:“苦肉计吧?”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林黛玉,哪能说晕就晕啊? 事实证明,影不是一个只知耍狠犯坏的笨小孩,容泽确实有点晕,但不至于失去完全失去一时,他之所以会“晕过去”是因为夏夜如今很排斥他,而他又没力气强行留住夏夜。 换做往常,这种丢脸的下下之策他是绝不屑于使的,可现今不比当时,眼下不是瞎讲究的时候。 容泽算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了,被人掐人中掐“醒”之后,特深情特诚恳的对夏夜说:“别走,我错了,我想补救,你别急着走。” 对于一个从不在个人感情上做弱势方的人来说,这样的妥协已经非常低姿态了,尤其是在不止两人在场的众目睽睽之下。 夏夜了解他的为人,也知道他是真后悔了,可是,他没办法因为他低头就不计前嫌,爱情说穿了一点都不伟大,更有甚者会斤斤计较。 117、一起去私奔 夏夜到底还是走了,于是每每烦闷焦躁就会格外喜欢与人说话的容总执意让陆青遥飞车来与他喝酒聊天。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陆狐狸虽然毒舌的厉害,可心肠还是不坏的,所以,在拒绝了容泽之后,他决定给好友找只情绪垃圾桶。 “夏夜又去找容泽挑衅了,你赶紧过去,杜邺快拦不住了。”陆青遥将语速语气控制的相当完美,故此,即使谎言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轻易戳破,听者还是不疑有他的上当了。 黄万赶到容泽家中时,早到一步的华医生刚给病号挂上盐水,此时正耐心的叮嘱病号,输液也可以很痛的,就算您很man不怕痛,老子还不想跑来跑去呢,再“不小心”碰掉针头,老子就给你扎个入木三分的,保证怎么碰都不掉。 黄助理被华医生那隐含着起床气的阴森笑容吓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哪里敢问闹事的为何不在,控制现场的管家先生为何会悠闲的做夜宵? 容总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扎针的那只手,微笑送别起床气超大的华医生,华医生一走,容总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黄助理身上:“哟,这不是黄特助吗?是来探听情报,好去打小报告吗?” 这睚眦必报的暴君今儿个抱病休假,没能去公司,自然也没能与卖主求荣的奸臣贼子算账,不想这厮居然送上门来了,可喜可贺啊。 黄助理的心思何其敏锐,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秋后算账,于是忙道:“陛下息怒!微臣如此忠心耿耿,耿耿忠心,怎能出卖于您?一切都是刘连的错,那厮被打之后耿耿于怀,您前脚离开病房,他后脚就打给了咱家太上皇,明里是问候,其实就是告状啊。” 容泽将信将疑:“那你半夜三更跑来干嘛?” 这暴君如此冷静,哪有半分抓狂暴走过后的样子? “陆先生说您心情不好,让我为您排忧解难。”黄万面上诚恳恭谨,内心小剧场里踹凳子掀桌,说瞎话不眨眼的死狐狸,我日你吉祥如意的一家! 容泽甚是感动,于是吩咐前来送夜宵的杜邺:“给青遥打个电话,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杜邺搁下盘碗,看了看表,道:“快十一点了,青遥应该睡下了,明天早上我再替您道谢。” 容泽微讶:“都这么晚了,黄万,你就别走了,正好和我聊聊天,联络下感情。” 于是,黄助理再度苦逼了,内心小剧场再度掀桌了,你是个gay啊是个gay啊!老子跟你有毛感情可联络的可联络的?老子要回家啊回家啊! “嗯?!”一声微乎其微的鼻音冷冷响起。 黄助理立马老老实实的落座,摆出彻夜长谈的姿势,两害相权取其轻,精神摧残神马的总比饭碗不保好。 容泽也知道自打与夏夜分手以来,他表现的很不正常,很情绪化,甚至有那么点二百五,可是,他自控不住,那小崽子在他眼前一晃,他的心就难受的直抽抽,明知那是个危险分子,应该敬而远之,可身体却像缠线木偶似的,不受控制的往人家跟前凑,凑过去就想抛橄榄枝。 “他就是我的劫,我栽了,也认了。”容泽叹着气道。 虽然已从老板近来的行为举止中看出此货疯了,可他亲口说出来这番话来,黄万还是难掩诧异:“认栽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弃公司于不顾,带他去私奔?” 容泽失笑:“小崽子一直养尊处优,受不得私奔的苦,与之相比,联姻更为可取。” “联姻?”黄万不想吐槽异想天开的老板,可他忍不住,“很丰满的理想,不过,现实中的您生活在21世纪的中国,这片土地上的gay还是一个很低调的隐形群体,同性伴侣手拉手步入婚姻殿堂只能是想法,想法明白不?!” “我想请凤老做媒,他与三爷交好,说话有份量,最主要的是他喜欢做这种出人意表的事。”容泽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于是吩咐黄万:“你尽快给凤家递个帖子,我要登门拜访。” “你认真的?!”黄助理看他家老板的神情就像看到一万只兴风作浪的容兆那般惶恐。 “我至于发着烧跟你逗闷子吗?” 得到肯定答复的黄万不淡定的斯巴达了:“少爷,陛下,祖宗,我拜托你别用这么随便的语气说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微臣惶恐,惶恐死我了!!” 容泽不为所动,淡淡道:“死之前把事办妥了。” 翌日,容泽的病情并没好转多少,可他执意要回大宅,黄万劝阻无效,只得依他所言。 清晨的霜露很重,还在低烧的容泽穿了件很厚的毛衣外衫,面色是多日无法安眠的憔悴,黄万不得不怀疑,这厮非在这时候回家是想和他爹使苦肉计。 容泽与老爷子在书房谈话之时,钰公子一直在劝慰黄万:“阿黄,别担心了,容少会活着出来的。” 忧心忡忡的黄助理自我安慰着连声附和:“嗯嗯,少爷是猫妖转世,有九条命那么多,不会出事……喵了个咪的!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叫我阿黄!” 钰公子嗤嗤的笑:“不觉的很亲切吗?” “亲切……”个屁!好像在叫你家大黄狗! “小黄。”容夫人和蔼的嗓音打断了黄完怨念深重的腹诽。 “夫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黄万起身应答,心里那个呕,娘的!怎么都逃不过做狗的悲惨命运有木有?! “太吵了,睡不着。”容夫人翩然的踱下楼梯,在黄万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听泽儿说,他想与人联姻,知道是哪家千金吗?”其实容夫人是从书房中的争吵声听到了联姻一事,但父子俩吵的太凶,她没能听仔细。 虽然知道容夫人不过是顺口一问,黄万还是有种翻着白眼吐槽的冲动,你家儿子是gay你不知道啊?!你家儿子是gay很多年了你不知道啊?!你家儿子为了做个纯粹自由的gay大学没毕业就鼓捣出个儿子来你不知道啊?! 118、你确定?! 楼下的人正在探讨,容泽是疯了是疯了还是疯了的问题,二楼书房的容老爷子先气疯了。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让个男人进门!”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向身强体健的容老爷子剧烈的咳了起来,整张脸红的发紫,紫中透青,乍一看去就像身中剧毒的。 容泽站起身,想给父亲拍背顺气,可手刚抬到一半就被老爷子给呵停了:“给我跪下!” 容泽踌躇了下,老老实实的跪了回去,可这男人生来一身铜皮铁骨,即便随着年龄增长学了几分圆润,骨子里却依旧硬梆梆的,即便下跪,腰板依旧挺的跟标枪似的,让人看了就来气。 “你还敢趾高气昂?!”老爷子怒火更盛,胸膛起伏的好像要把脾肺给吹出来似的。 “儿子不敢。”容泽既怕他爹气坏了身子,也不能有话不说,他尽量放缓语气,试图创造一个心平气和的谈话氛围:“爸,同性恋和异性恋的区别仅仅是人口数量不同,您不能因为这一群体小就给它贴上道德败坏的标签。” “你喜欢男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不跟你谈什么道德伦理,我要跟你谈的是,你休想娶个男人进门!”老爷子是真气坏了,他搞不懂一向谨言慎行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招惹个惹不起的活祖宗就算了,竟然还想和人家结婚,脑子让狗吃了吗?! “归根结底,您还是认为同性恋见不得人。”容泽叹息着总结。 “不是见不得人,是丢人!你豁出去不要脸了,我豁不出去!我容广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都做过,就是没做过笑柄!”容老爷子越说越气,有心踹这逆子两脚,可又怕这老胳膊老腿伤人不成反被伤,余光一瞥,忽见墙角立着个高尔夫袋,两步上前,抽手就给拎起来了。【注:高尔夫球杆乃BL文里老子教训儿子的必备用具之一,汗~实在想不起其它东西了,狗血一把吧。】 容泽皱了皱眉,把下意识的闪避动作压了下去,他已经意识到不让老爷子把邪火撒出来谈话没法进行,挺一挺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容兆隔三差五就挨这么一回,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嘛? 当楼下的人意识到争吵声没了不见得是好事时,黄万立即“搀”着有份量压场的容夫人上了楼。书房的门关的很严,可类似于用铁棍敲生肉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容夫人惊觉事态不妙,一把甩开了假意搀扶自己的黄万,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书房。 “住手!”容夫人一声低呵,硬生生的打断了容老爷子第N次挥杆的动作。 “你还护着他!”老爷子怒目圆睁,迁怒的训斥妻子:“慈母多败儿啊!他会这么无法无天,全都是你给宠出来的!” 容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又是南方女子,往常说话都透着股子软侬细语的味道,可女人是种神奇的生物,不管多么柔弱,都具备为母则刚的本性。 容夫人将满头冷汗的儿子扶了起来,维护的挡在身后,面无惧色的对丈夫道:“你能悠哉的颐养天年亏的就是我宠着他哄着他给公司给这个家当牛做马!我给你宠出来个接班人,给你宠出个儿孙绕膝的晚年!” 容老爷子哑然须臾,愈加气急败坏的吼道:“什么颐养天年?他被刁难的时候,还不是我给收拾烂摊子?儿孙绕膝?哼!一个出身不正的私生也亏的你有脸拿出来说……” 口不择言的怒骂因容钰的出现戛然而止,小家伙静静的站在书房门口,漆黑的眼瞳眨也不眨的望着爷爷,无法遮掩的受伤凝结为泪,悄无声息的滑出了眼眶,沿着脸颊缓缓流泻,在尖细的下巴处汇聚。 书房内瞬间静的连呼吸声都不见了,数双眼睛都定在容钰的小脸上,那颗不堪重负的泪珠无声无息的砸在了地板上,也砸中了容老爷子的心尖儿。 “我不知道……我以为……唔唔……爸爸……”小家伙委屈的抱住了来到近前的父亲,呜呜咽咽的哭道:“我以为爷爷喜欢我……” 容老爷子心疼的心脏脾肺都揪成一团了,他其实没那么古板,对孙子也是真心疼爱真心喜欢,可他比他儿子更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他实在拉不下脸来说,爷爷说错话了云云,只能求助的望向妻子。 容夫人视若无睹的来到父子俩近前,一边温声安慰孙子一边给他擦眼泪。 “妈,我先回去了,容钰……” “爸爸也嫌弃我吗?”小家伙死死的抱着他爸的脖子,抽泣声又大了一倍。 “让他跟你回去住几天吧。”容夫人无可奈何的放了话,容老爷下意识的阻拦,可那个“不”字没容的出口,容夫人的眼刀就飞过去了。 爆发力惊人的贵妇VS心虚气短的一家之主,一家之主败北,贵妇完胜。 回家的路上,黄万忍不住好奇的问钰公子:“你那个一分钟泪流满面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修炼的?” 钰公子回答:“我真的很伤心。” 黄万从后视镜瞄了瞄他那张面带笑意的小脸,心有戚戚焉的叹了句:“又一只妖孽啊!” “什么意思?”钰公子不解。 “夸你厉害。”黄万回答。 钰公子了然的点头:“你也可以很妖孽的,阿黄。” “不要叫我阿黄!” “阿黄,不要吵,容少在休息。” “我不叫阿黄!!” “阿黄,开车的时候不要太激动。” 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的钰公子唯独对调戏父亲的助理情有独钟,于是阿黄也泪流满面了——老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坚决不姓黄了! 回家之后负伤又抱病的容泽就卧床了,黄万给华擎打电话让他来看诊,华擎好声好气的跟他说:“我下午有台手术,现在急需补眠,所以,如果容泽病的快死了就送他去医院,如果没大碍就给他塞几片退烧药,灌几杯温开水,如果不幸死透了,请开追悼会的时候再通知我。” 黄万很是不悦:“你什么态度啊?” 华医生哼笑:“就这态度,受的了受,受不了滚!别打扰老子睡觉!”啪唧,挂了。 黄万脸色黢黑:“少爷,华擎最近怎么总抽风啊?” “恋爱中的人情绪都不稳定。” 黄万愤然:吾日!连那只披着羊皮的黄鼠狼都有女朋友了,让我这个至今无人问津的大好青年何以堪啊啊啊?! “少爷,我想休假。”黄万虽没有多么期望家庭生活,可也受够了孤家寡人了,他需要一个假期去艳遇。 容泽半眯着眼睛道:“等我定完婚吧。” “感觉好遥远好遥远……”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容泽不置可否的笑了,确实不容易,可再艰难的争取也好过芳华不再,激情燃尽时的叹息与遗憾。 “少爷,你确定是他了?”黄万踌躇的说:“那就是个半大孩子,年轻张扬不定性,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很没保障的。” “感情事不能理性的衡量,可以冷静对待的感情也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 “……”爱情果然神奇,居然让冷面暴君变成了热情冲动的……蠢货?好吧,贬低老板是不对的,应该是感性温情的奶爸情人……忽然有种呕吐的冲动! 119、穷追猛打 官商勾结是自古定律,不可改写,无法磨灭,容氏能够在战场一般的商场占据一席之地自然少不了官家的扶持。 凤老虽已隐逸多年,可如今的政治圈却不乏凤家人的身影,明年就要换届了,容泽手里有几张选票,不多也不少,但对凤家人来说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容泽想以此做礼酬谢媒人。 容老爷子虽也看好凤家,想与之为伍,可是,他不想儿子成为一个因感情问题而头昏脑胀的二百五,所以,他没法同意容泽的决定。 “这几张选票早晚都要给出去,给谁不给谁也早就有了定论了,我不过是提前了一点喂他一颗定心丸,您何必这么在意?”容泽不敢说父亲古板,可也不承认自己武断,父子俩谁都劝不服谁,只能这么僵持着。 容老爷子让黄万盯紧容泽,耳提面命的叮咛他,断不能让容泽去拜访凤老,容泽假装不知,私下里改动作还是动作,越是触父亲逆鳞的活儿越让黄万去做,这不是挑衅,而是有些事非黄万不可。 父子俩如此一闹,可是苦了黄万了,原本挺能干的一人,竟然狼狈的跑去黄父那里取经。 听完儿子的长篇诉苦之后,黄父只问了一句“谁你是老板?”,之后没再瞧黄万一眼,拎着鸟笼遛弯去了。 自此之后,容泽交待下去的事,黄万再没搪塞过。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是数日,今天中午,容老爷子第七次派人来接容钰,终于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凑够了“三催四请”,钰公子终于勉为其难的回家去了。 容老爷子心情大好,故此被以葡萄汁代酒的钰公子“敬”了个三分醉,下了饭桌就回房小憩去了。 当天下午,容泽二次拜访了凤老,前一次是投石问路,这一回是求答复。 容泽与黄万被请进客厅时,凤五正在给他爷爷勾脸,这张脸谱颇有意思,左面是曹操,右面是关公,一红一白,一忠一奸,全都在这张脸上。 “凤老,您这是唱红脸还是唱白脸?”容泽笑问。 凤老对着镜子观睨了一阵,笑微微的道:“哪个不好唱唱哪个。” 容泽有些夸张舒了口气,微鞠一躬,笑着言谢。 凤老煞有其事的教导:“年轻人不要这么沉不住气,这么难保的媒我都应了,应该有压力的是我。” 容泽谦逊的颔首称是。 “要不我给唱两嗓子提提士气?”凤老双臂一撑,亮了个相。 凤五惧怕魔音穿脑,忙道:“等会儿就开饭了,您赶紧洗了吧。” 凤老吊了吊嗓子,觉的今天状态不佳,声音不够嘹亮,于是遗憾的去卸妆了。 “认识你好几年了,才知道你出手这么阔绰。”凤五早已洗了手,此时正在玩赏一块才开出来没多久的籽料,他家老顽童玩了七八年赌石都没开过一个满堂彩,容泽就送了三块石头,块块都是上品,单是敲门砖就有如此份量,换做是他也必定唱红脸。 “有求于人自然要有诚意。” “值吗?” “值。” “这么肯定?”凤五没想到这奸猾的男人竟然回答的如此笃定,他觉的依照容泽的脾气,答案应该是模棱两可的,这样如果日后他与夏夜不了了之也不至于太丢份。 容泽不置可否,也不是有过于自信,还是相信夏夜。 当日,容泽和黄万在凤家用的晚饭,司机先送了容泽回家,而后载着黄万去了容家大宅,今天的“小报告”是被容泽默许的,黄万不必有心里负担,不过,打小报告其实并不好玩,被迁怒,遭遇池鱼之殃神马的很悲惨的。 夏夜一直不肯接容泽电话,今天也不例外,容泽回家之后给他发了条短讯,完事之后也没等回复,把可以接受一切外接信息的通讯工具都给关了。 这一晚是他与夏夜决裂之后睡的较为踏实的一觉,一夜黑甜,无梦无扰。 隔天容泽起的很早,依照习惯洗漱之后先喝一杯白水,然后在火鸟叽叽喳喳的呼唤声给它喂食。 一根红色编织绳在鸟粮之中露出个头,容泽把它拎了出来,拿到火鸟面前,笑着问它:“你干的?” 火鸟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蹦蹦哒哒的喊着:“铛铛。” “送你吧。”容泽将编织绳挂在了火鸟的站杆上,凉爽的晨风流进阳台,吹拂着编织绳底端的银色小铃铛,叮咚作响。 如此平和的清晨于早饭进行到一半时结束,一身煞气的容老爷沉着脸进了客厅,怒声道:“你以为不接电话就没事了?!” 容泽自觉的跪在一旁,神色一派平静:“儿子没能那么天真。”该面对的他不会逃避,至于关机和拔掉电话线不过是为了一夜安眠,这样才有精力承担今日的责罚。 容泽预料中的责罚并没到来,因为容夫人来了,且非常及时。 “你就由着他吧!有你后悔的时候!”暴跳如雷的吵了一通之后,容老爷子扔下这席话就走了。 容夫人静默须臾,平静的给了儿子一耳光:“这是你第二次任性,事到临头,我们只能由着你,但是,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容泽握住了母亲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的掌心微微发烫,还有些发抖,容泽抬眸,定定的望着母亲,眼底含着淡淡的笑:“妈,别为我担心。” 平静的有些无情的精致面孔出现了一丝裂纹,要强的容夫人红着眼眶走了。 家庭战争堪堪落幕,这条遍布荆棘的感情路还有很长,容泽只不过踏出了一小步而已。 转眼又是数日,凤老再次邀了夏三爷去钓鱼,之前一次夏三爷赴约了,因为他不知道钓鱼的学问可以大的让人大吃一惊,这一次夏三爷以身体抱恙,勉强去了只会扫凤老的兴致为由拒绝了邀约。 凤老也没不高兴,只是抱怨着,你不来我更扫兴云云,用的是长辈的口吻,夏三爷恩师的身份。 三爷既不想赴约,又不想惹老师不悦,于是与凤老商量,让龙一代自己陪钓。 凤老很通情理,知他是真心为难,便说:“算了,那孩子是个工作狂,哪有闲情逸致陪我这老头子,你好好休息吧。” 三爷又道:“等病好了,我与老师去城郊住上几天,好好散散心。” 凤老欣然应下,有叮咛了一番好好休息云云就把电话挂了,之后笑呵呵的吩咐老管家:“让容泽把工作放一放,随我一道去探望天澳。” 于是,容泽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即让黄万去准备水果补品。 一老一少来到夏家时,夏三爷正在与难得清闲的龙一对弈,闻听通报,父子俩的脸色均是微微一变,换做别人如此不知情不知趣,三爷绝对半分脸面都不给对方留,可这人是凤老,他有不知情不知趣的份量。 “龙一,你先去招待着,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三爷一边如是吩咐着一边无奈的叹气,如此穷追猛打真是让人装傻都不能。 龙一依言去了流云轩,进门之后先给凤老奉茶,又与容泽寒暄,该有的周到恭谨客套半点不少,可那张脸却冷冷淡淡,没有半分表情,凤老早已见怪不怪,只当他面部神经坏死,全不放在心上。 “小夜去哪了?”凤老状似随意的问龙一。 龙一静静的回答:“又闯祸了,我爸让他闭门思过。” 凤老一笑:“天澳对你们太严格了,这教孩子得像放风筝一样,该放线的时候不能死抓着不放,不然他只能靠着那根绳儿牵引着才能飞,永远都长不大。” “老师教导的是,天澳记下了。”夏三爷自门外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的接过了话茬儿。 容泽起身,恭恭敬敬的唤了声三爷。 “坐吧,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别拘谨。”这话虽然客气,可说这话的人却是连个正眼都没给容泽。 容泽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尴尬,主人放话,他就依然照办,当个规规矩矩的客人。 “我看你气色不错,哪里不舒服?”凤老一直是不讲理的代名词,他若是装傻充愣,你得附和着陪他装,他要是不给面子,你得懂得拆招化解,与如此地位如此脾气的老顽童过招,谁都强势不得。 “让小夜气着了,心口疼。”三爷作势抚了抚胸口,装的比真的还真。 不想凤老魔高一丈,闻言笑呵呵的道:“龙一,去把小夜叫来,我教训教训他。” 原本只是胸口发闷的三爷这回是真疼上了。 120、舍命相陪 夏夜来到流云轩时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从容泽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他还很“不小心”的踩在容泽的脚尖上,容泽是既好气又好笑,这小崽子被宠的忒没样儿了,当着这么些人就撒泼,要是换做就他们俩,他岂不是老命难保了? “小夜,不许放肆。”三爷冷着脸训斥与容泽较劲的儿子。 夏夜刮了容泽一眼,沉着脸唤了凤老一声爷爷,那腔调郁郁沉沉的,带着股子怨气。 三爷凝着眉心,眼底荡起了薄怒。 凤老朝三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在意,眼睛笑眯眯的瞅着夏夜:“瞧这小脸绷的,爷爷得罪你了?” 夏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的反问凤老:“我还想问您呢,我既没招您又没惹您,您干吗害我?” 凤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爷爷什么时候害你了?” “您前些日子还说,我爸就我这么一个亲生骨肉,日后要靠我延续夏家的香火,反过来就给我说媒,让我跟个男人过日子,您安的什么心啊?” 谁都没想到这妖孽会如此心直口快,凤老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诧异的问夏夜:“你不乐意啊?”言外之意,我还以为你和容泽是两情相悦呢,敢情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乐意,简直乐意至极!”夏夜笑的咬牙切齿。 夏三爷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极不耐烦地道:“不会好好说话就继续回去思过!” “我这就滚,不碍您老的眼。”夏夜不屑的哼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容泽拽起来了,一边往门外拖一边嘟囔:“让你害我!玩不死你我就不姓夏!” “夏夜!”彻底被激怒的夏三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那架势下一个动作就是动手。 “年轻人的事咱们不宜插手,让他们折腾去吧,出不了人命。”凤老将夏三爷拦了下来,望着两人的背影饶有兴味的笑了。 夏夜跟打了鸡血的超级萨亚人似的,闷不吭声的拖了容泽一路,直至进了双銮居才大力甩开他。 小涛正在耳房伺候CC和KK吃东西,听闻厅里有响动,探着脑袋往外瞄,结果被夏夜阴骘的目光一扫,立马缩了回去,而后速度极快,但力道极轻的掩上了房门,假装自己不存在。 “说!你想干什么?!”夏夜冷面寒声的质问他的前情人。 容泽平声静气的说:“提亲,顺道给你赔不是。” “赔不是?!”夏夜呵的一声讥笑:“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你不是想玩吗?那咱就撒开了玩,我舍命陪着’?” 容泽莞尔:“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夏夜掏出手机,啪大砸给了容泽,恶声恶气的说:“小爷有证据,你别想耍赖!” 容泽接下手机,垂眸翻阅里面的通话记录,其中有个叫吴惆的频繁的打给夏夜,而夏夜也一一接了,再去翻短信,也有这个名字,于是不错的心情瞬间被冲淡了。 “吴惆是什么人?” 夏夜怔了怔,挑衅的瞪起了眼睛:“管得着吗?!” 容泽凝眉瞪回去,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针锋相对,噼里啪啦作响。 互瞪超过三十秒之后,容泽忽然笑了,跟个孩崽子置气太幼稚了,非大男人所为,所以,他先收敛了目光里的气焰:“这个问题以后再谈,还是聊你为什么拖我来这儿吧?” 夏夜扬起下巴,掷地有声地道:“当然是和你算账!” 容泽被他嚣张的小模样逗的有点忍俊不禁:“怎么个算法?” “这么算!”夏夜揪住了容泽的领带,恶狠狠的吻上了他微微上扬的双唇。 容泽微怔了下,配合的张开嘴,放小崽子的舌头进来肆意挞伐。 夏夜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张扬跋扈,嚣张激烈,久违的温热让容泽满足的想叹息,闭上双眼,分手前的相濡以沫如同幻剪接的片花一般或疾或徐的在脑中回放,他的好,他的坏,他的嗔,他的笑,没有刻意去记的记忆竟是如此清晰深刻。 尔如罂粟,艳丽弥足,他最初给夏夜的定位到底成真了,而他终于成了那个自甘沉沦的瘾君子。 “你疯了,不过,我喜欢疯子。”隐含笑意的嗓音在容泽的耳边响起,睁开双眼,映入眼底的是夏夜潋滟生动的脸,隐匿张扬,褪了犀利,竟是美的令人心悸。 “谢谢。”容泽笑着将人纳入怀中,无声的拥紧,如获至宝,不愿也不敢放手,如此美好的“孽缘”与“孽源”稍一放手就会被人抢走吧? “谢我宽容大度还是谢我从未放弃?”没错,其实他从没想过放过容泽,与容泽决裂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在苦恼怎么才能让他为两人奋不顾身一回。他挽回时他不动声色,不是赌气,也不是故作姿态,他在等待他拿出挽回的诚意,还好,他没让他失望。 他的挽回方式有诚意的让他惊愕,得知这人竟敢托人提亲时,他从未那般迫切的想见一个人,他想见他,想亲口对他说:你太无耻了,太疯狂了,栽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我愿意为你放弃现有的自由,不管日后你我结果如何,我都永不言悔。 容泽诚挚的说:“感谢你的放弃和不放弃。”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夏夜的态度比夏三爷的态度更重要更关键,在今天之前,容泽一直在担心他的小情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他,夏夜才二十一岁,贪玩,任性,让他为一个人放弃现有的自由自在是需要勇气和信心的,容泽担心他会被比交往要郑重许多的婚事吓到,如果夏夜退缩了,那他为这段感情所做的努力将会变成一个大笑话。 幸好他们中了彼此的毒。 幸好他们没有为这样那样的顾虑与不确定而退缩。 他们都赢了理智,败给了感情,这段情路里没有懦夫,至于最终结果,他和他都坚信事在人为。 121、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管是真分手还是假决裂,俩人终究闹的日子不短,如今言归于好比小别胜新婚还邪乎,怎么起腻都不嫌腻歪,贴在一起耳鬓厮磨时,夏夜一直揪容泽的领带,动作虽然不大,可摆明是嫌这玩意儿系太紧,碍着他吃豆腐了。 “别淘气,我还得去领罪呢。” 容泽让他蹭的直冒火,可流云轩里的boss们还等着收拾他呢,多大的火都得忍着。 “怕什么?要罚也是罚我。”夏夜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别忘了,你是被拖来算账的。” 想起这小崽子在流云轩的所作所为,容泽有点啼笑皆非:“你不是很怕凤老吗?刚刚那么放肆,不怕他找你算账啊?” “怎么可能不怕?不过,他心情好的时候很好说话。” “你从哪看出他心情好来了?” “没看出来,不过,我爸在生气,那凤老一定在偷着乐。” “……这老爷子什么爱好啊?” “恶趣味呗,接管东虹之前,我爸从政,是凤老怪最得意的门生,我爸心重,性子冷,很少有人能激怒他,而凤老怪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有定力的人破功,他就得意这口儿,正常人理解不了。” “有点……”容泽欲言又止。 夏夜摇头:“是非常!” “混球!我老人家给你们俩尽心尽力的做媒,你们偷着骂我变态!”听了许久墙根儿的凤boss终于忍无可忍的横空出世了。 大小混球忙不迭的站了起来,容泽偷眼瞅着噤若寒蝉的夏夜,眼底尽是不解:你不是耳朵很灵吗?怎么没发现有人进院? 夏夜甚是无辜:光顾着和你起腻了,没注意。 于是,容泽只能装傻,不拾凤老话茬,恭恭敬敬的让大boss让座,大尾巴狼似的询问:“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听你们议论我?”凤老笑的白牙森森。 夏夜一见他这么笑就浑身发毛,耗子见了猫似的往容泽身后藏,遗憾的是,在大boss面前容泽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所以,当夏家四口里唯一一只勤劳工作的“小蜜蜂”下工回巢时,夏夜正在被各种摧残。 虽然对容泽为何出现在这里很好奇,可凤boss的气场太强大,所以,小祸害果断决定——快跑!别让老怪抓住! “小影,没看到爷爷吗?”大boss不亏是大boss,身材跟弥勒佛似的,速度却和孙悟有一拼,影腿脚那么快,愣是没跑了。 “爷爷,您有cecil一个玩物还不够么?”影缩着脖子,哭丧着小脸,那模样就跟让老狼摁在爪下的倒霉兔子似的。 凤老笑的一脸是牙:“这话儿怎么说的?”玩物谁嫌多啊? 影答不出来也不敢作答,于是只能咧着嘴干笑,那模样比哭还凄惨。 “别不高兴了,爷爷带你去玩好玩的。”凤老亲昵的拉住孙儿白嫩的小爪子,慈祥的让人浑身发毛。 好玩的?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我?! 影不敢反抗,于是拿眼瞄容泽和夏夜,求他俩救自己一命,可是那对狗男男一个视若无物,一个见死不救。 ……八嘎你个丫路的!诅咒你们早生贵子,女儿长犄角,儿子长尾巴! “爷爷,让cecil他们陪你玩吧,我要加班。”既然求救无望,那就自救吧,反正坚决不能在老妖怪笑的不像妖怪的时候落老妖怪手里。 凤老很无奈:“我也想啊,可小夜没空,你爸等着收拾他呢。” “那容泽……” 凤老无奈更甚:“小夜都逃不过这一劫,他有可能被赦免吗?” “那您怎么不去看热闹啊?” 凤老咧嘴一笑:“不着急,我想先看龙一收拾你。” 影惶恐亦不解:“我做错什么了?” 凤老笑的倍儿开心:“装傻也没用,龙一的助理早就把你今儿下午做的‘好事儿’告诉龙一了,他正憋着劲的收拾你呢,快走吧,别让他等久了。” “等等等等,这其中有误会,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公司来着,哪儿也没去。” “你没去楼下的蛋糕店?” 影一愣。 “你没扒了一日本小孩儿衣服?用奶油在人家身上铸石碑?” 影恍然大悟,愤愤难平的解释道:“是他先惹我的,他摸我脸,还掐我屁股,我没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已经非常宽容了。”虽然被同性性骚扰挺丢人的,可这种时候,澄清事实才能逃过一劫,所以,丢人就丢人吧,跟在一大帮人面前“王八驮石碑”比,这种程度的丢人根本不足挂齿。 “所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小子是日本代理商的小儿子吧?” “……!”尼玛!要不要这么巧合啊?! “诶~龙一来了,看来是迫不及待了。” 影顺着凤老的视线往月亮门外一望,当时腿就软了。 龙一脚步带风,那速度还真像迫不及待的,虽然他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可那张面瘫脸上明显蒙了一层冰碴子。 “cecil!救命啊!” 事实证明,动怒的冰山比恶作剧的老怪要可怕的多。 影不管不顾的挣脱了凤老的桎梏,拔腿就往老窝钻。 凤老是打着“方便”的幌子偷偷摸到双銮居来的,所以,龙一见他在这出现,多少有点诧异。 “爷爷,您怎么来这了?” 凤老笑呵呵的回答:“帮你抓小坏蛋来了。” 龙一从善如流的道了声“谢”,扬声唤来小涛,让他送凤老回去。 凤老不乐意了:“真小气,爷爷帮你抓人,你怎么能不让爷爷看热闹呢?” 龙一恭敬的回答:“新来的厨子淮扬菜做的不错,我爸请您去试菜,如果和您口味,今晚就让新厨子掌勺。”话落,拿眼一扫小涛。 小涛立马“搀”起凤老:“凤老,菜凉了就试不出口感了,咱赶紧过去吧。” 龙一假装没看见凤老耷拉的老长的脸,稳步进了双銮居的正房。 影缩在夏夜背后,色厉内荏的对龙一说:“不是的我错。” 龙一连跟眼神都吝于给他,只对容泽说:“我爸叫你过去。” 没等容泽表态,夏夜就果断的掰开了他兄弟的爪子,挽住了他男人的胳膊:“我陪你去。” 于是,怒发冲冠的影只能一边高声控诉着兄弟不仁,一边在龙大冰山的“深情”凝视下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屁股。 龙一面无表情的问:“知错了吗?” “我没错!”影抖着声,捂着腚,宁死不屈。 “想教训他有很多种方法,你就不能忍一时之气,选一个让他有苦说不出的?” 影愣了须臾,垂首道:“好吧,如果知道他和东虹有合作关系,我会忍一忍的。” 龙一点了点头:“我不强迫你去跟他道歉。” 影喜出望外,眼巴巴的望着龙一的神情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扑过去亲亲抱抱,以示激动与感恩。 龙一却依旧微凝着眉心,用不为所动的淡漠嗓音道:“去把你这身奶油味的衣服换了,我带你去讨公道。” 护犊子的冰山可爱的让人心痒,影自控不住的扑了过去,在那张冷脸上“mua”了一口:“龙一,你真好!” 龙一用手指抵住影的脑门往后推:“别没规矩,还有,犯错就得受罚,零用钱照扣。” 影瞬时就蔫吧了:“我才说完你好。” “不需要。” “可我已经说了。” “你可以自己掌嘴以示后悔。” “……!”他该自插双目,眼瞎了才会觉的这恶魔可爱! 122、 容泽对夏三爷虽然谦逊恭谨,一脸上门女婿的和颜悦色,可他要娶夏夜过门的态度却是非常明确的,所以,夏三爷很恼火,也所以,凤老很乐呵。 碍于凤老的面子,夏三爷不便大动干戈,只能按捺着宰了容泽而或快的冲动,与凤老打太极。 凤老劝了又劝,却是不见成效,于是便将突破口转向了夏夜:“小夜,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这妖孽刚把容泽偷摸塞进他碗里的一个大虾仁塞嘴里,嚼的正嗨皮呢,闻言赶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了,含羞带怯的垂着小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拒绝的道理?” 容泽险些笑出声来,这小崽子是在跟他爸挑衅吧?! 忍无可忍的夏三爷“啪”的一声撂了筷子,横眉立目的瞪着他儿子道:“我让你娶妻,没让你被人娶!” 话落,餐桌上陡然一静,十几秒之后,凤老终于忍俊不禁的笑喷了。 夏夜装腔作势的垂着眼睛装乖宝宝,嘴上却说:“您要觉的面子上过不去,可以让他倒插门的。” 夏三爷的脸已经黑成暴风雨前的夜了,眼看即将狂风大作,凤老忙敛了笑,摆出师长的姿态, 语重心长的劝三爷:“天澳,你平心静气的想一想,除去有些标新立异之外,这桩婚事有坏处吗?小夜性子顽劣,就目前来看,没个十年八年的成长磨合,根本压制不了东虹里那几个狼子野心的牛犊子,而容泽承业较早,做人做事都稳妥,有他帮衬着小夜,你可以少操很多心?” “如果非要没有二心的帮衬小夜,我宁可那人是我知根知底的。” 三爷此话一出,容泽和凤老都给唬愣了,唯独夏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爹,全不往心里去。 事实上三爷也确实是给逼急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如果真要选女婿,知根知底的那一个还真不如容泽合适,首先来说,龙家夫妇二人是为保全夏夜送的命,他不可能以怨报德,让人家绝后,再者说,龙一是他的养子,是夏夜的哥哥,他俩搅合到一起可是乱仑啊,这可比同性恋难难堪多了。 被自己儿子看穿了心思,三爷不由有点恼羞成怒:“你笑什么?不管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婚事。”随后将视线转向了凤老:“老师,您别费心了,天澳就是这么一认死理的老古板,标新立异的事我接受不了,也不打算强迫自己接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咄咄逼人就不合适了,凤老言罢,转而拍着容泽的肩膀安慰:“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家不同意,你就换个人选吧,我家小五儿也不错的,考虑考虑?” 夏夜当即就沉了脸:“爷爷,不带这么撬墙脚的!” 凤老为难道:“爷爷收了人家礼金,必需给人家一个交待。”如此这般表完态,反过来就对容泽笑的一脸褶子,嘴角贴个黑痣,那就一凤媒婆:“我家小五儿也不错的,个性好,没心机,最重要的一点,家长开明,不给你们施压。” 容泽发僵的脸上挂了满满一排黑线,心情无语言喻。 见容泽如此,夏夜效仿他爹,“啪”的一声摔了筷子,对着三爷嚷嚷:“你不同意我就绝食!” 因凤老松口而缓和脸色的夏三爷一下子又被激怒了:“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吃!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叫夏天澳!” 于是,剑拔弩张的一顿晚宴就此结束。 送凤老回家的路上,容泽忧心忡忡的问凤老,这么做妥当吗?万一三爷被逼急了怎么办? 凤老笑呵呵的安抚道:“小夜不闹,天澳是绝不松口的,你把心搁在肚子里,有我在中间和稀泥,天澳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容泽相信,决定找凤老做媒时,他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可眼下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夏夜,小崽子闹起来根本没有分寸可言,如果放任不管,夏三爷势必会被激怒,到时候夏夜要吃的苦头恐怕不是挨饿那么轻松。 123、换我爱你 容兆的行李被陆青遥搁在了他之前住那间卧室里,房间空置太久,空气里充斥着无人问津的阴凉,干净的不似抹布的抹布被暂时遗弃在了窗台上,进来打扫的人则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抽起了烟,烟草徐缓燃烧,没来得及弹进烟灰缸里的灰烬飘落下来,弄脏了重新装潢时置购的新地毯。 这块地毯极大,几乎占据了卧室的三分之一,花纹绚丽的有些张扬,陆青遥吹掉落在上面的烟灰,莫名的想笑。 他在装潢屋子时在想什么?抹掉容兆停留过的痕迹,然而,他在选地毯时却暂时忘记了初衷,他第一眼看到这张地毯时想到的是,喜欢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那个人一定喜欢这样的花纹和触感。可笑他竟然因为这样的念头就冲动的将地毯买了下来,直到将它展开铺陈在地板上,他才意识到,他即将驱逐他,而不是为了他的喜欢费心费力。 现如今容兆真不见了,虽然行李还丢在这里,可自打那天走了之后就没在露面。 陆青遥不想承认自己惦记他,可每每走神儿时,脑袋里都是容兆。 也不知那痞子野哪去了,手机也不开,邮件也不回,连容泽都不知道他的动向。 陆青遥喜洁,即便没人用的房间也要隔两天打扫一次,记不清第几次来空置的房间打扫时,容兆终于想起了他的行李。 这天早上,陆青遥正在开窗换气,开锁声便从玄关传进了房间。 陆青遥完全想不起有把家中钥匙给过别人,于是想到,难不成是贼?在大清早儿,人们还没上班的时间段闯空门?!这贼还挺别出心裁。 不怪陆青遥思想跳脱,实在是容兆太会见缝插针,陆青遥与容泽喝酒的那晚,容兆便翻出了他的备用钥匙,为此还笑的一脸得意。 不知内情的陆青遥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门边,探头往外看,“贼”已然登堂入室。 鞋柜里没有自己的拖鞋,容兆只能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干净,透着股沁人心肺的柠檬味,才换了没俩月的沙发陌生而平整,容兆脱力的倒进那片还未习惯的舒适当中,一如每次回家那般唤道:“遥遥,我回来了。” 陆青遥无语的走出房间,认真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偷了他钥匙的痞子扔出去,可这种念头仅止于在他看清容兆的模样。 总是生龙活虎,精力过剩无处宣泄的混账男人此时深陷在沙发里,脸明显小了一圈儿,眼眶发青,嘴唇起皮,眼球上缠满了血丝,“憔悴”这俩字让他诠释的淋漓尽致。 陆青遥若有所思的皱着眉,道:“别告诉我你回家了。” 容兆绽开一个疲惫的浅笑,哑着嗓子道:“我不说。” 陆青遥无语更甚,俯身扯了扯容兆的羊绒衫,弹性极佳的面料被迫离开了它的主人稍许,藏在里面的一小片淤青若隐若现,陆青遥拧紧了眉毛,手转了方向,扯着衣领往后拽,沿着脖颈往下看,远比胸腹的伤势严重,也可以说比以往任何一次祸事惹来的伤势都重。 容兆并不介意将自己的狼狈展示出来,他喜欢陆青遥的关切,也享受这种关切。 由伤势判定了他有可能做过什么的陆青遥瞬时冷下了脸:“你是不是活的太自在了,想试试作死的后果?” 容兆敛了笑,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揪着陆青遥的袖扣,讨好的唤:“遥遥……” 陆青遥愤懑的甩开他手,道:“想死我也不拦着,但别和我有关系,我牵扯不起。” “不会牵扯到你的。”听他急于撇清,容兆不是不受伤,可他不怪他,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回家摊牌为的是自己的将来,而这个不想被牵扯进来的人不过是刚好在他谋划的未来当中。 “回房间趴着,我帮你擦药。”陆青遥到底是心软的,话说的再无情,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他的心软让容兆安下心来,又有点想笑,可他发现依照他此时的身体状况连牵起唇角都是个费力气的活儿,他很累,还有点发烧,已经麻木的伤因着这个人的关心叫嚣了起来,疼的他既辛酸又幸福。 容兆“嗯”了一声,但没有依言起身,反而环住了陆青遥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哑着嗓子呢喃:“我知道你没力气了,所以,交给我吧,我不是宇文及,不会让你累。” 陆青遥瞬间僵硬,惯有的淡定暂时崩离,混乱的脑子瞬间闪过许多讯息,而“他知道了”这一念头冲撞的最为厉害。 “我以前并不知道男人压抑的太久也会哭。”容兆兀自呢喃着,闭上眼睛,尽是那一夜陆青遥如同哭泣一样的凄笑,他太要强太骄傲,明明压抑的连喘息都很吃力,却硬是不肯发泄出来。 “谁说我不喜欢?可空有喜欢没用的,我还喜欢宇文呢,还不是不了了之了?我不想跟你周旋不是担心管不住你,而是没力气和不想你‘误入歧途’的那些人斗,不管话说的多好听,我这种天生的gay在他们眼里都是异类,是没法被一个要脸面的家庭认可的。” 醉的太彻底的男人已经不会保留和隐藏,他那么坦白,每个字都真实无伪,那句喜欢有些随意,只是为了解释他的矛盾顺便口出来的,可容兆却为之悸动,那些倾诉十分平缓,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可容兆却为之心疼。 原来不是不爱,而是没力气了! 那么就换他来吧,让他去摆平那些不想他‘误入歧途’的人,那他多付出一些,多给予一些。坚信,坚持,坚守,总能成就一段感情,容兆相信这话,所以下定决心贯彻下去。 “遥遥,换我爱你好不好?”发自心底的话不一定很激切,它也可以很平缓,很温柔,丝丝缕缕,直抵心底。 心灵的最深处有一片最柔软的区域,没有任何抵御能力,容兆的温柔太致命,而且恰恰击中了那片区域, 恍惚之中,渴望被爱却又不敢为爱情全力以赴的陆青遥觉的自己很可能要失信于容二爷了。 “你不用马上答复我,好好考虑考虑,你只要记住,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就行了。”陆青遥在挣扎,容兆看的很清楚,他不想他为难,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天很多年,不用急于一时。 有人说爱情会让聪明人变傻,可容兆却在遭遇爱情以后大彻大悟了,这样的转变没人猜到,甚至连容兆自己都有些意外。 也许爱情就是这么玄妙,抓不到摸不着,却能让人在一夕之间有所改变,容兆觉的这种改变很好,让他有种一夕之间成熟了许多的感觉。 124、偶遇 陆青遥从没见过哪个当爹的像容二爷这么狠,容兆背后的淤青之中竟然夹杂着鞭痕,陆青遥有点怀疑,这鞭痕是他送给容二爷的那条马鞭印上去的,这种猜想让陆青遥十分无语。 处理完外伤,陆青遥又找了点退烧药来,容兆听话的出奇,让趴下就趴下,让坐下就坐下,让吃药立马自己拿杯子倒水,活脱脱一只驯化良好的乖狗狗。 “遥遥,我难受,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行吗?”虽然“某只”体形庞大,但是,当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凝望主人时,甚至比小型贵宾犬还要惹人怜。于是,原本就心疼的要死的陆青遥一边暗暗唾弃着自己心太软,一点软话都听不得,一边不知所云的与他说起了闲话,真正的闲话,不牵扯感情,无关乎未来。 容兆跟他爹对抗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坐卧不宁,既担心他爹说话不算话跑来找陆青遥麻烦,又担心自己他爹下狠手,真把他送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彻底斩断他和陆青遥的联系,现如今他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陆青遥的态度也让他安心了不少,那根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很容易就睡着了。 空置许久的房间终于迎了它的主人,空气里的清冷被赶了出去,虽然依旧安静,但却让人心安。 陆青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确认容兆已经睡的雷打不动了,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没有任何情绪的亲吻,就像吻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退出房间以后陆青遥给大总管打了个电话,让大主管把他与某杂志社某负责人的饭局往后排一排,他得照顾容兆。 大主管在那头愤懑的低吼:“那可是心高气傲的刘主编,不是你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的二表叔,你今天放人家鸽子,下回再约人家就不赏脸了。” 陆青遥不是很在意的说:“那你代我去吧,反正这些事一直都是你处理。” “我约人家的时候,你没在旁边啊?人家表示非老板不见的时候,哪个孙子接过电话说,他就是老板的?” “不记得了。” 大主管恨不得隔着电话喷他一脸唾沫星子:“你到底去不去?!” “我家座机响了,那个主编你搞定,不把这一期的彩页宣传拿下来,我革你的职。”话落,在大主管抓狂的咆哮声中,心安理得的挂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座机还真响了,陆青遥以为大主管“贼心不死”就没理它,座机响了一阵就安静了,改换手机响。 陆青遥看到没看就接了起来,正想发飙骂人,却听那边的人用隐含关心之意的嗓音道:“青遥,忙什么呢?手机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 陆青遥牵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道:“知道您要找我算账,不敢接。” 容二爷失笑:“我在璃园定了位子,你有时间就过来陪容叔儿喝茶吧。” “位子都定好了,青遥哪敢没时间啊?”陆青遥笑微微的回:“我这就出门,半小时后见。” 陆青遥出门前看了看容兆,见他睡的很安稳,一时半刻的醒不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容二爷口中的璃园是一家规模不大的茶馆,地处繁华的市中心,但只要踏进这道门槛,一切喧嚣都被屏蔽在外,只余让人放松的淡淡茶香与悦耳却不扰人的丝竹声,不过,这里也有不好之处,那便是茶客太多,驱车而来的总要为停车位发愁。 陆青遥抵达璃园的时候停车场就已车满为患了,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着个车位,可才准备倒车进去,不知道从哪儿窜出辆红色法拉利,稳准快的占据了陆青遥觊觎已久的那个停车位。 陆青遥从车窗探出头去,本想跟法拉利的车主理论理论,可车门一开,下来一位妆容精致的贵妇。 陆青遥嘴毒,脾气也不大好,可对女人却十分绅士,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给咽了回去,倒是那贵妇有些不好意思,对陆青遥歉然的笑了笑,作势要给陆青遥让位。 陆青遥摆手:“别麻烦了,我再等等吧。” 贵妇从善如流的颔首道谢,接着拿出手机打讲起了电话。 陆青遥驱车向前,继续寻找车位,正在无聊等待之际,那贵妇竟然跟了上来,如遇老友般的对陆青遥道:“我陪你等吧?” “嗯?”陆青遥一愣。 “你一个人等怪无聊的,我陪你等。”贵妇看似端庄矜持,可言行举止却爽利的很,未等陆青遥回应,她便快手快脚的上了陆青遥的车。 陆青遥偏头看着副驾驶上的贵妇,很是无语。 妆容精致的贵妇笑眯眯的伸出手:“ann,你怎么称呼?” “陆青遥。”陆青遥与她握了握手,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贵妇偏头看着他,娇俏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有些玩味儿:“青遥,很好听的名字,就是有点像女孩。” “……” “你有兄弟吗?” “……”陆青遥觉的,和一个陌生人谈论这些似乎很不合乎逻辑,于是缄默其口,只笑不语。 “怎么不说话?在害羞吗?”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在害羞的陆青遥只能满头黑线的回应:“请问,您是在和我搭讪吗?” 贵妇虽美,但年纪肯定比陆青遥大不少,所以,这句他用“您”做称谓,话中也无恶意,而是近似玩笑。 谁知那贵妇竟像听了多好笑的笑话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傻孩子,我的年纪都快和你妈妈一样大了,如果我和你搭讪,你应该立刻跳车逃跑。” 陆青遥不太礼貌的将贵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雍容却不老气的盘发,精致无暇的面庞,典雅却不失时尚的衣着,还有陆妈单是看上一眼就会口呼“上帝”的超高跟高筒皮靴。 于是,陆青遥最后得出结论:“您保养的真好。” “谢谢,诶,有位子了,赶快过去。” 陆青遥以为,停好车以后就可以与这位性格迥异的贵妇作别了,可贵妇显然不想结束这段缘分,于是,两人又一起进了茶馆,贵妇甚至很自来熟的挽住了陆青遥的胳膊,陆青遥不好意思让女士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扮演绅士。 茶馆里都是雅座,但没有包厢,而早到的容二爷又一直注意着门口,所以,陆青遥与贵妇一进门,容二爷就瞧见了。 这壶茶没那么好喝,陆青遥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如果追根究底的话,他并不欠容家什么,就算他没能与容兆顺利拆伙,这也不能归咎给他,所以,当瞧见容二爷那张脸难堪的根本不加掩饰的时候,陆青遥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一些记忆犹新的过往牵扯出来的反感。 曾几何时,宇文及的父亲也是用这种姿态坐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看着他,眼底满是嫌弃与鄙夷。 “那个老头干嘛一直瞪着我?”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将陷在回忆之中的陆青遥拉了回来。 “他在瞪我。”陆青遥苦笑着解释。 贵妇觑了不远处的容二爷一眼,摇头:“不是,他在瞪我,我觉的他想扑上来掐死我。” 陆青遥好笑的说:“那您去找您的朋友吧,您和他无冤无仇,他应该不会追着掐您。” “说不定有仇呢。”贵妇若有所思的说:“我觉的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似乎是要验证的贵妇所言非虚一般,容二爷忽然恶狠狠的质问贵妇:“桂可嘉,你来干什么?!” 贵妇迷惘的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啊,这才多久不见啊,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气宇不凡的容二爷差点给噎死,瞧她那满脸的惊诧加嫌恶,好像瞧见衣衫褴褛的脏老头子似的。 125、桂夫人 陆青遥隐隐有种被涮了的感觉,投向贵妇的目光少了单纯的友善,添了不易察觉的猜疑。 贵妇轻晒道:“不好意思啊,青遥,刚刚和你开了个玩笑,其实我早就认识你。” 陆青遥缄默不语的睨着贵妇,贵妇依旧噙着不温不火的浅笑:“我先和老头子叙叙旧,等会儿和你细聊。” 两人落座之后,老头子容二爷满眼戒备的二次质问贵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贵妇优雅的啜了口香茗,润了润喉咙,精致的樱唇微微上扬,勾着笑意,也噙着嘲讽:“探望我的宝贝儿子,顺便看看我恬不知耻的前夫和他更加恬不知耻的情妇是不是仍旧恬不知耻的鬼混着。” 容二爷如见蛇蝎的态度以及贵妇嘲弄加讥讽的回答终于让云里雾里的陆青遥真相了,敢情这位贵妇就是曾经逼的前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欲哭无泪的桂夫人,失敬失敬。 若说桂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只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其实她拟定的行程是,上午抵达K城——甩掉丈夫,与容兆碰面,了解一下儿子与前夫的战争打到什么阶段了——回邻市的娘家,把碍手碍脚的丈夫丢给她父亲,让父亲困住丈夫——转回K城,与儿媳碰面,确认未来儿媳的人品与态度。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才下机她和丈夫就被不知如何知晓他们行程的容老爷子截回了容家本宅,她丈夫被容老爷子缠着聊经济,聊金融,聊一个很有前景的合作项目,她则被原来的大嫂拉着喝茶吃点心,顺便听了听侄子的疯狂婚姻畅想曲,好不容易挨到午饭结束,该午休的午休,该散步消食的散步消食了,她才得空给儿子打电话,原本想通知他女王驾到,小卒子速速来见,可电话一通,容兆就火烧眉毛似的喊上了:“妈,我媳妇儿不见了。”那慌乱无措的劲头就跟天塌地陷了似的。 桂夫人赶忙安抚:“别慌,妈帮你找,你给他打过电话吗?” “他没带手机,我看了通话记录,老头给他打过电话,我正往老头子那赶呢。” 桂夫人一笑:“我在你大伯家,离他那儿很近,你太慌张了,不能开车,先原地待命吧,我过去瞧瞧。” 结果桂夫人才到容家大门口,就见容二爷乘车出了家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跟着老家伙可以找到儿媳妇,于是她一路尾随,在停车场见到陆青遥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是:没有照片上那么惊艳,走近一瞧,喔~好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漂亮却不张扬!与之攀谈,嗯,性子也好,淡然却不死板。 结合之前对陆青遥的调查与了解,桂夫人给陆青遥的评语是: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斗的了小三,打的过流氓,啧啧~这简直就是一男性版的豪门主母。 “你跟我说话,总瞧着青遥做什么?”被忽视的容二爷不满的敲了敲桌面。 被“赏识”的目光盯的如芒刺背的陆青遥向容二爷投去感激不尽的一瞥:谢谢您老搭救。 桂夫人熟视无睹,取出手机按了回拨,几秒钟后,桂夫人笑眯眯的开了口:“怎么还不到?” “到了到了。”茶馆之外的容兆也面临着没地儿停车的问题,不过,大灰狼向来不拘小节,他把车扔在璃园大门口,在保安与迎宾“先生,这里不能停车”的提醒声把钥匙甩了过去:“你们停,只要不上房我就没意见。”一溜烟儿的冲进了茶室。 “感谢支援,母亲sama。”容兆在他妈那张与实际年龄相去甚远的漂亮脸蛋上亲了亲,桂夫人还没来得及回吻呢,他儿子就颠儿颠儿的跑陆青遥脚边打转去了。 “遥遥,怎么不叫醒我?”容兆埋怨。 陆青遥觉的当前的局面有点超出他的预想范围了,所以,只是无声的笑了笑,不想过过于突兀。 容兆怨怼的瞅着他,满眼尽是不被信任的受伤:“都说让你相信我了,你怎么一点都往心里去啊?” 面对摇尾乞怜的大灰狼,陆青遥实在冷不下眉眼,于是只能继续笑而不语。 “遥遥,你说话啊,干嘛不理我?”这媳妇迷眼里就他媳妇,于是,有人吃醋了。 桂夫人行事爽利,吃起醋来也是强势的,这不似老太太的老太太柔荑一拂,亲切的捏住了他儿子颈后的一丢丢软皮,逆时针一转,容兆“嗷”的一声惨叫,如他妈所愿的转过头,一脸的委屈:“妈,干嘛拧我?” 桂夫人笑眯眯的道:“怕你忘记你美好的童年,帮你回忆一下。” 容兆终于意识到,他和陆青遥能否亲亲爱爱的过一生,他妈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存在,赶忙放开了紧扒着媳妇的手,改为抱他妈大腿:“好亲切,好怀念,爱死你了。” 桂夫人笑吟吟的摸摸儿子的头,温声道:“乖~” 陆青遥一头的黑线:神一般的母子! 容兆肉麻兮兮的跟他妈撒娇,顺便“不经意”的撸撸衣袖,“不经意”的亮出了胳膊上的淤青。 桂夫人的美眸有凶狠一闪而过,对待儿子的态度却慈爱的无以复加:“好了,这边儿没你的事了,和青遥回家吧,妈晚点过去。” 容兆谄媚的卖乖:“我会做饭了,我给你做一桌好吃的,今天不减肥好不好?” 听闻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儿子居然会做饭了,桂夫人掩不住惊喜的笑了起来:“谁教你的?” 容兆光荣的回答:“遥遥。” 桂夫人笑眯眯的看向陆青遥:“TJ的真好。” 容兆摇着尾巴附和:“是啊是啊。” 陆青遥僵着一脸强挤出来的笑,假装自己很谦逊,其实……其实心理活动很黑暗,还是不说的好。 一直被忽视的容二爷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当我不存在啊?!” 桂夫人眸光一转,唇边荡起一抹“掐死你都不解恨”的温柔笑意:“你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和你算虐待我儿子的账吗?” “你……你自己也没少虐。”容二爷色厉内荏。 “他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骨血,我怎么对他旁人都说不得半个‘不’字,有本事你也生一个,你虐死他我都不带眨下眼睛的。” 