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搞建设(二)——风中蝴蝶
风中蝴蝶  发于:2014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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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郑钰铭又做梦了,他梦到自己开着爱车大切诺基行使在回苏州的高速公路上。从花木基地到家的这段路程,郑钰铭每年都要跑上十几趟,这条路他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自从被蓝光传送到异时空后,郑钰铭白天忙着求生,晚上累得一挨枕头便熟睡如猪,对亲人的思念在清醒时很少去想。白天可以用理智去强迫不想,但当身体机能沉入睡眠后,郑钰铭脑海深处刻骨铭心的想念便冒出了头,他夜夜做着相似的梦。在梦中,郑钰铭乘着各种交通工具,千辛万苦在赶路,他在往父母身边赶。可是每一次的梦境中,郑钰铭都摸不到家门,总是在快进家门前苏醒过来。 这一次,当郑钰铭用家中钥匙开门时,他没有被打断,门如愿被打开了,他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和小外甥女,正齐齐站在门内对他微笑。 “爸爸!妈妈!”郑钰铭热泪盈眶,话语凝噎。“姐、姐夫!” “舅舅!”郑钰铭的外甥女欢快地扑到舅舅身上。 “妞妞!”郑钰铭一把抱起外甥女。 “舅舅,想死我了。”妞妞捧着舅舅的脸就猛亲。 “舅舅也想妞妞!”郑钰铭这时的心在飞扬,一点都不嫌弃外甥女留在他脸上的口水。这梦中的口水还很真实。 “弟弟,时间不早了,快来拜堂,大家都等着呢!”郑钰铭的姐姐拍着手高兴地嚷嚷着。 “是啊,儿子,快换衣服,再晚就赶不上吉时了。”郑钰铭的母亲也边笑边抹着眼角,那是欢乐的泪水。 “什么拜堂?什么吉时?”郑钰铭放下外甥女,一脸茫然。 “臭小子!成亲你都忘啦?你自己说要用三媒六聘形式结婚的。现在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郑钰铭的父亲满脸红光,嘴里骂儿子臭小子,脸上却掩不住地开心。 “啊!不是改了三媒六聘吗,我已经简化了啊,还添了点西方元素。”郑钰铭疑惑,他写给范津的结婚步骤已经改得不伦不类,那样改最主要是想提高女子地位,因为南埠需要劳动力,女人必须出来工作,不能嫁人后就沦为夫家的附属。 郑钰铭的疑惑没人回答,他的父母,姐姐姐夫,和家里的亲友都自顾自地在忙碌,郑钰铭被隔离在旁。郑家的亲友是忽然冒出来的。 花了千万的别墅里布置得红红的,郑钰铭身上换上了红色深衣,在亲友一片‘来了!来了’的声音中,远处有位身材修长挺拔,全身穿着和他一样颜色深衣的人,被姐姐牵着走来。 “拜堂啦!” 一声洪亮的喊声响起,郑钰铭和新人被拥到大厅正中央。郑父郑母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郑钰铭隐约觉得这不真实,可他潜意识不想打断,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人,是他一年没有见面的亲人。即使是梦,也是可以多做一秒时间就尽量多做一秒。 在一片欢笑声中,新人被送进了新房,新房里依然是一片大红。 郑钰铭努力想看清眼前的成亲对象,可除了一片红,他看不清什么,除了能闻到新人身上清爽的气味,这气味是他喜欢的。 气味越来越浓,包围着郑钰铭的全身。 “你是谁?”郑钰铭发问,他睁大眼睛想细看,可入眼只有艳红,还有一声低笑在他耳边响起,这声音是他熟悉的,是他放心的。 “是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都尊重你,帮助你,关怀你,一心爱你,终身忠诚地与你共建美满生活,不离不弃,共度一生的人。” “不离不弃,共度一生的人?”郑钰铭喃喃重复,这好像是他和楚朝辉商议出来的结婚誓词。 “对!现在我们已经发过誓了,应该入洞房了!”熟悉的声音轻笑,郑钰铭感觉一个炙热的身体拥抱了他。 郑钰铭从小很乖,在别的孩子顽皮时,他喜欢跟着爷爷下地看庄稼,长大上学后,除了认真学习,就是看各种的小说,小说种类很杂,有历史,有科幻,有玄幻、有修真,不知道为什么,郑钰铭对爱情小说没什么兴趣。小学、中学、高中都是在这种节奏中度过,当同伴们热衷议论异性时,郑钰铭总兴致缺缺。这样的郑钰铭除了自家母上和姐姐,很少关注其他女性。 郑钰铭的外貌更符合异世界的审美观,在二十一世纪,给人印象不如异世界深刻入天人,也非常清新俊朗。上了大学后,虽然不活跃,但也引起许多女生的关注。大二的时候,同系大一学妹看中了郑钰铭不浮躁稳重的性子,主动追求下,郑钰铭很快被学妹俘获,快大三时,他有了女朋友。 郑钰铭是很欣赏自己女友的。女友的家在大城市,父母都是高收入,身为独女被父母娇宠却没有养成跋扈的性子,反而是开朗活泼、充满活力。女友的性格仿佛是郑钰铭的另一面。初恋很美好,也很纯真。这些美好随着相处时间渐长,开始有了不和谐。 郑钰铭虽然家在中等城市,但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对土地有股说不清的眷恋,只要有假期,郑钰铭就喜欢去自家的花木基地,到花木基地帮助父亲料理花木。有了女友后,郑钰铭曾邀请女友去乡下,但女友对农村印象分外不好,她讨厌农村的灰尘,讨厌到处飞舞的虫子,讨厌农村的脏和乱。郑钰铭的女友是个地地道道的都市女,她只喜欢都市的整洁和繁华,喜欢都市的活力和热闹。 每次说到农村和城市,两人总会有分歧。郑钰铭不喜欢女友对农村的嫌弃,女友不喜欢郑钰铭对乡村的推崇,两人都在维护自己的最爱。这对恋人为此红过脸吵过架,不过这个问题只是认识不同,郑钰铭虽然推崇乡村,那时没打算去农村发展,郑父郑母为儿子规划的人生蓝图,也是希望儿子在大城市工作成家,郑钰铭和女友的吵架只是口舌之争,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对农村和城市的看法虽然没有成为两人的感情障碍,但在郑钰铭大四时,两人感情渐渐降温。两人之间的恋情刚开始靠的是女友的主动,郑钰铭是被动一方,恋情确定后,郑钰铭依然是被动的一方。两人大部分的约会都是女友提出,郑钰铭跟从,别的大学情侣,经过一年热恋,不滚床单的基本很少,而他们两人,除了牵手,亲吻都是很少。时间一长,郑钰铭的女友不由开始怀疑,男友对她有没有真的感情,相爱的恋人相处不应该这么清淡如水。 郑钰铭大学毕业没有跟女友商议便去了农村花木基地,这让女友更加肯定男友对她的不重视。在去农村看到男友一身园艺工人打扮,一脸淡然表情后,女友直接返回了学校,和郑钰铭提了分手,两年多的大学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消逝。 和女友分手后,郑钰铭专注基地,把所有精力都放到花木产业上去,没有再想新的恋情,也没有机会碰到合适的对象,当郑钰铭拥有亿万资产时,这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不但没有女友,还奇异地没有脱离处男身份。 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有钱的男人,想不是处男太简单了。跟客户经常有应酬,灯红酒绿之间,亲睐他的美丽女郎随处可见。可怪就怪在郑钰铭有洁癖,思想另类,郑钰铭总认为,性事应该是感情融合,水到渠成,性应该是爱! 郑钰铭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理念,可是在这梦里,郑钰铭没有坚持,因为是梦,是虚无,他可以放肆。在梦里,怎么做都和他的内心坚持无关,所以梦中的洞房,郑钰铭抱着自己的梦中配偶,做了场淋漓尽致的春梦。 春梦的感觉很美妙,郑钰铭舍不得醒来,他紧紧抱着这具火热的身子磨蹭。 “钰铭!,要起床了,我们得去达城拜年!”楚朝辉的声音在郑钰铭耳边响起。 “不!再抱一会!”郑钰铭觉得耳朵痒痒,为什么楚朝辉要贴着他耳朵说话,难道看不见他在洞房吗? “今天不抱了,以后再抱好不好?”楚朝辉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朝辉……”郑钰铭睁开眼睛,楚朝辉的脸就在他面前,两人鼻子对鼻子。他们怎么靠得这么近? “抱了我一晚上,磨蹭了我一晚上还不够吗?”楚朝辉见郑钰铭醒来,扬着眉头戏谑。 郑钰铭听了楚朝辉的话,先是一呆,然后发觉自己的手脚都绕在楚朝辉身上,楚朝辉身上只穿着条内裤。 郑钰铭只感觉自己手下身体的温度如火炭,烫得他浑身要冒烟。 “额……我……”郑钰铭迅速远离楚朝辉,低头发现自己的睡衣敞着怀,睡裤裤裆处一片潮湿,能闻到一股腥味。 “我们得快点起床了,不然去蔚山君府要晚了。”楚朝辉掀开被子下床,就穿着条内裤,在郑钰铭眼前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 “还愣着干什么,快清理下换衣服啊。”楚朝辉见郑钰铭还坐着发愣,不由催促。“是不是要我来帮你换?” “不,我自己来!”郑钰铭见楚朝辉朝他床前走来,连忙出声拒绝。 “钰铭,有欲望才正常嘛!我们之间你还害羞什么。” 就在郑钰铭心情慢慢平复,走到更衣处脱下有污迹的睡裤时,楚朝辉突然来上这么一句。 郑钰铭听完一个趔趄,有欲望是很正常,但抱着一个男人磨蹭也是正常?而且貌似越蹭越留恋。 楚朝辉看着背对着他换衣服的郑钰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到底没狠得下心,只让郑钰铭舒服了一晚,自己却在欲火里煎熬了一宿。 第50章 一场春梦耽搁了起床时间,郑钰铭起床后,简单梳洗了一下,穿上专为参见蔚山君而做的深衣。这朦胧的暗朱红色深衣,让郑钰铭又想起昨晚的梦境,想到那似真似幻的银乱场面,郑钰铭脸上不由发烫,眼睛不由自主看向楚朝辉。 “钰铭,红色和你很配!”楚朝辉站在郑钰铭身旁,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有惊艳。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郑钰铭低头,急步往外走去,他原来为了过节喜庆,选了朱红色做深衣,如果选用楚朝辉身上的深青色,也许昨天晚上就不会做梦成亲,不做成亲的梦,就不会有那场印像逼真的春梦。 “不吃早饭也得带点点心走。”楚朝辉把桌上热腾腾的馒头抓了放到一个小竹篓里,又拎上了一坛豆浆,这些带到马车上给郑钰铭当早饭。 去达城的交通工具是辆马车,这辆马车是山谷铁匠和木匠共同研发出来的,马车样式参照了西方中世纪的四轮马车样子。车轮是铁制,铁轮胎外包裹着一层树脂,这种树脂经过熬制后,类似橡胶,有弹性,有减震作用。不过没有橡胶耐磨,树脂轮胎使用一段时间就会磨损,得重新更换新轮胎。产出这种类似橡胶树脂的大树,是郑钰铭从没见过的树种,只有深山老林上百年的大树才会分泌。 山谷砍伐大树时,郑钰铭和楚朝辉发现大树断口分泌出的树脂后,连忙把这些百年大树保留下来,在没有橡胶时,这种树脂是很好的替代物。不过因为技术不行,轮胎只能做成实心的。 跟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历史一样,大秦大陆很久以前就有了两轮马车,在二十一世纪的时空,秦始皇驾马车东征西战的时候,中国的马车已经相当发达,秦始皇统一了全国后,马车的轮距以及道路的宽度也统一了,以便马车可以快速通行,可见当时马车的重要和普及程度。去秦陵看过的人们便能明白一点,为什么中国人领先世界几千年,那些细节以及工艺简直难以想象是几千年前制作出来的。 这时空的马车制造水平同样很高,只不过没发明转向器,有郑钰铭提供的转向器资料,一辆灵活便捷的四轮马车就生产出来了。使用树脂轮胎和在车厢和轮子间加了铜制的弹簧避震器,即使道路不平,坐在四轮马车上,舒适感还是比两轮马车和骡车舒服。 郑楚两人去达城拜年穿的是礼服,年底前下的一场雪正在消融,地上泥泞,骑马去达城会弄脏衣服。所以这次去达城两人便使用上了新的交通工具。马车由山谷中的奴隶马夫驾驶,卫青和霍思中骑马跟在马车旁。霍思华被留在南埠吴大家跟吴妻学做女红,郑楚两人不需要霍思华成为女红能手,不过女孩子学点女红总是好的,毕竟这个社会不是工业化社会,什么东西都可以花钱买到。 式样独特的四轮马车到了达城蔚山君府后,引起先到的达城贵族围观,和郑楚两人关系密切的陈氏族长陈蒙,更是爬上马车,让四轮马车的奴隶车夫载着他在蔚山君府周围兜了一圈。 “这种车不错,可不可以帮老夫造一辆?”陈蒙一脸留恋地从车上下来后,趁着没人注意,拉着郑钰铭要求。 “这个,陈族长,南埠匠人少啊,开春后得打造农具,这车……”郑钰铭盯着陈蒙的小眼睛一脸为难,心底却对陈蒙自称老夫翻白眼,陈蒙年纪四十岁都不到,这算哪门子的老夫。 “那老夫再送一家铁匠给南埠,怎么样?”陈蒙小眼珠一转,连忙提出交换,和郑楚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两位知事最喜欢别人送他们匠人。 “陈族长,我想建个车厂。”郑钰铭把楚朝辉朝身边拉了一下,示意楚朝辉用高大魁梧的身子帮他和陈蒙挡一下。不让别的贵族看到他们在密谈。 “什么是厂?”陈蒙的声音受郑钰铭举动影响,连忙也低了下来。 “就跟作坊差不多,专门制造马车。”郑钰铭咬着陈蒙耳朵说话。“我们兄弟想和陈理事合作,南埠出技术,陈家出匠人和地方。” “合作?”陈蒙觉得这词新鲜。 “咱们专门造这样的车卖给别人,除去花费,赚到的钱币一家一半,如何?” 在这个时空,有手艺的匠人都被贵族霸占,郑钰铭和楚朝辉从奴隶市场根本就买不到什么有手艺的奴隶,流放到达城的罪匠被郑钰铭收罗一空后,大牢里的流民都是些没有技术的普通人,到南埠讨生活的难民也基本都是农民,南埠生产缺技术工缺得要命,可手头要开发的产品太多,匠人实在不够用,自己培养怎么也得三年后才有一批出师的学徒。面对这种状况,郑钰铭和楚朝辉商量着在达城地区找同盟,南埠的发展,以后早晚惹人眼红,在惹贵族眼红前,不如主动把贵族们拖下海,跟他们合作,大家同乘上一条船。 “好啊!要怎么样进行合作?”陈蒙的小眼睛冒着精光。 “等给公子拜过年,我们找个地方细说。”郑钰铭看着院子里来拜年的贵族越来越多,楚朝辉的身体已经挡不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了。 “晚宴后就留宿老夫家里,咱们彻夜长谈。”陈蒙连忙安排详谈地址。 公子光在接见达城贵族时,气色不错,吴国和楚国联姻失败、漪姬气坏躺床上的消息让这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心情愉快。蔚山君府还没接到漪姬已经满状态复活的消息。因此,公子光的愉快心情一直保持着。 公子光接受了贵族们的拜年礼后,在蔚山君府大摆酒宴,君府中的艺人纷纷上来献艺,这一次,艺人昕表演的箜篌依然拔得头筹,赢得在场贵族们的丰厚打赏。 “昕艺人!这次赏赐真是丰厚!”蔚山君府一位和艺人昕关系不错的侍者,端着一盘贵族们打赏的金银钱帛,一脸羡慕。 艺人昕微微一笑,不错,这一次的打赏比往年丰厚,不过艺人昕心里并不开心。他拿眼看向宴会大厅,身着黑色深衣的公子光正侧头注目南埠知事郑钰铭,脸上笑意款款。目光处的郑钰铭正对大厅众人说着什么,一身朱红深衣映得脸上肤色如皎玉。 “昕艺人,要在下叫马车否?”公子光没有吩咐艺人昕留下,艺人昕表演完节目就得离开君府。 “麻烦侍者!”艺人昕回过神,从打赏中捡了块金塞给这位讨好他的侍者。艺人昕和蔚山君府的几个侍者关系不错,对这些侍者从不吝惜,经常会有钱帛奉送。 坐在骡车回住处的艺人昕,从赏赐中挑出一块玉石,这是公子光对他的奖赏,看着这块皎洁的玉石,艺人昕把它紧紧握在掌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公子光今天把南埠送来的葡萄酒拿了出来,葡萄酒不多,只有魏慎、公子光的两个舅舅和陈、郭族长,这几位有限的显贵被公子光赏赐了一碗。这种很甜微酸的葡萄酒很得他们青眼,喝完纷纷向郑钰铭和楚朝辉打听如何能酿出这种美酒。 别墅院子里只有两棵葡萄,巨峰葡萄为扦插苗,扦插苗生长为一年,等苗可以结果要三年以后,因此要能畅饮葡萄酒,怎么也得三、四年之后才能实现。 “可惜了,这么美丽的酒要等几年时间才能畅饮。”公子光看着自己面前用玉杯盛着的葡萄酒惋惜。在白玉衬托下,微红色的葡萄酒显得分外艳丽,就如身穿朱衣的郑钰铭。 “南埠粳米可以酿米酒。”陈蒙最关心南埠物产,对粳米可以酿酒也从郑钰铭嘴里打听来了。 “用粮食酿酒不可取。”魏慎闻言,不由眉头一皱,达城地区粮食都很紧张,他不赞成用粮食去制酒。 “以后粮多了吃不掉就可以酿酒。”郑钰铭见陈蒙缩住嘴巴不说话,气氛有点僵,连忙出声打圆场。 “郑知事,再说说一亩可产多少粳稻。”魏慎眉头舒展,粳稻的亩产让他欢喜。 “额……”自郑钰铭跟贵族提议明年种植粳稻,魏慎只要见到郑钰铭就要他介绍粳稻的产量。很多次后,郑钰铭都要怀疑魏慎得了老年痴呆。 “郑卿,楚卿,跟光说说百慕国过年的事。”公子光见魏慎又叫郑钰铭老生常谈,便微笑着把话题岔开。 “百慕国一到年底,在外游子都会想尽办法回家团聚。”郑钰铭想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描述天朝的春运。 “百慕国的人为什么要到远方谋生呢?为什么不呆在父母身边?如果都呆在父母身边,就不会有骡车堵路了。”公子光不理解百慕国的人们为什么要远离家乡。郑钰铭跟他描述的是春运高速上的塞车情况,当然,汽车改成了骡车。 “不是喜欢,是没办法。”郑钰铭都要抓狂了,要把一个现代化社会描绘成跟奴隶社会相似,是多么不容易。看着郑钰铭烦恼的模样,楚朝辉不由拉了拉嘴角,当郑钰铭描述一群骡车挤在高速公路上塞车,他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没办法。”公子光脸上忽然落寞起来。“是啊,谁会喜欢离开家呢。” “公子!”魏慎满脸担心。 “魏舍人,我没事。”公子光朝魏慎一笑,十年前离开吴王都,公子光再没能去看一眼幼时生活的地方。 楚朝辉朝这对城主臣子看了一眼,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有种怜悯,公子光失去母爱的同时,也失去了父爱,在吴王都的吴王显然不怎么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公子光所有的父爱都只能从魏慎身上得到,难怪公子光私下要称呼魏慎为父。公子光仅有一次在楚朝辉面前失态称呼,让楚朝辉牢记住了。 楚朝辉的新年假很短,到了大年初五,他便带着训练了半年的五十个奴隶兵外出实战了。实战地点在有山匪出没的地方。这些地方很偏僻,人烟不多,山匪都是小股人马,楚朝辉收集到的资料里,最大一股山匪不过二、三十人。 “当心点!”郑钰铭看着整理行囊的楚朝辉,心里非常不安。 “没事,几个小毛贼,清理他们很轻松,用他们练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增强训练效果。”楚朝辉抬头朝郑钰铭呲牙一笑,很高兴郑钰铭脸上的担忧表情。 “还是当心点好。”郑钰铭跟楚朝辉打过无数次猎,见识过楚朝辉的身手。 “嗯,我会当心。”楚朝辉放下行囊,走到郑钰铭面前。“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多加注意,如果有什么危险,啥也别管,先找个地方躲着,等我回来再说。” “我在山谷和南埠有什么危险?”郑钰铭白了楚朝辉一眼,山谷奴隶对主人的忠心,在范津日夜洗脑教育下是很明显的。南埠村民过着从来没有富裕过的日子,对主家的维护也是显而易见。 “达城少去两次,和公子光还是保持距离为好,省得魏慎老审视你。”楚朝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公子光对郑钰铭举止越来越亲密,这让楚朝辉心烦,也使魏慎对郑钰铭越加关注。 “我不是那种人!”郑钰铭脸上有点发热,断袖的事情已经在达城老百姓之间流传开来。 “什么那种人?”楚朝辉嘴角一歪,郑钰铭刚听说这事后,气得把别墅二楼小客厅的烟灰缸给摔了,害得楚朝辉抽烟只能托着一个瓷碗放烟灰。 “就是那种……”郑钰铭忽然想到正月初一晚上的那场春梦,脸上腾地一下,开始发热。 “钰铭,和公子光保持距离,我们和他不是一类人。” “我明白。”郑钰铭微微叹口气,公子光从小养尊处优,身为诸侯国主之子,养成他从上向下俯视的习性,对郑钰铭再喜欢,相处过程也不是平等对待。给郑钰铭的感觉就如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宠爱宠物。这种不平等的相处方式,郑钰铭即使对公子光再有好感,也生不出做知己的感觉。 “我走了!不要多想我!”楚朝辉趁着郑钰铭走神,猛地抱了他一下,抱完便迅速放开,拎上行囊便走出别墅。 楚朝辉的举动让郑钰铭恍惚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楚朝辉已经走到别墅院门外。别墅院门外的空地上,笔直排列着五十名奴隶士兵,卫青正牵着两匹战马站在队伍前列等着楚朝辉。 奴隶士兵这次出谷没有穿藤甲,上身穿着对襟短衣,下身是长裤,腰际系着腰带,脚上是布鞋,膝盖以下打着绑腿,个个背上背着麻布背包,背包中是干粮和必用品。这次外出训练,初步计划为时一个月。 奴隶士兵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弓箭,有弩,有大刀,有长枪,有木棍。 经过半年的训练,这群奴隶士兵们整个精神面貌脱胎换骨,光站在那里,就隐隐透着股威势。 山谷中的其他年轻男奴隶,用一种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这排奴隶兵。兵本来在人们心中就是身份高贵的象征,大秦普通平民想成为一个虎贲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们对士兵很尊崇。山谷中奴隶虽然不能称呼为兵,但奴隶们感觉他们就是虎贲,只有虎贲才会有这样的气势。何况士兵每月有军饷,冲着那丰厚军饷,年轻奴隶们心里都生出向往。 范津在年前结婚,大壮在年前订婚的事情更加激励着山谷奴隶,因为这两人是有房子的。奴隶们觉得,就是因为这两人有一套漂亮砖瓦房,他们才娶到山谷中最美丽的两位女子。山谷中未婚女子不多,人人都想先拥有一套房子好抢先定下婚姻。 山谷中务农和在工厂工作的奴隶,按照目前收入,要两年后才能存够砖瓦房的首付,而当兵的话,只要一年就可以存够,也就是说,当兵的奴隶一年后都可以有自己的房子,到那时,山谷中的未婚女子父母,只会挑选奴隶兵做自家女婿。粥少僧多,没有当兵的年轻奴隶们怎么会不心急。 楚朝辉领着卫青带着奴隶兵们出了山谷,往南埠东面,达城南方进发,往那边行走一天,有座山脉,山脉四周人烟稀少,山匪们就落脚那里,山匪抢劫对象是从旁路过经商的商人。达城去吴王都要从山脉旁经过,去东海贩盐的商贩也要从这里通过。 这座山脉靠近达城,但不归达城管辖,抢劫的是到达城经商的商人,按道理经济受损失的是达城地区,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达城完全可以派士兵扫荡一下。但是,由于大秦的贵族们都很看轻商人,认为商人不事生产,创造不出财富,对他们的领地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也就不愿保护商人利益。 魏慎正是持这种观点的贵族,他觉得这些不到达城抢劫的匪人不具危险,不像西边楚国境内的匪人会越境抢夺贵族庄园的东西,魏慎全部的武装戒备只冲着楚国境内的匪人。这也造成从陆路到达城经商的商人人数逐年减少,一些本来走陆路的商人改道水路,绕路乘船从南埠上岸去达城。 楚朝辉清理这些匪人,一为训练,二为达城跟外界的流通,达城商路通畅,对南埠只有好处。剿匪有一举两得之好处。 第51章 春节过后,因为大雪天气,一些室外工程暂停,郑钰铭现在比较空闲。除了白天去南埠一趟,呆几小时处理一些事务,其他时间在山谷不是辅导霍家兄妹和范津,就是编写教材。 郑钰铭不打算把南埠村人和山谷奴隶教化成思想家,编写的教程都以实用为主。除了教文字,另外还教数学。大秦大陆计数使用的是筹码,郑钰铭这里教的数字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其实不是阿拉伯人发明,它最早起源于印度,在公元前500年,印度人就已经开始使用了,大约在公元8世纪前后才传到阿拉伯,公元9世纪阿拉伯人开始使用阿拉伯数字,传入中国是在公元13世纪之后,1892年才在中国正式使用。 除了阿拉伯数字编写进教材,郑钰铭还让木匠制造出算盘,没有计算器,光靠筹码计数太麻烦,古老的算盘即使在计算机已被普遍使用的二十一世纪,不仅没有被废弃,反而因它的灵便、准确等优点,在许多国家方兴未艾。可以说现代最先进的电子计算器也不能完全取代珠算盘的作用。 学算盘学得最好的是霍思华,其次是吴大的妻子,范津只排在第三,至于吴大,打算盘没有他使用算筹来得灵光。不过吴大在妻子学会算盘后,用算筹跟妻子算数比赛次次败北,现实面前,吴大只能丢开算筹,一门心思练习珠算。 范津因为工作卖力,年底的时候,收到主家封给他的一个大红包,红包里的数目是范津半年的工资。范津用这笔钱把房子欠款一下全部付清,他是山谷中第一个完完全全拥有房产的人。 不过一年时间,范津从一个流放的罪人,变成一个老师,从居无定所,到拥有房产,从娶不到老婆,到娶了个美娇娘。这种生活变化是翻天覆地的,范津付出的努力也是很大。新婚后,范津没有跟新娘多卿卿我我,而是更加埋头苦学。他的一切都是因为文化得来,文化是他的立身之本。 白天范津要在山谷做老师,晚上要驾驶骡车到南埠授课,不去南埠的夜晚,范津得在山谷教导成年奴隶,只有晚上夜校结束,他才有空到郑钰铭这里补充能量,好在郑钰铭睡觉时间很晚,一般要到子时才会上楼睡觉,范津晚去不算打扰。 距离楚朝辉出谷将近一个月了,郑钰铭晚上上床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工人厨房的灯火总要到半夜才会熄灭。 工人厨房是别墅最暖和的地方,一到晚上,厨房里就升起火炭盆,点上两盏油灯。霍氏兄妹都在厨房看书习字。郑钰铭也在这里写教材。小狗狗木头趴在主人膝盖上睡觉。厨娘苏氏则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纳鞋底。 木头长了快一年,才长到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在和别墅周围小动物的斗争中屡屡失败后,木头变得对主人更加黏糊,在它的意识中,所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只有主人对他的爱没有变化,只有靠着主人,木头才感到安心,一只德牧狼犬开始变得像泰迪。 到了八点左右,木头忽然抬起小狗头,耳朵竖起。接着,苏氏便听到别墅院门有响动,连忙站起去开门,这个时候会来的只有范津和他的妻子。 厨房门一打开,范津和妻子走了进来,夹进来一股冷风,最后进来的苏妇连忙把门关上,寒冷随即被关在外面。 见到范津进来,霍氏兄妹连忙站起朝他行礼,这是郑钰铭规定的,学生见到老师得行敬礼。当然,范津见到郑钰铭除了行见主家之礼外,还得行师礼,这种夜晚来求教,范津行的就是师礼,白天见到郑钰铭,行的是见家主之礼。郑钰铭规定的师礼很简单,就是鞠个躬。 “快到火炭旁烘下手。”郑钰铭放下毛笔,抬手招呼范津和葛大妞。 “是!大人!”范津来别墅次数太多,和郑钰铭熟稔,相处便不客气,坐到郑钰铭身边烘着手,葛大妞则和苏妇坐到一起,两人小声说着话。 “今天晚上教你乘法算盘吧。”郑钰铭已经教了一个月的算盘,范津加减法都很熟练了。 “好的!大人!”范津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算盘。这种书包式样的背包很受山谷奴隶青睐,大半奴隶都用麻布为自己做上一个使用。 见到郑钰铭要教授新课程,霍氏兄妹连忙起身围过来。 郑钰铭讲解了将近一个小时,霍思华领悟最快,范津是边听边记笔记,记笔记是郑钰铭告诉他的一种学习方法,有了笔记,范津过后可以慢慢消化。 郑钰铭看着手指灵活的霍思华,认认真真记笔记的范津,再看一眼笨手笨脚的霍思中,不由微叹口气,同是一个父母,霍思中的智商没有妹妹一半高,学什么都没妹妹学得快。霍思中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比较踏实。 “汪!汪!”一直趴在郑钰铭大腿上的木头突然直起身子跳到地上,对着厨房门狂吠。别墅大院外也传来一阵嘈杂声。 郑钰铭忽地一下站起,他心里狂喜,他觉得是楚朝辉带着奴隶士兵回来了。可是等他一个健步去开门时,又冷静下来,因为木头吠得太厉害了。木头虽然变小,但它的听觉和嗅觉却比大狗时都灵敏,对楚朝辉的声音和气味早已熟悉,今天这么大反应可不像是听到熟人回来。 “范津、思中,你们和我出去,思华,你们几个都不要到厨房外去。”郑钰铭把木头抱给霍思华看护。 “大人,我们去看一下,你留在屋里。”霍思中抄起厨房旁的一根钢棍,一个健步挡在郑钰铭前面。 “开门吧,我们一起去。”郑钰铭手按在腰间,楚朝辉离开山谷后,这把迷你手枪他一直随身携带。 不知道山谷中发生了什么,郑钰铭出了厨房,走到院墙大切诺基汽车停放处,爬上车顶朝院墙外查看。只见院墙不远处有几根火把闪动,十几个人影在那晃动,人影嘴里发出吆喝声。 “大人!发生什么了?”范津和霍思中不像郑钰铭个高,能一下跃上覆盖着车套的汽车顶,只能站在车旁边询问。 “有什么野兽闯进来,被值守的发现,喊了人正在逮杀。”郑钰铭仔细辨听后,浑身放松了戒备。 郑钰铭刚说完,远处就传来欢呼。一根火把朝着别墅走来。 “大人!刚才有野猪闯过来,我们已经把这家伙逮杀了!”举着火把的奴隶是到别墅来报告情况的,看到郑钰铭站在围墙上,连忙躬身回报。 经过楚朝辉带领士兵对着山谷大型野兽疯狂捕猎,山谷中的野兽不是远离迁移,就是倒在陷阱或者是箭和弓弩之下。山谷周围的野猪已经很少见到,今天晚上闯到生活区来的这只野猪,应该是因为饥饿,从北部蔚山跑过来的。跑进生活区后,被巡逻的奴隶发现,这只可怜的寻食动物,没有找到食物,反而成了人类口中的美味。 郑钰铭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开院门走到打杀野猪的地方,看了看被奴隶们乱棍打死的野猪,表扬了巡逻的奴隶守卫,又让厨房的人把野猪拖走,吩咐奴隶把地上血迹打扫干净。寒冬季节,因为饥饿铤而走险的野兽不会只有这只野猪,血腥会吸引它们到来。山谷中的奴隶近一年来经常食肉,营养比较丰富,奴隶们的夜盲症现象正在消失,但遇见专门晚上出来活动的凶兽,视力还是不如这些动物。晚上还是要避免和凶兽搏斗,以免出现人员伤亡。 因为野兽闯进来引起的骚动很快平息,除了轮到值日巡逻的奴隶,其他人都回屋休息。郑钰铭提着一盏煤油灯上了楼,上楼后他一点睡意都无,摸到楚朝辉的房间,从楚朝辉的床头柜里摸出一包香烟。别墅中的香烟已经不多,床头柜中的烟一共只有两条多点,估计春天以后,楚朝辉就得被强制戒烟了。 郑钰铭凑近煤油灯把烟点着后,就熄了煤油灯,打开阳台门,趴在阳台上抽着这支睡前烟。山谷中很安静,别墅周围大树上雪块掉到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朝辉和奴隶兵士走后半个月,达城地区就下了场大雪,这场大雪下得让郑钰铭心焦。他不知道楚朝辉和奴隶士兵们带的简易帐篷,到了晚上能不能扛住零下五、六度的寒冷气温。 越临近一个月的计划归期,郑钰铭越不安。没有电话手机,没有电报雷达,甚至最原始的信鸽也没有,郑钰铭对楚朝辉的行踪只能看着简易地图猜测。 郑钰铭对着猜测的这张地图是楚朝辉绘制的。只有达城周围地形比较准确,出了达城地区,地形都是根据商人和周围居民口述描绘,有土匪的山脉地形只有大概。 地图标着红点的地方是有山匪出没的地方,郑钰铭算着楚朝辉带着部队多少天可以到达,要用多少天可以消灭这个红点。然后再计算到达下个红点时间和剿匪所费时间。就这样,郑钰铭每天临睡前,都要在地图面前码算半小时后,才肯上床睡觉。今天因为野猪闯入,让郑钰铭以为是楚朝辉回来,空欢喜了一场,也是因为空欢喜后有种失落,没有烟瘾的郑钰铭抽上了香烟。 郑钰铭吸完烟,掐灭烟屁股,双手抱胸望着东方出神,那里是楚朝辉剿匪的方向。 “呜呜!呜呜!”郑钰铭脚边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钻来钻去。木头跟着主人跑到了楼上,它没有睡在楼下储藏室。 “木头,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不睡觉?”郑钰铭弯腰把木头抱到怀里。 “木头,朝辉已经往回赶了,是不是?”郑钰铭不想和任何人诉说他的担心,只能朝着木头诉说。 木头朝主人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位置趴好。 “木头,朝辉不会有什么事的,是不是?”郑钰铭摸摸木头的狗毛。 “再过两天,我们就会见到他了,是不是?”距离楚朝辉出发,到今天已经整一个月了。 “木头”郑钰铭低头,发现木头已经呼呼了。“唉!看你好吃好睡的,朝辉一定也没事。” 从第二天起,郑钰铭天天都觉得是楚朝辉的归期,可是天天到睡觉前都是失望,这样过了半个月,就在郑钰铭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心时,楚朝辉回来了。 楚朝辉回到山谷的日子是傍晚时分,郑钰铭正在厨房准备用晚饭,正举着筷子巴拉着第一口饭,抬头就发现楚朝辉站在厨房门口朝着他呲着一口白牙。郑钰铭当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低头朝木头看去,奇怪木头为什么没反应,还是懒洋洋地趴在他脚旁。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楚朝辉歪了下头。 “不是,我在看木头。” “我知道你在看木头,你为什么只看木头?”楚朝辉有点伤心了,郑钰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点傻乎乎的模样。 “原来木头叫我都以为是你回来了,今天你真的回来了,这家伙竟然一动不动!”郑钰铭有点反应了,脸上有谴责木头失职的表情。 “你经常以为是我回来。”楚朝辉坐到郑钰铭面前,面对着郑钰铭,目光柔和。 “啊!额,是的。”郑钰铭能感觉到楚朝辉的呼吸。楚朝辉直直的目光让他忽然心神荒乱起来。“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郑钰铭把自己正吃着的碗筷送到楚朝辉面前。 “我还真的很饿。”楚朝辉满眼笑意,接过郑钰铭递过的饭碗和筷子就巴拉起来。一边吃一边朝郑钰铭笑着。 “怎么晚回来了?”在楚朝辉吃得半饱时,郑钰铭神态恢复了正常,开始问起楚朝辉延迟回来的原因。 “本来可以按时回来的,不过为了把那些俘虏带回来,费了点时间。” “俘虏?” “这些山匪是当兵的好苗子,都杀了可惜。” “管得住他们吗?”郑钰铭皱眉。 “做山匪也是为了有口饭吃,山谷可以喂饱他们,他们当然可以为你卖命。”楚朝辉没有郑钰铭的这些担忧,带回的俘虏,早就被他筛选了一遍,凶残顽固手上有人命的山匪,都被当场处决了。 “我们的人有伤亡吗?卫青呢,士兵们呢?”郑钰铭有点后知后觉,到现在他才发现卫青没有跟着楚朝辉进来,也没有听到别墅院墙外有人声。 “我先回来的,卫青和士兵们押着俘虏在后面慢慢走着。”楚朝辉也是归心似箭,进入到南埠村范围,他就让卫青带着队伍行走,自己快马先回了山谷。“这次出去,共计扫荡了六处山匪窝点,我们的人受轻伤四个,牺牲一个。” 死掉的那个奴隶士兵并不是因为受伤直接死亡,而是伤口感染导致破伤风,因为没有抗生素救治才死亡。 楚朝辉培训了大半年的这些奴隶,是当种子培养的,这些人以后就是部队军官,南埠以后的武装框架将由他们搭建,这次剿匪损失一个,让楚朝辉心疼万分,可是再心疼,也不得不让这些奴隶士兵接受血与火的洗礼。 “要好好安葬。”郑钰铭脸上一黯,这才是开始,和平和稳定总需要生命去换取。 “嗯,让士兵们休息一天,后天举行葬礼。”这位牺牲的奴隶士兵尸体随部队被运回。 “这么一扫荡,东山脉没山匪了吧?” “现在没有了,不过以后还会有。”只要有饥民,就不缺乏落草为寇的人。 郑钰铭听完楚朝辉的话,沉默下来。 “这次出击战果不错。”楚朝辉见郑钰铭闷闷不乐的样子,岔开话题。“除了抓了七十多个山匪回来,还从山匪窝收罗到价值万金的财物。” “哦,山匪也挺有钱的。” “只是山匪头子有钱。”楚朝辉摇了摇头,即使是一群被逼落草的土匪,当抢到钱财后,这些土匪马上分出了等级,凶残有本事的山匪霸占了绝大部分钱物。山匪喽啰依然是面黄肌瘦,衣不遮体。 楚朝辉晚饭刚吃完,山谷中就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卫青带着奴隶士兵押着一连串俘虏回来了,这些俘虏人数并不是楚朝辉所说的七十几人,而是一百二十多人。 第52章 奴隶士兵们外出一个半月,身体都很疲惫,但当他们回到山谷后,一个个都挺起精神接受山谷中人的夹道欢迎。山谷中的人只知道奴隶兵们去灭匪,到哪里灭匪并不清楚,还以为就在周围山区。 奴隶士兵带回的俘虏不是楚朝辉所说的七十几个,而是一百二十几个。楚朝辉告诉郑钰铭的俘虏数字只是山匪人数,山匪窝里除了山匪,还有山匪的一些家人、被他们掠上山的女人,这些女人被强暴后生下的孩子。 几个凶恶匪首被当场处置后,剩余的山匪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不想这位高大气势不凡的贵族老爷给了他们两条路选择,一条是领上一金路费回家当良民,另一条是归顺这位贵族老爷去他的封地当护卫,当护卫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每月领兵饷,兵饷数目有五金。当然,当护卫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必须经过选拔,不合格的只能在封地做其他工种,做其他工种每月也会发给钱帛,只是数目没有当护卫丰厚。 山匪绝大多数是因为饥饿才聚在山里成匪,本就为了有口饭吃能活下去,楚朝辉即使不说在山谷干什么都会发报酬,光能饱肚子这个保证已经让他们心动不已。楚朝辉的选择方案公布后,除了跟被清匪首关系密切的几个山匪不肯留下,其他众山匪一致要求报名加入到护卫队。 楚朝辉当着众山匪的面,给几个不肯留下的山匪分发了一金路费,当场把他们放下山去。见这位贵族大人说话算话,有几个不想留下的山匪,放下心中怀疑,也领了路费离开。其他留下的山匪心里都安定下来,主动帮着山谷奴隶士兵整理匪窝值钱的东西,打成包裹准备带回山谷。 领了路费的山匪并没有能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他们下了山后,就被卫青领着奴隶士兵杀死在山脚,尸体被就地深埋。楚朝辉这次带队出来剿匪,是秘密进行的,不能走漏风声。说是可以自由选择,其实只给了一种选择,选择了领路费的山匪,其实是选择了不归路。楚朝辉这么做,也是为了筛选出不愿投效的山匪。 对不愿投效的山匪,楚朝辉下手毫不手软,对那些被山匪掠到山上的平民,楚朝辉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全部强制性带回山谷。这些平民大多数是女人,这些女人被抢上山后,大部分生了孩子。女人人数有二十几个,小孩有十几个,小孩年龄大都在七八岁以下。除了女人和孩子,还有九个岁数比较大的人里,除了三位是已经投效山匪的家人,其他几个都是有技艺的平民,四个是匠人,两个是医者,都是被山匪绑架到山上为他们服务的。 就这样,出谷时是两匹马,五头货驴,五十二个人,回来时变成了两百人,三匹马,十头驴,两辆骡车。驴背上和骡车中是收罗到的财物。 山谷中一直很注意卫生,为了让奴隶保持整洁,郑钰铭和楚朝辉制定了强制卫生措施,规定山谷里的人,每天早晚要洗脸,要用柳枝刷牙,每个月至少洗四次澡,当然大热天得天天冲凉。头发发现有寄生虫必须马上剃光。所有房屋都通排水沟,生活区建了三个有封闭化粪池的厕所,四个浴室。生活垃圾不能乱扔,得放到固定地方,再由专门负责清洁的奴隶运到大沼泽池里分解,山谷中的生活垃圾一般都是可堆肥垃圾。 到山谷的奴隶,刚开始不习惯这些清洁卫生措施,但被强制执行了一段时间后,人们越来越体会到良好卫生习惯带来舒适,身体也因为讲究卫生后,减少了疾病的发生。慢慢的,奴隶们从最初的强迫,到后来的主动讲究,每次山谷有新来奴隶,他们都会不厌其烦劝告新伙伴遵守卫生规章。 奴隶士兵在外一个半月,行路打仗,身上卫生没条件讲究,回来后把俘虏交给山谷守卫看守,他们便各自回住地大搞自身卫生。这谷外的一百二十多个俘虏,让山谷的奴隶们忙活起来,所有的食堂都重新做饭,所有的浴室都开始烧洗澡水。七、八个手持剃头刀的奴隶负责剃头。一直到半夜,吃饱了饭,清理干净的一百多俘虏被分头安置到奴隶家中休息,喧闹的山谷才安静下来。 别墅二楼的书房点着油灯,楚朝辉抽着烟半躺在沙发上,两只脚光着脚丫翘在茶几上。 “就你的脚冻成这样,卫青可一点事都没有。”郑钰铭半蹲在茶几旁,往楚朝辉脚上抹着冻疮药膏。 这支冻疮药膏药效到2014年失效,要是别墅没有被传送过来,这冻疮下个月就是失效期。山谷没有冻疮药,这支不知道在不在保质期的药膏只能将就用起来。 “没受过冷,这脚不习惯。”楚朝辉眯着眼,从烟雾里盯着仔细帮他上药的郑钰铭。 楚朝辉是南方人,被传送前基本都生活在热带,不适应寒冷气候,对寒冷天气下怎么保护手脚缺乏常识,这次带队外出雪地作战,吃了很多的苦。楚朝辉穿着比奴隶们考究,却是手脚冻伤最厉害的一个,其他奴隶只有几人稍微有冻伤,像卫青那样冻习惯了的,手脚一点事都没有。 楚朝辉的脚泡过热水后,疮口有点触目惊心,大半支药膏被郑钰铭抹了一半在上面。“好了,把袜子穿上。” “抹了药膏脚挺烫的,让它凉一下。”楚朝辉晃了晃脚丫子,药膏抹上药性上来是微微发热,可是被郑钰铭手碰才是真正发烫的原因。 “不行,得捂着。”郑钰铭两手都是药膏,他用手指拎着双棉袜扔给楚朝辉,让楚朝辉自己穿上。 “皮靴今年能制造出来不?”楚朝辉叼着烟,弯腰套着袜子。楚朝辉之所以脚被冻成冻疮,是他穿的鞋所致。传送过来时脚上穿的那双跑鞋已经穿破,别墅里郑钰铭的鞋码数小了一码,楚朝辉大都穿苏妇纳的布鞋,这次出谷预计要碰上雨雪天气,楚朝辉和奴隶们脚上穿的是兽皮缝制的鞋子,这种兽皮鞋长时间行走在雪水地会浸湿。 “应该可以。”电脑打印出的资料有兽皮制成革的技术,这些日常生活品没有其他重要,郑钰铭没把这个放在心上,现在看到楚朝辉冻伤的脚,郑钰铭很是懊恼。 “只要脚不泡在雪水里,以后就不会生了。”楚朝辉的脚穿上袜子后,套上了一双棉拖鞋,他穿不上郑钰铭的鞋,拖鞋可以对付穿上。 “早点休息吧,辛苦了一个半月,你得休养一下才行。”郑钰铭端详着楚朝辉的脸庞,觉得楚朝辉的脸部棱角更加分明,这次外出剿匪,瘦了许多。 “那就晚安!”楚朝辉把烟屁股掐灭,站起身准备回房。 “晚安!”郑钰铭低头用毛巾擦着手上的冻疮膏。 “回来真好!”楚朝辉走过郑钰铭身边时,两手一把抱住,嘴唇贴在郑钰铭耳边轻叹一声,声音有着一份浓浓满足。 郑钰铭身子一僵,拿着毛巾的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推楚朝辉。 “但愿我们都做个好梦!”楚朝辉在郑钰铭挣扎前松了手,离开书房回了卧室。郑钰铭站在书房里,只觉得楚朝辉的满足的叹息还在这里回荡。 第二天一大早,郑钰铭便起床安置新来的俘虏,七十多个报名当兵的山匪经过筛选,只录用了六十个人,淘汰下来的山匪被分散安置到各处。 带回来的女人让郑钰铭很头疼。这些女人中,长得漂亮的被山匪头目霸占,其他容貌普通的沦为山匪们的发泄物,这些女人生的孩子大都不能肯定生父是谁。郑钰铭在分配住处时,问这些女人谁是孩子父亲时,每个孩子竟然有好几个山匪出来争当生父。 按照自愿原则,山匪窝的女人如果肯认哪个山匪为丈夫,山谷就宣布他们为一家人,分住处也是分配在一起。大多数的女子挑选了自己中意的山匪做丈夫,但也有几个生了孩子的女人,恨透这些不顾她们意愿,强行发生关系的土匪,情愿带着孩子独处。没有生孩子的女子中,只有一人肯跟山匪结为夫妇,其他女子都表示要和山匪一刀两断。对于这些女子,郑钰铭同样按照单身两人一间泥房原则分配住处。 带回来的几个匠人被分配到各个厂和作坊,两个医者被送到姜圭的医所,这两位医者曾恳求楚朝辉放他们回去,楚朝辉为了安抚他们,只说在山谷呆满三年便放他们回家。两位医者觉得,在山谷能挣到报酬,算起来比在山匪窝做义务工强多了,至于三年后才回家,就当离家打三年工好了,因此被指派到医所后,没有抵触情绪,在姜圭的指挥下,很敬业地工作着。 奴隶士兵们休整了一天,回谷的第三天,山谷为牺牲的奴隶举行了葬礼。棺木材料用的是山谷中的好木头,是木匠们连夜赶制出来的。老年奴隶为这个死去的奴隶清洗了身子,穿上了一套提花青色深衣,鹿皮的靴子,牺牲奴隶生前使用的长刀做了他的陪葬品。 楚朝辉为了显示葬礼的隆重,让整个山谷中人都停下工作前来送葬。棺木被卸掉车厢的四轮马车拉着,昔日的奴隶战友列着整齐的方队跟在马车后护送。墓地的位置在山谷西部,有十几棵百年大树围绕,不远处便是南山山上奔流而下的溪河,这地方可以说有山有水有绿化,是个不错的安息地。 棺木入土前,范津朗读了一篇悼词,在这篇悼词上,山谷有了自己的地域名词,这座山谷被命名为铭辉谷,这位牺牲的奴隶士兵被授予了铭辉勇士称号。 这时空的人们并不是人人有姓,很多平民只有名,没有姓,有些人的姓以住地为姓,比如大壮和他老爹,住在楚地黄冈,大壮的姓就是黄冈,郑钰铭嫌黄冈壮别口,便建议去了个冈字,变成黄壮。 牺牲的奴隶也同样没有姓,他至死都是没有姓的,山谷只知道他是唐国人,家中亲人在饥荒中死光,只身一人流浪到达城卖身为奴,他的名也只有小名,叫四狗,他的墓碑上只能以唐为姓。 这位没有姓,没有大名的奴隶,就以唐四狗这个名字刻在了墓碑上,刻在了历史书上。在后世的历史考试中,唐四狗为铭辉山谷第一位烈士这个问答题经常出现。 第53章 唐四狗的葬礼过后,山谷掀起一股取名热。这股风潮先是在奴隶士兵中兴起,慢慢扩散到其他奴隶之中。 等这股取名热过去后,郑钰铭回想了一下,感觉这场风潮是从二子来找楚朝辉开始的。 “大人!长官!请帮二子取了好听点的名字。”二子在晚饭后到别墅找楚朝辉,见到郑楚两人,立正‘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你的姓是用地名吗?”楚朝辉皱了下眉,他记得二子的资料是唐国人,住在唐国一个叫麻地的地方,难道二子要以麻为姓? “是!”二子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郑钰铭在旁噗哧一下笑了起来。“姓麻叫二子,不如叫二麻子顺溜。” “在下就是觉得麻二不好听,才想请大人和长官取名。”二子抓抓头,被郑钰铭这么一笑,更觉得麻二这个名字上不得台面。 “这样吧,你以后就姓马,马和麻音相似,一样可以纪念你的故土。你小名叫二子,名就叫仁吧。”楚朝辉想了一下,为二子想了名字。 “马仁。”二子念了一下,觉得比麻二好听多了,也有学问多了。当即又朝楚朝辉敬了个军礼:“谢谢长官!” 奴隶士兵得知二子跟楚朝辉求了姓名,没有姓的便想去求个姓,没有大名的便想求个大名,有些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的,便想求个好听的名。这些奴隶士兵没敢像二子那样,直接到楚朝辉面前求名,因为二子是奴隶士兵的大队长,很受楚朝辉器重,其他奴隶士兵感觉自己地位不够,不敢麻烦楚朝辉。 奴隶士兵没有敢去麻烦楚朝辉,都去麻烦山谷的灵魂工程师范津老师了。其他奴隶看到奴隶士兵都去求名,也跟风前去。 范津有限的知识应付不了蜂拥而至求名的奴隶,只得去求教郑裕铭,郑钰铭挺爽快,扔给范津一张百家姓,又扔给范津一本字典。虽然百家姓和字典有一半简体字不是这个时空的,但还是有另外一半字跟大秦文字相似,范津有了百家姓和字典后,取名就变成小意思了。 