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往钢琴走过去,试了一下音调:“William你想听什么曲子?”
“你决定,我负责听。”蓝之晓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自个儿品尝起来。
钢琴声起,邓语成抬头笑着看了蓝之晓一眼,低头又看着自己的手指。蓝之晓自小也学过乐器饶是他这般记性好的人也不记得有听过这首曲子,便想着可能是流行曲之类德尔,却不想邓语成沉沉的声音唱着:“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一曲完毕,还没有等到听众们的掌声,邓语成又弹了一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两曲完毕,邓语成鞠了躬就下台了,台下客人都轻声的称赞。蓝之晓也听入迷了,知道邓语成站在他面前才反应过来:“弹得真好,唱的也好。曲子很新颖。”
得到夸奖的邓语成嘻嘻哈哈的入座,又要求酒保调了两杯“迷人”,递过一杯给蓝之晓:“曲子是新谱的,暑假的时候听到爷爷从国外弄回来的老曲谱,试着弹了几下,意外的很合适用西洋乐器演奏,配上诗经刚好合适,就是我的声音没有什么特色。本来是打算谱好久弹给你听的,后来公司有事情就一直耽着,前两天翻出来,有点印象,随手弹出来的。”
邓语成喝完有重新要了一杯,看蓝之晓一脸惊讶的样子(也就只有你看的出来人家惊讶,别人看着都觉得人家很正常的好不?),得意洋洋:“老师你别看我平时啷当,我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权威的。”说着还给蓝之晓抛媚眼。
蓝老师也不与他闹,喝着天天的调酒看着篮板再一次上台:“谢谢小成的演奏,真的是十分的美妙。我再献丑一曲。”篮板做到钢琴面前,音乐声起,歌声也随之而来,老板的声色要比邓语成的丰富,唱歌技巧也比邓语成好多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邓语成对他要有吸引力。
邓语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会醉还是以为自己不会醉,反正等老板打烊感人的时候,邓语成要靠背着才能走。说他醉了他也没有胡言乱语,除了无力,说话行动一切正常,要说他没有醉嘛,偏看着有不像。
蓝之晓与老板道别之后,认命的背着邓语成绕过七拐八拐的小巷子找到了车子,把他运回了自己家。
第九章
“你自己洗澡没有关系吧?”
“老师你真啰嗦。”
“有事情就大声叫,我就在外边。”蓝之晓扶着邓语成到浴室门口,再三嘱咐才放手。
“老师,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是偷窥狂。”
蓝之晓不与他一般计较,坐在浴室最近的木椅上细心的听着里边的动静。
邓语成倒是很安全的洗好出来了,就是把上衣穿反了,走路也摇摇晃晃的。蓝之晓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酒量不行,酒品却意想不到的好呢,居然还能自己穿好衣服。”
“我又不是暴露狂。”
“醉了嘴巴倒还是很灵活。”
说话间,醉酒的邓语成想要挣脱蓝之晓扶着自己的手,蓝老师没有料想,赶紧伸出左手捉住他的右手,让他不要乱动。邓语成挣扎了两下,干脆就靠到他身上:“还有更灵活的时候呢!”说完直接把自己的唇贴上蓝之晓的唇。
轻轻的肌肤之亲,蓝之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邓语成挣开了双手,他也没有倒下,没有躲、没有逃,反而双手缠上蓝之晓的脖子,整个人贴近,把脸埋起来,闷闷的说:“老师,要抱抱。”
蓝之晓也不知道他是醉还是没有醉,不敢放松,只好扶住他的肩:“好,小成乖,咱们去睡觉。”
蓝妈妈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哄睡了邓儿子,腾出时间洗漱。于是的镜子被热气熏的模糊一片,蓝之晓就呆呆的站在面前,一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摇摇头,又摸摸自己的嘴唇,最后叹了一声,认输般的进房睡觉去了。
蓝之晓觉得邓语成多少有点借酒消愁的成分,看来游戏公司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虽然因为这样最近邓语成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往要多了很多,而且邓语成对他撒娇耍赖的事情也多了很多,蓝之晓还是希望邓语成可以快点从阴影中出来。
殊不知,邓语成哪里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沮丧啊!说不难过、不气愤当然是假的,只是游戏本来就是一个尝试,本来他就打算回国发展之后,把公司交给合伙人柳权负责的,现在也只是失去一个对他不忠不仁的朋友而已。邓语成乐的清闲,自然就松懈了有空考虑别的事情了。
只是这件“别的事情”似乎要比当初打官司的时候要累的很多。对啊,爱情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了。
宿醉的后果,天崩地裂的头疼。邓语成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疼,像游动系在脑袋里要撕开头骨从里边逃出来一样,疼的他哇哇的叫:“老师,小成头疼。好疼,好疼。”