应声虫容兆立即附和:“就是就是。” 陆青遥在旁叹气:傻小子,其实你的童年一直在“爱的虐待”中度过的吧?! “遥遥,主菜你来做吧,我怕手艺不到家,给你丢人。”离开茶室之后,容兆便与陆青遥商量起了晚饭的菜单。 看着仿佛所有事情都已搞定的二愣子,陆青遥有点啼笑皆非:“容兆,阿姨怎么会开明成这样?”他记得他当初跟母亲坦白性向的时候,他妈差点哭瞎眼睛,那种锥心泣血的眼泪与嘤嘤的控诉简直就像把利剑,差点把他的心脏给戳烂了。 容兆不是很确定的道:“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吧。” “这也能习以为常?” “她现任老公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的爱人都是男的,注册以后还领养了孩子,据说生活很美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全民来搞基?! “你别操心了,反正我妈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如果不是她老公担心她闹出乱子,非要把工作安排好一起过来,她早就杀过来助阵了。” “这哪里是助阵啊?”桂夫人简直就一现代版穆桂英,挂帅挑大梁不说,还完全不需一兵一卒的样子。 126、问候你妹妹 其实,桂夫人的开明不完全是因为思想开通,其中还有诸多其它因素。桂夫人是桂家独女,打小就被当成接班人教养,她的脾气秉性既要强又犀利,发现容二爷外面有人之后,毫无犹豫的给容二爷判了个死刑,容二爷了解她的脾气,知道挣扎无用,只求妻子可以网开一面,不要与他争容兆,哪想桂夫人连句冷嘲热讽都吝啬于给,直接找上了自己的婆婆,也就是容家当时的当家人。 事态发展到那种局面已经不是两夫妻离异那么简单了,那是两个势力相当的大家族的对垒,如果两方都不松口,势必会闹的满城风雨,谁都甭想好过。 容家自知理亏,不敢硬着来,只能厚着脸皮去求,桂父是个要脸面的人,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便背着女儿与容家人商榷,容兆可以留在容家,不过,监护权要归桂家所有,等待他日成人,或者说成才之后,要为桂家所用。 容老太太觉的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不伤和气的了,于是便应了下来,可桂夫人完全不能接受,不仅与容家闹上了法庭,还与父亲吵的不可开胶,到底也没逃过将事情闹大这一劫。 离婚争子一事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容家颜面尽失,桂家也是脸上无光,这辈子都没闹过这等笑话的桂父一气之下将女儿送去了国外,扬言“如果你执意任性下去,就一辈子别回来了!” 桂夫人毕竟是一介女流,再如何刚烈也拧不过父亲,被迫离乡之后便与儿子失去了联络,而自小就与母亲感情很好的容兆以为母亲放弃他了,原本就处在叛逆期的少年那通闹腾就别提了,最后连心理承受能力极佳的容老太太也吃不消了,只得随了宝贝孙子的心愿,放他去自我放逐。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被刻意隐瞒动向的母子俩都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到了美国之后,容兆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成了无人问津也不愿被问津的小狼崽子,而桂夫人则被变相软禁在瑞士,直至同意开始第二段婚姻才被允与儿子联络。 待到桂夫人再见到容兆时,她顽皮却不顽劣的儿子已经变成了看谁不顺眼就上去撕人一口肉的恶狼,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对曾经信任依赖的母亲也是冷冷淡淡的,热络不起来。 虽然酿成这种局面的责任不在母子俩,可桂夫人一直觉的愧对儿子,她想弥补,想把感情断层修复起来,以至于她对儿子由疼爱变成了溺爱,根本硬不下心纠正管教。 待到后来,无人管辖的容兆越玩越凶,甚至染上了毒瘾,桂夫人才惊觉,不能在放任下去了,必需把她弄到身边照料管教,可容兆却以“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不想打扰你。”为由拒绝了母亲,桂夫人别无他法,只好让容家把容兆弄回国,强制戒毒,严家管教。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母子俩依旧聚少离多,可有关儿子的生活动向,桂夫人一直了如指掌,在某种层面上说,桂夫人一直将陆青遥看作恩人,是他让容兆改掉了种种恶习,过上了健康安稳的生活,也所以,这份感激淡化了她对未来儿媳不是女人的介意,换句话说,只要这个人对容兆有益无害,哪怕他是外星来客,她也会帮儿子扫平障碍,把对方留在地球上。 为桂夫人准备的接风宴由容兆掌勺,陆青遥在旁打下手,俩人待在温馨的小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晚餐,时不时的闲聊几句,既默契又融洽。 桂夫人站在门外看了半晌,噙着安心的笑走开了,她那双看起来就很累人的细根高筒靴已经入了鞋柜,此时脚上踩的那双浅蓝色的女士棉拖是陆青遥和容兆买菜之后选的,样式简单朴素,但里面有孩子们的体贴和孝心,所以格外绵软舒适。 无所事事的桂夫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而后回到了厨房门前,用笃定式的语气询问里面的人:“你们分床睡?” 陆青遥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的洗着水槽里的西红柿和青椒。 容兆这个没心没肺的顺嘴回了一句:“我也不想啊,可遥遥……”话没说完,陆青遥的后脚跟就亲切的问候了他的脚趾头,于是,没心没肺的人立即有了心肺,生硬的改口道:“遥遥睡觉不老实,总把我踢下床,分床睡安全。” 陆青遥头一回无地自容的想把自己埋起来! 桂夫人睨着因吃痛而垂着嘴角的儿子淡淡的笑了:“青遥,让他忙吧,你出来陪我说说话。” 陆青遥背脊发凉,隐约有种引狼入室的错觉……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晚餐结束之后,吃好喝好的桂夫人终于忆起了被自己遗弃的丈夫,于是拨了通电话过去,先委婉的表述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已不堪重负,而后大大的赞扬了一番儿子与儿媳的温馨小爱巢,最后十分抱歉的说:sorry,我实在太爱这个地方了,所以,委屈你今晚也有可能是未来几晚独守空闺吧。 某银行家体贴的表示,自己会找到娱乐项目和舒适的住处的,亲爱的不用为此感到担心和抱歉。 餐后水果吃完以后,陆青遥家的大门被敲响,大门打开之后,带着两名黑人保镖,两名白人助理,以及行李若干的银行家一脸笑意的对开门的人道:“你好,我来找我妻子。” 陆青遥愣愣的瞅着他的身后:“你确定?”看您这架势像八国联军! 拥有四分之一犹太血统的美籍老帅哥眨了眨深蓝色的眸子:“很确定,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我还想借住几日。” 陆青遥郁卒的让开大门,将一干老毛子放了进来。 正在逗弄小狐狸的容兆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来客,转头朝自己的卧室方向喊道:“妈,你大儿子来了。” 银行家头痛的扶额:“boy,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容兆恶劣的笑了:“等你离开我妈不会死的时候我就回答这个问题。” “charlie,不要理他,把行李搬进来,我要洗漱。”桂夫人的声音从卧室内传了出来。 “好的。”银行家不再理会容兆,将助理和保镖打发走之后拎着行李进了房间。 于是当晚,应该上床睡觉的大灰狼抱着枕头站在陆青遥门前可怜兮兮的唤:“遥遥,收留我吧,我保证很规矩很老实。” 经常算计人很少被算计的陆青遥把脑袋把枕头里埋了埋,假装自己不存在。 容兆的央求超过十分钟之后,受命于桂夫人的银行家从房间探出头,很是关切的询问:“boy,被爱人拒之门外了吗?” 容兆呲牙:“拒你妹!” 自认中国通的银行家迷茫了:“什么意思?” “我在问候你妹妹,如果你还想说风凉话的话,我还会问候你全家。” 银行家终于从对方的语气当中听出了恶意,可他一点都不介意,摇着手指头道:“NONONO,你误会了,我想帮你,真心的。” 容兆狐疑的瞅着他:“你会这么善良?” “of course!”善良的银行家(这玩意儿全都吃人不吐骨头,还真没见过一只善良的,大家别拘小节。)转身回了房间。 不多时候,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陆青遥听到门外有个音色温柔,音量却不柔的女声说:“你皮糙肉厚的,被踢几下有什么关系?” 容兆:“被踢没关系,被踢下床很痛的。” 桂夫人:“痛啊痛啊的就习惯了。” 容兆:“真的么?” 桂夫人:“真的。” 打定主意装死到底的陆青遥实忍无可忍的爬了起来,“唰”地拉开了房门,僵着一脸强挤出来的笑意对桂夫人道:“您放心,我会控制我自己,不会踢死他的。” 桂夫人笑意浓浓的回:“青遥,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吃瘪吃的快撑死的陆青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夸奖!” 容兆终于得到了通行证,大门一关,小锁一上,得意忘形的小白菜一秒钟变流氓了。 “尼玛!可等到这一天了,先给老子亲一口!”大灰狼完全遗忘了“慢慢来,不着急”的体贴情怀,一个狼扑就把媳妇儿压床上了。 127、别逼爹粗暴 碍于隔墙有耳,陆青遥不便喧哗,只能一边抵御上下其手的大灰狼一边低声呵斥:“你给我滚下去!” “先给老子亲一口!” “容兆!” 大灰狼将血盆大口撅的老长,怪声怪调的耍赖皮:“亲亲,亲亲亲~~~” “想挨揍吗?!”陆青遥将挣脱的那只手收拢成拳,捏的嘎巴嘎巴响。 强拳威吓之下,大灰狼勉为其难的恢复了点理智,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跟到了嘴边却不给吃的媳妇儿讨价还价:“亲一口我就滚下去睡地板。” 深知这痞子执拗起来多可怕的陆青遥为了安宁捏住他的下巴,敷衍的贴了贴,速度之快让容兆连他嘴唇的温度都没感受到。 “你哄儿子呢?!”容兆不满的瞪大了眼睛,太糊弄人了,老子六岁那年的初吻都没这么羞涩! 陆青遥忍俊不禁的摸了摸他的头:“儿啊,见好就收吧,别逼爹粗暴。” 自打被遣送到S城开始,容兆就开始禁欲,从初秋到深秋,对爱情的认知越来越明确,对一个人的爱意越来越浓烈,性生活却凄惨的可怜。 欲求不满的大灰狼蜷缩在地板上,难受的直想掉眼泪。这种“媳妇儿就在床上,洗白白,擦香香,却他娘的不给吃”的遭遇太尼玛啊啊啊的苦逼了! 灯已经熄灭很久了,床下的人恨恨的叼着被角,克制着窜上床,将媳妇儿按在身下XXOO再OOXX的冲动。 陆青遥则微凝着眉头,无意识的望着黑漆漆的房顶,心里有些纠结。他对容兆那点心思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忘的,他原本下了决心把容兆从自己的生活中踢出去,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那么夸张,但是,也绝不会多亲密,可现在的局势走向偏离的太多了,容兆下定决心收心,从此只守着他一个人,而让他无法承受的家庭压力也因桂夫人的出现和认可小了许多。 可陆青遥还是有点犹豫,不是不相信桂夫人,也不是不相信容兆,只是觉的太快了,用句矫情点的话说,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他觉的很不现实。 在前一段感情当中,他几乎付出全部心血,心无旁骛的狂热,不顾一切的争取,可得到的结果却那么让人寒心,现在他学会了保留,学会了独善其身,做什么都给自己留后路,可却忽然被告知,你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付出和割舍,只要放下心来被爱被照顾就可以了。 前后相比较,落差太大,大的不现实,让他有种置身梦里的错觉,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因为害怕而裹足不前,他担心梦结束时一切与美好相关的东西都会化成泡沫,等待他的是另一个撕碎他都难解心头之恨的宇文家。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陆青遥收回垫在脑后的手臂,有点无奈似的说道:“别运气了,上来吧。” 容兆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还是别了,省的遭人嫌弃。” “那算了。”陆青遥是顾念他身上有伤,中午还有点低烧,没想到这货不仅不承情,还拿腔作调,既然如此你就睡地板吧,冻死你活该! 约么十几分钟以后,床上人的呼吸声终于有了入睡者该有的规律和平稳,容兆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躺在了陆青遥身旁,安静了几分钟,见陆青遥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轻轻的搂住陆青遥的腰。 深秋初冬的夜很凉,喜热惧寒的人不由自主的往热源里靠拢,无意识的蜷缩成适合被拥抱被守护的胎儿型的睡姿,把容兆美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头一回知道,原来仅是拥抱也可以幸福成这样,不过,幸福了没多久,尴尬就来了。 饿了许久小容似乎也闻着了“性福”的味道,竟然蠢蠢欲动的抬头了,容兆苦不堪言的往后退了退,试图让不受控住的孽根离陆青遥的远一点,可这玩意儿太他娘的没出息,或者说,太有出息,容兆退它就涨,不一会儿的工夫蠢蠢欲动的小鸟就抖擞着翅膀变成大怪兽了。 妈的!给我回去! 容兆空出一手,抵着跃跃欲试的兄弟往回摁。 某怪兽不屈不挠的叫嚣:饿了,饿了,吃肉,吃肉。 容兆的脑袋被这玩意控制许多年了,虽然他极力想保持清醒,无奈这玩意儿的意志力太强大,渐渐的,理智就被挤开了。 稍显急促的呼吸声中,容兆开始挣扎,是冒死扒了他媳妇儿的衣服硬上,还是趁他媳妇儿没发现,滚去卫生间DIY。 陆青遥忽然翻了个身,吓的容兆差点呼吸叫停,幸运的是,陆青遥没醒,不幸的是,这人的睡相真的不好,无意识的蠕了两蠕之后,忽然弓起了膝盖,力道其实不大,可胜在出其不意。 大怪兽被他被无意的一顶,容兆的魂当即飞出了体外,遗留在陆青遥身旁的躯体僵硬如铁,而飘到半空的魂魄则抱着一秒钟变小小鸟的大怪兽狂打滚儿,嗷嗷嗷~~~疼死老子了!!! 转天清晨,桂夫人在丈夫的早安吻中睁开了美眸,见精明的丈夫难得露出没睡醒的迷糊模样,不由露齿一笑:“睡的不好吗?” 银行家摇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最后在妻子迷茫的注视下指了指床边:“压迫感太强,我快不能呼吸了。” 桂夫人循着丈夫的指引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一身白色睡衣的容兆静静的伫立在床边,疏于打理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眼睛,死气沉沉,目光幽幽,怨念比贞子还重,难怪有人呼吸困难。 “妈,我发现有些痛不是痛啊痛啊就能习惯的。” 早饭是银行家的生活助理料理的,也不知道这位沉默寡言的棕发大叔昨晚在哪下榻,反正陆青遥晨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四人份的早餐端上桌了,而后在人们用餐时又悄悄消失了。 早饭结束之后,陆青遥以工作为由要出门,如有怠慢望桂夫人谅解,桂夫人深明大义的很,不仅没有责怪陆青遥,还将儿子派给他当小厮使唤,且有言叮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累死他妈也不心疼。 打从见了桂夫人就再也没精明起来的陆青遥当场就呆若木鸡了:这位不像阿姨的阿姨,我跟您儿子没有法定关系,确切的说,我俩八字上那一瞥还若隐若现呢,拜托您老别这么早就以婆婆自居!什么?丈母娘?丈母娘也不行!! “妈,您别逗遥遥了。”容兆装腔作势的埋怨了桂夫人两句,揽着陆青遥出了家门。 一离开桂夫人的视线,陆青遥的小宇宙就爆发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他妈腻歪我!” 容兆唯唯诺诺,却是半步都不挪,他妈说了,想让媳妇儿认可自己首先得摸透媳妇儿的脾气,他媳妇儿最大的弱点就是怕软磨硬泡,所以,只要他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媳妇儿早晚会妥协的。 陆青遥那是多精明一人啊,一瞧容兆的眼珠子往哪边转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心知光说不练没用,当即就给了他一脚。 容兆不敢还手,也舍不得还手,干脆当上癞皮狗了,你愿意踢就踢,愿意打就打,反正我就是不走。 陆青遥怒极反笑:“耍无赖是吧?好,你尽情耍吧,我这就去跟你妈说,我可以跟你一起过日子,结婚登记都不成问题,不过,前提条件是就咱俩,你一辈子都别想要孩子。” 容兆一听就傻了,他不介意有后无后,可他家老头子介意,而且是非常介意,如果陆青遥把这话放出来,再有十个开明的妈也不顶用。 “遥遥,我错了,我不缠着你了,你去上班吧,我在家等你。” “早这样多好!”陆青遥翻了个白眼,再没多看容兆一眼,昂首阔步的走了。 下楼上车,不放心的朝后视镜里望了一眼,还算听话,没敢跟上来,陆青遥吁了口气,抬手调整一下后视镜,不期然的对上了镜中那双含笑的眼睛,就像让人撞破了藏掖的那点小心思似的,不由有点恼羞成怒。 “瞧瞧你让他惯成什么德行了?”陆青遥凝眉瞪着镜子里的自己骂:“口是心非!装腔作势!矫情!真他妈矫情!” 128、女王大人 陆青遥其实没有必需处理的工作,可桂夫人就是一只华丽的看不出年龄的老狐狸,跟她相处压力太大。陆青遥抱着能躲则躲的懦夫心理去了名开路的那家道馆,好死不死的遇见了办公地点因当天工作而定的大主管。 “哟~这是谁啊?瞧着眼生啊,新晋会员吗?”昨天被刘主编百般挤兑,百般蹂躏的大主管可算逮着这只害人不浅的死狐狸了,开口就是一句刘主编风格的嘲讽句,没办法,潜移默化的被影响了。 陆青遥笑微微的答:“给你发工资的。” “发工资的?呵~你多久没摸过大伙儿的工资条了?你知道我拿几两银子吗?你知道保洁都有五险一金了吗?你丫就一甩手掌柜的,一帮子人给你当牛做马,你丫却连牛马吃多少草都不知道!” 陆青遥不以为然:“操那份闲心干什么?做为老板,只要知道你们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就万事大吉了。” 大主管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气沉丹田的吼了一句:“滚犊子!” 陆青遥轻飘飘的留下一句:“你以为舌头会打弯儿就能挤兑人吗?别贩卖天真了,青年。”脸上挂着让人恨不得虐他千百遍啊千百遍的浅笑奔道场了。 看了许久笑话的副馆长拍了拍大主管的肩膀:“别运气了,女王大人宠着你,已经嘴下留情了,这要是换了我,他肯定在青年前面加个2B。” 大主管原本一脸怒容,闻听此言忙不迭的打断道:“上回叫他女王的那小子足足躺了三天才勉强下床,你小心步他后尘。” 副主管不以为然的嘿嘿直笑:“我偷着叫,不让他听见。” “你非得作死是吗?” “没啊,我只是觉的很形象。”副馆长头头是道的剖析自己老板:“冷漠刻薄,固执偏激,笑起来比谁都美,下手比谁都黑,只接受膜拜,不容半点忤逆,这不是女王是什么?” 大主管瞪着他训斥:“别没个正经,那是咱老板,给咱发工资的,给你媳妇买项链的钱得从他口袋里掏,你可以膜拜他,但不能叫他……那啥。” “那啥是啥?瞧把你吓的,眼皮都抽筋儿了。”副馆长嘿嘿的取笑。 站在他身后的陆青遥也笑,掐死你都不解恨的温柔微笑,要是容兆看见他媳妇儿笑成这样,准保给自己安对翅膀,有多远飞多远。 “我眼皮都‘抽筋’了,你依然视而不见,哎~~你果然是个2B青年。”大主管痛心疾首的拍了拍副馆长的肩膀:“放心去吧,逢年过节我会给你上坟的。” (以下内容太暴力,不宜直视,请自行脑补。) 由于运动量意外突增,没到午饭时间陆青遥就饿了,这家道馆的厨娘已经用了两年多了,跟陆青遥比较熟,见他在冰箱里搜罗吃的,大妈就先搁置了手里的活儿,给他开了个小灶。 大妈手艺一般,胜在干净,吃着放心,陆青遥喝了两碗疙瘩汤,又拿了个西红柿当饭后水果,临走前撂下两张副馆长上贡的甜品代金券,让大妈带点甜点回去哄孙子。 吃饱喝足之后回办公室查了查账,发现有家道馆的营业额有点下滑,把大主管叫来问了问,得知与操作经营无关,就与大主管商榷了一下近期的宣传,让人发发传单,做点打折赠送的活动,做小买卖也就这么点门道。 到了下午时分,陆青遥接到一通国际长途,陆三姐哭着告诉他:“小遥,我怀孕了。” 陆青遥听货真价实的女王哭的那般楚楚可怜,难得由衷的温柔了一次:“你身体素质好,产后恢复应该不会太慢。” 陆三姐的哭声戛然而止,而后由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骂:“你就不能等我离开医院,躲到没人的地方再提醒我这么残酷的将来吗?!死homo,你丫是有多么羡慕嫉妒恨才会如此歹毒啊?!” 陆青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之前的哭泣是喜极而泣,后面的哭才是真正的伤心,而且是非常伤心。 “我的身材啊!我的36、24、36啊!”陆三姐还在嚎啕,大有“老娘豁出去了,不水漫里昂绝不罢休”之势。 陆青遥担心孕妇哭坏身子,忙着劝道:“不哭不哭,有宝宝是好事,别被死homo影响心情,让他在羡慕嫉妒恨中歇斯底里去吧。” 陆三姐一个没绷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臭小子!” 待陆三姐喜忧参半的挂断电话之后,陆青遥给母亲发了一封邮件,据他对母亲的了解,如果她恰巧在电脑旁,不出一刻钟就会回信,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知是昨晚睡的不好,还是哄慰三姐太伤元气,在不抱希望的等待之中,陆青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办公室的沙发挺宽敞的,睡起来很舒服,这一觉有点长,待他被嗡嗡作响的手机叫醒时,窗外已经华灯初上了。 陆青遥有点混沌的甩了甩头,随手摁下了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声熟悉的:“遥遥。” 陆青遥一下就醒透了:“妈。” 陆妈笑笑的应了一声,得知女儿有孕之后先打听了一下女儿的精神状态,而后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如何,再然后是工作,母子俩话都不多,问的简单,答的明了,字里行间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温和却也平淡,仿佛母子俩不是远隔万里,也没有许久不见,不过,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一个月,就他们母子而言,确实不算久。 体谅母亲的男人从不轻言想念,只淡淡的询问,如果您能在春节时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去探望姐姐。 陆妈小小的停顿了下,而后道:“考古队的工作……” 后面的话陆青遥只入了耳,却没往脑袋里记,他的母亲热爱考古甚于一切,打他成年之后母子俩就没一起过过春节,聚少离多十几载,他以为自己习惯了,可每每此时,他还是会难过,是的,不是失望或者失落,而是难过。 其实,他很讨厌一个人的生活,许多局外人都以为他当初会容忍每每犯病就神经质的不可理喻的情人是因为情人家的财势,其实他是怕孤单,宇文及在他心目当并不是情人那么简单,他还兼任着朋友和家人,所以,他舍不得放手,他怕放手之后会变成一个人。 一个人生活很单调的,喜悦无人分享,苦恼无人分担,不小心把自己锁在门外的时候要打电话叫开锁匠,生病的时候要自己爬起来倒水找药,如果病的严重要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挂号,一个人看诊,然后一个人守着点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可怜的点滴瓶。 “去上班吧,我在家等你。”蓦然之间,耳边有个声音在说,灰色的过往与现在的明快色彩重叠,被覆盖被掩埋,家里有人等他。 陆青遥忽然想起了当初为什么会让一个与自己几乎没有关联的人进驻自己的生活——其实,他只是不想一个人生活,容泽乃至容二爷都无需感激他把容兆管束服帖了,因为一直以来他为的都是自己。 容兆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吧?不然他没理由玩的多疯都不在外面过夜,还有那些报备电话,去哪里玩,几点回来,都会一一告诉他,哪怕他刻薄尖利,从不给他好话,容兆最多抱怨两句,下次晚归还是会跟他报备。 陆青遥正为他忽略的那些小事出神,容兆的短讯就过来了,打开短讯,为首的是一个含恨带怨的表情,然后才是内容:我外公来了,我们都在外面,晚饭只能你自己吃了,我可能要晚点回家。 凝视屏幕上的那些文字与情感,陆青遥终于动容了,再试一次吧,将这一次当成最后一次去尝试和争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129、夜还很长 “容兆,你有没有听你外公说话?!”容二爷忽然拔高了嗓子,把偷偷发短讯的容兆吓了一跳。 桂夫人淡淡的道:“容兆,专心听,别给某些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容兆嘴上说着是,脸向着他爸那边,眼睛斜着,用鼻孔看他爸,那副小人得志的德行甭提多欠抽了。 容二爷一忍再忍才将大嘴巴抽他的冲动压下来,按捺着性子给前岳父拱火,桂老爷子是个老古板,自然不能允许自己的外孙跟个男人搅合,容二爷把他请来,主要目的就是压制自己压制不住的桂夫人。 桂夫人与父亲的感情并不是很好,起因就是她与容二爷离婚时争夺容兆的监护权,因为桂夫人是独生女,所以,桂老动过培养容兆做继承人的心思,可容兆既不成器,与他也不亲厚,时间久了也就不再提了,可谁都没想到,为了让容兆乖乖的结婚生子,桂老竟然又把这茬儿拾起来了。 “如果你和我指定的人结婚,我就把你两个表舅手上的股份,以及我现有的控股做贺礼,依照桂氏当前的发展,这些股票……” “我不要。”容兆满不在乎的打断了他外公的长篇唠叨,大概因为没受过穷,容兆对钱没有太深刻的概念,桂氏发展的好不好,桂氏的股票值不值钱,他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所以,桂老爷子的利诱很失败,至于容二爷那里,桂夫人寸步不让,用她的话说,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了,财产归他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你以此来要挟他,那可别怪我儿子翻脸不认爹。 “容兆,如果他想把财产留给他情妇,那你以后就叫他容叔叔,来,现在就叫一声,让他适应适应。” 容兆倒也听话,让叫啥就叫啥,叫叔叔比叫爹还顺口。 容二爷差点背过气去,想和前妻吵,无奈吵不过,而且,他前岳父还在场,他也不好说的太难听,而桂老也很无奈,今时不比当日,桂夫人现在有了银行家做靠山,没有权势当爹的威严折了一半,不管如何训斥,桂夫人都不鸟他。 就这样,桂夫人成功的将被威胁转变成了反威胁,争执到最后,脾气暴躁的容二爷眼白一翻,给生生的气昏了。 可桂夫人全不当一回事,掐着容二爷的人中时还冷笑连连的道:“别装蒜了,咱俩也做过几年夫妻,你那点小伎俩,我比谁都清楚,想晕没问题,让人把遗嘱送来,你爱上哪晕上哪晕,爱晕多久晕多久。” “桂可嘉,你别欺人太甚!”气晕的容二爷又给气醒了。 桂夫人捻起餐巾擦了擦手,依旧冷笑着说:“让人把遗嘱送来吧,你放心,这东西我不保管,放银行里,那最安全。” 容二爷愣让她气没话了,不久之后,深觉大势已去的桂老以身体微恙为由先行离席了,与之貌合神离的桂夫人调来因不方便出席而自由活动的现任丈夫,让他送自己的父亲去下榻的酒店。 曾经的一家三口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阵之后,容兆唤来了服务生,依照陆青遥的口味点了两个菜,一份粥。 餐厅离陆青遥的住处有点远,容兆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客厅亮着一盏壁灯,但厅里没人,容兆把吃食随手一放,轻轻的推开了陆青遥的房门。 没有拉窗帘的房间铺洒着半室的月光,容兆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看陆青遥,银色的月光映着那张算不上漂亮但极其耐看的脸,细长的眉眼,秀挺的鼻尖,嘴唇很薄,颜色偏淡,很适合接吻的形状,仅仅是看着,容兆就有些心猿意马,欠身过去,温柔的轻吻,触感微凉,呼吸温热,融入感情的亲吻就像香浓的热巧克力,陆青遥情不自禁的回应了,这可把容兆激动坏了,嘴上愈加的不依不饶,手也摸进了被子里,隔着睡衣抚弄陆青遥的腰。 在他撩起那层布料,准备更亲密的接触时,陆青遥压住了那只爪子,微微喘息了须臾,冷静的说:“我可以对你好,但不会惯着你,想和我一个锅里吃一张床上睡就把那些该改的毛病改了,至于那些质疑和阻挠,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的债,没理由让你自己背。” 容兆愣了足有三分钟,才从喜出望外中回过神来,继而紧紧的抱住了陆青遥:“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从今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谁反对都不好使。” 陆青遥伏在他肩膀上,又是叹气又是笑,感情说穿了就是责任就是债,你以为卸了这份债务会轻松,可没了债务的人生还能剩下些什么呢?空有钱财,名利,自由有什么用?自由过了头就是孤独了,谁也不想孤独终老不是? 这晚容兆终于得偿所愿的爬上了陆青遥的床(正大光明的!),前些日子过的跟苦行僧似的男人像是饿了许久的狼一样,连前戏里的亲吻都有些粗暴。 虽然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爱本来就该酣畅淋漓,但是,陆青遥怕这活土匪激动过头弄疼他,只好提醒他,夜还很长,别他妈猴急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当然,后半句他只是腹诽了一下,很善良的没有说出口。 容兆原本只是有点猴急,结果,被陆青遥那句意有所指且嘶哑性感的“夜还很长”一刺激,当即就把持不住了。 “遥遥,我忍不了了,咱把前戏省了吧,下次再补。”虽然嘴上有商有量,可实际上陆青遥已经被精虫上脑的活土匪掀翻在床上了,容兆在他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急躁的分开他的腿,将一大坨凉凉的ky挤在了臀缝里。 130、 大概是因为俩人都很久没做了,第一回合没有持续很久就结束了,容兆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倒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饿太狠了,这么一点开胃菜,根本填不饱,可陆青遥白天时教训了某2B青年一顿,体力消耗有点大,这会儿有点乏,因此不想展开第二回合了。 容兆撒娇耍赖的闹腾了半天,最后都打滚儿了,遗憾的是陆青遥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蹦高哭闹要糖吃的小孩似的,而且这位家长很强硬,根本不为所动,于是容兆只能继续欲求不满。 【某萸:我对这俩货之间的肉耿耿于怀,难舍难弃,执着万分,万分执着,所以,爪痒之下我写了,虽然质量一般,但是,这是我对他们的爱,所以,不许嫌弃,也所以,想要的姑娘请举手,反正人不多,我直接发乃们邮箱里。】 131、健康的不得了 一夜未归的桂夫人与银行家赶着吃午饭的点回来的,夫妇俩昨晚在桂老下榻的宾馆住了一夜,想与女儿好好谈谈心的桂老生了半宿闷气,起床之后就打道回府了,走时扬言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桂夫人了,为其送行的桂夫人笑吟吟的挥手道:“好的,下次回家之前我会电话您,提醒您及时躲出去。” 桂老走后,不想做灯泡的桂夫人和银行家便搬去了桂老交了几日房费的那家酒店,之后数日里,桂夫人又和容二爷谈过几次,但因两方的态度都很强硬,谁都不肯妥协,所以,只能是谈判未果,和谈无望。 待到后来,容二爷倦了,桂夫人烦了,陆青遥觉的二老应该可以心平气和的听听当事人的想法了,于是让容兆定了餐厅,约了二老一起吃饭。 容二爷对陆青遥的不满是可想而知的,陆青遥也觉把人家儿子彻底拐上了不归路的行为有点可耻,所以,当容二爷愤愤难平的指责他时,他一句都未反驳,而以妻为天的容兆在出门前答应陆青遥会乖乖听话,只要陆青遥不撒开绳套,他绝不会扑出去咬人,所以,容二爷骂的很是酣畅淋漓,连近些天在前妻那受的窝囊气都一并撒在了陆青遥头上。 陆青遥始终静静听训,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直至容二爷骂累了才平声静气的开口:“容叔儿,我很抱歉没能履行当初的承诺,所以,不管您如何指责我,我都不会辩驳。”微顿了下,继续道:“事已至此,我就跟您交个底吧,我决定和容兆在一起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跟他过一辈子,您同不同意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同样的您要阻挠我也控制不了,您可以想法设法的拆散我们,不管是阴谋阳谋,威逼利诱,只要您想的到的都可以使出来,如果我们因为经不起试炼分开了,青遥绝无怨言,如果您没能达成所愿……”陆青遥歉然一笑,“那我只能说:抱歉,让您失望了。” 容二爷瞠目结舌的望着挑衅自己的青年,而打容二爷训斥陆青遥开始就一脸冰霜的桂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才是她的儿媳妇,不会委曲求全,不屑苦苦哀求,强势,犀利,主母气势爆棚。 这顿晚餐又是以容二爷的气急败坏而结束的,打今儿开始,陆青遥和容二爷,也可以说和容家算是杠上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安宁的,大家心知肚明,可神奇的是,没人为此感到压抑沮丧。 转眼又是数日,银行家的假期结束了,桂夫人虽对儿子依依不舍,可银行家更加需要她。 “为了和你在一起,青遥几乎压上了全部,你对他的感情是他最大的筹码也是唯一的筹码,如果你因为禁不起诱惑而让他失望了,他是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的,所以,千万别做对不起他的事,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桂夫人担心儿子摸不清陆青遥的心思,故将没有意义的道别换成了忠告。 虽然陆青遥把容二爷得罪的挺彻底的,但容二爷没有立即对付他,不知是在从长计议的谋划还是被气狠了在家修养,反正陆青遥和容兆的小日子暂时性的安稳着,没有人打搅。 容兆有心趁着现在安稳,跟陆青遥把婚结了,可陆青遥却懒得走那个形式,用他的话说:“只要你踏踏实实的,结不结婚我都跟你过一辈子。” 容兆被这番既不浪漫也不煽情的话感动的热泪盈眶(陆青遥压根不明白自己说的哪个字值得他感动),硕大的狼头一下拱进了陆青遥怀里,肉麻兮兮的哼哼:“遥遥,你真好,比我妈还好。” 这货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陆青遥忍俊不禁的摸了摸有些扎手的狼毛,微笑道:“只要你不犯我忌讳,我会一直对你好。” “……如果我不小心犯了忌讳你还会对我好吗?” 陆青遥莞尔的挑了下眉梢,温温柔柔的回答:“我会打断你的腿再继续对你好。” 容兆-_-|||:妈妈,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儿媳妇被欺负,与被欺负相比,外表抖S内心更加抖S的某人更擅长欺人与凌虐。 俩人蜜里调油没羞没臊的幸福了不短的一段日子之后,陆青遥终于想起了近来低调的有点过份的容泽。 “据某位知情人士透露,夏夜被软禁了,我哥在为他们渺茫的将来东奔西走。”容兆躺在陆青遥的腿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往嘴里丢开心果。 “哪位知情人士?消息可靠吗?” “黄万,有时候可靠。” “黄万不是八卦的人啊,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我也姓容,又不是外人。” 陆青遥笑了下,道:“嗯,你再这么和我混下去,很快就会成为外人了。” 容兆讨好的蹭了蹭媳妇儿的大腿,一脸狗腿相:“有你我就满足了,其它都是浮云。” “吃你的开心果吧。”陆青遥推了推他的脑袋,直起身子将电话拿了过来,拨通了容泽的手机。 “有事?”容泽刻意压低了嗓音,做为背景音效的四郎探母反而咿咿呀呀的唱的很欢。 “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吗?”陆青遥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品味都拉升到这种档次了。” “是被迫的,我这种俗人根本没有品味可言。” “难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嗯,这点比你强。” 容总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吐槽。 “不贫了,说点正经的,你和小朋友的婚事怎么样了?” 容泽觑了一眼随着唱腔摇头晃脑甚是入迷的凤老,低声答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具体一点。” “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是不是日子太清闲了?” “嗯哼~” 这只死狐狸!容总不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想看热闹没问题,给我出谋划策,如有成效必有重谢,没有好计策你就哪凉快儿哪待着去。” “你这是有病乱投医?” “你才有病呢!” 陆青遥不怒反笑,一边为怀里的大型宠物顺毛一边悠悠然的说:“听戏听的很爽啊,看来你一点都不郁闷,一点都不想向你唯一的好朋友吐苦水。” 容总一脸严肃:“你很健康,健康的不得了。” 通话结束以后,容兆一脸不乐意的哼哼:“干嘛招他来破坏咱们温馨幸福的二人世界?” 陆青遥耸了耸肩:“无聊呗。” 容兆不满的撇嘴:无聊?无聊还不洗白白擦香香给老子搞一炮?! 当然,这种肺腑之言只能留在肺腑之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132、不该 容泽为了探听夏夜的情况几乎三天两头的往凤老那跑,凤老是个闲不住爱热闹的老人,就喜欢有人陪他玩,什么听戏啊,钓鱼啊,打麻将啊,吃药膳啊,为了哄他开心容泽几乎把自己不喜欢的那些事试了个全套,可收益却微乎其微。凤老总劝他静观其变,不要操之过急,可夏夜在闹绝食啊,小东西本来就胃不好,再这样下去等不到苦尽甘来他就把身体折腾垮了,这让他如何静观其变啊? 一想夏夜一堂堂的小少爷受着不该受的罪,容泽就一宿一宿的睡不好,总而言之,跟陆青遥和容兆这对幸福的快要死掉的狗男男一比,容泽和夏夜这对苦命鸳鸯简直都惨出血来了。 “绝食太小儿科了,他应该试试自残,我就不信他爹不心疼。”容兆这个二货将二货精神发扬的异常光大,殊不知他的无心之言对疼情人比疼儿子更甚的奶爸情人意味着什么。 闻听此言,愁云惨雾的容总猛地瞪了过去,那双眼睛黑的浓郁,冷的骇人,把容兆吓的“吱溜”一声钻他媳妇儿身后去了,那副没出息到极点的德行把陆青遥逗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陆青遥了解容泽,知道他只是关心则乱,并非计较容兆的口不择言,于是赶忙安慰道:“夏夜比他聪明多了,不会做蠢事的。” 容泽冷冷的瞪着躲在陆青遥身后的容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自我安慰般的呢喃:“他是个聪明孩子,才不屑做那种事。” 容兆翻着白眼默默吐槽:已经绝食了,自残还会远吗?! 像是要证实容兆长了张合格的乌鸦嘴似的,时隔不久,闹绝食闹的过于专注的夏夜就用一只花瓶的瓷片割伤了给自己打营养针的医生,盛怒之下的三爷勒令吴心等人去绑他,夏夜不肯束手就擒,遂又与自己的保镖起了冲突,虽然哥几个已经加着小心了,可拳脚毕竟不长眼,冲突之中夏夜不小心撞伤了头,当场就昏过去了。 容泽闻讯赶到医院时夏夜刚刚做完CT扫描,虽然只是轻微脑震荡,可这位少爷太金贵,医生不敢怠慢,于是建议他留院观察一天。 在这家姓夏的私人医院里,即使没有保镖看护,也没人敢违背大当家的命令,给容泽放行。好在凤老是豁出去老脸帮容泽,跟三爷死说活说磨了一个钟头终于给容泽争取了一张通行证,虽然时效有点短,但容泽已经感激不尽了。 夏夜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里有小涛照顾,容泽进来之后,小涛识趣的退了出去。 夏夜比上次见容泽时瘦了一圈,原本就很尖细的下巴现在几乎能戳死人,见他病怏怏的朝自己笑,容总心疼的都哆嗦了。 “其实我没晕过去,不闹大点出不了来。”夏夜悄声说。 容泽连个强笑都挤不出来,只是沉默的抱着小情人。 夏夜掐了掐男人浸满忧虑的脸,莞尔道:“你好像瘦了,想我想的吗?” “别动。”容泽温柔的困住他的手脚,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抱着他,不能浪费这得来不易的独处。 夏夜明白置身在这病房之中,什么样的宽慰都于事无补,索性不在搞怪了。 为了让病房里的苦命鸳鸯多温存一会儿,容泽进了病房之后,凤老就把余怒未消随时有可能爆发的三爷拽走了。 夏夜鸡飞狗跳的折腾了一个多月了,看着他拿自己的身子骨当要挟的筹码,三爷是既生气又心疼。 师生二人在住院区的休憩区住了脚,三爷的神情已经不那么恼火了,眉宇间弥漫着浓浓的无奈与惆怅,见他这幅模样,老顽童难得的生出几分歉疚。 “天澳,别怨我。”狡诈的老狐狸难得露出认真歉疚的神情。 再有几个月就选举了,而容泽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识时务,所以,三爷没法责怪自己的恩师。 面向远处的三爷收回视线,莫可奈何的笑了下:“您有您的不得已,我不怪您趟这趟浑水,也希望你能谅解我。” 夏夫人福薄,三十多岁就撒手人寰了,三爷既要当爹还要忙于家业,一直无心续弦,后来孤单惯了,更是没了那份心思,现如今三爷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膝下就夏夜这么一根独苗,就算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他也没法把儿子嫁出去。 凤老是看着夏夜长大的,自然了解三爷的苦楚,可是,他揽了这桩事就得做好媒人的角色,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理解你为人父的心情,不过,物极必反,小夜那孩子太固执,你越是阻拦他反抗的越厉害,事已至此,你们总有一个要让步,依我看不如随他去,他还是孩子心性,对新鲜事物不会热衷太久的。” 三爷没有搭腔,冗长的沉默过后,三爷先行站了起来:“外面凉,您的腿受不住,咱回去吧。” 说话间将石凳上的凤老搀了起来。 师生二人踱进病房时,容泽正在哄着夏夜喝粥,大概是脑震荡所致,晕晕沉沉的夏夜一点食欲都没有,容泽答应了一堆令人啼笑皆非的条件才哄的他张开嘴。 容泽听到开门声回眸看了一眼,见进来的人是三爷和凤老,略显尴尬的笑了下,但喂食的动作却没停,凤老说的没错,夏夜太任性了,让没有食欲的他张嘴难度太高,他若是现在把食盒放下去招呼三爷和凤老,小崽子肯定一口都不吃了。 三爷和凤老在墙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默然不语的看着病床边的容泽喂孩子似的喂夏夜喝粥,淡淡的米香味让安静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但谁都没去打破这样的安静。 夏夜喝掉了小半盒粥,实在吃不下了,皱着细细的眉毛对容泽摇头:“再吃就吐了。” 容泽温和的笑了下,站起身对压迫感爆棚的三爷道:“三爷,我想照顾他两天。” 凤老有点想笑,好小子,你还真敢往枪口上撞。 三爷面沉似水,眉毛都不屑抬:“夏家人没死光,劳烦不着你。” 三爷虽然性子狠厉,但面上功夫非常好,尤其是对自己欣赏的后辈,他很少这般犀利尖锐,容泽看的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如果不肯识趣的滚蛋那他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是作死,可是,夏夜的健康状况已经糟的超出他的可接受范围了,他没办法放任不理。 “我只是想他好好吃东西,把身体调养过来,其它的事等他好起来再说行吗?”容泽微低着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夏夜看不到他的神情,心里却莫名的发酸,他的情人是只优雅的狼,奸诈狡猾,强硬笃定,任何事都不该让他低下高傲的头。 夏夜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鞋都顾不得穿推着容泽往门边走:“去做你该做的,我死不了,别他妈在这低三下四。” 容泽不太明白夏夜为什么忽然激动,注意力便从三爷身上移开了。 三爷冷眼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像是看着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直至光着脚的夏夜将容泽推到门边下一个动作就开门,才冷冷的开了口:“小夜是我儿子,不是不相干的路人,他犯糊涂想糟践死自己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你的低三下四我不需要也不稀罕。”微微的停顿过后,三爷将视线转向了儿子,眼底充盈着让旁人迷茫不解,让凤老若有所思的复杂,话却依旧是说给容泽听的:“回去转告你父亲,安排个时间和我谈谈你们的婚事。” 133、你本来就很美 原本眉毛紧凝着的夏夜蓦地的一愣,微微撑的大眼睛显示出了他的惊讶,但这种情绪只短短的逗留了几秒,惊讶很快就被与凤老神情如出一辙的若有所思代替了,很显然他不相信三爷会这么轻易的做出让步。 夏夜望着三爷发愣时,容泽百转千回的脑袋已经将三爷的一席话消化掉了,他极轻的呼了口气,冷静朝三爷微鞠了一躬,道:“谢谢。”不管这样的让步是缓兵之计还是其它,现在他只求夏夜不再拿自己的健康当要挟的筹码。 存着这样的心思恳求三爷让自己照顾夏夜时,容泽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爱了,也真的栽了,所以夏夜是否安好才是他最在意的,任何事都不可能比这个重要。 夏夜隔天就出院了,虽然依旧没胃口,但午饭时并没缺席,龙一在几天前出差了,影担心对中国美人兴趣缺缺的某冰山在大胸洋妞面前融化,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影还是任性的跑去当跟屁虫了,饭桌上就三爷和夏夜父子俩,三爷的心情明显没有阴转晴,冷冷清清的一张脸,话也懒得说。 “爸,多吃一点。”闹了许久别扭的夏夜别别扭扭的夹了块肉放进了三爷碗里。 三爷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将不怎么待见的肉块送进了嘴里。 夏夜蓦地笑了,那种笑发自心底,安静且温暖,不管这个又狠又拽的老头儿在未来的日子里用什么样的手段祸害他和容泽的生活,他都没办法真的和他决裂,他爱他的父亲,就像他的父亲爱他一样。 容泽做事很效率,只用了一顿晚饭的时间就说服了自己的父亲,两天之后,一个无风无浪的日子,容氏夫妇在凤府见到了有可能成为亲家的夏三爷。 三爷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言行举止还算客气,但也没有掩饰对容家二老的疏离,明明是谈婚论嫁却弄的像在谈和作案,诡异的气氛让凤老这位大媒相当的牙疼。 令容家人不敢相信的是,这桩不可能发生的婚事居然一次性谈成了,为表尊重三爷将订婚时间交给了容家去定,订婚宴如何操办他也不干预,三爷唯一的要求是不要太过铺张高调,这点与容家当家不谋而合,如此标新立异的婚事办的越高调就代表丢的人越大。 会亲家的当晚,容泽跟随父母回了本宅,父子俩在书房闭门长谈了五个多钟头才各自回房,这一夜容泽睡的并不好,和夏夜一样,他也不相信三爷会让步,后面肯定还有后续或者说阴谋。 疑虑归疑虑,婚还是要订的,良辰吉日很快就定了下来,订婚宴设在凤府,宾客仅限于两家的至亲和凤老这位大媒,低调的都近乎神秘了。 包厢里恭喜同喜的寒暄时,操办婚宴的大功臣却猫在凤府的小院里平复心情,现在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越是事到临头他越觉的不现实。 “蹲这儿干嘛?逮耗子呢?”神出鬼没的凤公子忽然冒了出来,把心不在焉的黄助理吓了一大跳。 “唉哟我的爷啊,您脚下长肉垫儿了?怎么走路没声儿啊?”黄万抚着惊跳的心口抱怨。 凤公子下意识的瞅了瞅自己脚下的老北京布鞋:“肉垫儿?”思索数秒后愤愤的踢了黄万一脚:“你丫才是狗呢!” “……”黄万默然的转过身,决定无视反应弧超长也吵诡异的凤BT。 “夏夜那妖怪居然嫁出去了……”甚是不解的凤公子用他那山水面折扇戳了戳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黄万:“你说老天是不是瞎了?” “……”大概是吧。 “我都优秀成这样了还待字闺中呢,他凭什么嫁出去?!”凤公子气哼哼的抱怨。 “……”老天没瞎彻底。 “说话啊。” “……”说什么?我是正常人,和您没有共同语言。 凤公子娇蛮的一敲黄万的脑袋:“跟你说话呢,好歹吭一声啊!” 黄万一脸扭曲的转过头道:“明天就立冬了。” 凤公子愣愣的道:“我知道。” “知道还拿着把扇子?不觉的很违和吗?” 凤公子难以苟同的摇头:“好看。” “嗯?”黄万一时没反应过来。 凤公子唰的展开了扇子,比了个犹抱琵笆半遮面的姿势:“不觉的很美吗?” 黄万哑了三秒,一本正经的对这个神经病说:“你本来就很美。” 凤公子弯眉掩唇:“哦嗬嗬嗬~~~” 强作淡定的黄万不淡定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做为一名合格的精英应该荣辱不惊,但是,每次听到凤五这么笑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同时也特别想大嘴巴抽他,生理心理都冲动,要不得啊要不得! “爷。”一声恭恭敬敬温温和和的轻唤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凤公子那欠抽的笑声立马断了,黄万不由咂舌,话说,他一直觉的凤五的帐房先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他总能在别人将凤五摁倒凌虐的前一秒出现,及时雨宋江跟他比就是个屁。 “爷心情不好,拒绝下厨。”凤五举头望着明月,连个眼神儿都吝于奉送。 庄琦走到他身后,一边为他揉捏肩膀一边温声哄道:“就一道百年好合,材料都备齐了,三分钟就能搞定。” “那你去搞。”肩膀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凤五舒爽的眯起了眼睛,像只懒洋洋的猫似的。 庄琦弯下腰,在他家爷耳边温声软语道:“与做菜相比,我更擅长搞你,要不咱们一起去,你搞菜,我搞你。” 凤五侧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庄琦我警告你,你丫再用这么含情脉脉的语气耍流氓我就割了你下面那二两肉做乱炖。” 黄万-_-|||,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吃乱炖了。 庄琦噙着招牌式浅笑道:“它激动起来可不止二两。” 凤公子终于不淡定的掀桌了:“尼玛!老娘为毛为你个流氓东西割地赔款给老怪啊?!脑袋有坑进水了吧啊啊啊啊?!” 黄万:“……” 庄琦摸了摸凤五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没坑,只是地势有点低适合储水而已。” 黄万:“……” 134、干柴烈火 订婚宴其乐融融的结束了,三爷以小儿身体不适,需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为由将夏夜怎么带来又怎么带回去了,容总面带微笑的送岳父与未婚夫上了车,还不忘叮咛夏夜一定要乖乖听话,万不可任性淘气云云,可车子才开出五米远,他那脸得体的微笑就荡然无存了。 “拴这么紧,其实夏夜是女儿身吧?”凤公子幸灾乐祸的吐槽。 容泽冷眼睨着凤老板,询问一旁的黄万:“订婚宴的费用结清了吗?” 黄万如实答道:“还没呢。” 站在凤五身旁的庄琦笑眯眯的踩住了凤五的脚丫子,凤五倒吸了口凉气,颤着声对容泽说:“我是女儿身,我一家老小都是女儿身。” 黄万:-_-# 容总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家是女儿国啊。” 凤五:~~ 135、以不变应万变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三爷他老人家仿佛能掐会算一样,每次都能在容泽和夏夜天雷勾动地火之前及时的奉上干扰弹,完全不受空间地域的限制,及时的让容总与妖孽欲哭无泪。 又一次的好事被打断之后,被勒令立即回公司开会的妖孽抚着他家未婚夫的脸嘟哝:“也许我爸的阴谋就是让你留下心理阴影,踏上阳痿的不归路。” 容泽苦笑:“再这样下去,他老人家真能得偿所愿也说不定。” “老家伙如此歹毒,我们可怎么办啊?”夏夜崩溃的抱着容泽的哀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容泽轻吁了口气,强打起精神给他家妖孽整理好衣服,末了在他光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去工作吧,晚上一起吃饭。” 三爷的手段虽然有点惨绝人寰,但还是允许他们一起吃饭的,凤老警告他们要尽可能的低调,万不可在这种时候挑衅三爷,不然这点得来不易的小幸福也会被残忍的没收掉,容泽被三爷整怕了,当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夏夜,他一直在忍耐,在容泽的哄慰之下既痛苦又辛苦的忍耐。 如此凄惨了一段日子之后,这桩离经叛道的婚事终于体现出了它的好处,确切的说是容氏得到了好处,三爷出手一向大方,小试牛刀的合作已经让一票中型企业红了眼睛,至于那小企业只能望尘莫及的暗暗叹息,不过,老实说容泽并不想接受三爷给予的好处,虽然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可骨子里还残存着不食嗟来之食的傻气,也可以说是骨气,可容老爷子不允,夏夜也不赞同,所以,这嗟来之食他还是吃了。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为了证明容氏并非能吃不能干,容泽将大部分精力都投放在了这次合作上,他本来就是个工作起来就会废寝忘食的人,投入身心的想做出点成绩时自然是更甚之了,当异常忙碌的容泽实在空不出时间去儿女情长时,被冷落的夏夜又有些后悔让他与东虹合作了。 这天上午,容泽约了此次合作的主要负责人一起打高尔夫。 虽然时值初冬,可K城的气温已经比较低了,室外的高尔夫球场空旷旷的无人问津,来客们都聚集在覆盖着阳光顶的室内球馆谈笑切磋。 中肯来说,龙一并不难相处,不管是在公事上还是在私处上,他都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如果他那张还算赏心悦目的脸能够多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波动,容泽会非常乐意在谈完公事之余与他联络联络感情,毕竟他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大舅子(?!) 临近中午时,容泽邀了龙一共进午餐,龙一并没拒绝,两人及两人的助理一同来到了球馆的餐厅,有了两位能言善辩进退得宜的助理暖场,餐桌上的气氛很难不融洽,不过,这种融洽只持续到影横空出世之前。 影快步踏进餐厅时,容泽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影,而非夏夜,因为,他的神情出奇的愤怒,如此外露的情绪是很少在夏夜脸上出现的。 “龙一……”影原本是朝着龙一大步而来的,但是在来到几人面前时,他有意外的发现了容泽,在被炸毛的小豹子瞪住的时候,容泽隐约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容泽的直觉或许没有女人那么准,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一只资深的老狐狸,他的洞察力远比直觉敏锐。 “姓容的,我跟你没完!”果不其然,影在出口不逊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容泽的衣领,熨烫整齐的衬衫登时成了扯的没了型,容泽本能反应的扣住了影的手,虚假的微笑也有些变形。 黄万赶忙出手拦阻,嘴上道:“影少,有话好好说。” 吴助理也忙不迭的站了起来,想去拦影又担心这位脾气上来天皇老子都是毛的少主咬自己一口。 几人手忙脚乱时,餐厅里的其它食客难掩好奇的看了过来,龙一不由皱起了眉:“不许胡闹!” 有些失控的影微顿了下,转过头看龙一,怒意蓬勃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委屈:“他害惨我了!” 龙一不为所动的命令:“去外面等我。” 孩子毕竟是孩子,再如何尖牙利爪也没法克制对家长的忌惮,影略微的挣扎了下,恨恨的松开了容泽的衣领,大步走开了。 龙一对容泽道了句不好意思,也随之离席了。 被留下来收拾残局的吴助理很是抱歉的再次向容泽道了歉,见容泽若有所思的望着影离开的方向,又道:“小少爷被三爷宠坏了,容总别见怪。” 容泽收回视线,淡淡的笑了下,嘴上说着没事,思绪却围绕着刚刚的不愉快百转千回。 龙一离开了约么一刻钟才回来,回来之后并没为影怪异的行为做解释,午餐结束就带着助理离开了,影也没再出现。 自高尔夫球管离开之后,容泽拨了通电话给夏夜,可电话并未被接通,容泽沉吟了下,发了条短讯过去,让夏夜晚上来他家吃饭。 “少爷,有没有嗅到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黄万脸色凝重,语气却神神叨叨的有些可笑。 容泽没理他,兀自拨了通电话给管家,交代他晚饭准备双人份的。 回到市里以后容泽就直接回家了,至于乌鸦嘴的黄万很理所当然的被弃之街头了。 136、徒劳的挣扎?! 晚餐时间早就过了,但夏夜那里依旧没有回音,这种情况在两人订婚以来还是头一次出现,联想到影今天的异常举止,容泽不由有些担心。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给影问一下,夏夜终于打来了电话。 “在去你那的路上,等会儿就到了。”夏夜的声音有些嘶哑,有气无力的,似乎很累。 电话里不便多说,确认夏夜会来之后,容泽便挂了线,让杜邺热饭去了。 夏夜很有口福,他出现的时候,最后一道菜刚刚上桌,杜邺给两人盛好汤,确认这里已经不在需要他了便自动消失了。 夏夜累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勉强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撂下了,见他如此,容泽也没胃口了。 “出什么事了?” 没容夏夜答话,随手扔在桌角的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夏夜瞬时拧紧了眉毛,摁下通话键的狠劲像是和手机有仇似的。 “我们在纯洁的吃晚饭,拜托您消停消停,别让我们吃个饭都不踏实。”夏夜阴着脸对他爹咆哮。 三爷不以为忤,语气依旧淡漠:“吃完饭和他一起回来。” 夏夜下意识的瞄了容泽一眼,见他莫可奈何的苦笑,语气更加不耐烦了:“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处理,还有,我要两周假期,不上班不回家的那种假期,如果吴心来骚扰我就打110告他扰民。” 