唐四狗下葬的第二天,楚朝辉根据奴隶士兵在战斗中的表现,开始论功行赏。记功分了三个档次,第一档次为一等功,奖励二十金,被评为一等功的有三人,是卫青、马仁和一位叫周成的奴隶。其次是二等功,有十个奴隶兵被评上,奖励为十金。最后是三等功,只要参加剿匪的奴隶兵都获得这个评定,三等功的奖励为五金。 封赏发下后,山谷奴隶士兵一阵喜庆。楚朝辉定的封赏奖金并不丰厚,他不想完全用物质刺激士兵们,真正用来刺激士兵的是记功制度,是军功,有种荣誉感,士兵以后在部队的升迁跟军功挂钩。 在一个半月的剿匪行动中,楚朝辉带领奴隶兵们是严格按照大军作战步骤进行,每天行军必派斥候,也就是侦查兵先行打探情况,得到安全的情报后大部队才行进。近到山匪据点后,摸清据点地形,制定作战计划,作战时弓箭手和弩弓手跟步兵相互配合,五十二人的作战部队,楚朝辉是当上万人的部队在行动,连后勤如何安排都在教导这些士兵,几场剿匪战斗后,奴隶士兵们对如何跟敌人打仗,有了立体的印象。 剿匪结束后,楚朝辉觉得这些奴隶士兵可以带领新兵了,他准备扩大武装卫队。扩大部队,楚朝辉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兵源问题。 达城的奴隶市场,郑楚两人已经不敢多去购买,贵族在那里购买奴隶是有数字记录的,南埠购买的奴隶数相比其他贵族,数量已经太多,再毫不顾忌的购买下去,肯定要引起魏慎的怀疑和警惕,大牢中的流犯,只能挑选有手艺的罪民,其他的流犯也不能全部买来。 唯一能够得到劳力补充,不让达城其他贵族感知的,只有到南埠来求生的外国平民,可是这些平民又不想卖身为奴,只想开荒当农民,而直接招募这些平民又怕走漏风声,引起达城贵族的猜忌。 楚朝辉想把军队人数扩张到五百多人,参加过剿匪的奴隶士兵一人带十个新兵。从山谷中挑选出一百多人,加上俘虏来的六十个山匪,勉强凑成两百人,五百目标还有三百的缺口。 “钰铭,我想去买人。”楚朝辉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凑齐五百兵额。 “买人,到奴隶市场?不是说好不到那里购买了吗?”郑钰铭停下手中笔墨,他刚才是在写教程。 “不是在达城买,我想到国外去买人。”楚朝辉的意思是利用行商的商人,偷偷买动那些灾民来南埠。 “怎么个买法?””卫唐两国人口密集,那里的干旱比达城厉害,小冰河期也比达城严重,那里的贵族又比较残暴,活不下去的平民很多,如果给点安家费,再许以报酬,相信能招募到许多壮丁前来南埠。” “他们会愿意为奴?” “我没想把他们变成奴隶,我只想和壮丁定下五年合约,这五年里,壮丁不得随意走动。这样依然可以保证山谷的隐秘。”楚朝辉吐了口烟,为了晚些断烟,他现在规定自己每天只抽两支。 “五年后呢?”郑钰名皱眉,训练士兵成本很大,训练好的士兵,难道五年后就放他们离开? 五百人的军队,开销花费是纺织厂的大半利润,好在瓷窑现在瓷器产量提高,瓷器除了供应余奎那里,还销往楚和唐、卫三国,甚至有二道贩子在卫、唐接手再远销到赵、齐、鲁。这些瓷器的利润很客观,随着产量增加,利润直追纺织厂。不然光靠纺织厂,像楚朝辉这么不计代价训练,南埠早晚得破产。 “呆了五年时间,你觉得他们还会想离开吗?”楚朝辉挑了下眉,现在处置犯错的奴隶,只要说声‘滚出山谷’,犯错的奴隶就会死命求饶,在他们眼里,赶出山谷变成了最大惩罚。 “五年后他们要求回家乡探亲的话,就会暴露我们的实力。”郑钰铭虽然这么说,但山谷能不能保密五年,他觉得很玄。 “吴王已经五十几岁,花天酒地的生活更是让他身体虚弱,余奎刚送回的消息,春节后吴王一场小感冒,在床上躺了月余才康复。以吴王的身体健康程度,他能活到五年后吗?” 楚朝辉跟郑钰铭分析。“吴王只要不测,王庭就会大乱,漪姬不是善茬,她跟太子昭到底鹿死谁手,还不能定论,是太子昭登位,公子光没有立刻的危险,可如果是漪姬得手,她的儿子雍做了吴王,我们山谷还有必要保密吗?” 到了那时,漪姬不会放过公子光,公子光总不会迂腐到束手就擒,山谷力量即使暴露,相对于漪姬儿子雍继位,对公子光而言,反而会是个好消息。公子光可以利用山谷力量对付漪姬。 如果是太子昭继位,公子光手上有山谷这支力量,也是种威慑。当然,公子光要非常信任太子昭的,山谷力量对他就是一个威胁。 “你定的五年,就是估计吴王活不过这个年数?” 余奎送回的消息,吴王如果不注意修养身体,是没几年寿命的,偏偏吴王不服老,还当自己壮年,酒和色不见节制。姜大夫从王宫医者那里得知,吴王这样继续下去,最多三年的寿命。 “不错,即使五年后吴王不死,我们也不用怕吴国贵族。” 楚朝辉很有自信,他手中只要有五千精兵,他就敢跟吴国国内任何贵族一战。像达城的武装力量,只要训练好一千士兵,他就能妥妥灭了他们。 其实达城城主的全部武装力量只有一千多人,公子光号召达城其他贵族的私人武装力量集合,大概可以拼凑到三千人的军队。 “到唐、卫两国买壮丁,得选用可靠的商人。”郑钰铭听楚朝辉这么一分析,感觉计划可行。 “咱们派大船停靠在唐国海岸,商人们买到壮丁就送到我们的大船上去。” 商人的船太小,一次最多装载二、三十人,南埠船厂卖给吴牧的二十料大船可以一次装载百人,跑个三趟,就能买足三百壮丁,大船载的壮丁可以直接在山谷西部上岸,这样一来,外界就不会发觉山谷多了人。 决定了买壮丁的计划后,郑楚两人马上行动,吴牧的大船被征用,本来是唐国人的二子,也就是马仁被派到船上,随船前往唐国,精心挑选出来的几个商人,被许以厚利,他们拉拢到一个壮丁,便有两金的报酬。招募到壮丁后,他们只需把壮丁送到大船停泊处,路费会另外报销。 这几个商人是唐国和卫国人,对当地很了解,当地人也认识他们,商人们抛出招募报酬后,很快就有灾民前去应聘,当很多生活困难的平民看到报名的灾民真的先领到五金的安家费后,不由纷纷心动。五金钱不多,但够一个家庭维持两个多月的温饱,现在是二月末,两个多月后正好赶上夏收,有了这笔安家费,一个家庭就能安然度到粮食收获时。 因为安家费的吸引,除了走投无路的灾民报名,家里有多余劳力的平民也去报名,虽然要五年不能回家,但每月会发钱财,这些钱财可以让商人帮他们带回,家人有了这些钱,田地收成不好,也可以有口饭吃。 一个多月时间,楚朝辉就凑够了五百人数,不过壮丁计划没有停止,大船继续到唐国海岸装载壮丁,因为郑钰铭领悟到,买壮丁也是补充山谷劳力的捷径。至于五年后合约到期,山谷会面临壮丁的离开,郑钰铭觉得到那时再说,山谷的条件堪比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外界条件好比墨西哥,让壮丁们自由选择,绝大多数壮丁只会选择把亲人迁移到山谷中来。山谷开发后,最起码可以容纳五万人生活,只要财政够得上,郑钰铭决定长期实行买丁计划。 买丁计划变成长期后,吴牧不满了,因为他的二十料大船被长期征用,严重影响他到楚国的生意。郑钰铭被吴牧唠叨得头疼,到最后许诺,会把船厂下半年造出的五十料大船卖给他使用。 南埠在唐、卫两国买壮丁的举动,当地贵族并不是没察觉。这些贵族既不肯减租,又不肯救济,眼看灾民越来越多,心里害怕灾民会像齐鲁国内的平民那样骚乱,正密切监视,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就派家兵镇压。现在有人把灾民带走,把骚乱消弭,心里是喜闻乐见,至于灾民流向哪里,他们根本就不去关心。 楚朝辉除了在山谷秘密训练士兵,对南埠,楚朝辉也有另外安排。南埠周围的山匪虽然被扫荡一空,但没有防护墙的南埠是不安全的,南埠特殊的地理位置,即使修建了围墙,匪人也可以从水路上来,如果水路这边也修建防护,这工程就太大了一点,南埠现在有三千多人,这些人全部去修防护,得一年时间才可以建好,南埠怎么也经不起停工干一年的建筑工程。要保证南埠的安全,只能在南部设置卫队。 楚朝辉准备把卫队建成后世的预备队那样,穿上军装就可以上战场。因此在南埠招募卫队队员,对身体要求严格,待遇优厚,跟奴隶士兵差不多,每月报酬一样是五金。名额暂定三十人。公开招募时,声称招募的是知事府的卫队,是为了保护知事府的安全。 招募公告一经贴出,招募选拔处便围了上百人,除了待遇优厚吸引他们,另一个还是这时空的价值观。大秦人认为,当兵是个体面职业,哪怕这个当兵不是当虎贲,是当护卫,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是高人一等的。 本来护卫选拔是有条件限制的,只能是南埠村人,或者是已经在南埠定居的难民。但是有两个后坡的村人吵到了郑钰铭面前,坚决要求加入到卫队,这两人就是曾经抢劫过吴大的田虎田豹两堂兄弟。 田虎田豹在南埠打工养活了老母、寡嫂和侄子侄女。南埠的一些厂只录用本村人,田虎田豹在南埠一直干的是苦力活,两人一直在码头干搬运。因为南埠码头繁忙,两人又肯吃苦,每月收入很高,不种后坡的田地也可以养活一家大小。后坡到南埠走路要一个半小时,往返花费太多时间,两人便报备了吴大,靠着难民的棚屋搭建了一间泥屋做停脚处。 两人住在南埠后,才知道南埠村祠堂晚上有夜校,村人都去求学,不是南埠村民也可以去,只是不享受识字奖励。田虎田豹上了两天后,他们从夜校老师口里知道,南埠村的祠堂学校,是对所有小孩开放的,在那里上学的小孩,每天中午还可以吃上一顿免费午餐。听到这个消息,田豹田虎心动了,他们想把侄子侄女接到南埠来,让侄子侄女享受义务教育。 侄子侄女要来,寡嫂也得来照顾,寡嫂来了,老母就不能一人呆在后坡,也得来南埠居住。田虎田豹回去一商量,便在南埠泥屋旁加盖了两间,后坡的田地退给了地主,一家全部搬迁到了南埠。田家一家的春节便是在南埠度过的。 招募卫队规定只招募南埠定居居民,田虎田豹认为他们一家已经搬迁到南埠,算是定居居民,不能把他们当成后坡村人。他们完全符合招募条件,招募处就应该录用他们。 官司打到郑钰铭这里,郑钰铭看着田虎田豹渴望的眼睛,点头让招募处录用了田家弟兄。这件事后,郑钰铭隐隐感觉,南埠和达城贵族第一次矛盾要爆发了。果然不久,达城文宰魏慎传召了他和楚朝辉。 第54章 到南埠来传召的是一位尖下巴侍者,霍思中认识这个侍者。这个侍者是去年月节,卫青假传南埠被焚消息,曾贿赂他前去跟公子光报信的那位。 尖下巴侍者传达了魏慎的意思后,霍思中殷勤地领了这位侍者到下面厢房去休息喝口热茶。郑钰铭这里刚换好深服,霍思中便回来了。 “大人,这位侍者透了口风,是后坡封主到魏文宰面前告了状,说我们南埠诱惑后坡村人抛地打工,请求魏文宰处置大人。” 霍思中原来看到卫青撺掇尖下巴侍者到公子光面前去报信,当时的霍思中没能反应过来,还痛斥卫青贪财。 等到后来知道南埠被烧真相,又被卫青狠狠嘲笑后,霍思中便开始反省自己的一根筋思维,用心观察琢磨郑钰铭待人接物的一言一行,发现凡事都是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具体问题要有针对的方法去应对。 今天在招待尖下巴侍者时,霍思中殷勤相待,表明大家是故知,趁着尖下巴侍者有兴趣和他唠嗑时,塞了二十金给这位侍者,从侍者口中掏出了魏慎为什么事情要传召郑钰铭和楚朝辉。 “思中,你干得不错!”郑钰铭欣慰地看着这个少年,少年脑袋虽然不灵活,但会虚心求教,做事用心。 “大人,思中现在就回山谷报信。”霍思中感觉魏慎这次会惩处南埠,他想去通报给楚朝辉知晓,楚朝辉是山谷力量的象征。 “嗯,你跟楚大人说一下,我已经有了对策,山谷不要有大动作。”后坡封地贵族和南埠发生矛盾这件事,早在郑钰铭预料之中,郑钰铭也已想好对策,所以听闻魏慎为这事传召,他反而安下心来,这件事他一个人就能摆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霍思中给在山谷训练士兵的楚朝辉送个信去。 郑钰铭骑马跟着尖下巴侍者赶到蔚山君府,通报后走进魏慎办公处,只见魏慎一脸严肃盘腿坐在案几之后,他的侧下首跪坐着位中年胖子,郑钰铭在几次大节上见过这位中年胖子,他是达城地区的小贵族,后坡是这个中年胖子的封地。这个叫的晏符小贵族见郑钰铭进来,脸上一脸鄙夷。 “郑知事,为什么南埠要抢夺后坡的村民?”魏慎一上来没有客气,他语气严厉。 一个封地的贵族,唆使另一个封地贵族土地上的平民投奔,是违反道德准则的,这种行为,是对当前统治秩序的挑衅。 “启禀文宰,南埠没有跟后坡争夺村民的意思。”郑钰铭争辩。 “哼!郑知事,我后坡的许多村民都在你南埠干活,那田虎田豹更是全家都搬迁过去,这样还不叫争夺?”晏符很气愤。 去年后坡就有许多村人去南埠打工,因为这些村人用打工赚到的钱买了粮食交赋税,后坡封地贵族利益没有受损失,对这现象就没有去追究,但从去年年底,田虎田豹一家搬迁到南埠后,村里人心便不稳了,有好几家村民通过后坡村村长,向他表达归还土地的愿望。 归还了土地,意味着这些土地没人耕种,没人耕种便收不到赋税,后坡封地贵族只有这一块封地,少了赋税,就意味着生活质量的下降,这位中年胖子贵族如何肯承受损失。 大秦社会现在处在半奴隶半封建的状态,西周时,实行的是井田制,到了大秦,随着铁制农具和牛耕的普及,使得农业生产力大大地提升,庶民都自己开垦私田,而荒废公田,井田制逐渐瓦解。现在大秦大陆大多数诸侯国都是以私田为主。庶民开垦出来的私田,并不能成为私有,在哪个封地贵族土地上,就属于那个封地贵族所有。庶民只有种植权,没有所有权,贵族们控制的也是土地,不是人口。 这时空还没有户籍制,庶民可以随意走动,庶民如果不想种植,原则上可以抛弃土地,到另一块封地谋生。贵族们为了保证自己封地劳动力不走失,约定俗成,各封地不能收留别处封地上的庶民,如果封主有此行为,那是要受到贵族们的集体谴责,领主也会出面处置。 秦王把土地封分给诸侯,诸侯国的土地便是诸侯国主的,诸侯国主再封分,封邑贵族就拥有自已封地所有权。即使是荒地,也是有主的,这就是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平民百姓是没有土地的,你哪怕是去深山开荒,被贵族们知道你是逃民,也一样会被赶走。 这种贵族阶层中的俗约,在没有户籍管理制度之下,很好的约束了庶民们的流动。但随着社会发展,大秦宗主国统治越来越弱,诸侯国逐渐摆脱宗主国的约束,开始独立自主,各自为政。 中央权力削弱后,这种约束在国与国之间变弱,不满当地贵族暴政,庶民逃亡邻国谋生现象屡见不鲜。多了庶民帮着种地,就是多了收入。所以各诸侯国的贵族们,在自己国家谨守约定,但对外国流民,却睁一眼闭一眼,这也是南埠可以收留难民,却不能收留邻村的村人。 “郑知事,你怎么说?”魏慎望向郑钰铭,南埠对蔚山君的献贡一向积极丰厚,青蒿药更是有效治疗了达城地区的疟疾,魏慎看在南埠对达城贡献很大,公子光对郑钰铭另眼相看的份上,有意给郑钰铭自辩的机会,要换了其他小贵族,蔚山君府只会派虎贲去问责。 “禀文宰!后坡村人去南埠打工也是无奈。后坡村许多田地没有水源灌溉,都只能荒芜,村人即使种植,也是颗粒无收。” 郑钰铭躬身回答,后坡这个封地贵族为人小气,水车制作出来后,达城其他贵族在自己封地上到处修建,而晏符却认为,后坡村人原来一直是到五六里路外挑水灌溉,修了水车不过让这些村人可以偷懒,他不需要花费钱财助长村人的懒惰。 “晏符,可是这样?”魏慎看向晏符的眼色不善,他不喜达城贵族有越界行为,也不喜贵族们对农事不作为。 “文宰大人,后坡村一向贫瘠,不能上缴多少财务,建造水利需要大笔支出,在下是有心无力。”晏符连忙俯身请罪。 魏慎摸着胡须沉吟,晏符只有后坡一块封地,收到的赋税是没有多少,他上贡的钱物一向是贵族中最少。 “晏村主,那些来南埠做苦力的村民,都是家中田地无法耕种才去的,南埠也是不忍看他们没有生活困顿,才用粮食交换他们做事。”郑钰铭先把自己放在道德至高点,然后才低头对着晏符道歉:“南埠这样做是不对,对于晏村主的损失,南埠愿意补偿。” 魏慎见郑钰铭姿态放低,态度真诚,脸上神色松动。“晏符,后坡村人不想呆在村子,不能全部怪罪南埠,现在南埠愿意补偿,你可愿接受?” 在魏慎看来,这事两人都有错。 “晏符愿意接受南埠补偿,但想请郑知事保证以后不收留后坡村人。”晏符担心村人以后还会弃地离开。 “郑知事,你保证一下吧。”魏慎觉得事情可以解决了。 “文宰大人,南埠可以保证不用后坡村人,但钰铭不想这么做。”郑钰铭转身面向魏慎。 “哦,这又是为何?”魏慎直觉郑钰铭不是想抗命。 “钰铭想和晏符村主定个合约。” “定合约?就是盟约吗?”魏慎不是跟南埠做交易的商人,不理解合约是什么,从字面意思看来是约定,类似盟誓。 “南埠想买下后坡。” “什么?要买下后坡?不,晏家祖产,绝对不会变卖!”晏符一听,跳了起来,他如果敢卖祖产,要被众人耻笑的。 “不是买下所有权,而是买下使用权,后坡每年要上缴多少赋税,南埠就照数目付给,期限可以随晏村主自定,到了时间,晏村主不想再续约,可以收回。”郑钰铭眼馋后坡的人力和土地,只要在后坡加大水利投资,后坡绝对会成一个产粮大村。另外后坡这个位置对于南埠来说,有战略意义,控制住后坡村旁的小道,南埠和山谷的北部就安全了。 郑钰铭一说完,魏慎和晏符都盯着他,想从郑钰铭脸上找出这么做的原因。 “南埠织的布能到周围诸侯国换点粮食,南埠用这些粮食招揽壮丁帮着建设,后坡村村人即使田地干旱,也能用力气换到口粮。钰铭不想断了后坡村人的这条路。”郑钰铭连忙解释自己这么做是为后坡村的村人着想。 “郑知事善人!”魏慎有点羞愧,郑钰铭给达城贵族的印象就是个大善人,他却以防备外人的心态,一直提防着郑钰铭和楚朝辉。“你报一下每年的赋税收入吧。”魏慎羞愧完,立场有了点转变。 “后坡每年的赋税收入是三千金。” 晏符一听购买方案,脑子就在急速码算。后坡村比郑楚两人接手前的南埠人口多,开垦出来的地也比南埠多,后坡村最丰收的一年,晏符收到的赋税是三千金,这几年因为干旱,赋税只能收到丰收年的一半。既然南埠提出要购买,就别怪他按照丰收年的收成定价。 “三千金啊。”郑钰铭不是傻子,他当然了解后坡村田地收成。不过这个价钱对于如今的南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以,另外再加一千杂役费用。每年就付四千金,晏村主可满意?” “四千金!好!好!每年就四千金。”晏符脸上笑得堆起皱纹,他报的三千金已经包括了杂役费了。 “晏村主认为定几年合算?”郑钰铭把合约时效日期交给晏符自己来定。 “定五不,定十年!”晏符放佛看到四万金在他面前飞舞,有了四万金,自己在达城的宅居可以重建,可以多买家仆婢女。 “南埠无法一次付清,只能两年一付,晏村主可同意?”郑钰铭脸上一脸为难。 南埠完全有能力一次付清,但这样财大气粗的行为很容易引起魏慎的注意。 “好的!就两年一付。”晏符头点得像鸡啄米。 “既然两位都同意,那就盟誓吧。”魏慎准备做两人盟誓的见证人。 “文宰大人!盟誓可不可以写在纸上?”对这时空的口头盟约,郑钰铭不放心。“钰铭家乡,制定合约都是写在纸上,一式两份,各持一张。” “这样也可。”大秦大陆很少有写成文书的约定,这种现象一般只出现在国书中,魏慎觉得郑钰铭这样是多此一举。 其实古人很重诺,虽然是口头盟约,但做出毁约行为的却很少,被人知道会被整个社会谴责。古人治国更多依赖道德约束,当然,这种道德是有利于奴隶封建贵族统治的道德。 晏符和郑钰铭在魏慎的书案上签了合约,合约纸张是山谷制造出来的,如今蔚山君府的纸张全部由南埠提供。 签好约后,魏慎示意晏符离开。 “郑知事,请坐。”魏慎这次让郑钰铭落座了。 “谢文宰。”郑钰铭心中一凛,表面却若无其事跪坐到蒲席上。 “陈蒙的马车作坊是跟你合开?”魏慎口气虽然平静,郑钰铭却听出后面有着不满。 “是的。” “马车很赚钱吧?”魏慎捋着胡须,眼睛半闭。 “肯定赚的。”听到这里,郑钰铭明白魏慎是不满南埠只和陈氏合作,没有跟蔚山君府合作。 魏慎眼睛睁开,里面有着不平,他觉得,公子光对郑钰铭宠爱有加,郑钰铭却不为蔚山君府着想,好处只给别人,枉费公子光对郑钰铭的一片爱心。 “钰铭有事建议。”郑钰铭朝魏慎拱了下手。 “说!”魏慎声音拖得很长。 “南埠想跟君府合作造纸。”郑钰铭跟陈蒙合作时,就知道不能绕过蔚山君府。 郑钰铭到蔚山君府拜访,基本是和公子光在一起,公子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对这些经济事体不感兴趣,郑钰铭也不能在公子光面前巴拉开自己的外皮,露出一身铜臭出来,现在面对魏慎,正好抛出诱饵,把蔚山君府也绑到南埠这条大船上去。 “这样啊,准了!合作也按照南埠跟陈氏的合作方式。”魏慎脸露笑容。这纸的销路可比四轮马车大多了。 郑钰铭和魏慎商议好一些合作细节后,起身告辞。刚爬起身,公子光的侍者来传召了。 “快去吧!”魏慎捋着胡须,神态好似郑钰铭的母亲,郑钰铭的姐夫初次上门时,郑母欣慰的表情。 “是!”郑钰铭低头告辞,他记着楚朝辉的劝告,已经少来蔚山君府,跟公子光最近一次见面是一个多月前了。 “郑卿!”公子光站在院子中迎接郑钰铭,脸上一脸灿烂。 “参见公子!”郑钰铭规规矩矩行礼。 “卿不要跟光多礼。”公子光伸手阻止郑钰铭行大礼,直接握住他的手,领着郑钰铭往书房走去。 公子光的书房不是空的,艺人昕正跪坐在蒲席上,见公子光和郑钰铭进来,连忙起身见礼。 “你下去吧。”公子光朝艺人昕挥了挥手,听到尖下巴侍者的禀报,公子光才知道郑钰铭来了蔚山君府,在书房等了半天,不见郑钰铭前来,急忙派了侍者到魏慎那里传召。 “是!”艺人昕抱起箜篌倒退出去,临走瞥了郑钰铭一眼。 郑钰铭对这位箜篌水平高超的艺人印象一般,这位艺人临退前的一瞥,让郑钰铭打了个寒颤,这视线有点阴毒。等郑钰铭用心去观察艺人昕的表情时,只看到艺人昕一脸恭顺的模样。 “怎么了?郑卿?”公子光牵着郑钰铭的手,感觉到郑钰铭的异样。 “没什么。”郑钰铭摇头,刚才定是他看花眼了。 “郑卿,最近来君府来少了。”公子光牵着郑钰铭入座,嘴里有着埋怨。 “南埠事多,钰铭也是无奈。”郑钰铭不着痕迹挣脱开公子光的手。 “早知道就不把南埠赐给郑卿了。”公子光脸上有着懊恼。“把丘庄赐给郑卿就好了,丘庄离达城最近,卿就可以天天来君府陪光了。” “公子”郑钰铭无语,丘庄是个大村,周围都是良田,人口是南埠的三倍,公子光要把丘庄赏赐给他的话,不得把魏慎心疼死。 郑钰铭陪着公子光用了午餐,又谈了会话,直到公子光午休才脱身从蔚山君府出来,骑马走了几步,就看到楚朝辉骑着他那匹棕色马立在前方拐角处。 “思中没带口信给你吗?” “带了,我今天比较闲,就来达城溜溜。”楚朝辉见郑钰铭完好无缺的出来,不由两眼微弯。 “你就一个人来的?”郑钰铭脑袋左右晃动。楚朝辉明显是担忧他的安全才会来达城,按照郑钰铭对楚朝辉的了解,楚朝辉不可能这么安分守己。 楚朝辉转头朝着郑钰铭一笑,手放到嘴边吹了个口哨,响亮的口哨过后,郑钰铭发现,周围的货郎、行人渐渐隐退,等他仔细观察那些离开的行人,才发现这些人都是奴隶士兵装扮的,因为奴隶士兵脸部化了妆,遮住了额头的梅花印记,郑钰铭粗粗一眼扫去,竟然没能看出来。 “你带了多少人来的?”郑钰铭压低声音问道。 “是兵都带出来了。”如果魏慎敢对郑钰铭不利,楚朝辉就准备血洗蔚山君府。 “你太神经过敏。”郑钰铭白了楚朝辉一眼,心里却感觉有甜意。 “还是当心点好。”楚朝辉可不想承受那种万一的不幸。 “回家了!”郑钰铭一抿双唇,两脚轻碰马腹,打马前行。 “嗯!回家!”楚朝辉回头看了蔚山君府一眼,嘴角一翘,纵马跟随。 达城通往南埠的土路上,两匹马一前一后在飞奔,而走在这条土路上到南埠去的行人,比往常多了许多,这些行人陆陆续续走到南埠村北的山坡下,全部消失在山坡上的一条缝隙通道中。 第55章 大壮掏出一张红色人民币通行证递给山谷缝隙口木门小窗后的守卫验证了,才得以进入山谷。 “大壮,这次回来是成亲的吧?” 今天在缝隙通道木门处值守的奴隶认识大壮,他和大壮是第一批进入山谷的奴隶。这个值守奴隶报名当士兵没有被选上,淘汰下来后进了山谷的巡逻队,如今是山谷巡逻队的小头目。两人虽然非常熟悉,但按照山谷规章,进出山谷只认通行证,不认人。所以这个值守的奴隶在认认真真验过人民币后,才挥手让手下打开木门。 “嘿嘿!”大壮把人民币仔细收好放到上衣内袋里,没有回答小头目的话,只是朝昔日同伴憨厚的笑笑。 大壮的婚期定在了五月份,现在才四月份,按照原来计划,他要半个月后才会回来,但是这次事情重要,余奎不放心让普通送信人送信回来。 四月份的山谷,已经到处是一片绿色,山谷中的人们忙忙碌碌。从缝隙通道到山谷生活区之间的树木已经砍伐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地方种上了小麦和苦菜花,现在苦菜花花期刚过,苦菜梢头已经见到苦菜籽。 道路两旁一些土性比较沙的地方种上了土豆,土豆已经长出茎叶,在小麦收割前,这些土豆就会成熟。山谷中的春季土豆收获后,到了九月就有足够的土豆做种,土豆可以一年两季栽培,达城地区又可以多一种高产种植作物。在一些高垄地旁,山谷妇女在剪着红薯苗,剪好的红薯苗将栽到不远处的空垄地上,空垄地旁还有许多男奴隶在整地,那些空地马上要播种玉米。 大壮走的是山谷的主干道,这条道横贯山谷东西,从缝隙通道进口一直通到山谷西部的长河边。这条道现在也不是土路了,而是铺了碎砖石瓦片,上面撒了砂土,用滚石压严,这样路面平整,下雨天不会泥泞。 大壮每次回来都能感受到山谷的变化,感觉到山谷充满着一股蓬勃生机,这种感觉让他舒心,让他觉得心情飞扬,能把吴都城带给他的那种压抑感觉一扫而空。 在道路两旁劳作的奴隶的,很多人都认识大壮,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跟大壮打招呼。山谷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大壮婚期在五月份,他们都以为在外经商的大壮回来就是准备结婚的,不由一个个开口调侃。 大壮依然如在缝隙木门处那样,憨憨朝熟人笑笑不回答,脚下的步子却不缓慢,依然大跨步地向别墅奔去。 大壮回到山谷是下午,郑钰铭和楚朝辉都不在别墅里,楚朝辉在山谷西部训练士兵,郑钰铭在后坡村指挥村人修建水利。 大壮在别墅扑了个空,连忙在生活区找了匹骡车,驾着骡车去兵营寻找楚朝辉。从生活区到兵营这段路旁还是森林,树木还没能力被砍伐掉。 楚朝辉现在已经不亲自训练新兵,他使用了后世天朝军队的编制。五百多士兵被他编成一个营,一个营配有四个连,一个连人数在120人左右,每个连由三个排组成,一个排30人左右,排下面就是班,班的人数有10个人。 目前兵营的营长由楚朝辉亲自担任,四个营的连长由在剿匪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士兵担任,第一连连长是二子,也就是马仁,第二连连长是周成,第三连连长是卫青,这三人都是剿匪战斗中立了一等功的,第四连连长从二等功里选了一个。 其他剩余的奴隶兵也全部当了军官,被任命为排长或班长。就这样,第一批训练出来的四十九个奴隶加卫青全部做了长官,因为军官人数还是不够,还有几个班长职位空缺,楚朝辉便从山匪中挑了几位比较优秀的出来任命。 楚朝辉本来不想让卫青过早的带士兵,毕竟卫青才十四岁,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个初中生。可是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非常优秀,不但领悟力极高,而且聪明狠毒,比其他优秀的奴隶多了股狠劲。楚朝辉实在寻不到比他当连长更好的人选,加上卫青身高已经有160以上,在部队中身高算得上中等,楚朝辉寻思了几天,还是把决定让卫青当一个连的最高长官,卫青特殊的经历,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这个少年的性格不适宜压制。 部队框架搭建好后,训练由部队军官负责,楚朝辉只需指导,可以腾出手来训练其他兵种。 大壮来见楚朝辉的时候,楚朝辉正跟着一位山匪学习马术。作为一个现代人,骑马只是兴趣爱好,在二十一世纪,楚朝辉也只在赛马俱乐部里学过马骑,只是能骑而已,谈不上骑术娴熟。现在到了大秦,马是战略重要物资,是战争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如今的大秦大陆只有战车,骑兵在战争中并不普及,无论是冲击任务或者作为射击平台,都主要由战车完成。此时马对战争的主要贡献也主要限于牵引战车。 战车的主要缺点在于较高的成本和对平坦地面的要求,而骑兵冲击力比战车一点不差,价格还比战车低,机动性更好,骑兵对上战车,只要绕着战车来回转射,战车就无法可想,只能成为靶子。 楚朝辉依着后世的经验,决定建一支骑兵队伍。骑兵机动性强,战斗灵活,是冷兵器时代必不可少的一个兵种。骑兵并不是骑上马就是,而是要能在马上射箭作战,这就需要马术娴熟,需要大量练习。 建骑兵比建步兵要难上十几倍,一是缺马,二是缺娴熟的骑手。山谷中除了公子光赏赐的四匹马,后来又陆陆续续买了五匹,从周围邻国走私来十一匹,加上剿匪得来的一匹,整个山谷只有二十一匹马。 楚朝辉挑选出十匹做战马,又从山谷奴隶、山匪和购买来的平民里挑选出二十位有过骑马经验的当骑手,一个叫曾游的山匪被提拔为骑兵队大队长,曾游是剿匪战利品马匹的主人,骑术最娴熟。 大壮见到楚朝辉,从心口处掏出一个油布包裹,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送这个包裹。楚朝辉接过包裹放到行囊里,跟大壮询问了吴王都的一些情况,夸奖了大壮一番,然后吩咐大壮在山谷休息一段时间,等完了婚再去吴都城。 郑钰铭忙到天黑才回来,后坡村的水利工程迫在眉睫,工程必须在五月底完工,因为水稻种植最晚在六月。后坡村的村民得知村子十年里将换个主人,主人是南埠知事后,一个个欣喜异常。 南埠一年里村民生活水准翻天覆地的改变,离得最近的后坡村村人最有体会,村子里养的家禽在去年年底全部被南埠村人高价收购,而后坡村人拿着卖到的钱币,只能购买杂粮,勉强过了个有温饱的新年。 后坡村只有家在南埠打工的村人,因为报酬优厚,新年过得比较丰盛,几个打工的村人年底还从南埠买来粳米,这种粳米做成干饭香且软,只要尝过一次的,都希望自己田地能如南埠那样,种植上这种粮食。现在村子换了主人,这种生活就在不远处,后坡村村民怎么会不激动。 郑钰铭带着工程队进驻到后坡村,村人表现积极,家家把劳动力贡献出来建设水利,几个在南埠打工的村人也放弃挣钱,回来到工地上干活,本来对南埠最有敌意的后坡村族长,如今是整个村子最积极的一个。 “我们下半年可能要去王都康城。”在别墅二楼书房,楚朝辉掏出余奎的密信递给郑钰铭。 “吴王要招各地大封主去王都?我们不会去吧。”郑钰铭把信凑到油灯前,余奎写在纸上的内容很多,字便写得极小极密。 “我们是不够资格前去,但我觉得公子光和魏慎会带我们前往。”楚朝辉嘴上叼着一根牙签,他现在被强制戒烟了,别墅中的香烟在上个星期正式告罄,现在烟瘾上来,只好拿根牙签叼在嘴上过瘾。 “我们要去吴王都的话,得有点准备才行。”郑钰铭视吴王都为险境。 “你看看这个,余奎真是人才。”楚朝辉从油布包里翻出两张羊皮纸,一张羊皮纸是吴王都城地形图,另一张是吴国全国地形图。 “能收用余奎,是我们最大幸运。”郑钰铭看着两张羊皮纸感慨。 这时空的地图虽然很简陋,却是每个诸侯国的最高机密,一般由国主亲自掌管,地图平时是放在王宫密室中,只有作战时,国王才会拿出给作战的将领观看。余奎为了得到这两张地图,暗地里做的工作可想而知,难怪大壮回来禀报,向来好酒的余奎喝酒能喝到胃出血。 山谷得到余奎的密信之后的半个月,蔚山君府接到了吴王下颁的诏书,吴王在九月九这天,想和各大封主共度丰收节。这个时候的九月九不叫重阳节,不是推崇老人的节日,是作物丰收之时祭飨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的活动。 “魏父,光可以见到父王了。”公子光接到诏书后,两眼盈泪。 公子光幼时很得吴王宠爱,只是在母妃魏姬亡故后,公子光到了封地,中间由漪姬挑唆,吴王才对自己这个二儿子渐渐冷淡。那句有后妈就有后爹是有很大道理的。 相对于公子光的激动,魏慎却非常谨慎,他也跟郑钰铭一样认为吴王都是个龙潭虎穴。 “恭喜公子能见到大王。”魏慎心里对吴王很防备,脸上却不显露,他不想让公子光难受,让公子光清醒认识到吴王对他再没有十年前的舔犊之情。 “舅舅不能去吧?”公子光没无知到自己走后,封地不留人看护。 “是的,两位武宰要镇守达城。”魏慎点头。 “我要带郑卿去见父王。”公子光在想着应该带哪些贵族随从,郑钰铭是他第一个想带去的。 “楚知事也得带去。”魏慎补充,去王都朝见的随从数目是有限制的,为了公子光的安全,跟随的贵族除了身份高的,还得有武力值,这样能更好保护公子光。楚朝辉的身手在达城地区首屈一指,这样的勇士怎么可以不带去。 公子光和魏慎讨论了一个晚上,选定了跟随去王都的贵族,第二天就用文书发了下去,公布了随从名单,并要求各地贵族上贡珍贵礼品敬献吴王。南埠两位知事,如楚朝辉预料的那样,都在名单之上。 第56章 康城王宫一间宫殿殿内,一位十一二岁的锦衣少年正站在一位头发胡子花白,两眼微闭的老者面前背诵三坟五典。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站在宫殿外走廊下的一位穿着精致的丽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背完章节,依然站那静穆等侯。花白胡子的老者睁开双目,头朝少年微点两下。 “可,把今天背诵的刻写三遍,明天呈递于我。”老者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锦帛制成的书本递给少年。 “诺!太傅。”锦衣少年双手接过锦书,恭敬地退了出去。 少年一出宫殿,就见到站立在走廊下的丽人,脸上拘谨的神色一变,变成了欣喜。 “母妃!”少年欢快地朝丽人奔去。 “雍今天跟太傅学得如何?太傅可夸了雍?”这位年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丽人正是吴王的宠姬漪。 “母妃,太傅夸了,太傅对雍满意。”雍依着母亲撒娇。“太傅让雍刻诗文,要刻三遍。” “雍好好刻,刻了给父王看。”漪姬慈爱地摸摸自己儿子的头。 “母妃”锦衣少年低头,他本来冲着母亲撒娇,是想叫漪姬怜惜,因为他要在竹简刻三遍诗文是很辛苦的,漪姬怜惜他,就会跟太傅求情,能减少他的家庭作业。 “去吧,快回宫去好好完成太傅交待的课业。”漪姬当然知道儿子的小心思,但她只装着不明白。 看着雍远去的背影,漪姬的贴身侍女笑道:“夫人!公子越来越聪明了,宫里都说小公子才是大才。” 漪姬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不过看到太傅所在的宫殿,她脸上的愉意消失,公子雍再聪明,敌不过嫡庶有别,连自己千辛万苦为儿子请来的名士,都不肯在吴王面前美言,即使这位名士太傅认为公子雍比太子昭聪明几倍。自己聘请的名士都是这般态度,那些朝臣更是用嫡字把她母子压得死死。 漪姬本来是想跟太傅询问公子雍的功课,但现在想到吴王上个月下的昭书,已经没有兴致去跟太傅见面。她无意识地在后宫花园里行走,心里只觉郁闷非常。 春节过后,吴王一次小感冒就在床上躺了月余,康复后,吴王开始有所思,频频召见骠骑大将军和文宰,不久后便发了诏书让各地大封主在九月九进王都朝见。漪姬敏锐感觉到,吴王是要在各封主面前确定太子昭的地位了。想到去年差了一点点就可以将太子昭拉下继承之位,漪姬不由椎胸顿足,是谁跟那个心胸狭隘的家伙出的主意?轻轻巧巧让她功亏一篑。 漪姬不知不觉走到吴王宫殿之前,吴王宫的一位侍者见漪姬过来,连忙一溜烟跑过来迎接。 “参见姬夫人!” “免礼!大王可在?”漪姬压抑着心事,脸上一片和蔼。 “禀夫人,大王正在大殿。”这位身着褐黄服装的侍者一脸讨好,眼睛四处扫射一下后,悄声告密:“骠骑大将军刚刚离开。” “嗯,知道了。”漪姬点头,表示领情。 要说漪姬对朝廷哪位大臣最恨,这位骠骑大将军便是首位。漪姬和这位六十级岁的老将军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骠骑大将军是吴国大世家的代表,吴王朝一半的重要职官由世家子弟担任,他们的势力在吴不可动摇,他们不需要出手去扶植谁,只要按照祖先留下的规章制度办事,他们的利益就不会有损失。漪姬无法给予他们再多利益,可以诱惑他们改变立场废嫡立庶。而漪姬想扩张自己这派势力时,又不可避免侵犯到世家的利益。 吴王如余奎所描述的那样,因为沉湎酒色,脸色憔悴。 “大王!”一双柔荑在他的太阳穴旁轻按,动作柔和,力度正好到位,很好地减轻了他的头疼感。 “爱妃,雍儿呢?” “雍儿刚从太傅那里学了诗书,现在正在寝宫刻简。”漪姬轻柔回答。 “不错,雍儿好学。”吴王现在最喜欢小儿子。 “太傅赞雍儿大才,有穆王之风。”太傅是不可能在吴王面前说这句话,但漪姬不怕吴王去查问,因为太傅有次称赞弟子是用了‘雍似先王聪慧’的赞词,等知道漪姬想让自己的弟子登上吴王位后,太傅再不敢以先王来赞弟子。穆王是吴国开国之祖。 吴王沉默片刻,拍了拍漪姬的手。“爱妃,孤会保你母子一世荣华。” “妾母子只想永远在王的羽翼下。”漪姬泪泣。 “爱妃放心,这次召各大封主前来,孤会让他们盟约,以后昭继位,就不敢动你们母子。” “大王”漪姬绝望地大呼,自己儿子就这样无缘王位了吗? “爱妃,不让雍继位,也是为雍好。”吴王长叹口气。 漪姬咬牙,她恨死那帮牵强附会的世家。 吴王春节后一场大病,好不容易康复后,却做了个离奇的梦,梦中只见山洪崩离,江河倒流。醒来后的吴王大惊,急忙召了祭祀占卦,占卦后为大凶。吴王召大臣问卦,骠骑大将军直言,这是祖先警告,是对吴王去年想废嫡立庶的警告。 姜大夫当场驳斥,如果先王是对吴王废嫡立贤不满,那应该在去年托梦,不是到今年来警示。 骠骑大将军只是低垂着头说了一句:“这是大王废嫡之心仍在。” 整个吴王朝三分之二的官吏赞同了骠骑大将军的意见。 吴王问卦后不久,传召封主的诏书便下达了。 外面天色已黑,吴国姜大夫家中灯火通明,府中正举办宴席,姜大夫和他的门人、宾客喝酒正喝得有兴致,舞姬们在翩翩起舞助兴。 “余某敬大夫一杯!愿大夫早升左位。”商人余奎站起朝主座敬酒。吴王问卦后决定不再有废嫡立庶的念头,为了安慰漪姬,准备九月九后升姜大夫为左大夫。 “哈哈!鄙夫受了!”姜大夫哈哈大笑,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门客见状,不甘落后,纷纷起身向姜大夫祝贺。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人都有醉意,一些人东倒西歪,一些人离座追着侍女或者舞姬调笑。坐在主位的姜大夫看了火起,拉过在旁伺候的一位舞姬,按到怀里便开始乱摸。 姜大夫的一位亲信走到主人身边。“主公,主公。” “什么事?”姜大夫正在兴头上,行乐被打断后一脸不悦。 亲信走进姜大夫,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姜大夫听完,慌忙推开身上的舞姬,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到他,便起身悄悄离开大厅。 主人的离开没有影响到喝酒作乐的众人,只有趴在案几上的余奎微睁了眼睛。 姜大夫出了大厅,整理了一下衣服后跟在亲信后面走向后院,后院一所院子前立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深褐色衣服,一位披着黑色斗篷,姜大夫一看黑色斗篷就知道谁来了。 黑色只有天子、诸侯国主、及王子们才配穿戴。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太后,其他即使贵为王后,也不能穿正黑色,黑色代表尊贵,后宫的女人们非常向往,后妃想法折中了一下,把衣服反面整成黑色。所以许多诸侯国后宫的女人们,深衣的衬大都用了黑色。 漪姬深夜出宫,为了不引人注目,就把深衣反穿,行走在黑夜里,正好和夜色融为一体。 漪姬进了厢房,等姜大夫让亲信上了蜡烛后,才把斗篷拿下,露出她那张柔媚的脸庞。 “参见夫人。”姜大夫朝漪姬行大礼。 “义父不要多礼。”漪姬弯腰下蹲。 她现在虽然贵为吴王的宠姬,但品级上跟姜大夫是一样,等姜大夫做了左大夫,品级还要高过漪姬。而漪姬十一岁就被姜大夫收养,和姜大夫有父女名义,所以漪姬私下见姜大夫时,总要行见长辈礼。 “夫人这么晚来有何事?”姜大夫小心问道。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你眼睛看到的温和。 “义父,我们有大祸了!”漪姬长叹。 “怎么会?吴王还说九月九后就升鄙夫左位。”姜大夫一愣,吴王这次想任命他做左大夫,一直反对的骠骑大将军和文宰都没有提出异议,文宰是太子的亲信。 “他们当然同意了,因为以后可以轻松把你拿下。”漪姬冷笑。 为了把姜大夫顶上左大夫的位置,漪姬和朝中大臣交锋了无数次,骠骑大将军和文宰死守住左大夫的位置,一是因为姜大夫上位会分他们的权柄,另一个是姜大夫上了左位,更能发展权势。 扼制姜大夫,就是扼制她们母子登上王位,如今王位实打实将落入太子昭之手,等太子昭继位,只要把姜大夫撸掉,他们被瓜分的权利就回去了。 “那怎么办?”姜大夫额头冒汗。 “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漪姬两手紧握,她和儿子已经站在悬崖边了。“四个司马有几个可以拉拢?” “北司马氏是骠骑大将军的人,对这个司马无法可想。东司马和南司马是见虎符听令,只有西司马,已经明确靠拢我们。”司马掌管康城武装力量,只有吴王虎符才可以调动他们。西司马和太子昭不对付,他是四大司马中最希望吴王废嫡立庶的。 “我让你跟唐国国主联络,现在进行得如何了?”漪姬脸色稍豫。 “唐国主胃口太大。”姜大夫为难。 “他要什么?” “他要东海之滨。”姜大夫边说边偷看漪姬。东海之滨将是雍的封地,是产盐区,封地中最为富饶。 “给他!只要他助我们成事。”漪姬眼都没眨就同意了。 “是,我这就派”姜大夫话还没有结束,就听得外面一声轻响,连忙顿住话语,推门朝外查看。 “主公。”守在门口的亲信连忙过来。 “刚才什么响声?” “是只猫在屋顶上。”亲信指了指屋檐,姜大夫抬头一看,果然在屋顶看到一双碧眼,那只黑猫发现有人类注视到它,‘喵’地叫了一下,然后便消失在屋顶后。 姜大夫送走漪姬回到宴会现场,发现自己的门客和贵宾更加狼藉,再一细扫,发现少了余奎,想起在厢房听到的响声,姜大夫的心不由一动。 “去,找一下余奎在哪。”姜大夫招来亲随吩咐。 亲随离开不久返回,脸上一副猥琐。“主公,余奎在更衣房外。”更衣类似现代厕所。 “在更衣房外?到现在还没更好衣吗?”姜大夫奇怪,他回到宴席上的时间够上两次更衣室了。 “余奎和舞姬在屋外泥地上成好事。”亲随捂嘴而笑。 “这个余奎,太放荡不羁!”姜大夫哈哈一笑,对余奎怀疑消除。 片刻后,余奎踏着虚步回到酒宴之上,浑身沾满泥灰,一些已经听说余奎和舞姬胡天胡地的宾客,都暖味地朝着余奎大笑。 余奎拿眼察看姜大夫,发现姜大夫也正嘻嘻哈哈,心不由落了下来,为了掩盖身上的泥灰,余奎只能拖住个上更衣室的舞姬,在泥地上乱搞一气。 楚朝辉手指在余奎最新送来的密信上轻敲,吴王都看来真是热闹非凡呢。 第57章 七月份辰时太阳已经火辣辣的照射着大地,一辆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奔跑在去南埠的土路上,驶到后坡村时,四轮马车开始减速,后坡村旁的土路,郑钰铭在这里设了拒马关卡。 南埠在此设关卡的理由就是南埠没有防护,守住后坡旁的土路,歹人要去南埠就得翻沟爬坡越河,拒马起到阻止和迟滞歹人的作用,减少大规模匪人进犯。 拒马关卡并不向过往行人车辆收费,这里晚上封闭,拒马旁修建了了望塔,供值守守卫值夜。白天移开留一条仅能通过马车的缝隙,让行人和马车经过。护卫会跟行人和车主说话,是达城口音就放行,如果不是,就得盘查一下,护卫的任务就是检查有没有可疑人士。值守护卫都由山谷巡逻队队员担任,这些护卫不是额头有梅花印记,就是脸庞上刻有奴字。 四轮马车速度减慢,慢慢通过缝隙口,因为天气炎热,四轮马车车厢上的车窗大开,一位瘦小的四十岁左右的贵族坐在车上,拒马旁的护卫对这位贵族已经非常熟悉,马车经过时,一个个朝马车上的贵族行了简单地敬礼。 四轮马车慢行过拒马缝隙后,便放开速度奔跑在平坦大路,从后坡到南埠的路已经修整得很平坦很宽阔,下雨天车辆也可以飞速奔跑,原来的泥土路已经变成砂石粘土硬路。细碎的砂石是从长河河道捞挖上来的。 “这陈理事怎么三天两头往南埠跑?”一位皮肤黝黑的护卫问身边脸上有麻点的同伴。 “定是想到咱们大人的知事府寻吃的。”麻子同伴回答得斩钉截铁。 “怎么会,他可是达城最大家族的族长,三天两头跑来见咱们大人,就为了到知事府寻吃的?”这黝黑皮肤护卫不相信。 “怎么不是,去年这族长就常来找大人要红薯,今年咱们山谷和南埠多了很多新鲜吃食,更把这位大人引得大热天巴巴地往这里赶。”麻子奴隶去年时常跟随郑钰铭去南埠,亲耳听到郑钰铭威胁陈蒙,再讨吃红薯,今年就不给陈氏红薯苗。 “嘻嘻,这些大人想讨吃的吃食,我们经常享用。”黝黑护卫突然笑起来。 “嘘!不要在外面乱讲,范老师说我们要低调,要让其他贵族老爷知道我们吃得比他们都好,肯定会责备我们大人的。”麻子奴隶马上警告同伴。 黝黑皮肤是今年五月才被挑到巡逻队的,跟外界打交道不够谨慎。作为老队员,麻子护卫有责任教导新同事。 黝黑奴隶一个激灵,双目四扫,发现关卡旁除了队友,没有杂人,心才放了下来。这个皮肤黝黑的奴隶,是去年年底进的山谷,是郑楚两人在达城奴隶市场买的最后一批奴隶,自那以后,山谷增加的新成员除了达城大牢中的罪匠,其他就是跟山谷定了合约的外国平民。 郑钰铭对奴隶的信任度超过对那些定了合约的平民,像保护山谷和南埠安全的重任,都是选用奴隶。巡逻队的职责很重,也很辛苦,但他们的待遇也是一流的。除了每月有四金工资,山谷中种植出来的新鲜蔬菜,总是优先供给士兵和巡逻队队员所在的食堂。巡逻队队员的日子,在吃穿上面,不比达城的小贵族们差到哪里。 陈蒙斜躺在车座上,感受着马车的飞速,自南埠到后坡的沙石路铺好后,马车每次行驶在这段路上,陈蒙的心就在飞扬,飞快的速度,让他有种骏马奔腾在草原的畅快。从车窗往外看,只见道路两旁的绿树唰唰往后退,这些树木还没有长大,一些树种在达城地区不曾见过,据说都是从山谷中移植出来的。车窗外最让陈蒙羡慕的是一一片片分割成块状型的水稻田,水稻田越多,说明南埠的水利建设建得越好。 后坡到南埠的道路修整以后,原来骡车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要半小时,快马行驶的话只要十几分钟,陈蒙的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速度跟快马差不多,十五六分钟后,马车放缓速度到了村口,才到村口,就有个老头拦在马车前,行了礼后,递给车夫两个布袋,这两个布袋是系在马屁股后面兜粪的,防止马儿在村子里随地拉马粪。 “小老儿,这次偶家自带了。”车夫拉住马缰绳,没好气地拒绝。 老者歪头看到两匹马屁股后已经系着布袋,被车夫口气顶撞也不生气,只是朝着四轮马车鞠了下躬,便跑回村口一棵大树下坐好,眼睛再不看陈蒙的马车,只是紧紧盯住大道,等待下一辆车辆到来。 老者五十出头,这个年龄在这时空已经算老人,荒年是妥妥要被送山。南埠这两年粮食丰收,家家不愁吃穿,对老人就不嫌累赘,老人吃得好,穿得好,身体反而比原来健康。 南埠缺少劳动力,郑钰铭就没让这些还能干点轻活的老人闲着,除了南埠村的卫生包给老人打扫,还要向村人和外地人宣传南埠的清洁卫生制度,保证南埠有个干净的生活环境。 对于那些进村的车辆,为了防止畜牲随意大小便,老人要在村口蹲守,给进村的车辆发放兜粪的布袋。这些布袋不是白给,必需付钱,你如果不想买下,离开的时候可以退还给老者,老者会把布袋钱奉还。 南部村的卫生大队成员一共有十几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们每个月可以从知事府领到两金的工资。卫生大队的老者很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一是有收入,二是让他们感觉自己对村子有用,不再是只能浪费粮食废物。 陈蒙刚到南埠非常不解郑钰铭的洁癖,但来次数多后,才发现南埠干净得让人舒心,村子没有肮脏的垃圾,没有发臭的动物粪便,也没有人随地大小便,因为南埠村在显眼的地方,盖了两间砖瓦更衣室,更衣室有两个门,一个门上写着男,下面画了男子模样的人影,一个门写着女字,女字下是有着女性特征曲线的身影。不遵守卫生规章是要被罚款的。 最近几次,陈蒙从南埠回到属地,总有种别扭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封地上牲畜粪便发出的味道异常难闻,随处大小便的平民很刺眼。