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消息让背景强大、立场中立的杨家来公布更为合适——更何况，杨家二当家还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植物师，他能研究出蓝草种植方法也只是时间问题，想必坎兹皇室会有这个心理准备。

凯瑟和杰瑞可以说是想到了一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杨阳可理解不了。

“你真的要忘掉这个秘密吗？听阿依说你之前找了好多药剂师和植物师研究蓝草，阿依还说你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药剂师在实验室里待了好几夜呢！”杨阳的口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单纯转述阿依的话。

然而，凯瑟却倒吸一口气：“阿依还说了什么？”

“咦？很多呀！阿依每天都要说很多话！”

凯瑟看着门口，语气恶狠狠的：“是吗？”

杨阳惊呼：“凯瑟，你的脸色好难看！”

凯瑟咬牙切齿：“因为有人要倒霉了！”

门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杰瑞从河边回来，正好碰到了刚刚出门的凯瑟。

“嗨！老乡！”杰瑞心里一高兴，开口把人喊住，“挺巧啊，怎么没跟你媳妇儿一起？”

凯瑟挑挑眉：“老乡？”

“呵！别装了！”杰瑞一拳捶在凯瑟肩膀，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那样，“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想好好叙叙？话说，你是哪的？听你的口音像B市……”

凯瑟看着滔滔不绝的杰瑞，眼中泛着笑意：“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杰瑞皱皱眉，“这话说不过去吧？我说，你难道不是穿来的？”之前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况且还有明显的暗示，要说巧合，根本不可能。

凯瑟摇摇头，抱着手臂斜靠在一株红树干上：“我不是。”

杰瑞正想争辩，凯瑟又说道：“但我身边有人是。”

“所以你知道的那些事情是那人告诉你的？”杰瑞的语气里难掩嘲讽意味，“别告诉我这人是杨阳啊！”他曾明示暗示过好几回，杨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凯瑟摇摇头：“是杨阳的祖父，我的师公。”

杰瑞信了八分，却不是完全相信。那种语言习惯以及对风俗的了解，如果不是长期经历的话，是很难掌握的。要说凯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杰瑞并非完全相信。但是，如果凯瑟是想故意隐瞒，又是为了什么呢？

凯瑟看出了杰瑞眼中的疑问：“杨阳的祖父就是魔幻大陆杨家的创始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很多事吧！”

“你说的那个人是杨阳的祖父？”杰瑞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想蒙我也找个合适点的理由，杨阳的祖父如果还在世的话算起来也该有一万多岁了吧？哈！还真当我是三岁毛孩儿？！”

“三岁毛孩儿？这是师公的口头禅！”凯瑟突然变得很高兴，“看来师父说得没错，你和师公真是‘老乡’！”

“欧，买糕！”杰瑞抱着脑袋，受不了地蹲下来，“你真想这么一直装下去？老乡见老乡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会去罗曼皇帝面前拆穿你！”

凯瑟轻笑道：“看来师父给我看的影像果然有用，竟让你误会这么深！”

“什么影像？”

“关于你原来的世界的影像。”凯瑟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你对我产生好奇心，师父说这是接近你的唯一办法。”

“还真是做足了功课！”杰瑞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喜剧效果，“我有这价值吗？”

凯瑟慎重地点点头：“你有。”

“我怎么不知道？”

凯瑟沉吟片刻，才说：“是师公说的。你的身份对于魔幻大陆的未来至关重要。”

杰瑞嗤笑：“你师公？那个万年老妖？他还能掐会算了？”

“万年老妖？”凯瑟皱眉，“你说话还真难听。”

“难听？”杰瑞站起身，学着凯瑟的样子皱皱眉，“天生的。”

“好了！好了！”凯瑟伸出手，做了个休止的动作，“师父交代过不能得罪你。看起来你对我不是‘老乡’这件事还挺介意的！”

杰瑞翻了翻白眼，强调：“是非常介意。”

凯瑟耸肩：“那我不妨告诉你——虽然我不是你的老乡，但我也不是普通的魔幻大陆人。”

杰瑞眼睛一亮：“你从哪儿穿来的？”

凯瑟眨眨眼：“秘密。”

杰瑞凑过去，和凯瑟并排靠着：“看吧，多不公平！你知道我的事，我却不知道你的。”

凯瑟笑：“这种事可不是用公平来衡量的。况且，我知道的也只是表象而已，你的真实身份或许只有师公知道。”

“你说得还挺玄！看上去我倒成了什么星球拯救者。”杰瑞碰碰凯瑟肩膀，“我说，你老提你那个师公，他真活着？”

“当然！”凯瑟回答得毫不犹豫，“不信你可以去问阳阳，他总不会骗你。”

“可是即使是强者中的强者，寿命也不会有一万多年吧？”