夏夜此时的神情像极了影中午时的样子,容泽不由敛起了苦笑,精力集中了起来。 与夏夜极度糟糕的心情相反,三爷今儿个的心情非常不错,故此只短短的沉吟了须臾就默许的挂断了电话。 容泽撂下筷子,将情绪异常的小未婚夫揽到身旁,温声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让我缓缓,缓缓再和你说。”夏夜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处,嗓音倦怠无力。 容泽从没见过夏夜的情绪这般大起大落,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安抚,两人脖颈交缠,静静的依附着对方。 夏夜缓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眼睛哀凄凄的望着容泽,“我们被耍了。” 三爷釜底抽薪的行动是在容泽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开始的,那份合约确实可以给容氏带来丰厚的回报,可这不代表,容氏不需要注资,同样数量的资金,对东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容氏却是举足轻重,如果东虹现在撤资,无力承担的容氏将会十分艰难,因为没人敢接东虹不看好的项目,也没有哪家银行会不惜得罪东虹贷款给容氏。 K城的那个夏三爷不止可以在家里一手遮天,在这个繁华却也现实的社会里,他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夏夜觉的自己从未如此愚蠢过,明明知道他爸没有真正让步,却大意的让容泽去和东虹合作,现如今他爸要收网了,身在网中的他们只能被动的承受。 三年并不是很长,也许还不够他和影拿到学位,但一千多天是可以发生很多变故的,分隔两地的他们真能守住这份感情吗?他和容泽都是随性惯了的人,身处的地位与环境会带给他们许多诱惑,分离于他们来说是很严苛的考验。 “容泽,我害怕,我那么贪玩,怎么可能规规矩矩的让你等我三年?”夏夜抱着容泽的脖子,眼底是无法遮掩的彷徨。 爱情是种稳定性很差的东西,它不是生意,只要双方有诚信就能一直延续,它会受外界因素影响,会因长久的分离变淡,甚至变质。 虽然还没捂热的小未婚夫就要远渡重洋让容泽好不舍,可他还是笑着安慰他:“别怕,我能规规矩矩的等你三年,你就能规规矩矩的让我等三年。” 晚上他们做爱了,因为珍视而彷徨的拥抱彼此,爱上彼此的情怀这么美好,他们都想留住对方,一生一世也不够久。 转天,在自家公司告假的夏夜陪容泽去上班了,容泽处理公事的时候,他就在同一张办公桌上玩网游,玩累了就去给容泽搅局,让同样需要休息的容泽也趁机休息一下。 时常进来给容泽送文件谈工作的黄万有些看不过去眼的问他家老板:“您是打算把办公室变成托儿所吗?”说完,瞄了一眼戴着耳麦下副本的夏夜,生怕那妖孽听到自己逆耳的忠言。 容泽一边零食的海洋里寻找要交给黄万的文件一边回答:“他下个月就要去佛罗里达求学了,为了预防婚变,我们得抓紧时间巩固感情。” “您答应了?”黄万大感以外。 “我岳父做了些事,容不得我不答应。” 黄万恍然大悟之余不由赞了句:“三爷好手段!” 老板不浪漫,夏夜不着调,这样的组合远距离恋爱,分手是当然,婚变是必然,绝无悬念可言。 俊逸的容总微微挑眉:“我不介意你崇拜我岳父,不过,你最好回你自己的办公室偷偷崇拜。” 黄万一脸悲天悯人之相:“老板,我知道你现在各种担心伤心不甘心,别强颜欢笑了,男人哭吧不是罪。” 容总将小未婚夫耳朵上的麦拿开了一些,一脸温柔的说:“小夜,他说你不守夫道,让我担心伤心不甘心。” 俊美的妖孽抬起眸子,淡淡道:“黄助理似乎很了解我的样子。” 黄万赔笑:“不不不,最懂你的人是老板,我就一死跑龙套的,请宽容的无视我吧。”说完,调头滚走,接下来的时间里,文件都是由总秘送进来的。 下午的时候,容泽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参与的人以容氏总部的主要负责人为主,令有两个只有股权没有实质职位的股东,会议上容泽公开了自己婚讯,笑称娇妻需得体贴,他要休息一周陪未婚妻去度假,他休息的这段时间里由副总主持工作。 此消息惹的四座皆惊,谁都没想到大老板的婚事会如此低调,在这之前竟是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不过,这群人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即便好奇准老板娘的身份,却也没人多嘴的去问,就连那两个叔伯辈的股东也只在得不到明确答复的情况下玩笑的揶揄容泽保密工作太好,没有过多追问。 会议结束不到二十分钟,容老爷子就打来了电话,质问容泽为什么不顾两方家长的意愿私自公开婚事。 容泽笑着解释:“您误会了,我公开婚事只是想敬告那些有心在私生活上谄媚讨好我的人,并不是向三爷或者您挑衅。”微顿了顿,容泽继续道:“小夜要出国求学的事您应该知道了吧?” 容老避而不答,只道:“我以为我知道你的原则你的底线,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已经被夏家的小子迷昏头了!”话落,愤愤的摔了电话,留给容泽一串仿佛带着怒火的忙音。 三爷得知容泽公开婚事但未公开未婚妻的身份时,对传递消息的人淡淡的说了句:“徒劳的挣扎而已,随他们去吧。” 137、别逼我揍你 做为一家企业的主梁,休一个七天的长假是十分奢侈的,可夏夜说,他怕他们没法大团圆结局,想趁现在人在情在的时候去度个蜜月,免得留下遗憾,容泽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妖孽心里倍儿美,还偏偏要摇头晃尾的装大尾巴狼,将口是心非的进行的特别彻底,他对容泽说:“我就随便一说,没期望你真答应,话说,就算家有如花美眷,咱也不兴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一套,色令智昏,明白不?” 容泽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妖孽胯下小兽,嗓音无比温柔:“我这就把你变成真正的如花美眷,你喜欢褒姒还是妲己?” 妖孽惊叫闪躲:“啊啊啊~~我更喜欢我这根!” 连续数日的加班加点让洒逸俊朗的容总变成了一只英俊的大熊猫,这天工作结束之后,夏夜心疼的抚着他眼下的阴影,忧心忡忡的说:“你悠着点,我可不想年轻轻的就守寡。” 容泽抱着近些日子养胖了点的小未婚夫,温声安抚:“放心吧,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夏夜已经很多年没离过境了,签证得重新办理,好在夏家的人脉广,原本至少一个月才能办理妥当的手续只一周就OK了,这段时间里,容泽一直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工作,等夏夜的签证下来,他这边也差不多了。 离境的前一晚,容泽带夏夜回了本宅,气氛融洽的吃了顿晚饭,至于各人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真实情绪则被一丝不露的掩在了肚里。 转天一早,由杜邺驱车送两人去了机场,等候登机时,以杂志打发时间的容泽忽然被人踢了一脚,同时有个恶意的声音在他头顶上说:“你的假期会非常‘精彩’的。” 容泽循声去看,意外的看到了一双与情人同样潋滟却满怀恶意的眸子。 “你怎么在这?来送小夜?” 影哼笑一声,扬长而去,夏夜望着影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接着将送机还未走远的吴心唤了回来,命他把影打包送到龙一那去。 高壮的男人一脸为难的苦笑:“这恐怕不行。” 夏夜不解:“为什么?” 吴心如实道:“轩耀说,自打您决定去旅行开始,影少就在磨龙少,所以……” “龙一答应他跟我们一起去旅行了?”夏夜难以置信。 果不其然,保镖头子摇了头:“龙少说,影少心情很差,放他跟着你们,少不了会出乱子,可影少又非去不可……” 夏夜不耐的打断:“别罗里吧嗦的,直接说结果。” 于是想把前因后果描述清楚的吴心直接公布了结果:“龙少决定亲自看着他。” “什么?!”夏夜和容泽都惊呆了。 夏夜在轩耀的指引下找到了同样等候登机的龙一,劈头就问:“你吃错药了?” 面瘫脸的英俊男人将斗鸡似的影压回座椅,声音平淡的答非所问:“我很久没休假了。” “你一非人类休什么假啊?”夏夜一激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结果换来了影恶狠狠的一蹄子。 “非人类怎么了?非人类也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别看影个头不大,嗓门可是一点不低,所以,很多有幸听到这番“维护”之言的路人甲都黑线了。 虽然四人搭乘的是同一航班,但座位离的比较远,再加上龙一的严防死守,直至踏上异国的大地,影也没找到宰了容泽泄愤的机会。 暂时没有遭受生命威胁的容总还算从容淡定,倒是夏夜对那俩瓦数高的讨厌的电灯泡百般嫌弃,恨不得马上甩掉他们。 他避开龙一找上影,心怀叵测的诱哄影不要为了报复容泽而浪费了把龙一就地正法的大好机会,如此蔚蓝的天,如此多情的海,太适合发生点激情and基情了。 影纠结了须臾,踌躇满志的说:“我有信心报复勾搭两不误。” 夏夜无言了半晌,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而后在影抱着小腿跳高大骂声中跑走了。 当晚,四人在异国他乡一起用的晚餐,夏夜趁影去卫生间的当空问龙一:“你怎么想的?” 面无表情的男人用死水一般的嗓音道:“他不想和你一起去读书。” “所以呢?” “他和你一样任性,但你有任性的权利,他没有。” “所以你心疼他,想由着他任性一次?” “他是我领养的,我疼他是理所当然。”内敛的男人眉眼不动的说着由衷的话,可因为语气太过平板,实在听不出其中的情感。 龙一是个不擅也不愿表达的人,可这不代表他不疼爱他看大的孩子,影小时候不懂,长大之后就慢慢体会到了,也正是因为深有体会所以才会对亦兄亦父的男人动心。 顿了顿,龙一又道:“难道你就不该心疼他吗?” 惜字如金的男人也可以很犀利,瞥见由远及近的青年,睨着那张为了可以在关键的时刻混淆视听而不复本来面目的年轻面庞,夏夜忽然间什么怨言都没了。 他是夏家的影少,职责却是做没有自主权的替身,这其中的辛酸无奈即便是与之亲密无间的夏夜也没法感同身受,可他从未怨恨过夏夜,即便是廖凡遇害时,他也只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伤心难过,没去迁怒夏家的任何人。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夏夜知道,影是爱护自己的,其实就算父亲不强逼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国外,他也不见得会放他一个人远行吧? 夏夜暗暗喟叹,他们感情那么好,在某种层面上,他们之间牵绊要比他和容泽之间的爱情更深,珍视、依赖、信任,那么多,那么重,哪里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 存了这份心思的夏夜不觉心软了,甚至在影故意将热汤往容泽身上洒时也仅是骂了影一句小混蛋便陪着侥幸没烫伤的容泽离开了。 奸计未能得逞的影在两人身后高声叫道:“姓容的,你还没结账呢!”在引来了一票人的好奇目光之后被龙一拎耗子似的拎回了房间。 龙一是名称职的家长,有他在旁管束,影不可能有迫害容泽的机会,就这样风平浪静了两天,搭伴而行的四人便兵分两路了,夏夜和容泽雇了艘游艇,计划把爱琴海海域的几个小岛游历一遍,白天享受美食美景,晚上快快乐乐的滚床单,小日子美的一塌糊涂。 而影就没那么幸运了,龙一用出门都没法丢开的工作验证了并不是每个非人类都会享受生活这一事实,影恨死了传真,恨死了视讯会议,恨死了一旦投入工作就拿当他空气的龙一。 又一次抗议无效之后,被勒令老实待着的影气急败坏的撕破了龙一的枕头,而后用力击打龙一办公用的桌子,一时间羽毛漫天飞舞,白了整个世界。 龙一对羽毛有些过敏,不由连打几个喷嚏,而后掩着口鼻叫来了客房服务,等到服务员将房间打扫干净,枕头也换了新的,在走廊等候的男人才踱回房间,准备继续之前的工作。 影刚要褪去的怒气值瞬时抵达了顶峰,抄起龙一的笔记本电脑就要往窗外扔,龙一几步上前,将欲要行凶的小祸害拎起来放进了沙发里。 “影,别逼我揍你。”忍耐力超强的男人与平时的面瘫相没什么差别,眼底也是波澜不惊的看不出怒火,但影知道他说这话不是吓唬自己,如果他继续得瑟,龙一肯定会揍他。 于是影气沉丹田的吼了一句:“你混蛋!”而后,摔门而去,并暗暗打定主意,你不来哄我,我绝对不原谅你! 138、有一种关系叫乱仑 老实说龙一也不想把好好的假期变成异地加班,可东虹那么多产业,无足轻重的工作可以交给别人,那些举足轻重的就只能他亲力亲为,所以,别人家都是担心兄弟长大了抢自己东西,他却巴不得俩小崽子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帮他分忧。 影离开酒店不久就发现了有人尾随,回眸去看,果然见到俩五大三粗的老毛子,影站定身型,昂着小脑袋问那二人:“你们是混蛋请来的跟班吗?”见二人面面相觑,却没有心虚躲避的意思,于是又用英文问了一遍。 这回两人听懂了,于是其中一人回答:“是的,先生。” 影再无二话,转头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二人立即跟了上去,影给自己点了杯喝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饮品见底时去了趟洗手间,自此之后踪影皆无。 龙一接到消息时,略显不耐的皱了下眉,继而合上了电脑,将重要的文件收好便出门了。 来到影最后出现的地方时,临时雇来的保镖正在与饮品店的服务员交谈,龙一让他们分头去附近找,自己则留在了咖啡馆,静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失踪的影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影吊儿郎当的坐在龙一对面的位子上,一脸欠收拾的得意笑容。 龙一神情淡漠的起身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影快步跟了上去,说:“饿死了,我们去吃饭吧?” 忍耐力超强的男人冷着面皮,眼底却生出几分旁人读不懂的深邃来,他剥落了影揪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像是自语般的轻喃:“真饿死了我也就省心了。”话虽如此,可又如何不去管他。 打他将这不省心的小崽子带进夏家开始,他就成了他即使不去刻意关注却也无法忽略的责任,如果影能多一分玲珑,少几分执着,龙一是不会冷落他的,可影不是夏夜,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还执拗的要一个结果,龙一只能将疼爱敛进心底,不靠近亦不远离的维持着随时有可能崩塌的平衡,若即若离的让他自己都嫌恶。 “知道你不情愿,可既然出来了,拜托你别板着一张奔丧的脸好吗?”挺美味的食物,对着这样一张脸,食欲都没了。 看着小孩儿吹的像小包子似的脸,龙一有心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顺毛,可是,他不能表现的太亲昵,在对方对自己存了心思的情况下,任何一点温情的小动作都会增添他执着下去的决心,于是他只能淡漠的漠视影,维持那种不喜不怒的淡漠神情。 结束了晚饭,两人溜达着回了酒店,影有点赌气,没去自说自话的贴龙一那张冷脸,气氛安静且沉闷。 回到酒店影也是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房间,龙一睨着那扇阖上的门,面色平静无波,其实心里在止不住的叹气。 求而不得让影比以前更为情绪化了,龙一要在拒绝他靠近的情况下还要稳控他的情绪,长此以往,龙一很难不累。 龙一回房之后就去浴室洗漱了,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影,小孩儿坐在沙发里看杂志,见龙一看自己,弯起唇角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不快的影子,果然是越来越情绪的化,这才多大工夫,他又把自己哄高兴了。 “怎么还不睡觉?”龙一问。 “睡不着,咱俩谈谈吧。” 龙一屈膝坐了下来,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兴致缺缺的问:“你想谈什么?” “我们的关系。” “除了家人之外,我们不会再有第二种关系。”龙一没有拐弯抹角,那副笃定的样子让影的手爪子倍儿痒,好想扯松那张总是绷的紧紧的脸皮,让他露出点自己奢望的动容。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 “我需要一个有力的理由来说服我自己,你能给吗?” “我是你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 “有差别吗?” “当然,有血缘关系那叫乱仑。” “你还小,甚至不明白依赖信任和爱情的区别。”小孩儿一本正经的神情让龙一有点想笑,神色不由缓和了些,但在影看来,他依旧面瘫的不可理喻。 “这不是理由!”没错,他确实年轻,甚至比夏夜还小一岁,不过,这不代表他真像龙一说的那样无知,爱情和亲情他分的很清楚,如果非要举证的话,他也不是拿不出。 “用嘴谈就可以了,别手舞足蹈。” 被龙一这么一说,影才发觉自己又激动了,于是赶忙收起了因为气愤而用力拍在沙发扶手上的爪子。 不过,即便影尽力克制了,谈话进行的依旧很不愉快,不管影如何据理力争,龙一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心态不对,谈话怎么可能顺利融洽? 如此这般十数回合,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影终于被强压的怒火烧毁了理智,怒叫着“你个冥顽不灵的混蛋!”,惊了的小马驹子似的撒起了野。 龙一一点都不意外,他甚至觉的,如果影不扑过来掐自己脖子反而不正常。 影打了这么多年太极,按理说也算个中高手了,但是,每每面对龙一,他就跟花园里健身的老大爷似的,攻击各种无力,武力值惨的让人不忍直视。 俩人在有限的空间里束手束脚的缠斗了半晌,结果自然是怒不可遏的影被始终淡定的龙一抹肩头拢二臂的压制住了。 “不打了!”快被折叠成马扎的影挫败的叫了停。 “回房睡觉。” “好。” 影答应的很痛快,可龙一才松了钳制,这小崽子回手就给他一拳,每次都是这样,龙一也习惯了,躲避起来自然不费力,可是,龙一没想到,这次的后招后面还有后招,小崽子一拳未中,竟然猛地抱住了他,而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叼住了他的脖子,那口小银牙和钉子似的,“哐”的一下钉进了皮肉里,把龙一疼的竟是眼前一黑。 “夏影!” “@#¥!”干嘛? “撒嘴!”龙一有点哆嗦,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也有可能两样都有。 “@#%#!”不可能! “现在松开我不揍你!” “@#%#&……” “好好说话。” 影下意识的松开了牙关:“我说,你会揍死我……啊!你耍诈!” “说得没错,我会揍死你!”怒意滔滔的龙一冷冷的绷着嘴唇,冷面修罗似的,不过,影没看到,因为他已经被龙一压在沙发里,肚皮着地,腚朝天,手挠脚刨的像只翻不过来身的乌龟。 “不许打屁……”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影赶忙用手去护,心里有气愤又屈辱,龙一其实没有气到失去理智,打他屁股并不是故意羞辱他,而是因为这地方肉多,打不坏。 连挨了几巴掌之后,房门被敲响了,房间里倏地一静,继而响起了影高分贝的叫声:“help ……” “闭嘴!不嫌丢人吗?” 影还保持着嘴巴大张的样,但那声“me”却生生的咽了回去。 139、凉快凉快 打开房门的时候,龙一松散的浴袍已经整理好了,腰带整整齐齐的盘在腰间,头发也不见凌乱,不过隐约听到呼救声的服务员依旧一脸警惕。 “请问有人需要帮助吗?” “谢谢,不需要。”龙一看了看装有银质餐盘和葡萄酒的餐车,道:“我没叫东西。” “是您隔壁房间的先生叫的。”服务员如是回答,眼睛若有似无的往龙一的脖子那里扫。 龙一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的伤口,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解释:“我弟弟有间歇性躁郁症。” 龙一话音才落,屋里就传来了影的怒喝:“你才有躁郁症呢!!!” 影说的是中文,土生土长的服务员自然听不懂,为了消除他的顾虑,龙一只好让他把餐车推进了房间。 影双眼赤红的窝在沙发里,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皱皱巴巴,眼底隐约有泪,一副惨遭蹂躏的可怜相。 不知内情的服务员连龙一递上的小费都没顾得接,两步跨到了影跟前,担忧道:“需要帮助吗?” 影赌气道:“需要……” 龙一冷冷的插言:“需要他招来警察盘问你被打屁股了?” 影恶狠狠的瞪了龙一一眼,老大不情愿的转了话锋,把好心的服务生糊弄走了。 刚刚的一番打斗让龙一出了一身汗,服务生离开之后他又洗澡去了,进浴室之前眼皮都懒得抬的交待影推着餐车滚蛋。 余怒未消的影重哼了一声,推起餐车走了,到了门边忽然想起了订餐的初衷,于是又推着车餐车回来了。 龙一洗漱好了,见他坐在餐桌前吃东西,不由皱了下眉:“回你房间吃。” “独食不香。”影将盛了三分满的高脚杯往前推了推,示意龙一一起享用,神情举止已经半点怒气都没了,情绪转换之快和小孩儿一样。 见他如此龙一也气不起来了,捡了个离小崽子较远的位子坐定,冷着脸不发一言,影招呼了好几次,他都没理。 “不饿啊?那喝点酒吧,五百美刀呢,不喝多亏啊。”影把酒杯递到了龙一面前,眼巴巴的瞅着他。 龙一看看酒,又看看他,冷笑,刚刚挨完揍就请他吃喝,自己要是碰了这些东西,以前吃过的亏不就白吃了吗? 影看懂了他那个不似笑容的讥笑,为了证明酒里没料,他一口干了杯里的酒,将空杯“咚”的一声放在了龙一面前,轻蔑道:“胆小鬼,吓死你算了!” 拒绝激将法的龙一摇了摇头,心道:就算五美刀的酒,给你喝也是茉莉花喂牛。 影很少交际应酬,酒量自然不好,才喝了两杯脸色就见红了,龙一怕他喝多了耍酒疯,就把剩下的那多半瓶收了起来,正要关柜门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回头去看,影的位置已经空了,浴室的门半掩着,小崽子弯着腰站在马桶前。 龙一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深觉让他喝那两杯也是错误。 影干呕了一阵,什么都没吐出来,正难受的厉害,便觉背上有人轻拍,拍两下,抚两下,给宠物猫顺毛似的。 影呕的双眼通红,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龙一:“水。” 龙一真想把这倒霉孩子摁马桶里淹死算了,不耐的道了句:“去洗把脸。”转头出去倒水,等端着水回来的时候,小崽子正站在莲蓬头底下冲水,从头到脚的那种冲法。 龙一愕然道:“干什么呢?!” “热,冲个澡凉快凉快。” “穿着衣服冲?” 影被强烈的水流浇的眯着眼睛,理所当然的“昂”了一声。 龙一忽然一点开口的欲望都没了。 这里的气温比K城夏天还要暖和,身体好的冲冷水都不会生病,影刚刚打开水阀时慌手慌脚的,温度调的有点高,现在这状态就跟被煮着似的,浑身上下难受的要命,见龙一定定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由有点拙急:你倒是赶紧着呀,不然湿-身-诱-惑没成功,小爷就被煮熟了。 龙一沉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看样子要走。 影心里一急,也顾不得矜持的诱惑了,一把抓住了龙一的袖子,龙一回眸,眉峰微蹙,似不耐似不解。 影抹了抹脸上的水,快速的回忆了一下这些天看的“教程”,手拿开的时候,凤眼微挑,朱唇轻启,自喉咙深处吐出一句:“好热。” 有着淡定帝之称的龙一被那声婉转深情的“好热”刺激的抖了抖,下一个动作便是挥开影的爪子,丢下一句:“赶紧洗,洗完滚蛋。”转身而去。 影愣了须臾,一头扑向了墙壁,挫败的挠墙:“小爷如此大费周章处心积虑连尊严都不要了,换来的竟是那厮的嫌弃,苍天啊,你让我情何以堪啊啊啊啊!!!” 纵是面瘫如龙一,听闻这般“锥心泣血”的吐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兔崽子,好的不学,竞学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虽然在诱惑男人方面,影很失败,但在博君一笑方面却相当有天分,他仅用了几句话就把烦闷了一整天的龙一逗笑了,还笑的相当开怀,甚至连夏夜打来电话,询问影有没有把他拐上床时,他都没有计较。 容泽见夏夜叽咕起来没完,就是不切入正题,强势的拿走了听筒,对龙一道:“我们后天回国,你们要一起走吗?” 龙一沉吟了须臾,道:“影一见你就激动,分开走比较好。” 容泽笑着称是,其实他只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呼,一点以身试险的意思都没有。 两位家长礼貌性的交谈了几句,客套的互道晚安,结束通话。 先前被影啃的乱七八糟的食物还摆在桌子上,散发着冷掉的油腻味,龙一叫了客房服务,让人将碗盘收走。 抬头看了看挂钟,方觉影已经洗了将近二十分钟,龙一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浴室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索性回房休息去了。 窗外云厚雾重,貌似是要下雨了,房间里有些闷,仿铜的复古吊扇有条不紊的转动着,龙一平躺在床上,睨着催眠效果极佳的扇叶,眼眸渐沉。 昏昏欲睡之际,卧室的门锁轻吟了一声,披着浴袍的影走了进来,龙一翻了个身,略显困顿的喃道:“回去睡觉吧,我没力气跟陪你折腾了。” 影赤着脚走到床边,似难过似委屈的睨着床上的人:“难受。”音色暗哑,仿佛正遭受着某种煎熬。 龙一察觉有异,将背对着他的身子又翻了回来,定睛去看床边的人,不由一愣,只见小孩儿脸蛋酡红,眼底隐含水光,细细的轻喘着。 “感冒了?”龙一抽身坐了起来,将影拉近了些,探手去摸他的额头,手下一片湿热,热度明显偏高。 “没有……”影原本就有些站立不住,让他一摸,腿脚更软了。 龙一下意识的去扶,小孩儿则就坡下驴的软在了他怀里,惴惴道:“我说实话,你不许揍我。” 龙一若有所思的沉吟了须臾,蓦然醒悟,勃然大怒:“滚!明天再和你算账!” 影其实很害怕,但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退缩了,索性心一横,蛮力摁倒了龙一,因为太过突然,龙一不由愣住了。 居于上方的小孩儿一边死命的摁着他的肩膀一边将身子也覆了上去,虽说小孩儿清瘦没肉,可到底是个男孩,单是那副骨头架子也有些份量。 “混账!”龙一怒不可遏:“给我滚下去!” 小孩儿惊惧的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听话的放开他:“我难受,自己……自己弄不出来。”说这话时,小脸都有些扭曲了,早知道这滋味如此销魂,他就不下那么重的料了。 140、火爆的另一种含义 虽然对龙一有那么点畏惧,但影知道他不可能不管自己,所以,无论那冰块一样的男人火山爆发一样呵斥推拒甚至还打了他几巴掌,他都死抱着龙一不放。 影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性子有多狡诈,自制力有多可怖,所以,打一开始他就没指望龙一碰那些吃食和酒水,也所以,龙一对被算计到这种地步感到十分的恼火和无力,小崽子太绝了,对别人绝,对自己也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药效已经发挥到不容压制的阶段了,被树袋熊似的小崽子死命磨蹭的龙一一边气的将欲吐血一边认命地,粗鲁地的把影的浴袍扯开一些。 当不属于自己的手接触到连自己都很少因自渎而碰触的器官时,影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却又让他激动的难以自制,贪婪的欲望叫嚣着不够,想要更多的在男人的手掌里磨蹭,皮肤下的血液如同遇火的汽油一般,只一瞬间就全部被点燃了。 龙一的手指修长灵活,掌心和指腹上覆着薄薄的茧,技巧性的动作时给初尝情事的小孩儿带来的快感简直可以灭顶,影高昂着脖颈,胡乱的亲吻龙一的下巴和唇角,龙一也不躲避,但嘴唇抿的很紧,阴沉的面孔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拒绝。 影很没出息,只坚持了十几分钟就一泻千里了,黏浊的白色弄了龙一一手,龙一皱了皱原本就很紧的眉毛,抽了张纸巾擦手。 还处在高朝余韵当中的影无力的瘫在床上,眼睛泛着潮湿的水汽,清瘦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气,整个身体都是红粉色的。 龙一拭净了手,冷森森的睨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摊放在案板上的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床底下拿出刀或者绞肉机来。 影被盯的全身发毛,汗哒哒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胯下那物却在短暂的消停了须臾之后,不受影响的翘了起来。 当视线触及到有恃无恐的那处时,龙一的眼睛几乎都能冻成冰了:“你……” 未等龙一说完,影就赶忙用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抢道:“我想全须全尾的回家,可这玩意儿不受我控制。”话落,讪讪的瞄了自己胯间一眼,又立刻移开了视线。 小孩儿的举动有些滑稽,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龙一也许会大方的给他个笑容,可眼下他实在笑不出来。 影紧搅着身下的浴袍,色厉内荏的与龙一互瞪,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终于切糕,只要能把这厮拿下,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静止了一般,死一样的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影终于鼓足了勇气,将隐隐发颤的手伸向了龙一,龙一的脸早就黑透了,所以,再黑上几分也看不有何差别,当那只大着胆子伸过来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往小孩儿身上扯时,龙一的小宇宙终于被点燃了。 他顺势握住了影的手,下一秒就将影整个拽翻,挂在身上的浴袍随着影被动的动作盖在了影的身上,又被龙一粗鲁的撩了起来。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影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可这并没引起龙一的心疼,反而招来了更多更重的巴掌,卧室里响彻着连绵不绝的巴掌声和难以克制的惨叫,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惨,听在耳力,惊心动魄。 “唔唔~~轻点,很疼的!”影一边叫一边哭,心里又气又难堪,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飚,他可以接受屁股疼,但不是这种疼好吗?! 龙一民唇不语,手下愈加不留余力。 “唔唔~~会打坏的。” 龙一依旧缄默其口,不为所动。 “再打就毁容了!” 龙一额角抽搐了两下,忍无可忍的怒道:“闭嘴!” 事实证明,不管多牛X的春药和龙一的巴掌相比也不过尔尔,影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荡漾的小心思和不够坚定的小弟弟全都消停了。 龙一打完收工后,直接将影扔出了房间,之后直至两人回国,影都被当成空气对待,而龙一则是连空气都不需要的怪物。 影知道他这次是气狠了,也不期望他在短时间内原谅自己,但他没想到的是,龙一竟然无情到连他和夏夜出国求学时都没去送行。 眼瞅着夏夜和容泽依依不舍离别依依,影满腹的羡慕嫉妒恨,忧伤恼怒闷。 “我们去上学又不是去死,别死去活来的行吗?”影恨恨的扯过夏夜,对容泽如是说。 容总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回首唤了一声等候吩咐的黄万,将其拎着的一小袋东西提在了手里,握住夏夜的手道:“走吧,该登机了。” 夏夜乖巧的点点头,与容总手拉着手,亲亲爱爱的登机去了。 被无视的影难以置信的哑了三秒,转头问黄万:“你老板不是来送机的吗?” “不是啊,他和您二位一起过去,等您和夜少一切安顿好再回来。”黄万据实以答。 “我靠!那他们依依不舍个什么劲儿?!神经病啊!” “呃……老板说,恋爱中的人都是比较神经的,您多担待吧。” “……”担待?担待个鸟! 影拔腿就追,全无形象的大叫:“姓容的,你给我站住!你敢跟过去膈应我,我就让你客死他乡!” 三人渐行渐远,最后混在了登机的人潮之中,再也瞧不见了,冯中上前两步,对还不肯收回视线的三爷道:“三爷,不用担心,他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三爷闻声收回视线,低低的哼了一声:“俩小兔崽子的破坏力比孙悟空还大,与担心他们相比,不如担心即将被受迫害的无辜大众。” “龙少也这么说呢。”深知祸害们有多顽劣的老管家附和的一笑,续又询问口是心非的三爷:“要不我跟过去瞧瞧?” 三爷沉吟了下,摇了摇头:“该做的安排龙一都做了,你就别跟着折腾了。” 冯中再次附和的言是,一边跟着三爷的脚步往外走一边闲话道:“也不知影少又做错了什么,把龙少气的连送行都不肯,我打电话过去,小吴还骗我说龙少有紧急工作要处理,走不开,可谁不知道龙少疼他们疼的紧,任何工作都没他们的事紧急。” 三爷微微的蹙了下眉毛,淡声道:“没分寸。”言语简洁的有些含糊,让人只知道他老人家不悦,却弄不懂他在说冯中私自做主打电话给龙一没分寸,还是说影没分寸的惹恼了龙一。141、甜蜜对抗的日子 春节将近的时候,K城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都被染成了白色,美则美,却也冷的异常,陆青遥惧寒,自然不想出门找罪受,可容二爷近来小动作不断,今儿个给他塞男人,明个儿给容兆塞女人,各种司马昭之心,各种见缝插针,既阴险又天真,让人哭笑不得也好生蛋疼,故此,陆青遥不得不和容兆绑在一起,走到哪都人成对影成双。 陆青遥捡了一袋金桔,转手递向身后,让容兆去称重量,可手伸出去好一会儿都没人接,回头一看,他家的大狼狗正站在巧克力货架前凝眉深思。 陆青遥举步上前,好笑道:“想吃就拿,有什么可纠结的?” 容兆回眸,忧心忡忡的问:“遥遥,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媳妇儿近来喂食很尽责,他胃口好,又不出去乱跑乱窜,似乎长膘了的说。 陆青遥“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否认:“没胖。” 容兆揉了揉肚子,还是觉的腹肌有点软化膨胀,于是再次向老婆大人确认:“真的?” 陆青遥笃定道:“真的。”而后拿起一大盒榛子巧克力塞到了容兆怀里:“放心大胆的吃。”把身材吃走形了,看你拿什么招蜂引蝶。 于是永远也记不住媳妇是狐狸的大狼狗美滋滋的收起了巧克力,至于腹肌变软神马的全当错觉一场。 结账的时候,容兆拿起了购物车里的一大盒中式年糕,不解的问陆青遥:“买这玩意儿干嘛?”他不爱吃,陆青遥肠胃不好不能吃。 陆青遥一边从钱包里找会员卡一边淡淡的回答:“后天就是除夕了,你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家吧?” 容兆诧异道:“我没想回去啊!” “他是生你养你的人,不是你转身即忘的路人甲。”陆青遥把会员卡递给收银员,笑吟吟的睨着容兆:“难道就因为他反对我们在一起,你就跟他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听起来不无道理,可让容兆去探望他那个不怀好意且随时有可能用拐杖招呼他的爹,他是一百个不情愿。 陆青遥自然知道他有多抵触容二爷,于是哄道:“他也想踏踏实实过年,不会跟你闹腾的。” 容兆勉为其难的应了一声,见陆青遥笑意融融,宛如用一块糖搞定淘气儿子的家长,不由有些气闷。 “遥遥,人家都这么听话了,你是不是应该奖励奖励人家?”俩人才上了车,容兆就抱着陆青遥耍起了无赖。 陆青遥好笑的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先欠着,回家给你补。” 其实容兆是个对车震颇为热衷的人,但考虑到陆青遥冷一点就嘴唇发青的体质只得将狼子野心压了下去,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等来年春暖花开了有的是机会。 除夕夜,容兆拎着年糕和陆青遥做的两道菜回了近郊的本宅,偌大的宅邸灯火通明,鞭炮烟火也是所无节制,可房子里却弥漫着与之相反的的清冷。 去年除夕的时候,容兆是被陆青遥强行送回来的,那是容二爷对陆青遥亲厚的源头,今年容二爷与陆青遥反目,不说成仇那么夸张,却也势如水火,容二爷没想到今年除夕竟然会有相同的待遇,见容兆吊儿郎当的晃进门来,不由愣在了当场。 容兆把带回来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搁,就跟没看见老管家和容二爷诧异的目光一样,随手抄起遥控器,拨到中央台,坐没坐相的歪在沙发里看起了春晚。 老管家缓过神来,忙手忙叫的给容兆倒了杯茶:“少爷,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容兆偏头冲老管家笑了笑,拿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瞥了容二爷一眼,见老爷子还愣珂珂的瞅着自己,恶劣的笑了:“别太高兴,我是回来吃饭的,不是来看你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一个人过过多少春节了,那种滋味在心里扎根太深,变成了他和父亲的隔阂。 容二爷的心像是被蜇了似的,原本因惊讶而呆愣的面孔蓦地的沉了下来:“既然回来了就规矩点,别大过年的给人添堵。” 容兆无谓的耸耸肩膀,视线又回到了正在播放的春节晚会上,父子相顾无言的坐了好一阵子,容二爷才打破沉默:“他让你回来的?”语气里有明显的轻忽和不在意,反而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别以为他在讨好你,他不屑那个,之所以让我回来不过是可怜你,就和可怜那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一样。”容兆笑的刻薄,话也尖利,容二爷应该生气的,可奇怪的是,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因为这番应该惹怒他的混账话动容了,不是为眼前的逆子,而是为那个他不愿意接纳的人。 短暂的动容过后又是浓浓的无奈,如果那人不是男人该有多好! 容兆吃完年夜饭就拍屁股走人了,前两天下的那场大雪还为消融干净,大门外的那些植被还覆盖着干净的白色,一辆红色的蒙迪欧停在那些白色的植被前,车尾灯一闪一闪的,如同狡黠的眼睛。 容兆猛地踩了一脚刹车,火都没熄就风风火火的跳下了车,对面车里的人已经降下了车窗,朝着撒着欢跑过来的人笑。 容兆拉开车门,不管不顾的往里挤,俩大人用非常辛苦的姿势叠在一块,一个呵斥连连,一个傻笑不止。 “不是不让你来吗?真不听话,大冷天的,再把你冻着。”话虽如此,却死死的搂着人家,乐呵呵的一通蹭。 “这不是怕你被扣留吗?”陆青遥推开热情的容兆,无奈道:“你是人不是狗,别蹭头蹭脸的。” “蹭蹭暖和。”大狗嬉皮笑脸。 陆青遥失笑,转头看向容家大宅:“有没有吵架?” “没有,他不爱搭理我,当然我也不愿意搭理他。”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他痛快痛快?” “我还不痛快呢,他凭什么痛快?” “犟嘴!” “唔~~”摇尾巴,装无辜。 陆青遥既无奈又好笑的拍了他一巴掌:“去开你的车。” “再抱一会儿。” “没日子抱了是怎么着?” “小别胜新婚嘛~来,让老公亲亲!”容兆将陆青遥的头拨正,温柔的贴了上去,远处传来了十二点的钟声,车外的烟花漫天绽放,璀璨的如同情人的眼眸。 142、分手?! 大年初三,理应应酬缠身的容总被三年内不得踏进国境一步的某妖孽勾去了美国,三爷得到消息时仅是无谓一笑,聚少离多最消耗热情,他们都不是长情的人,早晚有人会先厌倦的,他静待那时。 初五,给各道馆的员工发过红包的陆老板领着自家忠犬飞向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尼斯,旅行兼避寒。 初十,被容总和夏夜刺激的几近崩溃的影狼狈回国,与龙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他实在受不了。 元宵节过后第三天,影被龙一遣上飞机,飞向他死也不愿意回却又不得不回的狗夫夫栖息地。 又过了两天,龙一和容泽乘坐同一航班回国,年假宣告结束,包括两人在内的一大波劳动人民返回劳动岗位。 一天又一天,日子细水长流,各家依旧念着各家那本难念的经,没有很激烈的矛盾,也没有童话般的美好。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数月,容氏与东虹合作开发的大型主题公园已有两个园区竣工,截至此时,容泽和夏夜已经四个月没面了,隔三差五的感情热线也越来越精短。 夏夜生日的前一天,已经十八个小时没合眼的容泽满腹愧疚的给夏夜打了通电话,主要通话内容便是对不起和我真的很忙,已经无力忍耐与包容的夏夜疲惫的道了分手,之后电话两端陷入沉默,直至电话挂断都没人再说一字。 聚少离多的异地恋果然最耗心力,耗夏夜的心,耗容泽的力。 飞往佛罗里达的航班上,容泽和空乘人员要了一杯白水,虽已放缓了速度啜饮,肿痛的喉咙也有些难以承受。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里,疲惫不堪的容泽却是连一分钟都没睡,原本就很阴郁的心情变成了十足的暴躁,幸好这人习惯性隐忍,即便出租车司机既聒噪又没礼貌,他也没有迁怒。 夏夜和影的住处距离两人就读的学校大概半小时车程,房子的前主人是对浪漫的美国夫妇,虽然房子已经有些年份了,但修缮维护的很好,房前的小院子被白色的栅栏圈着,房前的空地种了一排百合,虽然已经过了花季,但那些绿色植物迎风招展的样子也颇为挺赏心悦,只可惜这浪漫满园的景色配上紧闭着的房门便大打折扣了。 容泽先给夏夜打了电话,不算很意外的得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再拨影的号码,总算是接通了,可夏家人都护短的紧,得知容泽正在俩人的住处外扮演望夫石,小崽子笑的那叫一个欠抽:“cecil都不要你了,你还眼巴巴的跑来干嘛?嫌没当面被甩,想来个现场版是吗?” 容泽气的要死,但也气的很理智,他深知如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况下不能对影发火,即便影诚心诚意的想气死他,他也得忍着。 影笑够了,也奚落爽了,这才慢悠悠的说:“我和cicel在外面玩,至于在哪,我不会告诉你,但我会告诉他你来找他了,不过,时间我就不敢保证了,就这样,你慢慢等吧~”话落,咔嗒一声挂了电话,容泽再打过去,小崽子也把手机关了。 “小崽子,你给我等着!”容泽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暴躁的的摔开手机,正想去踹那形同虚设的白色栅栏, 被他摔进院子的手机竟然响了,登时,容泽也顾不得搞破坏泄愤了,撑着栅栏一跃进了院子,从花草从里找到手机后,忙不迭的接了起来。 “少爷,我刚接到消息,龙总……”让容泽失望的是,打来的人不是他未婚夫。 “什么龙总?跟我有关系吗?!”容泽一百个不耐烦的打断了助理的话,音量已将近咆哮了。 黄万讷讷的道:“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那你打来干嘛?!” 黄万忙不迭的挂了电话,连句bye都没敢说。 夏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与他一同回来的影只在破碎的栅栏前停顿了一分钟,夏夜刚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影就溜之大吉了。 夏夜踱进小院时,等待了四个小时有余的男人正坐在台阶上抽烟,晚风不时拂过,将烟草味吹进了朦胧的夜色里,被风留下的身影显得有点孤单。 夏夜脚步顿了顿,绕开男人,踏上台阶,一边开锁一边不喜不怒的说:“进来吧。” 容泽默默的站了起来,拍掉散落在身上的烟灰,跟着夏夜走了进去。 房子有专人打扫,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干净,夏夜去厨房倒了杯水,搁在了容泽面前的茶几上,转身在容泽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容泽着实渴了,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看着夏夜波澜不惊的脸色,却觉的喉咙更疼了。 “以后别再做这么任性的事了。”虽然开口就是责怪,但语气里却只有莫可奈何。 可夏夜并不领情,甚至有一点恼怒,影说他和容泽有代沟,也许是因为聚少离多缺乏沟通,也许是因为感情基础不够扎实,也许是因为不同的年龄和差异的生活背景,夏夜曾经不以为忤,可随着两人分开的时间越来越久,夏夜不得不赞同影的观点,容泽以为他在拿分手吓唬他,目的只是为了让他陪自己过生日,可事实上,他才是恐慌的那一个,不是对感情不信任,而是慢慢理解了,感情是驾驭不了现实生活的。 “我提出分手并不是要挟你来给我过生日。”夏夜揉了揉眉心,像是头疼,又像是累了,但他的语气很认真,认真的不像容泽认识的那个整日嘻嘻笑笑的夏夜。 容泽隐约觉的,自己这次恐怕是误会夏夜了,于是没去接话,静静等待下文。 “我现在不用接管东虹,时间比较自由,可以迎合你的脚步,可我早晚要工作的,到那时候,你忙我也忙,如果我们不去学着忙里偷闲,我们的私人生活和感情该置于何地?” 容泽静默半晌,看着夏夜的眼睛,开口道:“我现在认识错误还来得及吗?” 夏夜蓦地有些想笑,他家这只老狼永远都是这么谨慎,哪怕打一开始就笃定他不会和他分手,也得当面确认清楚,免得你摇摆不定。 夏夜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你真的认识到了。” 容泽轻舒了口气,挺的笔直的背也随之软了下去,嘴里喃喃的说:“认识到了,很深刻。” 见他瞬间安下心来,放松的仰进了沙发里,夏夜忽然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太大度了?这老东西冷落了他四个多月,除了那句“现在认识错误还来得及吗?”算是句软话,连个对不起都没说,话说,这么轻易的原谅他是大度还是二啊?! 容泽听夏夜一声都不吭,有点好奇的撩起了眼皮,见小崽子皱眉看着自己,眼底明灭不定,一副包藏祸心的样子,认输般的摆了摆手:“我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你再变着法的折腾我,我骨头都要散了。” 夏夜翻了个白眼,道:“你就装吧!” “装?!”容泽叹着气道:“你听我这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快给我找点药吃,消炎的退烧的都要。” 容泽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吞了药就上床了,他来的匆忙,什么行李都没带,换洗的衣物这里倒是有两套,但除了睡衣和内裤之外,其它的都不适合这个季节,夏夜只能贤妻到底,将他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一收起来,准备拿去洗。 “小夜。”容泽明显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却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夏夜迷茫的瞅着他:“怎么了?” 容泽将他拉到怀里,温柔的亲了亲他的嘴唇:“生日快乐,还有,我很想你。” 夏夜忽然觉的,这老男人还是闷骚点好,不然放出去太危险。 143、没羞没臊没下限 有夏夜在旁,容泽睡的特别踏实,这一觉睡将近十个小时。 夏夜给他找的药还挺有效的,醒来的时候,烧也退了,嗓子也不那么疼了,容泽冲了个澡,神清气爽的下了楼,循着细碎的声响找到厨房时,他家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祖宗竟然在做早饭……莫非他想接茬儿算账,想用早饭or午饭毒死他?! 夏夜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看,见他诧异的站在门边,自得的挑了挑眉毛,那双灵动的眉眼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容泽在旁看了一会儿,见他有模有样的打理着那些食材,手法还算熟练,这才安下心来,嗯,应该不会被毒死。 容泽上次来看夏夜时,给他买了一套绸料的白色衣裤,夏夜当时万般嫌弃的说,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和凤五那样的变态才穿这种料子的衣服,可上身以后颇为惊讶的发现,这种材质的衣服特别舒服,款款松松,丝丝滑滑,怎么穿怎么舒服,所以,他现在在家里的时候特别爱穿这套衣服。 不过,这种衣服毕竟不是家居服,做饭的时候,袖子总往下掉,(某萸:我也很好奇凤公子如何应对这种状况!)容泽见他占着手,就过去帮他挽袖子。 “呃……这怎么弄的?”容泽疑惑的望着夏夜的胸口,薄薄的面料下映出一小片青色,乍一看像是淤青,可那形状又太规则了。 夏夜垂眸看了看,忽然双手护胸,一副贞洁烈女的姿态:“老流氓,往哪看呢?!” 容泽“噗哧”一笑:“隔着衣服看不清楚,来,给老流氓仔细瞧瞧。”说着话将夏夜的手扯了下来,撩了衣服仔细去看。 清瘦的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确实有一片青色,但不是磕碰导致的,而是枚方方正正的印章,就是盖在纸上的那种印章,也是容泽常用的那枚印章。 虽然这样的纹身有点另类,颜色也单调,但纹路精细,字迹清晰,与白皙的皮肤相互映照,竟然一点都不违和,反而有种奇妙的美感,就像美人额间的朱砂痣。 在纹绣师为夏夜刺这枚印章时,影一直在旁取笑,说只有奴隶才会在自己身上烙下主人的名字,夏夜却一点都不觉的难堪,反而不以为然的说:“有心的人都会成为爱情的奴隶,你理解不了只能说明你没心没肺。” 见容泽呆愣愣的瞅着自己心口上的印章,夏夜别扭的把脸转向了一边,嘴里嘟囔着:“别得意,我就是觉的好玩,没别的意思。” 是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法放下你而已,即便提出分手时的无奈和力不从心都是真的也依然放不下。 夏夜知道自己对容泽有执念,虽然弄不清这份执念是源自最初的倒贴不被重视,还是因为单纯的情感所致,反正是没法放开,索性就印在了心上,让这个人这个名字跟他一辈子。 容泽根本无心得意,他的思想和情绪早在看清印章上的字迹时就乱了。 “小夜……”他搂着夏夜的腰,低下头吻胸口上的刺青,模糊不清的呢喃着夏夜的名字,一声接一声的,听的夏夜一边面红心跳的想被他家老男人摁倒做点什么一边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 影是踩着吃午饭的点回来的,换鞋的时候就听厨房里有动静,但声音很古怪,不像是在煮饭。 影好奇的走近厨房,顺着门缝往里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盘在男人腰上的腿。 只从小片里见过如此情景的小孩儿,面皮轰地热了,眼睛因为惊讶而睁的大大的。 平日里总是衣着整齐,从容不迫的容泽此时脱的就还剩下一件皱皱巴巴的上衣,夏夜被他抵在身体和墙壁之间,双手搂抱着容泽的脖子,双腿盘在容泽腰间,只露出似享受似痛苦的小半张脸。 影从没见过这种神情的夏夜,明明眉毛紧蹙,双眼微阖,可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堪,反而有种魅惑人心的感染力。 影呆愣愣的望着让他十分陌生的夏夜,心有戚戚焉的想,难怪连容泽这种定力不俗的老家伙都让他迷的神魂颠倒的。 “谁?!”影正感慨着,忽听容泽严厉的呵了一声,没等他转过头,偷窥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之夭夭了。 夏夜正在兴头上,哪受的了容泽停顿,他不满的将容泽的头扳正,叼着男人的嘴唇连吸带咬,弄的容泽也无暇去理刚刚是不是有人出现过了。 待到云收雨歇,这对没羞没臊的奸夫银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夏夜更是腰腿酸软,连站起来都很费力。 容泽套上睡裤,抱着软绵绵的夏夜回了卧室,而后依照每次做完爱的步骤,放上一池温水,把夏夜放进去泡着,自己站在莲蓬头底下冲洗,等他把自己打理好了,再给泡的昏昏欲睡的小情人从里到外的洗一遍,洗完了擦干净,裹上浴袍抱回卧室,给他摁腰揉腿。 “困了……”夏夜打了个哈欠,抱住容泽的胳膊说:“陪我睡一会儿。” “饿不饿?”容泽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都一点多了,俩人连早饭都没吃上呢。 夏夜眯着眼睛咕哝:“饿,但更困,睡醒了再吃。” 容泽见他眼皮直打架,只好依着他躺了下来,夏夜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容泽慢慢的抽出被他抱在怀里的胳膊,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影饿的实在受不住了,下楼去找吃的,往厨房走时听里面悉悉索索的,居然还有声音,不由愕然的怔在了那里: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居然还没完事?姓容的,你丫开外挂了吧?! 容泽把“肉搏战”中不小心打翻的东西收拾好,将台面擦拭干净,转身去洗抹布时,无意间瞄到了门外的影。 容泽微楞了下,微笑道:“饿了?” 态度从容的好似不知道,影不是刚刚回来,并且极有可能看了他和夏夜的现场。 影慢半拍的点了点头,心里有点纳闷儿,做那事儿不是挺累的么?为什么这货看起来一点都不累?反而精神很好的样子?【某萸:谁跟你说做完那事儿就累瘫的,无知小儿!】 容泽又问:“你会做饭吗?” 影愣愣的“嗯”了一声,半路的少爷早当家,他的厨艺比夏夜那半吊子强多了。 “真厉害,我连油和盐都分不清楚。”容泽把抹布投干净,放回原位,对影展颜一笑:“麻烦你了。” 直到容泽进了书房,开了夏夜的电脑准备工作,影才反应过来,油和盐分不清楚?你是脑残还是当小爷是脑残啊?! 夏夜才睡了半小时就被叫醒了,影脸色臭臭的叫他出去吃饭,他不想动弹,让影别管他,影不耐烦了,上去揪他耳朵,他就裹着个被子滚来滚去,躲避影的魔爪,最后被容泽一手一个拎进了饭厅。 吃完饭仨人坐在客厅喝茶消食,影一脸嫌恶的问容泽什么时候滚蛋,容泽偏头问夏夜:“我什么时候走你不闹?” 夏夜想都不想的回答:“你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闹。” 容泽忍俊不禁的笑。 影戳着夏夜的脑门骂:“你长点出息行吗?” 夏夜拨开他的手,不以为然的说:“出息又不是积分,也不能攒了换男人。”头一摆,朝容泽抛了个媚眼:“对吧,亲爱哒~” 影简直要风中凌乱了,这死祸害哪里是没出息那么小儿科?他根本就是没羞没臊没下限啊!摔! 144、突来的婚讯 容泽很有改正错误的觉悟,所以,不管夏夜闹不闹,他都不打算立即回国。他想多陪陪夏夜,也想让夏夜多陪陪自己,至于工作他只能利用电话和网络来解决,至于那些现通讯设施决不了的就只能先积压着了。 自打得知老板与妖孽重归于好之后,对公司和老板都尽职尽责的黄万就开始催容泽回国,起初那几天黄万没那么大压力,催促之言都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果被太上皇知道您竟然为了儿女私情弃他的江山于不顾,您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云云此类。 容泽郑重的表示,朕不是一个人,朕相信爱卿的能力。 于是,被戴了这么高的帽子的黄爱卿只能一边腹诽昏君无耻无耻昏君一边咬牙撑着。 短暂的平静了两天(PS:老板的平静,跑腿的苦命),黄万再度打给了容泽,知道晓之以理不顶用,他便开始动之以情: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我加班顶雷肝肠寸断,你心能安然?你心可忍?! 容泽愧疚的表示,朕心不安亦不忍,所以,朕决定用奖金弥补卿家之痛。 于是视财如命的黄助理继续苦撑。 待到圣上远行的第八天,黄万真心撑不住了,可容泽还是没有回国的打算。 “少爷,您听我说……”奄奄一息的黄万强撑着口气,凄凄然然地的开口:“没有你,我的世界寸步难行……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容泽被红灯记+抒情歌曲串烧打动了心扉,挂了电话之后就去定机票了,见他神色匆匆,夏夜不由有点担心,于是问他出什么事了。 容泽面色沉重的说:“黄万精神失常了。” 夏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目光炯炯的问:“助理失常你都急着回去,我要是失常了你会不会舍弃一切来陪我?”想了想又补了句:“你最疼我了对吧?” 容泽被他眼底的跃跃欲试弄的很是头疼,不由笑的有点咬牙切齿:“是啊,我最疼你了,所以,你给我老实待着,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回去的。” “说的轻巧,我又不是女人,既不用守贞又不能大肚子,想奉子成婚都不行,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我合情合理的回去?” 暂时无计可施的容总:“这个……” “光说不练,就会糊弄人!”夏夜控诉:“其实你根本不希望我回去。” “怎么会呢?我只是暂时没想到办法。” “走开!我不想和骗子说话。” 容泽不为所动,现在走开,回头又该掘地三尺的找护照了。 护照没藏成,夏夜很不甘,唧唧歪歪的闹个不停,可饶是这样也没能留住被更多人需要的容总。 转天傍晚,容泽终于被想他想的恨不得掐死他的黄万盼回来了。 前来接机的黄助理神色憔悴的对他说:“少爷,你特么再闹这么一回,我特么就卸甲归田,我特么说真的,你特么别当我开玩笑。” 容泽莞尔道:“只要你舍得下百万年薪,五险一金,外加年底分红,朕就准奏。” 黄万特想揪着这资本家的衣领高呵:老子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别特么拿钱压老子! 可是,钱是好东西啊,钱是万物之主,钱是黄助理的主心骨,所以,揪老板衣领神马的还是留给那些是金钱如粪土的傻蛋做吧。 旷工陪老婆什么的是挺好男人的,但做好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处理旷工期间积压的工作,容泽从机场出来就直接奔公司了。 老板连倒时差的时间都用于加班了,作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总助理,黄万自然不能打卡下班,值得安慰的是,苦命的不止他一个,几位部门经理和总秘也在加班行列里。 工作中的容泽既冷酷又犀利,十足十的不讨喜,好在在座的几人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对他的脾气知根知底,如遇意见不合,没人会因为他是老板就退让。 一夜的加班,半宿的争论,天亮时,办公室里有一个算一个,嗓子哑的都跟破锣似的。 容泽看了看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为了不耽误白天的工作,万恶的资本家终于放一群奄奄一息的可怜人找地儿补觉去了。 早上九点钟,上班的人陆陆续续的进了公司,黄万顶着双吸血鬼般的红眼睛叫醒了容泽,新一天的工作依旧紧锣密鼓,连吃饭都像打仗一样仓促。 被工作占据的午休时间,龙一打来电话,邀容泽晚上一起吃饭,因为龙总打的是容总的私人电话,又是越过两人的助理直接邀约,所以,容泽断定,龙一为的是私事。 