陈蒙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在自己封地也施行南埠的卫生规章制度。 “郑知事!郑知事!快来迎接老夫!”陈蒙一进知事大门,就冲着郑钰铭办公处大喊。 “陈理事快来喝杯清茶。”陈蒙进知事府前,就有护卫通报了郑钰铭,郑钰铭在陈蒙大嚷时,已经站在办公室外的长廊迎接陈蒙。 “好!好!老夫正口渴。”陈蒙的眼睛笑成一条细缝,他喜欢郑钰铭这里的清茶,这种茶不放盐煮,直接拿烧开的泉水冲,冲泡后的茶形很美、汤色嫩绿明亮,香气鲜高,滋味鲜醇,每次品尝,都有种雅士般的感觉。 郑钰铭打量这个闭着眼用鼻子闻茶香的陈氏族长,有点好笑。刚开始陈蒙为了红薯跑南埠,后来为了四轮马车合作经常来南埠,现在是为了他这里的茶和中午的午餐。郑钰铭不习惯喝煮了地茶汤,山谷四周的新生茶叶采摘下来后,自己炒制成茶叶。知事府的午餐蔬菜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品种,大部分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陈蒙坐下喝了杯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郑钰铭。 “你看下,这样的外形可好?”图纸上是一辆四轮马车的外观,是陈氏敬献给吴王的贡品。陈蒙也在跟公子光进康都朝拜的随从名单上。 “嗯,不错,已经很华贵了。”郑钰铭接过图纸看了下,车辆外表很华丽,符合吴王的身份。 “南埠的乐艺准备得怎么样了?”陈蒙得郑钰铭夸奖,神色微微得意,如今车行生意不错,订单已经排到年底。 “正在训练。”郑钰铭叹了口气。 别墅里可以做贡品的东西太多了,随便拿个出去,都是稀世珍品。没想到公子光对去年范津表演的口技印象深刻,直接要求南埠贡品用乐艺代替。范津听后大惊,他在吴王都就是因为口技技艺太好获罪,这次去要是再发生这样情况,再被定了死罪怎么办? 郑钰铭不觉得范津在吴王都已经表演过的口技还会引起轰动,他和楚朝辉商量了一下,决定挑选几个懂点音乐的奴隶,演奏具有现代中国风的乐曲出出风头,为南埠挣点知名度。财名得藏,才名得扬,这时代的贵族崇拜名士。 郑钰铭小学和初中学过古琴。郑母和郑父跟所有望子成龙的天朝父母一样,想让儿女多才多艺,郑钰铭和姐姐从小学开始,就被郑母送到各个兴趣班,一溜的兴趣班下来,郑钰铭学古琴学得最快,郑母被郑钰铭的古琴导师一番忽悠,觉得自己儿子有指望成为音乐泰斗,便花费了大价钱为儿子选购了一把古琴,那时郑家还只是普通工人家庭,这把古琴一买,郑家全家吃了一年的素菜。 本来对古琴有兴趣的郑钰铭,对古琴开始反感,虽然古琴导师一直强调郑钰铭有天赋,但在郑钰铭的抵触之下,考进高中后,便不肯再去上古琴课。郑钰铭大学毕业,走上社会,回想自己少年时的幼稚行为,深感对不住父母,这把让郑家全家吃了一年素的古琴,被郑钰铭携带到了花木基地,闲暇时,郑钰铭会拿出弹奏几下。 有了这点基础,郑钰铭才拼凑出一支乐曲,准备在山谷里挑选些人出来弹奏,不想挑选时才知道,平民和奴隶里没有会演奏音乐的。 大秦虽有民间小调、自娱自乐的歌舞,却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大雅之堂就是宗庙和朝廷。平民百姓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接受、欣赏,无缘进入到、参与到达官贵人们的乐歌和乐舞之中去。在统治阶级的心目中,音乐舞蹈是礼丁的一部分,是政治上的等级统治的辅助工具,作用就是维护等级制度和政治统治,就如同奴仆必须为主子效力、服务一样,因而作歌献舞都是专为贵族们表演的艺人。 山谷中除了范津和几个罪民,再无通晓音乐的奴隶和平民,音乐和文字一样,被贵族们垄断。这几个挑选出来的罪民跟范津一样,原来是艺人身份。 这样拼凑出来的演奏班子,就是赶鸭子上架,好在这段曲子不长,只有六七分钟,到九月九还有两个月,日夜排练,到那时应该演奏娴熟。 陈蒙在郑钰铭办公处喝了一上午茶,在知事府吃了顿午饭,睡了个午觉,直到下午四点才坐车回去。 陈蒙一走,几个工厂管事便全从厢房走出来,排队到郑钰铭办公室汇报工作。这几个工厂管事大部分是额头有梅花印记的奴隶。 “大人,五十料新船可以提前两个月下水。”木船厂同时开工了两条二十料和一条五十料的木船。接到九月九要去康城朝拜的消息后,楚朝辉下令船厂先全力赶制五十料的大船。船厂负责人今天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嗯,让财务给工人发奖金。”郑钰铭批了个条子给木船负责人。 木船负责人接过批条,满脸春风地离开。 “护卫队这次增选人选已定,名单在这里,请大人过目。”马仁递上一张白纸,他被临时选派到南埠训练护卫。四个连长是轮流来南埠带队,半个月一轮换。 郑钰铭接过白纸,看了看名单,又看了看名单上人员的家庭信息,在纸上签字,递给马仁到档案室立档。 马仁走后,吴大抹着汗进来了。 “大哥,快来喝杯凉茶。”郑钰铭拿起茶罐给吴大倒了杯茶。 “这天太热了。”吴大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一杯不觉解渴,又倒了两杯喝掉方才觉得过瘾。“二弟,房子都租出去了。” 吴大所说的房子,是原来被火烧后重盖的商铺和作坊,重盖的商铺全部是二层高的砖瓦房。除了酒店和客栈由知事府经营,其他商铺都对外出租。一些货郎和商人已经感觉到南埠的商机,对外出租的商铺都是被他们租赁。 “大哥,你不要太辛苦,注意点身体。”郑钰铭发觉吴大消瘦了好多,不过精神却比原来好许多。 “嘿嘿!为兄忙得高兴。”吴大裂嘴一笑,这种忙忙碌碌的生活很有意义,因为它的效果很厉害,南埠有一种一天一个样的改变。 郑钰铭目送吴大离去,心里遗憾租商铺的人中,没有南埠村人。 如今的大秦,跟原时空的春秋战国相似,商人的地位也是等同。在这个时期,商人并不低贱,不是谁都可以去经商,经商的一般都是贵族身份。诸侯各国割据,他们需要流通,需要互通有无,君主们欢迎商人,但也提防商人,入境车辆人数都有限制,越有实力和后台的商人,行走各国越便宜。没有人脉,普通平民是经不成商的。 像吴牧这样的小商人,也是有着贵族血脉,懂一些文字和贵族礼仪,能被楚地贵族认同,可以在楚地贩卖布帛。后来有了郑楚两人的财力支持,才真正打开楚国市场门户。 太阳西下时,霍思中兴冲冲跑了进来。“大人,楚大人的船回来了。” “哦,船过南埠没有?”郑钰铭一喜,站起身就往外走,这已经是楚朝辉第二次偷偷去唐了。 “没有,我看到大船就回来禀报的。”楚朝辉去唐的木船是二十料的大船,南埠码头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船只,霍思中一看长河有这么大的大船从南驶来,就知道那艘船是楚朝辉乘坐。 楚朝辉所坐的木船不会在南埠上岸,郑钰铭也不去码头等待,跟霍思中两人骑马回了山谷。回到山谷在别墅没有下马,直接驶往山谷西部码头。赶到码头时,正好看到楚朝辉从跳板上上了岸。 “朝辉,卫青呢?”卫青跟楚朝辉一起去的唐。 “我让卫青从唐去吴都城,到吴都城见过余奎再回来。”楚朝辉走到郑钰铭身边,盯着他细看,两人说的都是普通话,不怕旁边人听懂。 楚朝辉如果不是因为身材太高大,会吸引人注意,他倒非常想潜进吴王都,摸摸都城的情况。 从南埠去一趟唐国,坐船来回要四五天,加上楚朝辉在唐国境内逗留了几天,两人有十天的分离了。郑钰铭询问卫青的话说完后,明明有许多事要商量,要讨论,却在楚朝辉贪婪的目光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马得借我骑了。”楚朝辉从郑钰铭手中接过马缰绳,翻身上了马。“来!上来!”坐在马上的楚朝辉微笑,落日的余辉映得他的脸分外刚毅。 郑钰铭的手刚搭上楚朝辉的手,就被一股力道一下拉上了马,他被楚朝辉拉到了身前。 “钰铭,坐好了!”楚朝辉的嘴巴贴着郑钰铭的耳朵,两手围住郑钰铭的身子控制马缰绳。 郑钰铭感觉脸在发烫,他觉得自己够蠢的,来接楚朝辉竟然没想到把他的马带来。现在两人一骑,楚朝辉把他搂得死紧,在这种炎热天气里,郑钰铭有种要中暑的症状。 郑钰铭很幸运,没有热得中暑,因为霍思中发现郑钰铭忘记给楚朝辉带坐骑后,贴心地把马匹送来了。 山谷中的人吃过晚饭后,在一块空地上燃起驱蚊草,点起火堆,搬了小木凳在火堆不远处坐着。山谷演奏队就是在这里接受郑钰铭的指导。山谷中的人们一吃完晚饭,就会聚集在这里看演奏队排练。 郑钰铭谱写的音乐使用到的乐器有鼓、古琴、二胡、笛子、羌。演奏人员太缺,只有演奏鼓和羌的人员齐全,古琴、二胡、笛子都没人会演奏,需要教导,二胡交给了范津,笛子挑了个少年练习,古琴由郑钰铭手把手教一位原来弹奏过古筝的艺人。二胡和古琴是别墅里现成的,二胡是郑钰铭爷爷的遗物。笛子和鼓是山谷匠人制作,羌是跟蔚山君府索要来的。 排练都是一小段一小段进行,山谷中的人们听不到完整的音乐,即使这样,人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郑钰铭做示范弹奏时,人们都是竖着耳朵倾听。山谷中几位少女更是痴迷地盯着郑钰铭。 演奏队练习到亥时快结束才停止,空场上的人们恋恋不舍地离开,驱蚊草堆已经燃尽,火堆被扑灭,不大一会,山谷便安静下来。 郑钰铭回了别墅,拎了桶井水倒在楼下浴池,渗了一瓶热水到浴缸里,没有自来水和电,洗澡只能在浴缸里洗盆浴。别墅装热水的热水瓶有三个,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别墅使用的热水,都是靠热水瓶供应。 郑钰铭洗完澡,套了条裤衩就想往上楼,刚出浴室门,就被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把搂住。 “钰铭!”楚朝辉呼吸急促,在郑钰铭洗澡时,他已经站在浴室外思想斗争了半天,傍晚搂抱的感觉一直不能消失,在二楼听了半晚郑钰铭悠扬的古琴乐曲,越发心情澎湃。 郑钰铭刚出浴室时突然被楚朝辉抱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楚朝辉按在墙边吻住。楚朝辉的吻很急,里面带着强烈的欲望,郑钰铭那种要中暑的感觉又来了。这次郑钰铭依然幸运,他还是没有能够中暑,因为木头正对着楚朝辉狂吠。 楚朝辉抱住郑钰铭又啃又舔的动作,让木头以为楚朝辉在对他主人行凶,保护主人是木头终身职守,为了主人的人身安全,木头奋不顾身朝着歹人狂吠,并用它的小狗牙咬住歹人的裤脚直往后拖,一声‘嗤’响,歹人裤脚撕裂,搂抱在一起的两人被迫分开。 挽救了主人的人身安全后,木头紧守在主人身边,只要歹人敢近主人五步之内,木头就呲牙威胁,歹人面对木头的英勇,终于败退,无奈回到了自己房间。 木头觉得,主人肯定是很赞赏它的英勇,因为主人抱着它笑了大半夜。 第58章 郑钰铭在鸟鸣声中醒来,夏日清晨,朝晕早已穿透了别墅的纱窗,纱窗外绿数随风摇曳。 摸了摸身边的木头,郑钰铭的心情很舒畅,回想昨天晚上楚朝辉的狼狈,郑钰铭禁不住笑出声来。木头见主人醒了,利落地跳下床去,跑到房门边等主人给它开门,它要到楼下院墙外大小便。木头是只好狼犬,向来不随地大小便。 看到木头急不可耐的模样,郑钰铭连忙下床把卧室门打开,门刚打开,木头就像箭一样往楼下窜去。 郑钰铭瞥见楚朝辉的房门大开,显然楚朝辉已经起床下楼了,没有看到楚朝辉,郑钰铭的心微微有点失落。不过当他刷好牙刚擦了把脸,就发现昨晚想图谋不轨的歹人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我想你想了一夜没睡。”楚朝辉从郑钰铭身后搂住。他的下巴抵在郑钰铭的肩膀,说话声音有些微沙哑。 “我和木头都睡了一晚好觉。”郑钰铭看着镜子里的楚朝辉,双唇微抿。 “钰铭!,你答应了,是不?”楚朝辉搂着郑钰铭的双臂紧了一紧,昨天搂吻没有被拒绝,也没有被呵斥,给了他很大确定。 郑钰铭慢慢转过身,把楚朝辉微微推开。“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同性倾向。” 没被传送到这里之前,郑钰铭从来没对自己的性向有疑惑,但春节在知事府做的一场春梦,让他不淡定了,楚朝辉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敏感起来。 “我感觉到我感觉到你在乎我。”楚朝辉的心一紧,郑钰铭对他越来越在乎的举动,难道是他的错觉? “我是很在乎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就是你,可我不知道这算什么。”郑钰铭现在疑惑很大,楚朝辉对他的搂抱和亲吻,让他反应很大,这是他跟前女友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难道他原来就是个同,跟男人亲近才会反应激烈?可为什么花木基地那么多工人,在夏天赤着胳膊裸着上身,他从来没有想法呢? “爱才会最在乎对方。”楚朝辉放心了,嘴角开始上扬,两眼微弯,大拇指磨蹭郑钰铭的脸庞。“钰铭!你这是在爱我!” “你呢?你原来就是”郑钰铭的脸往旁边微微偏了一下。现在细想两人的相处,郑钰铭才发觉楚朝辉对他早存心思,那时对他看似玩笑的话,其实都隐含挑逗。 “我原来对女人没兴趣。”楚朝辉回答得很干脆。 郑钰铭听着楚朝辉干脆的承认,脸不由一板。 “那你原来应该爱过好多。” 如此肯定明确自己性向,楚朝辉不可能到三十出头都没有感情经历,楚朝辉所呆的环境,比社会上的色情场所都乱。郑钰铭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发闷。 “没感情特别深的,不过被蓝光传送来前,是对一个人有好感,可没来得及做什么。” 楚朝辉小心回答,他原来没真正爱过谁,但性伴侣有过好几个,都是你情我愿的那种,打完炮各奔东西。 在楚朝辉的认识里,身为亿万富翁的郑钰铭情史肯定有过好几段,就是到现在,楚朝辉都不知道郑钰铭其实还是处男。在两人传送到这里后,听不到郑钰铭说起女友或者情人,别墅也没有女人用品,这些迹象曾让楚朝辉心中暗喜。 “没来得及做什么?”郑钰铭声音拖长,心里的不舒服感觉更厉害。 “我跟他就呆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就被传送到这里了。” 郑钰铭心里一窒,在一起两个小时就有好感,那男人到底是怎么样优秀? 楚朝辉趁着郑钰铭的脸还没有全部拉下来抢着补充。“在二十一世纪没来得及对他做什么,我想在这里跟他过完一辈子。” “你”郑钰铭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楚朝辉携带着钻石躲避到超市地下停车场,正想把地上滴的两滴血消除干净,郑钰铭的大切诺基就开过来了,轮胎正好压在血迹上,发现郑钰铭下车没有随手锁车,大切诺基车身上的广告地址又在百多公里地外,楚朝辉便想搭这辆车离开苏市,等郑钰铭上车后,楚朝辉发觉车主外貌很合他的心意,如果不是在逃命之际相遇,楚朝辉真想跟车主发展段感情。 如果没有蓝光将别墅传送到大秦,楚朝辉大概就是包扎好伤口后,把郑钰铭绑在别墅离开继续逃命。两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等知道这里不是原来的时空,我反而心里一喜,觉得不但逃脱追杀,也许还能跟你来上一段。”楚朝辉到现在是真正庆幸蓝光把他和郑钰铭送到了异界。两人相处时间越久,越觉得当初对郑钰铭的第一感觉是对的,郑钰铭是他心目中想要过一生的人。 “我可不会和你来一段!”明白自己就是楚朝辉感觉有好感的人后,郑钰铭的闷气消失了,但听到楚朝辉说来一段露水情缘这样的话,脸又板了起来。 “刚开始咱们不是不熟悉嘛?越相处我越放不下你,到后来就想着跟你好好过完这一世。”郑钰铭的表情取悦了楚朝辉,他一只手把郑钰铭搂紧,一只手挑起郑钰铭的下巴,准备吻将上去。 “汪!汪!”木头及时赶到。 楚朝辉转头朝地上的木头看去,木头正弓着背炸着狗毛紧盯着他,看到楚朝辉停止动作,木头也停止犬吠。 楚朝辉回头想继续,木头狂吠,楚朝辉停止,木头停止,几个回合,郑钰铭再也忍不住了,推开楚朝辉依着盥洗台大笑。 “这小家伙!”楚朝辉无奈的笑笑。对木头,他只能爱屋及乌。 木头见到主人大笑,感觉主人没有了危险,它歪着小狗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被欺负了还很愉快。 “你还笑,以后得把木头锁在楼下。”楚朝辉眼睛很亮,他觉得笑起来的郑钰铭更可口。“好不好?”楚朝辉的一只手在郑钰铭腰间动作。郑钰铭如果同意把电灯泡留在楼下,那就代表他以后可以有性福。 “朝辉,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郑钰铭不能完全确定和楚朝辉间的感情,他怕自己和楚朝辉因为价值观相似,互相依靠,错把别的情意当成情爱。“再说马上要去吴都城了,吴国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吴国王位的不确定就像把刀挂在南埠头上。 “钰铭,只要我在,我会护得你好好的。”楚朝辉承诺。 “应该我们两个都好好的。”郑钰铭反驳,他们两人相依相靠,缺了一个便是孤独。 楚朝辉微笑的看着郑钰铭,就是这样的性子,让他喜欢到爱。 从达城到都城康,快马两天可到,车队行走的话就要四、五天,应召去王都的封主们,基本都提前几天赶去,毕竟回一趟王都很不容易,是封主们难得和朝中大臣走动联络感情的机会。 月节刚过,公子光便催促魏慎动身,他迫不及待要去王都看望父亲和兄长。月底,去王都朝拜的八十几人使团出发了。公子光一个舅舅镇守达城,一个舅舅带兵护送使团一直到封地边境。到封地边境后,虎贲军停止前进,他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候使团朝拜结束返回。 诸侯国主传召封主觐见,封主进王都的使团人员都有限制,人数不能过百。诸侯国主提防封主,封主也暗暗防备国主,借口路上安全问题,总会让自己封地的虎贲护送到封地边缘,在封地边缘驻守,以此对诸侯国主形成威慑,让国主想处置他们时得三思而行。 达城去觐见的贵族,连着公子光只有八人,除了魏慎、陈蒙、郑钰铭和楚朝辉,还有其他三位达城比较有地位的贵族,郭族长年纪大没来,郭氏只有郭虎贲护卫。使团中的贵族,除了公子光带的跟随人员,第二个多的就是南埠,因为南埠带了一支表演演奏的乐队。虽然南埠看起来比别的贵族带的人数要多,但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带奴隶、仆人服侍,只带了卫青和霍思中两位少年跟随。 公子光是使团中心情最好的一个,他乘坐的一辆的四轮马车很宽大,里面有茶几,晚上茶几收起,放下活动板可以铺床躺卧。如果野宿在野外,四轮马车就是个现成的住所。 “郑卿,你们百慕国的人经常外出游历,都是坐这种车吗?”公子光的四轮马车上,总见到郑钰铭的身影,只要郑钰铭不在公子光视线里,公子光就会派哑奴寻找。 “是的,都是坐这种车。”自驾游是四轮车,不过不是马拉的四轮车,而是发动机拉的。 郑钰铭很苦恼,明白楚朝辉对他的爱意后,郑钰铭只想和公子光保持距离,有一个楚朝辉就够了,郑钰铭不想再惹上别人。但公子光对他的黏糊,却无法明确拒绝。 “郑卿,康城非常大,城墙非常雄伟,城里非常繁华。等到了那里,光会带卿领略。”公子光一谈起康城,就有种骄傲。 “谢公子!”郑钰铭也非常想见识见识两千年前的古都。 “卿怎么不佩玉?”公子光眼睛扫到郑钰铭腰间没有饰物,不由奇怪。哪有贵族不佩玉的,玉便是君子。 “忘了,明天就佩。”郑钰铭觉得腰间叮叮当当很麻烦,他自己没买玉,现有的玉饰品都是公子光所赐,这次出来,都用盒子装好带在身边,就备着参加重大场所佩戴。 “卿以后不要忘佩玉。”达城是小地方,不佩玉没人多说,在王都这样大贵族云集的地方,你如果不佩玉,会让贵族们轻视的。 “是!钰铭记下了。”公子光如此强调玉饰品,郑钰铭觉得以后要买点好玉充充门面才行。 骑马紧跟着公子光四轮马车行走的楚朝辉,两眼直视前方,嘴唇紧抿,一脸紧绷,一副全力警戒的模样,耳朵却倾听车厢中人的谈话,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坐在公子光后面马车上的魏慎,连连捋着美须,心中十分欣慰楚朝辉的尽守职责。 第59章 出了达城地界,越往北走人烟越密,马路两旁看到的良田也越多。从达城到王都有一条比较开阔的土路,土路是人为走出来的,因为长途跋涉的行人基本都骑马而行,这种宽阔的土路就叫马路,取这样的名称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不像二十一世纪唤着马路名称,跑在上面的是汽车。 这土路既然不是人力修建出来的,便没有专门修整道路的官方机构,维护和保养土路工作都是土路附近的村民或者贵族去做,毕竟土路使用最多的就是附近的村民和贵族领地庄园上的人。 人多田多代表着繁荣富庶,但郑钰铭看到的平民们,大都衣衫褴褛,肌黄面瘦,神色麻木。倒是这些地方的贵族,住所和用度比达城的贵族们奢侈豪华。 这个时空还没有邮驿传递军事情的驿站,军事报警设的是烽火台,行人长途跋涉,夜晚休息不是露宿就是借住在路边村子村民家中。夜宿是相当不安全的,会夜宿是找不到村子才会做的选择,空旷野外野兽很多,对人类是种威胁,使团晚上休息都是找路边村子,住宿到村长或者村民家中。住不是白住,第二天会有赏赐。 村民家中的条件好不到哪里,到王都一共要在路上打尖四夜,前三夜都是住在小村子里,公子光一行住得很难受,最后一晚住的是个贵族庄园,这个贵族是太子昭的门人,接到太子昭的指令,要他好好招待公子光一行。 公子光大为感动,深觉太子昭心中记挂他这个异母弟弟。郑钰铭和楚朝辉却不以为然,不是魏慎派人去给太子昭出招,太子昭现在最好的下场就被流放到小封地上。指派个手下招待达城一行,跟达城对他的帮助,实在算不上什么事。 太子昭的门人对公子光虽然热情,但神态间对达城贵族有种优越感,毕竟太子昭以后继位,他的门人就是近臣,以后都是庙堂重臣。 公子光一行在太子昭门人庄园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从庄园出发,行了五个小时就到了吴王都——康城。 康城有三百多年历史,是吴国的开国国王穆王所建。穆王是秦天子的庶十五子,地位不高,按道理穆王身份在诸王子中再怎么卑贱,穆王的王兄,继承天子宝座的新秦王,都应该封给这个庶弟一块封地。但是,坏就坏在这个老秦王太会生了,嫡子加庶子一共有三十几个,全部封分要好大一片土地。 大秦几百年下来,因为封分制,秦天子手中直接掌管的土地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新秦王不想一下再封分出去二十几块封地,因此他把弟弟们召集到王宫,对着弟弟们痛哭流涕,哭诉做了天子的哥哥是如何如何贫穷,手中的封地是如何如何紧缺。总而言之,新秦王希望弟弟不要跟他要封地,而是到荒野地方自己建立封邑。 王子们享受封地本来是惯例,现在兄长天子要剥夺他们的权益提议,让王子们面面相觑,片刻后都激烈抗议,只有穆王排众而出,问兄长天子讨要了一些士兵、匠人和马匹后,头也不回往东南方向行进,一直走到康这个地方才停住脚步,在此地修筑城寨,收服四周土着,建立了吴国。 因为穆王带了头,新秦王又死咬着不肯封分,他的庶弟们无奈之下,只得跟穆王一样,要了士兵、匠人和物质到荒凉之地打天下,现存的大大小小五十多个诸侯国,到今天还有十几个是那些王子建立的。其中最大的两个诸侯国是楚和吴。 新秦王见庶弟们都被打发走了,便给留下的三个同母弟弟分封了肥沃的封地。新秦王做出这样厚此薄彼举动,让他的庶弟们非常不满,非常不耻秦天子的亲疏有别行为。等他们的子孙把国家经营得强盛后,渐渐不肯前去天子都朝拜,朝贡也是缺斤少两。秦天子因为祖先理亏,不敢义正言辞声讨。大秦也就是从那时起,慢慢失去了对诸侯国的控制。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被传送到这里时,秦天子能控制的只有他的天子都和天子都附近不大地一块地方。 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康城,经过十几代吴王的不断修缮,如今已经变得非常高大巍峨。康城周长有十里,城墙高十米,每个城门有城楼,城墙四周为护城河。城门有吊桥,白天放下,晚上收起。达城的城墙跟护城河,跟康城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档次上。 达城在吴都的西南方向,要从西城门进入城内,在城门口递出传召锦书验证后,城门小官吏领着车队到一处行馆,这里是达城蔚山君朝拜团的临时住所。 行馆很大,能安排一百人入住,有高墙围护,也有守卫值守,住在里面是很安全,当然你的举动也受密切监视。 魏慎一进行馆,借口人员太多,便把行馆内的侍者全部遣走。外面的护卫不能拒绝,里面使唤的侍者总得找借口支开,这些侍者里面要是没有别处耳目,打死魏慎都不相信。 郑钰铭一路被公子光叫在身边,进了行馆后,南埠分到自己的独立小院子,郑钰铭总算从公子光身边脱了身。 进了院子就是一阵忙乱,东西从车上搬进院子,范津等人把房子打扫了一遍,把用具放到房间内,霍思中取了食材,叫了两个艺人到小院厨房做晚饭。 “卫青呢?”郑钰铭把零碎东西在房间放好,突然发现进了院子后,就不见了卫青的身影。 “我让他去找余奎了。”楚朝辉擦着一把利剑。卫青七月份曾从唐国到康城找余奎,在康城住了十几天,摸清康城城内地形才回的南埠。所以卫青对康城非常熟悉,到了行馆,楚朝辉便派他去把余奎带来。 楚朝辉手上擦拭的利剑。其实是他的装饰品,楚朝辉最擅长手枪射击和近身格斗,其次是棍子。刀剑是到了这时空才练习的。在楚朝辉看来,剑的实用性不如刀。战场上刀更具有杀伤力,不过因为士兵都是用的刀,而指挥者才会用剑,剑和玉一样,都是身份象征,楚朝辉这次携带的冷兵器只能带上把剑。 “余奎要来见我们吗?他如何进得来?”行馆外有王都虎贲守卫,这些虎贲守卫到底是谁的亲信可不好说,明面上是吴王派他们来保护朝拜的封主。暗地里是哪帮哪派就不能确定了。 “总会有办法的吧。”楚朝辉很相信余奎的应对能力。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喧哗声,郑钰铭和楚朝辉对望一眼,正准备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范津急急忙忙奔进了院子。 “外面为什么喧哗?”楚朝辉拎着剑问范津。 “禀大人!是虎贲护卫,他们不允行馆里的人出去。” “不会吧,刚才卫青不是出去了吗?”郑钰铭惊愕。 “是不准公子出去,说是为了公子的安全,得等吴王传召才可以出去。”公子光想早日见到父王,所以一到行馆放下东西,就想去王宫觐见。 “看来护卫很防备来朝拜的封主。”楚朝辉和郑钰铭私下交流都用普通话,在王都用这种语言不用担心被偷听。 “看守这么严密,余奎如何可以进来。”郑钰铭忧愁。 郑钰铭的话音刚落,就见卫青领着个背了一大捆柴火白发老者进了院门。 “老者!把柴火给我理理好再走。”卫青嗓门很大。 “是!小老儿理好柴火,请小东家赏碗茶喝!”老者的嗓门也很大,他的声音让郑钰铭感觉到一丝熟悉。 “余奎来了!”楚朝辉突然笑起来。 果然,卫青领着老者进来了,等老者进了房间,卫青便把门带上,自己站在门外警戒。 “余奎拜见两位主公!”本来背有点驼的老者,在房门关上后,腰背变直了,这人正是化了妆的余奎。 “先生快快请起!”楚朝辉一个健步上前托住余奎的胳膊,阻止余奎弯腰屈膝行大礼,他和郑钰铭现在对余奎的称呼更加尊重。 “先生辛苦了!快快请坐!”郑钰铭亲手泡了杯茶放到案几上。 余奎见状,感动得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不过因为呆在这里时间不能太长,余奎没有时间来表达他的知遇之感。 余奎简单的跟郑钰铭和楚朝辉介绍了王都的一些新动向,如今王都贵族们一窝蜂倒向了太子昭,太子昭行宫天天热闹非凡。姜大夫的门庭开始冷落。而漪姬却显得很平静,在王宫只是用心服侍吴王。 余奎偷听来的消息,让郑楚两人相信漪姬不会就此罢手。 “奎那次幸运偷听到机密,但后来漪姬要跟唐国人要求什么帮助,奎却没有打探得到。”余奎投到姜大夫门下时日太短,还不能取得姜大夫信任,那次漪姬夜晚来访,余奎也是侥幸偷听到谈话。姜大夫如何跟唐国人接触,余奎还没有具体线索。 “漪姬跟唐国的勾结,先生不要再冒险去打探,我已经在唐安排了耳目。” 楚朝辉去唐就是为收买耳目去的,唐国有好几个商人跟南埠关系密切,这些商人又都是贵族身份,通过他们,楚朝辉已经搞定了唐国两个重臣,唐国对吴有什么举动,马上会有人给南埠通风报信,唐国从国主到臣子,都异常贪婪。 “除了太子昭开始高调,再没有其他新动向了吗?”郑钰铭总觉得康城埋着火药。 “没有了。只有陆陆续续进京的封主。” 吴王儿子不多,一共只有5个,夭折了两个,存活的就是太子昭、公子光和公子雍。夭折的公子里有一个是公子光六岁的弟弟公子明。 吴王儿子受封邑的只有公子光,其他几位进都的封主,两位是吴王的叔叔,三位是吴王的庶弟。吴王的一位叔叔和一位庶弟比公子光先到一天。 “他们的院子也有护卫阻拦吗?”楚朝辉觉得蹊跷,漪姬都不动弹了,那么是谁要把封主围困起来? “是吴王,只有吴王才调得动虎贲。” ”唉……“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视一眼,真是王室无骨肉。 “还有个稀奇事情。”余奎这个消息是从市井听来。“两个月前,王都南方五十里地开始有大股匪人出没抢劫。” “我们从西南而来,没听说有匪人,路上很安全。”郑钰铭回想来程,一路连小股匪人都没有见到。 “王都附近有匪人?吴王没派人去剿匪?”楚朝辉觉得,作为一位君主,不会容忍周围地区有威胁出现。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吴王派虎贲去剿了两次,两次都没见到匪人身影,那股匪人消失了。” “最近有没有出现?” “没有,第二次虎贲大军剿匪无果归来,再没有听到匪人消息。” “这有点奇怪。”楚朝辉皱眉,这时空聚众成匪的人数都不多,如果是大股匪人,那存在时间就不会短,这伙凭空出现的匪人就变得怪异起来。 对于王都南方五十里地的匪人,余奎和楚朝辉掌握的资料都少,分析也分析不出什么东西,余奎在行馆逗留时间长久会引起护卫怀疑,余奎说完要说的事后只得匆匆离开。 第60章 吴国太子行宫离着王宫不远。在王都,除了王宫,第二豪华的建筑就是太子行宫。当初的吴王做太子时,也是在这座行宫住过。 行宫一座精致的后院,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声从里面传来,侍者来来回回穿插上着各种佳肴美酒,太子昭正在宠姬的院子办着家宴。 吴国的太子今年二十有五,身体有点肥胖,五官跟已故的吴王后相似,很平淡。这几年因为吴王想废嫡立庶,太子昭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生生把他催老了好几岁。如今吴王立定心思,太子昭思想包袱放下,一直紧缩的眉头舒展,对自己后院的女人脾气变好,今天更是好心情地把自己的四个美人召集到一起饮酒作乐。 “君上!文宰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候。”一位身穿深褐色衣服的侍者进来跪下禀报。 “文宰大人怎么又来了?我已经听从他的劝告,不再开门迎客,他还要怎样?”太子昭重重把酒杯放到案几上,声音大得把靠在他身上的宠姬惊得缩了缩肩膀。 侍者听到太子昭话语中的不满,跪在地上把头垂得更低。房间内一刹那鸦雀无声。 “你去前厅说一下,就说孤马上来。”太子昭虽然很烦文宰的喋喋不休,可他也明白,文宰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只要王位一天不稳固,他就一直得忍受文宰的唠叨。 侍者离开后,太子昭的宠姬讨好的说道:“妾去拿套衣服给君换上。”太子昭原来不穿沾着酒气脂粉气的衣服去见文宰。 “愚妇!孤只是和自己美人喝点酒,难道还怕人说道?”太子昭一把把宠姬推到在地,气冲冲离开宴席去前厅接见文宰,原来注意影响,是不想给人抓到一丝把柄,如今大位已定,再这么小心翼翼,他还是一国太子吗?这几年他过得够憋屈的了。太子昭想起自己赵国的表哥,同是太子身份,赵太子已经处理全国政务,大权在握。每次一对比,太子昭都要流下心酸的眼泪。 房中的美人等到不见太子昭身影,才纷纷起身去搀扶被太子昭推倒的宠姬。 “姐姐你身上可好?”太子昭推宠姬的力道很重,宠姬跌在地上,身子跌疼也不敢出声。 “三位妹妹不要担心。”宠姬勉强一笑。“等君上以后做了王,不再易怒,我们姐妹日子过得就舒心了。” 太子府这几年危机重重,整个府里都担心会有噩梦降临,太子昭的后宫女人们一边要担心着自己以后的命运,一边要应付易怒的丈夫,没有争宠的心思,她们抱团在一起互相安慰,说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几年的和睦相处,相互间倒都生出一片温情。“对!等君上以后做了王,不再易怒,就有我们姐妹的好日子了。” 在前大厅踱步的文宰,等到一身酒气的太子昭后,苦瓜似的脸上不由皱纹连连。 “君上!……”文宰上前一揖,就想直言忠告。 “文宰不要责备,孤不过陪着后院美人小饮几盏。”太子昭抢在文宰谏言前打断。太子昭的意思是,他今天只和小老婆在一起吃的家宴,没有接见外臣。 “大王虽然已经立定心意,君上还是要一直束身自修 。”文宰的意思是,太子昭还得纯洁自身的德行,远离酒色,给外界好影响。 太子昭一听,额头青筋微跳,几年来他都没有和小老婆轻松相聚过,现在心事已除,稍微轻松下就变成近酒色了?太子昭只有四个妾,没有太子妃,吴王原来存了废嫡的心思,没有给太子昭娶妃,怕太子有了贵族丈人,会多一份支持。 看着文宰花白的头发,太子昭忍下心中烦躁,两手一揖:“文宰言之有理,昭以后会注意。”太子昭后悔没有听宠姬的建议,换上一套衣服来见文宰。 “君上能听谏言,以后定是明主。”文宰偏身还礼。 “文宰来找孤有何事。”文宰‘明主’两字赞美,听得太子很舒心。 “蔚山君昨天已经到了。”文宰是真的感谢蔚山君府,他觉得太子昭应该和他一样。 “哦!孤知道了。”太子昭府上耳目早把进都的封主情况呈报上来了。 “君上应该派人慰问。”文宰建议,如果不是有虎贲守卫,不准封主们和贵族有交流,文宰想亲自上蔚山君临时行馆答谢。 “这样不妥,父王既然不乐意王都各方和封主见面,孤作为太子就得首先遵守。”太子昭直接拒绝,他和公子光的感情,比不上他不想拂逆吴王意思。 “可是蔚山君……”文宰想说达城是太子的坚定盟友,太子昭不能表现太冷漠。 “对于达城的相助,孤一直记在心上,为此还特意关照门人在路上接待了他们。”太子昭觉得自己对这个庶弟已经很关心了。 文宰见太子昭一脸不耐烦,吞下建议,既然太子认为不方便派人前去慰问,那只能他派人前去表示关心,到时就说是受太子委托。 达城西方向,有一支车队正慢悠悠地行进,车队正中一辆大车上坐着个精瘦的古稀老者,古稀老者身边是个二十左右的胖胖年青人。 “父侯,我们西侯人肯定要是最后一个到了。”年青人看着拉车的骡子苦恼。西侯封地虽然很穷,可是十几匹马还是找得出来的,为什么父侯要舍弃行路快的马,却使用慢吞吞的骡车呢。 “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去了也是呆在屋子里吃饭睡觉,还不如在路上睡觉吃饭来得自在。”古稀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慢吞吞回答了自己的嫡子提问,又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吴王都风云密布,他这把身子骨不会再去王都,只派自己这个儿子前去朝拜就好了。 “呆在屋子里吃饭睡觉不好吗?”年青人疑惑,他对父亲的话一向不太能搞明白。 “是很好,我们会在九月九前赶到。到那时你就能到在屋里吃饭睡觉。”古稀老人又睁开无神的眼看看自己这个傻儿子。可叹他聪明一世,到了四十几岁才有了嫡子,还是个脑筋不灵光的嫡子。 这位古稀老人是吴王的叔叔西侯,那胖胖年青人则是下届西侯。 吴王的两个叔叔,一个封地在西,称为西侯,一个在北,称为北侯。西侯是个比达城还穷的地方,西侯跟弟弟北侯相比,一向沉默寡言,胆小怕事。吴王传召的六大封主,他将是最后一个到达,西侯是迟到大王,每次到王都朝见,都是最后一个赶到,别人用马,他从来是用骡子。吴王对于这个迟到的叔叔,从来不会生气,总是显得很宽容。 戒备深严,豪华无比的王宫正殿,吴王在和自己的宠妃漪姬母子用餐,秦人用餐还没有讲究食不语,吴王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和自己的妃子闲话。 “爱妃,姜卿有几位嫡姬女?” “大王,姜大夫有三女。”漪姬眼光一闪。 “都婚聘没有?” “二女已经出嫁,家中十四岁小女已经定亲。” “可惜!”吴王长叹口气。 “大王可惜什么?”漪姬好似摸不着头脑。 “孤想给太子昭聘太子妃,如果姜卿有未婚姬女,正好求聘了来。”吴王想聘姜大夫的女儿为儿媳,也是为了漪姬母子着想。 “那妾让义父去退聘。”漪姬脸上一副大喜模样。 “不妥,毁婚失礼失德!”吴王摇头。 “大王……”漪姬一副非常失望的表情。 “太子年纪渐长,太子妃不能再拖延,爱妃费点心思,帮孤挑选贤淑姬女下聘。”吴王不忍爱妃失落,便把挑选太子妃的大权交给了她,漪姬挑选出的太子妃,以后肯定向着漪姬,这样一来,漪姬母子又多份保障。 “是!妾定好好挑选,必为太子寻一位端庄娴淑贵女为妻。”漪姬笑盈盈保证,太子妃她会非常用心去挑选,定要挑个几年才罢休。 雍眼睛来回扫视自己父母,他不明白母妃为什么又对父王撒谎,姜姐姐明明没有定婆家,姜姐姐以后会嫁给他的,这是母妃亲口对姜姐姐说的啊。雍虽然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多嘴,他从小被漪姬教导得面对谎言不动声色。 漪姬紧绷着脸回到自己行宫,吴王这人要做了决定很难改变,看来太子昭的继承地位不可能再动摇了。 “禀夫人,西南来人已经在偏殿密室等候。”漪姬的贴身女侍跪倒漪姬面前轻声回报。 “恩,你跟我前去把门。”虽然在自己地盘,漪姬的小心谨慎依然没有放松,每次跟密探见面,都会派心腹在密室外警戒。 吴王和漪姬在正殿的对话,很快传出了王宫。 “哼!贱人休想把自己人塞给孤为妻!”太子昭冷笑,他和漪姬永远不会成为一路。 “漪姬到底是个妇人,见自己儿子上位无望,便想法讨好太子,连悔婚这样举动都想去做。”文宰满脸鄙夷。 “看来漪姬已经认清自己地位,现在只想着亡羊补牢,讨好未来君主了。”骠骑大将军捋着胡须愉快大笑。 就在王都贵族普天同庆之时,一队寒酸的骡车队从西门进了王都,这是来王都朝拜最迟抵达的封主——吴王的叔叔西侯。 第61章 公子光无法走出行馆,不代表着行馆中其他的人不能外出,采买日常生活用品的侍者和仆人是允许自由出入的。魏慎派出手下跟熟识的大臣联络,倒把王城现今情况大致摸清。探听到吴王在九月九丰收节接见各封主,是想跟各封主盟约,一为定下太子昭的继承地位,二为保证漪姬母子以后安然无祸的消息后,心中不由大定。 公子光只和漪姬有隙,跟太子昭虽然不亲密,但也无怨,在太子昭和漪姬的争斗中,蔚山君府帮着太子昭,在挫败漪姬夺位的斗争中献了良策,扭转了不利局面。就凭这点,太子昭以后不会多找庶弟麻烦,何况达城这个地方原来疟疾肆掠,一向被吴王都的人认为是荒蛮之地,太子昭以后登上王位,不会有兴趣寻找封地贫瘠的庶弟麻烦,公子光以后能安安稳稳在达城做他一辈子的城主。 等到文宰派人到行馆代表太子昭表示慰问后,魏慎更安心了,除了每天陪着公子光解闷,便不再动作。吴王身体健康愈下,魏慎相信,丰收节封主盟约返回达城,下次到王都只会是来参加吴王的葬礼。 最后抵达王都的西侯住进行馆不久,吴王便下诏给封主,将在九月初三在王宫大殿设宴给各封主及随从贵族洗尘。各封主接到诏书后,都开始忙碌着整理进献给吴王的贡品。封主们都是十余年没来过王都,这次进献的贡品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西侯,每个封主都把认为自己最夺彩的东西带上,准备到大殿呈现给吴王。 公子光自接到吴王的诏书后,整个人一下精神起来。 “郑卿,达城的纸张和四轮马车一定会让父王喜欢。” “是的,公子,我们达城贡品很新奇,定会最得吴王欢喜。”郑钰铭心不在焉的附和,楚朝辉跟卫青今天一大早乔装打扮出了行馆,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有没有回来。 “光幼时,父王曾亲自教导光习字练武。”公子光茗着茶回忆,他从陈蒙那里得知南埠制的茶好喝后,便跟郑钰铭要了绿茶来品尝。绿茶放在玉杯中冲泡后,果然色、香、味别致有意境。从此,南埠茶又多了个发烧友。 “公子也曾习武?”郑钰铭从来没见到公子光舞刀弄剑的样子。 “唉,光天性不喜刀枪,让父王很失望。”公子光容貌长得跟母亲相似,性格脾气也像了母亲,这让吴王感觉遗憾。 “公子是仁慈,天性不喜血光。”郑钰铭心说,难怪到了达城不见蔚山君府设有武场。这时代使用的是冷兵器,公子光只有文没有武,在非常注重武艺的吴王眼里,当然觉得很缺憾了。 “不过明喜欢武!”公子光回忆起幼时,眼睛很亮。 “明?”郑钰铭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明是谁,细想一下,才记起是公子光六岁就夭折的弟弟,鱼形玉佩的主人。 “明长得如珠如玉,聪明异常,父王最喜。每天父王处理完国事,总是要找到明,教明习武。” 郑钰铭没有接话,因为往事再美好,结局是悲惨的,这最被吴王宠爱的孩子,生命永远停留在六岁。 “明聪慧,诗书读两遍便能背诵,父王教的武艺要点,他总是能飞快领悟。”公子光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凝噎。 从公子光次次对弟弟的回忆中,能看出公子光深爱他的幼弟,明的突然死亡,让公子光悲痛欲绝,也深深恨着最有嫌疑的漪姬。 看着低垂眼帘陷入回忆的公子光,郑钰铭对这个贵族公子有着深深怜悯,他想要的都已经远离,再也回不来了。 楚朝辉在天黑前返回了行馆,化妆后的楚朝辉,你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胖胖矮矮的中年人是183厘米高的矫健年轻人。 “哈哈,你一直这么走路?”郑钰铭看着在卸妆的楚朝辉大笑。 楚朝辉和郑钰铭个子太高,两人头发又是短发,走到哪里都是醒目人士,如果不化妆想出行馆,,肯定会让虎贲发觉。化妆成胖子、老人很容易,矮个也可以化妆成高个,因为身高可以垫高,但高个怎么变成矮个就麻烦了,总不能把身体锯掉一部分吧。 这个麻烦到了楚朝辉这里给轻易解决了。上身无法可想,楚朝辉就对下身的两条长腿想办法,长腿蹲下行走,腿的长度缩短一半,个子当然就矮了许多,只是行走时比较辛苦。戏曲剧《武松打虎》里面的武大郎表演者经常使用这招扮矮。 “没走多长路,余奎帮我准备了马车。”楚朝辉小心撕扯着假胡须,这套装备以后还得使用。 “打听到什么没有?”楚朝辉这次出去是想搞清山匪问题。 “据被打劫过的商人回忆,那股山匪都蒙着面,抢劫也只抢财物,不害人性命。余奎使人去那地方跟村民打听,村民说在这之前,附近山野从未有如此大股匪人出没,事实是,离着康城百里的匪人都在十年几年前被虎贲剿杀干净了。” “太奇怪了。”按道理,匪人在离王都这么近的地方作案,应该杀人灭口不走漏风声才对,可这帮匪人只抢财物,却放过行人,这是匪人愚蠢还是匪人仁慈呢? “我感觉这帮匪徒好像是有意要让王庭知道他们的存在。” 楚朝辉已经清洗干净,趁着郑钰铭思索不注意,走近郑钰铭使劲搂抱了一下。 “楚朝辉!”郑钰铭瞪眼,这是在行馆,不说卫青和霍思中还在院子里,就是陈蒙也经常不请自来,两人的举动亲密很有让人撞见的机率。 “今天没抱过!”楚朝辉嘻嘻一笑,摊了摊手,每天的拥抱是必须的。 “匪人让王都人知道他们存在,目的是为了什么?”郑钰铭把话题转回。 “存在必有其用途。我已经让余奎继续派人到匪人出没的地方寻查线索。”现代人阴谋诡计看多,对这种异常现象,不会如王都的贵族那样,以为山匪是从别处窜来,仅仅把它当成偶然事件。 九月初三这天,行馆的人们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进宫觐见吴王,所有人的衣着都仔细打扮,穿上华丽的深衣,腰间佩了玉饰,戴上头冠。郑钰铭和楚朝辉因为戴了头冠,倒把一头短发遮挡住了,两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已经完完全全是大秦贵族模样。 蔚山君府的人,在去王宫赴宴的路上大出了风头,六辆四轮马车行使在王都大道上,吸引了王都百姓的眼球。特别是走在最前面准备献给吴王的那辆马车,精致的制作,精美的装饰,引起人们阵阵赞叹。可惜公子光、郑钰铭和楚朝辉都坐在四轮马车内,如果是坐在车夫位置,让看四轮马车的人们看到三个俊美贵族,只会更引轰动,更出风头。 “你化妆出去两次,有没有到王宫附近看看?”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坐在马车车厢内,透过车窗纱帘往外眺望。南埠马车最先制造,装饰也最简单。 “没有。”楚朝辉靠在车厢座位上,嘴里叼着根牙签,眯着眼看郑钰铭,郑钰铭今天一身白色提花锦衣,衬得他气质高雅,清新俊逸。 楚朝辉怕化妆露馅,没到守卫深严的王宫附近转悠,不过王宫和王都的地图记得滚瓜烂熟。 “你不好奇两千年前的王宫?”郑钰铭转回头看楚朝辉。 “总不会壮观过北京故宫。”现代人还有什么样的高大建筑没见识过。 “这倒是。”郑钰铭看着王都街道两边的低矮房,康城比达城富裕许多,除了贵族的宅地,一些平民的居所只是稍微好些,泥墙草房还是占了整个城市建筑的五分之一。 吴王宫包括殿和堂两类建筑形式,用砖瓦和珍贵木材建造,宫室高大巍峨。宫殿内用有花纹的青砖铺地,殿宇的门楣,刻了镂绮文、用朱丹漆画装饰。马车从宫殿高墙大门进入,在一堵影照前停住,人们在此下马下车步行。 王宫建筑宏伟,布局严谨,给人以一种肃穆,静谧和森严的气氛。下了马车的人们自动闭嘴静默,行动不发出一点声音,这大概就是统治者花费巨资,代代继承者不停修缮宫殿所想达到的效果。 公子光下了马车,在影照后遇到其他封主。这些封主都是公子光的长辈,是他的叔叔和叔公。公子光上前一一行礼。公子光的三个叔叔都养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在封邑的日子过得不错。 距离上次进王都朝拜有十几年时间,公子光的叔叔叔公们也是在十几年前见过这个后辈,公子光俊秀的外表,温文文雅的谈吐,增加了封主对他的好印象。对跟在公子光身后的两位出众的年轻人更是频频注目。 西侯依然是最后一个到达,当他慢慢吞吞的从骡车上下来。北侯忍不住耻笑。 “王兄,你的座驾是三十年如一日啊,就是养匹小马,到今天也应该长成大马了吧。”四十几岁的北侯中气十足。他比西侯小二十几岁,比吴王小十几岁,他是上届吴王的幼子,封地在六个封主中最为富饶。 “喂马费粮食。”西侯耷拉着眼皮慢慢回答,他被自己这个异母弟弟嘲笑惯了。 “马骡不是一样吃粮草?”北侯翻翻眼白。 “没马吃得多,可以省一点。”西侯回答得一本正经。 北侯突然觉得跟西侯说话是多费口舌。这个庶兄就是根木头,你怎么截他都截不到痛点,也不知道羞耻难堪,枉费王室出生,每天计较钱财,不顾身份。 一群人正分成几个小圈子在说话,从宫内来了几位侍者,领头的侍者上来恭敬行礼,说是漪姬吩咐,封主们远道而来很辛苦,离正午宴会还有段时间,派他来请封主们到偏堂稍作休息。 偏堂备有茶汤鲜果,堂内还熏了香,封主们坐在这里等候,不受风吹日照,感觉很舒心,对漪姬的体贴心中暗暗赞许。 漪姬的一番贴心,还是有一位封主没有领情,他就是蔚山君公子光。郑钰铭觉得公子光太意气用事,这么明显跟漪姬作对,显得太不成熟,不过看魏慎都没有出言相劝,郑钰铭也紧闭了嘴巴。 公子光不肯领情的举动,反而救了太子昭,封主们刚走,太子昭就急急赶到。 “光弟!王叔他们去了何处,父王传召了。”太子昭擦着满头的大汗,吴王派侍者给太子昭下了命令,让太子昭引领封主们到正大殿觐见。 “被漪姬派人领到偏室休息了。”公子光朝着太子昭行礼。 “咱们兄弟间不要多礼。”太子昭心里狠狠骂着漪姬,这阴毒女人,幸亏公子光不理会,不然他奉命传召找不到人,延误时辰,又得被吴王责骂。感觉公子光又一次帮了他的忙,太子昭对公子光态度亲热起来。 “这两位是?”太子昭眼睛盯着郑钰铭和楚朝辉来回打量。这两人太鹤立鸡群,想不引起注意很困难。 “这是达城两位知事,他们故土在海外,驾船出海,因风暴漂流到达城。” “哦,是海外贵人啊!”太子昭眼睛紧紧盯着郑钰铭,这样的男子容貌比他后院的四个小老婆都长得美。 郑钰铭自被传送到这个时空,已经习惯人们对他外表惊艳的表情,可是现在太子昭的眼神给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楚朝辉低垂着眼帘,心中越发坚定要走强兵自保之路。 第62章 封主们在太子昭的带领下,穿过内宫门,一座庄严肃穆的石基青砖宝殿矗立在众人眼前。宫殿前有两排魁梧健壮虎贲守卫,他们的身高普遍在170厘米以上。这些虎贲都具有贵族血统,是吴国的精英。 迈上九层石阶,就来到大殿正门。殿高十多米,四个飞檐挂有青铜饰物,饰物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有清脆的‘叮咚’传来。大殿门口铺着磨得光滑的白色岩石,殿内铺的是有花纹的青砖。大殿正北,有约两米高的七阶木台,木台上放着一张用整块黑玉雕成的案几,案几后有一张楠木制成的矮床。案几前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铜鼎中香气袅袅。大殿内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三百多人站立。 一位眉毛稀疏,胡子花白,脸庞干瘦,中等个子,看起来将近六十岁的老人,穿着黑色菱形纹龙凤深衣,头上戴着白玉串珠九旒冕冠,端端正正坐在黑玉案几后的矮床上。木台四周立着低垂着头的侍者和侍女。大殿两旁站着骠骑大将军、文宰、姜大夫、太傅等一些王庭重臣。 以现代人眼光打量大殿内事物,黑色玉案几就是龙案,矮床就是御座,其实后世的御座就是从矮床演变来的。吴王深衣上的像火鸡和龙虾的图案,就是后世龙凤的雏型。 封主们在太子昭的引领下,按辈份鱼贯入内,一一到吴王御座前见礼。最先上前的是辈份和岁数最大的西侯。 “老臣参见大王!”西侯带着脑筋迟钝的儿子琨和封地贵族,按照最高规格的大礼朝吴王行礼。 “王叔快快请起!一家人行家礼就好了。”吴王立起身,作伸手搀扶状,木台下的侍者看见,急忙上前把跪伏在地的西侯搀扶起身。 立在大殿门口等待见礼的北侯,看到西侯一丝不苟的大礼,嘴角不由直撇。他和西侯是吴王的长辈,虽为臣子,却不可以不要行这样的大礼,可以行普通揖礼。但是迂腐的西侯次次都用大礼见驾,害得北侯也只好跟着用大礼。 “谢大王赐座。”西侯在侍者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一副老态龙钟样。 吴王见西侯一副颤颤巍巍模样,再看西侯身边傻乎乎的儿子,心中不由生出怜悯。 “赏西侯世子座。”吴王一怜悯,西侯世子琨就有了座。 “这是封地的珍宝,老臣敬献给大王。”西侯的贡品显得有点寒碜,十几根山中老参,六块不大不小的玉。 “王叔破费了。”吴王眼睛扫了下贡品,脸上并没有不豫,只挥手让侍者接下。 西侯见完礼,献完贡品,带着儿子到旁边木台左下首席位上坐好。西侯封地的贵族跪坐到封主身后。 “老臣见过大王!”北侯虽然不情愿行大礼,可是西侯已经带头了,他也只得按大礼跪拜。 “北侯请起!孤都说了,只要行家礼即可。”吴王这次没有起身,只是笑咪咪的让侍者去搀扶。 “老臣这次进都,带了六匹宝马进献大王。”北侯的封地靠近赵国,盛产马匹。 “哦,在何处?牵来给孤一看。”吴王喜武,武人基本都喜欢骏马。 北侯满脸得色,挥手让手下去大殿外把骏马牵来。北侯进献的骏马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北侯手下牵着六匹马依次进入大殿,这六匹马,颜色都是精选的,有两匹纯黑色,两匹纯白色,还有两匹棕红色,这六匹马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鬓毛长长披散。每一匹马被牵进来,都引起人们的赞叹。楚朝辉看一眼骏马,就看一眼胖胖的北侯,心中百爪挠心的痒痒,为什么达城就不出产骏马呢? 透过珠玉,吴王看着六匹难得一见的宝马,心里只有心疼,北侯的封地,因为产马,是仅此于东海之滨的富饶封地,却被先先王封给了幼子,平时见不到马,想不起就不心疼,如今这六匹骏马就在眼前,简直就是在他心底撕扯。 “王叔的封地宝马在大秦都少有。”吴王心疼着,却频频点头,满脸的欢喜。 北侯得意,他的封地上的马,在中原地区非常有名。北侯靠着跟周围国家进行马匹交易,过得有滋有味。 “有好马,才有好军队,王叔封邑上养的马越来越健壮,我看以后每年上贡的马匹就多五十匹吧,这样我大吴就可多战车保卫国土。” 北侯得意的神色立马消失了,这是拍马拍在马脚上了,每年的贡品不减反增。 北侯垂头丧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懊恼选择了宝马进献。因为有北侯这个前车之鉴,吴王的三个庶弟进献礼品时兢兢战战,就怕吴王给他们也增加上贡。 好在这三位封主的封地都不怎么起眼,吴王对他们温言嘉勉一番,便让他们到旁边入座。 “儿臣光拜见父王!”最后一个轮到公子光,公子光是小辈,前面长辈都行大礼了,他更加要行。公子光后面跟着的是郑钰铭和楚朝辉,魏慎和陈蒙等贵族尾随在两人之后。 “是光儿啊!”吴王从高处往下细看,只见自己这个庶子如今已经长成俊秀。“到孤面前来!”吴王朝着公子光招手,这个儿子虽然被他遗忘,但当儿子在跟前时,吴王心中的那点血亲亲情苏醒过来。 “是!父王!”公子光起身上了木台,跪伏在吴王脚边。离开王都整十年,如今见到明显变老的父亲,公子光眼眶变红。 “光这么高了,当初你离王都时,还是个孩子。”吴王抚摸着公子光的脸庞,这张肖似魏姬的脸,唤起了吴王对往日的回忆。他跟温柔美丽的魏姬,有过很多幸福时光。 “光在达城日日想念父王。”公子光声音凝噎。 “小鸟长大总要离开父母。”吴王被儿子感染,眼睛也开始发红,人老了,心便变软了。 “儿子这次带了几件新奇礼物进献父王。”公子光倚在吴王脚边不想离开,吴王也正沉浸在温情里,握着儿子的手不住打量。 “是何物?” “是四个轮子的马车,还有用来书写的纸。” “纸?”吴王从没听过纸这个物件。 “纸可以取代锦帛书写。”公子光回首,让达城侍者把纸先捧上来。 “这纸看起来是不错,跟锦相似。”吴王摸摸纸张,是薄很光滑,这样的东西应该跟锦一样贵重吧?即使功用可以代替,价值相当,还是不能普及。 “纸很廉价,只需树皮腐烂制成,可以推广使用。”公子光道出纸的潜在价值。 “哦,只需树皮制作?”吴王惊奇,粗糙褐色的树皮能变成白色光滑的薄纸,太让人想像不到。 “大王!能否让为臣看下纸。”坐在旁边的太傅对纸兴趣浓厚,他起身朝吴王行礼要求。 “可!”吴王朝一位侍者招手:“将纸递于先生细看。”太傅是吴国名士,吴王对他很尊重。 太傅接过纸细瞧,连连点头,一旁的文宰和一些文臣也围了过来。 “这是何人想到的制作办法?”吴王见自己的文臣围着白纸不住赞叹,不由询问起制作白纸的工匠,准备让这个工匠进都,在王都里为王宫制造。 “是南埠知事郑裕铭和楚朝辉,他二人是海外人士,因风暴漂流到儿臣属地,四轮马车也是他二人想法让工匠制造出来的。”公子光像献宝一样,把郑钰铭和楚朝辉介绍给吴王知道。 “海外人士?是哪两位?”吴王透过珠玉往木台下看去,木台前还跪着达城一群贵族。 “南埠郑钰铭楚朝辉拜见大王。”郑钰铭和楚朝辉只得重新行大礼。 “免礼起身!” 听到吴王让起身的命令,达城众人赶忙爬起,他们的腿已经跪麻木了。 郑钰铭和楚朝辉一站起身,在大殿内就显得分外夺目。 “来孤座前,孤要细看。”吴王眼睛有点昏花,只看到一位身材修长,一位身材伟岸。两人并肩站那,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郑钰铭的腿很麻,但在这种地方只能强忍住不适,举起被针刺般的腿往木台前移动,楚朝辉不动声色走在郑钰铭后面。 等郑钰铭和楚朝辉站在木台之下,吴王看清了两人长相,他目不转睛盯着郑钰铭。 “你,到王座上来。”吴王手指向郑钰铭。 “是!”郑钰铭一楞,不明白吴王已经看清他了,为什么还要他上木台。楚朝辉抿着嘴观察吴王,发现吴王脸色有点疑惑。 等郑钰铭走到木台上,吴王眼睛上下扫视,突然他发现郑钰铭腰间的玉饰。“明儿!你是孤的明儿吗?” 吴王这话一出,公子光和郑钰铭都是一呆。 “父王,钰铭家在海外,他不是明。”公子光连忙跟吴王解释。 “长得跟明太像了!你今年多大?”吴王看看郑钰铭,再看看自己儿子公子光,越看越觉得郑钰铭跟三儿相像。 公子光听吴王这么一说,也回过头盯着郑钰铭,脑中回忆幼弟的长相,他这么一对比,忽然发觉,郑钰铭的五官跟明真的很相似。 “臣今年一十六。”郑钰铭和楚朝辉在知道自己生长缓慢后,不约而同选择了降低年龄,郑钰铭看起来有十八、九岁,他只说十六岁,楚朝辉二十出头,他只说十八岁。 “我的明就是十六啊。”吴王掐指算了一下,他的三儿要活到今天,正是十六岁年纪。“你腰间的鲤鱼玉饰是孤亲手雕刻。”吴王想起自己早夭的三儿子,眼睛红了。他五个儿子中,最喜欢的就是三儿明,明不但长得容貌出众,悟性也相当的高,吴王经常用天之子来形容这个儿子。 “父王,这鲤鱼玉饰是自己寻钰铭为主的。”公子光马上回忆起玉饰意外出现在要送给郑钰铭的玉饰之中。 “臣真的不是明公子。”郑钰铭急得满头大汗,不说是蓝光传送让他来到这个时空。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出生证明什么都是齐全的,跟父母长得也很像,一半似郑母,一半似郑父,郑钰铭能保证自己不是被抱养。而且他六岁时的记忆很完整,成天跟着爷爷转地头。 “真的不是明吗?”吴王叹息:“明要这么大,也会是这样高贵俊美。” 从吴王唤出‘明’这这个名字后,宝座两旁的大臣便议论纷纷,他们很多人不太记得那个六岁幼儿,但郑钰铭和公子光两人都俊美,俊美的人相似点很多,所以他们也跟着点头,认为郑钰铭跟公子光兄弟俩长得很像。 第63章 人老了,回忆就多了,回忆中那些美好,又被放大。吴王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三儿明是在六岁夭折,可是他看到五官跟明相似,俊美如玉的郑钰铭时,不由臆想自己儿子长大以后也是如此模样。 “父王,郑卿多才多艺,能造水车车水,还能制疟疾之良药。”公子光对着吴王一个劲的夸郑钰铭。 “哦,还会制疟疾药?”吴王还拉着郑钰铭的手没放,美人总是赏心悦目。 “不,疟疾良药是我兄长所制。”郑钰铭太想把自己的手从吴王枯爪里抽出。 “卿的兄长就是这位楚知事?”吴王这才抬眼去看站在木台下楚朝辉,被人遗忘的楚朝辉一身深青色深衣,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傲气势。 “臣楚朝辉参见大王。”楚朝辉见吴王朝他看过来,连忙上前再次行礼。 吴王看着英气逼人的楚朝辉,不由连连点头。“两位都是仪表堂堂,是大丈夫也!在故国可曾习武?” “禀大王,臣弟小时因病未能习武,臣练过十几年。”楚朝辉抢在郑钰铭前面说话,他早已经打听清楚吴王的爱好。 “练过十几年?会何种武技?”吴王端详楚朝辉,楚朝辉看起来就二十岁左右,练武十几年的话,只能是从小开始练起。 “臣会搏击,精射击。”楚朝辉从小跟父亲的战友学过自由搏击,楚父遭遇不幸后,楚朝辉回了缅甸进了军队,作为精英被送到天朝加以培训,在特种部队呆了三年,搏击术和射击成绩在小组比赛都是第一,到了大秦后,深知要靠技艺防身,更是勤加练习,一年多时间,原来不精的弓箭已经练得娴熟。 “可敢与孤的虎贲较量。”吴王兴起了看武艺比赛的念头。 “但求一战!”古往今来,楚朝辉认为武艺讲究的就是力道和速度,他不信营养丰富,了解人体构造的现代武者会比不过虎贲。山谷中五百多个士兵,还没有哪个是他的对手。 “各位爱卿,跟孤前往武场观看。”吴王站起来大手一挥,一手牵着公子光,领着众贵族往王宫武场走去。 郑钰铭落后一步,走到楚朝辉身边,扯了扯楚朝辉的衣袖:“朝辉,有没有把握?” “放心吧。”楚朝辉朝郑钰铭微微一笑。 “当心点,刀剑无眼,不行就认输。”郑钰铭知道楚朝辉格斗不错,可是古人力气比现代人大的有很多,山谷中就有奴隶兵营养好后,爆发的力气超过楚朝辉,只因为格斗技巧不如才输了。 “嗯,我知道。”楚朝辉眼里有笑意,郑钰铭对他的关心让他心情愉快,之前的憋屈感觉消散了许多。 大殿一侧的堂房内,漪姬正听侍者向她汇报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 “这两人是何等人物?”漪姬皱眉,对公子光有利的事情,她都不希望看到。“带我去武场阁楼,我得看看这两人有何惊人之处。” 王宫武场离大殿不远,武场空地上站着三位虎贲,一位是身高1米七六的壮汉,一位是一米七零以上的精瘦汉子,还有一位身材很雄伟,膀大腰圆,身高超出180厘米。这三位虎贲是吴王让虎贲司马挑出的最出色的勇士。 “虎贲郎将们,今天你们将和南埠楚知事一较技艺,赢者,可获一匹宝马!”吴王指着北侯进献的六匹骏马做彩头。 “虎!虎!虎!”在武场的虎贲们兴奋欢呼,宝马有谁不爱,谁都希望自己成为胜利者获得彩头。 郑钰铭张了张口,这时空武士欢呼都是喊‘虎’吗?后世太阳国偷袭珍珠港时的密码就是剽窃了汉人老祖宗的? 第一位壮汉出列,朝楚朝辉一揖:“在下请教知事搏击。” 楚朝辉脱去深衣,露出里面一身紧身打扮,他盯着壮汉走路姿势,这人下盘很稳,看来武艺很高强。 “将军请!”楚朝辉还礼。 楚朝辉话音未落,壮汉忽地一下,一拳迎面打来,楚朝辉还礼时就注意壮汉一举一动,见壮汉来袭,迅速倒退,侧身避开壮汉拳头,揉身欺到壮汉身后,壮汉回身出击,回首却发现不见对手身影,腋下突然一疼,双腿一软,浑身力道尽失,原来楚朝辉是佯攻,诱引他露出破绽,点了这壮汉穴位。 “知事厉害!在下不如!”壮汉虎贲从地上爬起身,满脸通红,冲着楚朝辉一揖认输。 “承让!”就刚才这么一会功夫,楚朝辉的身上出了汗,他本来是想以速度取胜,但这虎贲速度也非常快,楚朝辉如果不是对人体穴位非常了解,今天两人不会这么一点功夫就分出胜负,肯定是场长久恶战。 第一位虎贲和楚朝辉的交手在一分多时间里结束,不懂武艺的人们只看到两个人影交错了一下,胜负便分出来了,只觉得非常无趣,太子昭更是撇了下嘴,感觉非常不过瘾。 吴王从小习武,虽然年老眼睛比较昏花,但他还是和在场的武将一样,看出两人之间电闪雷鸣般的交手。 “好!好快的速度!”吴王点头称赞。“奖南埠知事宝马一匹。” 楚朝辉第一回合得胜,从六匹马中挑了一匹白马,他想把这匹白马送给郑钰铭当坐骑。 “在下向知事请教射击。”第二个精瘦虎贲提步上前挑战。 “请定规矩。”楚朝辉最不怕射击,虽然原来是手枪射击,现在是弓箭射击,可是远距离对目标射击的感觉在,楚朝辉的弓箭射击已经训练得不比手枪差。 “射死物无趣,我们选择飞鸟射击如何?三箭定输赢!”精瘦虎贲对自己的弓箭射击本领很自信。 “可以!将军先请!”楚朝辉选了把弓,先拉了几下热身。 精瘦虎贲抬头望向天空,看到天空有群南飞的候鸟,马上搭箭拉弓,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飞速而出。 “中了!中了!”虎贲们看着天空往下掉的鸟欢呼。欢呼声还没有停歇,天空一只正飞翔的鸟像被定了身一样,直线往下掉落,楚朝辉也一箭得手。 “好!”吴王拍手,看射箭比看搏击看得明白,在场的文武贵族都发出叫好声。 “再来!”精瘦虎贲棋逢对手,血液中的好战因子被挑起。他搭弓又是一箭。第二箭又中。 楚朝辉朝精瘦汉子看了下,今天射箭要赢看来比搏击困难。不过楚朝辉字典里面有服输两字,天空中的群鸟再不射就要飞过王宫,楚朝辉连忙屏气瞄准松指,天空又掉下一只候鸟。 精瘦汉子看向楚朝辉的目光充满赞赏。武场的人们欢呼过后,马上静穆下来,等待第二批鸟群经过王宫,准备看第三场比试。可是等了一会,天空没有飞来群鸟,只飞来一只孤鸟,这只孤鸟应该是刚才那群候鸟中的一只,因为掉队,落在了后面。 精瘦男子和楚朝朝辉同时拉弓瞄射,这一只孤鸟就看谁先抢到。两箭同时离弓,孤鸟在天空只来得及哀鸣一声,声音就嘎然而止,往地上掉落。 武场的人们只看到孤鸟一个倒栽葱掉下,是谁射的看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两支箭是同时射向那个方向。郑裕铭没有看向孤鸟落地的地方,他只是看向楚朝辉,楚朝辉拎着弓静静站立在原地,发觉郑钰铭的目光,嘴角微翘,眉毛一挑,神情间说不出的暧昧。郑钰铭脸微热,心底暗自埋怨楚朝辉调情不看场合。 “报!大王!大鸟身上中了两支箭!”侍者骑马从远处赶来,他翻身下马,朝吴王献上孤鸟。 吴王接过鸟尸细看,只见一箭射在鸟腿,一箭射在鸟脖子。“这是不分仲伯。”吴王有点为难了 ,是双冠军呢,还是加时赛? “大王!老臣以为,应该判射在鸟脖子的箭支为胜者,因为这箭是致命伤,如果光射中鸟腿,这大鸟不一定掉落。”骠骑大将军上前裁议。 “不错,应该以致命伤判输赢。”骠骑大将军这么一说,现场文武贵族纷纷点头赞同。 “嗯,射中鸟脖子的箭为胜者,哪位持的是黑羽?”吴王宣布获胜者,楚朝辉和精瘦虎贲汉子使的箭羽颜色不同,一为黑,一为白。 “臣是黑羽!”楚朝辉上前一步,朝着吴王躬身。 “哈哈!又是楚卿。”吴王捋须大笑。“卿再去选马。”吴王又看了一眼黯然站在一旁的精瘦虎贲:“赏射箭虎贲金千两。”精瘦虎贲虽然技艺稍逊。但已经是难得的神箭手。 “谢大王!”精瘦虎贲大喜,他没有像第一位虎贲那样完败,楚朝辉胜得很幸运。其实再比下去,不一定是精瘦虎贲输箭,只不过今天的命运神是站在了楚朝辉这边。 楚朝辉选好第二次的奖励,这次他选了棕红马,这匹马早被他相中,是六匹马中最好的一匹。吴王看楚朝辉牵了这匹马,心里对楚朝辉越发赞赏,觉得他很会相马。吴王对勇士奖赏从来不吝惜。 最后那位膀大腰圆的魁梧虎贲,扭了扭脖子,按了按关节,一步步朝楚朝辉走来,每走一步,地面都要震动一下。楚朝辉盯着这个皮慥肉厚的家伙,不由皱起了眉。 “在下要和楚大人比试力气。”这位魁梧汉子挥了挥拳头。 楚朝辉听完魁梧汉子的挑战,心里微微一愣,前面两位虎贲称呼他都是用的职务,这说明那两位虎贲的家族地位不低,而这位魁梧虎贲却口称他为大人,难道这虎贲不是贵族,是平民出生? “这位虎贲是吴国力气最大的勇士,是孤打猎时寻觅到的。楚卿可敢一战?”吴王已经见识过楚朝辉矫健的身手,精准的箭术,他现在想知道楚朝辉力气怎样。 “禀大王!臣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治住勇士。”楚朝辉盯着魁梧虎贲看了一会,忽然一笑。 跟这种有实力的大力士比试,只能讨巧,大力士不是第一位虎贲,要点到他穴位很难,因为这人皮太厚。 “一根手指就能胜了吴国大力士?”吴王如果不是看到楚朝辉已经连赢两场,他可能要大骂楚朝辉狂徒了。 楚朝辉话音刚落,武场中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 “郑卿!楚卿是不是太托大了?”楚朝辉连胜两场,公子光这个封主面上最有光彩,他即使不喜武,但楚朝辉为达城挣了光,公子光心里很高兴,现在楚朝辉口出狂言,公子光不由担忧起来,他不清楚楚朝辉本事有多大,只得拉住郑钰铭询问。 “额楚知事可以办到。”郑钰铭撇嘴,不光楚朝辉可以做到,他也可以办到。 郑裕铭觉得,楚朝辉用二十一世纪的小伎俩,跑到两千年前来欺负老祖宗,真是不应该。不过这个时空的历史在周已经发生变化,这么说来,秦人应该不算他和楚朝辉的祖宗了吧?可要说不是,大家起源是一样的,这算不算一脉相承呢? 公子光见郑钰铭一脸纠结,心里不由大急,以为郑钰铭在烦恼楚朝辉的吹牛。 “哼!在下倒要看看你用一根手指怎么对付俺!如果你办不到,你那两匹马归俺。”大力士气得鼻子‘呼呼’作响。 “可以。”楚朝辉一口答应。 “嗯,俺也不占你便宜,如果在下输了,俺立刻离开王都回山中抗木材!”大力士一急,在下和俺混着用了,在下是他在虎贲学到的自称,俺是在山沟里土话。楚朝辉没有对他提出战败要求,连忙自己补充,在他心里,失掉虎贲职位,已经是了不起的惩罚。 “额,好!”大力士输了不做虎贲对楚朝辉没有什么好与坏,不过这时空的人们讲究公正,有奖就得有罚,所以楚朝辉没有拒绝。 “来吧,看看你如何用一根手指对付俺!”大力士走到楚朝辉面前,双臂抱胸看着楚朝辉。 “如果你蹲下的话,我用一根手指按在你额头,你使尽力气都爬不起来。”楚朝辉笑眯眯的提出比试方式。 “胡说,你两只手都按不住我。”大力士翻白眼。 “那你蹲下,对,头往后点。”楚朝辉用一根手指按住大力士的眉心,把大力士往后微推,推到一定角度,楚朝辉叫大力士站起来。 大力士感觉自己脚下无力,使不上劲,想站也站不起来。有好几次,他差一点就站起来了。可那差一点在楚朝辉的手指下消弭,这时,大力士的脖子又酸又痛,滋味太不好受。越是使劲,大力士越难受,身体却一点都无法动弹。 ‘噗通’一声,大力士再也坚持不住,坐到了地上,他的脸色非常惨白。 从楚朝辉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大力士虎贲,武场就鸦雀无声,等到大力士坐倒在地后,场上才轰然发出议论声。 “好!好!好!”吴王连赞三声:“楚卿真乃神人,是我大吴顶柱。” “大王过奖!”楚朝辉施施然朝吴王一揖。 武场周围虎贲看着楚朝辉的目光异常热烈,骠骑大将军瞅瞅公子光,又瞅瞅太子昭,心里暗自惋惜,为什么公子光不是嫡长子呢。 魏慎一直知道郑楚两人来历不凡,两人很有本事,可是今天楚朝辉的神勇让他震惊,看着周围封主们羡慕的表情,魏慎非常庆幸郑楚两人从海上漂流到的地方是达城。 “文宰,你帮我把这两人收罗到太子府。”太子昭看看楚朝辉,再看看郑钰铭,他想美人和英雄一起要。 “太子不可!”文宰一听急了,这王位还没有牢靠,怎么就要撬同盟的手下。 “只不过要两人,有何不可?”太子昭脸沉下来。 “我是说现在不要,等太子以后登位,吴国疆土民士都是太子所有,到那时,太子可以下诏,让他们到王都效力。”文宰深知太子脾气,不能直言劝谏,只能婉转劝说,等到太子继承王位,没有威胁,对公子光蛮横点无伤大局。 太子昭一听,觉得文宰的话有道理,美人和英雄早晚都是他的,不急在一时。 “这样吗?”漪姬手指按住侍者眉心。 “是的!夫人。”这位蹲着的侍者白天曾在武场侍候吴王,亲眼看到三场比赛。 “你起身。”漪姬按照楚朝辉白天对大力士虎贲的方法对付侍者。 “夫人,奴难受,手脚无力。”侍者站不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漪姬白天躲在阁楼偷看武场比赛情况,楚朝辉三战三胜她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对最后一局,漪姬看不明白,她和侍女实验了几次,被手指按住的人都可以站起身,为了弄清真相,漪姬找来目击者,按照当时情况还原了一下,终于知道关键在重心,当然漪姬不知道这个关键词叫重心。 人要站起来的话,重心必须要在前面,当重心从前面转移到后面,被一根手指顶住后,你当然就站不起来了。 “这位楚朝辉智勇双全啊。”漪姬搞明白事情真相后,对楚朝辉大加赞赏。“去,给我把西南传信者找来,我要问他详情,我要知道这两外海外人在达城的详细情况。” 第64章 蔚山君公子光一行在吴王举行的接风宴上成了明星,酒宴开始,公子光被吴王叫到身边,坐在他下首,而郑钰铭和楚朝辉也被安排在侧右首位置,连骠骑大将军都坐在了两人位置之下。作为吴国继承人的太子昭,坐在了郑楚两人对面的左首。 “孩儿敬父王一杯,愿父王寿比蔚山,王体永安。”酒宴开始,公子光率先敬了吴王一杯。 “哈哈,还是我的光儿有文采。”吴王很高兴儿子把蔚山比喻成他的寿龄,蔚山是吴国境内最高大的山。 坐在太子昭身边的文宰,用手肘轻轻推了下,太子昭会意,连忙站起也到吴王面前敬酒。 “孩儿也敬父王一杯,愿我大吴国运昌盛。” “嗯。”吴王看了太子一眼,淡淡的点了头,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吴王现在年老了,最想听到的反倒不是国家如何,而是祝福他身体如何,太子昭的祝酒词不错,但在吴王心里却没有公子光真诚,公子光是单纯希望他长寿,而太子昭只说国运昌盛,吴国以后就是太子自己的,这样的祝酒词听起来有股自私。 不过吴王即使心里很不舒服,脸上也不能表露,这是他的嫡长子,吴国的法定继承人。即使为人平庸,可嫡长子代表着统治秩序,维持统治秩序的是已经占定利益的大批贵族。吴王作为一个诸侯国主,不能随意改动这种秩序。 太子昭敬过酒后,进都朝拜的封主和王庭贵族纷纷起身,轮流进酒,吴王一一回音,不过酒不再大口的饮,只是抿着酒杯意思意思。 “禀大王!许国名士王颉带着门徒在宫外求见。”酒宴进行到一半,一位侍者托着一张文牒进来。 “哦,许国的王颉?”吴王接过文牒细看。许国是靠近大秦的一个小国,在赵国北部。 文牒是一种文书证明,由本国国主颁发,过边境时使用。拥有文牒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贵族,拥有者除了经商的商人,其他大都是周游各国的贵族和名士。其中周游列国的名士,到了王都,都会求见君主,不是向君主和王庭贵族展示自己的学问,就是表达自己治国与处世的思想方针。这些名士每到一个诸侯国,都会受到君主的热情招待,名士离开时,国主都会在文牒上加盖印章。 “太傅,卿去领名士来见本王。”吴王看着文牒上齐、鲁、唐、卫四国国主的金印,感觉这个叫王颉的名士很受这四国国主青睐,因为用的不是普通的印章,而是国书才用到的金印。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派出吴国太傅前去迎接,太傅是吴国名士,在诸侯各国中小有名气。 “这王颉大概就是孔子孟子那样的思想家。”郑钰铭靠近楚朝辉嘀咕,来了这时空后,郑钰铭觉得这时空跟春秋战国太相像了,应该涌出百家争鸣的思想家。可是他跟很多商人打听,都没有打听到有叫孔丘和孟轲名士。 “不出孔孟,也得出别人,这是历史发展必然。”楚朝辉的历史学得不错,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历史背景他很了解。 这个时期,社会结构急遽变化,社会矛盾异常尖锐,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接连不断,文化思想空前活跃,名士周游列国推销自己的思想,国主们希望能找到更好的统治办法,有需求,就有市场,名士们周游时,受到的接待规格都很高。 太傅出去不久,领着十几个风尘仆仆人进来,当先一位四十出头,矮小精瘦,眼神锐利,跟在他后面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许国王颉参见吴王。”王颉带着门徒向吴王行礼。 “先生一路辛苦,请入席。”吴王让侍者给王颉一行安排了座位,位置就在郑钰铭和楚朝辉旁边。 “两位仪表非凡,是哪国人士?”王颉看到长相特出的郑钰铭和楚朝辉,不由拱手搭讪。 郑楚两人戴的头冠品级不高,而他们所坐的位置却很靠前,王颉便以为这两人是周游各国的贵族子弟。 “我兄弟俩故国是百慕国,现是吴蔚山君府知事。”郑钰铭连忙回答。 “百慕国?”王颉疑惑,没听说这个国家,难道是一个不知名小国? “百慕国在很远的南方,跟大秦隔着大海,我兄弟因为风暴才来到吴国。”郑钰铭又把瞎扯的国家拿出来应付。 “哈哈,他们如今已经是我吴子民,是我吴之栋梁。”吴王很得意楚朝辉和郑钰铭现在是他儿子的官吏。 太傅见王颉对郑楚两人很感兴趣,连忙把郑楚两人造水车和纸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楚朝辉武场比赛三战三胜的事迹宣扬了一下。 王颉是名士,对这些事迹中纸的发明最感兴趣,拿着白纸研究了半天,一叠声说着‘大善’。 “尊贵的大王,颉想在王都开五场馆讲,请大王允许。”王颉来吴王都就是来宣扬他的思想和主张的。 “可!”吴王点头同意,然后脸转向太子昭:“太子!你代孤去听先生馆讲。” “遵命!”太子昭很兴奋,名士开馆讲,国主都是亲临到场听讲,现在吴王不去,却派他代替,也是隐密的向外界宣告他的继承地位。 宴会结束,郑钰铭坐在四轮马车里朝楚朝辉发问。“朝辉,你今天为什么要有意引人注目?” 楚朝辉做事一向低调,今天却突然张扬起来,郑钰铭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我想要彩头。”楚朝辉嘴角一挑。“那匹白马给你当坐骑。” “就为了马吗?”郑钰铭脸上又微热起来,楚朝辉第一次挑的就是白马,这说明楚朝辉第一个想的是他。 “对!就为了马。”楚朝辉眼神温柔。 “太胡闹了。”郑钰铭被楚朝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别过脸把视线转向车窗外。 楚朝辉并不是只为了马,他跟郑钰铭只在学校有过一段纯纯恋情不同。在二十一世纪,楚朝辉没有真正爱上谁,可他感情世界很复杂,遇到的人形形色色,男人对男人有想法的眼神,楚朝辉一眼就能看出。 太子昭对郑钰铭贪婪的目光,让楚朝辉很不舒服。他和郑钰铭两人在南埠,因为郑钰铭主管外界事物,已经让郑钰铭出名太多。在达城地区,楚朝辉有把握可以保护住郑钰铭,可在王都却很危险。楚朝辉不想让郑钰铭吸引所有目光,一个人成靶子,不如两人成靶子,所以在见吴王时,楚朝辉才有意投吴王爱好,暴露自己的实力。 也许是公子光在吴王面前的抱怨起了作用,也许是吴王觉得进王都朝拜的封主们不具威胁,公子光一行回到行馆,发现围在行馆周围的虎贲都撤走了,他们以后可以自由行动了。 公子光认为是吴王知道了漪姬暗地作梗,才命令虎贲离开。郑钰铭和楚朝辉却觉得是因为王颉到来,吴王怕被王颉知晓他提防自己的血亲,派虎贲软禁封主,这种行为要流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会有很大影响。 王颉一行,将在王都连开五场馆讲,每天一场,到丰收节正好结束,受吴王邀请,这群名士辉参加完丰收祭礼,之后将离开吴国向西,去赵和楚等国游历。 因为有太子昭在馆讲现场,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没有前去聆听,只有公子光带着魏慎和其他贵族前往。据听完馆讲的达城贵族们叙说,现场辩论气愤热烈,王颉的见解让人很折服。王颉一路游历看到平民生活困顿,而贵族却生活奢侈,在演说时,倡议国君要以民为重,应该把百姓放在祭祀之前,而且他认为,只有道德高尚的仁人,才应该处于统治地位。如果道德低的不仁者处于统治地位,就会把他的罪恶传播给群众。 王颉的馆讲对吴到底有什么重要影响,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只是天天奉命去馆讲现场报到的太子昭,现在举止越发温和有礼了。 从行动自由后,郑钰铭和楚朝辉逛了两次王都,每次都是光鲜出门,狼狈归来。郑楚两人出色的外貌本来就引人注目,楚朝辉在王宫武场三战三胜的事迹,在第二天就传遍王都城,特别是一指败勇士的事迹,更是引起王都人的热议,当王都贵族热衷听王颉演说时,王都百姓热衷议论南埠知事。 郑楚两人一出门,王都人马上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两人身后很快尾随了一群人,人群人数随着时间越来越多,到后来变得寸步难行。好在卫青对王都地形已经非常熟悉,领着郑楚两人穿小巷才摆脱狂热追星者回到行馆,两次之后,郑钰铭和楚朝辉熄了在康城溜达的念头,只能躲在行馆喝茶下棋。 再过两天就是丰收节,郑钰铭正在指导范津和山谷艺人演奏,丰收节上,他们将在吴王和贵族面前献艺。经过几个月的排练,山谷艺人演奏手法已经很娴熟。 “钰铭,余奎邀请我们去他府上赴宴。”楚朝辉拿着锦帛制成的一张拜帖进来。 “啊?”郑钰铭莫名其妙,昨天余奎还化妆来见过他们,怎么今天就光明正大来发拜帖。 “陪余奎来的还有一人,余奎说是他的管家,一边说一边朝我挤眼睛。”余奎的管家是大壮,这个凭空冒出的人很蹊跷。 “这是什么情况?”余奎作为他们两人派驻在王都的探子,在众人面前得装着不相识,现在余奎没有预兆的上门送拜帖,只能说不是余奎本意,余奎是受人之托,而且事情也突然,余奎来不及通知他们。 “是姜大夫。”余奎趁着‘管家’看不见,朝着楚朝辉用口型报了信。 “姜大夫为了什么要见我们?要收用我们?”郑钰铭耸肩,如果姜大夫是想拉拢他们,他注定要失望了。不说漪姬和姜大夫的地位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就是他们以后在东海之滨稳定安全,郑钰铭和楚朝辉也不会投靠过去,因为山谷和南埠已经是他们二人立身这时空的资本。 “车已经停在外面。”姜大夫这架势有点硬邀格式。 “那只能去了?”两人如果不去,余奎就显得办事不力。 “去看看姜大夫是什么意图,也许更能摸清漪姬要干什么。”楚朝辉想去一探究竟。 郑钰铭和楚朝辉换好衣服,跟着余奎和姜大夫派来的‘管家’上了车,余奎在‘管家’面前表现得就是一个拍马屁的商人,为了完成好任务,一个劲地和郑楚两人套近乎。表情自然而逼真,让郑钰铭暗赞余奎有影帝的天赋。 到了余奎府上,楚朝辉发现余奎府中的仆人都被换掉了,连大壮都不见踪影。姜大夫因为公子光对漪姬的厌恶,不能光明正大邀请郑钰铭和楚朝辉,只能选择余奎这个商人府邸跟郑楚两人见面。府中用的人手都是姜府中的。 “楚知事!郑知事!姜某慕二位大才,想跟两位饮酒畅谈,为不引起蔚山君不豫,才出此下策,选在余东家家中招待两位。请两位不要见怪。”姜大夫站在大厅口迎接两人。 “姜大夫青睐,是我兄弟两人荣幸。”楚朝辉和郑钰铭上前和姜大夫见礼,从余奎的嘴中,两人深知姜大夫不是个多和善的人,今天为见他们两人,不但精心安排,见到之后还异常客气,这种反常,让楚朝辉感觉,姜大夫是奉命行事。 “两位里面请!”姜大夫侧身邀请郑楚两人入座。 “姜大夫请!”郑钰铭和楚朝辉谦让了一番,便跟随姜大夫进入大厅。 余奎的居所大厅经常用来招待客人,大厅里布置华丽。案几上摆满美酒和佳肴,几位妙龄侍女跪坐在宴席后准备伺候。 宴席除了主人,只有余奎在旁做陪客,姜大夫没有安排他的门人和亲信在座。酒席间只和郑钰铭和楚朝辉做平常聊天,没有如郑楚两人所预料的,开口游说他们换个主人。 “啊!奴该死。”一位妙龄侍女跪在楚朝辉身边连连磕头,刚才这位侍女来斟酒时,把酒倾泻在楚朝辉身上。 “呔!贱婢鲁莽,给我拖下去重重责打。”姜大夫酒杯往案几一放,一脸怒意。 “奴该死!奴该死!求大人饶恕。”侍女磕头磕得更凶。 “这侍女只是不小心,并非故意,请大人不要责罚。”楚朝辉一眼就看出这个侍女是有意把酒倒在他身上,如果真是不小心,应该吓得发抖才对,可这侍女现在头磕得很凶,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发抖动作。 “楚知事心善,贱婢还不谢过楚知事?”姜大夫先夸奖楚朝辉的宽宏大量,然后命令侍女道谢。 “奴谢过大人,请大人跟奴移步到内室,奴为大人更衣。” 郑钰铭瞅着这场意外,直觉这意外会有下文,现在侍女邀请楚朝辉去更衣,会不会想在更衣色诱楚朝辉?想到这里,郑钰铭就盯着侍女细瞧,这侍女还真有几分颜色。 “好好服侍楚知事更衣。”姜大夫这句命令的话,郑钰铭听在耳朵里就是‘好好服侍楚知事上床’。 郑钰铭希望楚朝辉直接拒绝,这样就少掉色诱的考验,可惜楚朝辉这次没有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竟然很愉快的接受了侍女的邀请,跟着侍女离开大厅去更衣室更衣了。 第65章 楚朝辉跟着走路悄然无声的侍女走进一间堂室,堂室一张卧榻上放着的一套深衣,看着这早就预备好的深衣,楚朝辉不由微微一笑。 “你出去。”楚朝辉吩咐低头垂手站立在旁边准备伺候的侍女。 “是!”侍女蹲下行礼,退出去时,眼睛瞟了下软塌一侧。 楚朝辉等侍女走后,没有急着去换衣服,而是环顾打量这间装饰华丽的堂室。这时空的堂室跟二十一世纪的客房相似,不是主人的卧室,只是用来招待来往的贵宾,供他们小憩的地方。 余奎在吴王都的府邸,是他用来跟吴王都贵族加深感情的工具,这供贵客休息更衣的住处,布置非常精致,用具极尽豪华奢侈。余奎在吴都城的交际费用,占了南埠总收入的十分之一。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这个间谍据点下的血本可谓非常之大。 “何人在此?”楚朝辉朝着一座屏风喝道。 卧榻一侧有座屏风,这座屏风是楚地产物,屏风框架用珍贵木材雕刻,屏面用楚国丝绸制成,丝绸上绘着花鸟图案。隔着花鸟图案,隐隐可见一个人影端坐在那。 楚朝辉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叮当玉佩响声,屏风后人影站起,缓缓移步而出。 “妾姜氏见过楚大人。”屏风后走出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腰间佩着玉珏,裙下露出一双缀着珠宝的丝履鞋。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灵动,嘴角含着笑意。女子一头乌发梳着已婚女子发式。这女子见到楚朝辉,微微欠身福了一福。 “楚某不知夫人在此,告罪。”楚朝辉做出要离开的举动,他奇怪姜大夫竟然派内眷来见他。 “楚大人留步,妾闻阿父今天宴请南埠两位知事,妾想见见智勇双全的英雄,才冒昧在次等候。”紫衣女子急忙出声挽留,并表明自己身份。姜大夫有三女,两女已经出嫁。紫衣女子没有介绍自己是姜大夫的第几女。 “原来是姜贵女。”楚朝辉退后一步,朝着紫衣女子微微一揖。他低垂眼帘盯着女子的裙角,发现裙内内衬是深黑色的,马上猜测到这女子的身份。 “楚大人英雄了得,阿父回府一直赞叹。”紫衣女子朝着楚朝辉抿嘴而笑。“阿父说,要为雍公子寻楚大人为武师傅。” “能得姜大人赏识,在下很荣幸。不过在下武艺粗浅,不敢担公子雍武师傅大任。”楚朝辉开口拒绝。 听到楚朝辉的拒绝,紫衣女子眼光一闪。 “闻听楚大人兄弟两人初到达城就救了蔚山君性命,后来还在达城制水车,使百姓田地免于干旱。采集药草制良药,使达城百姓免遭疟疾肆掠。这样的奇功,蔚山君主竟然只赏赐一个小小的村庄。阿父得知后,在府中长吁短叹,暗恨手下门人没有楚大人兄弟二人之大才。” “姜大人过奖,我们兄弟有个安身之处,心里已经非常满足。”楚朝辉好似没有听出紫衣女子的抱不平。 “那蔚山君主天性爱色,据说对楚大人的贤弟喜欢得紧那,喜爱到断袖呢。”紫衣女子掩袖轻声嬉笑,声音拖长。 楚朝辉猛一抬头,望向紫衣女子的眼睛有着抹厉色。 “那种好色之徒,君为何要追随呢?”紫衣女子以为楚朝辉有所动,不由添加诱惑。“妾有一妹,年方十四,尚未婚配,阿父想将妾小妹配与大人,不知大人愿否。” 楚朝辉一愣,他没想到紫衣女子开出的价码这么大,姜大夫的嫡姬女都被她用来当拉拢工具,真是非常看重他这个小小的南埠知事。南埠知事的官职品级,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个镇长。一个芝麻官受中央大佬青睐,如果不是早选好阵营,楚朝辉都要感动紫衣女子对他的看重了。 “楚某要辜负姜大人厚爱了,楚某兄弟二人在家,长辈从小教导,一臣不事二主。”楚朝辉不会在这当口去投靠前途未明的姜大夫一伙,当然主要是姜大夫这里没有他最想要的。 再次听到楚朝辉的拒绝,紫衣女子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不过她即使非常失望,脸上依然保持平静。“楚大人,妾是瞒着阿父来游说,请大人千万别给妾阿父知晓。” “楚某得姜大人和贵姬青眼,心中感佩,委实无可回报,心中惭愧。”楚朝辉对着紫衣女子深揖一下。 “可惜了。”紫衣女子长叹一声,转身走出堂房。 楚朝辉听得外间佩珏叮当之声渐渐远去,才迅速换掉污衣回到宴席上。 “你跑西伯利亚去换的衣服?”郑钰铭眼睛在楚朝辉身上直打转,想找出点什么。 “没跑西伯利亚去,只跑了趟海南,见了漪姬。”楚朝辉轻声一笑。 “啊,漪姬?”郑钰铭一呆,来赴宴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不想竟然是大BOSS直接出场,郑钰铭抬眼看了下姜大夫,发现跟余奎一起到行馆的那位‘管家’,正贴着姜大夫的耳朵汇报着什么。 姜大夫听完‘管家’汇报,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招待郑钰铭和楚朝辉不再热情,勉强应付了一会,借口酒多离开了余奎府邸。 姜大夫虽然离开,余奎府邸还是有姜府中的家仆,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不能和余奎多说什么,只起身告辞回了行馆。 “姜大夫费心在余奎府邸举办宴席,就是方便漪姬见你啊。”郑钰铭在车上朝楚朝辉询问事情经过,楚朝辉被设计去更衣的那段时间,害他一直在胡思乱想。 “她没表露身份,只说是姜大夫的女儿。” “你怎么发现的?我们可都没见过漪姬。” “她的衣服露了破绽。”黑色是天子和国主王公才可以穿戴,其他女子,除了太后,别的女子都不能着黑衣,王宫后妃们便想法在衣服内衬做手脚,她们的衬里大都是使用深黑色。内衬用黑色只限于王宫嫔妃。 “她想干什么?”郑钰铭很好奇吴宠妃大费周折,私见楚朝辉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爱慕楚朝辉。 “漪姬想给我做媒,把姜姬女嫁给我。”楚朝辉半靠着车厢,懒懒的看着郑钰铭。 “恭禧啊!”郑钰铭翻了翻白眼,这个妖姬,挺舍得下血本。 “恭禧什么,我拒绝了。”楚朝辉眯着眼笑。 “什么理由拒绝的。” “我说家中长辈给我订婚了,不能毁约。” “嗤!我们又回不了家,这个借口不长久。”郑钰铭摇了摇头,他希望楚朝辉有一劳永逸的借口。 “怎么不长久,我们过两年结婚,不就不需要借口了?”楚朝辉咧着嘴笑。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那里可以男男订婚吗?”郑钰铭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里可以郎对郎,为什么我们那里就不可以男男订婚。”楚朝辉坐直身子反驳。大秦有谁知道百慕国的?百慕国风俗还不是他们两人自己说了算。 “借口不能当真。”郑钰铭红着脸,憋了半天,回了一句。 “我没把这当借口!”楚朝辉眼睛直视郑钰铭,不把郑钰铭的一生和他绑一起,他不会罢休。 “现在别说这些。”郑钰铭回避感情。“漪姬这么拉拢你,是她不肯对王位死心,我们得帮着公子光小心对付。” 楚朝辉见郑钰铭又岔开话题,感觉很无奈。“达城有漪姬派的密探,她对达城情况很了解。”不是对公子光有监视,不会对他们所作所为这么了解。 “她现在的主要对手是太子,总不会先对公子光不利吧?”郑钰铭觉得,漪姬要对付公子光,也得等她儿子坐到王位上。 “这可不一定。”楚朝辉若有若思。“这女人未雨绸缪也不一定,公子光是第二继承人,她的儿子只是第三。” 当天夜里,余奎又秘密潜进行馆,和郑楚两人商量很久才离开。 九月初九,参加丰收祭祀典礼的人们天不亮就起床,他们穿戴好礼服,驾着车赶到王都祭祀台,在祭祀台周围静立等候吴王。 祭台是王都最高大的建筑,底座建筑材料用的是石料,祭台面积很大,能容纳一千多人在上面进行祭祀。祭祀台离王宫不远,就坐落在王宫的北部。 天刚放亮,王宫里传来钟响,六声钟响后,王宫高墙上的大门吱吱打开,两队虎贲当先鱼贯而出,虎贲队后面紧跟着的是吴王四马四镳八銮的车乘,车乘周围围绕着褐衣侍者和青衣侍女,吴王的车乘后面,是后宫嫔妃的车驾,当先车驾上坐着漪姬和公子雍。 大秦的祭祀不禁女子,不但不禁女子参祭,祭祀物品和用具还由王宫君妇准备和摆设,今天祭祀的准备工作就是由漪姬主持完成的。 吴王车乘刚出宫门,祭台下的王宫乐队便奏响礼音,在祭台下等候的贵族纷纷跪拜。吴王车乘在祭台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吴王头戴九旒玉珠冕冠,上着黑色冕服,冕服内着红色下裳,布金丝织成的蔽膝,腰间挂着玉佩和紫绶,紫绶系黄金印。 吴王在祭台前静立,太子昭连忙走到吴王身后,封主和王宫贵族按品级跟随站立在两人身后。祭拜的人站好位置,王宫乐队奏响祭祀音乐。吴王带着臣民登上三十六阶台阶,走到祭台前,献上六畜、圭璧币帛,这次祭祀用了人祭,人祭是一对童男童女。郑钰铭看到打扮得鲜艳的两个童子被侍者抬着放在祭台旁时,顿时恶心得不行,好在范津了解主家性格,悄声在郑钰铭旁边解说,告诉郑钰铭这两童子不会被死祭,祭祀过后,这两儿童会被收养入王族,代表王族在祭庙供奉祖先。 郑钰铭听了范津的解释,恶心感才慢慢散去。百姓视家中孩童被选上为无上荣耀,每到大祭祀活动,平民都争先恐后让自己幼童参选。他们的孩子一旦选上,意味着孩子以后就会成为王族之人,他们的地位也相应得到提高。就是范津,言语中还有选中孩童很幸运的意思。 祭祀结束回了行馆,郑钰铭和范津再谈及此事,冷笑着问范津,为什么这样无上光荣的事情,都是平民百姓献自己的孩子呢?为什么王公贵族不献出自己幼童?为什么要规定童子收养进王族得一辈子不婚?不准童男童女婚配不就是防止混淆贵族血脉吗?贵族们只不过用了颗看得见,吃不着的甜枣诱惑了百姓而已。 范津当时就愣住,开始思考问题的真相,也是从这时起,这个原来只识百字的口技艺人,开始学着思考问题,追求每件事物发生的起源和目的。这些都是后话。 郑钰铭和楚朝辉参加过几次祭祀活动后,对祭祀就没什么兴趣了。祭祀再隆重,祭祀程序再繁琐好看,都是为了统治的需要。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祭祀活动才结束,仪式结束后,侍者侍女们把祭台清理了一下,重新摆上了祭案。 吴王用把小刀割破小指,让鲜血滴在一个放有清水的铜盆内,率先朝天盟誓,盟誓内容是他以后将让太子昭继承王位,公子雍邑东海之滨,公子光食蔚山达城,兄弟间必须相亲相爱,同心协力。希望祖先保佑和监督,违者将受天谴。 吴王血盟后,太子昭,公子光、公子雍三兄弟依次上前血誓,接下来就西侯领头,带着封主和王公贵族血盟,表示遵守和维护吴王的血誓,如果违约,都将招来天谴,为世人不容。 参加祭祀活动的贵族们,除了游历各国的名士王颉一行不用参加盟约,其他人全都出了血,当然,女人是没资格上前盟约的,后宫的女人们只能静静站在祭台旁。 盟誓结束,吴王苍老的面孔放松下来,他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而太子昭,神色飞扬,看着祭台上的贵族和祭台四周的百姓,真正有种手握乾坤的感觉。 所有活动结束,时间已经到了午后,王宫贵族和大臣们从天不亮就起床,到现在已经又饥又渴,当侍者们在祭台上摆下酒宴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下面的活动不会再有折腾,他们可以在这里享用美酒美食,还能观看各地封主献上的演艺节目。 吴王和大贵族们的酒宴都摆在祭台上,小贵族们的酒席在祭台之下。祭台正北是吴王和他的嫔妃,右下侧是辈份最高的西侯,左侧是太子昭,太子昭旁边是公子光,公子光旁边坐着郑钰铭和楚朝辉。吴王没有忘记这两人,郑楚两人因此在祭台上有了座位,没有像魏慎他们一样,因为身份不够,只能坐在祭台下面。吴王的幼子公子雍,没有坐在封主和群臣之中,他靠着母妃坐在了吴王身侧。许国名士一行受到高规格待遇,他们的座次都在祭台之上。祭台中央留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里是艺人们表演的地方。 封主进献的节目多姿多彩,有杂耍,有舞蹈,有乐曲,达城的演奏表演被漪姬放在了最后,成为压轴表演节目。楚朝辉冷眼观察穿戴雍荣的漪姬,见这女人若无其事,满脸温柔的依着吴王,如果不是曾经明里暗里交锋过,谁会相信这样的贤淑女子,胸腔包裹着一颗武则天和慈禧般的野心。 “大王,下面就是达城的乐艺表演,据说曲目是郑知事亲自谱写的呢。”节目虽然精彩,但吴王年老精力不够,现在正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听到漪姬在他耳边叙说,不由睁开眼睛。 “哦,郑知事会作乐?”吴王有了兴致,他喜爱这个长得俊美的年轻人。 “不错,郑知事不但会作乐,还会演奏,接下来的乐艺表演,不如让郑知事亲自为大王演奏,妾相信,郑知事的技艺必高超不凡,比艺人更胜一筹。”漪姬微笑着提议。 “嗯,可!”吴王没有多想,马上允了漪姬提议。 坐在吴王右下首的西侯离得最近,漪姬的建议他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漪姬吩咐侍者传达吴王旨意,不由拿眼扫了下坐在公子光身侧的俊美年轻人,不明白这年轻人怎么就得罪了漪姬,被漪姬设计得要跟艺人一样出来表演。 