蓝之晓已经预想到这样的状况,天还没有亮就起来给邓语成敷毛巾,还准备好了醒酒汤,不过刚起床的小成似乎还是很“不满意”,捂着脸坐起来就把自己往蓝之晓身上摔,蓝之晓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差点就没有接住。
蓝之晓刚要叫醒他,还没有开口,邓语成就啪啦啪啦的掉眼泪了,像极小孩子受到委屈要找大人哭诉撒娇一般。蓝之晓有那么一瞬觉得他真的在哭,拉开他捂住脸的双手,给他擦眼泪。
蓝之晓的手指很软,和邓语成常年弹琴长满老茧的手指不一样,轻轻柔柔的碰触,就像是怕这个瓷娃娃会碎一样。蓝之晓看着邓语成的大眼睛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明,知道他醒来了,胡乱抹了他两下脸,把床头的醒酒汤递到他嘴边:“喝。”
邓语成乖乖的喝了,才慢慢想起为什么自己会头疼。最近真的是有点懈怠了,许久没有喝醉过了,昨天因为高兴,一时不觉就喝多了,只希望自己没有太显露本性才好。
“现在几点了?”邓语成揉揉太阳穴,让自己舒服一点。蓝之晓看着他粗暴的手法,只怕他会戳爆自己的脑袋,伸手挤掉他的手,轻轻的揉了起来。
“不早了,已经九点过了。”
邓语成装作享受蓝老师的周到服务的闭上了眼睛,心却跳的厉害,又微微的睁开眼偷看,见蓝之晓一脸正经的样子,顿时又泄气了。
蓝之晓并不理会他的小动作,揉了几下便赶着他下床洗漱去了。
邓语成不敢问蓝之晓坐台女他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要是没有当然就很好啦,因为他知道自己酒品一直很好,但是万一在他面前真的做了什么,邓语成自知还是没有那个定力去不在乎。
两人吃过早餐,邓语成跟着蓝之晓屁股后面帮忙洗碗。邓语成完全是捣乱的,蓝之晓却一如既往的包容。
邓语成卷起衣袖,伸手就往水盆里去,蓝之晓一把捉住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端详起来了。邓语成的手指很长,因为长期弹琴而显得十分有力,蓝之晓用他的手指头在自己的掌心上摩擦了两下:确实是钢琴家的手。
邓语成被他弄的末莫名其妙,但看着躺在蓝之晓手里的自己的手,神差鬼遣的沿着他手掌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直到找到手掌的指隙,用力扣住,双手十指相扣。
邓语成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往回缩,蓝之晓也一惊,却在邓语成要往回抽手的瞬间用力握住了:十指紧扣。
两人都尴尬的要紧,放手又不是,握着又不是。蓝之晓眼里是迷茫,邓语成也只是怔怔的盯着蓝之晓看。
最后我们万能的淡定老师先开口了:“你练琴练了多少年了?手指都有肌肉了。”说完捏捏他的手背,松开了力道,邓语成顺势也缩回自己的手。
“忘了,好小就开始了。从小家里就有钢琴,大概三四岁吧。”
蓝之晓给邓语成带上胶手套,自己也带上才开始洗碗:“我小时候也练过,不过我的老师说我的记性太好了,弹琴没有自己的感情,后来就一直没有碰过了。”
“老师的声音好听,适合唱歌。”邓语成接过蓝之晓洗好的盘子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收进碗柜,咋一看,两人还真像是相处融洽的老夫老夫。
“你唱的也很好听。”
“老师下去去我家,我再弹给你听。”显然赞赏的话语还是很能入邓小子的耳的。
“你家有钢琴吗?”蓝之晓去过他家的次数不多,但是好像一直没有看到有钢琴啊?
“当然有啊,我有个音乐室,里边的乐器多着呢。下次一定都让你开一下眼界。”邓语成看着蓝之晓将信将疑的眼神,十分有信心的保证:“一定会跌破你的眼镜的。”
假期过半,新年将近,蓝之晓回英国了陪家人去了。虽然蓝家人基本是在英国土生土长的华裔,但是对于中国的传统假日春节,他们都会很热闹的相聚。特别是家里老人带着蓝之晓回国发展之后,因为中国不过圣诞节,一家人便不能在圣诞时期相伴在身旁,所以春节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了。
邓语成吵着闹着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爷爷奶奶的同意让他跟着蓝之晓去英国,只好送走蓝之晓,然后暗自伤神的回家等待春节的到来了。
“就这点出息”已经成了邓家人最常对邓语成说的话。虽然嘴上在嫌弃着他,却还是一直在给他出各种馊主意。邓语成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在家人发现之前行李也么有带,买了机票飞去找自家的蓝老师。
老人家知道后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你这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就这么急着贴着别人了?倒是自己吃瘪了可别回来向我们哭。”
【爷爷,打过年的,您就不能说点祝福的话。又是你们自己说的,现在我不是过来让他吃了嘛!您反而有生气了。】
前些日子大家都在准备过年的事宜,不知怎地又说到邓语成身上。“小成得快点行动,虽说小蓝那孩子年龄不大,但是那么早就出社会了,现在事业有成的,难保他家人想让他早点结婚的。你就一直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别到时把自己心丢了人还得不到。”
“妈妈,别把您的思想按到别人身上好不好?老师的家人是英国人。”
“那也难说,英国人他也是华裔啊,也是由中国人养大的啊。小蓝能回国发展肯定是家人支持的。”
“不说了,您总是不让我顺心。”
“是你自己没有出息,装什么矜持,直接洗净脱光把他勾引到床上,他还能不负责吗?”