东虹与容氏的合作案是两人亲自跟的,因为工作中交集较多,两人的关系已经比较熟络了,容泽也就没太过客套,直言表明,近几天他都比较忙,如果不是非面谈不能解决的事就电话里说吧。 龙一沉吟了须臾,道:“是关于我结婚的事。” 容泽一愣:“你要结婚?”虽然音色平稳,但也不难听出话中的惊讶与意外。 “正在做准备,还没对外公开。”龙一也有点意外,他以为容泽已经听到风声了。 “有点突然。”容泽笑着说,说话间拿眼扫了黄万一眼,耳力颇好的黄助理立马会意,以口型告知老板,龙总未婚妻的身份。 依照龙一的身家背景,能与之喜结连理的自然不是默默无闻的灰姑娘,事实上林家也属名门望族,但与夏家相比,差距还是有的。 龙一没有详说,两家为何仓促联姻,只让容泽暂时不要将他准备结婚的事告诉美国那边。 虽然龙一和容泽的交情并没亲密到可以谈及彼此的私人生活,可影不擅长掩饰,容泽又是心思缜密的,他对龙一那点念想,自然逃不过容泽的眼睛,所以,龙一才提了这个不情之请。 影的性子,容泽有所了解,因为了解,所以能理解龙一的难处,于是表示,在两家对外公开之前,影和夏夜是不会通过他得知此事的。 淡漠如水的男人礼貌的道了谢,其实对容泽是有些感激的。 通话结束以后,容泽问自己的助理,龙一为什么会以为他听到夏林两家联姻的风声。 万能的黄助理立马将自己突发胃炎,夜挂急诊,偶遇龙一与林薇然的事详细的告知老板。 “林家人应该是被告知,不要过早对外公开两家联姻的事,林家人忌惮三爷,可又怕到了嘴边的肉飞了,这才让林薇然时不时的跑趟医院,见了能把消息散播出去的人就频繁孕吐。”黄万如是分析。 经黄万这么一说,容泽才忆起,自己刚到美国的那天,黄万打过一个电话,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胃疼都阻挡不了你传八卦的热情,让我说点什么好啊?”容泽瞅着能将消息散布出去的人,有点哭笑不得。 黄万面色微囧的强辩:“两大家族有望联姻也属于商业讯息,我这是尽责好吗?”不过,他不能否认,他当时是有点短路,竟然忽略了容泽正和妖孽闹矛盾,根本没心思听他传递“商业讯息”。 145、回归 龙一知道林薇然并不喜欢他,甚至有点厌恶他那种理智的近乎冷漠的个性,不过,龙一并不介意,哪怕她即将成为他的结发妻子。商业联姻本来就是以利益为出发点,谈爱情太不切实际,况且,他也没期待过家人以外的关爱,甚至连下意识里都没有。 不过,即使林薇然对他并无好感,她也会将该做的做足,比如,除非林枫溪指示,否则,她绝不在他工作时打扰,比如,他每次离开她的住处时,她都会送到门口,温声叮咛他路上小心,即使龙一每次的回应都不超过三个字,她都不会有一丝不快,因为不介意,所以不在乎。 龙一有时会想,和林薇然过一辈子也不错,没有感情会少很多不必要的争吵。 “少爷,今晚在哪休息?”司机问。 前些日子三爷送了龙一一套婚房,虽然没有夏家的宅子那么大,但各方面的设施都挺齐全的,而且离公司比较近。 “思宁苑。”龙一最近不太想面对三爷,倒不是对三爷有意见,只是不想被那双可以洞透太多的眼睛看着而已。 婚前的准备工作繁杂琐碎,但为其张罗奔走的都是办事稳妥的人,所以,龙一这个准新郎当的比较轻松,除了不能有人代劳的婚纱照之外,他几乎没操什么心。 龙一和林薇然的婚期定在十月中旬,因为是奉子成婚,所以两家都同意省去已经不具任何意义的订婚仪式。九月的末时候,婚前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了,龙一依旧有条不紊的上班下班,看不出与平时不同,而三爷的心情和气色明显越来越好,就连见着他最不想见的容泽都能和颜悦色的聊上两句,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 婚礼前的第八天,龙一接到了夏夜的电话,当时是北京时间的清晨,佛州时间的晚上,龙一才刚起床,思绪还有点混沌不清,可一听影上了回K城的飞机,他的思绪立即清明了。 “他一周前就知道了,他的反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我不敢让他回去。” 影是偷着跑出去的,一想到他为了去见那个为了让他彻底死心竟不惜往死里伤他的人从三楼往下跳,夏夜就恨不得一枪崩了龙一。 “既然想瞒为什么不把所有人的嘴都封严了?忽然来这么一下,你他妈是想刺激死他吗?!” 夏夜人在机场,周围有些吵,再加上心急,他的音量已经接近吼了。 “不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龙一平静的否认了,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单纯的表明自己的意愿。 他所做的不过是他该做的,他不想蓄意伤害谁,如果伤害到了,他只能说非他所愿,如果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他甚至不需要说抱歉。 “照顾好他,就当我求你。”夏夜不知道他这番想法,如果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回国,而不是恳求这个客观的有点冷血的男人。 “我会的。”龙一以此为结语结束了通话,然而他所谓的照顾就是让人去机场守株待兔。 十几个小时以后,影抵达K城,在还未来得及寻找自己的人的情况下被龙一派来的人带上了车,虽然这些他以前没见过的保镖对他很恭敬,可被押解的感觉却也十分强烈,如果不是司机是自己认识的,影会认为自己正在遭遇绑架。 “龙一呢?”在被带进这栋装点一新的别墅之后,原本漠然以对的影忽然激动了起来。 龙一的保镖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龙总让您先吃点东西。” 一问一答间,佣人已经将准备好的食物端到了影面前。 影的视线从墙壁上的婚纱照移向了那些热气氤氲的吃食,心里又恼又恨,待在这种地方,难受都来不及呢,他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吃东西? “我要见龙一。”影瞪着龙一的保镖,因为脸色青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让这张漂亮的面孔显的有些凶狠。 “龙总有应酬,要晚一点回来,如果您没胃口就上楼休息吧,华姐,带影少去客房。”最后一句话是对一旁的佣人说的。 影恼怒的揪住了与保镖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你算哪颗葱?竟然对我指手画脚?!” “影少,请放手。”保镖扣着影的手,神情冷静的让人抓狂。 虽然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奉命行事,可积郁了太久的负面情绪再也无法克制了。 彻底被激怒的影一拳打在了保镖的肚子上,极快的速度与凶狠的力道让被打的人闷哼着弯下了腰,影还想继续,可其余的保镖不是摆设。 训练有素的几人一拥而上,顷刻间就将影摁在了地上,影以一个极其辛苦的姿势跪在地板上,头被压进了沙发里。 “放开我!”影气急败坏的挣扎,无奈制服他的人身手都不差,不管他怎么使力,身体都挣不脱了钳制。 “影少,请冷静一点,您这样我们没办法放开您。”保镖们也很为难,虽然他们的老板下达的命令是,如果他闹就把他捆起来,但是,谁都知道,他们那个对人冷漠的老板很疼弟弟,如果他们真把影捆起来,老板肯定会不高兴,老板不高兴,他们就甭想痛快。 两方正僵持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也不知道刚刚谁最后进来的,门没关严,来人形式化的叩了两下门就将半掩的门推开了。 客厅里的情景实在不宜给外人瞧见,佣人华姐匆忙的往玄关走,想将来客糊弄出去。 可来人并不是与家中主人不相熟的访客,而是龙一整日带在身边的人,华姐见了他就有些犹豫了,也就那么几秒钟的犹豫,来人已经将客厅内的情景看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一急,不由严厉的呵了一声:“都给我放手!” 影勉强的抬起脸,却无法看到来人,于是他对着眼前的靠垫大叫:“轩耀,把这几个混蛋给我丢出去喂狗!” 轩耀几步上前,扯住一位同仁的衣领,扔麻袋的似的扔到了一边,另一个钳制影的保镖见状也收了手,退到了两米以外。 轩耀把被迫跪在地板影扶了起来,一边查看之前被影刚刚被扭到身后的那只胳膊,一边身后的一干人说:“你们不认识影少吗?谁给你们的胆子对他这么放肆?!” 虽然同为保镖,但轩耀毕竟是在夏家待了多年的老人,与这几个只在公司走动的安保人员的工作性质和地位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即便是领队的保镖,对这番严厉的苛责也不敢表示不满,只如实说:“是龙总派我们来照顾影少的。” 轩耀气急,拉过影的胳膊,将他手腕上的红痕晾出来给众人看:“你们就这么照顾人的?!” 几人面面相觑,均是有苦难言。 146、打击 轩耀跟了影三年多了,对影的维护早已变了一种习惯,因为这种保护的姿态过于强势,被临时委派看管影的几人只能识趣的退到一边,将这边的情况电话禀报给老板。 轩耀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这么做,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是,他无心顾忌那些,现在他只想将情绪不稳的影安抚住。 影让轩耀把那几个碍事的保镖弄走,送他去找龙一,轩耀知道龙一在哪应酬,也知道那地方影去不得,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要少爷把这些东西吃了,我就带您去找龙少。”轩耀如是要求。 轩耀从没诓过他,哪怕他的要求有时会强人所难,轩耀也会依言照办,比如给龙一送个蝎子什么的,虽然完成的有点差强人意,但他从不会拒绝。 影食之无味的喝了杯牛奶,见轩耀摇头,只得去解决那些饭菜。 影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轩耀接到了龙一的电话。 冷漠内敛的男人头一回用尖锐的口吻明知故问:“我记得你请一周事假,为什么忽然销假?还出现在我的住处?” “是龙一吗?!”影急急的问。 轩耀摇头,示意他继续吃东西,自己起身去了阳台,确认影没有跟过来才开口:“您知道的事我就不浪费时间再说了,影少的情绪不太好,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龙一不太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不仅自作聪明还爱自作主张的人他就更加厌恶了,不过考虑到轩耀还有利用价值,他决定忍耐一阵子。 “既然销了假就由你来负责照顾影吧,再有几天林薇然就要住进去了,影不能待在我那里,我帮他安排了其它住处,张祎会引你过去。”龙一没想在婚前见影,哪怕是一面,他让人把影接到这里来不过是想告诉影,结婚的事已成定局,不管他怎么闹都于事无补。 顿了顿,龙一接着说:“影虽然固执偏激,但他不会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他。” 这是一种委婉的提醒,提醒轩耀,如果他想由着影胡来,他的下场绝对不是被解雇那么简单。 轩耀回头看向客厅里的影,正巧看到小孩儿往着这边瞧,轩耀朝他笑了下,才转回头去继续讲电话:“我知道我的多嘴会让您不快,可我还是想提醒您,也许有一天,您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感到后悔。” “即使真有那一天,你也不会是见证人。”龙一微皱着眉想,等影回了美国,就把这个不讨喜的保镖辞了。 轩耀收起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根烟,一边缓慢的吸食一边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影少受点伤害。 其实他很矛盾,矛盾的他都不太敢面对影。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轩耀揉了揉紧锁的眉头,转过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为难,可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影。 龙一口中的张祎,也就是那个领队的保镖,有些诧异的看着平日里严肃认真的男人竟然一脸的温和, 愣了愣才说:“小少爷睡着了。” “睡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睡着? 张祎点头:“华姐在牛奶里加了点安眠的东西。”见轩耀的眼睛骤然凶狠了起来,又忙着补充,“是龙总吩咐的。” 影是被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叫醒的,影从床上爬起来,觉的身体有点久睡后的酸疼,天已经亮了,房间里的陈设很陌生,循着声音来到楼梯间时,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可以听清楚了。 影往一楼客厅看,挺意外的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是,影少是对咱们不错,如果仅是丢了饭碗那么简单,哥几个没什么好说的,可龙少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咱们敢阴奉阳违,坏了他的事,他就能一手一个碾死咱们。”王坤将手里的烟屁股用力的捻熄在烟灰缸里,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大坤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轩哥,你可不要一时冲动毁了哥几个。”慧宇沉着脸道:“再说了,我和阿哲都是本地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要是出点差错,我们得悔一辈子。” “行了行了,都别劝了,他想死是你的事,咱管不了也管不着。”脾气最急的阿哲站了起来,黑着脸对轩耀嚷嚷:“不管怎么说,龙少不把林薇然娶进门,影少就甭想离开这。” “你小点声,别把影少吵醒了,那小祖宗要是知道龙少把他软禁了,还拿咱哥几个胁迫他,指不定怎么……”王坤把阿哲摁进了沙发里,下意识的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正巧巧的对上影的视线,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卡了回去,变成了一声讷讷的影少。 听闻,另外几人倏地的抬起了头,神色各异的看着僵在楼梯上方的影。 小少爷应该是太震惊了,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过了没一会儿,二楼的走廊响起了大力的关门声,那“哐”的一声巨响就跟闷雷似的,听的人心里一哆嗦。 先前吵吵嚷嚷的几人哑了似的,面面相觑了须臾,全将视线转向了轩耀。 轩耀恼火道:“看我有什么用?!” 他本想尽可能的瞒着影,让影少受点煎熬,这下全他妈泡汤了。 轩耀越想越来气,忍不住给了王坤一脚,因为没留情面,一脚下去差把个挺高壮的汉子差点踹趴下。 王坤疼的猛嘶了口气,有心发飙,可一对上轩耀的眼睛又怂了,只在那嘟嘟囔囔的乱埋怨阿哲:“都是你,嗓门儿大的跟驴似的,把影少吵醒了吧?” “你少他妈推卸责任!”阿哲脱口就骂:“刚才就我一人说话吗?!”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还嫌不够乱呐?”慧宇一手拦着一个,生怕这俩孬脾气的蠢货再把轩耀的火气斗上来。 轩耀闷不吭声的沉默了一会儿,抬腿上了二楼,站在紧闭的门前敲了一阵,没得到回应,他知道影正在气头上,一时半刻的缓不过来,索性放弃了进去安慰的念头,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外等着。 约么一根烟的工夫过后,房里传来了影的声音:“去忙吧,不用管我。” 轩耀捻灭了烟,推门走了进去。 影背对着房门站在窗边,窗户大开着,微凉的风不时的吹进房间,影就在那里站着,不动也不言,安静的像个剪影,可轩耀发现他垂放在身侧的手在抖,特别细微的抖动,像是因为身体太冷无法控制,又像是无声的哭泣。 直至多年以后,轩耀都对这一幕,对那个被最信任的人伤害至深的孩子记忆犹新,他只是因为容易满足爱上了一个给过他关心和温暖的人而已,这是大部分人都无法避免的理所当然,这不是错,更算不得罪大恶极,可他得到的却是伤害,也只有伤害。 147、固执 影是个逆商颇低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坚强,实际上在遭遇挫折和伤害时,他的第一反应通常是向自己信任的人求救,以前被依赖也愿意被他依赖的人是廖凡,廖凡去世以后换成了龙一和夏夜,现在龙一变成了给予伤害的那个,而夏夜不在他身边,在没有依靠的情况下,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样他才能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这原本没什么不好,可问题是他也很容易投入,当他专心于安静思考时,他对外界的感知会变得很模糊,医生将其定义为心理障碍的一种。 时间仿佛回到了廖凡刚离世的那段日子,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窗户一坐就是一整天,让他吃饭他也会吃,但从不说话,也不会对和他说话的人对视,安静的让人担心他是不是又自我封闭了。 阿哲脾气虽坏,其实心地最好,他看不了影这幅模样,所以从不踏足二楼,王坤和惠宇虽然会去看看影,但也只是看看而已,不是不想帮他,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轩耀把影的情况如实转告给龙一,希望龙一去看看他,即使他还是那种立场,还是那种态度,也没关系,轩耀只是想知道,龙一的出现会不会让影对外界有所反应。 影现在住的房子是三爷给夏夜准备的婚房,与龙一的住处同属一个小区,两所房子的距离不过百米,可龙一却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 虽然早有被拒绝的准备,轩耀还是被龙一的态度弄的有些愤懑。 “那要不要叫吴医生过来看看?”轩耀耐着性子问。 吴医生是影的心理医生,廖凡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影一直在他那里看诊。 “不用,影没那么脆弱,等他安静够了自然会恢复正常的。”龙一神情淡漠,显然是没把影的异常当回事儿。 “你也承认他不正常了,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轩耀无法理解龙一的想法,他明知道影曾经出过相似的状况,明明知道费了多少时间才让影走出来,怎么能这么淡然? “少爷,林小姐的电话。”华姐拿着电话,询问龙一要不要接。 龙一朝轩耀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随即接过了电话。 “龙少,你不值得他这样糟践自己。”说出这番重话时,轩耀已经不指望这个冷血的男人去看影了,换句话说,即使龙一想去,他都不愿意了。 龙一面无二色的讲着电话,似乎没听到轩耀的冒犯。 轩耀从龙一的住处出来,遇到了前来找他的王坤。 “轩哥,影少病了。”王坤神色匆匆的,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上去送饭的时候发现影少在床上躺着,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不起来,拉开被子一看,正抱着肚子冒冷汗呢,小脸蜡黄蜡黄的。” “他最近吃的不太好,会不会是胃疼?”轩耀要比王坤镇定的多,虽然跑的有点没样儿。 “不知道,阿哲去找医生了。” 两人匆匆忙忙的跑进影的房间时,惠宇正在给影揉肚子,床边一片秽物,显然是刚刚吐过。 轩耀挤开他,把小孩儿平放在床上,从胃一路往下摁,一边摁一边问他哪里疼,摁到小腹右下边儿的时候,皱眉不语的影短促的叫了一声,听的人心里一惊。 惠宇拿出手机,道:“我催催阿哲。” 轩耀把影抱了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别催了,直接去医院。” “可是他不能离开这里,要不要去请示……” “请示个屁!”轩耀心急如焚的说:“有可能是阑尾炎,等你请示完了,他这就穿孔了。” 龙一结婚前的第五天,影因病入院,离开了软禁他的房子。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医生给出了诊断结果,正如轩耀所言,影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因为发现的不及时,现在已经不适合保守治疗了,医生建议立即手术。 因为需要家属签字,轩耀只能通知龙一,龙一问明医院的地址,但他没有出现,来签字的是夏夜,随行的是容泽。 夏夜回国五天了,这段时间里他和龙一闹了无数次,但不管怎么闹,龙一给予的回应都一成不变。 手术进行的顺利,一个小时以后,影被推进了病房。 夏夜握着影的手说:“他说你去散心了,他不知道你去了那里,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知道他在骗我,可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 被实施腰部麻醉的人是有意识的,只是药效失效之前,身体发麻,没有痛觉,可影说:“小夜,我疼。” 轻的一碰即碎似的嗓子,听在夏夜耳里却像把尖锐的刀,一刀一刀的往耳膜上刺,往心窝上刺。 夏夜轻抚着影的头发,哄孩子似的说:“疼就不要了,像割盲肠一样割掉它,好不好?”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割啊?”影呆呆的看着夏夜泛红的眼圈,觉的自己很不争气。 轩耀进门时,见兄弟正在说话,不由心头一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受了罪,可总算恢复正常了。 夏夜在医院待了一晚,隔天起了个大早,说要回家熬粥,晚点给影送来,这么拙劣的谎言影自然不信,可又没力气跟他周旋,只能吩咐轩耀给容泽打电话,让容泽赶紧去龙一那抓人。 夏夜再度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是当天中午,影刚挂完术后镇痛剂,头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睁不开。 “影,放弃吧,你和他不是一类人,就算没有爸在中间搀和,你们也走不到一起。” “他活的太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他可以为了需要的放弃想要的,我就是前车之鉴,你怎么还傻乎乎的重蹈覆辙啊?” “影,放弃他吧,不管你以后喜欢上谁,我都会帮你弄到手,但龙一不行,他真的不适合你。” “别说了。”影将头埋进被子里,只留了一簇黑黑的头发给夏夜,他不是不想听劝,而是知道听了也没用。 其实他也有点讨厌自己的固执,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做个拿得起放的下人,至少不会被龙一当成麻烦对待,可他没的选啊,他就是这么固执,连给自己下药这么贱的手段都用了,都失败了,他都学不会放弃。 148、失衡 随着龙一婚期的拉近,夏夜待在医院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其实影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从影住院起龙一一次也没来过,影也没有吵闹着见他。 龙一结婚的前一天,云很厚,天很沉,空气又湿又黏,让影的刀口很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很糟糕。 傍晚的时候,夏夜给影擦了个澡,身上清爽了,影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cecil,今天早点回去吧,下雨容易堵车。” “下就下呗,大不了不走了。”夏夜环抱着影,没个正经的说:“我们好久没同床了呢,今晚翻臣妾的牌子吧。” “算了吧,让姓容的知道了还了得?” “咱俩情投意合多少年了,他一初来乍道的小三儿凭什么质疑咱情比金坚的真爱?” 心知夏夜是故意逗自己笑,影也配合的笑了下。 夏夜见他笑,打蛇随棍上的说:“我当你默许了哈!赶紧的吧,人家都等不及了!”话落在影脸上亲了个带响儿的,正要扶着影回床上,忽听有人“呵”了一声,循声一看,顿时就呆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容泽深情款款的凝着他,笑容温柔,嗓音温和:“这么迫不及待?难道说我太老了,没法满足你吗?” 夏夜下意识的摸了摸近来被疼爱的有些过火的屁股,稍息、立正、跑! “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披着狼皮的容总对影温和一笑,转身跟出了病房。 这些日子,三爷把大半心思都放在了龙一和林薇然的婚事上,以至于这两口子整日腻在一块儿,虽然人家没有故意秀恩爱,可影还是很羡慕的。 以前怎么会认为龙一和容泽相像呢? 影苦涩的笑笑,慢慢的蹭到柜子旁,把轩耀给他准备好的衣服拿了出来。 轩耀进来的时候,影已经换掉了病号服,正苦恼着怎么才能在不牵动刀口的情况下把床底下的鞋拿出来。 “我来。”轩耀扶着他坐在床边,俯身把鞋子拿了出来。 “安排好了?”影问。 “嗯。”绑好一只鞋带之后,轩耀抬眸笑了下:“别担心,不会牵连到他们的。” 看着为自己穿鞋的男人,影心里有点难受:“你呢?” “我只是送你过去见他一面,又不是去婚礼上闹,他不会费心对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赶尽杀绝的。”见影一脸忧虑,轩耀故作轻松的说:“为龙少工作很累的,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我也不想做下去了。” “对不起,又让你承担我任性的后果。”影微垂着眉眼,自责的样子像个需要安慰的小孩儿。 轩耀静默了须臾,起身抱了抱影,这样的举动于两人的身份而言并不合适,但轩耀的动作很轻柔,不会让人抵触反感。 影微愣了下,但没有动,只低低的说了他一直想说的谢谢。 明天就要走进教堂了,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准新郎应该邀上三五好友,喝酒狂欢,共度最后一个单身夜,可龙一这个准新郎比较隔路,他嫌吵,爱清静,宁可和父亲一块喝茶,也不愿和一群聒噪的“朋友”浪费时间。 虽然三爷送了龙一一套婚房,可事实上他并不愿意儿子搬出去住,人老了多少都有点情感脆弱,怕孤独,怕被孩子们忽略,可考虑到人家小两口兴许不爱跟他这老头子一块儿住,三爷也就不想留他们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三爷撂下茶盏,难得的开了句玩笑:“以后隔三差五的回来吃顿饭,别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不急,回去也没事。”龙一话音才落,手机蓦地响了,龙一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抬眸看了看三爷,他接听电话从没避讳过三爷,现在起身出去显然并不合适。 “什么事?”龙一在三爷面前接通了电话,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龙少,不好了……”打来的人是王坤,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王坤有些仓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接下里的话,龙一还是听懂了。 轩耀监守自盗,把看守影的另外三人打晕了,锁进了医院的杂物间,等他们三个醒过来的时候,影和轩耀已经不见了。 “他把我们引开了,逐个下的手,我们真没和他同流合污。”大概是走到了信号好的地方,王坤的声音已经可以连贯起来了。 “明早去公司结薪水吧。”龙一想给这些拿他当傻子的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可影算不上周到的安排让他没法顺理成章的这么做,而且,现在他也没心情想那些。 回思宁苑的路上,龙一接到了影用轩耀的手机打来的电话,影说:“不用找了,我在思宁苑,如果不想你的新房起火,就不要派人来抓我,也不要躲我。” 龙一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可奇怪的是听到这番话时,他却气不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脾气变了,还是因为那个威胁他的声音太脆弱了,脆弱的好像他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在恳求他。 雨越下越大,只从车上到门廊的几步路,就让龙一的裤脚湿的滴起了水,龙一想先上楼换件衣服,可打他进门起就直愣愣的盯着他的那双眼睛让他将已经迈上楼梯的脚收了回来,转回了客厅。 佣人早就识趣的避开了,偌大的空间只有龙一和影两个人,静止了似的安静让影莫名的紧张。 “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龙一想赶紧结束这场注定不会愉快的谈话,他那张缺乏情绪波动的脸此时也这么写着。 影的气色很差,眼睛因休息不好晕满了红血丝,眼底是病弱的青灰色,乍一看去,好像只俊美的吸血鬼,可他的语气却和强势毫无关联:“你能不能不结婚?”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龙一冷声反问,心里的不耐让他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也许我不够成熟,但你不能因此否定我的感情,我喜欢你,你无法想象的喜欢,只要你肯接纳我,我会很听话,会对你好一辈子。” “好,我不否定你的感情,不管它是成熟还是幼稚,我只问你,你想怎么对我好?我现在拥有的金钱,地位,声誉,有哪样是你可以企及的?”看着影张口欲言的脸,龙一蓦地笑了起来,笑声很轻,似乎是由衷的,他笑用称得上温和的声音说:“影,难道非要我说,你所谓的爱除了让我困扰和厌烦以外,没有一点正面意义,你才能明白我为什么忽然决定结婚吗?” 影原本就很差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震惊的望着龙一,思绪一片混乱,好半晌才恢复了一点理智,鼓起勇气去证实:“你的意思是,是你自己要结婚的?目的是……摆脱我的纠缠?” 龙一不再笑,也不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影,那种比肯定的言辞更为直白的目光好像把尖锐的刀子,直直的刺进了影的心脏,把里面捣的血肉模糊。 他以为龙一是有一点喜欢他的,没想到事实却是这样,这样的讥讽可笑。 龙一静静的坐在沙发里,看着影的眼睛从震惊到慌乱,然后是一直坚持的信念被彻底击碎的茫然。 冗长的沉默过后,影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意识朦胧的向着大门的方向去了,即将走到玄关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住步子,转回身,对背着对他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说:“对不起,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瞬,龙一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毁掉了一样多少金钱,多高的地位都换不来的东西。149、雨停了,天晴了 影从不认为爱情无所不能,可他也没想到,爱情会这么一无是处。 困扰、厌烦、摆脱、结婚,这些浅显易懂的词汇好像从地狱伸出来的荆棘一样缠绕着影,让他无法呼吸,让他全身的每一处都在痛。 屋外的雨大的有点骇人,雨水浇在身上的感觉冰冷刺骨,影跄踉着往前走,却不知道该走去那里。 回家吗?不行啊,父亲不想见他。 可不回家又能去哪? 影没有头绪。 竟然被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情逼的无处可去了,真可怜,也真可笑。 “少爷。” 影听到有个在叫他,懵懂的抬头去看,发现之前离开的轩耀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影像只被人赶出家的小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有些茫然也有些无辜的脸上有水在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三爷叫我回来的。”轩耀一手举着伞,一手抬起来为影擦脸:“我以后还跟着你。” 影的反应明显有点跟不上节奏,呆愣愣的看了轩耀一会儿,才弯起嘴角:“是吗?太好了。” “少爷!”轩耀惊呼着丢掉雨伞,把向后仰去的影抱在了怀里。 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时,影听到有人快速的跑了过来,啪嗒啪嗒的踩水声让影想起了他和夏夜还有廖凡遭遇枪击的那天。 有人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 这次影听清楚了。 是夏夜,还有轩耀。 影有点想哭,还有点想笑,明知道他幼稚,固执,又爱给人添麻烦,但还愿意包容他的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真好,真的。 影做了个梦,梦里龙一教他和廖凡用枪,廖凡聪慧,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领,可他却怎么拿都不像样,夏夜在旁取笑,让他把枪换成烤玉米,龙一勒令夏夜闭嘴,语气冷淡一如往常,可眼底的情绪却与严肃毫不相干。 “原来他也有温柔的时候。”影小声和廖凡说着自己的重大发现。 廖凡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但还是满眼笑意的表示了赞同,并奉上了一句:“陌陌最聪明了。” “笨蛋,笨死你算了。”与温柔的夸赞完全相反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 又是夏夜那个讨厌鬼! “如果你这回还不死心,我就跟你绝交,真的绝交,不是吓唬你。”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影嘟囔了一句,转头对廖凡说:“小凡,我们走。” 夏夜的脸色蓦地一变,紧接着揪住了病床上的人的衣领,一通天摇地晃:“别跟他走,走了就回不来了!医生,快来救人啊!!” “怎么了?!”靠在沙发里休息的男人猛地的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床边,还以为影出了状况,不想却见夏夜死死的揪着影的衣领,都快将人提起来了,而影面色青紫,似乎下一秒就会香魂一缕,幽幽而去。 “夜少,快放手!”衣领的手被强行掰开,影也重重的落回了床上,憋的极为难看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了。 “怎么了?”轩耀问夏夜,眼睛盯着目光茫然,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影,看起来不需要急救啊。 “影刚刚醒了,说要和小凡走,我以为是回光返照。”见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显然不像要断气的, 夏夜也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闹了个笑话,神情讪讪的,有点不敢和差点被自己关心死的影对视。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夏夜,影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脸白的像死人一样,血压血脂血糖,样样都低,只有体温高的吓人。 “医生说是什么突发性心源性休克,等身体机能恢复一点就能醒过来,可你赖床赖上瘾了。”影的苏醒让夏夜大大的松了口气,怨念也随之涌上来了,他指着紧闭的窗帘让影看:“看见没?天黑了,天又黑了!!” 一觉睡上四十多个小时,这是有多么不想面对现实面对这个世界啊?! 影被骂的晕头转向的,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懵懵懂懂的听夏夜数落,表情歉疚又无辜,轩耀忍不住笑了:“夜少,先消消气,等少爷清醒点再骂。” “他就是头牛,醒不醒都一个德行,我真是吃饱撑的,在这对牛弹琴。”夏夜愤愤然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病房。 影的视线追随着夏夜到了门边,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对轩耀说:“cecil哭了。” “没事,之前太担心了,见你醒了难免有点激动。” 影愣了一会儿,说:“我去看看他。” 见他掀被子,准备下床,轩耀赶忙制止他:“好好躺着,我去找夜少回来。” 夏夜回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复多了,虽然脸色依然不好看。 “别生我气了。”影坐在病床上,有点讨好意味的捉了夏夜的衣袖。 “别笑了,丑的要死。”夏夜挥开他的手,把离病床比较远的那扇窗户推开了一半,把新鲜空气放进了房间。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的,夏夜那才推开窗户,影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因为肌肉的牵引,不可避免的碍着了还未痊愈的刀口,疼的影忍不住嘶了口气。 夏夜好像根弹簧似的,嗖的弹回了床边,拎了被子就往影身上裹,嘴里嘟嘟囔囔的骂:“再跟装林黛玉我就抽你!” “别担心,我没那么娇贵。”影的身子往边儿上挪了挪,给夏夜腾了个坐的地方,夏夜脱鞋上床,连人带被全抱进了怀里。 素白的病房里,干净且安静,影放松的靠着夏夜,望着窗外那轮不甚明亮的弯月,喃喃的说:“天晴了。” “是啊,晴了。”夏夜对着窗外比了弧型:“昨天那里出了道彩虹,特别漂亮,可惜你没看到。” “昨天也下雨了?” “小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 “哦,婚礼受影响了吗?” 夏夜垂眸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的影,看着他沉静的眉眼,心里特别难过。 那个不够成熟但足够爱你的影终于被杀死了,龙一,你高兴吗? 150、绝情!冷血!啊呸! 因为相信龙一的手段和能力,所以,影回国的时候三爷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也所以,当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三爷才派人来容泽家接影的时候,夏夜憋了很久的那口怨气说什么都压不住了。 “他可以不知道影回国,也可以不知道影被关起来,但他不该连影做手术都不知道!”夏夜好像泼妇附体了似的,嗓门儿大的整栋楼都能听见:“自己儿子生病住院,他居然不闻不问,他是个当爹的吗?有这么当爹的吗?!” 容泽捉着想窜出去咬人的小泼妇,压着嗓子说:“出了这种事,他能做到睁一眼闭一眼已经很仁慈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啊?” “他睁一眼闭一眼是因为他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比他更绝情更冷血!” 楼下客厅,火鸟站在影的肩膀上,满眼鄙夷的瞪着来客,现学现卖:“绝情!冷血!啊呸!” “辛苦了,交给我吧。”冯中接过杜邺为影收拾的那点行李,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不许骂人。”影摸了摸火鸟的小脑袋,大病初愈的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 火鸟情意绵绵地:“宝贝儿,亲爱的,么么哒~” 冯中淡定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着实想不通,容泽怎么会养出个这么……难以形容的玩意儿。 在回家一事上,影这个当事人的态度反而比夏夜要理智的多,虽然在他生病期间,三爷一直不闻不问确实让他有点难过,但也让他看清了一些东西,一些于他来说很重要,但却被近几年的家庭温情埋住的东西。 影上车没多久夏夜的电话就追来了,夏夜语气很不好的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影笑着说:“爸让我回去,我怎么能不回?” 夏夜沉默了一会儿,说:“影,别想那么多。” 影现在的心情和处境,夏夜都了解,因为了解,所以心疼影。 影依旧是笑,笑的满嘴苦涩:“我知道。” 有些事记在心里就行了,不需要反复想,那样太累,也会难过。 夏夜终究放心不下影,挂了电话就要回家,容泽怕他和三爷吵架,追着夏夜耳提面命,夏夜不胜其扰,嘴上不住的应着,知道,明白,听到了,其实心早就飘回家了。 影到家之后先回了双銮居,小涛一见他眼眶就红了,影以为他和夏夜不在,小涛被人欺负了,不想小涛一反常态,谁的状也不告,就默不吭声的看着他,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影问了半天,小涛才讷讷的开口:“我听人说,您犯了大错,三爷不认您了,起初我也没当真,可龙少结婚您都没回来,我就不敢不信了,我还当再也看不见您了。” 夏家宅子大,单是佣人就三十多个,这还不算厨师和保安,人多难免嘴杂。 影听了只是笑笑,并没因为被人嚼舌头讲是非而不高兴。 影来给三爷问安的时候,三爷正在花房里伺候自己那两盆墨兰,影神色无异的唤了一声爸爸,三爷也一如往常的应了。 “气色不好,也瘦了。”三爷握了握的影的手,觉着有些凉,心知他这多半是手术后没调养过来,于是说:“等会儿让人给你开几副中药,好好调理调理。” 没有哪个年轻人爱喝苦药汤子,换做以前,影一准儿说不喝,可如今影不仅没推辞,反而笑模笑样儿的跟三爷说: “那我得学学煎药,省的回了美国之后抓瞎。” 三爷对影这样的转变挺满意的,虽然主张把影变成另一个夏夜的是三爷自己,可那都是被逼无奈,说到底还是听话的孩子讨人喜欢。 夏夜来三爷这里找影的时候,影刚从院子里出来,虽然知道自个儿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可夏夜还是有些担心他会为难影。 影笑说:“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护崽老母鸡的形象越来越像容泽。” “谁老母鸡啊?!”夏夜有气势没力道的拍了影一巴掌。 “小夜,我想回美国。”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一下子将玩闹的轻松气氛给冲淡了。 夏夜沉吟了下,说:“行,我让吴心去定机票,咱这两天就走。” 机票下午就定好了,后天傍晚登机,这次离开恐怕真要等到毕业再回来了,至少影是这样决定的。 对于两人回美国的事,三爷说不用太仓促,但仅是说说而已,动作是没有的。 影这会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不像做手术那阵子,除了为龙一的婚事难受之外,还为三爷的不闻不问难过,他现在想的比较开,不用他牵挂的人和事他就尽量不牵挂,免得又给人添麻烦而不自知。 不过,影到底没那么洒脱,国内还是有他挂心的人和事的,比如得罪了龙一的轩耀和很久不能去拜祭的廖凡。 隔天,影和夏夜一同去拜祭廖凡的时候,把担心轩耀被秋后算账的事说给了夏夜,夏夜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保镖的人,但影不是别人,所以他得在意。 “不放心就带他一起走。”夏夜一边擦洗着廖凡的墓碑一边跟影说:“轩耀不在公司任职,也不用交接,让人给他办张工作签证,这事儿就算齐了。” 影听了却是皱眉:“不太好吧?” 虽说一张工作签难不倒夏家人,可轩耀愿不愿意跟他背井离乡,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都是问题。 夏夜会错意了,他以为影担心父亲那边没法交代,于是说:“爸能在准备装傻到底的情况下忽然改变主意叫轩耀回来就能同意他以后都跟着你。” 三爷把轩耀叫回来是怕影像夏夜似的,非男人不接受,干脆先塞给影一个自己知根知底,将来也好打发的,省的影一直放不下龙一,生出是非,也省的影放下了龙一在外面找个让三爷费心的。 三爷安排的如此周密,周密的像个与影之间没有感情联系的外人,这点让夏夜既是不满,又是替影寒心。 影其实很崇拜三爷,就像每个男孩崇拜自己的父亲一样,以前影以为三爷也是真心拿他当儿子的,现在他看明白了,恐怕以后三爷说再多“你虽不是爸爸亲生的,但爸爸对你的期望不低于小夜”这种话,影都不敢痴心妄想了。 他就是个和夏夜长的像的保镖,这就是他的角色定位,再站错了位置不只会尴尬,说不定还会招来灾祸。 K城的天凉的早,如今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上午的墓园多少有些冷,夏夜怕影感冒,没敢让影多待,饶是这样影那病愈没多久的身子还是出了问题,虽说只是有点感冒,可夏夜让他吓怕了,执意推迟回美国的时间,等他养好了再走。 影才说了句自己没事,不用延期,就被丢了一堆药片药汤营养品,那架势简直是对待病痨的。 151、回到最初 影想赶紧康复回美国,几乎是给什么吃什么,两天过后,感冒没好,食欲下去了。 影现在是满嘴的跑苦水,谁让他补他就跟谁感慨: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横批,真痛苦。 小涛听了直乐,嘴上说:“我听人说小手术也很伤身的,现在不好好调理,老了一准儿遭罪,夜少给您找的这些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您就别抱怨了。”其实都不想看那些珍贵补品,看着就反胃,何况食乎? “进补要适量,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不碍事的。”最近常在双銮居走动的轩耀实在看不过去了。 小涛为难道:“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倒了吧?” “倒了多浪费啊,你喝吧。”平日里总被这小子拉来顶雷,轩耀可算逮着机会报复了。 影也说:“别糟践东西。” “轩哥……”小涛捧着个飘着怪味的瓷碗,满眼幽怨的瞅着陷害自己的人。 长相正直的高大男人若无其事的看了看窗外,说:“少爷,屋里闷,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影都两天没出屋了,难得夏夜不在家,没人盯着他,于是很用力的点了头。 因此,当龙一带着新婚妻子回来看三爷的时候,正巧遇见出来放风的影和陪着放风的轩耀。 影坐在围栏上晒着太阳,并没注意到由远及近的人是龙一,轩耀倒是看见了,但因为与龙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没必要刻意过去打招呼,索性就当没看见。 轩耀已经决定去美国了,但因为签证的关系,所以要比夏夜和影晚些天过去,大部分人都会对新的生活环境既好奇又怵头,影怕轩耀也是这样,于是抽空就跟他说说那边的情况,现在多了解一些,过去以后会习惯的快一点。 “你这个年纪学英文是有点晚,不过也没想象的那么难,我给你请个家教,要金发碧眼身材好的那种,保证你学习热情高涨。”影正半开玩笑的和轩耀说着话,冷不丁的听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说:“他就是cecil吧?” 影循声去看,正好和向这边的看林薇然碰了个四目相对,这是影第一次见到林薇然本人,在影看来,林薇然是漂亮的恰如其分的女人,不会让人转身即忘,也不会张扬刺目。 “不是。”龙一简短的否定,没想多做解释。 影的存在不是秘密,却也不会众所周知,换句话说,就连夏夜这个真正的东虹少主事都很低调,他一个影子似的存在怎么会被大家熟悉? 见龙一这样的反应,原本有些犹豫的影索性打消了打招呼的念头,只对林薇然笑了笑。 礼貌的微笑,淡然且简单,没有不该有的情绪,也没有龙一所熟悉的真实。 龙一忽然意识到,也许他毁掉的不止是影对他的感情,说不定连那个敢爱敢恨的人都毁了。 这样的猜测让他有点难受,他不想再想。 “少爷。”新婚夫妇离开之后,轩耀有些担心的唤了影一声。 有点失神的影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转头去看轩耀时眼只有询问,不见悲伤。 轩耀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起风了,咱回去吧?” 影点头说好,看不出任何异样。 三爷留了龙一夫妇吃晚饭,影因为感冒没和大家一起进餐,为了让三爷知道他没在闹情绪,他特意在开饭之前来了三爷这边,亲自打了招呼。 当时龙一和林薇然也在场,三爷给影和林薇然引荐,影的身份是三爷的养子,影唤了林薇然一声嫂子,影既不冷淡也不热络的态度令三爷较为满意,龙一则是面无二色,冷淡如常,看不出半点波澜。 影奇怪自己明明早已不抱一点希望却还是被触痛了,从听雨轩出来以后,连吸了两口气,沉痛的窒息感这才缓和下来。 “少爷。”轩耀见其脸色颇差,忙着走上近前,询问影哪里不舒服。 影摇头,若无其事的笑:“你紧张过度了,放松点,我又不是林黛玉。” 轩耀听了也是笑笑,没法跟影说,自己会紧张是因为影忍耐的有些过头,但凡失恋的哪个不得愁云惨雾的颓丧几天,怎么可能睡上两天就全都忘了?影的难过他看不见,但能感受到。 傍晚时分,夏夜从容泽那回来,放车的时候发现了龙一常用的那辆车子竟在车库外面,问了佣人才知道龙一带林薇然一起回来的,这会儿正陪三爷吃饭呢。 夏夜以为影也在场,急忙赶了过去,进门却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独独少了他挂心的人。 “影呢?”夏夜问三爷,目光尖锐冷厉。 “影少怕把感冒传染给大家,不愿在这吃,我让人把吃食送到双銮居去了。”一旁伺候的冯中代为回答。 夏夜调头要走,却听三爷一声低斥:“没看你大嫂在呢?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夏夜回眸,视线扫过林薇然,淡淡道:“嫂子好。”话落,视线收了回去,人也迈步走了,多看一眼都嫌费神。 爱情说穿了无非就你情我愿这四个字,不管其中有多少辛酸或者甜蜜,都怨不得人,夏夜知道自己应该理性的对待龙一和林薇然,可他一想到被伤的体无完肤的影,夏夜就想让这些人付出代价,如果不是怕影受牵连,他一定会这么做。 夏夜回到双銮居的时候,影正在吃晚饭,菜色很不错,影吃的很认真,是完成任务似的认真,不是随心的享用。 影见他回来,笑着招呼他一起吃,夏夜回来之前就吃过了,但他还是陪着影吃了一些,期间聊到了容泽想让他明年春天之前回来,影听完这两口子的打算,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起来有点荒唐,但也不是不可行,试试吧,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夏夜听了一点不觉高兴,反而难受的要命,他想提前回来,影想尽量多留,如果换做以前,影一定会极力反对,可现如今他连一个不字都没有,他在自己面前都不会随心所欲了。 152、疗伤 影急着回美国并不单是为了躲龙一,而是为了躲避与龙一相关的一切,他喜欢龙一喜欢了三年,这还是从他彻底弄懂什么叫喜欢之后开始计算的,在这之前那些难言的倚赖和莫名的想靠近还不算在内。 这么长的一段感情历程,即使是单方面的也会成为一种习惯,现如今他对这段感情的向往和奢望都被龙一扯碎了。虽然夏夜总用人活一世这么长,谁没爱过几个混蛋之类的话来模糊他的难堪,但他心里清楚,感情上的自以为是有一次就足够了。 影想改变喜欢龙一这个由来已久的习惯,他需要一个的开始,不想再被求不得的苦折磨,也不想再因为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给人添麻烦。 因为有着这样明确的目的,回到佛州之后,影把自己原有的生活步调全打乱了,他开始参加对他来说并没太大意义的补习,开始参加他并无兴趣的派对,他甚至背着夏夜接了几份零工,前所未有的忙碌让他根本没时间去想与龙一相关的事。 影觉的这样很好,可夏夜越来越担忧的目光却告诉他,他又让人操心了,如此一来,他不得不放弃他自认为还不错的生活节奏。 因为精力消耗的少了,影的睡眠质量又回到了国内时那样,好在他在这边不和夏夜睡在同一个房间,他睡不睡,睡多少,夏夜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担心。 不过,美国对药物的管制非常严格,在不看医生没有处方的情况下,影是买不到安眠的药物的,当失眠超过一个礼拜时,不用别人担心,影自己也有点害怕了。 失眠引起的焦虑越到深夜越严重,当影发现自己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把睡前读物变成了无数碎屑时,他意识到,他必须找一个宣泄的途径将压抑在心底的真实情绪发泄出来,否则,他的精神状态早晚会出问题。 在不知夜不成眠的第几晚,影背着轩耀和夏夜偷偷的离开了住处,他把摩托车从院子里推出来,步行了很久才敢发动引擎。 佛罗里达没有冬季,即便已是十一月份了,晚风也不很凉,影没有带安全帽,当强烈的风拂过脸颊时,失眠带来的焦虑终于被吹散了。 影漫无目的的穿行在街道间,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男人留给他的回忆并不美好,他嗜酒,暴躁,喜欢开快车,时常在喝醉以后用疯子才有的猩红眼睛瞪着他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无休无止的为什么有时还伴随一两个耳光,那时候影还很小,并不知道男人对他的憎恨是因为太爱他难产去世的母亲,等他模模糊糊的明白一点时,那个对他冷漠嫌恶但一直没有抛弃他的男人却因交通事故死了。 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影对男人的离世并没有太深刻的感触,可他还是哭的很厉害,无依无靠对于成年人来说都不太好接受,对于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来说就更为残酷了,所以当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遇到真心待他的人时,他特别的珍惜,也特别的知足,可惜愿意被他依靠的人从来都不多,廖凡走了,龙一烦了,cecil愿意被他依靠,可也需要自己的生活,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影不得不逼着自己改掉过于依赖别人的个性,至于能不能做到,影自己也不知道。 影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看样子没人被吵醒,转天清晨,一切如常,影彻底的安下了心。 又是一个不眠夜,影如法炮制的推着车子出了门,当隐约的引擎声响起时,夏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而轩耀已经人在客厅了。 “这样好吗?”轩耀站在窗户前,忧心忡忡的望着影离开的方向。 夏夜坐进舒适绵软的沙发里,可神情却谈不上半点舒心:“好不好都没办法。” 失恋和恋爱一样,容不得旁人插手,就像他们明知道影的状态很差,但也只能这么干瞧着。 好在这是在国外,夏家的死对头不会把手伸这么长,放任影自己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不我去弄点药给他吧。”轩耀转回身子,瞧着夏夜:“放在他的晚饭里,不让他发现。” “药只能治失眠,治不了心病,与其在这上面费心思,不如给他找个伴儿。” “不行!” 夏夜挑眉,淡淡的瞅着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的轩耀,话不用说,全在眼底。 高大的男人没有半点心虚的与夏夜对视:“影少已经让三爷很挂心了,如果他再和三爷不喜欢的人牵扯到一起,恐怕连做影子都会变成奢望。” “你真这么想?”夏夜皮笑肉不笑,目光没有因为轩耀的一番解释产生半点动容。 别怪他小人之心,毕竟人心隔肚皮,轩耀是真为影着想,还是想借着影得到什么,除了轩耀本人,谁也不敢断定。 “是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轩耀知道夏夜不可能相信自己,毕竟,他虽是影带到这边来的,却也是经过三爷首肯的,换句话说,他没有权利只对影一个人惟命是从,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恐怕也会如此。 夏夜漠然的收回视线,对并非自己心腹的男人不置一词。 过了一会儿,夏夜的面前被放了杯热牛奶,做完这些之后,轩耀又不发一言的回到了窗户前,影失眠的这段日子,家里的另外两人也没睡多好。 又过了两天,餐桌上开始出现药膳,因为选用的药材都比较温和,影也没怎么在意,直至吃的精神衰弱的毛病有所好转,影这才注意到时常闷在书房的轩耀不知什么时候将英文教材换成了养生膳食。 影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深夜出行的事不再做了,他不想再有人替他操不该操的心,哪怕那个人的本职工作就是照顾他。 也许是流年不利,影越是不想给人添麻烦,麻烦就越往他身上找,十二月初,影不小心摔伤了腿,虽然只是轻度骨裂,可也要卧床修养一段日子。 夏夜怕自己和轩耀照顾的不周到,有心请个细心的女佣,影虽不想,但没拒绝,反倒是轩耀以总不能让女人给影洗头洗澡,扶着他大小解为由提出了反对,夏夜听了也觉的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请女佣的事就此作罢,照顾影的任务由轩耀和夏夜分摊,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晚上,如同对待搪瓷娃娃似的细心周到时常让影哭笑不得。 圣诞节前夕,龙一到佛州出差,因为洽谈公事的地方距夏夜和影的住处不远,想顺便看看两人,因为是临时起意,龙一也没电话通知,只想着如果两人不在,这顺便之行就当散步好了。 153、也许 龙一来时夏夜不在,轩耀给龙一倒了茶就进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为了躲只流浪狗摔车了,小伤,连石膏都不用打,休息几天就好了。”被安放在沙发里的影语气轻松的回答着龙一的问题,心里想的却是,离开这人的视线,不是因爱生恨,仅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所以不想面对。 “以后骑车小心点。”龙一还和以前一样,惜字如金,表情匮乏,存在感却偏偏很强。 影点头称是,乖顺的不见半点从前的影子。 龙一看着这样的影,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两人安静的坐着,气氛里没有决裂的难堪,却有着比难堪还要让人不舒服的生疏和隔阂。 影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偶尔往厨房的方向瞧一眼,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但工龄较长的抽油烟机忽忽的响着,雕花玻璃后面的高大男人正在忙碌着晚餐。 轩耀的厨艺就像他本人一样一丝不苟,自从他来了以后,品行忠厚但厨艺一般的钟点工就成了专门打扫卫生的保洁。 今晚的菜色是昨天早上定下的,并没因龙一的意外来访而更改,当几样材料通通被丢进汤锅里 之后,轩耀抽空来了趟客厅,准备给龙一添茶。 “轩耀,扶我去卫生间。”影有点局促的笑着,眼睛看着轩耀。 轩耀微楞了下,俯身去扶沙发里的影,影顺势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借力站了起来,由轩耀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向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龙一看着两人的背影,充分的认识到影死心了,不止是主观意识上的,就连下意识的依赖都不复存在了,这与他需要的结果有点出入,让他有点不舒服。 