大秦的统治者们把礼乐捧得很高,贵族们自己会习乐器,但从不会在重要场所、大庭广众之下演奏,礼乐高贵,表演礼乐的艺人却是下贱的,贵族们不会自降身份,跟艺人一样为别人表演。 侍者的旨意一传达,贵族们看向公子光这边的眼神离开变得古怪。公子光的脸腾地就红了,马上想起身要吴王收回这道旨意。郑钰铭这次要上台表演,就等于吴王向世人宣告,郑钰铭的身份将跟艺人等同,这是一种变相贬低。 “光弟,不得放肆!”太子昭感觉到公子光的异动,一把按住公子光的手,低声喝斥。今天是他地位确定之日,他不想多生枝节,在他心里,郑钰铭本来就是个小官吏,比艺人地位高不到哪里。 公子光的手被太子昭按得不能动弹,脸色急得越发通红。 “臣遵旨意。”郑钰铭站起身,脸色平静,他不是不明白这里面关节,只不过现代人对这种身份讲究无所谓,在二十一世纪,年轻人可是削尖了脑袋要当艺人的。 “禀大王,臣楚朝辉奏请大王允许,让臣为大王伴乐舞剑助兴!”楚朝辉在郑钰铭坐到演艺队伍准备弹奏时,忽然站起来请求。 “哦,卿会剑舞?”吴王在位多年,从来是高高在上,早忘了贵族当众表演很失身份。 “两位海外臣子都是技艺高超,大王以后有眼福了。”漪姬掩嘴而笑,不错,两个一起当众表演,身份一起丢失,以后看谁赞扬这两人还会用勇士、名士称号,大秦历史没有勇士、名士自降身份为艺人的。 “可!把孤的宝剑递与楚卿。”参加祭祀的贵族都没有佩剑,吴王便让侍者捧出自己的宝剑给楚朝辉使用。 看着坐在古筝后的郑钰铭,持剑立在祭台中央的楚朝辉,四周贵族响起一片议论声,魏身低垂眼帘,觉得这反而是好事,郑楚两人身份一被贬低,就无人想招揽他们两人,郑钰铭和楚朝辉以后只能在达城发展,而骠骑大将军和文宰都面露惋惜,姜大夫一伙是面有得色,更多的贵族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楚朝辉的突然举动,让郑钰铭很感动,楚朝辉给他一种你在哪,我就在哪,永远不会孤单的感觉。不过感动之后,又开始担心,这首表演曲目他已经练熟,而楚朝辉只是听过,从来没有随着音乐舞过剑,这临时抱佛脚,抱不抱得上呢? 楚朝辉一身青衣,出鞘的宝剑被他反手持立,看向郑钰铭的目光有着笃定,郑钰铭编写的乐曲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篆音,这首篆音有它的固有节奏,楚朝辉只要走在节奏上舞剑,就能和乐曲融为一体。 范津和山谷的艺人只觉得血液在沸腾,主家在他们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亲眼见到荒凉的山谷一天天变化,山谷从无到有,仅两年不到的时间,那里就变成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现在主人受侮辱,作为家奴,他们怎么会不义愤填膺,一个个发狠要把乐曲演奏到完美。 一阵激昂的鼓点传来,鼓声密时如雨,不能穿指,缓时如波,汹涌不绝,仿佛千军万马奔来,楚朝辉随着鼓声持剑飞舞,仿佛是指挥战争的将军,鼓声和楚朝辉的舞剑一下把祭台上下人的心抓住,人们不由自主屏息。 正当人们等着鼓点带他们到更高的高度,鼓声却嘎然而止,祭台处寂静一片,楚朝辉也收剑静静屹立。一阵悠扬的古筝好似从远古传来,如篆如刻,入木三分,婉约出场的筝音,与配合的鼓点声,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以柔克刚,动静结合,加上笛子与其他乐曲的伴奏,配合得水乳交融,楚朝辉似柔则刚的剑舞,更是为乐曲锦上添花。 弹筝人如美玉,舞剑人似蛟龙,乐曲仿佛猛时若海啸,标高数丈,轻时若微风,拂面轻柔,气势欲说还休,让人心中又燃又痛。乐曲结束,郑钰铭和楚朝辉相视微笑。 这首乐曲只有七分多钟长度,从鼓声想起,祭台上下就无人发出声音,乐曲结束,依然没有声音,人们眼中含着的只有泪水。 有句话说音乐不分国界,在这里是音乐不分阵线,人们被这种奇妙的乐曲打动,深深沉浸在乐曲中不能自拔。 吴王想到了自己壮年时的金戈铁马,想到夭折的爱子,想到美丽温柔的魏姬,浑浊的眼中泪水情不自禁直往外溢。 西侯呆呆坐着,想着自己小心翼翼的一生,想到自己遗憾的继承人,不由泪如雨下。 漪姬低垂眼帘,想起自己十几年孤独奋斗的宫廷生涯,想着不能实现的心愿,只觉心如刀绞。 公子光泪眼朦胧,他看着白衣飘飘的郑钰铭,心底疼痛万分,郑钰铭和楚朝辉亲密无间的配合深深刺疼了他,郑楚两人自成一体,无人能进入到他们中间。郑钰铭对他已是可望不可及。 “好!好!好!”王颉长身而立,眼角挂着泪水。“颉到吴不虚此行,能聆听此仙乐,颉立刻死去都甘心。” “大王!臣一生没有听到这样的震撼人心的乐曲,臣甚爱。”骠骑大将军呜咽,这首曲子的鼓声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甚好!甚好!”吴王抹着眼泪。“郑知事和楚知事是吴之栋梁,是吴之大才!赏黄金千两,玉器十件!” “大王”漪姬从音乐中清醒过来,听到吴王的旨意和赏赐后,她张了张嘴,今天她弄巧成拙了,本想轻贱郑楚两人的身份,不想两人的乐曲表演太完美,感动了祭台上下所有人,能演奏出仙乐的人,谁还会当他是艺人? 吴王和名士王颉对郑楚两人的推崇,让两人的名声在王都更加响亮。 第66章 祭祀台很高,风声把龙鼓篆音传送得很远,站在祭台围墙外的百姓们,有幸听到了这段仙音。乐曲结束,心情激动的王都百姓朝着祭台方向叩首,直呼大王眉寿无疆,并纷纷打听仙乐是哪位封主敬献,哪几位音乐大家弹奏。 等到傍晚丰收节结束,蔚山君一行的车队刚出高墙,就被热情的王都百姓围绕,车队被围堵得寸步难行,人们希望一睹艺术大师真颜,希望能看到三战虎贲三胜的英雄英姿。在众人的高呼要求下,郑钰铭和楚朝辉只好打开车窗,让王都百姓能够看清他们的面目。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的长相,王都百姓看清楚后,举动开始疯狂,他们两人符合了人们对世间一切美好的想像和期待。人们狂呼着‘郑生’、‘楚生’,开始向车上扔着菊花(九月九时的鲜花只有菊花)和随身佩戴的贵重物品,一时间车上如下冰雹。苦逼的楚朝辉,面对四面八方,如暗器一样的赠物,不仅要面带微笑,还得保护郑钰铭的脑袋不被有份量的投掷物砸中,手忙脚乱下,只恨自己只生了两只手,没有像千手观音那样是多臂。 车队回到行馆附近里面,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是半埋在菊花之中,连驾驶马车的车夫,头上和身边也挂满了花瓣。 除了公子光情绪有点低落,达城的其他贵族都非常兴奋,这次王都之行,达城在王庭出够了风头。贵族们看向郑钰铭和楚朝辉的眼光,已经不是原来的平常,而是带着崇拜,说话之间,对郑楚两人不再以官职相称,开始使用敬语,跟王都百姓一样,称呼郑钰铭和楚朝辉为‘郑生’和‘楚生’。 大秦习惯,只有大师,才在姓后添加‘先生’两字称呼,许国的名士王颉,吴王称呼的时候就用了先生,王都的百姓自发给郑楚两人加了‘先生’的尊语,又因为两人太过年轻,便减了‘先’,亲昵的喊成‘郑生’、‘楚生’。 车队好不容易进到行馆,把热情的王都百姓关在行馆之外,行馆外的人群直到天黑才渐渐出去。达城一行人,凌晨三点多就起床,一天活动下来,早就疲惫,回到行馆胡乱吃了点东西,贵族们便回房上榻休息。 夜深人静时,一个蒙面黑影在南埠众人居住的院墙外发出长耳猫头鹰“欧欧”的叫声,连叫三次后,院墙内扔出一根绳梯,黑影踩着绳梯,迅速翻过了围墙,扯下脸上黑布,这黑影正是余奎。 “两位主公,奎发现一个重大线索。”余奎见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今天郑楚两人在祭台大出风头,风姿折服了王都百姓和贵族。余奎一直忙着监视姜大夫手下的一举一动,忙着调查王都南方五十里出现的古怪匪众。他没能到祭台周围去聆听,余奎看到王都百姓热情后非常自豪,他选择的主公是真正的天下大英雄。 余奎调查到重要线索,本来想到行馆来汇报,不想行馆周围围满百姓,直到夜黑才散去,化了妆的余奎不能从大门进入,毕竟行馆晚上不会采买东西。余奎只得回府卸掉伪装,穿上夜行衣,执行第二套方案,等夜深人静,周围没人,扮成梁上君子翻墙进入。 “哦,卿细细说来。”楚朝辉让余奎坐下说话,郑钰铭又亲手泡上了香茶。 “谢主公!”余奎两手恭敬接过郑钰铭泡的茶,放到案几上,才坐到软榻上汇报自己的发现。“姜府采买有异常,奎从姜府一位负责厨房采买的家仆那里打听到,姜府最近一段时间,厨房要求采买的生肉是平时的几倍。” 楚朝辉听完,眼睛一亮:“生肉不会在府中消化!” “不错,姜府即使天天宴请宾客也不可能消耗掉那么多肉食。”余奎看向楚朝辉的眼神有着敬佩。 “这就是说,姜府购买的大量肉食不是自己使用,要送到别处消费?”郑钰铭这会也明白过来了。 姜府一年到头,在春节期间开宴最多,那时姜府消耗的肉食量最高。现在不是春节期间,姜大夫为了避嫌,连平时经常摆宴的习惯都停止。封主们进王都后被吴王控制,不能跟大臣们有往来,后来虎贲撤走,因为被吴王用虎贲围困警告过,即使没有人阻拦封主和王都权贵来往,封主们也小心避免和权贵接触,这种敏感时期,姜大夫当然不会顶风作浪,主动去结交封主,连宴请郑钰铭和楚朝辉,都是放在余奎府里进行。 姜府宴席减少,按道理,最近这段时间,姜府厨房应该减少肉类购买才对,可余奎从那小采办家仆那里得知,肉类的购买不但没有减少,还加大了几倍。这些肉食肯定不是姜府能消耗掉的,肉食的去向就值得琢磨了。 “奎得知这事后,就派人盯着姜府采买管家的动向,发现到了傍晚,姜府的大管家就押着三车货物出了西门,往西南方向驶去,押车的管家非常警觉,余奎怕引起他们注意,出城跟了几里就回了。” “货物走的是西门?去的方向是西南方向?”楚朝辉若有若思。“姜大夫在西南方有没有封地,有没有庄园?” “姜大夫在那里没有封地,只有一个门人有块小封地,在距离王都四、五十里的地方。” 余奎已经把姜大夫所有亲信的底都摸过一遍,对他们的封地都有所了解。姜大夫本人的封邑在西北方向。“奎派了大壮化妆成货郎,到那门人封地附近查探。” 余奎返回王都后,马上派大壮乔装打扮去姜大夫门人封地四周的村子套取消息。“大壮从附近村民口里得知,十几天前,他们村子附近不时有陌生人出现,陌生人都是精壮汉子,有几个村民发现陌生人最后消失在门人封地上的庄园内。大壮在通往庄园的大道上发现好几道车辆痕迹,本想靠近庄园细看,却被守卫呵斥,那里守卫森严。大壮找到最靠近庄园居住的村民套问,村民说前天半夜曾听到他家的狗对着庄园狂吠。”余奎就是前天发现姜府管家亚运货物出城。 “那门人庄园可以容纳多少人?”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互相对看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以容纳两三百人的样子。大壮还从附近一个村民口中得知,那里的庄园原来没有几个人,一个月前却多了守卫,庄园里的管家还跟附近村民买过大量蔬菜瓜果。”大壮的调查结果很详细,余奎听大壮说完,就赶紧到行馆来汇报。 “王都附近失踪的匪人应该就藏匿在那。”楚朝辉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那股引起他注意的匪人,终于被他找到落脚点了。 “主公,奎也认为那里藏匿着抢劫行路商人的匪徒。”余奎的思路和楚朝辉非常相近。 “这伙突然出现的匪徒不是匪徒,而是姜大夫的私兵。”郑钰铭也跟上思路。 楚朝辉朝着郑钰铭赞许一笑。“私兵扮成匪人,应该是想借匪人名目办点事情,比如除掉某人。” “他们原来在王都南方作案,只抢钱财不杀人,就是借商人和行人之口,告诉王都众人,那里有匪徒出没,以后谋杀目标在那里遇害,便是匪人所为。”郑钰铭继续补充。 余奎的眼睛发亮,自己投靠的两位主公真是天人,一点线索就能推敲出背后隐藏的东西。 “往南方的封主只有两个,一个是蔚山君,一个是西侯。”达城在王都南方偏西,西侯封地在王都正西,不过因为要绕过大河和丘陵,跟公子光一样,出了西门,先往西南方向走。 “西侯封地势弱,西侯虽为长辈,其实就是个摆设,他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阻挡漪姬的只会是公子光,那些早就布置的匪人要对付的就是公子光!” 郑钰铭额头有汗了,这歹毒的女人,从没有对王位死心,吴王传召封主,她就已经在布局了,第一步先把第二继承人借匪人之名宰了,然后才是对太子昭下手,等前面两个法定继承人都暴毙,那么她儿子就是唯一王位候选人。 “这吴王都,比这女人有心计的大臣真是没有呢!”楚朝辉笑起来,有他和郑钰铭在,漪姬这女人的阴谋注定要落空。 “两位主公,接下来奎应该怎么做?”余奎请示楚朝辉和郑钰铭,接下去是不是要向吴王揭露漪姬、姜大夫的阴谋? “卿只管注意姜大夫一举一动,漪姬的阴谋我们不方便揭露,现在我们只要想法避开这场祸事就可。”楚朝辉摇头,如果向吴王揭露漪姬真面目,那就会暴露他和郑钰铭早在王都埋下眼线,这可是统治者大忌。 “奎遵命!”余奎深看楚朝辉一眼,站起身弯腰领命。 等余奎走后,郑钰铭才朝楚朝辉发问:“不揭露漪姬面目的话,太子昭就危险了,我们还不知道漪姬要用什么手段把太子昭拉下马。” “那种心中狭隘,眼光短浅之徒,拉下马才好。”楚朝辉冷笑,他很乐意看到漪姬陷害太子昭。 “你是说,趁漪姬陷害了太子昭,我们扶植公子光?”郑钰铭马上领悟到楚朝辉用意。 “不错,公子光比太子昭要好几倍,只有公子光成为吴王,我们山谷才会拥有最大自主权。”楚朝辉其实不喜欢公子光,但矮子里拔将军,短中取长,公子光本性还算是个君子。 “我们有这种实力相帮吗?”郑钰铭发愁了,山谷里的士兵不多啊。 “漪姬要动太子昭不会在最近动,参加盟誓的封主军队还全副武装在封邑边境等候,最起码得等封主们都回了封地,把军队从交界地撤回。吴王现在还比较清明,漪姬不会鲁莽从事,我觉得她会等太子和王庭贵族们松懈下来再动手,估计得有段时间。” 楚朝辉分析,如果漪姬在,她要热泪盈眶,高喊楚朝辉是知音了,漪姬最近一举一动都是认命的样子,朝中权贵对漪姬越来越放心。 “山谷和南埠经受过训练的人员有千人,回去后,我准备大量扩军,把士兵人数扩张到三千人左右。只要给我十个月,这三千人就能训练得上战场。蔚山君府武装力量有四、五千,加上其他贵族的私兵,达城可以凑够一万军队。漪姬在王都作乱,借吴王之口要谋害公子光的话,我们就拥立公子光反抗自立!” 据楚朝辉观察,吴王再耳根子软,都不会主动对自己二儿子下毒手。如果有诏书对公子光不利,只会是吴王被软禁的情况下,所以拥立公子光反抗不算谋反。漪姬如果加害太子昭得手,最先要应付的只会是拥嫡派和被她侵犯利益的贵族们,收拾公子光得等下一步,这也是漪姬要先把公子光干掉的原因。 “一万军队?”郑钰铭叹口气,这点军队真能自保吗?“那么我们如何避开西南方的陷阱呢?”很显然,姜大夫的两百多私兵埋伏在西南方向,就是等着半路打劫达城八、九十人的朝拜使团。 “来前我就研究过从王都城回南埠的走法,放心,我们会安全回到南埠的,让姜大夫的私兵见鬼去吧。”楚朝辉得意一笑,猛然抱住郑钰铭:“今天还没有抱过呢,差点忘记。” “谁允许你每天一抱的?”郑钰铭在楚朝辉怀里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还要允许?王都百姓都喊我们是一对璧人了,你可没反驳!”楚朝辉抱着郑钰铭滚到软榻上,没头没脑就是一通狂吻。 院子里负责警戒的卫青和霍思中听到房内传出的暧昧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不约而同转身离开院子,回房间睡觉了。 第67章 魏慎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点,侍者就来禀报,南埠知事郑钰铭和楚朝辉求见。 “请他们进来。”魏慎有点奇怪,他一向起得很早,这个时候,行馆中没多少人起床,郑钰铭和楚朝辉这么一大早求见,会有什么要事呢? 侍者到了门外,气宇轩昂的楚朝辉第一个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是郑钰铭。魏慎看到郑钰铭的脸色,觉得郑钰铭昨天晚上肯定休息得太好了,因为郑钰铭白玉般的脸上有着抹红晕,唇色异常鲜红,真是越看越赏心悦目。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先向魏慎行礼。行完礼坐到软塌上,楚朝辉才对魏慎拱手说话:“请问文宰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回达城?” “后天吧,明天公子进宫向大王辞行。”丰收节一过,封主们便准备动身回自己封地。 楚朝辉和郑钰铭对看一眼,这么说来,风险就在后天了。 “怎么了,两位知事觉得不妥吗?”魏慎见楚朝辉和郑钰铭对视后就不再说话,心里有点疑惑,这一大早来找他,就为了问归期?问了归期又一言不发,这举动太古怪。 “文宰大人,请屏退左右,在下兄弟有要事相商。”郑钰铭站起来朝魏慎慎重一揖。 魏慎眼睛来回扫视郑楚两人,发现两人脸色严肃。 “侍者!”魏慎把侍立在门外的侍者喊进来。“你去院门守候,谁也不要放进来。”这位侍者是魏慎的亲信。 “即使公子进来,你也要拦一下!”楚朝辉忽然补充。 魏慎眯眼看了楚朝辉一会,才转头对等候的侍者吩咐:“如果公子进来,你一定要大声通报。” 魏慎已经明白郑楚两人今天找他,是不想让公子光知道。 “到底有什么事?两位知事如此神神秘秘?”魏慎等侍者站到院门旁,亲自把房门关上,转身看着郑楚两人。 “我们兄弟二人建议文宰回程改变路线。”郑钰铭轻声说道。 不能向公子光和魏慎暴露在王都布下的耳目,又不能让达城使团走原路回去。郑钰铭和楚朝辉商量了半宿,决定从魏慎这里下手说服,商量的过程是在楚朝辉又搂又抱又啃的动作下完成。 “你们发现了什么?”魏慎神色一凛。 “刚到王都,我们从市井上听说了一件事,离王都南方五十里的地方有大股匪人出没。” “有这事?”魏慎一愣,使团到了王都,他也派人在城内打探各种消息,他派出的探子,没听到人们议论南方匪迹,原来在王都的暗探,对这事没重视,以为是普通窜匪,跟达城没有关系。 公子光一行到了王都城后,王都百姓已经不谈论匪人的事,因为虎贲去剿匪过两次,每次都没有找到,王都的老百姓都认为匪人已经流窜到别处去了,匪人出没已经不是新闻。如果不是余奎在王都注意一切风吹草动,郑钰铭和楚朝辉也不会知道有异常出现。 “这股匪人人数很多,他们抢劫过往商人只要钱财,不害人性命,好似不怕商人报告给王庭知道。虎贲两次剿匪都寻不到人影,这些匪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那匪人的所作所为,仿佛在有意告诉别人他们的存在。从这些迹象来判断,在下认为他们不是真正匪人,是有人装扮成匪人。” 楚朝辉和郑钰铭商量的结果就是,想法引起魏慎对匪人出现的怀疑。魏慎把公子光当命根子,只要威胁到公子光的地方,魏慎都会想尽办法排除。 “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魏慎脸色阴沉。 “往南方走的只有我们达城和西侯。”楚朝辉相信魏慎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其中隐藏的奥秘。 房间里一时间没有声音,过了半饷,魏慎才说道:“我会请太子派遣护卫护送我们回达城。” 郑钰铭和楚朝辉相对视,魏慎果然如他们所猜测的,第一时间向太子昭求援。 “文宰大人!”楚朝辉声音缓慢:“去年公子和文宰曾帮太子解过大围吧?” 魏慎点头:“不错,去年公子向两位问计,用两位提供的计谋解了太子的危机。” “这次进京,在下没感觉到太子对公子有多感激。”楚朝辉声音里有意露出不平。太子如果心存感激,怎么着也会私下会见表达感谢。可是太子昭连侍者都没有派出一个到行馆慰问,只有吴文宰派人来表示了一下关心。 “太子有顾忌吧。”魏慎这句为太子辩解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勉强,太子昭的为人,魏慎很了解。 “在下认为,那股装扮的匪人正隐匿在我们回程的必经之路等候,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公子。按道理公子对谁都没有威胁,除非有人想太子有意外,想越过公子登上继承人宝座。文宰心里应该明白这人是谁。”楚朝辉觉得,能把达城经营得不错的魏慎,虽然没有大才,至少是个明白人。 “漪姬还没有死心!”魏慎失声惊呼。 楚朝辉一直观察的魏慎的脸色,魏慎的表情,可以看出魏慎对太子昭也没有好感。“我们百慕国有个故事,很有寓意。” “哦,什么故事?”魏慎一愣,楚朝辉怎么忽然说到故事上去了? “有位渔翁,看见一只张着壳晒太阳的河蚌。一只鹬鸟飞过来伸嘴去啄河蚌的肉。河蚌连忙把壳合上,紧紧地钳住了鹬鸟的嘴,两个谁也不肯放,渔翁见状,便把河蚌和鹬鸟都捡回去了。” “什么意思?”魏慎猛一抬头,眼里闪着光芒。 “我觉得公子比太子贤能多了,他才应该当吴主!” 魏慎盯着楚朝辉和郑钰铭看了良久,这两人一副坦然。 “你是说我们做渔翁?” “不错!只有公子做了吴王,公子才会真正安全,不然以太子昭的心胸和气量,公子总有哪天一不当心就会招祸!”魏慎最在意公子光的安全,楚朝辉已经拿捏住魏慎的七寸。 “是啊,公子心无城府,待人一片赤诚,唉”魏慎想到公子光眼中不容沙子的君子脾气,不由苦笑。 “我们兄弟俩希望跟随明主,想一直辅佐公子。”楚朝辉向魏慎表忠心。 “公子得两位大才,幸甚!”魏慎看着眼前两个出类拔萃,心里升起一股豪气,他亲信里面没有大贤大才之人,在达城都是靠他一人苦心经营,感觉很吃力,如今有郑楚两人相帮,魏慎起了帮公子争夺王位的心思,他的公子光最应该做吴国一国之主。公子光做了吴王,魏慎就再不用担心有谁来伤害到公子光。 “在下建议不要惊动太子,我们悄悄改道,避过这次祸事,回到达城勤练兵马。漪姬和太子之争,如果漪姬失败,我们有强兵,太子需要达城拥立,以后对达城也会有顾忌,公子会更安全。如果太子失败,我们便拥立公子,相信到那时,会有许多大臣封主站到我们这边。对付名不正,言不顺的漪姬母子,我们定能成功。” 公子光是第二继承人,名正言顺,跟漪姬有利益冲突的贵族会主动投靠,遵循祖规的封主也会选择站在公子光这边。 “不错!这法可行!”魏慎顺着楚朝辉的思路一想,感觉把握非常之大,他现在已经希望漪姬能斗倒太子,让他的公子光站到争斗舞台上。 “那么走什么路回达城呢?”魏慎眉头皱得厉害,从吴王都回达城只有一条大道,要躲过漪姬伏兵的追杀,难道要翻山越河吗? “文宰大人!我们兄弟早已想好对策,就等大人定夺。”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郑钰铭松了口气,连忙献上回达城的新路线。 三人在房间密谋了一个时辰,才把所有计划确定下来,三个人不约而同选择隐瞒公子光,因为让公子光知道的话,他只会跑到吴王那里去揭露漪姬的阴谋,在公子光心里,扳倒漪姬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三个人才在房间商定好计划,就听得院子外一片嘈杂声,在院门守卫的侍者急急忙忙进来通报,许国名士王颉在行馆大门外求见。 “去禀报公子了没有?”魏慎很兴奋,名士上门拜访,说明公子光贤能。 “不是求见公子的,是求见郑知事和楚知事的。”侍者边说边瞟了下魏慎。 “”魏慎脸上笑容顿住,人显得有些尴尬。 “文宰大人!我们兄弟能入名士之眼,更能彰显公子是明主。”郑钰铭怕魏慎的小心眼再发作。 “是魏慎气度低了,请两位知事不要见怪!”魏慎看着郑钰铭小心解释的模样,忽然感觉自己心胸狭隘了点。 这两人在尽心尽力为公子光打算,自己却总疑神疑鬼,以现在两人的名声,随便投靠王都哪股势力,那股势力都会打开大门迎接。现在两人非但没有攀高枝的心,还一心一意为公子光谋划,自己实在不应该再有他想。 王颉带着十几位门徒站在行馆院门外,门徒身上都背着包袱,背后有三辆装满行李的骡车。 “颉和门徒今天就要离开王都去赵远游,临走想恳请两位先生让吾等再次聆听仙音。”王颉并没有进行馆院门,只是站在门外朝郑楚两人深深一揖。 “请两位先生让吾等再次领略仙音!”王颉的门徒跟随老师动作,都弯身作揖,朝郑楚两人恳求。行馆周围的老百姓听清王颉的要求后,也齐声高呼,一时间,行馆周围响起一片请求声,远处闻听消息的百姓都往行馆四周汇聚而来。 郑钰铭和楚朝辉对视一眼,楚朝辉对着郑钰铭轻点了下头。 “钰铭对先生的见解非常敬佩,先生行走各地,心系天下黎民,面见君主,为百姓申呼,先生是贤良!”郑钰铭先一通夸奖王颉。“钰铭和兄长愿为先生演奏,愿先生主张早日在大秦实现,让大秦百姓早日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王颉重复着郑钰铭的话,双眼大放光彩。“郑知事人如其音,品洁世间独有,王颉景仰!” 王颉说完,便席地坐在行馆院门外,他的门徒依次坐在他的身后,周围百姓见状,纷纷跟着席地而坐,行馆围墙外空地霎时就被王都百姓坐满。 悠扬振奋人心的龙鼓篆音再次响起,音乐从行馆院墙内飘散向王都上空,行馆周围,除了音乐声,再无其他嘈杂声,小商小贩自动闭紧嘴巴,站在原地倾听,大人抱住小儿,捂住小儿嘴巴,就怕不懂事的小儿会发出啼哭会打断仙乐。行馆围墙外的大树爬满要看楚朝辉舞剑的百姓。其中一个年轻后生,怕刚从集市买来做求婚贽礼的大雁发出鸟鸣,便把大雁塞进袖口之内捂住。 郑钰铭有意延长演奏时间,原本只有七分钟的乐曲,现在演奏了十分多钟。音乐奏完,王颉如梦初醒,他从地上爬起,向着院门内行了大礼,然后便站起身,一路高诵诗文,领着门徒转身离开行馆,向城门走去,继续他的周游之路。 王颉走后,行馆周围百姓才站起身,发出议论声,赞叹这种从未聆听到的美好音乐。一位站在树下被龙鼓篆音感动得直抹眼泪的小商贩,忽然感觉头上一疼,一只大雁从他头顶掉落。 “异哉!大雁听仙音听得入神,尽然忘记飞行掉落!”小商贩指着地上的大雁大声惊呼。旁边的百姓围过来到他面前验证,果然,地上有一只还在轻微抽动的大雁。 就在人们对这大雁议论纷纷,树上还沉浸在篆音余韵中的后生,还不知道自己袖中的大雁已经掉到了地上。 大雁听南埠知事演奏听呆,从天上掉落的奇闻,迅速在王都流传开来,流传越广,版本内容越发生变化,到最后变成了,大雁飞经王都上空,听到优美的音乐,看到正在行馆院内弹奏的南埠郑知事,被郑知事的俊美惊呆,忘记摆动翅膀,跌落地下。 从此,郑钰铭得来“落雁”的代称,被王都百姓称为“落雁知事”。 第68章 丰收节一过,各地封主陆续进王宫向吴王辞行。北侯第一个告辞,第二天就离开王都返回他的封地。公子光在丰收后的第二天,带了达城的贵族们到吴王寝宫,跟吴王告别。 “父王!”公子光跪爬到吴王身边,把头埋在吴王膝盖上流泪。这次离别,不知道下次相见要到什么时候。 “光儿!”吴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眼眶发红。“好好经营封邑,早点聘配姬女,为孤多生男孙。” “光知道了。”公子光低垂着头。 “去吧!”吴王一挥手,轻轻推开公子光,起身离开软榻,转身背对公子光。 “孩儿就此拜别!”公子光冲着吴王后背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带着封地贵族离开王宫回行馆,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启程返回达城。 公子光跟吴王告别时,姜大夫悄悄进了王宫面见漪姬。 “夫人!一切都准备妥了。” “增加的两百家兵到庄园没有?” 楚朝辉不肯为漪姬所用,他和郑钰铭的名声在王都越来越响,让漪姬更加觉得要除掉公子光一行。原来为了对付公子光一行八十几人的使团,在姜大夫门人封地庄园安排了三百精壮家兵藏匿。现在因为楚朝辉和郑钰铭的出现,漪姬让姜大夫增派了两百。 “到了,昨晚就到了。”姜大夫的封地私养了三千精兵,挑选出精兵强将,就准备将公子光一行一锅端。 “蔚山使团,一个都不能放过。”漪姬现在的面目不再温柔,而是显得狰狞。 “夫人放心,五百对八十,有算对无算,蔚山使团不会有人活到后天。”姜大夫胸有成竹。公子光明天早晨出王都,估计下午到达埋伏地点。 王都西城门的守卫听到鸡叫去开城门时,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在城楼里。 “见过司马。”虎贲守卫连忙上来行礼。 “今天你们放假,这里由本司马的亲兵亲自守卫。”西城司马手一挥,放了这些下属的假。 “遵命!”几个虎贲白得一天假,个个心里高兴。 西城司马等虎贲守卫走后,让亲兵打开城门,自己坐在城楼里盯着楼门,他今天要确定蔚山君一行从这城门出去。 鸡叫时东方天色才放亮,起早进城的是卖农产品的农夫,出城的则是收了夜香的粪车,都是稀稀落落了。一直到太阳露出地平面,进出城门的人才多了起来。西门司马在城楼了望口,盯着进出通道眼睛一眨不眨。 太阳升起,王都城的居民大都起床出门,都城里人来人往,开始热闹起来。一队马车从城内慢慢驶来,周围百姓看到后开始欢呼,嘴里喊着‘郑生’、‘楚生’,那是蔚山达城使团的车队,四轮马车为蔚山使团独有,王都百姓看到四轮马车,就知道是哪里的车队。 西城司马趴在城楼了望口,张大眼睛盯着车队。不错,五辆四轮马车,一辆都没有少,人数也差不多,马匹也没有少,不但没有少,还多了三匹骏马,那是楚朝辉在王宫比武获得的奖励。现在楚朝辉正骑在棕红马上,郑钰铭骑着白马紧靠在他旁边。另外一匹黑马被楚朝辉献给了公子光,这匹黑马被一位侍者骑着跟随在公子光马车旁。 达城贵族除了郑钰铭和楚朝辉骑马外,其他贵族都坐在四轮马车内,西城司马透过马车车窗的蒙纱,隐隐看到身穿黑衣的公子光。 西城司马心里默默清点人数,骑马和坐在马车上的人数在四五十人,四轮马车内因为车厢遮挡,看不到人影,不过按可乘坐人员计算,应该在二三十人,这跟使团人数大致相符。 西城司马码算了人数后,不由放下心来,这队人马,出了西门,就要踏上不归路了。看着俊美的郑钰铭,气宇轩昂的楚朝辉,西城司马觉得实在可惜,这对璧人,五、六个小时后将成为两具插满箭支的冷冷冰冰尸体,实在让人心生感慨。 蔚山达城的车队在西城司马和王都百姓的目送,缓缓出了城门,驶上了往西南的大道。西城司马在城楼看不到车队的影子,才从城楼下来,吩咐亲兵看守城门,自己骑马去向姜大夫汇报。 西城司马走后一个时辰,一队艺人从城外进来,这群艺人有男有女,目测有四、五十人,艺人好似比较富裕,有好几匹马,马外表比较难看,身上马毛这里少一块,那里秃一块,马身上的颜色也是乱七八糟,不过马的外表虽然邋遢,但看起来很健壮。 艺人们从西门进城后,没有在王都城内逗留,而是穿过王都城,径直出了北门。离开北门走到一处树林僻静处,有个少年带着几人驾着好几匹马车等候在那。 “思中,卫青带着公子没遇上什么吧?”说话的打扮是女人,声音却是男音。 “没有,大人,卫青领着公子已经走远了。”少年正是霍思中。 “我们也快走,估计四五个时辰后,等不到人,他们就会反应过来。”楚朝辉伸了伸腿,他又曲腿扮成了一位老者,脸上除了一把花白胡须,还有大把皱纹。 “把东西扔了,都上马车,速度往东北方前进。”郑钰铭捋了下假发,翻身骑上一匹灰不溜秋的脏马,这匹灰不溜秋的邋遢马就是他的白马。 跟随郑钰铭和楚朝辉的是公子光的侍者、虎贲。公子光和魏慎,已经带着达城贵族跟着卫青化妆成商贩,从北门出了王都。 听到郑钰铭吩咐,众人也不言语,一个个把伪装丢弃,全部上了马车,跟着郑钰铭、楚朝辉和霍思中的马后向东北方向进发。 王都西南四五十里的地方,五百多人拿着弓箭埋伏在山坡上,他们屏息等候猎物的出现。其中三百人,为了这次任务,已经在这地方呆了三个多月,今天任务完成后,他们就不需要再猫匿在这,可以回到主人的封地上领取奖赏,就可以狂欢一段日子。 太阳渐渐西沉,通往王都城的大道上静悄悄的,除了零落的几个商贩从这里通过,没有大队人马出现。为了防止有遗漏,漪姬的密令是从这里经过的行人一个不留,这些商贩都没能通过山坡,被箭射杀后,尸体被扔到了草众中。 天色都黑了,大道依然不见达城使团,家兵头目急了,连忙派出探子往王都方向搜索,可是探子一直搜索到王都城墙,都没有发现使团的踪迹。 头目暗叫不好,难道使团知道这里有埋伏,翻山绕过他们了?埋伏在山坡旁已经没必要,头目指挥手下到处搜查,希望能发现公子光使团的踪迹,一直到天亮都无果。这里离王都很近,快马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虎贲军队到这里也只要三、四个小时。头目带着家兵不敢在这里久呆,留了几个探子把守监视要道,派了快马给姜大夫送信,他自己则带着家兵回到庄园隐匿。 姜大夫接到情报又惊又怒,西城司马亲眼见到达城使团出城,在西门守卫的亲兵没有看到使团有人返回,从都城到埋伏地,所有岔道口都有人监视,公子光想改道的话,监视的人会马上发觉,可现在所有汇报都是没有发现这八十几人的踪影,马车、人都不翼而飞了。人或许可以走进路旁的山坡和树林,马车可无法脱离大道,通往西南方向只有必须通过埋伏地的一条大道。 “把大道附近村庄都搜一遍!”姜大夫觉得也许公子光在大道两旁的村子里打尖。 姜大夫的命令还没有发出去,探子就来回报,在王都城外一座村庄,发现五辆四轮马车和几辆普通马车,村民说是一群艺人付了报酬放在他们这里,说是等以后来取,这群艺人人数有四十人左右。探子在村庄附近的树林,还发现一堆脚印,显示这里曾经有很多人逗留。 自从知道丰收节要到王都朝拜后,楚朝辉就去了两趟唐国,从唐国秘密潜进吴,把唐去吴王都的两条道都摸清,卫青还沿着大道走到王都,把路上的地形都默记下来。楚朝辉就怕朝拜有危险,未雨绸缪,先想好安全的逃跑路线是他的本能。 魏慎借口收到秘密情报,情报显示,漪姬将派人在他们回程路上搞谋害,以此劝说公子光乔装打扮改道。公子光一听漪姬又出妖蛾子,哪里肯放过,坚决要以身为饵,逮到漪姬谋害的证据。 “公子,这十年来,漪姬派到达城的刺客还少吗?哪次可以抓到她把柄的?”魏慎心里抹汗,幸亏没有告诉公子光漪姬派家兵埋伏的具体地点。 “可难道就让她逍遥?”公子光咬牙,漪姬从没有放弃夺他性命,明的暗的派了无数次杀手,如果不是魏慎时时刻刻警惕,公子光早跟魏姬和公子明相见了。连去年那次来势凶猛的疟疾,魏慎都怀疑是漪姬使的损招,毕竟后来拷查出来的两个嫌疑,有一个和王都有关系。 “公子就是现在进宫报告大王,大王也不会相信。至于漪姬,她蹦达不了多久,等以后太子登上王位,自有太子去收拾他。”魏慎苦劝。 “我们往东北进入唐国,乘大船从海上回去,公子可以领略下大海的风景。”郑钰铭在旁边用大海诱惑公子光,公子光所在的封地,往东南就是长河和大海交界,可公子光从未有机会到大海边去看一眼。 “大海?” “不错,一路还可以多看风情,公子身份所致,不能跟王颉名士那样周游列国,这次正好是个机会。”郑钰铭继续劝说。 楚朝辉心里微微发酸,郑钰铭对公子光了解得太过份了。 “不错,可以趁机游历。”公子光眼睛发亮,游历对于一个被关了二十多年的年轻人诱惑非常之大。 公子光以为改道从唐乘大船回达城,会是次不错的游历旅程。可是事实却与愿望相反,他和达城贵族扮成商贩跟随卫青出了北门,一路马不停蹄,根本不能停下多加逗留,使用商人文牒进入唐国后,更是要小心避开唐国虎贲的盘查,连上了停泊在一个小海港的大船,都不能下船走动。直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跟他们汇合,大船沿着陆地行驶在大海里,公子光这才能大大方方在甲板走动,不过当可以大大方方走动时,公子光却走动不了,他趴在船舱卧榻上吐得天昏地暗,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载着公子光一行的大船在海上航行时,姜大夫的人马还在西门和南门外的要道搜索,他们谁也没想过要到王都北门调查,谁也没有猜到公子光会朝着反方向行走,会到邻国坐船回封地。 一直等到公子光从南埠上岸回了达城,姜大夫都没有搞明白达城使团是从吴国海边哪个地方上的船,吴国只要能停泊大船的地方,姜大夫可都是派人查探过的。 第69章 卫青带着公子光一行比郑钰铭和楚朝辉先往北赶了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公子光跟其他达城贵族进了唐国境内,从一个偏僻靠海的小村子上了船,在大船上只等了三个多小时,郑钰铭和楚朝辉领着使团其他四十多人就赶到了。 小海港没有淡水河通往内陆,经商的货船都不在这里停靠,都是去小海港北部十几里的河口停泊,货船从那处河口可以直接开到唐都城。 原来为了隐秘地的购买劳动力,郑钰铭让马仁每年花了一万金跟封地贵族买下了小海港和村子的使用权,拥有小海港的封地贵族拿到一万金后,差点没乐死,他根本就想不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海边村子,会有人愿意出巨资租用。 靠近小海港的村子是个只有三四百人的小村子,村民原来以打渔换取粮食为生。海港被租用后,村子里的赋税被免除,几个划船划得好的渔民被高薪聘用,村子里的劳动力可以帮大船上下货物得到报酬,渔民打到的海鱼可以卖给南埠来装劳动力的大船,村子里村民收入增加,生活水平一下有了显着提高,所以小村子的村民对南埠来的船只非常欢迎。 “郑卿,这大船是哪里制造的。”公子光这时还没有晕船,精神还很抖擞,一见郑钰铭上船就拉着问个不停。 村子附近天然海港里的大船有1500料,公子光和达城贵族看到船后,一个个惊呆了,这艘可以载几百人的大船就像一艘巨无霸一样,静静停泊在海边。 木船上多根桅杆交错配置,能克制逆风行船,还能增大航速,大帆采用硬帆结构,可承受更强风力。船的两舷和尾部有入水极深的尾橹,相当于现代船只上的螺旋桨,用人力踏动,驱动力在当时可谓最强,就算无风也能保持航速。这样的大船堪称全自动操控的巨无霸级战舰。 “是南埠所造。”郑钰铭就知道达城贵族见到大船要很吃惊。 楚朝辉收到九月九要到王都朝拜的消息后,下令南埠船厂全力开工建造1500料的船只,务必要让大船赶在使团进王都前造好。在那时,楚朝辉已经在安排回程的其他走法,1000料的船也可以在海里行驶,不过秋季海上风大,在海上航行,船只越大,安全系数越高。 达城使团从达城向王都进发时,这艘刚造好的大船也从南埠码头出发,自长河进入大海,一直行驶到唐国这处偏僻的海港小村旁停泊待命。马仁就是楚朝辉第一批买的奴隶二子,他本来是唐国人,对唐国比较了解,这次大船接应任务就是由马仁指挥。 “郑卿,你和楚卿还藏着什么惊喜?”公子光很感叹,郑钰铭和楚朝辉在他眼里有点像魔术师。他在船上走来走去,对船上的设施非常好奇。 “公子,百慕国造船技术很高。”这1500料的大船哪里算大了,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据说有6000料。 “你们兄弟搭乘出海的大船就是这么大吗?”魏慎在旁忽然问起。 “不,我们兄弟所搭乘的海船比这艘要大三倍,这条船只能靠着陆地行驶,去大海中还不安全。”楚朝辉一听,魏慎可别起了坐船去百慕国的心思,他可不想做哥伦布去航海,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帆船吨位在100到120吨,跟2000料的大船相仿。 “那么大的船遇到风暴都会有事,这条小几倍的船能到南埠吗?”魏慎忧心忡忡。 楚朝辉听到魏慎只是担心大船航海安全,不由舒了口气:“只有掀起蔚山那么高的海浪,我们这条船才会有危险,这个月东海不会起大风暴,一点小风浪对大船根本就没事。” 说话间,水手已经解开船缆,起了船锚,升起船帆,转动船舵,大船渐渐离开岸边,向港湾外驶去,陆地被大船越抛越远。 1500料的大船可以搭载一百多人,这种配备比例是按航海来算的。因为航海的话,搭载一个人,还得装载一个人的生活物资,所以说1500料大船并不是只能载重一百多人,一百料相当于4.6吨,木船算下来可以载70吨的东西。 为了航行时减少木船摇晃,木船的各个隔舱除了装淡水和食物,还装了十吨的焦炭。这些焦炭是刚被发现的,焦炭矿在唐吴交界的唐国境内,焦炭矿所在地没有属于哪个贵族,是直接归唐王所有。当地村人喊焦炭为黑色的石头。 村人发现焦炭是因为雷击,一次大雨打雷,山坡中的树木着火,树木烧光后,那片山坡依然一直燃烧了三天,一直等到再次下大雨,才把明火浇熄。村人觉得奇怪,就到山坡处扒开焦土查看,发现焦土下都是黑色的石块,石块拿回家放灶膛可以当木柴烧火。 郑钰铭和楚朝辉一直想寻到煤来冶炼金属,让许多商人帮他们打听这种黑色可以燃烧的石块。唐国的商人听说有黑色石头后,连忙赶去拿了几块送到南埠。楚朝辉看到样品当场大笑,这种黑石头正是他们要寻找的东西,不过这种东西不是煤,是天然的上好焦炭,正是练钢的必需品。 因为焦炭属于唐王所有,郑楚两人不可能去跟唐王直接交易,只跟当地村人达成协议,暗地里用粮食换焦炭,焦炭由商人用船运到小海港这里转卸上大船运回南埠。 村人本来饥饱都成问题,如今只要每天去巴拉一筐黑石块就能换回一天的口粮,当然是非常乐意,一个个扒黑石块巴拉得挺欢乐,为了交易长久,村民们对外守口如瓶。 海湾中风平浪静,大船又有压舱货,大船行驶时没有多大晃动,公子光和达城的贵族只有稍微不适,等大船扬帆驶出海湾,大海中的海浪就把大船颠簸得大幅度晃动,从没有坐过海船的公子光趴在船舷把胃中东西吐光后,被郑钰铭扶着晕晕乎乎回到船舱内,再也没有能走出船舱一步。 达城的其他贵族晕船没有公子光这样严重,但大部分都卧榻不起,连意志力超强的魏慎都躺了下来。只有陈蒙和郭虎贲,船的晃动对他们一点都没有影响,比在岸上都活蹦乱跳。 楚朝辉对陈蒙很有好感,对陈蒙不时提出的问题总给以满意回答,只有郭虎贲,楚朝辉对他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郭虎贲一直把郑钰铭当成他的梦中男神,平时只要见到就是目不转睛,这次王都之行,连公子光都发觉到郭虎贲对郑钰铭的痴迷。郑钰铭和楚朝辉在王都大显身手,郭虎贲对郑钰铭的痴迷程度更加加剧。 这郭虎贲,因为不晕船,每天一醒来就要到郑钰铭和楚朝辉所在的船舱旁溜达,希望能早点看到心中男神。楚朝辉对此深感恼怒,王都之行,他和郑钰铭配合越发默契,两人感情不知不觉中加深许多,郑钰铭对楚朝辉的亲热举动开始有了回应。到了大船之上,楚朝辉本来想趁着大部分人晕船有气无力,没人来打扰,和郑钰铭窝在船舱好好加深下交流,争取能做到最深层次的身心融合。 不想他在这里磨刀霍霍,那里郭虎贲脚步重重,除了吃饭睡觉,郭虎贲是一直阴魂不散,而且这个郭虎贲自称是要保护大船安全,时刻保持警惕,把睡眠时间缩短了一半。也就是说,郑楚两人不受打扰的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 郭虎贲对郑钰铭是痴迷,对情敌楚朝辉却是崇拜,见到阴沉着脸的崇拜偶像照样眼睛放着光芒。楚朝辉对这个总是打扰他谈情说爱,眼睛冒着星星的崇拜者没有客气,借口要教郭虎贲武艺,把郭虎贲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在那吊着。 楚朝辉把郭虎贲折磨得没有力气站在他和郑钰铭的船舱前守卫时,大船也已经从海上开进长河,南埠码头已经在望,楚朝辉也失去了深层次融合的机会。 从南埠到唐国的水路有两条,一条是从内河走,走内河的不能是太大的船,因为内河弯弯曲曲,河床不深,干旱水浅时,五百料的船只都不能通过,航行要拐来拐去,很费时间,一般要七八天才能到达靠近唐国的边境,货物要进唐国,还得走段陆路。 而从长河入海走海路,帆船只要四五天就可以到达,像这艘1500百料的大船,因为有11桅,使用了尾橹,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南埠。 公子光在郑钰铭的搀扶下,从船上踏上岸后,他更晕乎了,上了陆地,他改晕陆了。大船到南埠已经是傍晚,公子光再没有力气坐车回达城,当天晚上,公子光就住宿在南埠知事府,其他贵族被郑钰铭安排在南埠客栈。 魏慎上了岸后,稍微休息了一下,身体恢复过来,他让陈蒙领着他在南埠闲逛。 南埠村中心的房子被烧后,重新盖了两排两层新楼,新楼全部是青砖青瓦,除了客栈和酒楼,其他都已经出租出去。现在虽然已经到傍晚,天色将黑,店主们依然没有打烊,在店内点起一种使用植物油做照明的灯,增加亮光供顾客看清货物。 南埠每天的傍晚,是许多工人下班的时候,纺织厂的女工大都趁着下班时间选购家中必需品,商家在这段时间是最忙碌的。女工们工资收入很高,买起东西都很大方。 看着大包小包从店内出来的女工,魏慎眼睛有点发直,要知道,在其他地方,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南埠这样天快黑了,还有大批人在商铺逗留,是很少见的现象。而且南埠的村民身上穿戴都很光鲜,脸上肤色健康,洋溢着笑容。见到贵族打扮的魏慎和陈蒙,也不见惶恐,只是面对面碰上时,微微欠身表示礼貌。 “这是南埠吗?”魏慎的脚在水泥路面顿了下。整条街就如是一整块石头铺成。 南埠的街面大道是郑钰铭费了大力气铺成的,这些水泥是将石灰石粉碎后与原煤、铁粉、煤矸石等材料按一定的比例用水磨机磨成粉状,再经过高温煅烧加工成水泥半成品——熟料。将熟料与水渣(钢厂的废渣)、炉渣、石膏、再按一定的比例进人水磨机磨成粉状,方才制成水泥。南埠街面铺好后,郑钰铭嫌制作水泥太费劲,已经停止制造。 “额,是南埠。”陈蒙的眼睛也在四处扫射,半个月不来,南埠又给他一种陌生感。 “那百慕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魏慎感慨,南埠现在的模样,给他十年都不可能建得这么好,而郑钰铭和楚朝辉只用了两年不到时间,魏慎相信,郑楚两人是照着自己家园改造南埠的。 “更衣室为何在外?且是这种古怪模样?”魏慎指着两间青砖瓦房,脸上一副吃惊模样。瓦房有两个门,一个门上写着男更衣,一个门上写着女更衣,一个老年妇女正在门前打扫。 “这是公共更衣室,方便来往行人使用。”陈蒙也对这个更衣室好奇过,曾亲自进去使用过一次。 “南埠怎么都让老人干活?”魏慎又看到大街上有个岁数大的老头推着一种有轮子的推车,推车上装着垃圾,垃圾上放着笤帚、铁锨、簸箕。 “南埠的壮年都进了作坊,有力气的老人干点轻松活,老人干活也是发报酬的。”陈蒙到南埠次数太多,是贵族中对南埠最了解的一个。 “发多少报酬?” “说是每月一金。”一金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货币就是五百元人民币,这种换算参照的是天朝2010年前的物价。 “哦!”魏慎点点头,一金报酬不算少了,不过也不离谱。 “南埠凡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或没有劳动能力的村人,每月都有一金补助,说是养老金。” “这是老有所养。”魏慎神色震动。 “村民有病去看医者不收钱,小病自己掏药费,大病到知事府申请补助。村中小孩到六岁必须进祠堂识字,小孩每天免费供应午餐。”陈蒙一边说,一边看魏慎脸色变化。 果然,魏慎停住脚步,嘴巴张得老大。 “这就是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魏慎环顾四周,感觉自己所在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哪里来这么多钱币维持?” “郑知事和楚知事节捡,南埠纺织卖来的钱帛全部用在村人身上。”陈蒙原来跟魏慎一样有疑问,不过观察一段时间后,陈蒙自觉发现真相。 魏慎听后沉默不语,把南埠街逛完,便带着陈蒙和手下回了知事府。 知事府中已经摆好晚宴,都是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虽然清淡可口,可是很多食物对于魏慎来说,都没有见过。比如黄瓜,西红柿,玉米,还有一种叫水磨糯米粉做的汤圆,汤圆中是带着桂花的糖馅,这种糖据说叫枫糖。 公子光没有到大厅用餐,在郑钰铭的卧室吃了几个汤圆就躺下休息了。达城的其他贵族,身体没有公子光娇弱,上岸过了一个时辰,人就大致恢复过来,知事府清淡的晚宴,他们吃得很香。 除了公子光和魏慎被安排在知事府,其他贵族都住到客栈里,南埠客栈很干净,布置简洁,用具华丽,除了房间小点,贵族们都很满意。 夜黑后,南埠村街上不时有举着火把的保安队巡逻,今天南埠的安全措施是最高级别。除了南埠保安队全部上岗值班,楚朝辉还派卫青回谷,调派了一百人的士兵在南埠村外巡逻,在后坡村的关卡也有二十几人在守卫。 魏慎用过晚膳回到房间没有休息,而是派使者把郑钰铭和楚朝辉请来。 “两位知事请坐。”