凯瑟挺起胸膛，语气中难掩自豪：“杨家功法特殊，修炼到极致可以自由穿梭于宇宙之间，与天地同寿。”

杰瑞条件反射地惊呼出声：“修真？”

凯瑟笑笑：“你果然知道！怪不得师公那么重视你。”

杰瑞汗颜：拜修真小说所赐而已。

“所以说你师公修炼到极致了？可以与天地同寿？”

凯瑟摇摇头：“没有。我从来没见过师公，所有消息都是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师父说师公在另一个世界，最近好像碰到了点儿麻烦。”

另一个世界？还真能穿越时空！

杰瑞变得激动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回到地球指日可待啊！

与此同时，魔兽森林最深处，黑暗之湖。

一道矮小的身影直挺挺地站立在湖边，原本剔透如红色宝石的眸子此刻变得暗红如血。

身体是安，长相是安，可是身上那浓浓的暗黑味道以及脸上凝重狠戾的神情，却不是小小的安所能具有的。

他静静地站在湖边，小心地调动着湖中的暗黑能量，一点点消化到自己体内。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黑暗之湖四周却没有一丝光亮。黑色雾气浓浓淡淡，方圆百米之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一只矫健的暗黑魔豹，毫无声息地闯入此片领地。踏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朝着湖边的人靠近。

修炼中的人受到惊扰，蓦地停了下来。视线戒备地看过去。当看清是魔豹的那一刻，安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魔豹已经走到了安的身边。安伸出单薄的小手，轻轻地放在魔豹头上，摩挲着头顶的那片软毛。

“他肯放你出来了？”

魔豹低下头，温顺地任由安抚摸。

“你最近也很不舒服吧？”

魔豹甩了甩尾巴，当作回答。

“他不该这么限制你。你看，你都长到这么大了。”

魔豹低低地呜咽一声。

“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魔豹抬起头，在黑暗中注视了安许久。然后，调转身子，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安看着魔豹的背影，叹息一声。抬头看看天色，才惊觉已然过了往日的时间。也就匆匆地走了。

等到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两道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才从湖边的树丛中显露出来。

“你的魔宠是他给的？”拉比看着安消失的方向，眼中带着询问。

布鲁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个魔宠叫什么来着？”

“紫晶。”

“对，紫晶。看起来很厉害，或许真和那人有点关系，要不怎么对他那么服帖？”拉比冷静地推断。

“也许吧！”布鲁感受到紫晶就在不远处，但是它却没有出现，心情有点复杂。

拉比想到了此行的目的——暗中观察安，确定他的危险指数，判断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魔族之王。

“真的是他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即使不是魔族之王，他也不会是一般角色。”单看对暗黑能量的吸收程度，安也足以成为重点关注的对象。

拉比看着布鲁英挺的侧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诺诺地道：“会不会……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说完之后，拉比就后悔了。自己是不想活了吗？

布鲁侧头：“如果是会怎样？不是，又怎样？”

拉比毫不犹豫地单膝着地，行了一个亡灵法师的至高礼节：“誓死追随至尊大人！”

第87章：魔由心生

日头向西方坠落，黑色的幕布罩住了整个天空。忙碌的人们停下手头的工作，终于得到安歇。就连森林里的魔兽，也渐渐放缓了呼吸。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黑夜，继而，此起彼伏的嚎叫如雨点般砸向安静的村庄。

鲜血染红了半个天空，无尽的杀戮蔓延了整个魔兽森林。

是谁，用尖利的爪牙杀出一条血路？

是谁，在万魔群舞中昂首傲视？

他们在喊什么？

魔王永生！魔王永生！

嘶哑的尖啸声吓得幸存的人类瑟瑟发抖，就连逃离了很远的魔兽，也纷纷加紧脚步。

魔王临世，万魔叩拜，血染苍穹。

……

画面一转，柔软的云朵，温和的霞光，光芒深处，一张温暖如春的笑脸，若隐若现。

是谁？为何如此熟悉？

熟悉到如同认识了一万年……

达达村外，一个环形的石屋里，矮小的孩子静静地躺在石床上。整个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忽明忽暗。脸上的表情也时而痛苦，时而安然。

突然，孩子翻身而起，赤着脚直直地站立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如泪水般，经过眼角砸落到地上。

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娇小的女子手执烛台出现在门口。

“做噩梦了吗，安？”苏珊的声音柔柔和和，一双褐色眸子担忧地看着安。

“没事！”孩子垂下头，把脸埋在了阴影里，语调硬生生的。

苏珊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安打断了。

“我要休息了！”安说完，一头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将苏珊的视线隔绝在外。

多么讨厌的眼睛，让人误认为自己就是全部！多么具有欺骗性！就像梦中的那双，总是在该死地笑着！

苏珊没有错过小孩儿脸上的晦暗神色，惊讶地张大嘴巴。温和的女子最终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细心地关好门，将满满的担忧压在了心底。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苏珊已经把安当作了自己的孩子。在这个女子的心目中，如果说凯尔占第一位，那么安毫无疑问是占了第二的位置。