影被轩耀扶回客厅时龙一正在抽烟,俊朗冷漠的男人吞吐着烟雾,神情与平时无异,然而,他却在轩耀去了厨房之后,用这种与平时无异的神情对影说:“影,你太刻意了。” 影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是不懂这个人所谓的“刻意”指的是什么,而是不明白他对这样的“刻意”持什么态度。 其实他不想再在意这个人了,但该死的习惯却让他无法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忽视。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影故作平静的问:“这样不好吗?”话落之后,还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面对这样的影,龙一意识到,他必需把不想拿出来说的那些话说出来。 “无所谓好不好……我是想告诉你,我结不结婚,希望你好好生活的初衷都不会变。”他定定的看着自己耗费心力培养起来的孩子,并无太大起伏的语调中透着一种近似于为人父的温和:“cecil走的路很崎岖,而你不具备他的坚韧,所以,我只能在你走上歧路之前把你拉回正轨,也许我的做法有些强硬,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但等你找到对的那个人,或者对的那份感情,你会庆幸我及时制止了你。” 龙一的本意是安抚,但他这席话听在影的耳里却是再一次的打击,打击他也许还未死透,也许还会死灰复燃的心。 这样的误解让没有立场怨恨谁的影生出了一点恨意,可恨别人是对自己的惩罚,他不想这么做,所以,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不能怪龙一太过小心翼翼,他以前确实很爱他,爱到自以为只要他爱的够多,爱的够久,被爱的人总会被打动的。 为了求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了求一段自己期望的感情,他像个执迷不悟的傻子一样努力着,岂料他从心里掏出来的东西对对方而言却是累赘是麻烦是不被允许的过错,以前他因为自以为是看不到这些,现在他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还不死心?!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期待了,不会求着你爱我了。”这番表明立场兼自我告诫的话于影来说有点像揭未愈的伤疤,可他说出这些时却平静的如同死水。 暂且不去探究这番话里有怨无怨,单是影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让龙一皱起了眉毛,他知道影误会了,也想对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太多了,可影根本无心听。 “你不用像以前那样刻意的和我保持距离了。”影自顾自的说:“毕业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不会妨碍到你,毕业以后我会按爸的意愿去一个离你最远的分公司工作,我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直至此时龙一才开始正视之前刻意忽略的担心,也许,影不会如他预料的那样,因为一时无法接受他强制性的做法而暂时性的抵触他,也许,他真的把这个敏感的孩子伤透了,也许,影再也不会靠近他了。 这样的“也许”让龙一有些烦躁,他不想留在这里面对这样的影,所以,没有等到他要看看望的另外一个人他就离开了。 龙一回到下榻的宾馆不久,夏夜打来了电话,他用带着笑意的嗓音讥讽的对龙一说:“恭喜你功德圆满,以后再也不用费心费力的维持平衡了。”似乎嫌自己的声音不够诚挚,顿了顿,夏夜又补了句:“由衷的恭喜。” 龙一听了夏夜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后将握在手里的酒杯用力摔了出去。 那个与他决裂的孩子是他领进夏家的,为了把他培养成人,他耗费的心血和精力并不少于一个亲生兄长或父亲,可现如今这个孩子却不认他了,虽然走到这步田地他要负大半责任,可从感情上他还是难以接受。 杯子砸在了墙壁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有些失控的龙一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缓缓的吐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他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虽然与他预料的有所偏差,但也是最无后顾之忧的,所以,他不应该有所不满,更不应该因此焦躁。 154、适应 龙一是个严以律己的人,因为深知失控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面对任何事他都不允许自己失去冷静,也所以,当浮躁的情绪被快速的打压下去之后,他按原定计划去见了照看夏夜和影的保镖,不是轩耀那种会涉足两人生活中的保镖,而是放在夏夜和影身边但却不被他们知晓的保镖。 安岳来到餐厅的时候,龙一正在和他的助理交待工作,安岳并不避讳,落座之后招来侍者,点了单人份的午餐,她不认为工作繁忙的老板会有闲情逸致陪她吃完这顿饭。 衣着普通,相貌平平的安岳看似随性,实则非常敬业,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通过电话或者邮件将夏夜和影的近况汇报给龙一,所以,她有些不懂,公务缠身的龙一为什么非得拨冗见她一面,难道她这段时间的汇报不够详尽? 吴助理离开之后,安岳一边切着盘子里的肉一边说:“影受伤以后,cecil外出的次数明显减少了,除了医院和学校之外,他几乎……” “这些你在电话里说过了。”龙一语气平平的打断,下午还有工作要做,他没时间可以浪费。 “那你想听什么?”安岳抽空往嘴里送了块肉,工作午餐两不误。 “轩耀。”龙一言简意赅。 “他?他一切如常,对cecil只照顾不关心,对影无微不至,如果忽略你的顾忌,他是可以打满分的内保。” 龙一是个擅长隐藏的人,通常情况下只有在他把所思所想行动化的时候,旁人才能看出一二。 安岳跟了他三年多,对他的脾气秉性算是有些了解的,可直至他忽然辞退轩耀,她才意识到,轩耀对影的影响超出了老板允许的范围。 一名合格的保镖应该像个影子,不能有太过鲜明的存在感。 影不擅长社交,也不会轻易的取信于人,可现如今,他对轩耀的信任已经在向依赖的方向发展了,龙一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是有些后悔的,如果当初他把辞退轩耀的事做的干净彻底一点,也许三爷就不会注意到轩耀对影的影响,事态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 现在轩耀是三爷的人,而龙一不想引起三爷的猜疑和注意,所以,他只能放任轩耀留在影身边。 “我希望影以后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生活安稳顺遂,如果有人从中作梗,你可以忽略我父亲的意愿和安排。”龙一交代完就起身离席了,被留下来的安岳微微的挑了下眉毛,眼底露出了几分玩味。 她知道龙一并非善类,但也知道,这个并非善类的男人不会轻易的把事做绝,轩耀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保镖,会被如此重视还真是挺难得的。 龙一用四天时间签订了与ER公司的合约,于圣诞节当天乘机回国,因为时间赶的有些巧,他在飞机上过了纽约时间的圣诞,回国之后是北京时间的圣诞。 前来接机的是龙一的保镖和司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龙一有些倦怠,而同样刚刚下机的吴助理却有些焦躁。 “怎么?忘记给嫂子带礼物了?”龙一并没注意到助理的异常,但坐在吴助理旁边的司机却发现了。 “可不是,光顾着忙了,她列的那张单子我都不知道塞哪去了。”吴助理是出了名的爱妻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疼老婆像疼女儿一样,每次出差都要带礼物回来。 “今天还去公司吗?不去的话我在女人街那停一下。”司机小李是个好心眼的老好人。 “龙总,您还去公司吗?”吴助理回过头,请示后座里假寐的老板。 “不去了,明天早点去接我。”龙一眼皮都没撩,看样子是真累了。 车子开到女人街附近时停了下来,吴助理下车取了行李箱,略微迟疑了下,敲了敲后座的车窗,待到车玻璃降下来,吴助理询问道:“龙总,需要带东西吗?” 做老板做的得心应手,做丈夫却明显不称职的男人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也是个有妻子的人了,虽然在他出差期间他们连一次电话都没通过,但那个人确实是他的生活伴侣,是个不应该被忽略的存在。 当龙一那袋包装精美却不知是圆是扁的礼物递到妻子面前时,原本噙着浅笑的女人也明显的愣了愣,没有将另一半放在重要位置上的人显然不止龙一自己。 虽然两人结婚还不到三个月,但新婚燕尔于他们来说却像童话一样遥远,他们的生活氛围如同老夫老妻一样淡漠安静,但又缺少了夫妻间该有的相濡以沫。 龙一从浴室出来时,因为怀孕而格外嗜睡的林薇然已经睡着了。 床上的女人已是大腹便便,但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除了长了少许的孕斑之外,几乎没怎么变。 龙一的视线掠过那张耐看的脸,落在了对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他的父亲对他寄望很高,爱屋及乌的心情让这个孩子也格外受期待,至于他自己,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触,他一直将传宗接代视为职责,换句话说,这是他向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养父尽孝,对已故的父母做交待。 有时候他也会想,有着这种想法的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毕竟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他对这样一个存在却没有太多感情。 龙一不想让自己都觉的自己冷血,所以,他只能自我安慰,也许他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是因为孩子还未降生,虽然存在,但很抽象,等孩子出生之后,他也会像每个父亲那样喜悦喜爱。 这一年的除夕,夏夜和影又是在佛州过的,轩耀和影包饺子的时候,门铃被摁响了,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个拿着面团当橡皮泥捏的闲人。 “谁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出来瞎晃。”夏夜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面团,嘟嘟囔囔的去应门。 为了维持房子的最初面貌,这里的房主一直没有换新式的房门,大门是没有猫眼的,夏夜来到玄关时先问了一声“哪位?”,门外的人用中文风马牛不相及的应了一句“新年快乐。”声音清脆稚气,听起来像个小孩儿。 夏夜觉的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觉的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并没打开门链,而是将门打开了一道缝。 门外果然是个孩子,大概是因为过年,小家伙穿了一身喜气的红色西装,精致的小脸被衣着映照的白里透红。 155、回去 “天哪!真的是你!你爷爷怎么会放你来我这?”夏夜喜出望外的打开了房门,将笑吟吟的小家伙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 “容少说自己得了病毒性感冒,怕传染给大家,不肯回大宅过年,我放心不下,就趁爷爷招呼客人的空挡去探望容少了。” “然后就探到我这来了?”夏夜忍俊不禁,如果容大当家知道他的孙子和儿子都来了他这,指不定怎么跳脚呢。 “容少说你有个克隆体,我是来证实的,当然,我也有那么点想你了。”钰公子大大方方的在自己准后爹的脸上“叭”了一口,而后笑逐颜开的伸出小手:“恭喜发财。” “啊?”夏夜一愣,这小子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钰公子不太相信的挑眉:“不懂?” 夏夜诚实的表示:“不懂,还请钰公子明示。” 钰公子有些难为情:“这话说出来多不好意思。” 因为付车资而慢了一步的高大男人拎小鸡似的将钰公子拎下地,道:“跟他讨红包还不如直接和我要,反正……”话未说完,后知后觉的夏夜就把手伸进了他兜里,容泽一脸无奈的看着儿子,意思是:懂了吗? 钰公子嗤嗤的笑:“cecil,别和容少客气,里面的现金咱俩平分吧?” 夏夜颔首:“正合我意。” 容泽无奈,这俩万恶的兔崽子! 父子俩的到来让原本有些冷清的新年热闹了不少,懂事讨喜的钰公子特别受影的欢迎,吃过饭之后,容泽和夏夜忙着找地儿你侬我侬,钰公子则由影全权接管。 轩耀在旁可有可无的看着正在直播的春晚,耳边是相见恨晚的大小孩的笑语,他想,也许让钰公子这个小灯泡和影这个大灯泡结伴,正是容总带儿子与未婚夫团聚的目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容泽和容钰到佛州的第二天,容老的声讨电话就追来了,老爷子先是中气十足的骂了容泽一顿,而后,不容推辞的命令:立刻把我孙子送回来! 怨不敢言的容总好声好气的应了一声:“您等一下。”而后将电话塞给了儿子:“搞定你爷爷,否则,你就立刻从哪来回哪去。” 钰公子抱着电话一通甜言蜜语,却也只争取到两天时间。 挂断电话之后,钰公子拽了拽他爹的衣袖,软声软语的唤:“爸爸……” “不要指望我帮你,你会失望的。”容泽抽回袖子,整了整原本就很工整的袖扣,一副装X不怕遭雷劈的嘴脸。 “我只是想你送我回去。” “然后帮你吸引你爷爷的火力,方便你蒙混过关。”容泽莞尔:“你觉的你爸像傻子吗?” “您不傻,所以,您就忍心看您唯一的、年幼无知的、很有可能被坏人拐骗的儿子一个人飞洋过海吗?” “怎么会呢?”帅气俊朗的某父端着一脸“我怎么可能为了陪情人不顾儿子”的神色说:“轩耀叔叔会把你安全的送回家。” 钰公子凝眉不语,小脸上写满了“鄙视你!鄙视你!!鄙视你!!” 大年初三的早上,轩耀将影送给钰公子的一堆杂七杂八搬上了计程车,没能拉上挡箭牌一道回国而耿耿于怀的钰公子从车窗里探出头,说:“你以为你不回去就能不受牵连吗?别天真了,回不回你都得给我顶雷。” 容泽怒道:“兔崽子,你那是什么态度?还有,什么叫回不回都得给你顶雷?!” 钰公子扬起唇角,笑的既开心又邪恶:“就是我会陷害你的意思,拜拜喽,老兔子~~” “老兔子”风度全无的跳脚:“你给我下来!” 车子扬长而去,留给暴跳图雷的容总一堆尾气。 夏夜要笑不笑的安慰未婚夫:“好了,别生气了,他不知道兔子的另一层含义。” 影一脸莫名,可惜没人告诉他,兔子圈外人对gay的称呼,不过,即使他知道,他也不认为容泽应该生气,毕竟,他本来就是啊~ 约么半个小时之后,夏夜风风火火的进了厨房,一边快手快脚的给影解围裙套外套一边说:“钰公子把护照落下了,开车出门肯定堵,你骑车送一趟吧。” 影诧异的“啊?”了一声,手里又被塞了摩托车的钥匙,而后,不容分说的被赶出了门。 又半个小时以后,夏夜拨通了影的手机,询问他有没有找到轩耀和钰公子。 影一边向着目标人物移动一边回答:“找到了,我马上过去。” “你的机票和护照在轩耀那,赶紧去划位吧。” “啊?!”影诧异不已,不是让他来给钰公子送护照吗? “年年春节都要去看小凡,今年没理由不去。”K城有过年扫墓的习俗,夏夜知道影不可能忘。 “可是……” “没有可是,你的承诺是用来让自己死心的,既然生效了也就没必要刻意的去履行了……”还有,龙一伤你为的是让你知难而退,他不想和你决裂,也不想你跟他决裂,最后这几句话夏夜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影不怨龙一,可他替影怨,所以,他不想龙一太好过,至少短期之内不想。 安岳接到影回国的消息之后立刻查了一下这天早上飞往K城的航班,得到的结果是,飞机已经起飞五个多小时了。 安岳“啪”的合上了桌上的手提电脑,有些懊恼的对提供消息的人说:“知道什么叫马后炮吗?如果他不是回家,而是被绑架或者出了意外,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逃亡了。” 容貌忠厚但脑袋一点都不木纳的棕发大叔解释:“夏先生的未婚夫来了,与干净整洁的环境相比,他们更喜欢二人世界。”如果不是两人懒得去外面吃午饭,他连马后炮的机会都没有。 “行了,你可以去打扫卫生了。”安岳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解释,摁断通话之后拨回了国内。 龙一听完过汇报之后,没什么情绪的说:“既然现在用的人不能及时的提供消息就尽快换掉吧,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可以客串一下。” “好。”安岳答应的干脆,眼底却是无法遮掩的沉痛:逍遥自在的生活,再见了! 影本想送钰公子回容家,可才下了飞机,钰公子就被容老派来的人围住了,真的是围住哦,那阵势好像怕他跑掉一样。 “我跟你们回去,不要弄的像捉贼一样。”钰公子走出包围圈,仰着小脑袋对影道:“cecil让我转告你:不想回家就去容少那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要保证安全,不能和轩耀分开,即使是去看小凡也不可以一个人。” “我看起来很让人担心吗?”影被他一板一眼的样子逗笑了。 钰公子摇头:“我得回去受罚了,律会送你们回市区,你自己保重。” 影失笑,他总觉和早熟懂事的钰公子交流,自己这个大人反而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小朋友。 156、 影不想回家,但也不想去容泽家,虽然容泽是cecil的未婚夫,但cecil不在,他和轩耀过去住不太合适。 轩耀听了也觉的有道理,于是说:“酒店人杂,如果少爷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暂住几天。” 轩耀不是K城人,但他是打算在K城落户的,所以,早在几年前他就买了房子,他的家人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镇,他想过接他们过来,但是,他的父母年纪大了,既不想拖累儿子,也不愿意离开故土,所以,影住进去也没什么不便之处。 影是苦孩子出身,虽然做了几年少爷日子,但骨子里其实没有富家子弟的娇气,在这种有家不能归的情况下,有个地方安身他就很知足了,自然不会挑挑拣拣。 轩耀的住处的比影想象的要宽敞,房子的装潢风格简洁干净,虽然自打轩耀去了美国就空置了,但只是落了点灰尘,影洗漱换衣服的工夫,轩耀就将客房整理出来了。 “我出去买点东西,您先睡一觉,等时差倒过来再去看拜祭凡少爷好吗?”轩耀是个非常有规矩的人,即便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两人是最合适的,但他还是用了询问的语气。 影并无异议,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有点累,精神有些萎靡。 来到楼下之后,轩耀从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走了过去,这辆车是从机场跟过来的,车里的人他也曾见过,但是,他不觉的他有必要和他们打招呼。 轩耀拎着一些日常用品回到家里的时候,影正在沙发里打盹,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被龙一软禁过之后他就患上了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在陌生的环境里,他不愿意待在太过闭塞的房间。 轩耀觉的,和他未曾谋面的廖凡一定比夏夜对影更周到更体贴,他在世时把影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这个在逆境里成长的孩子没有机会学习坚韧。 影醒来时还在客厅里,但有人给他加了被子,还在茶几上放了一杯水,看着那个泛着金属色泽的保温杯,影忽然觉的自己像只被人悉心照料的猫。 轩耀循着叫醒自己的细碎声响来到客厅时,刚刚洗漱完的影正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擦头发。 “早啊。”听到脚步声的影抬起头和轩耀打招呼。 青年微弯着眉眼的样子朝气且明媚,这让轩耀有些意外,影昨天回来的时候有点没精神,他以为影是因为发现了尾随的车子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还以为回国的这几天影的情绪都会比较低落,现在看来,他似乎多虑了。 因为考虑到只逗留几天就要回美国,轩耀只采购了日用品,并没准备新鲜食材,所以,轩耀只能把昨天打包的晚饭热了给两人当早餐。 自从下飞机就没吃过东西的影显然是饿了,虽然回锅菜的味道有些差强人意,他却吃的很香。 早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影疑道:“你有告诉你朋友你回来吗?” 轩耀摇头,起身:“可能是物业,我去看看。” 大门被打开,来客却非物业的人。 “影少有时间吗?”昨天尾随两人来此的男人之一问轩耀。 “有事?”轩耀微蹙着眉反问。 “龙总要见他。” 当龙一的保镖引领着影来到楼下时,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便缓缓的驶了过来,让影意外又不解的是,车上的人并不是送影去见龙一的保镖,而是龙一的司机和龙一本人。 “上车。” “有事?” 坐在车里的龙一和站在车外的影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上车再说。” 影迟疑了下,回过头对跟着自己下楼的轩耀说:“你在家里等我吧。” 轩耀点头,目送影上了车。 司机安静的打转方向盘,车子平缓的驶向了小区大门的方向。 后座里的两个人隔着一点距离,虽然十分安静,但气氛绝称不上好。 龙一其实不想和影碰面,毕竟在把两人的关系弄成这样之后与影单独碰面似乎有点招惹的嫌疑,但在得知影不仅过家门而不入,还住进了一个保镖的家里时,他觉的他有必要提醒或者说告诫一下对轩耀过于信任的影。 “回来怎么不回家?”龙一的语气冷淡如常,不像不悦,可影听的出,他对他不回家的行为很不满。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怕打扰爸休息,想着今天再回也不迟。” 在认清了自己在夏家的位置之后,影把被刻意培养出来的锐气和锋芒都收了起来,曾经纵容他的人用行动告诉他,做人不能忘本,他不是夏夜,没有肆无忌惮的立场,而且,他已经不奢望这个人的爱了,也就不必再用幼稚的顽劣与逆反去引起这个人的注意力了,所以,他用诚实的语气撒了谎。 原本只是有点不快的龙一听了这番并不像敷衍的敷衍之后,脸彻底冷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影看着脸色变差的男人,知道自己的谎话被识破了,他不想把短短的行程变的不愉快,所以,他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无奈心情解释道:“我不回家只是不想被爸猜忌我回来的目的而已,不是对爸也不是对任何人有意见。” “影,你不用这样,爸或许不赞同你对某些事的处理方式,但他不会因为这些就不疼你了。”龙一的火气被这番解释压抑住了,但随之涌上来的心酸和心疼并不比愤怒让他好受,他需要的是对自己没有亲情以外感情的影,不是对他对他夏家人都心存忌惮的影,这样的影他不需要也不想要。 影安静的听着,似乎在认真考虑龙一的“建议”,可事实上他只是听了,并没往心里去,他现在看人看事要比以前通透,他知道他和龙一在夏家在他们父亲心目当中的位置有着怎样的差别和差距,三爷给予龙一的是爱护,给他的却是包容,爱护可以没有条件不可限量,但包容却是有限度的。 不管龙一再如何精于审时度势,立场上的不同都会让两人所看所知所悟有差别,就像影不理解龙一是怎么在发生了那些事那些难堪之后还能平静如初的面对他一样,龙一也不明白,他只是想让影稍微成长一些成熟一些,影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龙一想过忽略这些会影响到他的转变,他甚至在上一次和影碰面之后一直这么想,也一直这么做,直至今天再见到影,见到并没因为时间关系而向着他期冀的方向去走的影,他才意识到,有些事,有些人,有些转变,是由不得他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吃早饭了吗?”龙一决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影谈谈,他得把那些他原本不想挑明的事挑明了,也许这样会让影放下一点谨慎和刻意,就算不能回到从前,至少可以让他不再这么苛刻的对待他自己。 影愣愣的点头,很显然是被这种有些跃性的话题弄懵了。 “我还没吃,陪我吃一点。”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龙一不想表露太多,即便那个司机是可以信赖的。 157 、 车子在东虹总部的地下停车场稳稳停下,龙一吩咐与他们同车的保镖去买些吃的送到楼上去,而后叫着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影下了车。 影跟在龙一身后往电梯的方向走,因为还未到上班的时间,停车场里只零零散散的停着几辆车子,在稍显昏暗的空间里,两人的脚步声以及随行的另一辆车上的保镖开关车门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了轻微的回声。 在两人距离电梯数米之遥的时候,对危险极度敏锐的影看向了不远的一辆越野车,车子的侧面有个握着什么东西的人影微微的晃动了一下,似乎在调整方向,影目睹此处,高呼了一声“小心!”与此同时,像只灵活的豹子似的扑向了龙一。 “啾”的一声细鸣划破了空气,明明声音不大,但却十足刺耳,紧接着便是保镖的呼喝和跑动的脚步声,之前静谧的瞬时没了踪影。 被影扑倒在地的龙一听到自己的保镖喊“影少”,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惊和急,龙一顿觉不妙,翻身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影转过来,然后他在不足的光线里看到了影微蹙着眉心,浓稠的猩红在他浅色的毛衣外套上晕染,蔓延,像是要把他吞噬掉似的。 “影!”悲伧的惊呼从胸腔里传了出来,龙一的脸和嘴唇都有些苍白,唯独一双眼睛红的吓人,准备扶影起身的保镖被他修罗似的样子吓的收回了手,忙不迭的跑去开车了。 和上一次遇袭时一样,子弹穿透皮肉的疼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它快速的感染着每一个细胞,让影全身都在疼。 影被抱上车的时候,以为龙一失了冷静的保镖却听到他在安抚影。 “忍一忍,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别睡着了。”龙一的语气平静且温和,可吐露这些平静字句的嘴唇和捂在影背后伤口上的手却在发抖。 因为被扳动而痛的短暂昏厥的影趴伏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一点开口的力气:“没睡……”影强打着精神回应,虽然身体上的疼让他觉的昏过去反而是种幸福。 “嗯,你听话……我不让你去美国了……也不关你了……”龙一将发抖的嘴唇贴在影的头发上,有点模糊的叫着影的名字,一声接一声的叫,好像这样可以留住他怀里的人。 在生死存亡面前,那些不可调和的问题全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存在,只要影撑住,龙一愿意放弃一切坚持,现在他只要他活着! 开车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样的场景,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开的像要起飞一样。 东虹这棵树太高太招风,龙一又身处高位,有几个想要他命的人不足为奇,危险他不是没遇到过,但他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影上次遇袭伤的是肩胛和手臂,这次却是后背,那里有太多脆弱的器官,不管伤到哪个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手术时间被担忧和恐惧无限拉长,龙一站在手术室外,全身的神经就像拉满的弓的一样,再一点外力就能让他崩断,崩溃。 幸好影足够命硬,也足够善良,那颗嵌在他身体里的子弹没能打垮龙一。 当被医生告知,手术很顺利,子弹也没有伤及到内脏时,精神高度紧张了许久的龙一才稍稍放松一些,仅仅是一些而已,在度过术后观察期之前,他是没法彻底放心的。 三爷闻讯赶来时影已经被送进了观察室,由经验丰富的医务人员照料护理,龙一则在与自己的助理交代事情,三爷将围拢他在四周的医院高层和影的主治医生打发走之后,龙一的助理也相继离开了。 龙一走到三爷面前,用平静却有些沙哑的嗓音叫了一声“爸。” 三爷轻点了下头,走到了观察室门前,为了预防病患感染,观察室是无菌的,房门的构造是严谨的金属框架和厚玻璃,房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龙一跟着走了过去,视线也投进了观察室里,病床上的影看起来还很虚弱,似乎没有那些发出滴滴声的冰冷器械,他就没法维持生命。 龙一看的心绞,但语气相当平静的回答了三爷的问题:“没伤到要害,过了观察期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毕竟是枪伤,没伤到要害也得休养些日子,好在影年轻,身体底子好,精心调理的话不至于落下病根。”三爷叹了口气,喃喃的说:“这孩子近来多灾多难的,等出院以后我带他去寺里住几天。” 龙一没想那么远,现在他只想让影好起来,不要落下什么后遗症就行。 三爷临走前叮咛龙一,先把身边的人换了,再加紧时间找幕后主使,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找到之后要给一个深刻一些的教训。 行凶者能在他们的家门口伤人还能安然无恙的消失,如果不是有内应,那就是蓄谋已久,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对他们的目标人物来说都不是好事。 影遇袭时还不到上班时间,公司里人少,知情的更少,龙一没花费太多力气就将为数不多的那几个知情人封了口,不过,他把事压下去不是不想闹大,而是不想经官,在某些时候,他信自己甚于信法律。 轩耀赶到医院时,三爷已经走了,病房外就剩下两个生面孔的保镖和等候影苏醒的龙一。 轩耀这时还不知道影受伤的详细经过,故此对龙一还能维持该有的恭敬,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影醒来时是在夜里,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向门边瞥了一眼,门外站了两个人,因为刚醒不久,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眼睛也有些花,待到头脑和视野都恢复清明之后,他朝门外的人吃力的扯了下嘴角,笑容里蕴含着安抚的意味。 之后的几天里,龙一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医院里,工作能推则推,不能推的押后,以照顾影为本职的轩耀更是寸步不离。 这天上午,伤势稳定的影转入了普通病房,医生将影现在的身体状况详细的对龙一说了一遍,而后叮嘱龙一,病人可以接受探视了,但要控制时间,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龙一向医生道了谢,准备去看影,推开病房的门时,龙一听到了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侧头去看,对上了一张让他头疼的面孔。 “龙一,我郑重的警告你,我现在非常不想见到你,不想死就立刻滚!”果不其然,夏夜张嘴就没好听的,且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你不滚我就打到你滚”的混蛋味儿。 龙一不想和这个不怕丢人现眼的孩崽子一块丢人现眼,于是他在夏夜窜上来撒野之前进了病房。 158、心力交瘁 夏夜跟着进了病房,但因为影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不适合帮他声讨龙一或者从中调和,所以,夏夜将满腔的怨怒忍了下去,没有发作。 影侧着身子躺在病床上,先对后进门的夏夜笑了笑,才将视线转向龙一,语气平缓的询问:“人找到了吗?” 龙一没接话,只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你专心找人吧。” 声落之后,病房里了静了下来,在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之后,龙一想和影谈的话又多了一些,但这样的氛围,这样虚弱但平静的影,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没事就走吧,别杵在这碍眼。”夏夜觉的影应该是没话对龙一说的,于是来到病床边,隔开了两人。 影顺势收回了视线,与夏夜交谈了起来。 被排距在外的龙一沉默了一会儿,对影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病房里的气氛也跟着轻松了,夏夜俯身把影身上的病号服拉开了一点,想看看影伤势如何,但伤口被纱布层层包裹着,除了突兀了许多的骨骼和病态的苍白肤色之外,看不到其它。 “我以为你只是有点笨,有点固执,没想到你根本是缺心眼儿。”夏夜脸色很差的瞪着重伤在床的影,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谁告诉你的?”影虽知道夏夜会在今天回来,但只让轩耀告诉夏夜,他出了点小事故,短时间没法回美国了,并没让轩耀说太多,不过现在看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夏夜都知道了。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能笨成这样?”夏夜把影的衣扣扣好,将被子拉好,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那么多保镖呢,个个拿着卖命的高薪,用的着你大无畏吗?” “情况紧急,哪里容得了我剖析全局啊?”影讪讪地笑,见夏夜又要开口数落,忙着表明立场:“我会大无畏并不是因为放不下他,我早死心了,会那么做完全是条件反射。” “好一个条件反射!我记得他教我们的第一件事是自保,难道我们接受的训练不一样?”其实夏夜是可以理解影当时的心情的,不管爱与不爱,他们都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人,家人的生命遭受威胁时,谁都不能坐视不理,可他没法接受影用这种方式去保护龙一,这不是网游,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 影百口莫辩,索性闭了嘴,只用那张他自己不知道有多憔悴的脸对夏夜笑。 夏夜看着心疼,没法责怪他,只能埋怨自己:“早知道会出这么大乱子,打死我也不让你回国。” “这是命,早就安排的好的,谁都改变不了。” 夏夜瞪他:“你倒是看的开!” 影笑着说:“别说我早就看开了,就算没看开,鬼门关走一遭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在被子弹穿透皮肉,痛的心脏都痉挛抽搐的时候,他却在庆幸,幸好经历这种痛苦的人不是龙一,这样的念头让他意识到,他会爱上龙一是他的命,不管他愿不愿意,宿命这种东西都不会改变,所以,现在他已经不想强迫自己忽视龙一和那段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了,反正想在多做在多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顺其自然,让命运去安排。 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 看着神情淡然的影,夏夜忽然想到了这句话,也许那差点要了他命的一枪真的让他想通了一些事,不过,即使有着这样的认知,夏夜还是很想把伤影的人搞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相信龙一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龙一离开医院之后去了公司,自打影受伤之后他就没怎么管过工作,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专心处理那些积压的工作了。 工作告一段落时公司的人基本都走光了,龙一关了电脑,拿了外套,准备先去医院看看影再回住处。 龙一到医院的时候夏夜正在喂影吃饭,夏夜对他依然没有好脸色,见敲门进来的人是他,挺厌烦的瞪了他一眼。 影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下才把含进嘴里东西咽下去,问他有事吗? “没事。”龙一在靠墙而放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影仿佛想说什么,但被夏夜瞪了一眼之后,就乖乖的吃起了东西。 吃完饭以后影催着时不时向龙一飞眼刀的夏夜去吃点东西,夏夜磨叽了一会儿,见龙一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不耐烦的骂了句:“还不滚?”说完也没指望龙一识趣离开,自己先黑着脸滚了。 影闷头笑了笑,等房门被带上,才把吃饭时想对龙一说的话说出来:“我已经没事了,你也挺忙的,就别抽时间往医院跑了。” 龙一有点失神的看着影,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回应。 龙一做什么事都很专注,走神发呆,恍惚懵懂一类的情绪很少在他脸上出现,眼前的龙一让影有点陌生,他觉的龙一会这样应该是太忙太累或者想的太多。 “龙一,我为你挡枪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如果那天在场的人是cecil,我也会这么做的,你别想的太复杂,也不用觉的欠了我什么。”影不想刻意的对待龙一,但也不希望龙一有心理负担。 龙一又点了点头,可并没因为影的解释安心或者放松,反而有点堵的慌,虽然他的神情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 影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就半靠在与沙发像相隔几米的病床上安静的看着龙一,他不擅长掩饰也不想掩饰,所以龙一很轻易的解读出了他眼底的含义。 影在问他,还有其它事吗? 因为读懂了影的询问,龙一堵心的更厉害了,他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把影对他的期待烧成了灰烬,但知道不代表他可以在每次被提醒这样的事实时无动于衷。 这样的疏离,这样的隔阂,这样的相顾无言,要持续多久? 难道只有放弃他的婚姻,不顾影的将来,他们才能像以前那样面对对方吗? 如果现在放弃,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在影手术时决定妥协的龙一却步了,他不在乎只有利益维系的婚姻,但他不想让影让自己陷入难堪艰难的境地。 虽然影并不知道他的决定也不知道他在决定之后反悔,但龙一还是很唾弃自己,优柔寡断,反复无常,他觉的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龙一……”影有点担心的看着沙发上凝眉不语的男人,觉的他今天有些反常。 龙一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影道:“就这样吧。” 这次做出的决定是他对影对这段感情的最终态度了。 影不名所以的望着他。 “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 “龙一。”龙一拉开房门的时候,听到影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龙一回眸,隔着很近却也很远的距离看着被他再次放弃的小孩。 影将到了嘴边的关心之辞咽了回去,换了一句不会引人误会的“路上小心。” 一个人望而却步,一个人灰心放弃,让这段晦涩的感情变成了隔开两人的距离。 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隔着这样的距离面对彼此了。 159、 龙一没想到,他撒下天罗地网搜寻的人竟然会自动送上门来,虽然这人的目的是来要他的命,而非自投罗网,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被他新换的保镖打伤之后活捉了。 “不用问了,虽然想要你命的人不少,但我不是受人指使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靠坐在墙边,大腿外侧被子弹打穿了,龙一怕他在供出主使之前失血过多休克了,所以让保镖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男人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双手也被反捆了,可除了因为伤口疼痛而微皱着眉之外,几乎看不出被动情绪。 “为什么?”龙一问,他承认自己算不上好人,但与他结仇的人都是因为他是东虹的龙总,而不是与他龙一本人有梁子。 “为什么?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得想清楚了再告诉你。”男人睨着龙一,眼底尽是讥讽,显然是不想配合。 龙一想尽早把幕后主使找出来,可他这几天有点忙,没时间耗在这里,这事儿交给新换的保镖他又不放心,所以,他在夏夜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吴心叫了过来。 吴心能被多疑又刁钻的夏夜信任赏识凭借的是足够的忠诚和办事得力,龙一觉的他有能力撬开行凶者的嘴。 吴心接到龙一的电话就赶了过来,龙一把要他做的事吩咐清楚之后就乘车去医院了。 林薇然近来情绪不太好,医生诊断为产前焦虑症,起初龙一也没怎么在意,可昨天晚上林薇然不小心摔了一跤,为此还惊动了三爷,虽然这一摔并没三爷想象中的严重,更没伤及孩子,可三爷还是放心不下,执意让龙一陪林薇然在医院住几天,龙一觉的三爷有点小题大做,但也不好违逆。 吴心是名合格的保镖,虽然他一直不离夏夜左右,但存在感并不强,当夏夜发现他被龙一借走时已是隔天傍晚了。 近段时间夏夜一直住在医院里,几乎是日夜陪伴着影,所以,当夏夜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行色匆匆的准备出门时,正准备吃晚饭的影问了一句:“cecil,你去哪儿啊?” “问不出就先别问了,你去休息吧,我半个小时以后到。”做完交待之后,夏夜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语速颇快的对影说:“我去办点事,可能会晚点回来。” 影想追问他急急忙忙的赶去办什么事,可话才说了一半夏夜就扬长而去了。 因为赶上了下班高峰,路上很不好走,夏夜赶到郁家祖宅时已经吴心已经恭候多时了。 夏夜的外公外婆已故很多年了,常驻大宅的只有三个不让多言就绝不敢多言的佣人,龙一把人带到这里来无非是不想过早惊动三爷,毕竟,三爷把东虹看的比影要重的多,如果那个幕后主使会影响到东虹的前途,三爷所说的那番“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找出来以后都给个深刻一点的教训”能不能成真就比较难说了。 “耗了一夜,问不出什么总该查的出什么吧?”夏夜一边随着引路的吴心往院子深处走一边问。 “龙少不让动用刘局那边的关系,查起来比较费时间。”跟在夏夜身侧的吴心紧走了两步,推开了储藏室厚重的木门,等夏夜进去之后,他接着道:“这人是块儿滚刀肉,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储藏室修在地下,早年间用来存放鲜果,冰箱出现之后就空置了,因为长时间不使用,照明灯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里充斥着霉味与呕吐物混合的难闻味道。 几名坐在地上休息的保镖见到夏夜全都站了起来,原本闭眼假寐的男人闻声撩起了眼皮,因为是手脚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只能侧躺在一滩滩的呕吐物之间打量夏夜。 他以为龙一找了多厉害的人物来对付他,没想到来人不仅半点戾气没有,反而是个俊俏的好似女孩的小年轻儿。 夏夜在男人面前停了脚步,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的男人道:“不认识我?” “瞧着眼熟,应该见过。”男人被吴心几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了一宿,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了,可狼狈仅限于男人的形象,他的态度却是十足的不以为然。 “想杀龙一,但对夏家的其他人没有了解,看来你们是私人恩怨,与东虹无关。”夏夜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男人面前,“觉的我眼熟应该是因为你在两周之前打伤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呵~”因为夏夜分析的有点道理而短暂的愣了下的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笑过之后懒得再看夏夜似的把眼睛闭上了,“推理的挺像回事儿,平时喜欢看侦探片吧?” “只是像回事儿?不如你来告诉我,我推理的对不对?”夏夜发现自己不小心踩在了男人的呕吐物上,但那些秽物已经干涸了,也就没太在意。 “叔叔在发烧,昨晚几乎没睡,我先睡一觉,等醒了就告诉你答案。”因为过于狼狈几乎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轻佻的勾了下唇角,又调整了一下几乎没法变动的姿势,明明是躺在肮脏阴冷的水泥地上,可神情却像在自家床上一样放松。 “一点诚意都没有……”夏夜叹息着站了起来,把踩了秽物的那只脚在男人包裹着纱布的伤口上擦了擦,而后在男人吃痛的闷哼声中,有点无奈似的道:“既然你不想尽快脱离现在的境况,那我们就慢慢磨吧,虽然我没什么耐心,但对你可以例外,我会请医生给你做手术,给你用最好的止痛药,你放心,那种特殊的止痛药不仅让你感觉不到疼,还能让你欲仙欲死,等你离了它就不能活的时候,我们再来探讨我的推理或者更多我感兴趣的事。” 男人疼的脸都白了,但却保持着镇定:“死我都不怕,还怕染上毒瘾?” “我相信你不怕,但是,你要知道毒瘾发作时人的意志力是很薄弱的,我可以趁机了解很多你不想让我了解的事,等我找到你那根碰一下就疼的钻心的软肋……”夏夜牵起唇角,笑微微的看着男人:“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它是怎么被碾碎的。” 原本就很安静的昏暗房间随着夏夜的最后一句话出口陷入了一种近乎死寂的氛围里,在场的保镖全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他们努力了一整晚都能让其变变脸色的男人则蹙起了眉毛,面对夏夜的神情像在提防一条随时会咬他一口的毒蛇。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会说服自己,只针对你本人,不殃及你的家人和朋友,如果你执意要试试我能不能把你变成废人,我就没法保证任何事了,你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夏夜打住了话茬儿,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之后,接着前面的话说:“你有一天时间考虑,好好想想吧。”说完之后也没等男人回应就转身走了。 160、 把一块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变成一个资深的瘾君子是需要时间的,而夏夜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么有耐心,他想尽快了解了这件事,所以,他必需主动一些。 每家成熟的企业都有一个以相互利益编制起来的关系网,东虹有,容氏自然也有,龙一不想惊动三爷,所以 禁止吴心他们动用东虹的关系去查男人的身份,而夏夜和龙一态度一致,所以,容泽荣幸的被征用了。 查一个人的身份比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人要容易的多,尤其是在有公安协助的情况下,效率超群的黄万仅用了两天就将那块滚刀肉的资料呈给了老板。 两次预谋杀害龙一均已失败告终的男人叫刘笑威,祖籍S省,九五年入伍,服役九个月之后因个性冲动,误伤战友被迫退伍,离开部队之曾辗转多个省市谋生,直至三年以前才在K城定居,因其冲动偏执,交际能力差,几乎没有要好的朋友。 “stop!”夏夜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揪着眉毛问他家老男人:“咱能直奔主题吗?” 容泽摇头:“这人的履历像团糟乱的麻绳,几乎没有主题……”见夏夜郁闷的鼓起腮帮子,容泽不由笑了:“我把他的资料滤了两遍,得出的结论是,他就是个游走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没为任何与东虹有交集的企业或者个人工作过,如果非要在他的生活圈里找一个有过交集的权贵的话,那就只有李冉了,不过,他们认识的的过程很不愉快,所以他为李冉工作的可能性是零。” “李冉?那个因为差点被养女毒死而声名大噪的人渣?” 容泽点头。 “他和刘笑威怎么认识的?” “算是不打不相识,刘笑威在‘皇朝’做过一段时间的保安,李冉常去那里消费,有一次李冉喝多了,错把一个客人当成了妓女,刘笑威为了解救那个女人失手打伤了李冉。” 据夏夜所知,李冉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刘笑威这种没钱没势的小人物惹上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想到这里,夏夜将桌上那叠资料拿了起来,哗啦哗啦的翻了几页,想看看这件事的详细经过。 “怎么没有?”夏夜嘟着嘴问容泽:“不是说查的很详细很详细吗?” 容泽有点无奈:“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小说里杜撰的主人公,再详细的资料也难免有纰漏。”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用人朝前的小白眼狼哼了一声,拎起外套就走。 “你去哪?” “去找李冉,问问详细经过。” “给我回来!”容泽一把将人拽了回来:“你知道李冉是个什么货色吗?” “连养女都不肯放过的极品人渣。” “那你还去?” “我是男人。” “那也不行。” 他家小妖孽可不比女孩丑,万一那没节操的老家伙见色起义,小东西一准儿给他打成残废,打残个人渣倒没什么,问题是三爷知道了不好交待。 “不行也得行,我必需去找他,直觉告诉我,他能帮助我找到刘笑威杀龙一的动机。” “直觉通常只会让人浪费时间。” “我不管,我就要去,你……” “嗯?!” 原本想撂狠话的妖孽一见他家老男人那张越是严肃就越是好看的脸,小心肝不受控制的微荡了下,继而无可奈何的做了让步:“你陪我一起去总行了吧?” 容泽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夏夜把外套交给他,不满的嘀咕:“我都二十三了,你别总拿我当小孩。” 容泽瞅着张着胳膊等穿戴的妖孽,嘴角隐隐的抽了两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是孩子就只能是祖宗了。 转眼数日,暮色四合的傍晚,终于被允许出院的林薇然和为了接她出院而提前下班的龙一一前一后下了车子,又一前一后进了家门,知道男女主人都喜清静而份外寡言的佣人只道了一声“先生,太太。”就拿了两人的大衣就走开了。 龙一换了鞋准备上楼,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了玄关,俯身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放在了林薇然脚边。 “谢谢。” “不用。” 乏善可陈的对话过后龙一转身走了,林薇然看着丈夫的背影,眼底溢出了一点难言的复杂。 与她朝夕相处数月却依旧陌生的丈夫在学着照顾她,虽然这种行为意识并不是出于由衷的关心,但她知道这个性格淡漠的男人是准备和她共度一生的。 “还在扛着?”一边给金鱼喂食一边与吴心通电话的龙一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接着道:“你回去帮cecil吧,告诉他,想查可以,但不要有太大动作。” “是。”挂断电话之后,吴心看了看已经得到救治但精神状态日渐萎靡的男人,那种也许这个人真的不受人指使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管多坚强的人都有一个可承受的底线,就连吴心自己都认为自己的逼供手段有点残忍,可这个将之统统试过一遍的人却还是最初被擒时的态度,想要龙一命的人是他自己,没有主使,也不存在帮凶。 夏夜打来电话时,龙一和林薇然正在吃晚饭,龙一在林薇然对面的位子上接通了电话,没想回避,但也没想让林薇然听到他们的通话。 “龙一,我们把事情想象的太复杂了。”夏夜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所以,原本就寡言的龙一没有搭腔。 “爱你的人你弃如敝履,不爱你的却放在身边,就算你天生冷漠,不需要被爱,难道你用权势用物质换来的那个人也不需要吗?如果人家另有所爱,你岂不是成了遭人痛恨的第三者?”夏夜语调平缓,嗓音里有着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质感和仿佛叹息似的东西,这样的音色听在旁人耳力显的十分真诚。 佣人给林薇然添了碗汤,龙一隔着稀薄的热气看着他的妻子,女人沉静如斯,眉梢拢着柔弱,眼底噙着温婉。 “最毒妇人心,你小心被毒死。”夏夜幽幽的喟叹,眼底却是赤裸裸的恶意。 被他注视的男人嘴上贴了胶带,眼底一片猩红,他拼了命似的挣扎着被束缚的肢体,才刚有些愈合迹象的伤口被撑裂,可他像失去痛觉一样不管不顾。 夏夜挂了电话,漫不经心的翻阅着黄万新搜罗来的资料,那是一份病历,病历的主人身患胃癌,不过还未到末期,如果他不放弃的话还是有活下去的可能性的,可是,染上爱情的人大多愚蠢,而这位狼狈的情圣显然已经蠢的不可理喻了。 他放弃了治疗,想在临死之前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做些什么,可他除了感情之外几乎一无所有,而女神的丈夫具备让女神幸福安逸的一切物质资源,可那个男人吝啬且冷漠,又不被女神欣赏喜爱,所以,他决定掠夺那些他没有的东西奉献给自己的女神。 “我真想不通,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怎么可以天真成这样?”夏夜越想越觉的男人可笑:“你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为什么想不到没有感情维系的婚姻通常都很理智?他们签了婚前协议的,即使龙一死了,龙太太能分到的遗产也只是凤毛麟角。” 男人疯狂的挣扎了许久,夏夜就这么看着,直至男人慢慢冷静下来,眼底的歇斯底变成了绝望的哀求,夏夜才让人把他嘴上胶带撕下来。 “是我傻,是我蠢,你怎么对付我我都无话可说,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难为她。”男人嘶哑的恳求。 “我说过等我找到你最碰不得的那根软肋时,它会被碾碎,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应该兑现不是吗?”夏夜勾着嘴角,笑男人痴心妄想。 “我杀了你!”被激怒或者说惧怕夏夜所说的话会变成现实的男人再度失去了理智。 “这不太可能。”夏夜敛了笑,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吴心:“别给龙一证实的机会。” 龙一和他一样敏感多疑,一旦刘笑威这里死无对证,龙一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绝对是宁杀错不放过。 “那龙少派来的人?” 龙一的保镖在夏夜来了之后就被支走了,阴暗潮湿的储藏室里只有夏夜,吴心,和毫无反抗能力的刘笑威。 “十万封口费或者等我找他们麻烦,让他们自己选。” “我明白了。”吴心颔首,等着夏夜离开。 夏夜却道:“我不放心。” 办事能力从未被质疑过的吴心有点意外的愣了下,而后不发一语的走到了男人身后,将已经歇斯底里的男人踹倒在地上,趁着男人趴在地上的机会,用膝盖压住了男人的腰,将其彻底制住,准备给他一个像是为了守密或者受够折磨而自行了断的死亡方式。 161、嘎~离婚 当吴心抓着男人的头发,准备往水泥地上撞的时候,昏暗的台阶上方响起了“吱呀”一声轻响。 吴心微顿,抬头看夏夜。 夏夜则凝眉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什么事?” 之前被打发走的一名保镖站在门口,朝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储藏室里回答:“夜少,容先生来了。” 夏夜一慌,继而愤愤,老家伙,让他回家,他居然偷摸跟来了。 老旧的木门“砰”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容泽随后开口:“你和吴心上来,或者我下去。” 语气笃定,不容敷衍。 “这里可臭了,能把你熏死,我都快吐了。”夏夜夸张的干呕了一声,而后很不甘心的瞪住男人,压着声音道:“算你命大!” 夏夜和吴心相继出了储藏室,容泽转头对龙一的保镖说:“费心了。” 几人忙道:“容先生客气。”随后一股脑的涌进了储藏室。 容泽拉回视线,冷冷的睨着夏夜:“事办完了?” 夏夜点了点头,莫名的不安。 “回家。”丢下这话,容泽转身走了。 回家的路上,容泽异常沉默,而被这种沉默笼罩的夏夜有点后悔。 他不应该在得了新的调查结果之后急匆匆的赶过来,老家伙贼的要死,又对这件事非常了解,参透他那点小心思连吹灰之力都用不到。 回到家中之后,晾了夏夜一路的男人冷着脸上楼去了,察觉气氛有异的聪明鹩哥眨巴眨巴了眼睛,吐出了一个最近新学的词语:“嘎~离婚。” “闭上你的乌鸦嘴!”夏夜差点把脚上的鞋子砸出去,这破鸟真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火鸟嘎嘎怪笑,不想受鸟气的夏夜在客厅了站了一会儿也上楼去了。 十几分钟以后,来叫两人吃饭的杜邺在准备敲门时听到里面响起了如下对话。 “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就是想给影出口气,怎么无法无天了?” “有你这么出气的吗?你把人命当什么?!” “他的命怎么能和影比?” “哪个混蛋把这么狗屎的价值观灌输给你的?!” “不许诋毁我外公!” “你外公的思想观念已经过时了,想适应这个社会,想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你就给我把那身黑帮少主的臭毛病改了。” “外公的思想观念过时了,你的也过时了吗? 