魏慎见到郑楚两人,神态和蔼,他刚才一直在打量这间卧室,这间本来是楚朝辉的居室,跟郑钰铭的房间一样简朴,除了床上的卧具用的是南埠锦帛,其他都是蔚山可以砍伐到的树木打造的原木家具。像玉器琉璃之类的珍贵摆件,一件也没有,郑楚两人身上的玉器饰物都是原来公子光所赐。 大船要从南埠上岸,就免不了要让公子光一行看到南埠的发展。不过现在郑钰铭和楚朝辉已经和蔚山君府绑在一起,大家利益相共,有着同一个奋斗目标,郑钰铭和楚朝辉也不怕在达城贵族面前展示实力,实力越强,在集团中的话语权越大。 “南埠纺布很赚钱吗?”魏慎开口就这么一句话。 陈蒙和魏慎从南埠街上转悠回来,马上就找机会告诉郑钰铭,魏慎在转悠时的发问和感慨。 现在魏慎这么一问,郑钰铭便知道魏慎在问什么,魏慎在惊疑一个纺织作坊的利润竟然可以把一个村庄改造得似人间乐园,魏慎对纺织厂的利润发生了兴趣。 “是的,南埠纺织作坊很赚钱。一年可以有二十几万金。”郑钰铭踌躇了一下,只把纺织厂的利润砍掉一半。 “二十几万金?”魏慎嘴巴张得老大,蔚山君府的全年收入都不超过三十万金。 “二十几万金赚到后,全部用在南埠还很勉强。” “怎么可能!”魏慎不相信二十几万金在南埠会不够用。 “二十几万金得拿出五分之一训练奴隶守卫,因为南埠没有城墙,需要守卫护卫,这些守卫完全要钱币来养。另外南埠开垦土地要为流民提供开垦土地的工具、房子和种子,这需要大笔开支。为了防止灾年,南埠每年都要从国外购买粮食做储备。这样下来,二十几万金真不多。”郑钰铭细细和魏慎算上一笔账。 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很默契,民事方面都是郑钰铭出面应付,所以当郑钰铭和魏慎对答时,楚朝辉只是静静坐着,并不插话。 “这样看来,达城是没有指望和南埠一样。”魏慎看了崭新的南埠村子,他想把达城也建得跟南埠一样繁荣,在知道南埠的繁荣是靠纺织厂的巨额利润堆砌起来后,魏慎失望了,达城一没有纺织厂这样的生金蛋的鸡,二是人口基数比南埠大得多,要让平民享受福利需要很多金币维持。 “怎么不可能?”郑钰铭诧异。“达城不是生产纸张了吗?这就是钱啊!这是比纺织厂更赚钱的产品。” 蔚山有的是造纸的原料,这些原料比纺织原料廉价多了。 “可是纸买的人不多。”魏慎苦恼,达城识字的人并不多。 “南埠纺织厂的布基本全部销往外地的,纸也应该销往外地。” “销往外地?”魏慎眼睛一亮。 “销货前应该先做广告。”郑钰铭苦笑,魏慎真是个商盲,都不如陈蒙。 “何为广告?” “广告就是让人们都知道纸,都知道纸的好处和用处。文宰可以用纸做礼品,先送给各国国主和诸侯国的名士使用,国主和名士认可,纸自然就被知书人认同,使用习惯后,他们就是我们达城纸的永久客户。” “不错,整个大秦需要用纸都得到达城购买。”魏慎捋着美须大笑。 “文宰,有了钱币,可以扩军了!”楚朝辉连忙提醒魏慎最主要的事。 魏慎两眼散发着光芒,浑身充满一种斗志。“公子能得两位相助,真是上天护庇。” 魏慎真心诚意朝着郑钰铭和楚朝辉鞠了一下躬,从这时开始,魏慎才把郑钰铭和楚朝辉当成了战友,而不是当成手下。 第70章 公子光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后身体恢复了大半,人也有了胃口,当天的早点吃了很多,对一种涂抹了枫糖浆叫面包的食物特别喜爱。 南埠知事府房间布置很简单,庭院布置却很精致,也非常与众不同。院子中央的通道是用河卵石铺成,有几座怪石矗立,院内栽了好几棵果树苗,这几棵果树苗是用别墅院子里的果树树枝嫁接来的。别墅温室里的许多二十一世纪珍稀花木经过蓝光照射,基因发生变异,对外界环境变化更能适应,被郑钰铭随便种在森林旁过冬依然坚强存活下来。 南埠知事府落成后,这些花木就被郑钰铭移植到院子里。有君子兰,有各式菊花,各色郁金香,各种玫瑰,最特别的是转基因的蓝玫瑰,这种蓝玫瑰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妖艳华丽,它的蓝色接近藕荷色,更显清纯娇媚。 公子光吃了早点,人精神了许多,他移步到院内欣赏花草树木,看到争奇斗艳的各种菊花、玫瑰,不由心旷神怡,清纯娇媚的蓝玫瑰更让他移不开目光。 “郑卿,光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如此美丽的蓝花。”公子光盯着蓝玫瑰目不转睛。“这花最配郑卿。”公子光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蓝玫瑰递到郑钰铭面前。 “额,谢谢公子。”郑钰铭接过蓝玫瑰,生平第一次被人送鲜花,只觉得自己额头画了三条黑线。 楚朝辉落后两人一步,他心里很气闷公子光身体恢复了不立即滚回达城。见公子光送蓝玫瑰给郑钰铭,不由嘴角微撇,看来很多事都是天意,蓝色玫瑰在日本没有培育出来前,被认为是不可能的,因而英语bluerose(蓝色玫瑰)有“不可能”之意。公子光对郑钰铭的一片爱慕注定不可能有结果。 公子光从船上上岸后,因为人晕得厉害,对南埠村都没顾得上看一眼,现在有了精神,公子光就想在南埠转悠一圈。就在郑钰铭带着护卫拥护着公子光准备出知事府时,公子光的大舅舅魏仁派快马来送信,让公子光速回蔚山君府,因为吴王派了了信使到达城了。 魏慎一听,赶紧让郑钰铭安排他们回达城。达城贵族的四轮马车都寄放在王都附近的村子中,贵族们回去没有驾乘,南埠所有的普通马车和骡车都被征用,用来送公子光和贵族回达城。郑钰铭和楚朝辉因为担心吴王派信使对公子光不利,也跟着使团去了达城。 公子光两个嫡亲的舅舅,一个镇守达城,一个领着封地虎贲军队在封地边缘等待使团回返。使团在南埠上岸后,魏慎派人给公子光的大舅送了口信,告诉他公子光已经回了封地,因为身体不适应,要在南埠休息一晚再回达城。 魏仁接到消息后,一颗一直吊着着的心落了地,正是有公子光,才有他魏氏一族的存在,魏氏一族才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外甥安全,便是魏氏靠山基石安全。魏仁当天晚上一夜好眠。 好眠在第二天一大早被吴王的信使打断。原来姜大夫私兵埋伏在山坡劫杀过路商人的消息,在两天后传到了王都。吴王接到消息后大惊,因为他的二儿子要从那条路回达城,如今那条路有匪人出现,吴王担心儿子的性命安全,一方面派虎贲去剿匪,一面派信使到达城,看看公子光有没有遭遇意外,有没有安全返回。 信使快马加鞭,两天就到了蔚山君封地边缘,遇到驻扎在那里的魏慈,因为魏慎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魏慈听到信使所说后,当场差点晕了过去。从王都到达城,只有这一条大道,信使一路都没有看到使团踪影,那不是就代表公子光一行遭到了不幸? 在没有确切消息前,魏慈的驻守的人马不敢动弹,他只能派人跟随信使先回达城,看看使团有没有翻山越岭回了达城。信使到达城听到魏仁的汇报,公子光已经安全回了封地,还是坚持让魏仁派侍者把公子光叫回去,不亲眼见到公子光,信使不敢回去交差,年老的吴王,年纪越大,对侍者越发残忍,如果公子光真遭遇不幸,回去报信的侍者基本也难保性命,会被迁怒的吴王赐死。 信使亲眼见到安然无恙的公子光,又听魏慎说他们走了内河水道,碰巧避开匪人后,满意的骑马回王都向吴王交差了。 吴王对公子光的关怀,将公子光感动得热泪盈眶。在感动之余,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更加感激。对郑楚两人感激的除了公子光,还有达城的其他贵族,这些贵族被命令辛苦马不停蹄的赶路到唐国,从唐国转乘大船又晕得七荤八素,心里对郑楚两人隐隐有点埋怨,如今回程路上真的有埋伏,而且伏兵非常凶残,那天只要经过的行人商贩一个都没能活下来的事实,让贵族们醒悟到,没有郑楚两人另外安排的回程,他们可能和那些行人一样,已经命断山坡之下。 公子光回达城的第二天,郑钰铭和楚朝辉都升了官。郑钰铭被任命为蔚山理事,楚朝辉升为蔚山司马。两人除了邑南埠,以后南埠往北和东方向的荒地,只要郑钰铭派人开垦,开垦之地都将成为两人封邑。 郑钰铭拿到分封令很满意,南埠向北有到山脉有三十公里,向东有十五公里,这么多地方,只要修好水利,最起码可以开垦成十万亩良田,可以安置万户左右的人口。 楚朝辉做了司马也很满意,这是魏慎让他可以正大光明招兵买马,一个蔚山司马手下可以有一千虎贲,楚朝辉用辅兵这个擦边球,可以公开招收三千兵马。 魏慎回到达城一个星期,跟郑钰铭详细讨论了几天后,召开了贵族会议,在这次会议上,魏慎提出了要大力发展蔚山的口号,除了到南埠引进高产粮食作物、大兴水利,还要求贵族们开办作坊,也就是郑钰铭所说的工厂,工厂的生产产品和技术由南埠提供,技术可以一次性出钱币买断,也可以合作,资金不够的可以用封地向南埠和蔚山君府作抵押贷货币。所有参加合作的贵族都得定一份攻守同盟,开厂必须遵守同盟规则,同盟规则里有一条让贵族们很不理解,但却是郑钰铭最坚持的,那就是对工匠和工人必须每月付报酬,报酬有最低限制,除了报酬,还有其他一些针对匠人和工人的保护性工作条款。 贵族们封地上的匠人,都是他们不需要付费的家奴,只需要提供他们温饱住宿就可以,现在开厂要给予家奴这么好的待遇,贵族们想不通了,他们开始犹豫。 陈蒙是第一个在同盟合约上签字的贵族,四轮马车已经他尝到甜头,从吴王都带回的大笔订单,已经迫使他到处寻找工匠,他比其他贵族明白,工匠才是利润的创造者。魏氏家族是第二个签字,一直唯魏氏家族马首是瞻的郭氏族长也紧跟着签了字,很多贵族一瞅,三大家族都签了,应该没什么坏处,一个个带着随大流的心态上前签了同盟合约。 蔚山大部分贵族都在合约上写了名字,但还是有一些小贵族没有加入,对新鲜事物,他们有着种抗拒,怕这种事物会改变他们的优越生活,这些小贵族没能力反抗,便持了观望态度。魏慎对这些观望的小贵族也不强求,照样让这些小贵族享受拿到高产粮种的待遇。当然,这些没有参加同盟的小贵族,几年后懊恼得要去投长河。 郑钰铭和楚朝辉发展自身实力依仗的是南埠纺织厂、瓷窑赚到的利润,这些利润除了搞南埠建设,其中一半被用来维持楚朝辉的军队。一个士兵每月的薪水和每天的伙食消费不是大头,军队消费重点在装备上。一把好武器,在大秦要上千金,而楚朝辉用来装备士兵的武器,质量全都是上佳,因为是山谷铁器厂自己制作,不需要花费上千金,但一把武器的成本也在五十金以上,加上弓箭和箭枝,是一笔很大开支。训练中会不停消耗武器和箭枝,士兵身上还需要打造盔甲。藤甲装备比金属盔甲成本低,但军队不能一直使用这种可能会被火烧的装备,在热兵器没有发明前,士兵战衣的金属防护会一直存在。这种金属装备又要消耗很多钱财。 郑钰铭算过一笔细账,装备一个士兵,包括这个士兵一年的训练成本,大概要250金才够维持,一千个士兵就是25万金,这还不算士兵上了战场死亡的抚恤金,负伤的治疗费,残疾的补助金。还有为军队服务的工厂开支。这样一算,一千人数的士兵就得有三十五万金的钱帛支撑。 楚朝辉要扩军,郑钰铭这里就得准备钱财支持。如今山谷中的七八百士兵,加上南埠一百多人的护卫队,再加上经过简单训练的两百山谷巡逻队,楚朝辉只能凑成一千人数的军队,扩军到三千,必须再招收两千壮丁,先不说两千壮丁从何处招选,光是每年多出来的七十万金的预算,就让郑钰铭头很疼。纺织和瓷器厂的总利润大概就是在九十万金,这已经是两个厂扩建到极限了,再扩建下去就没有熟练的匠人使用。 就在郑钰铭头疼之际,山谷研制玻璃的匠人,终于把玻璃制作工艺搞稳定了,可以制作没有空气泡泡的透明玻璃。这次技术提高,功劳有一半归于焦炭的发现,有了焦炭,不论是铁厂,还是瓷厂,产品质量都有了一次飞跃,玻璃也在温度有了提升下横空出世。 有了玻璃就有了镜子,因为大秦工匠早就会提炼金属汞和锡,只要将亮闪闪的锡箔贴在玻璃面上,然后倒上水银。水银是液态金属,它能够溶解锡,变成粘稠的银白色液体,紧紧地贴在玻璃板上,一面镜子就制造出来了。 玻璃器具和镜子的出现,让郑钰铭手上每年一下可以多出百万金的钱财。这些稀奇珍贵的东西,在外销时,跟瓷器一样,都是让商人秘密销往国外。当玻璃器具和镜子在各诸侯王宫和贵族家中出现时,这两种东西的生产处,蔚山地区却奇异的不见销售,公子光在年底大祭后,还把一面从楚国购买来的镜子当宝贝赐给了郑钰铭。 进入十一月份,南埠去国外购买劳动力变得非常轻易,主动投奔南埠的人越来越多,其中竟然有一些落魄贵族,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郑钰铭和楚朝辉名声外扬所致。郑钰铭的落雁之名和楚朝辉的一指神功被走南闯北的商人到处传诵,名士王颉每到一个国家,都要说起郑楚两人,特别郑钰铭那句窃取孟子的‘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名句,跟着王颉响彻每个游历过的诸侯国。 当南埠船只到国外招收壮丁时,平民只要听到南埠两字,就很情愿的贴了上来,谁不想到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乐土上去?这样的生活吸引着人们,南埠现在就是传说中的乐土,一些听闻传说的平民百姓开始主动投奔,一些落魄的贵族子弟,便起了投效之心。 因为名士效应,南埠的外来人员越来越多,安全问题成了重中之重。郑钰铭为此成立了治安局,功能跟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局相仿,公安局的总负责人由吴大暂代,大队长是山谷一个奴隶兵,队长是后坡村民田虎、田豹和南埠村的两个村民。南埠两百护卫队中抽取了一百人进了治安队,治安队负责处理南埠村的治安,外来人员登记,注意外来可疑人物。 南埠北部十里的地方,兴建了一排营房,那里就是楚朝辉明面上的军营,军营士兵人数招收满1000人为止,负责训练这些士兵的都是山谷奴隶军官,楚朝辉自己则在山谷继续训练从各地用金币招收来的壮丁,山谷中的士兵人数将扩张到2000人。 楚朝辉和郑钰铭在南埠和山谷放开手脚大干时,魏慎在达城也开始了他的改革,奴隶市场被取消,所有到达城寻找生计的平民都被魏慎设立的管理局集中管理,有手艺的会被各贵族聘用为职工,身体体质合格的会被招收到兵营当辅兵,招辅兵是对外掩饰,其实就是当虎贲训练,其他身体体质不过关的,会被分发到贵族封地上开垦荒地,开垦农具和种子由封地贵族提供,一些连地都不能种的老弱,魏慎本来想赶走,不过想到南埠的老年清洁工,魏慎就把这些人赶去清扫达城,没有报酬,只管一天两餐和一个能避风雨的草棚,过年过节会有些微福利。 魏慎采取的这些措施,也是需要大量钱币支撑,在纸厂没有大量利润前,魏慎是用自己家产来维持,公子光后来知道,哭着把自己的府邸库房钥匙交给魏慎。公子光两个舅舅听闻也献出大半家产。不过那时纸厂已经开始赚钱,公子光和他两个舅舅的钱财都没有用到。 楚朝辉和郑钰铭在吴王都感情更深一步,在回返的大船上,差一步就可以深沉次交流,但回了南埠后,楚朝辉和郑钰铭却成了近在咫尺不得见的局面,因为两人太忙了,忙得见面甜言蜜语都没法说。 第71章 范津在冬至来临前做了父亲,葛大妞为他生了个女儿。葛大妞九死一生生下孩子,看到是个女婴后,满脸失望。葛木匠夫妻甚至对着女婿一脸内疚,为自己女儿没有能够为夫家生上男性继承人。 范津抱着丑兮兮的小婴儿,倒没有感概不是儿子,只是希望女儿以后能有霍思华那般聪明。如今的霍思华,在山谷和南埠地区,是除郑钰铭和楚朝辉之外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这个快11岁的女孩,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把二十一世纪的小学数序和语文学完了,如今正在自修初中课程。霍思华一边自学,还一边在山谷学校做着老师,教导那些年龄比她都大的孩子。 郑钰铭得知范津喜得千金后,派人送来一件份量很足的老虎金挂件,作为他和楚朝辉送给范津女儿的见面礼。选择老虎金挂件做礼物,是因为范津的女儿生肖是老虎。 大秦使用十二生肖记年,十二生肖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是黄帝要选拔12种动物在天上按时值班,通过竞赛而选中了鼠 、牛、虎等12种动物;另一种说法是,12生肖来源于原始社会一些氏族的图腾崇拜,按某次集会时各部落的强弱划分。 因为冬至一大早要去达城参加腊祭,所以在冬至前一天,楚朝辉带着卫青天没有黑就回了别墅。但两人提早回来后,却发现别墅大门紧闭,郑钰铭、木头、霍氏兄妹和苏妇都不在别墅。 “理事大人留了口信,请大人回来后就去南埠府邸,今天要宴请宾客。”守卫别墅的奴隶对楚朝辉如实转告郑钰铭的口信,今天晚上南埠理事府要举办宴席,招待来投奔的各方人士,因为明天两人得赶到达城参加蜡祭,郑钰铭猜到楚朝辉会早回别墅,所以没有派人给楚朝辉送信,只在别墅守卫这里留了口信。 如今的别墅,已经不是山谷中的醒目建筑,别墅四周被差不多高的砖瓦楼房围绕,院子周围移植来的高大树木更是把别墅很好的遮掩住。 楚朝辉和郑钰铭两人有半个月没有碰面,心中已经非常思念,听了守卫的转告,当即马也没下,拨转马头就朝南埠疾驶。 从缝隙通道口出来朝南埠村不用走多久,就可以看到大路东方向刚盖的军营,缝隙出口往南埠方向的大部分荒地,已经被投奔的平民开垦成农田,农田里种了小麦和油菜。麦苗和菜苗正被积雪覆盖,今年的冬天天气很寒冷,南埠地区已经下了两场大雪。 天色虽然将黑,但南埠村上的行人还是很多,已近年关,村人上街采买年货的很多,后坡和南埠周围小村子到这里来选购年货村民也很多,南埠店铺中的货物比达城都丰富,连达城城内的居民都会驾着骡车赶到这里采购。 街上的行人大都用草鞋垫在布鞋下防雪水,除了草鞋垫底防湿,有些人脚上穿着动物皮制成的皮靴,这些人不是安全局和护卫队的小头目,就是南埠军营里的军官,他们脚上穿的皮靴是山谷和郭氏合作的皮鞋厂制造,郑钰铭的一笔订单就是四千双,皮靴生产出来后,因为产量少,只能先分发给安全局、护卫队的负责人和军队的军官使用,等以后产量提上来,所有士兵都会分发到。给士兵配备的皮鞋,费用是计入到军费里,军队类似皮靴的军需品消费有很多,巨额军队订单,极大的拉动南埠当地的生产总值,推动南埠,甚至达城的经济发展。所以南埠军需开支,虽然数目巨额,却是南埠地区经济最强劲的推手。 南埠理事府,原来的知事府,如今已经扩建,一些管理机构的办公室都设在知事府中,比如管理安全事务的治安局,管理村民事务的民政局,管理工厂企业的工业局,管理农事的民政局,管理教育的教育局。其中治安局和工业局的负责人都是吴大,民事是南埠吴族族长,农事是山谷中一位对农艺很精通的奴隶,教育局负责人则是范津。 不论是南埠的村民,还是达城的贵族,对郑钰铭和楚朝辉任命奴隶做负责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贵族家中用奴隶做管事和管家的现象很普遍。人们把南埠和山谷当成郑钰铭和楚朝辉的私人财产,使用奴隶家仆管理财产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并不知道郑钰铭和楚朝辉心底是把南埠和山谷,当成一个国家来治理,大量提拔奴隶做管理人员,一是因为奴隶忠诚度高,二是为了提高奴隶地位,为以后在封地上废除奴隶制度做准备。 楚朝辉和卫青的马到了理事府门口,在府邸门口的守卫连忙跑过来把马牵走,楚朝辉从吴王都化妆带回的棕红马,如今已经恢复它健美的外表,这匹棕红马被楚朝辉取名为风驰,郑钰铭那匹白马则叫闪电。南埠地区难得见到这样的宝马,护卫们总是争先恐后抢着来为郑钰铭和楚朝辉牵坐骑,不能骑宝马,牵一下过过瘾也是好的。 越到年底,郑钰铭需要处理的事务越多,他所在的办公室,来办理公务的南埠官吏刚刚离开,郑钰铭趁着没人,赶紧闭目养一会神。 郑钰铭正手撑额头想休息一会,一双手忽然罩在他头部轻轻按摩,反手一模,就摸出这双手是楚朝辉的,因为这双手虽然修长,手指却像蟹钳一样有力。敢如此亲昵对他的也只有楚朝辉。 “朝辉,军队过年放假安排了没有?”郑钰铭没有睁眼,闭目享受楚朝辉的按摩。 “都安排了,过两天全军都放年假,给士兵们轻松一下。”楚朝辉感受手下细腻的皮肤,心底痒得厉害,如果不是这间屋子里有虎视眈眈的木头,正在算账的霍思华,誊写文件的霍思中,还有凑到霍思中面前捣乱的卫青,楚朝辉太想抱住郑钰铭狠狠亲热一下。 “明天我们要到达城腊祭,冬至就没有时间招待来投效的宾客,所以就在今天晚上举行宴会先行款待他们。”郑钰铭跟楚朝辉解释今天晚上举办宴会的原因。 “发现什么有用的人才没有?”楚朝辉的手移到郑钰铭肩部,在穴位处按捏。 郑钰铭嘴角一挑:“自觉自己是大才的挺多,不过我不是他们的伯乐,还真识不出才来。” 楚朝辉微微一笑:“让他们参加聘用考试,能过关就在知事府安排位置,考不到的也别赶走,一天三餐供着就行,反正咱们这点饭钱还花费得起。” 现在南埠就缺人才,为了让南埠求贤若渴的名声传扬出去,哪怕现在来投奔的人是滥竽充数,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郑钰铭感觉轻松多了,便按住楚朝辉的手,示意楚朝辉停止按摩。“我正是这么做的,考试通不过的我会建议他们去祠堂教书,不过他们可能没几个想去。”这些落魄的贵族子弟,第一个想的是在主公身边占个封地官吏位置,去教平民子弟识字,不在他们预想之中。 “只要他们熬得住。”楚朝辉嘴角一撇,理事府只供应宾客们吃食和住宿,其他花费要他们自理,祠堂学校的教师职位薪水很高,一个月有十金工资,不求这些识字的落魄贵族全部去应聘教师之职,只要十个里面有一两个肯去,就能极大减轻南埠和山谷的师资压力。 晚上宴会菜肴很丰富,苏妇指挥着理事府厨房人员,料理出丰盛可口的美味。有些宾客来南埠已经好长时间,在理事府已经品尝过非常美味的佳肴,但今天苏妇的高超厨艺,再次刷新了他们对美食的认识。 郑钰铭原来是个亿万花木富翁,生意上的应酬不在少数,早就练就不动声色,掩盖自己真实情绪的本事,而楚朝辉,做卧底做得敏感万分的毒枭都把他当亲信,控制面部和身体的能力已经是相当高的界别。现在两人并排坐在上首,都是非常合格的主人,对宾客们温言温语,客气有加,所有宾客感觉如沐春风。 郑钰铭看宾客们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就想再敬杯青酒后退席,年底公事太多,郑钰铭感觉很疲惫。 “来!本理事……”就在郑钰铭站起身准备端酒杯时,理事府护卫从门外进来。 “禀两位大人,府外有壮士求见。” 郑钰铭叹口气,这种时辰,怎么还有人来投奔。“快快有请!” 护卫出去片刻,带了两个人进入大厅,也带进了门外一股寒风。 “嚯嚯!这里好暖和!”跟在护卫后面的一个年轻人人,身材高大魁梧,走路‘咚咚’作响,紧跟着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个子中年人,两人身上穿得都单薄,一进通了暖铁管大厅,十几度的室温让他们仿佛进了春天。 楚朝辉一见高大个,双眼不由一眯:“原来是你!” 这个高大个不是别人,却是在吴都城败在他一指神功下的那位王宫虎贲。 “不错,正是俺!” 高大个一点都不拘束,站在大厅中央,两手朝楚朝辉一拱见礼,紧跟着他的中年人倒是规规矩矩行了揖礼。从这两人进来,两旁的许多宾客都微微皱眉,因为他们虽然都是落魄子弟,但在外出时都想尽办法保持衣着光鲜,维持自己的贵族面子。现在进来的两人,身上寒酸,高个子更是连礼仪都行不好,也难怪这些落魄贵族子弟眼里有轻视之意。 “不是认赌服输吗?你怎么没有回你的山沟去。”楚朝辉脸上一脸笑意。 “大丈夫说话算话,俺大牛输给你肯定要回山沟。”叫大牛的高个子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大牛从王宫回到家乡,经高人指点,才知道自己输得冤枉。“不过王宫的比赛,是你使诈才赢了我!” “你是不服输了?想再比试一回?” 楚朝辉心底一晒,这个大牛是知道上当输了,想来扳回一局?当初在王宫他不是怕跟这个大力士比较,大牛即使力大无穷,楚朝辉却有六成把握打败他。原来是不想苦战,想赢得漂亮些,用十分把握赢了比赛。 “大牛服输!” “哦?服输你为何还要找到南埠来?”楚朝辉诧异。 “祁门山的大贤说了,大牛虽然没有败在力气上,却败在了计谋上,大贤说,大牛输得不冤!你是文武双全的贤能!”大牛的家乡就在卫国和吴国交界的祁门山下,大牛嘴里的大贤是位隐士,这位隐士在当地山民眼中,是无所不能。“大贤还说,这样的贤能应该投靠,所以大牛就来南埠投奔了。” “祁门山的大贤?”郑钰铭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士,他朝两旁宾客询问:“各位,你们可知道这位大贤?” 在坐的宾客有的直接摇头,有的想了下后摇头。 “怎么能不知道大贤?”大牛两手叉腰,声音洪亮。“大贤知风雨,能提早通知俺们刮风下雨,还能预知第二年收成,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大贤在哪里?可肯出山?”郑钰铭眼睛一亮,这人是精通天文气象,可是难得的人才,他一边问,视线一边扫向大牛身后,这位瘦瘦的中年男子不会就是那位贤能吧?看脸相倒是不不错,有股正义凛然之气。 “不!大贤说了,他不想进浊世,不过大牛是浊世之人,可以来投奔!”大牛的回答让郑钰铭失望,为毛大贤之人都要摆清高架子呢?郑钰铭即使非常想请这位大贤出山,可他却无法去祁山相请,因为他一步都离不开达城地区。 “来投靠主公必须考核!只有考核过关,主公才会选用。”旁边一位宾客看不惯大牛粗鲁,冷笑出声。 “行!主公快对大牛考核!”大牛又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楚朝辉倒不觉得大牛粗鲁,他对大牛挺有好感,因为大牛虽然性直没有文化,却说话算话,在王都比赛输给他后,立刻遵守诺言放弃虎贲这个贵族身份,离开王都返回山沟老家做平民。 “都说你力大,那就让我看看你力气到底有多大。” “遵命!主公!”大牛两手朝郑钰铭和楚朝辉一拱,便四顾寻找能显示他力气大的东西。他身后的中年人凑到大牛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大牛就甩开步子出了大厅,去了院子。 不一会,大牛从院子里搬来一块两百斤的石板,把石板放到大厅地面,深呼吸了几下,运气对着石板用手掌猛地一拍,石板应声四分五裂。 “好!”宾客不由同时喝彩,光搬动两百斤的石板已经让他们佩服,一掌拍断石板,更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主公!大牛通过考核没有?”大牛虽然轻松排断石板,他的手掌也被反作用力拍得通红,现在一边摇着手掌,一边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楚朝辉:“如果通过考核,大牛可以吃肉没有?大牛饿死了。” “来人,给壮士上酒菜。”楚朝辉使人给大牛上酒菜。 大牛扔下中年人,搓了下手,坐到酒案后用手抓起一根鸡腿就啃了起来,活似饿死鬼投胎。 “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才能?”楚朝辉转向孤零零站在大厅中央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看到大牛在那啃鸡腿,不由连噎几口口水。 “禀主公,在下姓黄名钟,有三寸不烂之舌。”中年人对着上首之位一揖。 “三寸不烂之舌?说来听听。”楚朝辉一乐,原来时空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是毛遂自荐的主人公毛遂,这黄钟不会是大秦的毛遂吧? 楚朝辉的猜测没有对,黄钟不是毛遂,他只是个走方游士,游走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诸侯国,却没有碰到肯收用他的贵族,落魄之际,碰到大牛,就跟着大牛到南埠来碰运气。 “贤士见多识光啊,那就先用酒菜,等以后参加考核后再行安排。”楚朝辉眼睛扫了下两旁的宾客,心里对黄钟有打算,便安排他先去享用酒菜。 “哈!”郑钰铭熬不住了,用手俺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将近两个月的睡眠不足。 “你先回房休息,我在这里就好。”楚朝辉心疼的捏了郑钰铭的手。 “那好,你辛苦一下,我先离席了。”郑钰铭站起身,借口要更衣,离开大厅回了卧室,一直贴着的木头赶紧跟在主人屁股后面,不过在要进主人卧室前,被霍思华一把抱走。 楚朝辉送走吃饱喝足的宾客,蹑手蹑脚进了郑钰铭的房间,躺在床上的郑钰铭已经进入深眠,楚朝辉手指轻抚过郑钰铭微青的眼眶,不由微叹一口气,今天好不容易有的深层次交流机会,又不能进行了。 第72章 冬至这天,天还没有发亮,南埠理事府大门大开着,门口有一辆四轮马车和其他六辆普通马车,普通马车上装满了要献给蔚山君贡品。马车旁是十几个骑着杂马的理事府护卫。 护卫骑的虽然是杂七杂八的劣马,一个个却脸有得意,就好像后世的屌丝开上了宝马似的得瑟样。达城地区不产马,所有马匹都要从外地买进,而这时空军队的兵种,最牛逼的是骑兵,楚朝辉和郑钰铭都深知这点,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从产马区购买马匹,一些品质不好的杂马购买起来很顺利,但一些健壮的骏马就不容易得到,因为产马诸侯国控制很严厉,这些诸侯国国君一怕种马外流,二不想增加非产马诸侯国的实力。 大秦诸侯国拥有好马的国家不多,只有赵国和最北方的燕国有大批良马,而吴国只有靠近赵国的北侯封地产马,北侯的封地不大,良马数量有限。像楚或者齐鲁这些有马的国家,马的质量都不行,只是一些能代步和拉货的普通马,不配用作骑兵坐骑。 在诸侯国边境关卡,商人多少匹马过关卡,等离开时也只能是这个数,有些聪明的商人为了把好马从产马国带出,就暗地里贿赂边境关卡虎贲,回程时把普通马换成良马带出边境,进出关的马匹数量一样,只是质量改变,商人们把良马运到南埠,高价卖给知事府,赚取巨额差价,南埠的两百多匹好马就是这样得到的。 赵国这个大秦唯二产良马的国家,边境关卡控制非常严格,商人想用普通马换良马出境的办法在赵国边境是行不通的,换马出境的办法都是针对跟燕交界的齐鲁两国,齐鲁这两个国家的边境虎贲军官都很腐败,商人用钱币打通关节,为南埠开通了马匹交易之路。 生意做长久后,一些商人觉得用普通马换良马成本太大,便对边境虎贲军官加大贿赂,用廉价的骡子冒充杂马入境,边境关卡虎贲书记员把骡子统统记录成马匹,当有百姓看到质问时,却招来边境虎贲的一顿毒打,直打到质问人承认骡子是马才罢休,因此,齐鲁之地的百姓便常用‘指骡为马’来比喻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二十一世纪的‘指鹿为马’成语,就这样被郑楚两人间接蝴蝶掉了。 南埠从各地购买来的马,良马分给骑兵队,杂马配备给山谷巡逻队、南埠知事府和治安局,最低等的劣质马则被用到运输和货运上。南埠知事府护卫所骑的马算是杂马中的好马,达城普通贵族的坐骑也不过如此,所以护卫们才脸有得色。 冬至的早晨温度极低,潮湿的路面冻得硬邦邦的,南埠知事府门前的护卫身上穿着和后世衣服式样很像,他们头戴皮帽,脚蹬着棉皮靴,上身穿着棉衣,外罩羊皮袄,手上戴着粗燥的羊皮手套,下身穿着直筒棉裤,膝盖处套了皮护膝,面对零下六、七度的低温,一个个都不觉得寒冷。他们身上的穿着是知事府发给的,不需要他们自己掏钱。 护卫们在门口没有等多久,卫青和霍思华率先牵着各自的坐骑从府内出来,两人在府外上了马,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一身节日礼服,并肩走出了大门,上了四轮马车。 知事府门前的车队缓缓驶出南埠村,这时东边天际微白,南埠村从沉睡中醒来,开始有了人声,村子东北方的军营吹起号角,那是士兵的起床号,士兵起床后,将进行晨练。 郑钰铭从上了车,就把脸对着车窗,后脑勺对着楚朝辉。 “钰铭,还生我气?”楚朝辉抓过郑钰铭的手,合在掌心揉搓,郑钰铭想抽回都抽不动。 郑钰铭回头横了楚朝辉一眼,继续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想到苏妇等会儿进他房间打扫卫生,将会发现床上污迹和换下的内衣裤时,郑钰铭的脸不由越发发烫。 “不会真的生我气吧?”楚朝辉把郑钰铭的手抬到嘴边,开始啃咬。 “放手!”郑钰铭想抽回手,却被楚朝辉紧紧按住。 “不放,我喜欢这手,喜欢极了。”楚朝辉边啃边带着笑意看住郑钰铭,话语里一语双关。 今天早晨郑钰铭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楚朝辉紧搂在怀,一只手还握着楚朝辉的欲望。原来楚朝辉抓着他的手做按摩棒。在楚朝辉的坚持之下,今天两人一大早都做了回手活。 “你……”郑钰铭被楚朝辉这么一说,脸更红了,现在郑钰铭白腻的脸上就如抹了胭脂般艳丽。 楚朝辉见状,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把郑钰铭拖到怀里,没头没脑亲了上去。 四轮马车车外是寒风冷冽的严冬,马车内是春意盎然的暖春,两人亲热良久,楚朝辉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郑钰铭,马上要参加蜡祭,楚朝辉不能把两人外表弄凌乱。 “钰铭,我太想你了。”楚朝辉摸着郑钰铭的脸低喃。 “朝辉,我也是。”郑钰铭脸上感觉到楚朝辉掌心的老茧,心里不由一酸,他在南埠忙民生和经济累得眼眶发青,在山谷训练士兵的楚朝辉并不比他轻松到哪里,郑钰铭记得两人刚被传送到大秦时,楚朝辉的手掌是一点老茧都没有的,两年不到的时间,这双手除了练得坚硬如铁板,掌心和手指处多出的老茧也厚厚。 郑钰铭难得的真情流露,让楚朝辉心底窜过一阵热流,他把郑钰铭紧紧搂紧怀里,下巴抵在郑钰铭额头,两人静静相拥。 从南埠到后坡的路很平整,上面的积雪也早被吴大使人清扫掉,四轮马车行驶在上面平稳而快速,等出了后坡关卡,路面便不平整起来,四轮马车也颠簸起来。 “这段路得找人修了。”郑钰铭推开楚朝辉,坐直了身体。 “指望魏慎不可能吧?”魏慎现在最主要的精力放在扩军上,纸厂才刚刚有盈利,魏慎的财政预算很紧张。 郑钰铭点头:“这条路有一大半是我们南埠在用,不如就我们出钱修了。这样可以送魏慎一个人情,还可以安排多余的劳动力,不让那些人闲着,即可以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也可以防止他们饥荒闹事。” 去年年底,大秦中北部大旱,冬季又提前来临,许多诸侯国都遭了灾,一些诸侯国贵族不肯减赋税,很多本来减产的农民不要说温饱,连赋税都交不足,土地成了他们的负担,不少农民偷偷摸摸抛弃家园,逃向外地寻找活路。南埠和达城在年底涌进一大批逃荒逃赋税的难民,现在田地都冻住,难民不能开垦荒地,南埠和达城的工业又安排不了这么多劳动力,为了让这些生活没有着落的难民能生活下去,郑钰铭一边为这些难民搭建草棚住宿,一边想尽办法在南埠搞基础建设,安排这些难民就业赚钱微薄工资换口粮和衣物,让难民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寒冷的冬天。如果对难民不好好安置,饥寒交迫的难民聚集多了,面临生命威胁,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可是很难预料的。 “还是你有办法。”楚朝辉眼里对郑钰铭有着满满的欣赏,如果让他去做郑钰铭负责的民生经济,楚朝辉觉得,他能做得有郑钰铭一半好就不错了。反之,郑钰铭如改去训练军队,一样是事倍功半。 “这不算我的办法,懂点经济的都明白。”郑钰铭被楚朝辉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给你配备个保镖,那个大牛是个不错人选。” “大牛是个大力士,到部队去不是更好吗?” 楚朝辉摇头:“大牛可以当保镖,却不能当一个好兵。” “为什么?”郑钰铭诧异。 “那大牛五大三粗,爆发力吓人,耐力却不行,原来我比赛想赢他的另一招就是消耗他的体力。”楚朝辉在吴王都对付大牛时有两套方案。 “不错,那大牛行动是不敏捷。”郑钰铭回想起大牛走路的‘咚咚’声,不由点头。 楚朝辉想到大牛一掌拍断石板,不由一笑:“当兵不会是好兵,做保镖却是不错,一是身体魁梧可以帮你挡箭,二是手上有力可以拍飞偷袭者。” “那好吧,就用大牛当保镖,他那样子,光外表就可以唬人。”郑钰铭同意收下大牛做贴身护卫,如今南埠来往的人员开始复杂,身边得紧跟着保镖保护安全。“那个跟大牛来的中年人,你有什么打算?” “那个中年人考察通过的话,我准备大用。”楚朝辉一直想建立后世那样的情报部门,但除了余奎,再没有其他人选,在听到黄钟自我介绍游走二十几个诸侯国后,楚朝辉动了心思。 “唉,如果能多几个余奎那样的人才,该有多好啊。”郑钰铭再次感叹,余奎的投奔,是他们非常幸运的事。 蔚山君府中的侍者和仆人,为了蜡祭忙了一整天,厨房的田厨子,一直到戌时后才被批准息工回家,田厨子出了蔚山府,没有回自己的宅院,而是奔到一座精致院落的后门。他一摸后门,发现后门没有插销,只是虚掩,不由心头一阵激荡,今天又能一亲芳泽了。 田厨子摸了摸怀里的赏金,不由开始遐想,最近心上人对他越来越温柔,再多攒点钱,在床上多使把劲,心上人也许会答应和他成为一对郎呢。 第73章 南埠治安局的第三小队队长田豹,被值班室外的鸡叫惊醒。他从椅子上坐直身体,用手抹了把脸,看了下室内的沙漏,发现已经到最后一次巡逻时间,他连忙起身踢醒围在火炉旁打瞌睡的四个治安队员。 “快都醒醒,把脸揉一下,等会出去巡逻别着了凉。” 治安队员被田豹踢醒后,一个个从蒲席上爬起,伸腰踢腿,准备今天的最后一次巡查,巡查完,他们今天晚上的夜班也就过去了,可以回家休息一整天。 “哈!好冷!”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戴严实的队员走了进来,他刚和同伴巡逻结束。值夜的治安队晚上分两组轮流在南埠村巡视,五人一组,一组巡逻完换另一组,保证南埠村子晚上一直有人看护。“报告长官!第一小组巡视完毕,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嗯!”田豹点了下头,便率先推门出去,对在门外准备进来的队员吩咐道:“都不要再打瞌睡,等接班的人来了回家去睡。”按道理值班时不准打瞌睡,但在凌晨三、四点时人最熬不住,在值班室暖和的壁炉前,田豹一不小心就眯着了。 “是!长官!”几个巡逻完的治安队队员绷直身体,对着田豹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这种不正规的姿势看得田豹一阵蛋疼,田豹和他的兄长田虎是第一批招收的护卫队队员,他们经过山谷奴隶军官的直接培训三个月,军队礼仪动作做得很规范,对田豹行礼的队员是治安局成立后进来的,由治安队自己培训,培训时间不长,训练效果当然是折上打折。 治安值班室建在南埠村最东边,从大门出来就见被积雪覆盖的农田。田豹领着和知事府护卫一样穿着的治安队员,往北沿着村子边缘开始巡逻,他们除了要这样绕村子一圈,还得去几个重点工厂周围巡视。 巡逻队的队员每人装备一把大刀,遇到匪人时,就用大刀招呼,腰间别着一根短金属棒,这个金属棒有个名称叫警棍,是村子内部纠纷时使用的武器。南埠村子有了治安巡逻队巡逻,再没有歹徒趁夜到村子里偷鸡摸狗,村人见到治安队的队员都很尊重,亲切喊他们‘黄衣’,因为治安队制服样式虽然和知事府护卫一样,颜色却不相同,是黄色的,知事府护卫衣服颜色是青色。 村子边缘以草棚子为主,居民以刚来南埠的难民为主,这些刚来的百姓,还没有卫生意识,随地大小便的现象随处可见,田豹走在巡逻队最前面,又一次踩上了一堆黄金。 “你,过来!”田豹抽出腰间的警棍,指着一个提着裤腰从草棚拐角出来的男子,这男子明显是在拐角隐蔽处撒尿了。 “长官!什么事?”男子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知道穿黄衣的很有权,老看到这些人在大街上惩罚犯规者,因此老老实实走到田豹面前。 “填资料时背的规矩忘了吗?再背一遍!”田豹用警棍对着男子肩部来了一下,打得男子疼得蹲到地上。 “没忘,长官!”所有能在南埠定居的难民都得背十大守则,十大守则内容是郑钰铭参见二十一世纪天朝小学生纪律守则制定。 “第四条是什么?” “不准随地大小便!”男子声音很低。 “有厕所你为什么不去?偏到房子后小便?成人触范三次有什么惩罚?”田豹声音严厉,这时天已经微亮,有些已经起床准备上工的难民闻听嘈杂声都出门来看究竟。 “赶出南埠村,取消临时居住资格。”男子已经明白自己做错,声音带着哭腔。 “把腰牌给我。”田豹将警棍别到腰间,从衣兜掏出一根木炭笔和一本线订的小本子。 “求长官不要记我名字。”男子害怕的,扯着田豹的衣角求情。 “别求我,定了规矩,大家就得遵守,哪怕是知事府长吏犯规,也得接受处罚!这是知事大人开会再三强调的!”田豹虎着脸,一点都没有宽容之心。 男子无奈掏出木腰牌,腰牌是一组阿拉伯数字,住在南埠村的人每人都有一个,常住民开头是‘1’,经商的临时居民开头是‘2’,难民是以‘3’开头。难民要呆够一年才能转正成‘1’字开头的常住民。 “犯了几次了?”田豹记下号码,每个号码不会重复,只对应一个人,田豹记录完,把腰牌还给男子,这些记录会回治安局存档,记录超过三次,惩罚程序就启动,这种制度是连坐的,一人犯错,全家赶出,被赶出的难民只能到达城或者其他地方求生。 “一次!”男子睡到天亮被尿憋醒,懵里懵懂之间,顺着以前的习惯出门到隐蔽处小解,忘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有规矩的新地方。 “把规矩再背背,超过三次你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南埠的规矩可不止卫生这一条,男子即使遵守了卫生规则,保不齐就犯了其他规则。 田豹处理完随地大小便的男子,环顾四周,发现好几个难民都脸现惊慌,不由冷冷一哼:“谁是组长?”难民组每三十户挑出一人做组长,这个组长相当于天朝农村生产队的队长。 “是我!”一个脸色不好的中年黝黑汉子从人群里走出。 田豹对着这个难民组长训了大半天,并且以组员表现不好会晚分地相威胁,把这个才当一个月小头目的黝黑汉子唬得脸色更加难看,在田豹走后,对着自己的组员一通大吼,让这些难民检查草棚四周,有垃圾和粪便都得清理干净,不清理干净,就不准去领救济粥喝。 田豹带着队员巡逻完赶回值班室,和来上白班的治安队员交接了班后,便到了下班时间,他今天可以休息一整天,治安队每四天值一次夜班,田豹下一次的夜班巡逻将在四天后。 田家的住房还是泥草房,不过泥屋间数由原来的三间扩建到了五间,泥屋前有个院子,院子打了口井,空地被开辟成菜地,种了点青菜和菠菜大蒜,这几种蔬菜种子都是从铭辉谷中拿出,放到南埠村的知事府商铺出售,田氏兄弟两人都是小头目,有优先购买权。这几种素菜比大秦的蔬菜味道要好很多。 “小叔回来啦。”田豹在门口遇到要去纺织厂上班的两个寡嫂,田豹的寡嫂能到纺织厂上班,也是托田氏兄弟两人当治安队队长的福,这叫有公职的家属优先照顾工作。 田豹的二嫂见到田豹,脸上表情有点神秘:“小叔,小姑回来了,带着两个村人一起来的。” 田豹二嫂嘴里的小姑是田家最小的妹妹,三年前嫁到二十几公里外一个大村子。原来很少能回次娘家,田家家境好后,夫家开始鼓励她走娘家。 “哦,小妹回来了!”田豹惊喜,他从小被伯父家收养,早把自己当成伯父家的一员,跟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堂妹在一起长大,两人关系融洽。 田豹的大嫂目送小叔进了院子,不由叹了口气:“咱们小叔会不会娶女人呢?” “不会!”田二嫂一口断定。“两个小叔感情太好了,他们不会分开。” “原来是条件不好……”大嫂欲言又止。 大秦平民中之所以有对郎出现,是因为很多贫民娶不到老婆,很多光棍感觉寂寞,就找同性搭伙过日子,田虎和田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从小就与众不同,因为田家很穷,田大哥和田二哥结婚生子有了后代,对田虎和田豹结成对郎都没有反对意见,现在条件好了,田母就动了心思,想给两个儿子都娶老婆,有很多对郎结成对后,也会娶妻生育后代。 “田虎说会把侄子侄女当亲子。”田二嫂脸上有着羞涩,她还年轻,才二十出头,还可以改嫁,原来舍不得孩子,现在条件好了,她即使改嫁了,孩子也不会吃苦,因为田二嫂改嫁不会带走孩子,田母同意了,现在正托南埠村的媒婆留意合适的人。 田大嫂瞥了下自己的妯娌,心底有点羡慕妯娌的年轻,还可以开始新生活,她自己年近三十,不想再改嫁了,反正夫家婆婆和小叔为人都不错,自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满幸福的。 因为冬至这天田虎轮休,所以他昨天晚上练字练得很晚,田豹进房时,他还在呼呼大睡。田豹把衣服扒得只剩条中裤爬进田虎的被窝,熟睡的田虎被田豹冰凉的体温激得一下子醒了过来。 “看把你冻得。”田虎不推开田豹,反而用手臂环住,用自己体温温暖他。 “娘还没有死心,还想着让我们娶女人。”田豹很熟练的在被窝里脱光两人的裤子,用手在田虎后面扩张了几下,就扶着自己的欲望进入到田虎身体里。 “嗯嗯,我再和娘说说。”田虎随着田豹动作哼哼。 “态度要坚决点!”田豹满意的亲了田虎一口,他的田虎虎头虎脑就是可爱。 其实田小妹带来的妙龄女子不是介绍给他们两兄弟的,而是介绍给隔壁邻居家的后生,南埠村民富裕,周围村子很多村民都想把女儿嫁到这里。 曾经在剿匪行动中获得一等功的奴隶士兵周成,因为扩军,步兵一个营已经扩编成一个团,他已经从连长升为了营长。周成是楚朝辉购买的第三批奴隶,但和亲人死光的马仁不同,他有家人。周成是鲁国人,是避兵祸逃到唐国,再从唐国逃到达城。 周成在山谷当了士兵后,就有了工资,他把工资存着准备让商人帮他带给还在鲁国的父母,可是齐鲁两国总是打仗,去这两国经商的商人不多,有到鲁国行商的,去的都是繁华的地方,周成的家乡比较偏僻,商人走不到那个地方,周成想托人送钱财回去的愿望落空。 如今周成当了军官,工资高了一倍,他吃穿住都不需要花费,所有工资和奖金都积攒了下来,总数已经有两百多金,原来周成是想把钱送回家去改善亲人生活,但看到越来越多的北方灾民逃到南埠,其中除了唐卫两国,齐鲁两国的灾民也越来越多后,周成改变了想法,他想把家人接到南埠来,可是怎么接来却是一个难题,因为他本人不能随意离开山谷,只能委托商人帮忙,为了让商人肯绕路去他的家乡把家人接出来,周成开出了一百金的报酬,重金终于打动一个胡姓小商贩,胡姓小商贩答应为周成专门跑上一趟。 周成委托胡商贩已经有两个月了,算算时间,不出意外,周成的家人可以赶在腊月前到南埠,可现在已经是冬至,胡商贩和家人还是没有影子,周成心里焦急,只要到南埠有公事,都会转到埠头张望一下,希望能看到胡商贩那条木船。 第74章 鲁国一处只有二十几户的偏僻小村庄,一阵鸡飞狗跳后,十几个人押着三骡车粮食从村庄离开,村子里传出一阵阵压抑的哭声。 “孩子他爷,家里粮食都收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到明年春天啊!”一个四十几岁妇女搂着一个才三岁的男娃痛哭。 破落的大门敞开处,蹲着一个额头都是皱纹的男人,他抱着脑袋一言不发。一个二十左右的瘦弱女人躲在屋角茫然的看着两人。 “这是周大家吗?”一个衣着不错的瘦高个在这家人家的破大门前张望。 “我就是周大,东家你要找谁?”蹲在门口的男人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 “在下胡某,受周成所托,来寻他家人。”这位瘦高个就是接受周成委托的胡商贩,来鲁国寻找周成的家人并带他们去南埠。 “成儿?东家知道我家成儿?”抱着幼童的妇女停止哭泣,脸上转为惊喜。 “你家周成如今当上虎贲了,做了南埠理事的虎贲,就是有名的落雁知事,落雁知事你们知道吗?”胡商贩坐到周大为他搬过来的一张石凳上,说石凳其实就是比较平整的石块,可以当板凳的那种。 “落雁知事?不知道。”周成的父母齐齐摇头。郑裕铭的落雁之名已经传到鲁国,不过只在鲁国王都贵族中流传,周成家这里只是个偏僻小村子,不要说郑楚两人的事,就是鲁国发生什么大事,这些不常与外界走动的小村子村民也不知道。 胡商贩当即噼里啪啦把郑钰铭和楚朝辉在吴王都的事迹解说一通,正说得兴高采烈,周妻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 “亲奶,吃吃,小宝要吃吃!” 