一直以来，安给苏珊的印象就是听话、懂事、坚强，她甚至都没见安犟过一次嘴、红过一次脸。这样的冷声冷气还是头一回。

苏珊左思右想，结合最近安早出晚归、半夜不见人影的异常，终于发现这小孩有点儿不对劲了。

刚刚吃过午饭的小木屋，热热闹闹的，杰瑞童心大起，正扯着布鲁玩游戏。

杰瑞找了几张纸，叠成几个四四方方的包，有大有小，扁扁的，扔到地上会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东西在杰瑞家乡的方言里就叫“啪”，还有个名字，叫“元宝”。

元宝的玩法很简单，一个人先把自己的元宝放地上，另一个人拿手里的去打，“啪”地一声，打翻了，就算赢了，没翻，换另一个人来。

杰瑞两辈子加起来也有小二十年不玩了，一开始兴致很高，可后来总输，杰瑞就有点不乐意了。

“哎，我说，你是不是捣鬼了？”杰瑞不满地抓过布鲁的手，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我可警告你，这只是玩小孩子游戏，不许用什么‘黑色能量’之类的！”

布鲁眼中带着笑，温柔地看着杰瑞：“没有。”

杰瑞瞥了人一眼，把手一甩：“再来一局！”

布鲁点点头，挑了个个儿小的放在地上：“你先来。”

“谁要你让！”杰瑞把那只很小个儿、看上去就很好打翻的元宝弹开，从自己这边拿了张不大不小的放平。

“快打快打！”杰瑞有点急了。

布鲁优雅地翻转手腕，往下一甩，手里的元宝恰到好处地贴在杰瑞的元宝一边，带起的气流晃晃悠悠就把杰瑞的翻了过来。

“啊——”杰瑞抓耳挠腮，“再来再来！”

布鲁揉揉杰瑞的头：“先歇会儿吧！”

“不行，我得赢回来！”杰瑞扭头看看布鲁那儿厚厚的一摞，自己这边零散的几个，表情怨念无比，“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打？”

布鲁笑笑，把自己的元宝都推到杰瑞跟前：“都给你！”

“切，谁稀罕！”杰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倒头躺在布鲁腿上，嘴里嘟囔着，“竟然连这个都打不过你……”

布鲁就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让杰瑞像母亲怀中的婴儿那样舒舒服服地躺着。

“我说，最近怎么都不见你人影？”杰瑞睁开一只眼睛，不满地看向布鲁。不过，从他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一个线条硬挺的下巴。

说起这事儿来杰瑞就化身怨妇，原来在学院还可以上上课、练练功，一天不见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回到达达村，满满的都是两个人的回忆，杰瑞想找人叙叙吧，布鲁根本不知道在哪儿。

布鲁摩挲着爱人可爱的耳垂儿，轻声道：“自己很无聊？”

“也没有。”杰瑞甩了甩脑袋，躲开布鲁的手，咕哝了句，“以后不许……”话说了半句，就没声了。

布鲁压低脑袋，凑到杰瑞嘴边：“什么？”

“没什么。”杰瑞闭上眼，把头扎到布鲁怀里，不再说话。

布鲁也不再追问，只是把人搂紧了些，扯开薄毯盖在杰瑞身上。

杰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在刚才，他本想说：以后不许老跟那个拉比一起出去，更不许夜不归宿，即使没什么，看着也别扭。

然而，男人之间，真要把话挑明了，反而就没意思了。

杰瑞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偎进布鲁怀里的时候，有双眼睛在不远处闪着嗜血的红光。

安本是来找杰瑞的，昨晚的梦那么真实，真实到如同曾经亲身经历。他不安了，迷茫了，于是他想到杰瑞了。

然而，就在看到杰瑞的那一刻，安这个人都怔住了。

梦中的画面就这样渐渐清晰起来——那个笑靥如春日暖阳的人，不就长着这样的眉眼，有着这样的笑容！

那个人是杰瑞吗？

像又不像。

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脸型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头发不同，梦中的人长发齐腰，现在的杰瑞短发尚不及耳；梦中的人浑身散发着霞光，好似神力，而杰瑞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会向爱人撒娇，会像女孩子一样耍脾气。

安冷冷地看着杰瑞和布鲁的互动，看着他们彼此信任，彼此相爱，生活得甜甜蜜蜜。没由来的一股怒意直冲心底，险些捏碎手中的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