别以为我不提你的黑历史你就真的宅心仁厚!” “你!” “你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屋里静了,似乎是停战了,但仅仅是似乎,转天,夏夜去医院看影时,影意外的见到因为讨厌各种意义上的束缚而有点轻度暴露癖的某人围了一条明显不是他的style的格子围巾。 当夏夜第N次将总是往身前跑的围巾甩到后面去时,影终于按捺不住的抬起了手。 影发誓,他只是因为看着夏夜不舒服而下意识的想帮忙而已,没想到围巾下面的风景竟是如此的……精彩丰富。 “cecil,你说实话,容泽是不是有虐待癖啊?”影囧囧有神的望着夏夜脖子上纵横交错的牙印与吻痕,表情甚是纠结,那伪君子的口味也太重了。 “这是对我舌灿如花的肯定,是行动上的褒奖。”夏夜将围巾围了回去,抬手间无意的露出了隐藏在衣袖下的淡色淤痕,那个形状很像是捆绑或者手铐造成的。 影无言半晌,呆呆的说:“褒奖方式真特别……你有没有激动的反馈回去?” 想起某人早上出门前那张如沐春风,餍足无比的脸,夏夜不由咬牙切齿:老流氓,你给我等着,等你下次再用那双善于伪装的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时,我一定,一定不会放松警惕,我一定,一定会在你把我拷起来之前把你捆成阳澄湖大闸蟹,三天三夜,各种凌虐,各种很黄很暴力! 夏夜想让龙一抛妻弃子的缺德计划因容泽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那一丁点善良而宣告失败,龙一的保镖在吴心的默许下将夏夜的所有调查结果如实的报告给了龙一,可即便如此龙一平静有序的生活还是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早上龙一准备出门时,在客厅呆坐了一夜的林薇然把他拦了下来。 “放过他,我会和你离婚,也会把孩子生下来交给你抚养。”因为足够聪明也足够理智而成为龙一妻子的女人,此时双目微肿,声音嘶哑,抓住龙一胳膊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凸显,破坏了它原有的美丽模样。 如果林薇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的感情向往藏起来,龙一也许会对她动恻隐之心,毕竟被身份背景等等外在因素拆散的感情是值得惋惜的,可林薇隐瞒了一切,骗了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她爱惜自己的羽毛,为了不去承担感情带来的压力,她理智的选择了割舍,她活的太清醒太理智,甚至有些自私,她和龙一很像,而龙一恰巧反感这样的自己,所以,他没办法让自己宽容这个和他一样可恨的女人。 龙一剥落了那双恳求的手,平静的说:“因为他的愚蠢和冲动而险些丧命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原谅的资格和立场。” 龙一没法说服自己放过那个差点害死影的人,可林薇然怀着他父亲很期待的那个孩子,所以,他给了林薇然一丝希望。 林薇然固然聪明,但她现在的状态很不适合思考,所以,当龙一婉转的提醒她,她可以尝试通过别人挽救刘笑威时,她立即就去做了。 林薇然与影的交集很少,确切的说,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影是个表里不一的善良人,所以,她充分的利用了自己外表上的柔弱和大部分男人都无法视而不见的眼泪,她低声哀求,隐忍的抽泣,眼泪却汹涌的她自己都无法分辨她是为了博得同情而哭还是因为想哭而哭。 因为还未痊愈而苍白清瘦的男孩果然如她臆测的那样,对女人的眼泪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有点不知所措的举着纸巾,想让她停止流泪,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打她嫁给龙一就莫名敌视她的夏夜远没有影那般好哄,他冷眼旁观的看着她,时不时的挑下嘴角,仿佛在看跳梁小丑卖力的表演。 “我知道他差点害死你,但他不是有意的,求你放过他吧,我来替他赎罪。”林薇然尽力忽略着夏夜带给她的负面影响,眼泪婆娑的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在不知是谁的抽气声中刺向了自己摊放在病床上的那只手。 这是林薇然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博取影的原谅的办法,所以,在拿起刀子之前她就做好了废了这只手的准备了。 可影不是夏夜,他没法像夏夜那样安之若素的看着林薇然在他面前自残。 162、出行 刀子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轩耀脚边。 夏夜抓过影的手瞧了瞧,确认他并没伤到之后,冷冷的说:“轩耀,送客。” 被强行送出病房时,林薇然回眸看了影一眼,满是恳求的一眼。 影确实比夏夜大度,但没有哪个人的大度都不是无可限量的,影没办法在夏夜不停的提醒他,刘笑威想杀龙一,还差点害死他的情况下,宽容的一笑泯恩仇。可是他又有点可怜刘笑威,那个男人的痴傻会让他想起自己也曾像那人一样疯狂执拗的爱着一个人,所以,当影无意间得知,刘笑威身患绝症,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的时候,他给龙一打了电话,通话时间很短,从始至终龙一都没开口,而影也只说了一句“算了吧,就当日行一善,给你未出生的孩子积点福荫。” 后来怎么样了,影没再过问,但从夏夜和他冷战了好几天的事上来看,龙一应该是依照他的意愿了结了这件事。 龙一低调的结束了他的婚姻,将思宁苑的房子留给了需要清静环境待产的林薇然,他则搬回了夏家。 从龙一结婚,到影受伤,待到龙一离婚,半年不到发生了这么多变故,纵使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三爷也不由有些郁郁寡欢,因为心情不佳而看什么都烦心的三爷在影出院的第二天就把夏夜踢回了美国,并在夏夜离开之后丢给了容泽一些麻烦,虽然只是一些小麻烦,却也致使遭了池鱼之殃的小两口许久都只能借着电话以解相思之苦。 搬回单龙居的龙一和在双銮居休养的影又变成了一墙之隔的距离,但因为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两人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初,以至于小涛再也没听过以前很缠龙一的影踏足隔壁院门一步。 到了春暖花开的四月,复原的影自行要求回美国。 近段时间添了不少华发的三爷摸着小儿子的头说:“你住院的时候我就和龙一说,你无端端的受了这些罪是犯小人,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你去寺里住几天,现在这个季节不冷也不热,正适合出门,我让冯中安排一下,咱爷俩这几天就动身。” 刚刚接手东虹的那几年,为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元老级人物安分守己,三爷做事的手段难免有些极端,三爷本人对报应轮回之说不怎么在意,但为了自己的子孙,三爷会不定期的去寺庙里走走,捐些香油钱,以求心安。 影嘴上说好,心里却想,他会受阑尾炎的苦是因为那段时间的饮食作息不规律;他会摔车是因为半夜出行,开快车还不集中精神;他会差点丢了小命是因为他自己扑过去挡子弹,这一切的苦和罪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怎么能推给小人呢? 三爷和影出行的那天,龙一莫名的有点不安,于是他特意多带了几个人去送行。 三爷见状笑笑的说:“摆这么大场面,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要带人去讨债呢。” 龙一也不是个会反复叮咛什么的人,他只对三爷说:“注意身体。”而后,下意识的看向了每次出行前都会有不少交代要做的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影无声的弯起了眉眼,微风习习的春日,阳光下的青年浅浅笑着,动态的场景在某个瞬间定格成了一幅美丽的画绢。 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之后,已经不再亲近龙一的影终于让龙一感到了一丝安慰,影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成长,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会因影的成熟懂事而有所缓和。 大概是因为对未来的憧憬较为美好,所以,当外出归来的三爷告诉龙一,影失踪了,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候,龙一被这种相去甚远的落差打懵了,他像被五雷轰顶一样,耳边“嗡嗡”的响着,头脑里却是一片被轰炸过的空白。 三爷平静的看着自己最稳重的儿子,看着他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从震惊到慌乱,最后是满满的怒意,深觉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如果一定要取舍,他只会选择龙一,而那个被他放弃的孩子早已在龙一结婚时就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所以在被告知,他要离开夏家时,他反而比龙一镇定。 “我以为您相信我。”龙一铁青着脸,用近乎仇恨的目光瞪着他的父亲:“我以为我们达成共识了!” 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拒绝了影,影也对他死心了,他以为他的父亲在见证了这一切之后会安下心来,可是……影还是被抛弃了,在被伤的不敢再有所奢望之后被抛弃了。 “本来是这样的,可你过于在意的态度让我越来越难安心。”三爷用无奈的语气冷静的分析道:“虽然你严以律己,也善于自控,但人心这种东西是最善变最没有稳定性可言,我没法放任一个有可能会毁掉你的人留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或许我这么有些无情,但是,离开对他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他是个平凡的孩子,向往简单安逸的生活,而我可以给他好的教育,好的出身,好的背景,惟独给不了他向往的安逸。” 龙一确实比一般人善于自控,听完三爷这席话之后,他不愿意承认影不会再回来的心终于承认了这一现实,但是,承认不代表接受。 他是那么在意那个孩子,为了让他有一个安稳顺遂的未来,他忍下了伤人亦自伤的反噬,忍下了明明不舍却要放手的心痛和为难,可是忍受了这么多,他还是没能守住他,这样的结果要他怎么接受? “我知道您做出的决定很难更改。”将强烈的怒和不甘控制住之后,龙一对三爷说:“我不会求您告诉我他的下落,但是,我必需把他找回来。” “龙一!”三爷严声叫住准备离开的长子,脸上的神情不似恼怒却比恼怒更为骇人:“别逼我不念父子情份。” 龙一的背影僵了下,他知道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事三爷都会尽力包容,所以,三爷口中的不念父子情份针对的只能是影。 “如果他出了什么不测,我是没办法原谅您的,所以,您也不要逼我。”为了做个孝子,他做了太多的退让,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163、 四月底,龙一联系了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的夏夜,五月初夏夜就回国了,龙一和容泽一同接的机。 人潮攒动的机场,严肃高大的保镖头前开路,夏夜随后而行,各抱一个婴儿的两名奶妈跟在队尾,整齐有序的队伍一路穿过人潮,看上去来势汹汹。 “孩子我先带回去,你们抓紧把婚事办了,别等我爸有动作。”龙一对容泽说。 “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有容某帮的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容泽苦笑了下:“不过,你确定他们会被三爷认可而非彻底激怒三爷?” 未婚生子已经很大胆了,如果三爷知道,孩子有了,夏夜却改变主意不想要了,三爷还不扒他一层皮啊! “我爸不会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孩子经出生了,回不去了,小夜不养就只能由他养,这是让我爸接纳他们的最佳方式,我爸生气是肯定的,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小夜,毕竟虎毒不食子。”龙一最后的一句话惹的夏夜重重的哼了一声,龙一将视线转向他,沉声交代:“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婚事办了,这样容泽才能名正言顺的帮衬你,我才能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你,所以,你必需冷静理智的对待爸爸,不管你对他有多大意见。” 夏夜瞪眼欲反驳,他身旁的容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夏夜这才将针对龙一的话憋回去,其实他对龙一意见很大,如果影找不回来,他将永远没办法原谅龙一。 龙一准备离开的时候,面沉似水的夏夜终于有了点松动,他将一个孩子抱在怀里,端详了一会儿才交给那个照顾孩子的奶妈。 龙一凝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理解顽劣的夏夜为什么会在孩子出生没多久的情况下变的这么像……一个父亲。 龙一带着孩子们离开之后,容泽环住了夏夜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别担心,等办完婚礼就接他们回来。” 夏夜口是心非的说:“我没担心。” 容泽浅笑点头,也不去揭穿,其实有过同样经历的他可以理解夏夜的心情,孩子是他们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就算他真是妖孽也照样会舍不得。 听雨轩里,安静的让人胆寒,三爷阴晴不定的看着那两个飘着奶香味的小棉被卷,良久才开口:“抱过来。” 声音低沉至极,让人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那个奶妈微微一抖,差点把孩子掉在地上,冯中见状急忙把孩子接下,递到了三爷面前。 婴儿才刚满月,一头卷卷的金色胎毛,一双黑乎乎的大眼水润亮泽,模样甚是讨喜。 三爷看过之后又将视线投向了另一个棉被卷,这个年轻一点的奶妈反而比较有胆色,也很会看人眼色,不等三爷开口就将孩子抱了到了三爷近前。 这个婴儿稍大一点,肤色较东方人浅,头发稀疏可数,但小巧的眉眼和儿时的夏夜如出一辙。 “哈啾!”小家伙忽然打了个喷嚏,三爷目光微动,稍稍迟疑了下,伸手摸了摸孩子滑腻的小脸。奶妈偷眼瞅着三爷,见其骇人的脸色因为手中的温软有所缓和,心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早就得到消息了吧?”三爷收回手,冷眼睨着龙一:“为什么不告诉我?” 龙一颔首道:“小夜知道我在他身边放了人,一直很小心,直到他准备把孩子送回来,我才知道他找人代孕了两个孩子,那时候您正病着,我怕您生气就没告诉您。” 三爷不置可否:“你不知道小夜在哪?” 龙一迎着三爷尖锐的目光,面无平静的回答:“不知道,在通知我接孩子回来之前就他就躲起来了。” “去找!不管他在哪,三天之内我必需看到他。”三爷说完,看了一眼他不想承认的孙子孙女,蹙眉道:“孩子暂时留下,等我和小夜算完帐再做处置。” 三天之后,夏夜确实出现了,但见到他的不止三爷,还有许多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 这是一场称得上旷世的婚礼,但婚礼现场的布置和普通婚礼没什么区别,同样是花开遍地,红毯铺路,大屏幕里也播放着由新人照片剪辑的VCR。 “还真蓄谋已久啊。”容二爷心有戚戚焉的呢喃,此时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夏夜和容泽订婚宴的片段,想当然耳,作为新人父母的容家二老和三夜都有露面,如此一来,原本就很震惊的宾客更为惊诧了,敢情这小两口是得到双方父母认可的。 做为伴郎出现的凤五朝容泽使了个眼色,容泽颔会意,低声嘱咐一旁的黄万:“等婚礼结束之后把订婚宴的费用给老五结了。” 黄万苦笑:“真难为您还有心思想这些。” 容泽顺着黄完意有所指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三爷面沉似水,目光阴鸷,作为新人的父亲,近身三尺愣是连个道喜的都没有,可见气场有多骇人。 容泽收回视线,笑笑的说:“小夜,你可得扛住了,别让自个儿年轻轻的就守寡。” 夏夜瞄了他爸一眼,见三爷看过来,安之若素的挽着容泽走了过去,噙着一脸温顺的笑,低声说:“爸,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和容泽今年年初就在美国注册了,我们和普通夫妻一样,婚姻合法,财产共有,如果他的公司经营不善,我就用我的资产补他的窟窿,如果他出了意外,我名下的股份会自动转给他儿子。” 三爷脸色巨变,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夏夜笑,笑的咬牙切齿:“知道您把影赶走的时候,我和您现在的心情一样,愤怒、不甘、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164、寻 婚礼之后,夏夜将自己的女儿接回了他和容泽的住处。时隔不久,林薇然诞下一子,出院之后林薇然直接回了林家,龙一将孩子接回了夏家,为其取名——龙陌。 龙陌满月之后,龙一办理了停薪留职,从此开始专心致志的寻找被他领进夏家又因他被迫离开的影。 三爷虽然阻拦不了,但可以阻挠,在这种情况下龙一只能依靠外借的关系网,虽然容泽在不遗余力的帮他,他也有大把的钱和时间,可人海茫茫,找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日复一日的找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几个月的光景,龙一跑了十几个地方。 容泽问他:“你何必亲自去找?这样跑来跑去很辛苦的。” 他说:“等比找更辛苦。” 找不到会失望,但等不来是煎熬,容泽试想如果失踪的是夏夜,他大概会和龙一一样。 岁末的时候,容泽打来电话,苦笑着跟龙一说:“爸让我转告你,再不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了。” “你让他不痛快,他就找容泽的茬儿,倚老卖老,蛮不讲理,傲娇的让人忍无可忍,你赶紧回来吧,就当拯救容泽。”没容龙一开口,电话那端就换成了夏夜,昔日的祸害仿佛沾染了一点人妻属性,不过,他没忘记提醒龙一,影每年初五都会去拜祭廖凡,如果他遵循三爷的意愿,不再和夏家人碰面,今年也许会提前去祭廖凡。 经他他这么一说,原本想在这个小地级市逗留些天的龙一改了主意,比原定计划早了几天踏上了返乡的路。 两天后的下午,龙一抵达K城,他没通知人来接他,下了飞机以后搭机场大巴回了市区,再转乘出租车回夏家。 K城刚下过一场大雪,落于半山的夏家大宅银装素裹的,大片大片的白将悬在长廊上的那串红色宫灯映衬的甚是好看。 回家后的第一顿饭吃的极其沉闷,三爷心情很差,且不带掩饰,龙一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吃过饭就要离开。 “站住!”三爷啪的一声撂了筷子,忍耐了许久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龙一顿足,没打算开口,三爷被他毫无波动的平静神情气的脸都青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您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龙陌。”龙一说完就走了,他的怨怒从不亚于三爷,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是不想惹老人生气。 夏夜结婚之后双銮居就彻底空置了,三爷为了离自己的孙子近一些,便将夏夜和龙一的儿子安置在了双銮居。 龙一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嘹亮的哭声,孩子的哭声大同小异,龙一又和龙陌不熟,别说从哭声分辨,就连亲眼见着的时候都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那个年纪小反而个头大的小包子是他儿子。 龙陌比夏念整整大了一圈,小脸圆滚滚的,让人看了就想掐一把,龙一看了一会儿,对候在一旁像是等待检阅一般的姆妈说了一句:“挺好的。” 仅此一句,也不知是在说孩子长的好,还是赞扬姆妈照顾的好,不过被历来严苛的龙一肯定终归是好事,姆妈面上赔笑,心里开始盘算,年底的红包应该不会少。 从腊月底开始夏家的访客就络绎不绝,走亲访友攀关系,各怀心思,能够成为座上宾的那些自然非富即贵,三爷只招待那些与自己平辈的,更多的后生晚辈通通丢给龙一,为了让奔走了大半年的龙一多些时间休息,夏夜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顶上。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终于进了正月,可给三爷拜年的小辈不减反增,夏夜强忍到年初三,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这妖孽站在听雨轩的大门口,中气十足一声吼:“爱谁谁,爷不伺候了!” 等冯中忙手忙脚的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自认做了交待的夏夜早就跑没影儿了,更可恨的是他还拉上了龙一。 龙一自然不是谁拉都跟着走的人,就算是夏夜的面子他也要酌情给,不过,他喜欢清静,所以,夏夜拐带他,他就顺水推舟了。 大过年的走到哪都是人,夏夜也没什么好去处,想着自己家还算清静,就问龙一要不要去他家坐坐,而后不等龙一表态,又哼哼着说:“让你去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兜着。” 龙一只图清静,不在乎去处,有人替他找好了地方,他反而乐得轻松。 这是龙一在夏夜结婚之后第一次登他家门,客厅里挂着大幅的婚纱照,真的是婚纱照,照片里的夏夜身披白色嫁衣,擦胭脂抹粉儿,漂亮的雌雄莫辨。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本来就是gay,偶尔做做变装女王很正常。”夏夜有些不满的瞪着不拿好眼(?)瞧照片的龙一。 龙一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的说:“我只是刚看出照片里的人是你。” 夏夜噎了一下,没好气的指着距自己有些距离的沙发:“坐那儿去,烦你不知道吗?” 龙一从善如流的落了座,夏夜卸磨似的解了领带,脱了西装,将些累人的束缚一股脑的扔到了脑后,这才舒爽的坐进了他专属的那把伯爵椅里。 夏夜将在自己脚边打转的银色斑纹折耳猫捞到腿上,一边漫不经心的给小东西顺毛一边与龙一道:“说说你这半年多的收获。” 因为过于忙碌,兄弟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聊这些,今天难得空下来,夏夜要详细的问一问。 他不说龙一还真没意识到,他所经历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只发生在几个月间,那么短又那么长的几个月让他总觉的时间不够用,走的地方不够多,又觉的影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久的可以发生更多不利于找回影的变故。 “有收获我就不会一个人回来了。”龙一不想和人“分享”那些失败的找人心得,他视夏夜再度被噎的坏脸色无物,睨着那只有些眼熟的猫打量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的唤了一声:“KK?” 小猫立即“喵”了一声,还想跳过去找龙一,似乎很惊喜他会认出自己。 夏夜在它脑袋上拍了一下,心想着真是有其物必有其主,嘴上没好气的骂:“没出息的东西,给你点阳光就灿烂!” 小猫惨兮兮的“嗷呜”了一声,可怜见的小模样真和被打击的影有几分相似。 龙一知道夏夜一直和自己堵着气呢,也承认影被迫离开大半责任都在自己,可他不擅长低头说软话,也不爱浪费口舌做不必要的争辩,于是只能沉默。 夏夜刺了他几句,见他缄默其口,一点脾气都没有,忽然觉着他也怪可怜的,影差点为了他搭上小命,他却变相的把影挤出了夏家,这种变相的以怨报德的行为足矣让一个普通人愧疚一辈子,就算龙一大多时候都扮演着非人类的冷酷角色,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非人类,夏夜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可怜之人必有可人之处,心里那股子怨气也就慢慢转淡了。 165、寻人或寻一个结果 三爷把影赶出夏家无非是担心影为龙一挡枪的事会触动龙一,让龙一无法信守不为所动的立场,如果龙一能在影“失踪”之后理智一些,三爷也许会考虑在时间将一切冲淡之后把影找回来,可惜龙一在最不该意气用事的时候失了冷静,他在这半年里的所作所为让三爷失望透了,所以三爷已经打定主意让影“失踪”下去了。 龙一不是笨人,找寻影的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冷静下来,参透三爷的心思,可他并不是很后悔,三爷性子缜密,而龙一自认没有在“时间冲淡一切”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一直保持冷静或者说冷酷的能力,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个性较为淡漠,但还没到断绝七情六欲那么夸张的地步。 “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办?”三爷的行事作风,夏夜并不比龙一了解的少,因为了解所以对龙一的担心并不少于影。 “不管信念如何坚定,心力终归是有限的。”龙一的态度比较明确,“找到他或者让我失去找他的信心,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两人从夏家逃出升天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在路上耗费了一段时间,没聊几句天就黑下来了。 被当做陪嫁丫头带过来的小涛和行事周到但存在感超低的管家杜邺一同准备了晚饭,龙一入席之后才想起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于是不是很在意的问了一句:“容泽呢?” “替他爸应付拜年的呢。”夏夜有点郁闷,一年才休一次年假,可他和容泽比平时上班还要忙,这年过的要多没劲有多没劲。 虽然夏夜在公司里的职位并不像龙一以前那么高,但是他的工作量却不少于一个决策人,容泽从不正面参与东虹的事务,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教导夏夜怎么做一名合格的领导者,这让龙一比较欣慰,自己没有所托非人。 晚饭时龙一喝了点酒,量不多,但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喝完之后有点上头。 “叫夏未央,小名闹闹,要不要抱抱?”夏夜抱了自己的女儿给他看,脸上是不可多得的温柔,他很喜欢自己这双儿女,可三爷只允许他和容泽养育其中的一个,他权衡再三之后选了女儿。 龙一摇头,太过柔软的人或物会让他有心理负担,他担心无意之下伤着他们,所以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夏夜见他不冷不热的,不由有些气恼:“不抱拉倒,谁稀罕啊!” 龙一定定的看着夏夜有点孩子气的脸,却又不像在看夏夜。 对上他失神的目光,夏夜低低的叹了口气,龙一在透过自己这张酷似影的脸看那个被他一手养起来的孩子。 “龙一,其实你是喜欢影的吧?”龙一的心事藏的太深,即使是与之朝夕相处多年的夏夜也看不透他隐藏起来的部分,可他觉的龙一应该是喜欢影的,虽然那种程度的喜欢与影对他的感情不成正比。 龙一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唇角,那个笑容微乎其微,可夏夜却被其中的苦涩刺的有些心酸。 这晚龙一住了下来,大概是喝了那点酒的关系,睡下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但睡的并不踏实,甚至还做了噩梦。 梦中的场景是一条青石砖的老街,天上飘着细雪,险些成为车下亡魂的少年从雪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心有余悸。 司机气势汹汹的下了车,厉声质问少年是不是不想活了,单薄的少年满眼局促,清瘦的小脸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几乎没有血色。 保镖告诉龙一,少年只是擦伤了膝盖,但他们的车子却被划花了很长一道,龙一本不想理会这种琐事,可司机与少年却纠缠不清,似乎是因为赔偿的事起了争执,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龙一降下车窗,对几步开外司机道:“没伤到人就别耽搁了。” 少年喜出望外的看向了龙一,大概是因为他的神情较为严肃,少年很快又垂下了眸子,局促的道了一声谢谢。 少年微垂着脸的样子十分乖巧,羽毛般的眼睫覆在纤长的凤眼上,微微一眨便能戳进人的心里似的,让龙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龙一下了车子,静候一旁的保镖忙撑起一把伞,龙一走到少年面前,淡声道:“抬头。” 少年迟疑的抬起头,映入龙一眼底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不是隐约的似曾相识,而是看过多少年多少遍的面孔。 “影!”龙一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你要去哪?带我一个呗。”影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眼睛弯的如同新月。 龙一刚想开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枪响,龙一下意识的去护影,可前一秒还完好无损的人就这么软软的倒下去了,妖艳的猩红色染透了影的衣襟,模糊了龙一的视野。 龙一骤然惊醒,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急促凌乱的轻喘声。 隔天早上,夏夜正在与他家男人友好协商“是我把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小白脸剁吧剁吧喂猫还是你在前胸后背大腿根儿分别刻上夏夜专属”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于是容总只能拖着死缠烂打没完没了的牛皮糖下床开门。 夏夜一见门外的人,立即改投怀抱,抱着娘家人嘤嘤哭诉:“容泽这王八蛋红杏出墙,还把小贱人带回家来示威,你给我揍他,揍个半死再拖去活埋!” “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心情有点差,你最好别把鼻涕蹭在我的衬衫上,不然我不介意先把你揍个半死再拖去活埋。” 冷酷如斯的冰山脸用很少使用的耐心长句安慰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妖孽……这真的是安慰么?! 察觉到危险气息扑面而来的妖孽忙不迭的滚回了他家男人怀里,抖着声咕哝:“龙一要变身,嘤嘤嘤,好可怕。” 容泽一边抚着妖孽的软毛一边问龙一:“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出去办点事,借你的车开一下,顺便和你们打个招呼。” 容泽点头,拍拍妖孽:“乖,去拿钥匙。” 妖孽撇了撇嘴,回房间找车钥匙去了。 容泽迈步出了卧室,一边引领着龙一往楼下走一边说:“吴心他们在顶楼的客房里,应该起来了,让他们开车送你吧?” 走在后面的龙一道:“小凡爱清静,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夏夜早就在墓园那边安排了人,只要影出现,他和龙一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今天是初五,龙一想亲自去看看,也拜祭一下廖凡。 容泽在门厅柜的小抽屉了拿了车钥匙,龙一将钥匙揣进口袋里时楼上响起了“泽,你把钥匙放哪了?”以及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 龙一置若罔闻的拉开了大门,准备出去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容泽一眼。 容泽会意,从善如流的说:“葛老的孙子一直好奇小夜私下里是什么样子,我就找了个机会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小夜撒野了?”龙一那张冷脸一点都不八卦。(注:这不是反讽。) “没有,就是想卸了人家的膀子,不过葛齐挺会看事儿的,腿脚也比较快。” 龙一点了点头,忽觉自认聪明绝顶也确实不笨的夏夜与容泽相比就像百年狐狸VS千年狼妖。 166、措手不及 廖凡也是龙一培养起来的,即使廖凡故去数年,龙一也没忘记那个如同冬日暖阳一般的男孩偏爱红色,所以龙一特意去买了不适合用于拜祭的红色玫瑰。 K城有过年扫墓的习俗,初五的墓园并不比清明时人少,好在龙一来的比较早,不然连在哪停车都成问题。 廖凡的墓在墓园深处,一个坐南朝北的清静位置,龙一将蒙尘的墓碑擦拭干净后起身鞠了一躬:抱歉,把你最重要的人弄丢了,我知道一直怨恨我把他带进夏家,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适合独自生活,所以,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帮我找到他吧。 龙一不确定影在受过那些伤害之后还想不想回来,他怕影对三爷对他寒心,见到他在这里会避而不见,所以他只逗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但他没有走远。 龙一特意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的外侧,这样即使坐在车里也可以看到墓园的入口,虽然他知道三爷想让影离开就不会放他明目张胆的来拜祭廖凡,但他还是抱着那一点点的侥幸心理等待着,等到影出现,或者等来再一次失望。 九点多钟的时候,夏夜也带了一大束红花来拜祭廖凡,他在墓园逗留的时间比较长,出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夏夜与在此蹲守的属下说了几句话,依照属下的指引找到了停车场里的龙一,本想问问他晚上回不回夏家,可他才拉开车门,龙一就从另一侧下车了。 “喂,你去哪啊?”夏夜抻着脖子问讲着电话往外走的人。 “轩耀回家了,我过去看看。” 夏夜有点莫名其妙,虽说轩耀是和影一起失踪的,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轩耀又不住墓园,你想走路过去啊?” 龙一挂了电话,回头道:“不是他在K城的住处,是他的老家,我坐你的车去机场,你开容泽的车回去。” “这条路堵死了,我的车停在山下,没开上来。”夏夜紧走两步,打算拽龙一上车,“走,我送你去机场。” 面瘫如龙一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辆车有翅膀?可以飞下去?” “……”夏夜讪讪地:“不好意思,我一高兴脑抽了。” “别高兴的太早,影没和他在一起。”龙一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也不知在提醒夏夜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轩耀来自一个各方面都很一般的小镇,龙一下机之后转了几次车才抵达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轩耀是个有点忠犬属性的人,既然他会和影一同失踪,那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就非常大,所以,在寻找影的这半年多里,轩耀的去向也在龙一关注的范围之内。 轩耀在家里住了三天,初八的早上拎着那个差点被“老娘的爱”塞爆的行李袋出了家门,就这样老太太还为没把那包酱牛肉塞进去耿耿于怀呢。 轩耀没跟家里人提他换工作的事,他大哥像往年一样把他送到了长途汽车站,轩耀从前门进了站,从侧门出站打了辆出租车。 一个多小时以后,出租车停在了临县的一处住宅区外,轩耀拎着大包小裹的下了车,走到自家单元楼下的时候,忽然冒出只黄灿灿的金毛犬来,上来就扑轩耀手里的袋子。 “小虎,等等我。”轩耀正想抬脚踢它,就听楼里响起了呼唤声,于是轩耀将抬起的脚放了回去,于是金毛有恃无恐的继续扑那个装满了吃食的包裹。 眉目如画的小青年从楼里跑了出来,一见自家恶犬又在惹事生非找挨揍,赶忙将其摁住,同时命令道:“稍息,立正,给我立正,不是匍匐前进。” 轩耀哭笑不得:“训狗得抽一鞭子给一块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一套它领悟不了。” “它记吃不记打。”青年实在制不住见吃不舍的大金毛,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块肉干扔给它去啃。 轩耀正在整理老家带回来的吃食时,房门被敲响了,盘腿坐在沙发里吃果脯的青年准备穿鞋去开门,低头却见拖鞋少了一只,于是只能无奈的寻找某狗的身影:“小虎,把鞋还给我。” 轩耀擦了擦手上的酱汁,起身去了玄关。 拉开大门之前他还在想,会不会又是三楼的小姑娘打着莫名其妙的幌子来找她的心上人,打开大门一看,这人虽然是也来找人的,但完全不需要幌子。 “住在这么偏僻是怕被找到吗?”龙一面无表情的问。 “确实怕被打扰。”轩耀说完转身回了客厅,对正在和完全没有看家护院意识的金毛抢拖鞋的青年道:“陌陌,来客人了。” 青年站起身,视线扫过轩耀,落在了龙一身上,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弯起眉眼道了一声:“你好。” “什么?!”龙一脸色微变,愕然的目光在旁人看来有些犀利。 青年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视线,略显迷茫的看向了轩耀:“我说错什么了嘛?” 轩耀摇了摇头,温声道:“这位是龙先生,我以前的雇主,你们见过面。” 青年恍然大悟,继而对龙一歉然的笑了:“不好意思,我在一次事故中伤到了头,因此忘记了一些事,呃,和一些人。” 龙一定定的看着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的青年,心中百转千回,半晌才开口:“陌陌?你是秦陌?” 青年笑吟吟的点头:“我变化很大吗?龙先生不会也是刚认出我吧?” 秦陌,龙一并不陌生,那个为了自己和哥哥的生活有所保障而甘愿做人贴身的小孩就叫秦陌,他的哥哥总是唤他陌陌,或由衷或哄慰的对他说“陌陌最乖”“陌陌很漂亮”“陌陌最聪明”就连从不缺乏关爱的夏夜都会心生嫉妒。 “陌陌,去买菜吧。”轩耀把钱包交给秦陌,以在家招待客人为由将他支出去了。 167、 “没错,我是跟三爷他们一起离开的夏家,但是,我只在法华寺逗留了半天就被派去S市取东西了,我再回来的时候少爷已经不见了,三爷说少爷要清静些日子,不能被打扰。三爷发了话,我自然找不到他。”轩耀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日的情形,“我再见到少爷的时候,他人在医院,精神很萎顿,记忆七零八落,可医生却很激动的对我说,这真是个奇迹。” 面相严肃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知道医生为什么对我说这种话吗?” 龙一冷冷的瞪着他,目光锋利的如同刀子一样,显然是没心情听人卖关子。 轩耀也没指望他开口,自问自答的继续道:“因为他是一个因车祸昏迷多年的植物人,因为我工作调动被转到那家医院,转院的当天下午他居然醒了,他新的主治医生会因这个‘奇迹’声名大噪名利双收,而他虽然丢了一半的人生记忆,却要感谢老天的仁慈。” 影当初会被带进夏家是因为龙一遇见他的那一年正在闹金融风暴,东虹根基深才堪堪躲过一劫,夏夜那两个自立门户的舅舅就比较凄惨了,他们在欧洲的生意几乎全军覆没,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两人不甘就此败落,于是再一次打起了夏家的主意。 夏夜的母亲在去世之前只将一少部分遗憾留给了三爷,其余的全留给了夏夜,这样分配遗产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丈夫,而是遵从她父亲的意愿,郁老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在外人手里是可以理解的,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那么短命,她甚至没等到夏夜成年就病逝了。 这样的变故将夏夜推到了怀璧其罪的危险境地,如果夏夜在成年之前不幸夭折,他的资产就要重新划分,虽然他的两个舅舅得不到全数,但东虹基数庞大,哪怕只是凤眸麟角也够一个普通商人奋斗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 如此一来,三爷不得不未雨绸缪,他为夏夜造了一个替身,这个替身不仅可以为夏夜分担危险,还可以在夏夜遭遇不测时取而代之,当然后一种功用是最不得已而为之时才会被启用的。 “现如今夜少已成年,陌陌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三爷会为了你舍弃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连记忆都剥夺未免太过分了吧?!” 三爷曾说,影失踪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事实证明,三爷果真说到做到。 “他是怎么失忆的?”龙一面色冷然,语气淡定,似乎还是那个冷静果决的龙一,事实上他心里很乱。 他毁了曾经的秦陌,又毁了现在的影,他把这个孩子的人生搞的支离破碎一塌糊涂,这样的念头挥之不去,罪恶感与自责在身体里猛烈的撞击,像是要将那层由理智支撑的外皮撕裂一样。 “我不清楚医生是怎么说服他接受催眠的,但他确实被深度催眠了。”轩耀需要龙一了解当前的局势,了解已经与夏家没有关系的秦陌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所以,他把对龙一的反感成见暂时放到了一边,耐着性子说了很多。 三爷给轩耀安排的身份是廖凡的堂哥,他受已故的大伯所托寻找廖凡多年,可惜兄弟俩团聚没多久,廖凡和他孤儿院的朋友就一同出了意外,廖凡不幸身亡,而他的朋友,也就是秦陌,变成了植物人,昏迷期间一直由轩耀照料。 “他向来不擅长应付突发状况,失忆给他带来了很大困扰,从最初的焦虑不安到彷徨无措,再到接受习惯,他用了将近三个月。”轩耀知道说服龙一放弃影很难,但是,为了影以后的生活可以安枕无忧,他必须去尝试。 龙一可以想象影当时的境况,他被抹去了那么多记忆,醒来时应该像只雏鸟吧? 龙一不敢再深思了,想的越多心越乱,心不定脑子就不灵光,眼前的局面已经够混乱了,他再乱了心神就是真正的乱上加乱了。 秦陌牵着被当成小毛驴使唤的金毛犬回到家里时,轩耀坐在客厅抽烟。 “怎么就你在?龙先生呢?”秦陌不明所以的问。 轩耀朝阳台的方向挑了挑下巴,龙一站在那里打电话,冬日的冷空气浸染着气质冷厉的男人,让人分辨不出哪个更冷一点。 午饭是秦陌一手包办的,很丰盛,也很可口,可惜三人里一个寡言少语,一个惜字如金,再加上各怀心腹事,饭桌上的气氛难免沉闷,好在轩耀平日里就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已经习惯在安静中进餐的秦陌并没看出端倪。 午饭结束之后,秦陌让轩耀陪龙一叙叙旧,自己包揽了收拾残羹的任务,洗刷碗盘的流水声淹没了客厅里的交谈,秦陌把饭厅和厨房归置整齐之后洗了些水果端进了客厅,却见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秦陌一边吃水果一边等,水果下去一大半了人还是不见一个,于是拨了电话给轩耀,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不多会时候进来条短讯,内容很简练,就一句话:我在外面办事,晚上回去。 秦陌有心问问轩耀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出门了,可一想他在办事,就没去打扰他。 晚上八点多钟,龙一和轩耀一前一后进了门,秦陌以为龙一吃完午饭就走了,这会儿见了他不免有些意外。然而,让秦陌更加意外的是,原本决定在县城里买房开店,就地扎根的轩耀居然要随前任老板回K城。 168、遗失的…… 轩耀擦车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眸去看,便见遛狗回来的秦陌牵着金毛犬跑了过来。 “冷不冷?”轩耀看着捂的像个小包子似的秦陌,眼底噙着淡淡的笑。 在K城这种典型的北方城市里,冬日的阳光是温暖的假象,清晨的太阳尤其信不得。 “不冷。”秦陌吸了吸冻得红彤彤的的鼻子,苦恼的瞅着脚边的金毛犬,“它冷,不拖不动,越不动越冷,越冷越不动。” 轩耀失笑:“说绕口令呢?” “我的意思是,K城太冷了,小虎有点不习惯,你抽空给他买两件衣服吧,如果你没时间,我去买也行。”秦陌更倾向于自己去买,可龙一为他们提供的住处公共交通不太便利,他才来不久,还没摸清去市里的最佳途径。 “它一随遇而安的畜生什么适应不了?别惯着它。”轩耀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金毛犬,老实说他很不喜欢这只好吃懒做的肥狗。 “可隔壁那只萨摩耶穿的熊猫服特别可爱。”秦陌弯着月牙眼,眸底满是期待。 轩耀拒绝不了这双眼睛,以前不能,现在更加不能:“好吧,我去买,天这么冷,你尽量别出门。”秦陌不知道自己背上那个疤痕的真实来历,可轩耀知道,那次枪伤对他造成的伤害虽不是永久性的,可也让他的身体不如普通人那般强健。 龙一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秦陌正与轩耀卖乖,明丽的小脸上堆满了笑。秦陌有很严重的雏鸟情节,失忆并没改变他的个性,改变的只有他信任依赖的对象。 “回去吧,我要和龙少出门了。”轩耀把擦车布收好,为走过来的龙一拉开了车门。 “龙少早。”秦陌笑着与龙一问好,那笑礼貌恭敬,却让龙一酸楚,他眼中的他是哥哥的老板,仅此而已。 龙一淡淡的回了一声“早”,矮身上了车子。 秦陌才来K城不久,对龙一的了解还不全面,龙一给他的感觉是非常寡言,有点冷漠,还有点莫名的矛盾。 尽管龙一亲自把轩耀聘了回来,还让轩耀和他这个附属品住进了他的住处,可秦陌总觉的龙一其实并不喜欢他们,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没有事实根据。 “龙先生,请这边走。”笑容可掬的导医引领着龙一来到接待室,将他让了进去。 亚洲首席催眠师Mr.pan与龙一握手,略显歉然的表示,自己近来如何忙碌,不然不会让龙总等上这么多天云云,其实龙一只等了五天,这在与mr.pan约诊的人里算是等待时间最短的了。 远比卸任的龙总要忙碌却比之早到的夏夜给龙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和这人废话,赶紧进入正题。 龙一把秦陌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的到的答复和之前见的医生给予的答复大同小异。 Mr.pan表示:他可以通过催眠帮病人找回记忆,但不是一次即可,而是需要一个治疗周期,这个周期的长短要视病人的情况而定,治疗期间病人很可能出现记忆混淆或者更棘手的状况。 龙一让他详细的阐述一下“更棘手的状况”包括什么,mr.pan就给他举了一个催眠催出第二人格的病例,尽管他在举例之后再三强调这种可能性非常小,龙一却迟疑不决。 夏夜颦眉看着龙一,显然是有话要说,mr.pan见状便寻了借口退出了接待室,果不其然,门才关上,夏夜就开口了:“龙一,你在犹豫什么?如果你连mr.pan都信不过,那我们也不用找医生了,就让影稀里糊涂的过吧。” 秦陌来K城快一周了,夏夜却因为自己这张无法解释的脸一次都没见过他,这让夏夜各种无力各种焦躁,如果秦陌一直记不起过去的事,夏夜就要一直避而不见,所以,夏夜比任何人都盼望秦陌恢复记忆。 “我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们,依照自己的意愿决定你们如何生活,你叛逆,也有叛逆的资本,会在不满的时候做出有力的反抗,影虽然看上去张牙舞爪,可事实上比你要听话的多,他的反抗都被我镇压住了,我以为这是为他好,却把他的生活搞的乱七八糟,甚至连记忆都残缺了。”龙一在陈述自己的过错,虽然是平铺直述的语气,可夏夜却听出了其中的懊悔与自责。 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期待的东西都是别人轻而易举或者与生俱来就拥有的,可这么容易满足的他却活的一波三折,而他经历的那些波折和不幸的起因是龙一把他带进了夏家,自从他失踪之后,龙一一直在反思,他想悔过,想弥补,而悔过的第一步就是,不要独断专行的为影做决定。 夏夜沉默了一阵,叹息道:“好吧,那让他自己做决定吧,不过,人是求知欲很强的动物,对别人的事尚有几分好奇心,对自己的事就更加不能模糊不清了,我想,影一定会接受催眠的。”起身要走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龙一的肩膀,“放松一点,mr.pan值得信任……影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龙一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安慰而放下心头的包袱,在他看来,影不需要无理取闹也可以责怪他,影是那么信任他,依赖他,可他却伤害了他,直接的,间接的,有形的,无形的,多的他单是想象就会沉重的无法呼吸。 轩耀在龙一与心理医生会面的时候开了个小差,因为时间比较赶,他没能找到秦陌指定的“熊猫服”,为了不让小家伙失望,轩耀把宠物店里的大型犬服饰各拿了一套。 “哇!这么多啊!”秦陌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坐在厚厚的羊皮地毯上一件一件的拆包装,“奥特曼,哆啦a梦,皮卡丘,乔巴……这是什么?”仰起脸问轩耀,“怪兽吗?” 轩耀瞅着那件帽子上缝了四只眼睛的古怪服饰回忆了一会儿,答道:“宠物店的老板说这套叫六眼怪,和红色那套是情侣装。” 秦陌噗嗤一笑:“奥特曼和小怪兽怎么变成情侣了?不打不相识?打是情骂是爱?” 轩耀无言的摇头。 秦陌把衣服全拆完了,兴致勃勃的唤:“小虎,过来试试。” 窝在垫子上打瞌睡的金毛撩起眼皮瞅了瞅,脑袋向旁一撇,继续打瞌睡。 轩耀眉心微皱,用训练新兵的语气道:“tiger!” 金毛激灵一下站了起来,条件反射一般的叫:“汪~”到! 秦陌效仿轩耀的语气:“稍息,立正,齐步走。” 金毛眨巴眨巴眼睛,坐下了。 秦陌瞪眼:“臭狗,你是我买回来的,应该听我的话,对我惟命是从,好了,再给你一次机会,齐步走!” 金毛不负众望的……趴下了。 “噗嗤~”修剪吊篮的华姐笑出了声,然后是被夏夜送来照顾秦陌却总要和秦陌抢活干的小涛。 “有什么好笑的?”秦陌鼓着腮,瘪着嘴,一点自觉性没有的萌的大家伙一塌糊涂。 轩耀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少爷以前就很讨人喜欢,可碍于要和夏夜看齐,不得不收敛本性,失忆虽然给他带来许多困扰,可也破除了那些束缚,现在他简直可爱的不加节制没有下限。 快乐魔法因轩耀亲昵的小动作瞬间破除,人老精鬼老灵的华姐默默转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小涛用力咳了一声,以此提醒轩耀,失忆的影少也是影少,不是你的私有物。 169、现世报 过分安静的饭厅,一人份的碗筷和热气氤氲的四菜一汤只占据了大餐桌的八分之一,因为与三爷通电话而心情烦闷导致忘记交待今天仍然在书房进餐的龙一坐在桌前,觉的自己像个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 如果换做别人,也许只会觉的他幻想的处境较为凄凉,可对于一个一生都在玩养成游戏的人而言,这是讥讽,是嘲笑,讥讽他做人失败,嘲笑他自作自受。 “龙少,您去哪儿啊?”正在盛汤的小涛望着起身离席的龙一。 龙一说了句什么,小涛没听清楚,想追问又怕惹龙一不耐烦,于是只能看着以前寡言,现今寡言又阴郁的龙一迈步出了饭厅。 事实上,龙一不是阴郁,而是疲惫,就像刚刚结束了一场冗长的战役,却被告知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难打的仗在等待他一样身心俱疲。 龙一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把mr.pan的资料和一些与秦陌情况相似的病例找了出来,一边翻看一边思索怎么和秦陌解释,与其“非亲非故”的自己为什么帮他请医生。 应该被小涛告知吃过饭之后去书房见龙一的秦陌在收拾完桌子之后拖着身着怪兽服的爱犬遛弯去了,多了层衣服并没让懒狗变活跃,小虎依旧是不拖不动,越不动越冷,越冷越不动,那副德行一点都不像狗,反而像只披着猎犬皮的猪。 一人一狗拖拖拽拽的晃荡了一圈,回来家之后,他先给小虎的小盆子里倒了点水,又眼急手快的从小涛手里抢了拖把,把他和小虎踩脏的玄关擦拭了一遍,这才心安理得的回房间。 龙一的住处宽敞舒适,住他们五个人还很宽裕,可是,龙一为轩耀提供住处还说的过去,而他这个附属品也享有同等待遇就是占人家便宜了,龙一说没关系,可他觉得过意不去,便尽可能的找些事做,小涛每次都很客气的和他抢活干,这让他稍微有点苦恼,当然,他不知道,被派来照顾他的小涛更苦恼。 龙一在不知不觉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直至夏夜打电话,询问秦陌愿不愿意接受治疗,他才意识小涛也许忘记告诉秦陌,他在书房等他了。 龙一叩了叩秦陌卧室的门,没人开门,也没人应声,以为人在浴室,于是又叩了几声,结果还是无人应答。 龙一转向隔壁,把小涛叫了出来,问他有没有见到秦陌,小涛一脸莫名:“不在房间吗?” 龙一定定的睨着他,不经意间散发的压迫感让小涛压力巨大。 好吧,我知道我是干什么吃的,我应该随时随地每一分每一秒都关注着他,您别用这种眼神儿摧残我的心理防御了,我马上去找。 小涛一溜小跑的下了楼,直奔轩耀的起居室。 “小涛,还没睡啊,诶诶,你拉我去哪儿啊?”身着蓝色睡衣,脚踩棉拖鞋的美丽青年被小涛强行拖出了房间。 小涛闷声闷气的说:“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明天起的来吗?” “我正要睡啊。”秦陌语气无辜,神情更无辜。 小涛愕然的顿住了步子,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别告诉我你每天都和轩哥睡一个房间!” 秦陌点头,他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 小涛简直要疯了,轩哥,你是嫌龙少对你太宽容,没有在找到你之后立即扒了你的皮吗?! “我们在X县租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我和轩耀只能挤着睡。”秦陌笑着解释,亏他还笑的出来! 小涛觉的,他必需纠正一下这位小祖宗的生活习惯,就现在,刻不容缓。 秦陌被拖进了小涛身后的客房,小涛郑重其事的说:“这里有很多房间,你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 “轩耀不是别人,而且,我一个人睡不踏实……好吧好吧,你先说,我不插嘴。” “你是个成年人,不是尿尿要人陪的小朋友,你不觉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很怪异吗?” 秦陌眨巴眨巴眼睛:“难道要一男一女睡一起才不怪异?” 小涛欲哭无泪:“我的天啊,你那是什么脑子?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的逻辑这么诡异?” “呃?” “呃什么呃,从今以后学习独立,不许和轩哥睡一起,听明白了吗?” “可是……好吧,我知道了。” “还有,不要让龙少知道你和轩哥睡一起的事。” “为什么?”秦陌不解。 “因为……因为龙少歧视同性恋!很歧视很歧视的那种,他看不了男人之间太亲昵,哪怕是亲兄弟都不行。” 秦陌先是被“同性恋”这三个字震了一下,随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歧视人家?”他虽然丧失了很多记忆,但只是忘记了近些年接触的人和发生的事,生活能力和接受过的教育并没遗忘,在他的认知里,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歧视是一个合理存在的群体是不正常的。 “他……他被同性恋骚扰过!”小涛随口诌了个理由,仔细一想,也不算胡诌,龙少就是被你这个小gay骚扰过。 秦陌恍然大悟的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去见龙少吧,他有事找你。” 小涛拉开了虚掩着的房门,然后在龙一波澜不惊的注视下石化了。 秦陌见状忙为小涛脱罪:“龙少,您别生气,小涛不是故意泄露您的隐私,他只是怕我惹您不高兴,那什么,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不歧视同性恋。”龙一睨了小涛一眼。 小涛抹汗干笑:“呵呵,我瞎猜的,陌陌,你别放在心上,我先出去了,你们聊。”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被抛下的秦陌暗暗叹气,老实说,他不太喜欢和龙一独处,龙一惜字如金,淡漠冷然,偏偏又存在感超强,他不经意间散发的压迫感都会让人拘谨的不知该把手脚摆在哪里。 “听小涛说您有事找我。”秦陌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拘谨。 “我有个朋友是专门研究心理学的,尤其擅长催眠,他对你的病情很感兴趣,托我问问你想不想接受治疗。”龙一看着他抓乱的头发,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想为他理顺,秦陌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两步。 龙一的手停在了半空,喉咙里跟卡了个铅块似的,从嘴里到心里都是浓烈的苦涩,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吧?以前他不愿意影接近他,总是刻意的保持距离,现在他想接近他,距离却远的无法逾越。 170、三爷来了 “你答应接受治疗了?”轩耀把烟蒂捻熄在烟缸里,又点上了一根,眸底的情绪霎时又被烟雾模糊了。 业内首屈一指的催眠师;很高的治愈率;可承受的治疗费用,有了这三个前提,似乎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孩子终归是孩子,再如何心动也不会不问家长意见就自己做决定,所以,轩耀其实是可以预见秦陌给龙一的答复的。 秦陌盘腿抱着自己的枕头,闻言果然摇了摇头:“咱和龙少非亲非故的,承人家这么大人情不合适。” 那个mr.pan他也有所耳闻,想请他会诊的病人多的可以围K城一圈,人家放着大把的票子不赚,单单要以“友情价”给他看病,个中缘由不是龙一轻描淡写就能忽略不计的。 “他愿意帮就让他帮,不用考虑太多。”