“妈妈!有您这样教儿子的吗!爷爷,您怎么也不说两句。”
“就是,”老人家点了点头,邓语成看着爷爷同意自己了,不禁要微微笑了起来,却憋老人家的下一句生硬硬的拉下了脸:“生米煮成熟饭是最好的办法,他要是不负责就算是英国我也会让他没有立足之地。”
这是什么样的家啊。
【今年我就不在家过年了,要是蓝之晓不要我,我,我就不回去了。因为都是你们的错。】
“你这个傻孩子,真是没有出息,自己没有魅力还能怪家里人吗?”
【都是您的错,尽给我出馊主意,反正我决定了,不许让大哥过来。我自己能搞定。】
“你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
蓝之晓的屋里一直挂着一幅英国地图,还有一幅伦敦详细的街道图,其中一个地方被蓝之晓用黑笔圈了起来。邓语成曾经问过,蓝之晓说那是他的家。
邓语成不会告诉蓝之晓他很仔细的研究过那张地图,终于把他家的街道号记住了。邓语成小心思想着要给蓝之晓一个惊吓,不对,是惊喜,所以也没有跟他通过话。
伦敦的冬天也格外的冷,虽然是中国的春节,可是很显然英国人还是很按班就部的过着英国人的生活。邓语成裹紧大衣的领子,呼了一口热气,又拐了一个弯,第五大道终于出现了。
“1062,1062……”灰沉沉的天像是要压下来一样,漫漫看不到前方的浓雾,长长的街道好像没有尽头。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邓语成越跳越快的心。邓语成把手放在心口上,停下深呼吸了几下:“邓语成,淡定,淡定……”
吊儿郎当惯了的人也会有这样紧张的时候,真真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心神不宁”啊。
“啊,1062号。”邓语成看到熟悉的门牌号,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了。又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冷静,用手抓抓头发,扶好眼镜,又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装着,这才走上台阶。像下定什么逼死的决心一般才按响了门铃。
说到为何邓语成要来英国找蓝之晓?自然不会真的是为了把自己卖了,当然有人买是最好的。
邓语成只是想着,自家老师这么出色,觊觎他的人肯定很多,外国人又不像中国人一样含蓄,要是也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那邓语成就亏大发了。虽然邓语成不能确定蓝之晓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蓝之晓对他是有好感的。之前不是还牵手了么?
爱情还真的能蒙蔽人的双眼。像蓝之晓这般聪明的人,即使是社会经历不足,难道自己的感觉他还能不清楚吗?蓝之晓察觉出来自己对于邓语成怀有不一样的想法,与邓语成相处的时候自然就多一份别样的感情,邓语成却只当他是因为“老师照顾学生”的习惯。
邓语成前女友有好多,虽然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两情相悦,但是不代表他会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有表现,蓝之晓却只以为他一向如此开朗,社交方面自然是如鱼得水。
邓语成把蓝之晓想的太简单了,蓝之晓把邓语成想的太复杂了,孰不知两人只是在自己制造的漩涡里转啊转的一直找不着北。
玄关的们打开了,屋里的欢笑声漏出,年轻的中国面孔的妇人礼貌的隔着纱门,用优雅的英式英语打招呼:“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是William的朋友,请问他是住在这里吗?”
“美国朋友?”邓语成在美国待久了,以前大学练成的英式早就忘了,一口美式英语,十分明显的与伦敦古朴的风格不太相配。
“不是,中国的朋友,Dan。”
“十分欢迎,快请进,我马上打电话让William过来。”妇人十分开心的打开纱门把邓语成拉进屋里:“我是William的妈妈,请叫我Jennifer。”
“嘿,伙计们,这位是William 在中国的朋友,Dan。”妇人拉着邓语成坐下了,给在场的人一一做了介绍。
第十章
邓语成是个社交高手,像他这种连和名字都不记得的人也能聊的很嗨的人,见自己喜欢的人的家人自然就不会是什么难事了。所以当蓝之晓出现,看见一家人围着邓语成其乐融融的的样子十分欣慰又十分无语。
“老师,你回来啦!”最先看到蓝之晓的当然就是邓语成了,一高兴,直接就抛中文出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也听不出是埋怨还是心疼。大过年的还到处奔波。
“来了就来了,你还不乐意?”Jennifer见两人说起中文,便也用中文插嘴了。蓝家人都会说中文,只是因为平时不太常说,所以不像长期在中国生活的蓝之晓说的那般流畅。
蓝之晓见自己母亲插嘴,意识到这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招呼邓语成把大衣穿上,背包也拿好,准备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