轩耀掐了烟,抬手揉了揉秦陌的头发:“早点睡吧,明天我和龙少说。” 尽管有很多人将难得糊涂挂在嘴边,可没人愿意真正的稀里糊涂,轩耀没法阻拦秦陌去找回过往,哪怕那些过往好坏参半。 秦陌等的就是轩耀的肯定,闻言一下就笑开了,看着他像个小孩儿似的把自己揉进被子里,雀跃又欣喜的滚了两圈,轩耀不由笑了,笑容背后的忧虑落寞被掩饰的很好,秦陌没能看到。 治疗方案很快就敲定了,这天上午,龙一和轩耀把秦陌送到了mr.pan的心理咨询中心,目送着有些紧张同时又满怀期待的秦陌走近了治疗室。 这不是秦陌第一次看心理医生,他刚刚苏醒的那段时间精神状态特别差,昏迷期间的空白和七零八落的记忆让他很彷徨很无助,轩耀起初是请假陪着他,为他请心理医生,陪他接受心理治疗,可结果却差强人意,后来,轩耀索性辞掉工作,带他去了那个环境清幽,生活节奏闲适的小县城,大概是那里适合休养生息,几个月之后,他的焦虑症竟然不药而愈了,生活步入正轨之后,他也就没再接受过心理治疗。 有一类人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秦陌就是这样,幽静的房间,水滴形的桌子,洁白的躺椅,耳边是催眠师轻柔的引导,闭起眼睛,放松身心,缓慢而均匀的呼吸,骚乱的情绪在慢慢远离。 为了防止出现记忆混淆,mr.pan将治疗节奏放的比较缓慢,徐徐渐进的引导中,秦陌记起了一件童年琐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记忆,但却可以证明,催眠确实可以帮他找回遗失的记忆,这一小进展让秦陌十分雀跃,结束治疗之后仓促的道了声谢就跑去找轩耀报喜去了。 让秦陌失望的是,轩耀和龙一有事先走了,留在这里等他的是龙一的生活助理和龙一的另外一名保镖。 “吴哥,我们不回去吗?”秦陌疑惑的望着车外,龙少的住处在西城啊,车子怎么往东面开? “先不回。”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秦陌这么称呼了,可吴心还是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影少简直就是一只收起爪子的猫,温顺的让他各种不适应。 秦陌眼巴巴的等了一会儿,确定吴心那里没下文了,幽幽的看向了身旁的短发女郎:“安安姐,咱去哪儿啊?” 吴心无福消受的东西安岳却很受用,帅气不输男人的安助理被那声似嗔(误!)似娇(大误!)的“安安姐”电的骨头酥麻,母性全开,变戏法似的变出两个水果糖塞了过去:“乖~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把小肚肚填饱再回家好不好?” “别逗我了。”秦陌一头黑线外加哭笑不得,他都二十二了,这种对待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和态度是要闹哪样啊? “不逗你,真带你去吃东西。”安岳笑呵呵的解释,“龙总和轩耀不在,华姐趁空回了老家,你回去没饭吃。” “小涛……” “他做的东西能毒死一头成年大象,你敢吃吗?” 秦陌汗:“我会做饭,可以自给自足。” “会做饭……我男朋友昨儿个买了一堆菜让我学做饭,我正不知道拿那堆东西怎么办呢。”安岳眼珠一转,当机立断道,“陌陌掌勺,吴心打下手,我负责洗碗,有人有异议吗?” 吴心默默的开着车。 秦陌才要开口,嘴里又被塞了块巧克力。 安岳满意道:“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吴心,前面掉头,去我家。” 秦陌-_-|||,就算急着堵他嘴也不能用没剥包装纸的巧克力硬塞啊。 稍晚一些,龙一的住处,小涛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形如死尸,龙一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的的淌着血,华姐一手拿着药油一手拿着绷带,不知该照顾哪一个……夏夜闻讯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副诡异的场景。 夏夜踢了踢小涛,一点回应没得到,于是吩咐华姐:“掐他人中,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别掐出血,见血还得晕。” 华姐忙不迭的点头,将自己的手指甲狠狠的刺进了小涛口鼻间的软肉里,小涛先是恍惚的皱了下眉头,待痛觉神经被唤醒,“嗷”的一嗓子弹了起来。 华姐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知情识趣的拖着小涛去偏厅擦药油去了。 “你已经变态到没有痛觉了吗?”夏夜认命的翻出药水和绷带,一边给伤患额头上的伤口消毒一边感叹:老爷子越来越不沉着了。 龙一没理会他的调侃,微皱着眉道:“轩耀被带走了。” 自打龙一把秦陌接回K城,三爷就开始插招换式的折腾龙一,比容泽和夏夜谈恋爱那会儿还下工夫,可龙一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既不复职也不回家,就一心一意的看着影,三爷下那么大苦工居然昨晚才弄清楚他把秦陌藏在哪,三爷今天杀上门来本来是找秦陌的,不巧的是他找的人不在,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搂草打兔子了。 “你是不是怀疑给爸通风报信的人是轩耀?”夏夜猜测道。 龙一不置可否的看着厅内一隅,那个让他破相的水晶烟灰缸正安静的躺在地板上,不知是三爷用劲巧还是烟缸质量上乘,那么大的冲击之下,它竟然安然无恙。 “听小涛说,影现在特别依赖轩耀,甚至连睡……”见龙一眸光转暗,夏夜识趣的将后半句带了过去,“你打算怎么和影交代?” “先瞒着。” “然后呢?”夏夜把小半瓶双氧水全倒在了龙一脸上,伤处“唰”的起了层小气泡,余下的那些顺着龙一的侧脸淌了下去。 龙一抹了把脸,淡淡的说:“尽快把人弄回来。” “怎么弄?硬抢吗?”夏夜瞅着龙一的伤口,这貌似是龙一第一次为家人以外的人挂彩,可笑的是那人竟然是他嫌恶至极的轩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弄人吧? “还有别的办法吗?” 夏夜愕然:“你还真想去抢人啊?” “是你去,我得看着影。” “承蒙您看得起。”夏夜磨着后牙槽,“啪”地将止血条拍在了龙一的伤口上,娘的,为了影,豁出去了! 171、后悔与讽刺 秦陌在吃晚饭的时候才获知,轩耀随龙一去了柏林,安岳用透露公司机密的口吻对秦陌说:“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公司急务,龙总之所以提前结束假期是因为那边分部的总负责人被几任情妇联手联手送进了医院。” 吴心“咳”地呛了一口茶叶水,结果被安助理很嫌弃的瞪了一眼。 秦陌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只撑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安岳:“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安岳有点失望的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不好奇那个负责人有过几任情妇呢?”见小孩儿无语的眨巴着大眼,兴致索然道:“龙总要负责柏林分部的工作,一直到滥情男伤愈,短期之内回不来。” 秦陌落寞的“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小郁闷,自打他醒来之后,轩耀就不离左右的照顾他,这是第一次分开呢,他觉的他应该会很不适应。 安岳揽着将秦陌的肩膀,温声道:“轩耀把你拜托给姐姐和吴心了,打今天起,吴心就是你的专用司机了,姐姐还是你的好姐姐。” 秦陌被她过分温柔的嗓音搔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笑的跟哭似的,吴心实在看不过去了,于是很认真的提了个要求:“安岳,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安岳一愣,不解道:“为什么?” 吴心微皱着眉,神情有些纠结:“你笑起来好像……好像诱拐小孩的怪阿姨。” 于是,秦陌很荣幸的目睹了扮演知心姐姐的怪阿姨瞬间变身霸气侧漏的扈三娘,唯恐遭受池鱼之殃的秦陌默默的离开了暴风圈,默默的告诫自己:山下的与女人是老虎,遇上了一定要躲开! 遗憾的是,安岳十分的热情好客,所以,秦陌不仅没能躲开,反而被留了下来,好在安岳是独居,不然秦陌还真不知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男朋友。 转天一早,秦陌被吴心和安岳送到了心理咨询中心,秦陌以为今天还有催眠治疗,与mr.pan道了声“上午好”就自觉的躺进了白色躺椅里。 “昨天是测试你对心理暗示的接受程度,今天才是正式治疗,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我需要你的信任和配合。”不算年长的心理医生坐在秦陌对面的白色布凳上,笑容与气质同样温和,“为了更快建立你我之间的信任和契合度,我决定增加我们的相处时间。” 秦陌已经坐了起来,但他没有开口,而是安静礼貌的等待mr.pan将话说完。 “龙总把他的另一所房子借给了我们,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一起搬过去,那里很清静,比这里更适合治疗。” 秦陌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拘谨的问:“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当然。”Mr.pan笑笑的点头,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强调了一遍:“我需要你全心信任我,这样我才能帮助你。” 这天的治疗不包括催眠,反而比较像认识新朋友,秦陌的社交经验不多,性格看似随和,实际上对不熟悉的人很难放下戒备,尽管他面对的是最擅长诱导的心理咨询师,可两人终归认识不久,于是,秦陌纠结了。 【潘医生让我和他一起住,说这样有助于治疗,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啊?】担心秦陌不肯从三爷已知的那个住处搬离的龙一在北京时间的傍晚,柏林时间的清晨接到了这条发给轩耀的短信,在此之前秦陌还打过一次电话,当时夏夜正以影的身份在mr.pan的心理咨询中心喝咖啡,窗外蹲着一帮准备生擒他的爪牙,而被狸猫换太子的秦陌则被安岳软硬兼施的拐回了家。 “不被需要的感觉很痛苦吧?”夏夜穿着一套白色连体睡衣,帽子上面缀着两只长长的兔耳朵,怀里抱着一个萝卜造型的抱枕,但他此刻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温和乖顺的食草动物。 龙一静静的盯着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机,不知该不该庆幸它被遗留了下来。 夜里十点多钟,容泽带回了一个黑瘦的男孩,夏夜将一只录音笔交给了男孩,里面有一段三人对话的录音,男孩反复听了几遍,然后开始模仿录音中的对话。 “夜少,不要耽搁太久。” “知道了,快开门吧。” “陌陌,你怎么……夜少,是你啊。” “要不要失望的这么明显啊?我可是来救你的,虽然营救还没开始就被识破了,可我花费心思了呀。” “……需要我说谢谢吗?” “道谢就不必了,我只需要你告诉我告密的人是不是你。” “是不是我并不重要,就算没人告密,三爷也会找到他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倒不假,不过我爸晚一天知道,影就多一天时间恢复,只要影想起以前的事,我们就不用辛苦的瞒着他了。” “恢复记忆就意味着他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乱,这对他来说算好事吗?你们只执着于找回从前的他,可在我看来,秦陌才是他该有的身份。” “这是你出卖他的理由吗?” “不,我只是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这不代表我能决定他的人生,干涉他的选择,我是个正常人,拥有常人该有的思维逻辑和感情逻辑,我懂得尊重他,而你们永远也学不会这一点。” “够了。”龙一打断了男孩的学舌,将轩耀的手机留在了茶几上,起身上楼了。 男孩有些局促的望着雇主,也就是容泽,无声的询问,自己过关了吗? 容泽微笑道:“做的很好,现在你需要了解一下故事背景,小夜,交给你了。” 容泽在顶楼的阳光房找到了龙一,他比以往还要沉默还要难接近,所以,容泽没有靠太近,两人之间是让他们都比较舒适的社交距离。 “如果你是我,你当初会怎么做?”让容泽有些意外,龙一竟然率先开了口,虽然他在说这话时一直望着玻璃房外的漆黑夜景,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 “不用假设,我曾做过类似的选择。”容泽自嘲道,“你忘了?我也放弃过小夜。” “你后悔的很及时。” “意思是你在悔不当初?” “我说没有是不是很缺乏说服力?” “介意我说实话吗?” “……介意。”轩耀早就说过,他会后悔的,可他当时说的什么,即使后悔了轩耀也不会亲眼见到,结果,他不仅见到了,还几乎鉴证了全过程,讽刺已经够多了,他不需要更多。 “好吧,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糟,一点都不难过,只是你只这种丢掉‘包袱’又转回去捡的行为有点匪夷所思。”或许把“匪夷所思”换成“傻逼”会更通顺。 龙一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盯着容泽:“谢谢安慰。” “……”好吧,其实他只是被他家妖孽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并不是故意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 172、 秦陌在接到“轩耀”的电话时有点喜出望外,他以为轩耀因为没有开通国际通讯业务而将手机留在了国内,没想到轩耀只是因为倒时差才不小心错过了他的电话。 隔天,夏夜巧妙的故技重施,再次成功的引走了三爷的爪牙,吴心趁这个机会将小涛,秦陌日用品,外加懒狗一条送到了龙一为秦陌和mr.pan安排的住处,而秦陌已经在安岳的护送下先行抵达了,由此可见,轩耀的肯定远比心理医生的建议对秦陌的影响大。 龙一这次安排的住处坐落在幽静的山脚下,真正的背山面水,方圆五里仅此一户,放眼望去全是自然风光,宅子的规模用小涛的话说,其实也没有很大啦,至多跟夏家本宅差不多。 “拉倒吧,三爷的宅子确实是依照郁家祖宅建的,但夏家人丁不旺,所以夏家宅子只建了两栋楼阁和几个跨院,跟这比也就一精简版。”安岳双手捧心,“郁老才是当之无愧的土豪,既大气又有品位。” 小涛默默吐槽:都土豪了还有神马品位可言?还有,你那个崇拜的姿态是怎么回事儿啊?拜、金、女! “安安姐,你帮我买个指南针吧。”秦陌苦恼的皱着眉头,宅子这么大,还种了这么多四季常青的植被,感觉跟杜尔凤梨园似的,他担心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走丢了。 安岳失笑道:“至于吗?再说你不是有条狗吗?你迷路它还能迷路?” “小虎既傲娇又恶劣,它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陌陌,像偷拖鞋啊,抢零食啊,用陌陌的床单擦嘴啊,它都轻车熟路,至于辨认方向这种有益于主人的事儿还真没见它干过。”小涛说一句秦陌的脑袋就低一分,等他数完小虎的恶趣味,秦陌已经快把脑袋扎地缝里去了。 安岳忍着笑道:“都说物似主人型,陌陌这么乖怎么会养出这么调皮的狗啊?” 狗主人无辜且无奈的解释:“我买它的时候它都快一岁了,个性已经养成了。” 小涛哼哼着道:“依我看它就是欠揍,交给我,不出一个月,准给它板过来。” 安岳抬手看了看表,见时候差不多了,对两人道:“mr.pan等会儿就到,你们先回去吧,我去门口迎他。” 俩小孩儿听话的点点头,沿着原路往回返,经过一栋三层的中式楼阁时,秦陌忽然顿住了步子,小涛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秦陌指着三楼上一扇开着后窗道:“那里刚刚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说着不由打了个冷颤,深宅大院,人影骤隐骤现,感觉有点阴森的说。 小涛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晏爷爷。” “什么人啊?” “一个退休的老园丁,据说都七十多岁了,膝下无儿无女,龙少见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就让他在这养老了,他不太爱说话,也很少出屋。” 秦陌点了点头,喃喃的嘀咕了一句:“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动作倒是挺灵敏的。” 小涛假装没听见,拉着秦陌快步离开了。 稍晚,mr.pan也搬了进来,而且,这位每分每秒都很昂贵的知名心理医生竟然在来这之前推掉了所有预约,就连正在接受治疗的几位病人也被委婉告知,要么等他忙过这段时间再来看诊,要么换医生,这样的举措对他的信誉是很不利的,他不是不在乎自己的信誉,而是无法拒绝龙一,不管是好处还是威胁。 秦陌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协议,但心理那杆秤是拎的清的,龙一为他所做的事让他心生感激,同时也有些惶恐,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人却做了亲朋挚友都不一定会为他做的事,这很让他很难不多想,不过,就算绞尽脑汁他也想不通龙一意欲何为,后来他索性安慰自己,也许人家只是纯粹的发善心。 郁家祖宅已经闲置很多年多了,但因为一直有人打理,生活设施还很完善,秦陌分到了一间朝阳的主卧,枣红色的窗棂被岁月打磨的圆润亮泽,屋子萦绕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平静放松。 这座饱经风霜的中式庄园有一种魔力,它本身就是被金钱和欲望堆砌起来的,可这样一个存在却可以将喧嚣浮华排拒在外,幽静,秀丽,古朴,华贵,可以形容它的词汇会矛盾冲突,但它本身给人的感觉却合情合理。 当金色的晨曦洒进这座寂静的庄园时,秦陌拖着金毛猎犬走出了主屋,屋前铺着光洁厚重的石板,秦陌武装的像个圆滚滚的小糖包子。 秦陌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拿到金毛面前晃了晃,而后用力的抛了出去,抛完之后低头看着金毛,金毛无动于衷的蹲在原地,秦陌抓了抓头发,蹲在了金毛面前,显然在说着什么,可主屋与落竹榭之间的距离太远,龙一只能站在这个不被注意的角落静静的看着他,看一个被距离缩小的轮廓,听不到声音看不清神情。 “龙总。”汇报完工作的安岳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回应,只能出声提示了。 “嗯?”龙一似乎刚刚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个人,但他明显不想被打扰,只丢给自己的下属一个代表疑问的单音节。 安岳将那个用鼻子发出来的“嗯?”声理解为“还有事吗?”,于是她知道她可以安静的走开了。 安岳从龙一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许念正要进去送早餐,俩人在擦肩而过时简短的打了个招呼,许念就是那个人型模仿软件,他和安岳一样,也是在秦陌入住的当天搬进来的,但秦陌从没见过许念,也不知道安岳并不是下班之余才来这串门。 一群本不该有有太多关联的人被这座暂告安全的宅子圈在里面,形成了一个看似平静闲暇的小生活圈,三爷虽然还没注意到这里,但私下里的动作可不少,夏夜现在已经被盯死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把轩耀带出来也不能往郁家送。 夏夜皱着脸问容泽:“你说龙一是不是被影失踪的事刺激出脑洞了?他明知道爸不会妥协,还急着带那个失忆的傻小孩回K城,这不脑洞大开的表现吗?” 容泽一脸无语的瞅着他,貌似有个兔崽子在得知龙一不准备带影回来的那天顶着浴帽就奔机场了,那一路真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小兔崽子正在跳着脚的跟交警喊:“我老公是市长!你敢扣我驾照我就砸你饭碗!” “说话啊。”夏夜抱怨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附和,于是不太爽的给了容泽一拐子。 容泽捂着受击的左肋,脸色微微发红,忍耐的很辛苦的模样。 “弄疼你了?”夏夜见他这幅模样,立马就心疼了。 容泽摇头:“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你……噗……你老公是市长……哈哈哈哈……” 妖孽恼羞成怒,把被一卷,留给容泽一个愤怒的后脑勺:“冻死你个老混蛋!” 因为刚刚做过床上运动而一丝不挂的容总一边抖着手揉那个后脑勺一边形象全无的大笑,他家小妖怎么这么可爱啊? 173、 mr.pan从月末开始酌情加快治疗节奏,如今半个月过去了,秦陌会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但大多都是儿时的记忆,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这点从他发给轩耀的信息里就能看出来,之所以是发信息而不是通电话是因为轩耀的手机大部分时间都在龙一手里。 大概是因为面对一个把自己当课题研究的心理医生太枯燥,和其他人又没共同语言,除去按部就班的报告治疗进展之外,秦陌还会在短信里说一些生活琐事,诸如:小涛花三千块买了一个游戏账号,还特兴奋的跟我们说捡到宝了,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安安姐和男朋友吵架了,她决定红杏出墙报复他男朋友,潘医生和小涛危机感很重;K城又下雪了,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但还是很冷,柏林也很冷吧?注意保暖;我学会了一道复杂的淮阳菜,等你回来帮我试菜……云云此类,很平淡,但不乏温暖。 龙一不喜欢秦陌的短信,因为那不是发给他的,但他又盼望收到短信,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触秦陌。 快到下旬的时候,秦陌追问轩耀什么时候回来的短信开始增多,龙一知道轩耀很纵容他,不管以前还是后来,值得庆幸的是,轩耀不是一个会将纵容关心用语言表示出来的人,这点与龙一有点相似,所以龙一在用轩耀的身份安抚秦陌时不需要刻意的修辞。 时间不疾不徐的偷窃着人们的青春,不疾不徐的赶走严冬迎来春暖,K城的冬天终于结束了,万物在悄然复苏,阳光也不再行骗,这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季节,可龙一却用它来烦闷。 不知道是不是太多次的拖延哄骗把秦陌惹恼了,近些天秦陌很少发短信过来,偶尔发来一条还是他主动发过去时的回执,而且只有寥寥几字,诸如:我要睡了;你也要好好吃饭;我很好,你安心工作吧……之类,简短的回复,但又不像在赌气。 龙一让许念打过电话过去旁敲侧击,秦陌从语气到态度都很正常;让mr.pan多留心秦陌的情绪变化,秦陌不骄不躁一切如常;让安岳去套套话,安岳忍耐,忍耐,再忍耐,最终没忍住:“老板,你要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啊?要我看被关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鬼地方小两个月,他没疯没傻没抓狂就已经很不错了,难道您还指望他每天都欢天喜地的给您说段相声吗?” 龙一的眼睛一下冷成了暴风雪的夜:“既然你对这里这么不满就回你原来的工作岗位吧。” 安岳一喜,就听她的老板大人接着道:“不是陌陌回来前的工作岗位,是更早之前的那个。” 秦陌回来之前,龙一四处奔走,所以,她在拿着高薪放大假,在此之前的工作在……佛州,起初是隐形保镖,后来是……oh no,她坚决不要给夏夜做保姆了。 “我对这里情深似海,谁都别想赶我走,就算您是老板也不行!”说完一甩头,大步离去,出了门,安岳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告诫自己:不要以为他最近表现的有点人情味他就真能变成人,冰块始终是冰块,魔鬼始终是魔鬼,他一又冰块又魔鬼的非人类还在这忍着呢,你一打工的怎么能抱怨?你怎么敢抱怨?!拿出你伴君如伴虎的警惕性来,不要再脑抽了!!! 安岳决定遵从老板的吩咐,去探探那个看起来一切正常,老板却非要说人家不正常的笨小孩,但在去之前她要先换上既难看又难受的职业装,然后再画一个老处女的职业妆,戴一副更加老处女的黑框眼镜,最后以老处女的姿态,啊呸,说溜嘴了,应该是职业女性的姿态出现在笨小孩面前。 “陌陌,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安岳一手拎着装样子用的漆皮包,一手拎着吴心早上送来的补给品,确切的说是,补给品里哄小孩子的零嘴,身披红色彩霞,面带温柔微笑。 一手扫把一手簸箕的秦陌循声看向安岳,很意外的看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于是当即脸色大变:“小心脚……”那个“下”字没来得及出口,安岳的高跟皮鞋就落在了他之前寻找的那样东西上,于是,事情大条了。 “小虎,你个混账,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许随地【哔——】不许随地【哔——】,你当老娘说话是【哔——】啊?!”安岳踩着踩了某狗排泄物的细根皮鞋疯狂追赶某狗,某狗疯狂逃窜。 来叫秦陌回家吃饭的小涛撵着一人一狗跑了一阵,很遗憾的没追上,于是悻悻的回到了秦陌面前,一脸好奇的问:“什么情况?” 秦陌满头黑线:“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还追那么起劲?” 小涛理所当然的回答:“正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才追上去瞧瞧嘛~” 秦陌无语的看着他,不知该不该指出对方的逻辑比自己更诡异。 晚上七点钟,许念准时的送来了晚餐,厨师手艺不错,菜色卖相很好,但是,龙一上一次出门是五天以前,而且只步行到大门口就上了车,消耗太少,他自然没有胃口, 所以,他在完成任务似的用餐时,心里想的是,等秦陌睡了以后,他得出去走走。 秦陌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十点半准时上床,睡眠质量也很好,上床半小时之内肯定会睡着,于是,龙一在十一点钟走出了落竹榭,并且比较放心的认为,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出来闲逛,秦陌尤其不可能,所以,当他闲暇的溜达了一圈,意外的看到落竹榭外的荷花塘边有个人影的那一瞬他没有想起及时的躲起来,也所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秦陌一回头就看见了他,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秦陌还是在认出了来人是谁。 174、 “龙少,您回来了?”秦陌喜出望外,颠儿颠儿的朝龙一跑了过去,龙一想躲显然是来不及了。 荷花塘里蓦地的响起一声:“糟了!” 龙一循声看了过去,就见干涸的荷花塘里冒出个脑袋,接着又是一个,接着还有一个,龙一此时的心情啊,套用小涛一句话:如同万多草泥马自心头呼啸而过……谁能告诉他,这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池塘里干什么?! 池塘里的那群人之一:我们在抓狗!安岳你害死我了! 池塘里的那群人之二:不是在等你!安岳你害死我了+1 池塘里的那群人之三:是哪个挨千刀的说,他肯定睡了,就算没睡也不会大半夜出来闲逛?!我才被你们害死了好嘛?!!! 龙一冷着脸,冷着眼,用无形的气场化作锋利的刀锋,一刀一刀的凌迟着那三个罪该万死的脑袋,可如此危险的氛围里,偏偏有个小白痴见了他就忘了狗,欢天喜地的问:“龙少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没?要不要我给您做点宵夜?” 龙一强迫自己拉回视线,注视着那个完全状况外的傻小孩:“嗯,刚到不久,看你们都睡了就想找个地方休息,经你一说肚子还真有点饿呢,辛苦你了。” 池塘里的A君:我从没见听过龙少说这么长的句子! 池塘里的B君: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和颜悦色!! 池塘里的C君:他的耐心与温柔都给那个傻小孩了,我们怎么办?会不会被拖出去活埋啊啊啊?! 池塘里的D君:汪!活该! “轩耀在放车吧?麻烦您告诉他去厨房找我,我去做饭了。”傻小孩作势要走。 池塘里的ABC:陌陌,你别走!我们真的会被活埋的啊啊啊啊!!!! “轩耀没回来。”龙一的话有效的留住了秦陌。 小孩儿意外的“啊?”了一声,然后便是浓浓的失望和落寞:“您回来了,他怎么没回啊?” 池塘里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都在为大老板捏了把汗,当然,他们会如此担心,主要是怕老板迁怒,把活埋改成凌迟。 “轩耀在那边交了个女朋友,他想多留一段时间,等两人稳定了再回来。”龙一面色从容,语气平和,事实上他很紧张,或者说,他有点害怕,不是害怕谎言被识破,而是害怕在秦陌脸上看到伤心难过一类的东西。 秦陌明显的愣了下,而后慢半拍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交女朋友了?!” 龙一点头。 “女朋友,可以结婚生宝宝的那种?!”秦陌有点语无伦次,不用看也知道他有多激动。 龙一再点头,这个没怕过什么的男人竟然有点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 “感谢老天,他终于开窍了!” “嗯?”龙一疑惑的凝眸,就见秦陌一脸“苍天啊,你终于开眼了!”的感激之情。 “您不知道他有多迟钝,以前我们在X县住的时候,楼下有个小姑娘总来找他,可他却以为人家喜欢我,我跟他说多少遍他都不信,一根筋的要死,我真怕他的木头脑袋害他打一辈子光棍。”秦陌把眼睛都笑眯了,“这下好了,他终于开窍了,您让他在那边多待些日子吧。” 龙一点头,得强行控制才不会显得太用力,他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是个面瘫。 “光顾着说话了,您还没吃饭呢,我去做饭,一会儿再和您聊。”秦陌蹦跶着就走了,可见心情有多雀跃。 龙一心情大好,闯祸的ABC被赦免了,但是,狗还是要抓的,于是在众人心惊胆颤时抓紧休息了一下的小虎再次扬帆起航,领着一群倒霉蛋做起了有氧运动,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人们可以边跑边骂,不必担心惊动谁。 龙一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回了众人栖息的主屋时,秦陌正在一楼的厨房里做夜宵,尽管宅子里有专职的厨师,还有一个专门用来做厨房的院子,但除去接受治疗就再无其它事可做的秦陌更愿意把做饭当成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所以,这间原本不会被用到的厨房在他来郁家的第二周就被征用了。 龙一只在外面看了一眼就悄无声息的上楼找人去了。 “龙总,其实您可以明天再告诉我这些。”睡的迷迷怔怔的心理医生在听完龙总终于不必再偷偷摸摸过日子的大致经过之后清醒了,同时间也怒了,话说:现在可是夜里十一点半啊,您要不要不这么心急的与人分享你的喜悦啊?! 不是很有耐心的龙总难得好脾气的解释了一下,他会深夜打扰是怕mr.pan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他出现在主屋太过惊讶,露出马脚,并不是有意扰人清梦。 mr.pan了然的点点头,将龙一请出了自己的寝室,然后“哐”的一声摔上了门。 龙一心情好,大方的没与对方计较,准备下楼看看自己的夜宵。 “龙总。”刚刚摔门进去的心理医生又将门打开了,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但周到的提醒了龙一,他应该准备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下机之后不回家却跑来这里过夜的理由。 于是才拖着小虎回来的小涛又被分配了新任务——跑步去拿行李,再跑步送回来,最后跑步回去抹掉龙总在落竹榭生活过的痕迹。注:速度要快,不要被秦陌发现。 小涛挂着宽宽的海带泪飞奔在两点一线间,深觉大boss也有做NC的潜质,而自己是为了一点经验值而上窜下跳的苦逼小玩家里最苦逼的那一个。 当秦陌依着安岳的指引将饭菜送到龙一的房间时,龙一早已编好了喜清静怕吵闹的自己为什么要坐两个半小时的车来这里过夜的理由,但是,这个滴水不漏的谎言并没用到,因为傻小孩现在最关心的是轩耀的感情生活,至于他是 忘带钥匙了还是忘带脑子了,小孩完全没兴趣知道。 大概是心情太好,或者太过好奇,小孩儿也不拘谨了,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轩耀和女朋友怎么认识的?女孩人品好不好?长的漂不漂亮?啊?不是德国人?中德混血?唔,一定很漂亮吧?真是的,交了女朋友居然不告诉我,我得说他一顿。 “轩耀想等稳定了在告诉你,你现在打电话等于出卖我。”龙一煞有其事的阻拦,生怕状况外的许念坏了事。 “好吧。”尽管对不能向轩耀本人了解那段正在进行的跨国恋显得有些不甘心,但秦陌还是听话的收起了手机,继而笑眯眯的催促道,“你快吃啊,粥里放了虾,凉了会腥。” 龙一吃着合胃口的夜宵,耳边是小孩儿带着笑的嗓音,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想让小孩停止治疗! 反正丢失的那些记忆有一大半是灰色的,忘了反而轻松,依照小孩儿的性格,肯定会在轩耀离开之后再找一个人去依赖,而他可以做那个人,他们可以重新熟悉对方,重新建立信任,他不会再逼他做任何事,他会守着他,给他创造一个安逸的环境,看着他安逸的生活,也可以参与他的生活。 龙一为自己大胆设想的未来很心动,他甚至开始思索细节:先打发mr.pan离开,然后把轩耀救出来,给他安排一个女人和一个遥远的去处,之后他会找他父亲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果他父亲还是坚持己见,他会放弃东虹的股份,放弃继承权,带着秦陌去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175、 “龙少,我建议你喝点酒。”秦陌见龙一神采奕奕,眼睛甚至在发亮,觉的他需要一点安眠的东西。 龙一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你要倒时差啊,已经快两点了,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困。”说话间,他自己先打了个哈欠,黑白分明的眼睛瞬时涌上了一点眼泪,湿漉漉的,有些朦胧,有点迷糊,看起来像只不太聪明但很讨人喜欢的小狗。 “那就喝点酒。”龙一心情好的甚至有点发飘,但与他畅想的未来生活无关,他只是被眼前的人影响了,他甚至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笑了,虽然这个笑容很淡,但却饱含温柔,遗憾的是寻思着去哪儿找酒的秦陌没有注意到。 龙一自然知道哪里有酒,但为了掩饰他对这里很熟悉,他只能放秦陌去找,好在mr.pan有睡觉小酌的习惯,吴心每次来送补给品都会给这位活的很精致的心理医生捎来一些品质不错的葡萄酒。 紫红色的液体被晶亮的高脚杯映衬的很是漂亮,轻轻晃动时酒液会挂在杯壁上,继而落下一道道淡色的水痕,有人叫它‘情人的眼泪’,美丽也哀伤。 酒后的微醺让龙一浑浑噩噩的睡着了,但他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睡下没多久就做起了梦,梦境有些混乱,他父母匆匆忙忙离家;去往医院的那条柏油路;父亲残破的面容,母亲临终前的眼泪;养父的教诲“你可以如何,你不能如何,你应该如何。”沉重且压抑,而后他在这些让他透不过气来的教诲声中看到了影。 湿冷的夜,影像个迷了路的孩子的站在雨地里,苍白的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老天不够疼爱这个孩子,雨一点减弱的趋势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大,影下意识的环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脆弱的仿佛随时会被雨水冲散,化成透明的泡沫。 “别哭……”龙一伸出手,想将涩涩发抖的男孩抱进怀里,“我骗你的……”你的爱或许不够成熟,但它一点都不糟,那是我见过的最纯粹最美好的东西。 龙一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影在他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消失了,消失的很彻底,连泡沫都没留下,然后龙一从压抑的梦中醒了过来,确切的说,不小心睡着的他被秦陌推醒了。 “你做梦了。”原本坐在单人藤沙发里的小孩儿此时正弯腰站在他面前,明澈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一个糟糕的梦。”龙一揉了揉酸麻发痛的脸颊,手指下是一棱一棱的红印子。 秦陌摸了摸藤沙发椅的扶手,微微的皱眉毛的样子很可爱:“这么咯你居然睡的着。” “有点醉。”梦里的压抑被“失而复得”的小孩儿赶走了,龙一换了个坐姿,给小孩儿让出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继续睡吧。”秦陌直起身,勾起个促狭的浅笑:“去床上睡应该不会做噩梦。” 龙一看了看表,已经快两点了,倒不倒时差都该睡了,于是他只能放难得接近他的秦陌离开……是暂时放他离开,在秦陌背影消失在门板之后时,龙一这么告诉自己。 大概是这一晚的畅谈消除了几分陌生与隔阂,在随后的日子里秦陌对龙一的态度改变了不少,虽然两人的关系不至于亲密,但交集明显增多了,尽管龙一依旧话不多,但稍有点神经的人就能感觉出boss心情不错,大boss心情好了,小的们压力就小了。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小涛举目远眺,既感慨又欣慰,远处是因为无知而快乐的傻小孩和你快乐就是我快乐的冰山boss,两人悠闲的散着步,小虎跟一会儿停一会儿,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大地,一切都那么和谐,那么融洽。 “潘医生,麻烦你给小涛看看。”安岳翘着二郎腿,一边搓着指甲一边吐槽窗边偷窥的某人,“这孩子虽然有点欠抽,但品行还是不错的,放他这么病着,我于心不忍。” “虽然我致力于心理学,也在这方面取的了一些小成绩……”心理医生给自己斟了一杯热气袅袅的香茗,儒雅的轻轻叹息,“可二百五不是病。” 安岳不死心的问:“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心理医生摇头,随后是两人复杂的叹息声,透着无奈,透着惋惜,透着怜悯。 小涛回眸,定定的瞅着两人:“你们好默契好般配哦,不如凑一家吧?” 心理医生“咳”的一声被茶水呛住了,安岳杏眼圆睁:“熊孩子,老娘也是你能调戏的?!” “我才没有那么重口味,哎哟……”小涛堪堪的躲开了迎面砸来的拖鞋,抱着脑袋夺路而逃。 “砰”地一声,慌不择路的小涛撞在了一堵肉墙上,小涛皱眉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吴哥,您站这干嘛?”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吴心回答:“守株待兔。”话落,脚跟一转,一边向外走一边召唤某兔,“来搬你的胡萝卜。” 主屋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后排的车座全卸没了,车厢里堆积着各种补给品,小涛认命的卷起衣袖,把大半个身子弹进车厢,这是七八口人将近半月的食物和日用品,又有的忙了。 小涛和吴心才搬了一趟,秦陌就颠儿颠儿的赶过来了,吴心手脚麻利的抱起一个箱子进了屋,留小涛兀自面对过分勤快的傻小孩。 “陌陌,你去玩吧,这有我和吴哥就行了。”小涛七手八脚的抢下了秦陌怀里的纸箱,眼睛瞄着由远及近的龙一,果不其然boss在皱眉,虽然幅度很小,但对于一个面瘫来说这已经算很明显的提示了。 秦陌又抱起一个箱子,半开玩笑的说:“我是个蹭吃蹭喝的,不是你家少爷,你总这么客气,我多不好意思啊。” 小涛欲哭无泪:你就是我家少爷啊,少爷! “陌陌,我有几件衣服要干洗,你去收拾一下,让吴心带走。”龙一说着话接过了秦陌手里的箱子,秦陌轻易的被转移了注意力,颠儿颠儿的跑去拿衣服了。 傻小孩跑的太快,自然没看到,他转身的刹那,小涛怀里就多了一个箱子,那可是一整箱水果啊,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几斤,小涛差点给压趴下。 同人不同命啊!小涛一边期期艾艾一边吭哧吭哧的搬东西。 龙一有轻微的强迫症,脏衣服也会叠的整整齐齐,秦陌用了点时间来回忆龙一最近穿过什么,又用了点时间从穿过的那些衣服里找出需要干洗的,等他拎着袋子下楼的时候,车上的东西已经搬完了。 “吴哥,我学了几道菜,你不忙的话就留下来吃晚饭吧。”秦陌弯着眉眼,又乖巧又懂事,让人不忍拒绝。 吴心不是个软心肠的人,可他要和龙一汇报三爷那边的情况,暂时还走不了,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176、重逢 “三爷盯的没那么紧了,找人的动作也小了很多,不过他在您的律师身边放了人。”吴心把外面的情况如实的汇报给龙一听。 一个很有可能从东虹这里分一杯羹的女婿已经让三爷很不安心了,如果再加一个秦陌,三爷无法想象,所以,他必需未雨绸缪,至于会到现在才被吴心得之是因为三爷在未雨绸缪的同时还想守株待兔,当然,他并不想龙一自投罗网,因为那预示着秦陌在龙一心目中的份量已经超越了巨额资产。 “我爸多虑了。”龙一淡淡的道,夏夜和容泽能够将他父亲一军靠的是相互信任和同心协力,而他和秦陌现在勉强算是朋友关系,没有默契,也没有相互相信,退一步说,就算秦陌想起以前的事,他也不可能从他这拿走什么,小孩儿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嫌拿着烫手。 “陌陌,我们能不能不做这个香煎玉米烙了?”小涛和一罐子玉米嘿咻嘿咻的较了半天劲,最终小涛败了。 “可安安姐喜欢吃啊,她特意让吴哥带玉米过来为的就是这道菜。”秦陌接过罐头瓶子,钻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好像看到谁的钥匙扣上挂了一把小瑞士刀,那上面应该有开罐头器吧?” 小涛“嘿”了一声:“不早说,我去找。”说完掉头跑出了厨房。 “谁有瑞士刀?速度上缴。”不多时候,外面就响起了小涛的大嗓门,接着便有人问他要瑞士刀做什么,小涛怨声道:“还不是为了你,长的就像根棒子,还吃什么香煎玉米烙,相煎何太急啊!” “臭小子,你说谁像棒子?!”然后便是,咚咚咚,啪啪啪,哎呦哎呦,一串听起来就很疼的声音。 吴心来到楼下时,安岳还在对小透各种鞭打蹂躏,于是对小涛无感对安岳更无感的男人选择了解救小涛,得知小涛挨虐的原有之后,还将自己那把挂着钥匙的瑞士刀借了出去。 晚上七点钟,晚饭上桌了,一楼饭厅热热闹闹的围了一桌子人,惟独少了龙一,会出现这种情况倒不是龙一摆架子,不愿意和大家一起吃,而是因为他一上桌,老管家和小涛就自动退席,留下那些人也会不自在。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秦陌把每样菜单独盛了一份,端着往楼上去了。 小涛抢了一块糖醋排骨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陌陌对龙少真好,龙少一定开心死了。” 安岳横他一眼:“越来越没分寸了,老板也是你能拿来说的?” 小涛吐吐舌头,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排骨。 “陌陌。”龙一叫住准备离开的秦陌,“一起吃吧。” 因为菜色比较多,所以,即使每样盛上一点,两人吃也绰绰有余。 见秦陌有些迟疑,龙一又补了一句:“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好,我去拿碗筷。”秦陌对龙一笑了笑,走到门边时回眸看了一眼,俊朗的男人垂眸看着出自他手的吃食,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笼着一层柔和的暖色灯光,显得有些温柔。 龙一发现他没走,于是催促:“快去啊。” “嗯,我走了。”秦陌又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来到一楼时,客厅里空无一人,人都在饭厅,说说笑笑的听起来仿佛是一家人。 秦陌解下围裙放在了楼梯的扶手上,悄无声息的穿过客厅,又悄无声息的出了大门。 饭厅里说笑声大,而房子的隔音又太好,所以,最先发现秦陌离开的人是龙一,当众人反映过来,跟着龙一追出去的时候,吴心开来的那辆车已经驶出大门了。 原来他所说的“我走了”是这个意思,龙一黯然的想,他担心了那么久,甚至连多想一点都觉的呼吸困难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宅子里还有一辆车,车钥匙在安岳手里,这个女人对钥匙证件等物有着异于常人的保管意识,吴心猜测,也许这就是秦陌直至今日才离开的主要原因。 郁家祖宅远离市区,周围没有任何公共交通,甚至连行人都很罕见,郁家兴旺时,开往市里的这条路有许多路灯,可现在郁家风光不在,甚至连后人都少有了,私人照明设施自然也就没人维护了。 这条黑漆漆的路安静且漫长,暂时没有人追上来,秦陌稍松了口气,车速放缓,取出手机拨了组号码出去。 约么跑了一个小时,秦陌下了环路,驶上了去往夏家的那条必经之路,才开了没多远,一辆吨位不容小觑的大切诺基猛地的蹿了出来,秦陌呼吸一窒,手下猛打方向盘,两辆差点亲密接触的车子堪堪的错开了身子,车尾热烈的kiss了。 太险了!秦陌抚着惊跳的胸口,忽然觉的,生命太特么脆弱了,活着太特么美好了,那只从切诺基上跳下来的妖孽太特么欠鞭打了! “夏夜,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开车的?不要命了?!”容泽追着妖孽下了车,刚刚的险境让这个脾气本就不怎么温和的老男人不淡定的暴走了。 夏夜充耳不闻,一边往黑色商务前冲一边喜极而泣的喊:“影,我想死你了,嘤嘤嘤……我想你想的都快死掉了!” 秦陌拎着方向盘锁下了车,笑的跟吸血鬼似的:“我、也、想、死、你、了!” 夏夜一窒:“人家是见到你太高兴了,不是故意要吓你啦,嗷~你还真打啊?!老公!” 容泽揽住寻求庇护的妖孽,在他的后脑勺上狠拍了一巴掌,低吼:“一个月不许开车!” 夏夜委屈的瘪嘴:“我真的是不小心嘛!” “两个月!” 夏夜闭紧了嘴,不敢吱声了。 容泽脸色稍霁,抬眸问秦陌:“伤着没?” 秦陌摇头:“你应该吊销他的驾照。” 夏夜狗腿的在他家男人怀里蹭了蹭。 容泽被蹭的很无力:“行了,别卖乖了,快去拥抱你久别重逢的好弟弟吧。” 夏夜转头,戒备的看着秦陌:“锁头扔掉,我要拥抱你。” 秦陌哭笑不得的扔了手里的东西,朝夏夜张开了手臂,夏夜“嗷呜”一声扑了上去,是真正意义上的扑,与之身形相当的秦陌狠狠的踉跄了一下,忽然又想鞭打他。 “死祸害,你很重的!”秦陌揪着形状姣好的眉毛,一脸的无可奈何。 “是你瘦了,我可怜的小影影,都瘦成麻杆了。”夏夜上下其手的又揉又捏:“腰这么细,肩这么薄,呜~婴儿肥的小脸蛋都不见了。” 秦陌无奈死了:“我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东西?” “我说有就有!”夏夜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对不起,影,我光顾着自己了,没有照顾好你。” 对上夏夜婆娑的泪眼,秦陌也是一阵心酸:“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笨,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多难看啊。” “人家这明明是梨花带雨,哪里难看了?”夏夜鼻头泛红,眼睫毛湿成了一撮一撮的,看上去既可笑又可爱。 秦陌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又顺了顺他有些乱的头发:“你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晚点再去找你。” 夏夜瞬间变了副嘴脸,强硬道:“不行,你跟我一起走,有事回家说!” 秦陌摇头,眼睛睨着夏夜身后,一辆黑色车子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四个面容严肃的男人先后下了车。 177、失去 夏夜的保镖被夏夜遣去找秦陌了,眼下这种四对三的局面显然对他们不利,更要命的是,这些人是秦陌叫来的,换句话说,秦陌根本不想和他一起走。 夏夜撒泼打滚的闹了一通,可秦陌毫不动容,夏夜拦不住,只能冷着一张死人脸紧巴着秦陌,秦陌走到哪他跟到哪。 “夜少,容总,请留步,三爷要单独见影少。”老管家冯中像尊客气的门神似的,把夏夜和容泽拦在了听雨轩外。 “不行!”夏夜冷着脸,瞪着眼,笃定决绝。 “小夜,别为难冯叔。”容泽在夏夜耳边低声规劝,“爸不会对影怎么样的,让他们谈谈吧。” “但愿如此!”夏夜的脸色依然很坏,但总算撒开了搂着秦陌的手。 “放心,没事的。”秦陌对夏夜笑了笑,独自一人进了听雨轩。 三爷坐在窗边的木榻上,刀削般的两鬓夹杂着几根新长出来的银丝,面容倒是没有太大改变。 秦陌微垂着眼睛,恭敬的唤了一声:“三爷。” 三爷定定的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眉眼还是那双眉眼,可年少轻狂的锐气却不见了,脱去了稚气,藏起了锋芒,仿若一颗磨去了棱角的顽石,圆润却非软弱。 “坐吧。”三爷淡淡的道。 偏厅里的摆设不多,一排书柜,一面古董架,木榻上面放着一张矮桌,能坐的只有三爷旁边那个位子,可是这个家于秦陌而言早已连立足的位置都没了。 秦陌站在原地,没有明言拒绝,也没有遵从:“三爷,我哥失踪了,您见过他吗?” 三爷点了点头:“我本想接你过来住些日子,可没找到你,就把他接来了。” 果然在这!轩耀找到了,秦陌安心了许多,可单他自己安心没用,他还得让三爷安心。 “给您添麻烦了。”秦陌十分客气。 “无非就是多一口人吃饭,谈不上麻烦。”乍暖还寒的季节入夜以后很凉,三爷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听说你们在X县买了房子?” “X县风土人情不错,适合定居,不过,龙少有心关照我们,我哥在回K城之前把房子卖了。” “你为救龙一险些送命,他关照你们也是应该的。” 秦陌垂着眉眼,从容淡漠,三爷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于是接着道:“如果你们无处可去的话,我可以让人安排一下。” 虽然听雨轩里的和平与平和只是一种假象,但也好过听雨轩外的氛围,春寒料峭的夜还非常凉,冯中担心少爷和姑爷冻着,好言好语的请两人去其它屋子里等,可夏夜担心影担心的要死,恨不得三爷屋里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冲进去抢人,哪有心情关心冷热。 “到底要谈多久啊?”夏夜拧着眉毛踱来踱去,像只焦躁的钟摆。 “坐下等,别晃来晃去的。”容泽被他晃的直发晕,也怕他冻坏了,于是自己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又将夏夜拉到腿上,用大衣和双臂裹着他。 夏夜如坐针毡,心里长草,拧着眉毛嘀咕:“龙一怎么还没到?他不是追着影出来的吗?” “也许是堵车了,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容泽一手揽着他,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正要拨号之际,龙一领着吴心安岳和七八个保镖进了院子,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夏夜气咻咻的跳了起来,指着龙一的鼻子骂:“你丫眼瞎了还是脑残了?天天守着他居然不知道他恢复记忆?” “小夜!”容泽唯恐龙一被刺激的冲进去抢人,忙将火上浇油的夏夜拉了回来。 “影怕我们半路拦他,和我们碰面之前就给爸打了电话,他是铁了心要和爸见面的,就算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一世,先静观其变吧,就算爸当真容不下他,也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动他。”容泽规劝龙一的同时给吴心使了个眼色,吴心会意,低声请示龙一:“龙少,我带他们去外面等吧?” 得知让自己心焦的人全须全尾的待在屋子里,龙一的头脑明显清明了,也意识到自己带人来此的行为像个没脑子的土匪头子,于是点了点头。 保镖们安静且迅速的退了出去,院子里就剩下容泽夫夫和龙一三个人。 夏夜重新被容泽揽入怀里取暖,可他一点都不想安分,这妖孽心狠嘴毒,惟恐龙一装作不知道自己在秦陌心中还剩几斤几两,专挑龙一的心窝子捅:“影早就恢复记忆了,也早就猜到轩耀被抓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求你帮忙吗?因为他不相信你!他知道你讨厌轩耀,也知道就算你有能力保住轩耀你也不会那么做!容泽,你别掐我,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影不信任他,也不需要他,他这颗自以为是的朱砂痣已经彻底沦为蚊子血了……” 容泽舍不得使劲掐夏夜,索性把他的脑袋捂进了怀里,而后在夏夜不满的呜呜声中向龙一解释:“别听他胡说,影什么都没说。” 龙一不置可否的看着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心里远没有脸上那般淡然,他相信容泽说的是真话,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影的隐瞒与逃离足矣说明夏夜的推测不无道理。 缄默无语的安静了片刻,院外响起了轻碎的脚步声,两个高大的男人前后走进了院子,走在前面的是三爷的保镖,稍稍落后一些的是轩耀。 三爷的保镖与龙一他们简短的打了个招呼,轩耀只是扫了几人一眼,就径直进了屋子。 夏夜抹了一把冻出来的清鼻涕,愤懑的窝在容泽怀里嘀咕:“我也讨厌他,如果不是看在他帮过影的份上,我早把他卖到牛郎店去了。” “你不是讨厌他,而是嫉妒他抢走了影的注意力。”容泽摸出手帕,笑着给他擦鼻子,“这种行为叫吃醋,也充分的说明了,你有恋弟情节。” 夏夜微楞了下,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龙一,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龙一,你执意找影回来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你是个骨灰级弟控啊?” 龙一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没得到回复的夏夜悻悻的窝回容泽怀里,小声嘀咕:“我看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牵绊太深,纠缠太久,反而会模糊感情的属性,也许龙一真的看不清了,也许他一直都没看清过。 178、只求安逸 轩耀进去十几分钟就出来了,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秦陌拜别了送两人出来的冯中,随后紧走几步追上了轩耀,低声说着是什么,两人站在台阶下,身上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仿佛站在他们的世界里,谁也闯不进去。 夏夜醋意大发,快步上前,一把将秦陌拽到了身旁,不悦的哼斥:“你当我们是死的?” 秦陌看了看容泽和龙一,被眼巴巴的瞧着让他有些不自在,转头对上夏夜凶巴巴的视线,讨好似的把脑袋靠在了夏夜的肩膀上:“等急了?”唇角噙笑,乖的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夏夜傲娇的哼了一声,扫过轩耀的视线却冷的骇人,那透着警告还略带了点威胁的目光显然是在提醒轩耀,别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秦陌见状,晃了晃夏夜的胳膊:“我有点饿,咱去宵夜吧?” 夏夜有很多事要问,去别的地方不方便,索性决定带秦陌回家,秦陌没意见,轩耀不能有意见,容泽表示欢迎,龙一保持缄默。 容泽和龙一被分配到了一辆车上,由吴心开车,夏夜和秦陌乘了另一辆车,安岳负责开车,轩耀负责被嫌弃,确切的说是被夏夜嫌弃加敌视,自打知道选耀把秦陌藏了起来,夏夜对轩耀的意见就大了去了,这会儿更是越看越不顺眼。 秦陌怕他找轩耀麻烦,就东拉西扯的和他说话,可被问到他和三爷谈了些什么,他就左闪右躲,避而不谈,这让夏夜十分不满。 “白眼狼,才分开几个月你就跟我隔心了。”夏夜凶巴巴的瞪着秦陌,眼底却透着被抛弃似的委屈。 “瞧你那小样儿。”秦陌笑着捶了他一拳,“跟个妒妇似的,容泽怎么受的了你?” “他就喜欢我这样儿。”夏夜翘起手指,那枚镶了碎钻的婚戒即使在昏暗的车厢里也是十分惹眼的。 秦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们?” “结婚了。”夏夜仰着下巴,像只得意的孔雀。 秦陌楞了一会儿,抬手摩挲着婚戒,喃喃的说:“一定要珍惜啊。” 秦陌的声线有些单薄,心情好时显得欢快而青涩,轻声轻语时略显脆弱,还浸着几分忧伤,让人不自觉的心疼。 夏夜听的有些心酸,用力的抱了抱他的肩膀:“你也会幸福的!” 他神情诚挚,语气真诚,秦陌却是淡淡一笑,幸福需要争取,但不一定能争取的到,他现在没有份心思,也没有精力,顺其自然吧。 容泽和夏夜还住在秦陌去过无数次的那栋小别墅里,两人结婚时换掉了一部分家具,但整体风格没变,夏夜钟爱的那把大的有些夸张的伯爵椅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以前挂油画的那面墙现在挂着一幅白色边框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夏夜身着欧洲宫廷式婚纱,小立领包裹着半截白皙纤细的脖颈,繁复精致的蕾丝点缀恰如其分的掩盖了他胸前的平坦,身姿窈窕,妆容精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照片外的夏夜面色不善的眯着眼睛:敢说我变态我就大嘴巴抽你! 秦陌无语半晌,讷讷道:“婚纱不错,找名师设计的吧?” “那当然。” 为了满足某只不炫耀会死星人的心愿,秦陌故作感兴趣的样子:“带我去瞧瞧。” “……破了。”夏夜幽怨遗憾的叹息。 “婚纱也能穿破?”秦陌笑,“不会是被你撑破的吧?” “怎么可能?!”夏夜瞪大了眼睛:伦家这么瘦,小腰介么细,怎么可能撑破衣服?! 安岳美眸一挑,暧昧的看着容泽:应该是被你们情趣paly时撕破的吧? 容泽选择性的忽视了安特助真相了的眼神,一派淡然的吩咐:“吴心,这边暂时没事了,回去休息吧,顺路送安助理回家,小夜去地下室拿瓶酒,要柔一点的睡前酒,影去洗手,准备吃宵夜,我去看看杜邺准备的怎么样了。” 于是,不到一分钟,偌大的客厅就剩下轩耀和龙一了,静默须臾,龙一冷冷的开口:“他用什么把你换回来的?” “我也想知道。”轩耀微微拧着眉,表情不算丰富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忧虑,秦陌回复记忆的事让他心神不宁,即使这件事在他预料之中,可当不复纯粹的秦陌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产生了很复杂的异样感,就像自己辛苦守护的宝物被打破了,但却重生了,不知该喜该悲,也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样的变故让他不安。 秦陌很快就洗好了手,与轩耀投来的目光一碰,安抚似的笑了笑,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龙一。 “龙一……”秦陌话未说完,龙一便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跟我来”便上楼了。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最好可以让两人心平气和的空间好好的谈一谈,可当秦陌跟着龙一到了顶楼的阳光房时,龙一却更加心乱如麻了,他发现影,不,准确来说他现在已经不完全是影了,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唇边带着一点笑,他的笑容没有温度,但很平和,眼底亦然,这样的影与一年前的影判若两人,他让龙一感觉陌生,甚至有些恐慌。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有些日子了。”秦陌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无足轻重,不必费心去计较。 “瞒着你的心理医生很累吧?” 秦陌苦笑,他要瞒的岂止是心理医生?精明的安岳,不够精明但足够了解他的小涛,还有一个既精明又敏感的你,在这么多双眼睛下瞒天过海可以说是一个劳心伤神的工程,万幸,他完成的不错。 “你可以相信我的。”龙一微凝着眉,没有任何情绪的嗓音显得有些干涩。 秦陌但笑不语,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你可以相信我!”龙一被那个因为无所谓而心平气和的笑容刺的有点疼。 秦陌点了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然后问:“你有没有再婚的打算?” 龙一意外的怔了怔:“怎么这么问?” “我想安稳的生活,可三爷不太信任我,他担心我生事,所以给我拟定了三条路:一、我以夏家养子的身份和有助于东虹发展的家族联姻;二、离开K城,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三、劝你再婚。”秦陌觉的好笑,于是也笑了,“我已经不是夏家的养子了,也不打算做夏家的养子了,所以第一个选择被排除,至于离开,我已经试过一次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筛选过后,我就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龙一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漫长也短暂的一分钟过后,他问那个曾经为了他连命都不顾的青年:“你认真的?” 秦陌唇边的笑容未减分毫,但眼底却一点说笑类的情绪都没有:“认真的祝你幸福,盼己安逸。” 179、蚊子血与朱砂痣 情起情灭,有时只要一个瞬间,有时却需要一世,换句话说,爱情这东西既脆弱又坚韧,可不管它如何坚韧如何坚定,都禁不起挥霍。 龙一自认不曾挥霍,但他却打着为影好的幌子扼杀了那份最美好最纯粹的爱情,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时;在他决定结婚生子时;在他为了让影看清现实把他送进自己的婚房时;在他把那份感情贬低的一无是处时;在他冷眼旁观的看着术后没恢复的影走进雨夜时……细细想来,龙一自己都觉的对方不再爱他太理所应当了,如果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影还爱他,他才觉的奇怪呢,可是,为什么这么理所应当的事接受起来一点都不轻松? “影,对不……” “还是叫我秦陌吧。”秦陌用温和的嗓音和淡淡的笑容打断了他迟来的道歉,“不用抱歉,其实我是感激你的,如果不是你把我带进夏家,小凡也许连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廖凡是因为身体不好被父母遗弃的弃婴,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状况有所改善,可也算不上完全健康,秦陌与龙一初见的那个冬天,廖凡正因季节性哮喘卧病在床,龙一的帮助恰巧解了两人的燃眉之急。 “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真心希望你幸福,找个合适的女人计划一下以后的生活吧。”该说的都说完了,秦陌站了起来,手搭上门把手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回过头说:“我当初救你是出于本能,如果当时在场的是cecil,我也会拼死去救,救你无关乎情爱,再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龙一看着他走了出去,过度僵直的身体慢慢的弯了下去,微凉的手轻抖着捂住了胸口,这是他继父母去世以后,第一次被心理上的疼痛折弯腰。 影依旧盼望安逸平淡的生活,但他的生活里不需要他,他平静的扔掉了过去,就像扔掉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有一丝不舍。 夏夜一把搂住了阳光房里走出来的青年,在他脸上啃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说:“祸害,你黑化了。” 秦陌捂着惨遭对待的左脸,好气又好笑:“可以尝出来的吗?” 夏夜耸肩:“我天赋异凛,别人就不知道了,要不让龙一试试?要小心,别让他一口咬死你。” 秦陌闪身避开了那双试图将自己押回阳光房的爪子,轻笑:“你自己试吧。” “我又没黑化。”夏夜抓他。 “别谦虚,你早就黑透了!”秦陌脚下一转,再度避开了夏夜,步伐轻快的下了楼梯。 夏夜敛去笑容,推开了阳光房的玻璃门。 “和影好好谈谈吧,他不是笨蛋,但也没有多聪明,你要让他知道,你决定结婚并不是厌倦了他的纠缠;你没有在他做手术的时候漠不关心;你伤害他的时候你也很难受;把这些事通通都告诉他,就算改变不了朱砂痣变成蚊子血的事实,最起码可以让他释然一些,他曾全心全意的爱你,仿佛那是世间最有意义的事,不要让他觉的爱你是过错。”夏夜看着曾经强大冷酷的如同非人类一样的兄长,觉的此时的他有些可怜。 龙一坐在被夜色渲染的浓重幽暗的玻璃窗前,视线微垂,脊背有些佝偻,仿佛在一夕之间苍老了:“我想静一静。” 夏夜叹气:“好吧,我不烦你了。” 应该上床睡觉的时间,容泽一脸讨好笑容的夏夜撵出了卧室,秦陌顺利的占领了鹊巢。 “宝贝儿,我来了。”夏夜洗漱完,带着薄薄的水汽滚进了被子里,然后被秦陌一脚踢了出去。 “枕头都弄湿了,滚去吹头发。” “你嫌弃我。”夏夜幽怨的瞪了秦陌一眼,随即颠儿颠儿的跑进了浴室,不多时候,秦陌的手里被塞了条毛巾。 “吹风机太吵了,影响咱俩说话,用这个吧。”夏夜侧身坐在床边,用后脑勺等候秦陌。 他那副习惯性等服侍的姿态让秦陌漂亮的面孔微微的扭曲了下:“擦头都要别人帮,容泽是有多宠你啊?” 夏夜沉吟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我家的三个娃加一起所受的宠爱约等于我老公给我一个人的爱和关注。” 于是秦陌无语更甚。 “影,你后悔爱上龙一吗?”被打理皮毛的空挡,夏夜轻声问,其实他的另一层意思是: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虽然我的感情从没被他接受过,但是,感情本身是很美好的。”秦陌的语气很平和,似乎是真的放下了。 夏夜扭过头看着他:“如果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等候,也许我还会保持着那时的心境,可等候的过程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一波三折,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我已经没办法去执着了,不过,就算龙一在最初就接受了我的感情,我们也不见得能走到最后,”秦陌把大毛巾盖在他的头上,擦拭着那些柔软的发丝,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太完美的爱情伤心又伤身,身为世俗之人,我没有那个闲工夫。” 莎翁的话听起来既理性又感性,可从秦陌嘴里说出来却更像是自我安慰,因为求不得而不得不放弃,然后再安慰放弃的自己,不要为此难过,也不要为此遗憾。 两个人纠缠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结果,可结果居然是这样,还有什么比爱不逢时更无奈吗?夏夜默默的叹口气,拉着秦陌钻进了被子里,两个人头挨着头,好像一个窝里的两只雏鸟。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夏夜虽然讨厌轩耀,但他不得不承认,轩耀对秦陌的好并亚于他们,而且,轩耀更懂得尊重,夏夜决定向轩耀学习,如果秦陌决定离开这个折煞了他的爱情的城市,他会尊重他的选择。 “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看看形势怎么发展,可以的话,我会留在K城,这里有很多回忆,虽然不怎么美好,这里还有你和小凡,虽然一个已故,一个神经质……唔!”秦陌疼的缩了缩腰,接着把夏夜行凶的那只手抓起来用力一咬。 “嗷!”夏夜惨叫一声,抬腿就踹。 于是久别重逢的温馨有爱时光结束,祸害和妖孽原形毕露,你给我一爪子,我甩一尾巴,掐的相当happy,等到掐够了俩货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搂到了一起,忆往昔,叹今朝,直至眼皮渐重,相依相偎的进入梦乡。 180、goodbye my love 龙一在阳光房坐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在他每次留宿住的客房里刮了胡子,洗了脸,镜子里依旧是那张表情匮乏的脸,因为没休息好,眼睛里有点血丝,眼下微微发青,看起来比平时更冷峻更薄情。 把自己收拾整齐以后,龙一拿着大衣和车钥匙出了门,清晨的冷空气很不讨喜,但也格外醒人,龙一眯着被晨曦刺痛的眼睛,觉的现在的自己像个笑话,但也像个会犯错会反省会悔悟的正常人。 不算短的一段路程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子在夏家宅院的大门外遭遇了拦阻,但拦车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辆陌生的车里有张熟悉的面孔,于是立即开了大门放行。 龙一来到听雨轩外时,门卫已经将他回来的消息传进来了,管家把他让迎了进去,让他在外屋稍等一会儿,说三爷洗漱好了就出来,给龙一让座看茶,这才转身回里屋。 这一等就是个把小时,龙一知道这是他父亲跟他置气,老爷子不想理他,但又不能不理,多晾他一会儿也算出口怨气。 等候期间龙一接了两个电话,收了一封邮件,他有条不紊的应付着打电话的和发邮件的,倒也不急。 里屋终于有了脚步声,须臾后,冯中从里面把门帘挑了起来,三爷来到厅里,缓缓落座,浅呷清茶,对起身的龙一视而不见。 龙一只问候性的唤了父亲一声就不再言语了,他安静的站在一旁,直至三爷把那盏茶喝完,“发现”他的存在,他才再度开口。 三爷没指望他在鬼迷心窍了那么久之后忽然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所以,三爷在见他之前就做好了被气的准备,而龙一也没让他失望。 “我不会依照您的意愿再结一次婚,也不会让他去联姻。”龙一平缓的表述着自己的愧疚与坚持,“还望父亲宽和,留个容身之地给他。” 三爷难以理解的皱着眉头:“你从小就心思敏捷,精明严谨,做任何决定都会三思而后行,是最不让我操心的,怎么大了反而做起糊涂事了?” “我不是一时糊涂,而是不能不管他,他虽然是您的养子,却是我在带我在教,耗费了我不少心血,与龙陌相比,他更像是我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为了护我差点送命,我想不出不管他的理由。” “为你受伤送命的何止他一个?你怎么单单对他这么上心?” “那些人是为钱为利,只有他是为了救我而救我,最主要的是,因为我在意所以他和任何人都不同。” “你……”三爷见他当真鬼迷心窍了,只能换别的方式规劝:“你也体谅体谅爸爸,小夜已经让我没脸去见他妈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愧对你的父母?” 龙一沉默了半晌,道了一声:“儿子不孝,让您为难了。”话落也没等三爷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三爷以为他走了,可没过过久就听送他出去的冯中说:“您这是干什么?” 三爷疑惑的来到窗边,定睛一瞧,龙一竟然跪在院子中央……这是什么意思?三爷恼火,自己不退让他就长跪不起?这个混账东西是想气死他吧?! 三爷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楞是让儿子气哆嗦了,好,既然你想跪那就跪着吧,我倒要看看是石板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龙一不是没有别的方法让三爷让步,可是,三爷养他育他,待他视如己出,他不能把手段用到这样一个人身上,所以,他只能求三爷让步。 夏夜知道龙一去办事了,也大致猜到了他所办的事,但他没想到龙一这么精明世故的人会用那么愚蠢至极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三爷身边那些拿了夏夜一部分薪水的人在秦陌回到K城之后就被三爷清掉了,所以,没人把夏家发生的状况报告给夏夜,也所以,龙一跪的相当安稳。 龙一一直是很严谨很有主张的人,当夏夜终于意识到那个消失的有点久的人其实也是可以被关心的,也准备打个电话关心他一下时,电话却先一步响了。 “龙一,快起来,你在发烧。”夏夜匆匆忙忙赶到夏家时,龙一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夏夜和容泽各架着龙一的一条胳膊,想给他扶起来。 龙一不说话,只是摇头,他吹了一天一夜的冷风,穿的也单薄,这会儿体温高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出来,可饶是这样,他不想起来,夏夜和容泽还真就扶不起来他。 “倔死你!”夏夜恨恨的骂了一句,接着面朝屋里大喊,“那个更倔的,你儿子快烧成白痴了!” 精于察言观色的管家不在屋里,因为忌惮三爷而不敢出去帮忙的佣人偷眼看着三爷,三爷被龙一气坏了,但是,他也很担心龙一,不然冯中也不敢自作主张的把夏家招来。 “去瞧瞧。”见那两个佣人着实笨的可以,三爷只能开口指使。 两人虽然不怎么聪明,手脚倒是很利索,龙一很快就被强行送到单龙居去了,冯中也在不久之后带着宅子里的医生赶了过来。 因为龙一的体温高的有点吓人,单靠药物不够快,医生决定用酒精做物理降温,于是指挥佣人把龙一的衣服脱了。 龙一虽然烧的迷迷糊糊,可被扒衣服时他的反应还是相当迅速的。 倒霉催的佣人捂着脸躲到一旁,夏夜哭笑不得替补,嘴上警告龙一:“敢揍我,我就趁你病要你命。”同时七手八脚的扒他的衣服裤子。 傍晚的时候,难得生次病,病来如山倒的龙一终于退烧了,夏夜给睡梦中都蹙着眉头的病号掩好被子,喃喃的说:“是你告诉我,爱要适可而止,可你自己却没做到。” 爱情改变了你,也改变了我,还改变了他,爱情让我们变成了一群奋不顾身的傻瓜。 龙一醒来时,屋子里特别安静,床边趴着睡相乖巧的青年,龙一睁着酸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触碰青年的耳朵,敏感的耳尖在他的轻触下微颤了下,青年睁开眼睛,对视了龙一有些迷惑的目光。 “好点没?”青年看着他笑,“我都不记得你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直至此时,龙一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顺便道别。”秦陌坐直身子,揉了两下之前被碰触的耳朵,“别生三爷的气,这次是我主动离开的。” “为什么?”龙一坐了起来,视线聚焦着秦陌的眼睛。 “因为不爱你了所以不想纠缠了算不算理由?”秦陌弯起双眸,笑容里没有一丝芥蒂,“开玩笑的,你还是这么一板一眼,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龙一木着一张脸,唯有眼底有东西在涌动。 秦陌看他这种表情也不由得敛了笑,但神情还是相当平和的,他说:“龙一,别再为我争取什么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龙一配合的问出了他预想的台词。 于是秦陌回答:“安宁,还有尊重。” 很普通也很难能可贵的两样东西,不过,就现在的处境而言,安宁是笑谈,尊重是离开不想被阻拦的完美借口。 龙一没烧糊涂,自然明白秦陌的本意,他不能不管他,但他也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去主观的强势的干涉秦陌的人生,所以在短暂的纠结后,他含糊的点了下头,胸腔里的东西跳的有些不顺畅,抽搐似的疼,他缓了一会儿才道:“还会回来吗?” “我只是去旅行,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秦陌避重就轻的回答完,稍稍探身,在龙一似乎想说些什么的唇上吻了一下:“再见……”我爱过的人,还有我最美好的爱情。 181、归属感 夏夜把秦陌接到夏家来是想让他看看龙一为他做了什么,是希望他因为心软所以原谅,没想到结果却大相径庭,可他之前说过会尊重秦陌的决定,才过了两天就食言而肥似乎不太合适,而且龙一也没反对,夏夜骂了龙一大半宿,直至后半夜才被容泽带回去。 “影,你一定要回来。”夏夜依依不舍的抱着秦陌,眼泪早就掉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秦陌是既心酸又无奈,虽然夏夜以前也没流露出铁骨铮铮的气魄可也没这么娇气,现在让容泽都养成小媳妇了。 “只是未到伤心时。”夏夜吸着鼻子咕哝,秦陌前天晚上还说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看形势发展呢,今天却要走了,他能不难受吗? 秦陌轻笑,用衣袖给他擦脸:“我是去旅行,又不是去死,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你答应我,等我们把事儿摆平了你就回来。” 秦陌被缠的没辙了,只能点头答应,他会回来,但回来还可以再走,以后的日子他想为自己活,怎么畅快怎么活,至于情啊爱啊,他短时间内不想碰了。 秦陌和轩耀是同一天离开的K城,但他们走的却是两个方向,秦陌没撒谎,他离开确实是为了旅行,但同样的旅行也可以是为了离开。 尽管他还年轻,人生刚刚展开,最精彩的部分也许还未到来,但是在经历过被威胁,被抛弃,被迫失忆,等等一系列的不愉快之后,再年轻的心脏也是会疲惫的,所以,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秦陌觉的自己坐着火车唱着歌儿的模样特傻缺,但傻缺之中还有那么点忧郁气息,所以他淡然的忽略了傻缺的部分,哼唱着爱的代价离开了养育他的K城,离开了不管分开多久,不管发生过多少不愉快,但只要他们受到威胁,他还是为其豁上性命的人们。 一个人旅行难免寂寞,每当想找个合适的聆听着说说话时,秦陌就会后悔没把KK带出来,其实再如何养尊处优的猫它也是猫啊,猫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远远高于人,他何必那么杞人忧天,怕它这样,怕它那样,结果弄的自己一个人这样的寂寞,那样的无聊。 无论如何,旅行还是要继续的,秦陌不是走哪儿算哪儿,而是在寻找一个地方,那里不需要太繁华,但要让他有归属感,要让他有在那里过完下半生的冲动。 秦陌知道在陌生的城市里寻找归属感很不靠谱儿,但他还是把整个春天都用在了这件不靠谱儿的事上,每到达一处他认为有可取之处的城市甚至小镇,他都会或长或短的停留一段时间,认真的去看去听,然后试想“如果我在这里安个家,它会不会真的像个家?”最后,举目无亲的某孤儿会遗憾的发现答案又是:会个毛线球啊! 在某种层面上来说,秦陌其实还是那个有点任性有点一根筋的青年,他在选块肥地安个小窝这件事上的热忱和执拗完全可以压制每次发现“会个毛线球啊!”的沮丧,他有时间,有耐心,还有夏夜赞助的旅行费,有了这三样在身,他就不信找不到个安身立命的窝,所以他还在继续着他的找寻,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像只挑战葡萄架的蜗牛。 在四个节气过完三个之后,蜗牛秦陌爬到了A市,A市是一座没有冬季的海滨城市,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穿着清凉的旅客,秦陌在一条老街上找了家旅馆,他一直没用手机,但随身带着电脑,在他入住的A市的当晚夏夜就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邮件内容很简短,确切的说就四个字:很好勿念 夏夜刚巧在电脑前,看完邮件立即回执:你特么敢加个标点符号么?!(#‵′)凸 秦陌洗完澡回到电脑前,看着那个生动的颜文字笑了一会儿,回复:夏总,注意形象! 夏夜磨着牙登陆了企鹅,见秦陌的头像果然亮着,立即发起了视频邀请,可是,秦陌给拒了。 夏夜漫漫:(╰_╯)#给爷滚出来接客! 陌上花开:(╯3╰)来例假了。 夏夜漫漫:你怎么不说你怀孕了? 陌上花开:…… 夏夜漫漫:把视频打开,我瞧瞧你又掉膘了没。 陌上花开:宾馆网速不好,卡。 夏夜微愠:你又住那种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破旅馆? 陌上花开:这里一点也不破,价钱还很公道,适合我这种不知要住多久的旅客。 夏夜忙问:钱不够花了? 秦陌立即回:够够够,你可别往卡上打钱了,我每次取钱的时候看到那一长串零就觉的自己像被包养的。 夏夜漫漫:嘁~真包养也不包你这样的,皮包骨头,都不够吃一顿的。 陌生花开:别用嫌弃的语气谈论我,毕竟能分清咱俩的人从来都不多。 夏夜漫漫:等你白回来再说这种话,黑、小、子! 秦陌一乐,从背包里摸出包饼干来,刚撕开包装房门就被敲响了。 房门开了,秦陌对来客弯起眼睛:“速度真快,我以为我要一个人吃晚饭了。” 很少被挑起情绪的高大男人咬牙切齿的说:“你说最多三个月就来找我!” “三爷怕cecil把我弄回K城,在我身边放了人,我不想把人带到这来,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们离开。”秦陌把不听解释还好,听完解释却更加愤懑的轩耀请进房间,转移话题,“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还好,你呢?”轩耀在和秦陌分开后的第二个月就经人介绍来了这里工作,现在的职位是一家大型商场的保安部经理,他带过兵,组织协调能力不错,跳到管理阶层倒也不会应付不来,但是秦陌一直行踪不明,偶尔发几封邮件应付了事的行为让他还不错的小日子多了添了几分不舒心,不过考虑到秦陌不出现的用意,再大的怨怒也得压着。 “我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还……”秦陌微偏着头回想自助旅行期间的经历,明显黑了不少的小脸上咧开一排小白牙。 “还把自己晒成了非洲小孩。”轩耀是既心疼又觉的他这模样可乐,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有那么夸张么?”秦陌有点郁闷,每个人都说他黑了,虽然他也确实晒黑了,虽然男人黑点没啥,可他还是比较喜欢白鸡蛋。 “没事,养些天就白回来了。”轩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单薄的有些过分的肩膀,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为了被夏家接纳,秦陌从真正意义上改头换面,几乎褪掉了一层皮,如今夏家人不要他了,他却还要为此颠沛流离。 轩耀扫了一眼算不上简陋但也好不到哪去的小房间,决定道:“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去拿车,一会儿在楼下见。” “等一下。”秦陌叫住准备离开的轩耀,有点心虚的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打算留下。” 轩耀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过他,他理应投桃报李,可三爷能用轩耀胁迫他清洗记忆,就能威胁他做其它事做更多事,在尘埃落定之前,或者说,在龙一再婚之前,三爷是不会彻底遗忘他的,而他不想再给轩耀惹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流浪?”轩耀过分严肃的脸显得很冷酷。 “是旅行,cecil给了一大笔赞助费,足够我把中国走个遍。”秦陌试图缓和气氛,但是轩耀不配合。 “我以为你明白。”轩耀冷着脸,嗓音里却满是苦涩。 “……我确实明白。”秦陌在冗长的沉默之后说,轩耀对他的感情有点复杂,以前他经历的少,所以看不懂,现在他懂得一些了,不过他还知道,寡言少语的轩耀其实是一个很顾家的人,他不会一己私欲让家人伤心难过,所以轩耀只是想照顾他,想对他好,所以就这么做了,全凭自己意愿,不图他的回报。 “明白就好。”轩耀调整好情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收拾东西吧,你想走的时候我不拦你,但这地主之谊得让我尽到了。” “你一个人住还是和你朋友合租?”秦陌还有些迟疑,“我去方便吗?” 轩耀给予的回应是亲自动手收拾东西,速度之快犹如飓风过境。 秦陌扑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我在和cecil聊……” “啪嗒”笔记本在他话音将落时合上了。 秦陌怨念的张了张嘴:“天。” “回去再聊,我那有网。” 轩耀宠溺的揉他的头发,就像他失忆期间那样,很亲昵,也很自然。 182、心之所向 轩耀的住处是租来的,八十多平的两室一厅,一个人住有点空,两个住刚刚好,秦陌捧着一套全新的床单被套,对正在从柜子里找东西的男人低低的道了一声谢谢。 轩耀把刚找的枕头放在了那叠布料上,腾出手摸了摸秦陌的头,秦陌微垂着脸,看着围在自己脚边打转的金毛犬,眼睛有点热,他在这里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归属感,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单是这种感觉就能让他感动,可惜的是他是个过客。 “你累了,应该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轩耀心思缜密,对秦陌又相当了解,很多时候,秦陌不必说什么,他就揣测出他的所思所想。 秦陌抬起头,脸上又有了笑容:“好,听你的。” 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润泽明澈,就算是最美的珍珠也不过如此,轩耀有些失神的想,如果他可以抛开顾虑,大胆的向前迈一步,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这双眼睛也会只注视他一个人。 “哇!小虎,你要干什么?!”轩耀失神之间,受够了冷待的金毛犬有了动作。 一人一狗迅速的闹成一团,不经意的赶走了那些让轩耀既期待又胆怯的念头,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爱情,如果只能选其一,他会选择前者,毕竟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而同性之间的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他自认没有勇气加入。 周一的例会上,各部门负责人一个接一个的中枪,让众人心惊胆寒的不是一个同仁停薪查看,另一个直接滚蛋,而是今天的狙击手不口蜜腹剑的小boss,而是鲜少发威,发次威就死伤一片的大boss,大boss发威发的很淡定,眉眼不动,声音也不高,可那杀伐果决的劲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嗡嗡~~嗡嗡~~”一阵细微却声声入耳的蜂鸣声将会议室的温度推向了最低点,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那个倒霉鬼自动滚出去候斩,不要牵连无辜群众。 夏夜毫无诚意的说了一声抱歉,拿出手机看了看,随即淡淡的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上司,而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众人不禁感慨,神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尼玛是骗人的! 大boss淡定的发完飙,由一秘和两个等会儿要被开小灶的负责人拥簇着走出会议室,进了办公室。 之前出去接电话的夏夜正坐在龙一的办公椅上,拿着龙一的鼠标,盯着龙一的电脑,察觉有人进来,夏夜的脖子小幅度的转动了一下,与大龙一视线一碰,居然笑了,那浅浅的笑容里透着了然,怜悯,以及浓重的幸灾乐祸,很复杂,很引人深思,可是龙一太了解他了,只凭夏夜眉梢眼角的弧度,他就可以判断出小崽子在想什么,于是跟了龙一三年多的一秘发现,boss原本就很冷的脸色似乎又结了一层冰碴子。 “龙总,您和夏总有事要谈的话,我们先出去等吧?”一秘小心翼翼的请示。 不容龙一开口,夏夜就笑吟吟的发话了:“去吧去吧。” 众人离开之后,夏夜又将视线移回了电脑显示屏上,上面的青年站在街心公园的人工湖前,身前蹲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金毛猎犬,左边是一个背对着镜头的高大男人,两人扭头说着什么,从拍摄者的角度看去,很像在接吻。 夏夜简直佩服死这个采景的了,他是嫌他老板心情太好,特意拍这么张照片来刺激他吗?如果是的话,那夏夜必需说:你太成功了。 “谁让你进来的?”龙一蹙眉瞪着霸占了自己座椅的夏夜。 “我来拿东西。”夏夜用下巴点了点摆在桌上的蓝色文件夹,所答非所问,“例会上就那点事儿,我参不参加都行,我看你发飙发的很尽兴,就想找点别的活儿干,可我手头上的急活儿都干完了,所以就找到这儿来了。” 龙一根本没心情和他鬼扯,手一指大门,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滚。” 夏夜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半真半假的说:“龙一,你以前活的太虚伪,虽然现在杀伤力有点大,但要真实多了。” 龙一没有反驳,夏夜说的对,他就是很虚伪,他对安岳说,他希望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成长,恋爱,和一个配的起他的女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其实他对自己带大的孩子有着超强的独占欲和掌控欲,为此夏夜没少和他起冲突,直至容泽出现他才慢慢放手,那样的转变让他以为他可以克制那些发自亲情却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亲情的欲望,这种错误的认知一直持续到秦陌被三爷送走,秦陌失踪的那一年里,他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秦陌和夏夜于他来说的差别,他大费周章的把秦陌找回来,帮秦陌恢复记忆,其实是想告诉秦陌,他不想活的那么理智了,可秦陌却再次离开了,他知道秦陌是爱他爱怕了,爱腻了,用夏夜的话说,爱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爱上他的人或许不会后悔,但一定会在爱过一遭之后盼望抽身,他心疼秦陌,想给秦陌喘息的机会,所以他放秦陌离开了,秦陌再次离开之后,他又看清了一些事,比如,他比自己认知到的更在意秦陌,他可以接受秦陌不再爱自己,但无法接受他不信任自己,不需要自己,更无法接受秦陌爱上别人,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他都无法接受。 安岳发回来的照片其实不只夏夜看到那一张,还有很多两人结伴散步,结伴逛超市,结伴去宠物店的照片,一张一张看来,就像静态的纪录片,记录两人平淡安逸相濡以沫的生活。那是秦陌期待的生活,龙一知道自己该有所行动了,于是他开始盘算,用什么样的契机让秦陌回来,这个契机不能太突兀,不能让秦陌反感,更不能让他产生逆反心理,然后一边谋划这些的龙一无意的浏览到了那张照片,所有的思绪都暂停了,仿佛连时间都停住了。 是的,他被怒火焚毁了理智,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是拍摄者的错觉导致的效果,他甚至都把镇纸拿在手里了,如果不是秘书来催他开会,电脑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不过,就算在他起身的一瞬发现了照片的玄妙之处他也没有就此放松下来,他的神经还是绷的很紧,心情还是很差,他很想把觊觎小孩儿的人杀了,把放养太久的小孩儿抓回来,什么契机,什么尊重,全都见鬼去吧,他从没想过放手不管,如果他不想待在自己身边就折了他的翅膀,让他永远不能离开。 他只是虚伪吗?不,他根本就是心里住着只恶鬼,它隐藏在漠然的外皮下,日益强大,伺机而动,他必需比普通人更理智更冷静才能锁住那些阴暗的东西。 183、匪夷所思 傍晚的海边有不少游客,踩浪的,捡贝壳的,还有等待日落的,秦陌则拎着自己的人字拖在沙滩上印脚印,他喜欢海浪声,还喜欢被浪花亲吻脚趾的感觉,而小虎喜欢追赶海浪,玩多少次都不腻。 海浪再一次袭来,小虎却没动,在被泼了一头水之后,它朝着秦陌身后叫了两声。 小虎并不是条随和的狗,但也很少对陌生人乱吠,秦陌有些疑惑的回头去看,不远处有个男人,男人有着不错的容貌,但因为过于严肃所以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好接近。 秦陌意外的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龙一摇头,额前的发丝被海风拂起,露出了眼角细细的纹路:“我来接你回家。” 秦陌未及细想,脱口道:“我没有家。” 龙一心里酸楚,嗓音却出奇的温和:“我给你造了一个,很坚固,可以住一辈子。” 秦陌略显迷惑的皱皱眉,随即又释然的笑了:“谢谢,不过我想要自己造的。”他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陌陌!” 秦陌似乎没听到,他向着与龙一相反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龙一紧走了几步,握住了秦陌黑黑瘦瘦的胳膊:“陌陌,回家吧。” 秦陌皱眉,想把胳膊抽回来,可龙一握的很紧,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还把自己弄得挺疼,不由有点恼火:“放开我!” “跟我回去。” “凭什么?!” “凭我养了你八年,凭我还想继续养。” 秦陌噎住,这话该怎么接? 龙一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拖了人就走,其实他的原定计划不是这样的,他选在这里和秦陌见面其实是想营造一个轻松愉快的谈话氛围,他应该依照夏夜的建议,将怀柔政策进行到底,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不能要求一个强势惯了的冷面暴君变成彻头彻尾的温柔叔叔,尤其是在对方极其不配合的情况下。 秦陌虽瘦可到底是个成年男人,而且身怀功夫,所以强势拖行很快就变成了武力镇压,然后很理所当然的被游客围观了。 躲在远处的安岳和两名保镖快步赶了过来,保镖加入战局,竭尽全力的帮龙一,安岳与参观的游客解释:“我弟离家出走,我和我哥来找他,家庭矛盾,哎,那位大姐,别报警,录像?那也不行,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最后,秦陌毫无疑问的被制服了,龙一整理了一下打斗中扯开的上衣,睨着秦陌吩咐保镖:“把他扛上车!” “混蛋!你仗势欺人!”秦陌破口大骂,“有种你放了我,我要跟你单挑!” 龙一充耳不闻,安岳偷眼打量老板,却见那张平时里面瘫无极限的脸上竟然挂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有点欣慰,即便对老板有所了解,安岳还是迷茫了,他有什么好欣慰的?! 龙一自然欣慰,他养了八年都没养成精的小豹崽子终于不在用那种该死的淡漠面对他了,不值得欣慰吗? “龙总,接下来怎么办?”安岳低声请示。 “你去拿他的证件和行李,然后去机场找我们。” 因为注射了安眠的药物,秦陌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登的机,期间有几次短暂的苏醒,但也是浑浑噩噩的,彻底醒来时他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空气里飘荡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闻上去很温暖。 秦陌动了动身子,惊讶的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小内裤,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被子里还有一具躯体,秦陌一帧一帧的转动脖子,在他昏暗的视野里有一张沉静的脸,对方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撩拨着他的睫毛,吹的他有点痒。 “龙一!!!!!”一声惊讶的接近惊恐的惊叫毫无障碍的冲进了龙一的耳朵里。 睡梦中的男人下意识的皱眉,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与他静静的对视了三秒,把人揽入怀里拍了拍,说:“别吵。” 秦陌都傻了,没有做梦,没穿衣服,睡一张床,抱在一起,这是什么节奏啊?!!! “放开我……”秦陌被束缚着双臂,腿也被龙一有意无意的压着,只能像条蚕蛹一样扭,扭着扭着,他忽然静止不动了,因为他诧异的发现,贴着自己小腹的某个器官……硬了! “龙……龙一……”秦陌僵硬的像具尸体,唯一可以操纵的只有嘴里那根舌头,还不怎么利索。 龙一轻声叹息,睁眼瞧着他:“高兴了?”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龙一松开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秦陌,掀起被子下了床,与秦陌只有一条小内裤的窘境不同,龙一穿着一身浅色的睡衣。 一阵不轻不重的足音过后,房间一隅的浅色房门被打开了,开灯以后又被关上了,温和的光线通过门上的磨砂玻璃映了出来,细碎的流水声接连响起,很显然那是一间浴室。 秦陌躺在昏暗的房间里默默的啃手指,脑袋里百转千回,他被龙一绑架了,龙一被他蹭硬了,尼玛!这是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啊喂?!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浴室里的人就出来了,龙一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缓步来到床边,“哒”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灯,秦陌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眯了眯眼睛。 龙一掀开被子,回到原来躺的位置,无视秦陌的僵硬,自顾自的说:“爸想通了,他以后不会插手我们的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先搬出去,等到你愿意了再搬回来。” 龙一知道秦陌需要时间来适应两人全新的关系和相处方式,不过,在把得到,失去,失而复得,全部经历了一遍之后,暂时搬离已经是龙一最大程度的体贴与让步了。 后来龙一还说了些话,脑细胞明显不够用的秦陌没听仔细,天一亮龙一就走了,只留了两个看家护院的保镖,秦陌名义上是可以自由进出的,不过龙一为他造的“家”所处位置偏僻,车库里空着,秦陌又身无分文,这样的自由不要也罢。 184、那些因为所以 秦陌在回到K城的第二天早上给轩耀打了通电话,为轩耀以前的照顾和近段时间的照顾道了谢,轩耀始终沉默,只在临挂电话前叮咛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挂了电话以后秦陌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呆呆的看着房顶,小虎见他半天不动,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手指,他往边儿上挪了挪,给小虎腾了个地方。 夏夜夫夫过来的时候,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不算宽敞的单人沙发里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着,仿佛抛弃了全世界也被全世界抛弃了。 夏夜心疼的看着又黑又瘦的秦陌:“怎么愁云惨雾的?” 秦陌把狗轰下沙发,把夏夜拉到身边,还是那个抱着对方脖子的亲密姿势,脸上没点笑模样儿。 “想我了?”夏夜笑问。 秦陌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有点落寞,有点颓唐:“前天还视频来着,有什么好想的?” “视频能和活人一样吗?” “差不多。” 夏夜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打你个差不多。” 秦陌呲牙,作势咬他,打闹间秦陌的脸上终于有了欢气。 秦陌留了两口子吃午饭,龙一没请佣人,保镖不管做饭,三人得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容泽这个能文能武的主儿唯独对厨房里的事摸不上手,夏夜让他去客厅看电视,自己跟着秦陌打下手,其实自从留学回来之后,他就没进过厨房,能做的无非就是剥葱剥蒜。 秦陌趁这个机会问了问夏夜,他离开以后发生的事,夏夜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龙一病好了之后又跟爸闹了一回,其实也不算闹,就是背着爸把龙龙接走了,爸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他说龙龙虽然是他儿子,但他一天都没管过,可他养了你八年,在他心里孰轻孰重不是用血缘关系来衡量的。爸担心他真的把龙龙送走,翻天覆地的找,可龙一藏人藏出心得了,爸把K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龙龙,爸气狠了就变成失望了,他对龙一说,他老了,谁都管不动了,让龙一把龙龙送回去,以后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夏夜说的云淡风轻,秦陌却错愕的差点切掉手指头,龙一对三爷一直是敬重有加,用儿子威胁老子这种事实在不是他会做出来的。 “cecil,龙一是不是受刺激了?他怎么这么反常啊?”因为太过震惊,秦陌好半晌才恢复语音系统,其实不单单是夏夜说的这些事让他觉的龙一反常,就把他带回来的那天,龙一的行为举止也算不上正常。 夏夜莞尔道:“迟爱的老男人都比较诡异,你慢慢就习惯了。” 秦陌似懂非懂,将信将疑,夏夜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想多做解释。 送走夫夫二人之后,秦陌又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咬着手指头琢磨夏夜的话,琢磨反常的龙一,莫非龙一真的喜欢上他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用圈养表达喜爱还真是龙一的风格,可是他没羞没臊的倒贴了那么久都没贴上去,现在什么都不做反而被喜欢了?可能吗?秦陌想不明白,索性不再为难自己了。 隔天一早来了个挺和气的中年女人,秦陌以为对方是龙一请的管家或佣人,可自称阿姐的女人做完了清洁就告辞了,应该是专门负责打扫的钟点工吧?秦陌如是揣测,但什么话都没说,他不拿自己当这房子的主子,自然不会过问那些只有主人才会挂心的琐事。 龙一再次出现是两天后的傍晚,秦陌正在啃着零食看电视,龙一问他怎么没做晚饭,秦陌说懒得动,龙一没再说话,脱了西装,收了零食,迈着平稳的步子进了厨房。 秦陌愕然:他不会是想做饭吧?! 厨房里的流水声很快就验证了秦陌的猜测,龙一真的在料理食材,听声音有条不紊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就在秦陌暗暗的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时,龙一脸色淡漠的走出了厨房,平声说:“出去吃吧。” 秦陌瞅着他淌血淌的很欢快的手指头,好心的安慰:“术业有专攻。” 龙一赞同的点头,面无表情的说:“能先给我找点止血东西的再笑吗?” 晚餐是湘菜,辣的秦陌痛并快乐着,等秦陌吃的差不多了,龙一让服务员送了杯牛奶过来,秦陌觉得牛奶配湘菜不伦不类,龙一说:“养胃,快喝。” 用完晚饭,龙一问秦陌:“走走还是直接回家?” 秦陌在那栋名为家的房子里闷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出来放风,自然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与龙一商议:“我走走,你回去?” 龙一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回去,他默默的跟了秦陌两条街,终于让秦陌心甘情愿的上了他的车。 龙一平时就惜字如金,开车的时候更是如此,东想西想,越想越不明白的秦陌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于是安静伴随了两人一路。 秦陌醒来时车子停在一条街灯昏黄的街道上,这是条井井有条的老街,不见繁华,也不见破败,街道两侧有便民的小商铺,铺路用的青石板被时间打磨的沧桑也光滑,整条街都与以繁华着称的K城格格不入,可它确实存在,它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的缝隙,安静的维持着原本的样貌。 秦陌怔愣了一会儿,忽然下了车子,他借着昏黄的灯光寻觅了一会儿,在一家打烊的米面店前停了下来,他那天原本是要来这里买米的,结果米没买回去倒把自己卖了。 跟着他下车的龙一停在了他身后,静静的问:“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跟我走吗?” 秦陌沉默不语,如果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害廖凡死于非命,他肯定不会和龙一走,可没发生的事谁能预料? “如果廖凡没出意外,你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廖凡的死是秦陌心里的一根刺,可除去这根刺以外,他的生活里还有许多东西,龙一想知道在不去考虑这根刺的情况下,秦陌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陌陌,回答我。” “龙一,你现在简直像个神经质的中年大叔。”秦陌搞不懂从不在没有意义的事上浪费一丝心神的龙一为什么会为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假设咄咄逼人。 秦陌的评价让龙一有点不舒服:“你在嫌弃我?” “不敢,我只是不明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弱智的你怎么会用自己的儿子威胁自己的老子?我还不明白言出必行的你为什么会出尔反尔,答应了尊重我的选择却又把我绑回来?我更不明白,君子远庖厨的你为什么会进厨房?”秦陌转过身,与龙一面对面的做总结,“我想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龙一脸色平静,那是因为他是个面部神经不协调的面瘫,事实上他有点生气:“cecil说你不是很笨,但也没有多聪明,我原本也这样以为,现在看来,倒是我们眼拙了。” “你机智过人,你能让笨的让你一句话说这么多字的我大彻大悟吗?”秦陌没有因为他的讥讽而不悦,反而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要知道龙一一向言简意赅,除去谈判和开会以外,能用三个字交代完的事,他绝对连个语气词都不加。 龙一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薄薄的嘴唇微抿着。 沉默长久的让秦陌放弃了一探究极的念头,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时龙一毫无预警的开口了。 “龙陌是我的孩子,却是爸对我父母的交代,他是唯一可以让爸退步的筹码。” “我放你走是因为你离开并不是为了旅行,而是不想我因为你和爸伤了和气,我理解你,也会给你应有的尊重,但是你的决定不能和我的意愿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 “我会尝试最不擅长的家事是因为我想我们的家像个家,而不是一栋用来栖身的房子。” 秦陌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的道:“谢谢你的解说,很详细。” “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有一点儿。” “说。”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做这么多蠢事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就算了,还这么颐指气使的说出来,还说的这么细致到位,秦陌想,如果龙一不是爱上他了,那就是真的疯了。 185、不是结局的结局 秦陌没有立即得到回答,倒是等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同样的街道,同样洋洋洒洒的细雪,一切都与八年前重合了。 龙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冗长的沉默过后,他朝秦陌伸出了手,等待记忆种会对无措微笑的少年给予回应。 秦陌怔愣了须臾,摇了摇头。 龙一用没有温度的目光注视着无声拒绝的秦陌,看上去既冷酷又薄情,但他开口了,解答了秦陌的最后一点疑问,一个清晰的“是”字说的很笃定,仿佛立下了一个誓言。 秦陌笑了,他掏心掏肺爱过的人终于回应他了,他的爱情终于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他很满足。 “谢谢,不过,我没法接受。”曾经的爱慕与期待已经被那些直接或间接的伤害毁的残缺不全了,少了那些东西,他只能拒绝,这是对爱他的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负责。 龙一心中一动,把秦陌拉进了怀里,安慰孩子轻轻的拍抚他的后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没事的,别哭。” 这天过后,秦陌生了一场病,是风寒引起的肺炎,秦陌养病期间,龙一把能推的工作都推给夏夜,谢绝所有应酬,大小会议一律用网络解决,实在不能假以他人之手的工作就让秘书送到医院来。 晚上秦陌睡了,龙一趁空批改文件,累了熬不住了就和衣睡在陪护床上,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最近又比较累,即使睡着了大脑也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他又梦到了秦陌高烧昏迷那晚,走廊里的灯白的刺眼,有人送来了病危通知,夏夜在气急败坏的质问那人小小的肺炎怎么会威胁到性命,而他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恍惚记得自己似乎在不久之前还和秦陌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一转眼,秦陌就进了医院,他就站在了这里。 医务人员被夏夜勒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他在艰难的解释,不,他在指责,他说秦陌会如此不堪一击是因为当初受了枪伤没有好好调养,夏夜不在为难医务人员,而是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是他的错,是他把秦陌带到了那个停车场,秦陌是为了护他受的伤,也是因为他被赶出了夏家,忽然之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压迫的他想吼叫,可喉咙却像被塞住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很艰难。 秦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吵醒了,循声去看,就见地上散落了几个文件夹,而将其扫下地的龙一佝偻着身子侧躺在陪护床上,他的手青筋暴起,紧紧的抵着心口,仿佛心绞痛的病人,痛不欲生却可怜的发不出一丝哀鸣。 秦陌惊慌的叫他的名字,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自梦中惊醒,心脏被生生挖去的痛感还很强烈,想起梦中情景,挥之不去的心有余悸。 秦陌出院以后,龙一也搬了回去,对此秦陌没有多言,龙一无需做解释,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进了腊月之后,龙一要比平时忙碌些,但不管多忙他都会在晚上十一点以前回家,如果回来的早,他会和秦陌看一会儿电视,他还是话很少,有时看完一部很不错的片子之后,想和他讨论观后感的秦陌会为他的沉默寡言心生郁闷,他可以体会秦陌的心情,也为此感到抱歉,可他就是这么沉闷的人,如果勉强迎合反而会让对方更不舒服,好在两人不是刚刚同居的伴侣,对方有哪些短处,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即使自曝其短也不会让对方幻灭。 除夕夜两人一起准备的年夜饭,龙一不想被拜年的电话短信骚扰,很早就关了手机,吃完年夜饭以后,两人在院子外放了会儿烟花,秦陌的猫和狗被烟花声吓的惊弓之鸟似的,秦陌宝贝它俩,自己搂着猫,让龙一帮忙抱着狗。 龙一说:“把KK放狗怀里,你抱着狗。” 秦陌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懒啊?抱一下碍你什么事儿了?” 龙一把他扯进怀里,淡淡的说:“不碍事,碍事也没关系。” 秦陌不自在的扭了扭,没能从龙一怀里扭出去,于是仰起头,想叫他松手,结果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轻吻。 “新年快乐,敲钟的时候忘记说了。”龙一退回原位,仿佛他一直在那里,从未有过其它动作。 秦陌呆了呆,默不吭声把头扭了回去,一只微微泛红的耳朵由此暴露在了龙一的视野里。 原来以前动不动就偷袭他,甚至连下药,拐他上床都做的出来的犟小子竟会如此纯情可爱,龙一觉得有趣,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尖,秦陌如同受惊的猫似的,迅速的缩起了脖子,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龙一环抱着怀里的人,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再放开这份他想要亦需要的美好了。 初一早上龙一开了手机,一堆未接提醒和短信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龙一把手机放在一边儿,让它自己忙碌,他则专心的拆起了小孩儿送他的新年礼物。 礼物是一裱好的油画,画者功力一般,但色彩运用的不错,花花绿绿的颜料勾勒出一栋房子,房前种了一排白色的百合,看起来很温暖,很像一个家。龙一把画挂在了南面的墙壁上,欣赏够了才去叫执意守岁却没能坚持到底的秦陌起床。 秦陌生病期间,龙一请了两个佣人,不过两人在腊月二十八就放假了,所以不止是年夜饭,在正月十五以前两人都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按照当地的习惯,初一早上还要吃饺子,秦陌自己准备的馅儿和面,忙的自得其乐,龙一有心参与其中,无奈连个饺子皮都不会擀,只能在旁瞧着,秦陌手脚麻利,不到半小时饺子就上桌了,两人安静的吃着早饭,不需多言氛围就融洽的近乎幸福了。 早饭过后,龙一领着秦陌出了门,两人再一次来到了老街,不知龙一在盘算些什么的秦陌在此收到了自己的新年礼物,一间雅致的小茶馆,也可以说成,一份安逸闲适的工作。 “这里可以放一盆吊兰。”秦陌指着门旁的一小片空闲,用的是建议的语气。 龙一说:“那就放一盆吊兰。” 秦陌又指一面等候被点缀的空墙:“那里可以挂一副字。” 龙一说:“你可以自己题。” 秦陌喜不自禁,指尖又换了个方向。 龙一在他提出第三个建议前平声强调:“它是你的,完全属于你。” 依照秦陌的能力而言,经营一家小小的茶馆是屈才的,可秦陌从不是心怀大志的人,一个遮风避雨的家,一份维持生计的工作,一个愿意与他携手共度此生的爱人就是他想要的全部幸福,如此简单,如此易满,让龙一不由心疼,如果他早一点觉悟,秦陌的幸福就不会来的如此波折了。 茶馆要年后才营业,两人没有逗留很久,龙一把秦陌送回住处之后,提出自己要出去办点事,秦陌才收了合心意的礼物,心情自然愉快,如此一来便忘了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脱口问了一句:“去哪儿啊?” 龙一不想坏了他的心情,可又不想撒谎,于是便把回夏家给父亲拜年的事如实的告诉了对方。 秦陌没再说什么,龙一上有老下有小,能陪他过完除夕再走就已经很体贴他了,他没什么好抱怨,也没有抱怨的权利。 龙一走了,但没到天黑就回来了,他不擅长花言巧语,甚至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他会做,他用实际行动告诉秦陌,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无论离开多远,离开多久都会回的地方。 秦陌不是不动容,也不是不喜欢这个人了,可他不敢踏出那一步,他怕自己再一次投入进去之后会比以前陷的更深,会这辈子都爬不上来,爱情固然美好,可过于偏执的爱不仅会让美好扭曲掉,甚至会伤人,他害怕以前那个因为爱情忘乎所以的自己,也害怕自己的爱情会害人害己。 龙一起初没发现秦陌这番顾虑,他一直依照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努力着,他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秦陌,用实际行动告诉秦陌,他要他们在一起,不是某个时间段或者某个时期,而是这一生这一世,发现秦陌不肯接受他的原因时,他没觉得惊讶或者失望,是他让秦陌认为爱情会成为麻烦,也是他让敢爱敢恨的秦陌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身为始作俑者,他有什么权利失望或者难过?他没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会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他接受惩罚,但他不会放手。 秦陌用自己的到来和离开给龙一上了一课,他告诉龙一,不管多淡漠多理智的人都会有些难以割舍的东西,比如最根本的性命,比如融在命里的那个人,这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