周母低头看着孩子,一脸的尴尬。“小宝乖,等等亲奶做粟你吃。” “不,亲奶,小宝饿,小宝现在就要吃。”幼童不理周妻的哄蒙,依然大哭着要吃的。 周妻见哄骗幼童不能,只能转向胡商贩,脸上带着希翼:“我家周成当了虎贲,有没有……有没有托东家带钱帛回来?” 旁边的周大一听,眼睛也立刻亮了起来,村子里人的粮食刚给封地贵族派人搜罗走,周家除了埋在后院土里的一瓮粟,再没有其他粮食,家里四口人面临饿死的境地,如果二儿子托人送钱财回来,他们就不会饿死了。 “哎呀!忘了正事,你们收拾收拾,跟胡某去周成那。”胡商贩一拍脑袋,他刚才光顾着说落雁知事,忘了周成的委托。 “我儿子在哪里?”周大和妻子对看一眼。 “在吴国,在吴国的南埠,那可是好地方,那里人吃的是干饭和肉,穿的是锦帛,住的是砖瓦房。” 周大张了张嘴:“吃干饭和肉?”他噎了口吐沫:“管饱不?” “怎么不管饱!当然管饱!”胡商贩看着这一屋咽口水的周家人,把头扬了扬:“你们家周成要接你们去享福了,你们到底去不去,为了到这里来稍口信,在下骑着骡子走了两天才到这旮瘩,这次要不走,以后就没人来领你们去了。” “去!去!一定去!”周成的父母一叠声答应。 “那好,你们四天后到临城的胡家商铺找胡某。”胡商贩见任务完成一半,站起身准备告辞,不过在看到周家一贫如洗的房子,再看周成父母眼巴巴的样子,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到周大手里:“这是周成让胡某带给你们的,记住,胡某在临城等你们六天,六天不来,胡某可不等了,年底前还得抓紧时间跑南埠做趟生意。” “东家,绝对不会让你久等。”周大紧紧抓着布包保证。 “这个给你们家孩子吃。”胡商贩从衣兜掏出一个黄色纸包递给周妻,周妻把纸包塞给还在哭泣的幼童。 周大夫妻站在门口目送胡商贩离去后,急急忙忙回到泥屋,把破门关上,打开布包查看。 “啊!是金!好多金!”周妻惊呼,布包里包着十金。 “真的是金!”周大拿了一金放到嘴里用牙齿使劲咬了一下,发现咬不动。 “孩子他爷,我们有这么多金,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愚妇!我们还欠着大人的赋税呢,不走这金子能保得住?”周大劈口骂起老婆,不说南埠那地方如此富裕,光儿子当了虎贲,他们就肯定要去投奔。在这里,年年种地,年年欠收,每年要交给封主大人的粮食却一点不可以减少,被封主全部收走的粮食只够要上缴赋税的一半数目,如果不走,明年就是大丰收,周家也无法把拖欠的赋税补交完,何况怎么活到明年夏收是个很艰巨的问题。 “呜呜!不好吃!”旁边的幼童忽然发出啼哭。 周妻回头一看,只见幼童嘴巴正往外吐黄纸,本来在幼童手里的纸包已经到了瘦弱女人手里,那瘦弱女人正在咬纸包。 “傻妞!你竟然跟儿子小宝抢东西吃?”周妻劈手夺过纸包。 “呸!呸!娘!这东西是不好吃。”瘦弱女人也跟幼童一样往嘴外吐黄纸,这种黄纸是达城产的粗糙纸,专门用来包装东西,嗯,南埠村民也用来擦屁股。 “真不好吃?”周妻狐疑,她撕了点黄纸放到嘴里,果然,有股苦味。 “这里面是什么?”周大从妻子手中接过纸包,发现纸包鼓鼓的,里面好像有不同东西,他打开纸,发现里面是跟纸一样颜色的长条小棍棍,他拎了个小棍棍放到嘴里嚼了嚼,发现又软又甜。 “好吃!”周大拿起一根塞到幼童嘴里,幼童嚼了几下,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味道,跟野外的一种野甜果相似,却比野甜果要甜上十倍。 周妻吃了根小棍子,才发现刚才吃错了东西。 “好吃!好吃!”傻妞显然吃起东西来不呆,她把嘴巴塞满了,两手还要去抓,被周妻狠狠拍了一下。 胡商贩递给幼童的黄纸包包着的是红薯干,是南埠独有的一种美味零食,胡商贩特别喜欢这种零食,虽然红薯干定价很高,但胡商贩每次去都会买上几斤带着,看到周家幼童啼哭,胡商贩顺手就把没吃完的薯干递给幼童,周家的人从没有见过纸这东西,错把纸当成食物啃了起来,闹了个大乌龙。 “孩他奶,咱们快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就上路,早点去成儿那里。”周大抹了抹嘴巴,胡商贩留下的红薯干只有半斤左右,周家四人一分,一人没有多少,周大吃得意犹未尽。 “傻妞,跟我去收拾东西!”周妻站直身子。 “去哪?”傻妞两眼直直盯着幼童手中的几根红薯干,幼童吃得慢,周大分给幼童的红薯干份量也最多,三个大人吃完后,幼童才吃掉一半。 ‘啪!’周妻对着傻妞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呆妇!不准对儿子的东西垂涎。我们要去有这好东西的地方。” 傻妞被周妻拍了巴掌后,头缩了缩,她对周妻很畏惧,不过听到是去有红薯干的地方,马上又喜笑颜开。这傻妞是周成大哥的妻子,脑子有点木,不怎么灵光。 周大夫妻生了六个孩子,只活了老二和老三,老三就是周成。鲁国因为和齐国常年开战,兵力不够,就召集全国封地贵族带私兵去参战,贵族便在自己封地到处抓壮丁充当辅兵,辅兵地位如同奴隶,行军时要搬运辎重,打仗时没有防护,到了战场上就是炮灰,所以损失得很厉害,贵族们打一仗后,就得抓一次壮丁补充。五年前周成的哥哥被抓走后就没能回来,周成的父母怕第二个刚成年的儿子也遭受噩运,就让周成逃出鲁国。 周成的哥哥被抓时刚刚和傻妞成亲,傻妞在丈夫走后一年怀孕,算时间,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周成大哥的,到底是谁的,傻妞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村子里的光棍的,也许是走方货郎的。 傻妞怀了野种前,周成已经逃走,周成大哥死在战场的消息正好传回,周大夫妻悲痛之余,把傻妞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宝,希望傻妞为他们周家生个男婴,毕竟周成做了逃丁是回不来了,傻妞如果生下男婴,将是他们周家唯一的香火。小宝出世后,周氏夫妻将小宝当命根子养着,傻妞也因为儿子,没被转嫁掉。 胡商贩原来会从临城运些鲁国土特产到南埠,土特产运到南埠销售利润很薄,只能赚回点路费,而把周成家人运到南埠,胡商贩就可以赚取百金,这数目等于他从南埠进一次货到鲁国卖光的利润,所以胡商贩这次索性没有采购土特产,他的生意主要利润是贩运南埠货物在鲁国的销售。 五天后,周大领着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人找到了胡商贩。 “这……这……这都是周家人?”胡商贩记得周成告诉他的是家里有父母和兄嫂四人,他五天前去没看到周成大哥,只是多了一个小孩,怎么五天一过,周家多了三十口人? “这是我堂弟家,这是我两个舅子家,这是我表姑家。”周大苦着脸,他也是没办法,本来是跟亲戚去告别的,这些亲戚听到周家要去有干饭和肉吃的地方后,都非常向往,当听到周成还在那地方当虎贲后,便纷纷提出要同去,因为他们在鲁地生活同样艰难。 胡商贩抹着下巴,一脸为难,这么多人,路费要增加很多啊。 “这个给你。”周大掏出周成送回来的路费递给胡商贩,在周大心里,十金是非常多的钱,足够他们这么多人去儿子那了,周大对从鲁国到吴国有多远,要走多少路,根本就不清楚。 胡商贩看了看周大递给他的十金,心里忽然一动,周成和他的约定是,帮周成带回一个亲人,就给他二十金报酬,周成把自己大哥计算在内,以为家里最多五口人。现在周成多出三十个亲人,可就是多出六百金报酬啊! 胡商贩发现有利可图,便大方答应下来,用十金多雇佣了两辆骡车,将这群衣衫褴褛的人载上,让这些人可以省却步行之苦。 从鲁到唐,从唐到吴这条经商路,胡商贩走了有六、七年,路上关节早就打通,在鲁国一直无事,但到了唐国后,发现唐国关卡开始对人员查得紧了,唐国的贵族,终于发现土地上人口流失对他们的影响,开始阻拦农民离开土地。胡商贩这队人因为是鲁国人,过关文牒上记了人数,唐国虎贲士兵没有拦截他们,一些自发想去吴国南埠的唐国人,被虎贲发现后,都被拦住,一些反抗的平民则被抓到矿山去挖矿。 周大紧抱着孙子坐在骡车里胆战心惊,就怕被虎贲拦住不让去儿子那,从鲁国到唐国,一路荒凉,路边四处逃难的灾民络绎不绝,这些灾民都被阻在关卡处,关卡处的哭声震天。 胡商贩也抹着汗,他从南埠回来时,路上关卡还没有这么查得严,回到鲁国不过一个月,唐国的路上关卡检查气氛就变了个样。 胡商贩有原来打点的基础在,一路有惊无险把人运到南埠在唐国租用的小海湾,到了小海湾,胡商贩就找到停泊在那的木船负责人,,请求负责人给予帮助。胡商贩自己的木船太小,装不下三十几人,只能托南埠大木船搭载。大木船负责人正好是山谷奴隶,认识周成,当即同意让周成的家人亲戚去搭顺风船,这次南埠大木船来运壮丁,因为唐国检查严格,人数少了许多,开后门让周成家人和亲戚搭顺风船,不会超员。 周成冬至上午在南埠码头眺望时,载着他父母、傻嫂、便宜侄子和亲戚的大船正好驶回,周成得到胡商贩通报,被告知三年没有见面的亲人来了。 周成虽然知道亲人来了,却无法相聚,因为木船上的难民要到难民营检查登记,还得在难民营里消灭了寄生虫,编了组后才准出来,一般这样的程序要十天才能结束,周成现在虽然成为500士兵的头目,也无法自作主张来领走自己的亲人,周成要和父母团聚,只能按照规定。 周成没有权利把父母先从难民营领出来,但有特权可以去见自己父母一面,在一间难民营的会客室内,周成和家人抱头痛哭。 “叫叔叔!”周大把小宝抱到周成面前。 “叔叔,小宝吃吃!”小宝难忘红薯条的味道,他虽然小,却听懂现在这个地方有非常好吃的东西。 “嗯,叔叔马上去买,小宝等一会。”周成摸了摸小宝,发现自己的侄子五官哪里都长得不像周家人。 “那种黄色的小条棍多买点。”周妻先是这样要求儿子,不过她又怕儿子没有钱币:“也不要太多,一人能有三根就好。” “娘!你儿子现在每个月有十多金,随便吃什么都吃得起。”周成豪爽的挥了下手,南埠的经济比别处繁荣,但物价却和贫困地区相差不大,周成的工资足够一家五口人舒适地生活。 周成去商铺买了一大堆食物送到难民营给自己家人后,便骑着战马回山谷,今天他到南埠来是有公事,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山谷。骑在战马上的周成心潮澎湃,一直不能平静,憧憬着以后平安富足的生活,心底充实满足,他决定,用剩余的积蓄去付山谷楼房首付,以后一家人就住在那种高档次房子里。 周大夫妻见到儿子时太过激动,忘记告诉儿子,还有三十个亲戚跟着一起来了。周成按照约定跟胡商贩付完报酬,他今后不但没有积蓄,还得背上五百金的债务,周成将成为山谷中最穷的一个。 第75章 冬至过了很快就到了除夕,这是郑钰铭和楚朝辉到了大秦后的第二个除夕夜。郑钰铭跟楚朝辉在祭祖时,除了还有点淡淡的思念,心情轻松了许多,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在异世生活的事实,对二十一世纪的亲人想念,因为事业的忙碌和楚朝辉的相伴而慢慢放开。 郑钰铭和楚朝辉祭完祖,叫霍氏兄妹和卫青换了祭品,让这三个少年也祭拜下祖先。第一年的除夕,郑钰铭没想起这事,过了除夕才想到应该让孩子们祭祖。大秦百姓对祭祀祖先很看重,这可以说是某种信仰,郑钰铭希望霍家兄妹和卫青能保持这种信仰,以后延伸这种信仰。在二十一世纪,不少人认为天朝人没有信仰,其实不然,天朝人的信仰就是家,就是祖先。郑钰铭曾看到一个世界各国骂人语句的帖子,这帖子上说骂一个天朝人,这人一般只是生气,可如果你骂这个天朝人的祖宗,十有八、九,这个天朝人会被骂得跳起来,从这里可以看出,天朝人非常看重祖先,信仰就是祖先崇拜。郑钰铭觉得,信仰祖先没什么不好,这样的人会重视家庭,重视家庭,就会维护家园,只要维护家园,南埠和山谷就有了凝聚力。 霍氏兄妹跟父母逃难时,年纪很小,对祭祖没有印象,在苏妇的帮助下,才做成一整套祭拜。轮到卫青,卫青提出除了祭拜卫家祖先,还想祭拜抚养他几年的那位老乞丐。老乞丐没有名字,但老乞丐在临死前,告诉卫青他姓孙,让卫青能活下去的话,以后祭祀时一定要记得他。 卫青请木匠刻了一块孙乞丐三字的木牌,和卫氏先祖的牌位放在一起,学着郑楚两人的动作,完成了他第一次祭祀,祭祀完,卫青觉得心里多了点什么,是什么,他说不出来,只感觉心里充实了一点。 卫青是楚朝辉做主收养的,郑钰铭心里不太喜欢这个过分机灵的少年,而且卫青血液里一种与生俱来的残忍,让郑钰铭本能的排斥,今天卫青知恩图报的举动,倒让郑钰铭对卫青的观感改变许多。 祭祀完毕,天已经黑了,别墅中的人围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苏妇也被叫上了桌,苏妇跟郑钰铭和楚朝辉相处时间一长,已经习惯两位主人的随和,尊卑意识不知不觉中减少,跟主人坐一桌,没有太多拘束。 年夜饭很丰富,除了别墅后温室里的蔬菜,还有鸡肉、鸭肉、猪肉和羊肉、鱼肉和一些山上野味。山谷中饲养了大量的家禽,楚朝辉给士兵放假前,组织了会开船的士兵开了大木船,用鱼网到长河入海口捕了很多鱼,山谷中每人能分到五斤左右,家禽没有分发,而是让奴隶们用工资购买,山谷中奴隶的平均工资比南埠村人低一半,但到年底领到的工资数目却跟南埠村人存下来的差不多,因为奴隶们吃住穿衣都是免费,不需要花费,总体一算,山谷奴隶的待遇其实跟南埠村人不相上下。 别墅中的年夜饭还没有吃完,别墅围墙外人声就开始鼎沸,还不时传来铜锣声。 “你们去吧。”郑钰铭看着三个头不时朝门外看的少年,知道他们都坐不住了,因为山谷的篝火会要开场了,郑钰铭为了让山谷奴隶能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指示范津和山谷艺人办了除夕篝火晚会 霍思中和霍思华听了郑钰铭的吩咐,欢快的站起身,卫青则习惯性的看了看楚朝辉。 “去吧,把木头也带去。”楚朝辉顿了一下又朝苏妇说道:“你也去看看,桌子晚点收拾。” “是!大人!”苏妇脸上也是欢喜,篝火晚会有山谷艺人演奏,要演奏那首名震吴都的乐曲,苏妇和山谷其他人一样,非常喜欢这首曲子。 “木头!来!”霍思华唤着躺在郑钰铭脚跟的狼狗,木头如今已经长成德牧六个月大的样子,再长半年,估计可以恢复它往日威风。 郑钰铭不在山谷时,木头都是由霍思华照顾,听到霍思华的呼唤,木头马上跟着霍思华往门外跑,等跑到院子外,才想起还有图谋不轨者在主人身旁,连忙想转身回去,不想旁边窜出两条嬉闹的草狗,木头的注意力随即被转移,朝两条草狗追去,郑钰铭被木头暂时忘记,真是有了同类就忘了主人。 山谷一处空地搭了个木台,木台周围点了六堆篝火,把木台照得通亮,木台上的七八个艺人已经就坐,篝火导演范津正在台上走来走去,安排节目演出顺序。木台周围空地,被奴隶们搬着板凳坐满,占不到木台周围位置的,就站着看。别墅里的四人到时,已经无法挤到前面去了,卫青环顾了下周围,带着三人走到空地旁的一棵大树下,四个人想法爬上了大树,从大树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木台上的一切。 山谷是封闭式的,人员进出都要批准,必须持凭证才能进出,为了不使奴隶和士兵住在山谷感觉不便,山谷中开了两家商铺,商铺里的商品应有尽有,方便奴隶们选购,又为了让奴隶和士兵生活不觉得枯燥,平了块空地当活动场地,在这块空地上,可以踢球,球是用猪膀胱做的,猪膀胱外裹了层鹿皮,这样的球跟二十一世纪的足球类似,踢球规则也是二十一世纪的足球规则。这种足球运动一出来后,马上在山谷风靡。只要到休息时间,空地上总是有一堆人在踢这种球。 原来去吴王都演奏的几个艺人,回来组成了演奏队,继续专研乐曲,只不过演奏不是为了贵族,而是面向山谷和南埠的奴隶、村人,艺人们已经到南埠演奏过几次,在山谷更是经常演奏,龙鼓篆音是演奏队的压轴曲目。 篝火晚会开始的节目是达城地区特有的渔歌、船歌,选了嗓音不错的男女奴隶上台演唱,唱完渔歌、船歌,就是对歌,对歌其实就是情歌,这些歌还有个总称叫山歌。 山歌常在户外歌唱,曲调多高亢、嘹亮,歌词多为民间俚语,简单明了。演奏队在中间穿插几首乐曲,多是大秦普通的乐曲,直到篝火晚会要结束了,龙鼓篆音才开始,虽然少了郑钰铭赏心悦目的演奏,楚朝辉动魄人心的舞剑,但刚柔并济,催人心弦龙鼓篆音每次奏响时,都让听者陶醉不能自已。 “这首曲子不知道能不能永远流传下去。”郑钰铭靠在楚朝辉怀里叹了口气。 别墅中只剩两人后,楚朝辉开始对郑钰铭动手动脚,两人搂在一起缠绵了一会,郑钰铭发觉两人有走火现象,连忙推开要到外面冷静冷静,楚朝辉舍不得两人难得的单独相处,便提议上楼顶,在别墅楼顶能看到篝火现场。 “文明不断,传承就不会消失。”楚朝辉搂紧郑钰铭,优美的篆音仿佛把他们送回王都演奏时,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楚朝辉心悸。 郑钰铭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只有楚朝辉和他是有共同语言,心灵的不孤独胜过一切。 “我想建个情报局,我们对诸侯国了解太少了。” 周成为了付清运送亲人的报酬,跟军队军官借钱借了个遍,楚朝辉听说后,把周成叫了去问了情况,发觉自己手中的情报来源太被动,连唐国关卡查紧了都不知道,他深深觉得必须要建立一个广泛的情报网络。 “这个我不懂,你自己办吧,开支放在军费里算。”郑钰铭也很明白情报网络的重要,余奎在吴都城的活动成果已经证明这点。 “明年军费预算再多点。”南埠和山谷的的三分之二利润都投到军队来了,楚朝辉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分,可他没办法,悬在他们头上的那把刀还在,不解除威胁,他就不敢停止军队扩建。 “真把我当制钞机?”郑钰铭回过头朝着楚朝辉咬牙。 “你总是有办法的。”楚朝辉亲了郑钰铭一口,郑钰铭理财的本事,楚朝辉很佩服。 “明年开钱庄。”郑钰铭把嘴巴从楚朝辉口中抢了回来。 “不错,我们有物质基础,可以办银行了。” 这时空的粮食是比黄金都硬的硬通货,山谷和南埠经过两年发展,不但能保证自己的温饱,还有大量的余粮,这些余粮都被郑钰铭收购,加上到周围诸侯国购买回来的粮食,以粮食为贮备金,完全可以够资格开银行。开了银行,可以吸储,可以发银行券,这样手中的金币货币就有多余,可以去做更多的事,也就是说,手上一元可以做两元、或者三元的事。有了钱庄,郑钰铭的财政压力将大大减轻。 郑钰铭原来没有在南埠办钱庄,主要是怕引起魏慎注意,如今跟魏慎挑明立场,大家利益一致,联系紧密,魏慎对他和楚朝辉越来越信任,钱庄的事便要提上日程。其实山谷中已经开始进行了,给山谷奴隶的工资没有发金币,而是发了代用券。 这种代用券只能在山谷消费,如果要到谷外消费,可以到商店换成金币。出谷消费的人并不多,到商店兑换最多的还是周成,因为他借到的都是代用券,而付给胡商贩的报酬却要金币。 第76章 大年初一,住在兵营中的周成没有睡懒觉,他早早起床准备回山谷生活区,到郑钰铭和楚朝辉那里拜年。军队在小年夜放了年假,除了值班的军官和士兵,兵营里再无其他人,士兵们都回到山谷生活区享受节日去了。 郑钰铭对山谷中的奴隶施行的是一种半大锅饭制度,房子、衣服、吃饭都是分配制。衣服按尺码分发,吃饭发饭票在食堂享用,想开小灶的可以用饭票兑换粮食回去自做。房子按有家小和单身两种分类方式分配。 楚朝辉用钱币从周围诸侯国购买来许多壮丁当士兵,这些壮丁士兵都没有家小在山谷,他们跟单身奴隶一样,分配的是两人一间的宿室。 其他有家小的按人口数目分房子,一间到四间不等。周成原来是单身一个,分的是两人一间的宿室,升了军官后,待遇提高,分到整一间房子。 从鲁国逃难来的周家人和周家的亲戚们,在难民营住了十天后被重新安排,周成父母、嫂子、侄子按规定必须去山谷,因为只要在山谷中当兵,士兵的家人都不允许住在山谷之外,这是为了防止士兵到山谷外和家人团聚会泄露山谷中的军事实力。 楚朝辉这个司马明面上掌控的虎贲在南埠东北方的军营里,山谷中的两千奴隶士兵是他隐藏的力量,郑楚两人除了隐藏正规士兵数目,山谷中的铁厂也要严格保密,铁厂打制出来的兵器质量是超时代的,出厂的每把刀和剑,在诸侯国都是千金宝器。 另外玻璃厂也不能让外界知道,如果大秦人知道铭辉山谷能制造玻璃,不要说吴王会起贪心,其他诸侯国都可能发动战争来争夺,齐鲁两国为了个金矿,就打了十几年的仗,玻璃制造含金量比金矿高多了。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山谷除了控制人员进出,铁厂和玻璃厂周围禁卫深严,厂里工人都被警告不得跟其他奴隶谈论厂中事务。山谷中除了跟两个厂有关的奴隶,其他人都不清楚这两个厂生产了什么东西,仅仅以为铁厂是生产铁器的,玻璃厂是粉碎石头的,因为玻璃原料就是一种石头。 周成父母和亲戚被安置那天,周成请假去接他父母进谷。周大在这天终于知道儿子背了五百金的债务。 被胡商贩接来的这三十几人,在难民营里,除了卫生规矩让他们不适应,日子其实过得很惬意,因为难民营里每天有一餐粟饭、两餐粟粥供应,住的房子不漏风,两人分发了一床旧棉被,冷还有火盆可以取暖,在难民营里的生活比他们家乡要好多了。周大夫妻和亲戚,都非常庆幸能来到南埠。 庆幸的感觉在出难民营这天消失,当知道三十几人从鲁国到南埠所费代价,高达每人二十金后,一个个惊得呆若木鸡,周大夫妻更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五百金啊,这要还到哪辈子啊!”周大抱着头,感觉又站在了深渊旁,在周大的记忆里,周家只有在他成亲的时候最富裕,那时家里积蓄到八金钱财,周大就是用这八金娶了老婆,在这之后,周家钱财再没有有过积余,周成的哥哥娶的傻妞,是用五只鸡和两斗粟换回来的。 “我们一家得还上两年多。”周成苦着脸,微微叹了口气,他没好意思开口让亲戚还他接送费,周成觉得,这次委托完全是自己没说清楚造成的,难怪卫青说商人最奸诈,要小心对付。 “什么?只要两年多就能还掉?”周大一下就蹦了起来,旁边的亲戚嘴巴也张得老大,二十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天大数目,当亲戚们知道周成为他们每人花费的钱财数目后,吓得不敢开口承诺还钱,因为他们欠封主贵族的赋税都没有这么多,如果知道接送费数目,他们是不敢来南埠的。 “我在部队不需要花费,每年可以存到一百多金,两年可以有三百金,爹和娘……”周成看了傻妞一眼,心想自己这个寡嫂不会傻得什么活都不会干吧?只要一些不动脑筋的活能做得来,就能有收入。“爹和娘跟大嫂三个人去干活,每年可以有六、七十金收入,两年也就有一百多金,这样算来,最多两年半,我们就可以还掉欠债。” 周成自己细细算过,山谷中收入最低的奴隶,到年底还能结算到二十金,周家有三个人干活,辛苦点,两年多肯定是能还掉债务,不过周成计划中的楼房得说拜拜了。 “二侄子,堂叔家六口人,到山谷挣到钱后就还一百二十金。”周成的堂叔眼睛贼亮,有这样的收入,每人二十金接送费算什么,以后通通还给自己侄子。 周家其他几家亲戚也纷纷上前表示要跟周成进谷,以后一定会还周成的花费,不会让救他们出苦海的人背债务。 “不行,只有手艺人,家里人才可以跟着去山谷。”除了到山谷当兵的一家人可以进入山谷,还有有手艺的匠人一家也可以进入,周成家亲戚都是农夫,没有手艺人。 “侄子,堂叔家不跟着你进谷,就没法还你钱了啊。”周成堂叔以为只有在山谷才有这样好待遇。 “叔,可以先去招兵处看看,如果不被招募,在南埠这里种地做工也可以存到钱。”在南埠开垦荒地,第一年是免赋税的,难民除了种田,农闲还可以打零工,一家人只要勤劳,一年二十金一般会存到。 周家亲戚都想家里出个周成这样的虎贲,家中年轻人都去参加士兵招募,可惜周家的亲戚在鲁国营养不良,一个个身体不能过关,都被士兵招募处的医者淘汰了。到最后,这几家人以家庭为单位,被打散开分进了各个难民小组,这种安排,是郑钰铭防止难民抱团而采取的预防措施。在分离前,周成又掏出身上最后几金分给亲戚,让他们住下后买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因为到了年底,南埠和山谷房屋建设都停止了,山谷中人口增加太快,没有多余空房分给周家,周成的家人,只能先住进周成的宿室,过了春节,等山谷房子建好再分配。 周成在生活区的宿舍让给了家人,他自己只得住在山谷西部的兵营里。好在周成有战马坐骑,从兵营骑马到生活区只要二十分钟,来回很方便。 周成骑马到生活时,生活区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起床,一些穿得像球的小孩已经到处乱窜着拜年,山谷中的人们基本都没有什么亲戚同在,左邻右舍和熟悉的人,就是他们走动拜年的对象。 周成把马系到马廊后才回自己的宿室,好马难得,周成舍不得把马系在外面受冻。 周大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儿子,周妻正在房间整理东西,傻妞站在坑床前跟小宝搏斗。 “快点,都整理好跟我去向大人拜年。”周成进门一看,发现自己的侄子衣服还没有穿好,连忙催促。 “马上就好。”周妻一把推开笨手笨脚的傻妞,手脚麻利的给孙子套衣服。 “我们都要去吗?”周大显得很局促,他拽了下身上的棉衣,这是周成的旧衣,周家没赶上分发衣物,他们在年底前进谷,除了分到一半年货,其他都没有资格分配。 “只有军官和各部门负责人才能带着家人去大人那里拜年,别人想去也去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到大人那里拜年有好东西吃!”傻妞忽然拍起手来,她和周妻被分配到食堂帮忙,听得最多是两位大人府里吃的东西都很美味。 周成额头纹上了黑线,他这个傻嫂子,一天到晚对吃的最上心,吃起东西来,从不知道什么叫肚子饱,哪怕食物已经噎到喉咙口,眼睛翻白眼了,她还会往嘴里扒拉东西,唬得周妻只要吃饭,就得看住傻妞,省得山谷中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傻妞肚子不饱,好心塞多食物噎死傻妞。 郑钰铭和楚朝辉今年没有在别墅接受奴隶们的拜年,去年在别墅不远,盖了一排两层小楼,小楼主要功能是办公,山谷人口越来越多,管理头目也越来越多,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方便处理事务,有必要建一个综合办公室事,要找负责人商量事情,只要在办公室里寻找就可以,不需要满山谷去寻觅。郑钰铭和楚朝辉辉在这办公室都有自己的办公处。两人今年也在办公室大厅接受众人拜年。 去年一年,山谷中增加了四千多口人,加上原来的一千多人,山谷如今已经有六千人口,其中士兵两千余人,工匠七八百人,务农的一千五百多人,还有一千七八百是妇女、儿童和老人。山谷中的人口是以壮年男性为主。南埠因为难民自发涌入,增长速度比山谷快,如今已经有一万多人,人口比例也是劳动力占多数。郑钰铭的计划是每年山谷增加五千,争取五年后人口达到三万,南埠最好能有五万常住人口。 原时空春秋战国人口约2000至3000万之间,大秦的背景和春秋战国相似,人口不会超过这个数字。大的诸侯国人口在几百万,小的诸侯国只有十几万。吴国是六大诸侯国中最人口最少的一个,吴王都康城人口只有八、九万左右,达城人口更少,只有三万多人,公子光封邑上的所有人加起来,不会超过七万,山谷和南埠按照郑钰铭规划的步骤来发展的话,五年之后,人口就要比公子光封邑的总人口都多,不过达城现在也在吸收外来人口,五年后,铭辉谷和南埠人口不一定能超过封邑人口总数。 郑钰铭和楚朝辉从二十一世纪而来,习惯了天朝城市膨胀似的发展,对山谷两年有六千人口的增加速度只嫌太慢,但山谷中的其他人只觉得郑楚两人如在变巫术,特别是第一批到山谷来的奴隶,山谷中的原始他们都知道,他们亲眼见识了山谷的变化,除了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只余对主人的崇拜。 周成带着家人到达办公室时,正好遇到范津、大壮老爹和郭木匠一家拜好年出来,周成和这几人都熟悉,连忙上前行揖寒暄,并介绍了自己的父母。周大夫妻一辈子蜗在小山村,很少跟外人打交道,举止便局促失礼,不过范津等人都是底层出身,倒都不在意,看到周妻手上抱的小宝,纷纷上前摸摸头,捏捏脸,顺便塞上一枚吴币做压岁钱。 范津的老婆大妞刚满月,外面天气太冷,和女儿没有出门。葛二妞如今有五个多月身孕,紧靠在葛木匠老婆身边,见到小孩很欢喜,压岁钱塞了两份。 姜大夫丰收节后升为左大夫,正在王都竭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大壮和余奎要注意吴王都形势变化,都没有回山谷过春节。因为夫家没人能照顾到葛二妞,葛二妞怀孕后,就搬回娘家居住。 郑钰铭看到周成进来,不由嘴角微扯。周成被胡商贩钻了空子背上巨额债务的事迹是山谷去年年底最大新闻,让山谷中的人议论了半个月才消停,没有电视电话和网络的年代,口口相传消息的速度很惊人,郑钰铭第二天就听说了。 “给两位大人拜年,愿两位大人……”周成抬眼看了下并排坐着的两人,继续说到:“愿两位大人岁岁郎郎相伴。” 楚朝辉一听,不错,自己这个下属为人最醇厚,说的话也最中听。“周成,好好带部队,带得好的军官,以后奖励楼房。” “遵命!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周成一听,自己长官好啊,奖励品都是奖下属最想要的,当下一激动,站直身体,‘啪’的一下,对楚朝辉和郑钰铭各行一个军礼,周成古里古怪的举动,把周大夫妻吓了一跳,两人带着傻媳和孙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是你侄子吧,挺可爱的。”郑钰铭横了楚朝辉一眼,楚朝辉用山谷房子做奖励,那是拿了军费开支外的东西。 “这是压岁钱,拿好。”霍思华是专门负责给小孩分派压岁钱,见小宝一双黑漆漆的单眼皮好奇的盯着郑钰铭不动,连忙把一个红包塞到小宝怀里,并领着周成一家到旁边去喝早茶,等在周家后面拜年的人很多,郑楚两人在山谷接受完众人的拜年,还得去南埠理事府接受南埠众人的新春贺喜。 “大牛黄钟给大人拜年!”大牛宏亮的声音盖过了黄钟,如今大牛已经被选作郑钰铭的贴身保镖,从今天起,大牛就要跟在郑钰铭身侧形影不离。而黄钟,通过了楚朝辉的亲自考核,被楚朝辉当成情报头子在培养。 “两位请起!”郑钰铭看着跪拜在面前的两人有点哭笑不得,大牛在王宫习惯了跪礼,在不施行跪礼的山谷和南埠老是忘记行揖礼,害得跟他一起来拜年的黄钟改揖作跪。 “黄钟,等等你也跟着去知事府。”楚朝辉吩咐黄钟,他得让黄钟尽快熟悉南埠环境,尽早能建立起情报网络。 “是!大人!”黄钟心里激动,他只对各地风土人情熟悉,没有治国之才,周游了二十几个诸侯国,没有哪个贵族认为他有才,被一次次否认后,黄钟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庸碌之人,不想却得楚朝辉赏识,这让黄钟升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图报精神。 黄钟和大牛被霍思中领了去吃早点,现在进来的是姜圭和楚朝辉剿匪顺手掳来的两位医者。 “见过两位大人!”姜圭是山谷中对郑钰铭和楚朝辉态度最散漫的一个,姜圭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的医学研究上。 “三位医者辛苦。”郑钰铭和楚朝辉对姜圭很赏识,这个巫医很有钻研精神,郑钰铭和楚朝辉只有医学理念和一些大致配方,实践要靠姜圭自己摸索,姜圭现在医术飞速提升,除了疟疾药,一些打寄生虫的药,用牛痘治天花都有了成果。 “不辛苦,不辛苦。”跟着姜圭进来的两位医者连连摆手,年底前,这两位医者已经把家小都接进了山谷,他们对山谷生活很满意,除了带徒弟带太多,让他们很吃力。 等山谷中的管事都来拜完年后,郑钰铭和楚朝辉去了南埠理事府,刚到理事府,鹰部落的拓雄父子就来了。 鹰部落跟南埠合作后,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红旺,拓素带着部落勇士,用粮食和武器收服了四周小部落,许多小部落被鹰部落吞并,稍大的部落臣服,鹰部落已经成为长河以南最大的一个部落,可是这个最大部落的酋长,正月初一来给郑楚两人拜年时,却一脸阴沉,心事重重。 第77章 鹰部落酋长拓雄和他儿子拓素两人都不会隐藏心思,郑钰铭和楚朝辉一看就感觉鹰部落是遇上糟心事了,来理事府拜年的官吏络绎不绝,郑楚两人不方便询问。 每年惯例,南埠封主接受封地下属和宾客年拜后,要设酒宴招待他们,郑楚两人在宴会开席前的更衣空隙,讨论起拓雄父子。 “我觉得鹰部落招人觊觎了,可能又是那个虎部落。” 郑钰铭觉得是鹰部落红火的好日子招人眼红了,鹰部落原来就因为有块好土地,遭到虎部落的抢夺,几经战斗,最终失去家园,被迫迁到南埠对面的丘陵地带,如果不是有了优质铁矿,鹰部落现在温饱都很勉强。 “我也这么认为,虎部落是非常善斗的部落,鹰部落肯定在虎部落面前吃过亏了,不然拓雄父子不会如此脸色不好。”楚朝辉断了烟后,烟瘾上来就叼根牙签,自从和郑钰铭交了心,戒掉了叼牙签的习惯,改成无人时啃咬郑钰铭。现在他看着在眼前换衣服的郑钰铭,感觉牙齿痒得万分难受,非要去咬一口才能减轻这种感觉。 “快放开!”郑钰铭用力推着楚朝辉,等一会两人还要出去宴请宾客,楚朝辉要在他脸上咬出痕迹来算什么事? “再亲一会,我不咬。”楚朝辉抱着郑钰铭不放,如今他已经成功挤到郑钰铭的床上,每天晚上可以尽情搂搂抱抱,不过楚朝辉只要想再进一步,郑钰铭身体立刻紧绷,动作抗拒,楚朝辉不想勉强郑钰铭,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手工活做得细致点,手工活做得再好,对于楚朝辉来说,总是隔靴搔痒,越发让他向往全面交流。 “衣服皱了,难道又要我换套衣服。”郑钰铭两手狠狠楸着楚朝辉两只耳朵,迫使楚朝辉松口放开。 “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楚朝辉退后一步,摸了摸鼻子,他的两个耳朵被郑钰铭楸得发红。 “你皮厚肉粗,不用点力你会有感觉?”郑钰铭坐倒在软塌上笑,两人相处时,楚朝辉总是会让着他,这让郑钰铭心中柔软。 “你力气要用对地方,哪怕你轻轻的,我都有感觉。”楚朝辉斜着眼坏笑,边说边瞄着郑钰铭下身。 “呸!”郑钰铭比不上楚朝辉脸皮厚,口舌之争中很快就成了败将。 两个讨论正事讨论得走调的人,没能在更衣室呆多长时间,大厅中的宴席已经摆好,就等着主人去开席了。 今年春节宴会没有吃火锅,苏妇再一次大显身手,精致可口的菜肴让宾客们赞不绝口,这次宴席上的酒不再只是青酒,还有自酿的米酒。自酿的米酒口味香甜醇美,是由糯米或者大米经过酵母发酵而制成的一种风味食品,只含有少量的酒精,仿佛是种饮料。 南埠和山谷粮食充足,玉米和杂粮完全可以用来酿酒,但郑钰铭深知粮食在大秦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酿酒会有浪费,因此,郑钰铭宁愿花钱到楚国进口青酒和酒糟,也不在南埠和山谷发展酿酒业,甚至有私人想开酿酒作坊时,郑钰铭立即派人前去取缔,南埠和山谷,只允许自酿点米酒自饮。 拓雄父子在去年大年初一吃火锅吃得狼吞虎咽,今年的精致美味菜肴却让两人无心品尝。 “拓酋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吴大和拓雄父子是老朋友了,见拓雄父子神色异常,连忙关心询问。 “唉!”拓雄看了吴大一眼,欲言又止。 “还不是虎部落的豺狼,原来夺了我们鹰部落的家园,现在看鹰部落日子好过了,现在又想来抢我们部落财物。”拓素满脸气愤。 “打他!谁来抢就打杀他们!”坐在拓雄父子对面的大牛叉着块猪蹄膀在嚼,猪蹄膀炖得很烂,上面浇了枫糖汁,滋味更好。听到拓素气愤的话语,他顾不得嘴巴里肉,用大手在案几上一拍,差点把案几拍散。 脸色通红的拓素看了看豪情万丈的大牛,这次轮到他欲言又止了。 “被人欺了难道不去打回来?”大牛见拓雄父子两人都神色犹豫,不由冷哼。 “你知道什么。”拓素气呼呼的瞪了大牛一眼。 “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谁打俺,俺就还击。”大牛翻了个白眼,对拓雄父子瞻前顾后的态度鄙视。 “享用美食不要说打打杀杀,什么事等宴会完再说。”郑钰铭阻止争论,他感觉鹰部落肯定有什么隐情。 宴会结束后,拓雄父子没有告辞,而是到郑钰铭和楚朝辉这里寻求帮助。 “鹰部落恳请两位大人出兵相助!”拓雄进了内室,对着郑楚两人就行大礼,跟在他后面的拓素也跪拜在地。 “拓酋长快请起,鹰部落和南埠如同弟兄,鹰部落有难,南埠绝不会袖手旁观。”楚朝辉站起身去扶拓雄。 还没有问清鹰部落跟虎部落争斗的具体情况,楚朝辉就一口答应帮忙的态度让郑钰铭很意外,他朝楚朝辉看了看,却没有开口,使用到武力时,两人间就是楚朝辉为主导。 “两位大人有如鹰部落的庇护神灵。”拓雄双眼含泪,对郑楚两人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语。 “拓酋长请坐,请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楚朝辉神色严肃,倒真有点救世主的大义凛然。 “禀大人,虎部落从去年秋收后,就经常派人偷袭鹰部落收服的小部落村寨,抢夺小部落的财物,将老人和壮士杀死,女人和孩子抢去。” 拓素咬牙,虎部落的狡诈和凶残让拓素大开眼见。原来虎部落实力比鹰部落稍胜一筹,鹰部落这一年多吞并许多小部落,实力超过了虎部落,两人部落正大光明一战的话,鹰部落并不惧怕虎部落。 “那虎部落从不和我们正面交锋,总是趁我们不备去抢杀鹰部落的附庸,如今依附我们的小部落人心惶惶,有几个已经宣布脱离联盟。”拓雄人显得有点苍老,这半年时间,拓雄没有安定过。 “既然防备不行,就主动出击好了。”楚朝辉奇怪鹰部落怎么只想着防御,不去进攻。要知道,防不胜防。 “阿爹,楚大人都认为要进攻,你和长老会为什么都不同意?”拓素找到了支持者,从座椅上站起,挥着拳头神色激动。 拓雄看了下年轻气盛的儿子,叹了口气:“我和长老们都知道主动进攻才消灭威胁,可是那样会两败俱伤。” 鹰部落和虎部落二十年前的那次战争,两个部落都没落下好处,人口都大减,这样的灾难,没有人希望再来一次,而且在谡平原争夺战中,鹰部落是防御方,现在要做进攻方,还得分出兵力保护家园,防止虎部落偷袭。这样一来,进攻的实力就大打折扣,何况年底前,接连传来两个坏消息,有两个本来和鹰部落缔约的大部落和虎部落结盟了。 拓雄派去质问的信使被那两个部落乱棍打回,拓雄估计,虎部落是许了很重的好处给这两个大部落,才诱使这两个大部落毁约,这个重大好处,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打败鹰部落,瓜分鹰部落。 楚朝辉点点头,难怪拓雄急得人都苍老,如今鹰部落的形势比二十年前严峻,原来只是面临失去土地,现在是面临灭族,鹰部落如果没有外缓,只得和要瓜分他们的部落一决死战,他们没有退路,除了退到长河以北寄人篱下。 鹰部落因为铁矿过上了好日子,又因为铁矿面临灭族战争。 “和虎部落盟约的两个部落有多少战士?”楚朝辉低头沉思了一会,朝拓雄父子发问。 “没有虎部落多,两个部落合起来最多六百人。”原来去威胁这两大部落臣服的就是拓素,他对这两个部落的情况很了解。 “虎部落近千余战士,加上这两个部落,就是一千五百战士。”楚朝辉皱眉,显得很为难。“南埠只有一千多士兵,打起来人数不占优啊。” 拓雄一听楚朝辉为难的话,心不由提了起来,他怕楚朝辉不肯伸手相助:“只要大人帮鹰部落打败虎部落,鹰部落愿意把铁矿献给大人。” “阿爹!”拓素脸色震惊,铁矿是鹰部落繁荣富裕的根本,怎么父亲把根本都献出去了? 楚朝辉也很吃惊,他细看拓雄,发现拓雄一脸坚决,心里不由对这个土着酋长有了敬意,拓雄知道鹰部落没有外缓的话,鹰部落前景非常不好,即使不灭族,全族迁往别处,铁矿肯定是要失去的,可如果外缓帮他们打败虎部落,即使把铁矿献出,他们还能得回谡平原,有了谡平原,虎部落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旁边的郑钰铭听到拓雄愿意献出铁矿,不由大喜,不过大喜后,发觉没什么可以喜欢的,因为南埠有了铁矿,却没挖矿的人,为了保持铁矿出矿石,郑钰铭得派千余人去挖矿,南埠和山谷的土地开垦还缺大量劳动力,你让他到哪里变出千余矿工? “不!南埠会出兵帮助鹰部落,但铁矿是鹰部落的,鹰部落和南埠是弟兄之谊,做兄长的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楚朝辉和郑钰铭心意相通,郑钰铭递个眼神过来,楚朝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推辞,一边把鹰部落定位为弟,其实也是奠定南埠老大哥的地位。 “两位大人但有对鹰部落差遣,鹰部落赴热汤踩烈火,也会前去!”拓雄和拓素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人跪倒在地对着郑楚两人行礼,感激之情不能言表。 等到拓雄父子告辞后,脱了靴躺在软塌上的郑钰铭踢了楚朝辉一脚。 “我让你不要铁矿,没让你不要报酬,出一趟兵需要许多物资消耗,这花费就全部见义勇为掉?” “不取鹰部落的报酬,不代表没有报酬,战争总是有胜利品的。”楚朝辉让鹰部落自己守卫家园,南埠出军队前去攻打虎部落。 虎部落原来是放牧部落,放养牛羊,夺了鹰部落的谡平原后,虽然该种粮食,但牛和羊并没有少养,牛在大秦是重要农耕工具。打败虎部落,虎部落的财物就是军队战利品。 “虎部落联盟有一千五百多人,山谷只有一千训练好的士兵,其他都是新兵,能打得过吗?就是打得过,伤亡会不会很大?”铁矿很重要,可是如果消耗掉花巨资建立起来的军队,郑钰铭觉得不合算。 “这些土着士兵不要说一千五百人,就是有三千人,他们也不会是山谷一千士兵的对手,我本来就想找个地方练兵,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楚朝辉胸有成竹,他训练出来的部队纪律分明,装备精良,如果跟土着交战都打不过,那就不会是虎贲军队的对手,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唉,希望少牺牲几个人。”郑钰铭想起了唐四狗,他希望唐四狗墓地旁少些陪伴的战友。 “没有牺牲,哪里有胜利,什么都需要交换。” 楚朝辉经历过战火,他没有郑钰铭的伤感情怀,士兵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第78章 春节过后,楚朝辉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营和连以上军官才有资格参加。如今山谷中有一个团编制,一个骑兵营编制,南埠的军营也是团编制,不过这个团编制没有满员,两个团长职务都是空缺。 楚朝辉在会议上宣布了二月底将举行一次军事行动,第一营营官周成将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指挥第一和第三两个兵营,一共1000步兵参加作战。 卫青因为年龄太少,还是担任连长职务,没有跟周成一样因为扩军升为营长,这次出征,楚朝辉准备让卫青做先锋,有了军功,就有了威信就可以服众,年龄偏小也可以升职。 骑兵营有500人,营长是做过山匪的曾游。骑兵营钟战马一百多匹,其他都是普通马。这次对虎部落的军事行动,骑兵营的五百个骑兵将全部参加。 第四营营长马仁留守南埠军营,他将带领第四营保护南埠和山谷的安全。山谷中还剩五百新兵,由出身山匪的第二营营长带领,留守在山谷中继续训练。楚朝辉本人则将跟随作战部队一起度江,这次他不会直接指挥,只会在后方压阵。 为了让士兵作战士气高昂,楚朝辉对营官给的出兵理由是,虎部落现在欺负鹰部落,等欺负完鹰部落,下一步就要来攻打南埠和山谷,为了帮助跟山谷和南埠关系密切的鹰部落,更为了防止虎部落以后的魔爪伸到长河以北,将士们有必要把虎部落掐死在谡平原。 楚朝辉在说起虎部落情况时,添油加醋描述了虎部落的贪婪和残暴,听得手下的士官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渡江去把虎部落灭了族。等到散会时,楚朝辉把周成和卫青留了下来。 “还有一个多月才会渡江作战,在这段时间里,你们总结收集到情报和资料,制定各种作战方案,一条计划制定出来后,让全体军官模拟攻击,务必找出作战计划的漏洞和不足,选出最经得起考验的计划作行动方案。”楚朝辉向培养全体军官的独自作战能力,在没有快捷通讯的年代,军官的指挥和判断能力是取得胜利和减少伤亡的重要因素。 “是!长官!”周成和卫青互看一眼,眼里都有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楚朝辉看着两个满怀信心的下属,忽然慢悠悠说道:“有一点必须切记,也要保密,那就是不要把虎部落赶尽杀绝,务必要让虎部落留有一定实力。” 卫青一愣,眼睛看着楚朝辉寻求答案,周成满脸不解,不明白楚朝辉刚才在军事会议上还煽动军官要彻底消灭虎部落,现在怎么就明明确确要求放虎部落一条生路。 楚朝辉见两人都不明白其中奥妙,手指在长河以北的地形图上轻轻一划,眼中带着冷意:“我们不会局限在南埠和山谷这两处小地方发展,以后会向外扩张,鹰部落是我们必须吞并的,我们需要他的人口和铁矿,也需要以此为据点向南扩张,谡平原是非常不错的地方,那里以后会是我们的良田,你们要记住,我们的军队是为我们经济服务的,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好存在的。” 楚朝辉说完,两手撑在会议桌上。“想一下,为什么要放虎部落一条生路。” 卫青猛一抬头:“大人,卫青明白了,不要虎部落消失,是让鹰部落有敌人存在,这样一来,鹰部落就不得不一直依赖我们。” “不错!”楚朝辉对着卫青赞许的点点头,卫青的反应一向是最快的。 周成盯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方才说出自己的领悟:“大人,打败虎部落却不赶尽杀绝,还让虎部落保存一定实力,是不是要在长河以北驻兵?” 楚朝辉这时脸上是欣慰的表情了,周成反应没有卫青快,但他却思考周虑,想事情比卫青要全面,这是楚朝辉提拔周成为第一营营长的原因,第一营营长是未来团长的预备人选。 “不错,你们分析得对!这事你们两个心中有数,不要外传,制定作战计划时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是!长官!”周成和卫青立正行军礼表示接受任务。 等周成和卫青离开,楚朝辉看着地图出神,他的目光移向了吴王都。 余奎报回来的消息是姜大夫在王庭不停安插自己亲信,在封地加紧蓄练私兵,漪姬没帮太子选上太子妃,却帮吴王选了两个年轻的美人,吴王如今正吃着药物焕发他的第N春,对体贴他的爱妃漪姬更加信任。 太子昭虽然被吴王准予处理一些国事,但手中依然没有兵权,四大司马中只有北司马旗帜鲜明支持太子,北司马是骠骑大将军家族中的子弟。东司马和南司马听令于吴王虎符,西司马和太子昭有过节,丰收节朝拜之行,已经看出西司马倒向了漪姬这派,达城使团离开吴王都时,西司马是亲自在城门检查的,西司马不是彻底投靠漪姬,漪姬不会让西司马参与谋害公子光使团的行动。 表面看来,太子昭和漪姬是势均力敌。楚朝辉盯着吴国地图沉默了一会,他挥手让护卫把黄钟招来。 黄钟没有进军队,身上却穿着和士兵一样的衣服,黄钟觉得这样的衣服很精神,也很保暖,军服和北方的胡人衣服相似,袖子很小,腰间束有附带钩的皮带,可松可紧,头上同样戴着帽子,胡人戴的是浑脱帽,这里士兵戴的种软帽,打仗时软帽上还会戴头盔,脚上穿着短统皮靴,和胡装不同的是衣长没有齐膝,只长到臀部。 “见过大人。”黄钟进来后朝楚朝辉毕恭毕敬行揖礼。 楚朝辉摆了摆手,示意黄钟不要多礼:“黄钟,你的家人到山谷没有?” “禀大人,吴东家已经派人途径楚国到陈国去接了,算算时间,这几天应该到了。”楚朝辉想大用黄钟,可也不能无条件信任,黄钟的家人将被吴牧亲自接到山谷来定居,以此牵制黄钟。 山谷中生活不错,比在贫瘠的陈国要好太多,黄钟家里的老母和妻儿在种着十几亩旱地,生活很困顿,这也是黄钟非常想得到贵族赏识,想着被重用后能改善家中困境,楚朝辉提出把他家人借来,黄钟并没觉得到不妥,他无心背叛主公,当然不觉得家人会成为人质,黄钟很乐见家人在山谷中生活。 “家人来了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事,你以后的办公处就在南埠,对外身份是商人,主要任务是了解各地动向,商人、船夫、走方货郎、游士都是你发展的对象,利用他们帮你收集情报,当然,各处也需要你去设置联络点。” 楚朝辉对黄钟细细说了点建立情报网络的要素,分配给他两个手下,在唐国的四个情报员,还有两个养鸟的奴隶。 两个手下在山谷培训过间谍知识的,怎么用暗号,怎么使用密信,这两人都已经精通,两人的忠心也经过考验,和黄钟一样,这两人都有家小,家小都在山谷。他们放在黄钟身边,既是给黄钟做手下,也是监视黄钟。毕竟黄钟来的时间太短,忠诚没有经过考验,预先提防很有必要。 唐国的四个情报员是楚朝辉为监视唐国国主和漪姬暗中交易安排的,唐国国主对吴国有什么举动,必和漪姬的行动分不开,如今这四人都在唐王都活动。因为他们只关注唐国主的一举一动,注意不到唐国境内其他地方动向,连唐关卡开始拦截难民的消息都没有观察到,让楚朝辉深深觉得情报网络的缺失,下决心要建立完整的情报网络,黄钟情报局建立后,主要是先在唐建立完整的情报网络。 至于分给黄钟的两个养鸟奴隶,是驯养鸽子的好手。在原来的时空,从春秋战国开始,中国南方对鸽子就有了一定的饲养和管理,但鸽子没用于通讯,据可考证记载是从隋唐开始用于通信。 如今的大秦,同样没有人使用鸽子送信,不过养鸟的人开始出现,养鸟人都是为贵族服务,为贵族饲养观赏鸟。现在这两个养鸟奴隶将专门饲养训练鸽子,将普通野鸽训练成信鸽,以后专门用于情报站点跟山谷之间传递信息。 提供给黄钟的人手不多,提供的却经费不少,有了经费,发展人手速度不会太缓慢。不过楚朝辉没有把余奎在吴王都活动的事告诉黄钟,余奎对郑楚两人太重要了,他在吴王都的据点不能有任何闪失,楚朝辉和余奎只会单线联系。 二月底,天气稍微暖和了,大批物质用木船从山谷和南埠运到了鹰部落,一千两百的士兵也在黑夜偷偷运到了南岸,楚朝辉本人跟着最后一批渡江的木船去了鹰部落,他把总指挥部设在了鹰部落村寨里。 步兵身上装备的大都是藤甲,少部分是铁甲。骑兵身上穿的是锁子甲,锁子甲最轻便,机动性较强,适合骑兵使用。士兵们的铠甲并不是时时穿在身上,平时行军都是让辅兵背在身上,等要进入战场时,战兵才会从辅兵身上拿过铠甲套上,这样做是让战兵保持体力。山谷军队没有辅兵,只有新兵,这次出征的一营和三营,一营是老兵,三营是刚成立半年的新兵,在周成制定的作战方案中,一营为主攻,三营为辅助,所以一营的士兵的盔甲全部由三营士兵背负。 鹰部落的部落民对对岸的邻居非常有好感,他们认为,对岸的吴人是他们的朋友,现在是他们的恩人。看到队列整齐的,行动一致的士兵上岸后,他们很好奇,这些士兵单个看很普通,站在一起就有种威逼感。 拓雄领着长老们到长河码头迎接楚朝辉,鹰部落把寨子最好的一座房子腾出来给楚朝辉作指挥部,这座房子是仿照南埠楼房式样建的,砖瓦这些建筑材料都是买自南埠。 拓素从部落选出二十几个熟悉地形的勇士跟随作战部队出发,为军队带路做向导,拓素自己则跟着卫青的先锋军作战。 周成的作战方案很直接,没有使用计谋,在实力完胜虎部落的情况下,不需要花费精力跟虎部落斗智,大部队紧跟卫青的先锋军行军,目标直指虎部落的村寨。 虎部落闻讯在半路组织了两次阻截,只有兽皮和竹木制造为主要武器装备的虎部落勇士,根本就不是全副武装,手中有利器的山谷奴隶兵的对手,第一次阻截丢下五十多具尸体,三十几个俘虏的伤亡后,狼狈撤退。第二次联合了两个同盟部落,在谡平原边缘和山谷奴隶兵展开一次大战。 虎部落所有能上战场的男性都出征了,因为虎部落知道,如果不倾尽全力把敌人阻拦在谡平原之外,他们的家园将不保,虎部落不但自己全力以赴,还逼迫跟他们盟约的两个大部落勇士全部参加,一共凑齐九百个部落战士。 虎部落联盟仗着人多,把两百先锋军团团围住,准备一口口把山谷奴隶兵消灭。可惜虎部落围住先锋军时,遭到曾游带领的一百多锁子甲骑兵从外围的冲击,装备落后的部落勇士,面对武装到马身的骑兵,就如小孩遇到大人人,这场战争简直是单方面屠杀。 有了马镫的骑手,经过训练,能很好的掌控马匹,骑在马上能灵活作战,步兵面对这样骑兵,基本就是一个死字。周成的大部队从外围包抄过来时,骑兵战士的砍刀已经砍得刀刃上都是缺口。 周成拿着望远镜在一个山头一看,坏了,大部队要把包围圈包拢的话,虎部落战士得全军覆没,他连忙让传令兵打旗语,指示部队空出一个缺口,方便虎部落逃离。 虎部落比两个同盟凶残机敏,发现有缺口后,果断丢下同盟往缺口处突围。拓素跳着脚看着虎部落残余的两百多人向南方大山逃窜。战斗结束后,拓素到楚朝辉面前告状,指责周成指挥失误,没有布置严密,骑兵队营长曾游只顾着追赶虎部落的两个同盟部落,放走了真正的威胁。 楚朝辉闻听战报大怒,周成和曾游都受到了惩罚,他们被楚朝辉贬到谡平原轮流值守,以虎部落的村寨为临时驻兵处,在此搜索虎部落残余,务必要把虎部落阻挡在谡平原之外,保证鹰部落和投靠鹰部落的其他部落安全。 谡平原一战,楚朝辉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军事基地。 第79章 虎部落发动第一次阻截后,就意识到他们遇到了强敌,虎部落想把敌人消灭在半路上的幻想破灭。 虎部落的村寨围墙是夯土砸成,夯土墙只有5、6米的高度,这种高度只能防备偷鸡摸狗之徒,如果面对正规部队的攻打,这样高度的土围墙简直形如虚设。虎部落在发动第二次阻截时,就已经组织部落的妇幼老弱赶着牲畜,用牛和骡子装着财物粮食,押着原来俘虏到的小部落土着转移,村寨因为虎部落酋长指望着以后夺回,没有放火烧掉。虎部落的第二次阻截,除了想打败敌人保住家园,另一个就是拖延敌人进攻的脚步,为部落转移争取足够时间。 山谷军队在向虎部落村寨行进前,一批批的斥候不断放出,斥候也就是侦察兵,斥候把侦察到的消息回报给大部队,大部队会按照敌人的最新动向调整作战方案。周成在得知虎部落一边组织发动第二次阻截,一边让部落民众准备撤退的消息后,当即制定了应对措施,骑兵营的三百多名用杂马当战马的骑兵被派去追赶虎部落撤退的部众,务必要拦住虎部落的撤退队伍,把虎部落财产抢到手。 虎部落的壮年勇士都去阻截山谷大军了,保护部落民众撤退的都是不强壮的部民,这些部民面对的虽然是骑着不怎么听使唤的杂马骑兵,但当骑兵追上来下马跟他们格斗时,虎部落的弱丁招架不住,加上被虎部落俘虏的小部落部民临阵倒戈,帮助骑兵合歼有战斗力的虎部落部民,有战斗力的部民没有组织起有效反坑就被杀死。虎部落财产很快落入骑兵的掌控。 卫青领着先锋队赶到时,骑兵们正骑马满平原的搜寻受惊跑开的牲畜,对那些四散逃离的虎部落妇幼老弱,只要是空着手逃跑的都不加理睬。如果背着包袱赶着骡子、牛羊牲畜逃命的,必紧追不舍,不把财物追到不罢休。 山谷军队的这次军事行动中,共歼灭虎部落勇士100余人,俘虏300多人,跟虎部落联盟的两个部落勇士被歼灭30多人,俘虏400多人,骑兵队杀死虎部落弱丁50多人,俘虏虎部落妇幼老弱400余人。黄金十几斤,金一百多,锦帛二十几匹,大小牛200多头,羊300多只,骡子30多头,猪50几只,鸡鸭无数,粮食一千多石,完整的村寨一座。至此,虎部落的逃脱的勇士有200多人,部落民1200多人,这1200部落民大都是赤手空拳才从山谷士兵手中逃脱。 山谷士兵在军事行动中牺牲九人,重伤二十人,轻伤六十多人,因为虎部落使用的武器只有一小部分是金属制造,轻伤员受伤程度不厉害,不会有生命危险,重伤员能救活一大半。 相比虎部落联盟伤亡200,轻伤重伤无数的可观数字,山谷军队这次军事行动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小的,何况丰富的战利品更让军队的伤亡人数显得很值得。 楚朝辉接到前线捷报,带着卫队和拓雄、鹰部落长老来谡平原边缘查看胜利果实。 “周成,随军医者有没有对虎部落的伤员进行救治。” 楚朝辉发现被解除武装、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虎部落勇士中,有好几个身上的伤口没有包扎,正流淌着鲜血。 “报告长官,医者救治完我们部队的伤兵,已经开始救治重伤俘虏,现在还没有顾到这些轻伤俘虏。”周成第一次单独军事指挥成功,脸上带着兴奋。 军队里的随军医者都是姜医者和另两位老医者带出来的徒弟,姜医者这次也亲自跟来,救治伤兵用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救治伤口方法,对姜医者来说,有几百个伤员供他临床实践,是他验证医学成果的机会,姜医者忙得不亦乐乎。 “楚大人,虎部落的俘虏就不要救治了,让他们自生自灭,挺过来是他们的运气,死了可以节省粮食。”鹰部落一个长老看着身下的虎部落伤员,心中觉得实在解气,这位长老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残酷的部落大战,对虎部落怨恨极深,他巴不得虎部落的人统统死掉才好。 “不!不!这些俘虏必须救治,不能让他们死去,等这些伤员康复,他们将为鹰部落添砖添瓦。”楚朝辉摇了头,不赞成鹰部落长老的意见。 “为鹰部落添砖添瓦?”拓雄满脸疑惑,敌人可以为他们添砖添瓦? “他们以后都是不需要付钱的好矿工啊!”楚朝辉微微一笑,这些虎部落战士身体强健,挖起矿来肯定比一般人有力气。 “哈哈,不错,以后矿工有了。”拓雄和长老们明白楚朝辉的意思后,一个个眼睛开始发亮,盯着虎部落勇士的目光不再是仇恨,而是在看制钞机。想到敌人将在他们的皮鞭下不得不为他们制造财富,鹰部落酋长和长老们脸上发着红光。 拓素的到来让高兴的鹰部落长老们觉得尴尬,因为拓素来告状了。 拓素年轻气盛,做事冲动,他到楚朝辉面前告状时,已经和骑兵营营长曾游争吵过了,那曾游山匪出身,本生桀骜不驯,对拓素的指责哪里肯认帐,曾游不但不承认疏忽,还言语刻薄的反讽,嘲笑拓素火气既然这么大,为什么不自己前去赶尽杀绝。两人如果不是有卫青拉架,估计现在已经大战三百回合。 楚朝辉听完拓素的告状,当场发怒,周成和曾游都受到了处罚,被贬到谡平原值守,这两人将轮流带领士兵在虎部落遗留的村寨驻军,以后就在此保护鹰部落安全。什么时候把虎部落彻底消灭,驻军什么时候就可以撤返回长河北部,为了保证驻军在驻点有物质维持,跟虎部落联盟的两个部落俘虏被安置到驻点屯田,为了让这两个部落俘虏安心在谡平原种地,楚朝辉还让卫青领兵去攻打那两个部落,两个部落不敌投降后,一千多人口被逼全部迁移到谡平原种植粮食。 对于收缴的战利品,楚朝辉没有独吞,黄金和金运回了山谷,三百耕牛留了五十头在谡平原驻地,分给了鹰部落五十头,运回南埠一百,山谷一百。羊和骡子也照这种比例分配,鸡鸭猪留了一部分犒赏作战部队,其他和锦帛一起都送给了鹰部落,一时间,军队和鹰部落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气。 处理完战利品,军队开始有序撤退,骑兵营只撤回一百多骑兵,两个步兵营回去了八百人,谡平原虎部落的村寨里留了三百多骑兵和两百步兵。被迁移到此的两个部落土着壮丁开始加高夯土墙,修建水利,为春耕作准备。除了跟虎部落结盟的这两个部落被强制移民,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小部落也遭到武力拆迁,全迁到谡平原村寨中去了。 虎部落人口不多,只有二千五百多人,面积是南埠十倍的谡平原被他们开发得不多,很多地方都是杂草,楚朝辉准备在这里开垦农田的同时,还发展畜牧业,在此建立一个马场,山谷和南埠都不合适建马场,而谡平原不但适合建立马场,还是骑兵训练的好场所。谡平原以后会是骑兵的训练基地。当然,步兵会经常以轮换名义派到这里实战演习,敌对目标便是谡平原南部大山中的虎部落残余。 等到山谷军队撤退完毕,鹰部落酋长和长老把跟随山谷士兵作战的带路勇士们找来,让勇士们说说山谷士兵和虎部落作战时的情况。 山谷军队对虎部落的军事行动,给鹰部落勇士们的感觉就是,整个军队队伍令行禁止,行动如一,士兵们的装备牛逼,武器锋利,每一把武器都是宝器,虎部落的落后武器对上他们有如鸡蛋碰石头。而且山谷士兵的弓箭和弩相当厉害,不但射程远,箭头还带金属,尾部有羽毛,射击敌人的命中率相当高。 拓素是说得最兴奋的一个,他上战场前,楚朝辉送了一套士兵装备给他,跟山谷士兵装备一样的拓素,在战场上杀宿敌杀得非常痛快,拓素的记忆里,被他砍倒的虎部落勇士有七个,他自己本人只有手臂和大腿有点皮肉伤,经过姜圭的包扎后,已经没有大碍。 “阿爹!拓素想到河对岸参军。”拓素的战场报告总结语很惊人。 “胡说!你怎么可以脱离部落。”拓雄一听,眉毛竖起,如果不是有很多人在场,拓雄都想给儿子一巴掌。 “去楚大人和郑大人那里参军,怎么是脱离部落?我们鹰部落不是和对岸情如弟兄吗?弟兄之间还分彼此?”拓素不以为然。 “北岸的秦人跟我们部落人不同,他们只有身份高的人才可以当虎贲,你去只能做辅兵,辅兵如同奴隶。”鹰部落一位最年老的长老对大秦情况比较了解。 “我是鹰部落酋长之子,这个身份还不够格吗?”拓素挺了挺胸脯,鹰部落里实行的是一种原始民主,除了俘虏,鹰部落的部落民之间都是平等的,由于拓雄对鹰部落贡献很大,他在部落中威望很高,部落民对酋长一家异常尊敬,拓雄一家在部落中处处可以享受特权,拓素感觉自己就是鹰部落中的贵族。 拓雄看了看年轻气盛的儿子,不由长叹口气,拓素依靠郑楚两人的帮忙,带领部落勇士横扫了四周小部落,在部落中威望日盛,部落民众已经有一大半默认拓素为未来酋长了,部落民众的推崇,让拓素忘乎所以,忘了长河以南土着在大秦人眼里是跟奴隶一样低贱。 “拓素,我们鹰部落的第一勇士,你在鹰部落中高贵无比,可在那些大秦人眼里,你连他们的奴隶都不如。”又是那位年纪最大的长老说话。 “不对!郑理事和楚司马没这么看待我们!”拓素反驳。 “是啊,司马大人对我们和气,战事结束,还召见我们,夸奖我们了。”想去南埠当兵的不止拓素一个,其他跟随作战的勇士也想前去,山谷士兵的制服和武器都在吸引着他们。 “和气、夸奖是一回事,收用你们是一回事,没有人敢重用异族勇士。”老长老挥挥手。鹰部落就只信任自己部族的人。 “谁说的,卫青跟我说过,只要身体条件合格,不但鹰部落勇士可以报名,其他小部落的勇士也可以去参加,有好几个小部落勇士已经跟着撤退的木船走了。”拓素就是看到那些勇士才起的心思。 “当真?”老长老睁开干涩的双眼,眼里有着寻思。 等到拓素和一帮年轻勇士走后,拓雄和长老们沉默不语。 “大长老,我们是引来了什么?”拓雄声音里有着茫然。 “不是豺狼,也不会是虎豹。”楚朝辉撤兵前一系列的强势安排,让鹰部落的长老们有所悟,他们仿佛触摸到什么,可又感觉不到恶意。 大长老最后定语:“只要我们部落人过得越来越好,鹰部落就永远做北岸人的朋友。 第80章 对虎部落发动的战争是在二月底,南埠周围地区在二十几年前的气候,应该是春暖花开,但二十多年来气候逐渐变冷,如今虽然已经到了春季,气候还是被寒冷主宰。楚朝辉领着军队渡江时,身上穿着的是冬衣,半个月战争结束带着护卫返回时,天气变暖,身上已经换成单衫,南埠码头岸边的杨柳枝条已经发绿。 从长河北岸坐船横渡到南岸,大木船只要四十几钟,小木船顺风时间相差无几,逆风则是一个多小时。虽然两岸渡船花费时间不算长,楚朝辉却没有离开设在鹰部落村寨的总指挥部回南埠理事府看望郑钰铭,渡船到南岸的军队是楚朝辉手中的全部精锐,是他和郑钰铭立世的依仗,他不亲自盯着不能安心。 作战期间,郑钰铭渡船到鹰部落探望了两次,每次逗留的时间都很短,因为郑钰铭在山谷和南埠军力空虚的情况下,也得在山谷和南埠那边镇守,他得保证后方稳定。两人每次见面,身旁都被鹰部落酋长和长老拥簇,想说点私密话的机会都无,亲密举动更是不要想了。 大军往山谷撤退时,楚朝辉没有跟着回去,他让卫青跟第三营的营长领着士兵们先回山谷休息,他自己则坐着大木船,载着一些胜利品去了南埠,楚朝辉想早点见到郑钰铭,半个月不能亲热,让他若有所失。 南埠码头如今的规模比两年前扩大了三倍,码头边用整块山石重新修建,岸上靠近码头的民居被拆迁到别处,腾出了宽阔的地方方便客商装卸货物和马车行走,空地以北还修建了高大的房屋做仓储,租给经商的商人存放货物。 面对埠头的除了仓储房屋,还有几家商铺,两家小饭店。商铺是原来在埠头卖货的几个货郎所开,其中生意做得最好的是曾经卖金簪子给拓雄父女的韦姓货郎。 跟拓雄父女交易簪子时,韦货郎是第一次到南埠码头做生意,他对南埠人不熟悉,当然也不认识拓雄,看到身穿提花布料衣服的土着父女时,误以为是有钱的大秦贵族,对两人没有像其他货郎那样态度冷落,反而相当热情的推销货物,成功让拓雄定下了买金簪子的生意。 韦货郎热情的服务态度赢得了拓酋长的好感,鹰部落挖铁矿发财后,部落采购都从韦货郎这里采买,韦货郎因此赚了个满钵,去年用赚到的钱在埠头旁买了店铺,结束了挑着货担东走西奔的走方买卖。 韦货郎在金簪子交易后不久就知道了拓酋的真实身份,那时他已被拓雄的大笔订单砸晕,深深庆幸自己没有轻贱土着(其实是以貌取人),从跟鹰部落酋长的交易中总结出做生意要和气生财的真理,开了店铺后,虽有鹰部落的固定大客户,对其他上门的客人,也都是以笑相待,这使他生意越发红火,如今商铺里已经雇了三个伙计帮忙。 楚朝辉上岸时,韦货郎正在商铺门口拉拢顾客。楚朝辉大部分时间都在山谷,很少呆在南埠,南埠有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识其人,韦货郎就是不识其人中的一个。 “客倌来南埠购物否?” 楚朝辉低头看着满脸笑容和他打招呼的韦货郎,摆手阻止身边的护卫上前驱赶。韦货郎身高只有1米6出头。 “东家有什么新鲜货物?” “有各色吃食、各种饰品、南埠锦布、皮靴、家中什计用品,本商铺货物品种最齐全,客倌如若不信,可以进小店一看。” 韦货郎并不惧怕楚朝辉身后的六个护卫,南埠村治安局的队员不时在村中巡逻,如果有人捣乱,只要吹响竹哨,治安队队员马上会赶过来相帮,在南埠做生意的店主颈项都挂着呼叫的竹哨子。 至于治安局队员为什么会帮助商人,据理事府的官吏解释,是因为开门做生意的商贩都向理事府交了税,理事府收税后,就有义务保护他们行商安全,治安局就肩负保护商贩的重担。 楚朝辉眉毛一挑,感觉这个对他不惧怕的商贩很有趣,楚朝辉1米83的个子,魁梧的身材,光站着对人就有种威压,眼前这个商贩显然在利润面前,克服了身高不等造成的畏惧。 “好啊,就到东家店中看看。” “客倌请进!”韦货郎殷勤地在前面带路,楚朝辉一身便服,衣料款式做工都很不错,韦货郎感觉自己又找到一个大顾客。 韦货郎店铺中的货物放置井井有条,很有点后世小超市格式,只是货柜都是沿墙壁摆放,中间是空位置。 楚朝辉环顾了一下四周商品,发现韦货郎的商品品种很多,一半是南埠生产,这类货物主要对外地人销售,另一半是周围诸侯国的商品,这些商品是南埠没有的,主要对当地人销售。这两类货物被分开放置。 楚朝辉对当地货物没有兴趣,他站在外地货物前打量。 “客倌,这里有高山土着打猎到的兽皮,因为天气升温,现在都便宜放在这里代卖。”韦货郎在旁极力推销自己的货物。“这里还有驱蛇药,也是高山土着放在这里让偶家代卖的,现在天气渐热,蛇虫开始出没,客倌可以买些回去备用。” “驱蛇药?”楚朝辉鼻子嗅了嗅,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心跳加速。 “是啊,有此药放置家中,蛇虫就不进家院,这种蛇药,只有高山土着那里配置,南埠,不,达城周围只有韦记店铺才有此货。”韦货郎看楚朝辉感兴趣,蹲下身子把一个陶坛盖子打开,让楚朝辉验看货物。 陶坛掀开,那股刺鼻的味道更浓,陶坛的块状东西颜色是蛋黄色的。 楚朝辉捂着鼻子,盯着黄色块状固体久久没有说话。 “这东西只要用布包一小块扔墙角,蛇虫闻到味道就会避开。”韦货郎把陶坛盖子盖好,这味道刺鼻,闻多了难受。 “这种驱蛇药有多少?”楚朝辉嘴角微翘,眼中闪着光芒。 “两坛。”天气才刚转暖,买驱蛇药的不多,韦货郎进的驱蛇药还没有开张。 “我都要了。” “好咧!两坛共三金,要偶家送到货车上去不?”韦货郎做成生意很开心。 “不需要了。”楚朝辉摇摇头,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上前抱走陶坛,一个护卫掏出三金付给韦货郎。 楚朝辉在店铺又转悠了一会,没有再发现他想要的东西,便带着护卫走了出去。一到店外,楚朝辉就安排了一个护卫在此监视,他迫切要找到把驱蛇药放在韦货郎这里代售的高山土着。 楚朝辉建立自己的军事力量时,一直想制造热兵器,枪支因为冶炼技术不行,没有车床等工具,技术受限制无法制造,但火药制作却是可行的,只要备齐三种原料就行。 制造火药的三种必须品是硝酸钾,硫磺,木炭,木炭获取最简便,硝酸钾一般是从硝石中提取,没有硝石,楚朝辉也可以用其他土方法获得,只有硫磺,楚朝辉一直寻觅不到,今天无意之中发现的驱蛇药其实就是硫磺,正是楚朝辉一直想寻觅的物品。 有了重大收获的楚朝辉兴冲冲赶到理事府,想告诉郑钰铭这个好消息,可是理事府门前一字排开的蔚山君车乘仪仗,让楚朝辉倒了胃口。 蔚山君去年从南埠回到达城后,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后想到南埠视察,魏慎心知公子光是心系郑钰铭,去南埠只是想多跟郑钰铭相处,原来魏慎对公子光想宠信一个男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公子光无缘国主位置,只要能生个继承人,一辈子跟男人相处无伤大雅。但现在他和郑楚两人合谋制定了计划,公子光很有可能继承吴国国主之位,作为一国君王,是不能光明正大跟男人相伴的,因为大秦礼仪并不赞同君主男男相伴,这是从繁衍后代角度出发的。何况魏慎已经看出郑楚两人之间的亲密。 魏慎一方面已经跟郑楚两人合作,另一方面不想公子光陷入太深,总是有意阻拦公子光到南埠巡视,借口漪姬还在对他心怀不轨,得注意刺客为由,拦阻公子光到南埠跟郑钰铭相见。 魏慎能对任何人心肠冷硬,唯独对公子光,总是心硬不起,看到公子光在蔚山君府闷闷不乐,喜欢的棋不下,茶饭不香,酷爱的箜篌曲不听,原来喜爱的艺人昕两个月没有召见,人开始消瘦后,魏慎妥协了。 公子光在春节后已经是第三次拜访南埠理事府,每次他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这不,公子光上午在一百多虎贲的护送下到了南埠,在理事府吃了顿午饭,眼睛一眨,就到傍晚了。 “郑卿,光把蔚山君府移到南埠来怎么样?”公子光瞅着屋外的太阳,希望那里的方向不是西边而是东边。 “公子说笑了,南埠连防护墙都没有,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保护公子安全,公子身份尊贵,又在非常时刻,得万分当心。”郑钰铭头很疼,每次公子光驾临,他都得放下手中事务陪伴,等公子光离开后,得加个夜班才能把耽误的事情处理完。 山谷士兵在长河以北打了胜仗,送到南埠来的战利品还没来得及分配,要开荒的难民组组长都在吴大那里眼巴巴地等着。郑钰铭心里也急,他也频频看太阳,希望太阳快点落山。 “难道就光的身体贵重,卿的身体便不贵重了吗?”公子光有点难过,郑钰铭的说辞把两人分划开了。 “额,公子比臣尊贵,达城可以少了钰铭,但不能少了公子。”郑钰铭微微退步,低着头坚持自己的意见。 公子光很伤感,从丰收节回来后,郑钰铭跟他相处过分有礼,显得生疏了许多。“在光心里,卿最贵重,比任何人贵重。” 郑钰铭的头越发低了,他再次后退一步,躬身朝着公子光行礼:“公子请慎言!” 两人的对话,被在屋外等候侍者通报的楚朝辉听得一清二楚,楚朝辉只觉得两眼冒火,牙齿发酸,手脚发痒,太想把那个觊觎郑钰铭的年轻贵族拖到院子里暴揍一顿。 第81章 “臣楚朝辉参见公子。”楚朝辉见到公子光行礼时,脸色不豫。 “楚卿不要多礼,郑卿说楚卿去帮助对岸土着解决纠纷,事情解决了吧?”公子光脸上讪讪。 “我大吴威名远扬,土着看到蔚山旗帜就主动停止纷争,他们和解后,还向臣送耕牛表示感谢。”楚朝辉淡淡回复。 “卿做得不错,跟南蛮就应该宣扬和睦为本。”公子光很高兴楚朝辉向土着高举的是蔚山旗帜。殊不知楚朝辉只在强迁跟虎部落结盟的部落民时,才让士兵扯起蔚山君的大旗。 楚朝辉没等公子光笑意从脸上消失,跨上一步郑重行礼,大声说道:“臣请君上不要自轻!” 公子光一愣:“楚卿这是从何说起?” 郑钰铭从楚朝辉进来后,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但看楚朝辉的脸色和行动,心里又不安起来,他怕楚朝辉当着公子光的面有不敬举动,让公子光下不了台。 楚朝辉两手朝公子光一揖,神态严峻:“公子是一府之主,尊贵无比,长河南岸的土着只是看见君上的旗帜,便肯放下争端,可见公子不但是蔚山地方百姓中的高山,也是不曾开化的土着心中的大山,这样的君上怎么可能比属地的臣子身份卑微 ?刚才臣在外等候时,听到公子之语,大惊之外,还心如刀绞!” “那不过是私下戏言。”公子光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好似私通被人当场逮住。 郑钰铭立在旁边很尴尬,在他看来,楚朝辉所说的不是义正词严,分明是借着公子光说话不妥在教训,这种教训还有理有据,不过最后一句心如刀绞怎么回事?难道听到公子光对他倾诉爱意,楚朝辉难受得刀绞了? 楚朝辉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公子光面前:“公子,微臣和郑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流落到南埠后,更是相依相偎,我们兄弟俩生死与共,谁也不能失去谁,公子的私语,如果流传出去,是要置我郑弟于何地?如果让大王知道怪罪,舍弟只有一死谢公子厚爱!舍弟如若不幸,微臣怎可苟活?请公子怜惜我兄弟二人!”公子光刚才的言语,不要说吴王听了会发怒,魏慎知道了也会对郑钰铭有意见,大秦统治靠的就是身份。对颠倒身份的臣子,大秦统治者可是会严厉制裁的。 郑钰铭一看楚朝辉的表演,马上明白楚朝辉的意图,今天楚朝辉是抓住公子光的失态不放,逼着公子光以后远离自己。 “钰铭也请公子收回刚才戏言,蔚山之地没有谁比公子尊贵!吴地没有谁比大王尊贵!”郑钰铭狠狠心,也跟着楚朝辉跪倒在公子光面前。 公子光脸色灰败,他看了看跪在楚朝辉身侧的郑钰铭,感觉自己才是心如刀绞:“两位爱卿请起,光刚才戏言是很不妥,以后光不会再失态。” 公子光说完,回转身冲着门外侍者警告:“今天理事府的只言片语,如若外传,本君定先赐你们死罪。” 伺候在门口的两个侍者都是哑巴,一听公子光警告,吓得跪倒咿咿呀呀,浑身颤抖。 公子光警告完贴身侍者,便起驾坐马车回达城,楚朝辉贴心的派驻守在南埠军营的马仁,带领三百士兵一直把公子光驾乘护送进达城才返回。公子光自那以后,再没有巡视南埠。 “我们这样算不算欺负小朋友?”郑钰铭跟楚朝辉站在南埠村口目送远去的车驾, “切!有二十出头的小朋友?”楚朝辉撇了下嘴,幸好公子光讲究修身养性,不像太子昭那样不堪,如果公子光跟太子昭一样货色的话,他就不会跟魏慎合作,很可能带着郑钰铭重找一块乐土,比如长河南岸的鹰部落。 “唉,以后别把人逼得太过,公子光人不错的。” 公子光在郑钰铭眼里还真是一个小辈,谁叫他被传送前年龄将近三十呢。 “不说别人了。”楚朝辉不乐意再谈论公子光。“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郑钰铭和楚朝辉从村口回理事府是步行,听到楚朝辉兴奋的语气,不由停下脚步,两人说话用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话,旁边只有守卫,不担心他们能听明白。不过霍氏兄妹和卫青、苏妇在别墅听两人的普通话听得多了,已经能听懂一些。 “我今天找到硫磺了。” “哈!不错,以后有火药了,硫磺从哪里找到的?”郑钰铭眼睛一亮,有强大的火药装备军队,以后南埠和山谷会更安全。 “是从埠头商贩那里购得的,商贩说是高山土着放在他那里代卖,我估计高山土着生活的地方有火山坑,我已经派人在商贩那里蹲守了,等找到高山土着,我们以后就会获得大量硫磺。” “高山土着寄卖的硫磺定价贵不贵?”郑钰铭在心里默默码算制造火药的成本。 楚朝辉朝皱着眉头在计算的郑钰铭瞥了眼,心知郑钰铭是想跟高山土着施行正常贸易。 “价钱还算适中。”高山土着如果卖硫磺卖得价太高,楚朝辉会让军队去跟他们重新定价。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理事府,苏妇从走廊走了过来:“大人,晚餐已经备好,现在要不要开席?” “好的,你去摆宴吧。”郑钰铭朝苏妇点了点头,等苏妇离开后,他才笑着跟楚朝辉卖功:“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早上使人去埠头边买了你喜欢吃的鲟鱼。” “不错,你都有准备了,今晚我们可得好好吃上一顿。” 楚朝辉眼睛眯了起来,苏妇一般都在山谷之中,今天郑钰铭把苏妇带到理事府,并且让人买了他喜欢吃的鱼,显然是算准自己会先在南埠上岸,可见爱人是跟自己一样很思念了,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情人出差回来相聚的烛光晚餐。 想到浪漫的烛光晚餐,楚朝辉磨拳擦掌,他所说的好好吃一顿包含着两层意思,郑钰铭只是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吃晚宴时,楚朝辉还就只能按照字面意思,好好吃了一顿晚饭。因为当天晚上,并不是两人单独共进晚餐,还有吴大和其他管事参加,他们都是因为公子光的驾临,只能一直等在厢房,等公子光走后再向郑钰铭汇报工作,公子光走时已经是傍晚,郑钰铭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事情处理完,便招待吴大和管事在理事府吃个工作餐,等工作餐吃完再开始汇报。 吃完所谓的烛光晚餐(到了大秦后,照明除了煤油灯就是蜡烛和火把),楚朝辉独自回房休息,郑钰铭则去处理被公子光延误的公事,等处理完管事们的汇报,把从北岸运回的耕牛分配好,天已微亮。 “朝辉,过三个小时喊我起床,今天上午要去村东指挥难民开凿水渠。”郑钰铭打着哈欠往床上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楚朝辉哀怨的眼。 “怎么什么都要你亲自去?”楚朝辉帮郑钰铭脱掉外衣,顺便用手捏捏了他的腰。 “没办法,教出来的几个徒弟还是个半调子,我不去指导一下,他们开的水渠总是有隐患。”郑钰铭脱了衣服,往里床一滚,被子往身上一拉,立刻跟周公睦邻友好去了。 楚朝辉举着手,愣愣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发出微鼾的爱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看得着吃不着的良宵。 蹲守在韦货郎门口的卫士,在五天后守到了高山土着,这些土着生活在楚地长河对岸的盘云山,盘云高山有一处冒烟的火山坑,高山土着就是从火山坑边缘取得硫磺。 蛇虫对有刺激性的东西都避而远之,火山坑的周围有硫磺,散发的刺激味让蛇虫绝迹。高山土着发现这一现象后,就捡了发出怪味的石头回来驱赶蛇虫,发现效果不错,就把它当驱蛇药跟外界交易换取财物。 原来高山族交易的对象都是楚地平民,楚地平民不算富裕,跟高山土着的交易量不大,高山土着获利不多,一年前楚地粮食减收,不但硫磺交易量萎缩,连兽皮都交易不出去,高山土着族长听一个商人说起吴地南埠富裕,才带着货物到南埠交易。 楚朝辉得知高山土着所在的地方在楚国以南后,息了武装抢占的念头,再次祭出双赢的大棒,跟高山族长定下了贸易协议,高山族的兽皮和硫磺由山谷和南埠包了,价格稍高于楚人的出价。高山土着得到固定销售渠道后,全族欢喜,除了打猎更加积极外,也不嫌山高陡峭爬山辛苦了,除了不打猎的壮丁会去采硫磺,妇女也会每天爬一次山,到火山坑边用竹篮背回硫磺矿石。很快的,楚朝辉手中有了足够的硫磺。 四月以后,山谷和南埠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情景,茅坑、猪牛栏屋、住房、庭院的老墙角,及不易被水冲洗的地方,被士兵挖得干干净净,而且茅坑和猪牛栏屋这些对方,过一段时间,士兵就要来光顾一次,到最后不但在山谷和南埠挖,还到后坡挖,甚至还出钱到四周村落购买这些泥土。南埠村奇奇怪怪的举动太多,这种买臭泥的举动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只当士兵们买了去是肥田。 茅坑、猪牛栏屋、住房、庭院的老墙角,及不易被水冲洗的地方的泥土多是硝土,将硝土、阜木灰分别碾碎混合装入浸滤器,用热水加入浸滤器中淋水浸提熬硝,使用重结晶法就可以得到较纯的硝酸钾,至此,火药的三大成分硝酸钾,硫磺,木炭齐全了。 第82章 七月毒辣辣的太阳照射着大地,唐国境内大都地区,一块土地龟裂的农田旁站着一位壮年男子,男子愁容满面,田地中的粟苗枯黄,高温和干旱已经让这些作物没了生机,他从三里外担来的河水已经挽救不了作物的生命。 “阿爹!阿爹!领主大人发征召令了!”远处一个小村庄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老远冲着壮年男子大喊。 “领主大人发征召令?”壮年男子抬起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有着疑惑,为什么这种灾年还要征召? “是的,阿爹,阿伯家也接到征召令了,阿伯喊我快快通知阿爹,今天修理好盔甲,明天去领主那里。”男孩的脸上有着菜色。 “真的要打仗啊?”壮年男子想到了什么,精神为之一振。 大秦各诸侯国没有多少常备兵,一旦打仗,就让各地封主按名册从各家各户招人,当然,在名册上的百姓先祖都是贵族。 这壮年男子和男孩嘴里的阿伯是弟兄,祖上虽然是贵族,但到了他们爷辈家境就已没落,到兄弟俩分家时,各家只有三十几亩田地。 面对领主大人的征召令,壮年男子不敢耽搁,收拾农具跟儿子匆匆赶回家,跟自己兄长询问情况。 “阿兄,领主大人的征召令有没有说是讨伐哪里?” 壮年男子的兄长年已四十多岁,头发花白,正在整理锈迹斑斑的兵器甲胄,这还是祖辈留下的。 “没有说征讨哪里,只让我们带着干粮和兵器甲胄前往大都。阿弟快回去准备,明早我们兄弟一起动身去大都听令。” 壮年男子看看了头发花白的兄长,张了张口,还是问了出来:“阿兄,征召令是每家一人,阿兄年纪已大,为何不让侄儿前去建功立业?”像他们这样的落魄贵族子弟,军功往往是最好的振兴家族之途。 花白头发男子看了看弟弟,苦笑道:“这次都不知道对哪个诸侯国征战,为兄感觉有凶险,你侄儿才十七,兄不想让他有万一。” 花白头发男子的意思是,他不看好唐主这次发动的战争,儿子还年轻,他不想儿子上战场遭遇不幸。自己虽然年纪很大,但符合征召令的条件,对于这种不确定胜负的战争,还是由他前去应征为好,自己在战场上死掉,有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家族还会有振兴的一天。反之,失去唯一的儿子,这家族也就没指望了。 “阿兄,这次征伐不妥吗?”壮年男子满腔到战场上挣军功振兴家族的热情被打击,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他的兄长受唐王征召过两次,参加过两次对其他诸侯的作战,可以说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兵,家里的几个奴隶就是那两次作战的战利品,壮年男子兄长家的几十亩田地就是靠这几个奴隶耕种,家里条件比他要好许多。 “器不利,粮不足,士气不振,为征战大忌。”花白头发的男子原来参加的两次战争,封地领主都先开动员工作,这次征召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阿兄把健壮奴隶带上做辅兵吧。”壮年男子听了兄长的分析,心情低落。 “不,为兄只会带最瘦弱的奴隶前去,健壮的奴隶得在家种好田地。”花白头发男子摇了摇头,又对弟弟补充道:“行军干粮有为兄准备,你家里的那点粮,留着给弟媳和孩子吃食,我们走后,你大嫂会照顾他们的。” 那时的军队作战没有后勤,干粮和兵器甲胄都是士兵自备。 壮年男子眼里闪着泪花:“谢谢大哥!” “唉,你我兄弟到了战场,只得相互照顾,但愿你我能平安归来。”花白男子长叹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国家到处弥漫着一股死气,这让他不得不悲观起来。他带瘦弱奴隶充作辅兵上战场,把强健奴隶留在家中种地,就是希望他和弟弟在战场上有了万一,家人不至于因为缺少劳动力种不了粟米饿死。 唐国各地大道上络绎不绝行走的应征士兵消息,很快让黄钟布置在唐国的探子飞鸽传书送了回来。 “唐国征召士兵是想帮漪姬夺位?不可能吧?唐国国主脑袋有这么秀逗?”郑钰铭不太相信唐国国主的会直接发兵,光明正大的帮助漪姬。 一个诸侯国主出兵帮助另外一个诸侯国庶子争夺王位,怎么说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事,如果这事发生在秦天子还能掌控诸侯各国的时候,唐国会受到天子发布诸侯讨伐令征讨的。 “再贪婪都会盖层遮羞布,不会这么直接出兵让吴王换储。”楚朝辉手上看得是余奎从吴王都递回的情报,吴王从六份开始就很少召见大臣,姜大夫招兵买马的动作更加加速。 “吴王虽然身体不好,可他余威还在,王都大半人马对吴王忠诚,漪姬即使拉拢了西司马,加上姜大夫手中的私兵,她对上吴王还是没有胜算。唐国这样起兵帮助,不是置漪姬于绝境吗?漪姬再蠢,也不会在没有掌握王庭的时候让唐国主出兵相帮。”郑钰铭跟楚朝辉推测唐国出兵的用意,越推测,越觉得情况扑朔迷离。 楚朝辉听完郑钰铭的推测,忽然笑了起来:“不错,漪姬最重要的是先掌握王庭,吴王手中的兵力是她的大忌,我觉得唐国主这次出兵,就是要让王庭兵力对比发生变化。” “你是说,唐国主对吴发兵,主要目的是调开吴王手上的军队,让吴王庭兵力空虚,方便漪姬行事?”郑钰铭一拍桌子,漪姬这女人的手段还真有两下。 楚朝辉点点头,眼里有着赞许:“不错,唐国出兵相犯,吴王只会派遣自己最信任的军队前去阻截,而且我确信,西司马管辖的虎贲不会在阻截名单之中。” 郑钰铭眉头微皱:“这样一来,等王庭大军赶赴边境后,吴王就危险了。” 丰收节王都之行,吴王对郑钰铭不错,想到这个老人可能遭遇不测,郑钰铭心里有点难受。 “吴王不死,局势不会改变。”楚朝辉脸色淡淡,他从心底赞同漪姬作乱,希望漪姬把吴王和太子昭两人都一锅端掉。 “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和魏慎商议?” “不!等王庭大军调动的时候,我们再去和魏慎商议对策。” 楚朝辉一口否决,等到唐国军队进逼吴边境,吴国军队前去反击时,跟魏慎商量比较合情合理。不然的话,会显得他和郑钰铭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不会让人喜欢,只会让人防备。 郑钰铭和楚朝辉推测分析出漪姬的用意后,郑钰铭加紧调运作战物资,楚朝辉对军队加紧训练,把部队轮流开到谡平原进行军事演习。南埠和山谷的管事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八月份,唐国主整顿好兵马,亲自带领一万士兵朝吴国边境进发。吴王接到边境急报后,当即大怒,本来想让骠骑大将军率领大军前去还击,但骠骑大将军年纪太大,经漪姬劝说后,改派南司马和东司马领军前往。吴王都留守的是骠骑大将军家族出身的北司马和投靠漪姬的西司马。 魏慎接到最新情报后,马上派人到南埠传召郑钰铭和楚朝辉去达城商量对策。 蔚山君府后院,公子光居住的院子了,传出来一阵阵优美的筝音,筝音婉约,悠扬深长,如诉如泣,闻音者觉得乐曲动听外,还有种伤心难受的感觉。这演奏古筝的人却是是艺人昕。 “昕不但擅长箜篌,还精筝乐。”艺人昕演奏的这首乐曲引起公子光心中的共鸣,他对郑钰铭的感情就如这首乐曲所表达,深爱而无望。 艺人昕抬头看着公子光,眼里光芒闪烁:“只要公子喜欢,昕会为公子演奏任何乐器。” “唉!我最喜欢的以后不会再听到了。”公子光闭目,脑海里又浮现吴王都祭祀台上郑钰铭弹奏古筝的身影,那是千古绝奏,再不可复制。 艺人昕眼中光芒熄灭,他低头垂目,目中如死灰一般没有生命。 “昕陪光用膳食吧。”公子光看着艺人昕低头的可怜样,不由出声安抚,公子光一心系在郑钰铭身上,喜欢的乐曲不再是箜篌,而是筝音,已经好久没有召见艺人昕。 前段时间,听一位侍者说起艺人昕放弃箜篌,改练筝音后,才又传召艺人昕进府奏乐,艺人昕不亏是音乐奇才,练习筝器不过半年,演奏水平在达城筝音艺人中首屈一指。公子光思念起郑钰铭,就会召来艺人昕进府弹奏筝曲。 艺人昕慢慢抬起头,眼中有了决断,他朝着公子光微微一笑:“是!昕能相伴于公子左右,心愿足矣。” 公子光忽然觉得艺人昕话语古怪,但看艺人昕的神情,却是满脸含笑,眼中温柔。 魏慎传召的人不光是郑楚俩人,还有魏仁和魏慈。魏慎决定将公子光推上吴国国主之位后,在达城发展经济,增招常备士兵,派人在吴王都跟大臣加紧联系,特别是骠骑大将军和文宰那里走动密切。因为魏慎在吴王都安排了许多细作,唐国进犯吴国边境,王都东司马和南司马领兵前去反击的消息很快传送到他这里。 “郑理事,楚司马,吴王最近身体不好,虎符令是从床上发出去的。现在王庭大军走了一半,漪姬会不会乘机作乱?”魏慎不知道漪姬跟唐国主有交易,但知道漪姬拥立儿子登王位的野心没有改变,王庭军力变动,魏慎敏感的感觉王都城里会有变化。 “文宰大人!楚某觉得,漪姬很可能会就选这个时机动手。”楚朝辉率先站起发表自己的见解。 魏仁感觉楚朝辉有点太肯定了:“这个时机会是好时机吗?” “因为唐国进犯,王庭兵力少了一半,漪姬手上有西司马和姜大夫的私兵,对比北司马和王宫虎贲,漪姬占优,她这时候如果胁持吴王,发兵诏杀太子,正是最佳时机。” 魏慈反驳:“骠骑大将军还在王都,他不会让漪姬得逞。” 楚朝辉摇了摇头:“骠骑大将军手上无兵,如果是他领军前去边境,那么漪姬作乱的话,骠骑大将军会毫不犹豫领军杀回王都,这也是漪姬不让骠骑大将军统兵的原因,而东司马和南司马两位将军,只听吴王虎符调遣,漪姬只要控制了吴王,就是控制了这两支军队,这两个司马不见虎符,不会随意返回王都,这样漪姬在王都作乱就无顾忧了,只要除掉北司马和骠骑大将军,太子昭就是砧板上的肉,随漪姬任意宰割。” “骠骑大将军可惜了。”魏仁叹息。 郑钰铭和楚朝辉都默不出声,他们不会先去救骠骑大将军,救了骠骑大将军,万一太子昭不死,骠骑大将军将是铁杆太子党,那样的话,骠骑大将军反而是公子光上位的第一阻碍。不过楚朝辉已经给了余奎指示,如果太子昭先被杀掉,骠骑大将军和北司马都得全力救助,因为他们在没了投效的主公后,公子光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郑楚两人打着小算盘时,魏慎也同样打着这样的算盘。因为这事都不光明磊落,三人心照不宣。 “文宰大人!漪姬除掉眼中钉后,公子就是她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我想漪姬最可能是矫吴王之诏来陷害公子,除此之外就是派刺客行刺。”郑钰铭担心起公子光的人身安全。 “恩!老夫已经预料,如今公子不出府门,不会让漪姬派的刺客有机会对公子不利。” 魏慎很欣慰郑钰铭对公子光的关心,得到王都的消息后,魏慎就在蔚山府加派了虎贲守卫,公子光后院人员进出检查仔细,去参见公子光的人,不要想带一点利器进去,他的公子光在这样的严密保护下,会非常安全的。 第83章 漪姬将会作乱的事情,魏慎对公子光采取了隐瞒,他怕公子光知道实情后,会激烈反对,公子光对吴王还是有感情的。如果让公子光知道漪姬的意图,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吴王陷入危境。 当公子光的贴身侍者没有通报就闯进来时,魏慎以为是被公子光知晓事情真相了,见侍者脸如土色,浑身发抖,说话哆嗦,还温言安抚侍者,让侍者镇静回话,没想到侍者依然魂不守舍,通报的消息让魏慎当场失了态。 “大人!公子公子他不好了!”侍者的声音带着哭腔。 魏慎忽地一下从软塌站起:“说清楚,公子怎么不好了?” “公子刚才用膳后,忽然剧烈腹痛,口吐鲜血。”侍者结结巴巴向魏慎汇报完整。 侍者的话音未落,魏慎就箭一样穿了出去,魏仁和魏慈也立即跟了出去,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也大惊失色,迅速跟着一起跑向公子光的住处。 公子光的院子里跪满了侍者,一个个脸色如土,公子光如若不幸,这些侍者都将殉葬。郑钰铭跟楚朝辉进了房间一看,只见公子光正抱着肚子在软榻上打滚,艺人昕脸色发青,嘴鼻流血,伏在软塌旁一动不动。摆放膳食案几被推倒,地上散落着饭菜。两个医者在旁束手无策。 “这是食物中毒!”楚朝辉进来一看就明白发生什么。 郑钰铭紧盯着一地的汤汤水水,忽然大叫:“侍者,快找炭灰和肥皂,另外牵几只羊来!快去!鲜羊血可以救治公子!” 郑钰铭喊完,看房中侍者神情茫然,嘴里咿咿呀呀,不由心急,飞快奔到院子里大喊:“公子中了断肠草,快去找炭灰肥皂催吐,找羊来宰杀灌羊血解毒,没有羊就找鸭鹅!” 院子里正常的侍者居多,听到郑钰铭的喊叫,连忙向厨房狂奔,不多久就捧来炭灰、肥皂。另有侍者牵来几只白羊。郑钰铭从侍者手里接过炭灰就往公子光房间跑。楚朝辉见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利器宰羊,便把一只瓷碗摔碎,用碎片割破白羊喉咙取血。 魏慎抱着公子光坐倒在地,看到郑钰铭就是见到了希望。两年半前,就是郑钰铭把濒死的公子光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郑理事,快快!你定要让公子无恙。” 郑钰铭顾不上回答,只使劲掰开公子光的嘴巴塞炭灰,并指使侍者把肥皂放到水里溶解,肥皂水灌进公子肚子催吐,反复几次,公子光腹痛症状减轻,又灌了许多鲜羊血,公子光脸上的青色渐渐散去。几经折腾,公子光已经昏迷过去。 魏慎摸摸公子光苍白的脸,轻轻把公子光放到床榻上。 “郑理事,公子不会有事了吧?” 郑钰铭瘫坐在床榻边,刚才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机械得按照记忆救治公子光,在郑钰铭小时候,爷爷的村子里曾发生过一起村人误食断肠草的事件,郑钰铭亲眼见识了村中赤脚医生用民间土方救治患者的经过,那场景被他牢牢记住。那个村人食用的毒草不多,被赤脚医生用土方救治后,两天就恢复了。 公子光的中毒症状比村人厉害,能不能脱离危险,郑钰铭心里没底。 “公子吃的是断肠草,这种草剧毒,我不知道公子吃了多少,能不能转危为安,我没把握。” 断肠草也叫钩吻,根浅黄色,有甜味。它全身有毒,断肠草和金银花相似,人们一不当心,就会把断肠草当金银花食用,达城地区有金银花,不过郑钰铭从没有在南埠和山谷发现过断肠草。 断肠草的毒性相当厉害,误食会在短时间内呈现烧心、头痛、恶心呕吐、口吐白沫、腹痛不止等中毒症状,民间解毒方法用新鲜羊血趁热灌服疗效甚佳。但公子光症状严重,显然吃得比较多,能不能把公子光抢救回来,得看天意了。 “怎么会有这种毒物?”魏慎在听到公子光还没有脱离危险时,脸上立刻狰狞,他扫视侍者的目光闪着狠厉。 郑钰铭看向躺在地上的艺人昕,刚才光顾着公子光了,整个院子里人,没有谁去留意关心这个跟公子光一样中毒的艺人,只有楚朝辉站在艺人昕的身边在检查。 楚朝辉见郑钰铭朝他看过来,摇了摇头,艺人昕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气绝。 郑钰铭救治公子光的时候,魏仁和魏慈已经调派虎贲围住了蔚山君府,服侍公子光的侍者和厨房的下人都被抓起来拷问,达城周围都没有断肠草,可蔚山君府的饭桌上却出现了这样的毒物,显然是专门针对公子光的。 审讯没有多久就有了结果,断肠草是府中一位厨子带进来的,这位厨子并不知道所带的金银花是断肠草。 公子光从小喜欢吃金银花做的汤,府中厨房经常采买,今天厨房厨子做汤使用的金银花是从艺人昕那里得来的,艺人昕居住的院子里,种满了断肠草。 “虫狗,你就敢从贱人那里拿毒物毒害公子!”魏慎狠踢了浑身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厨子。 “冤枉啊,小人从没有想谋害公子,是昕说院子里的金银花新鲜,让小人用这种金银花给公子做汤。”厨子喃喃争辩。“对了昕呢?昕说他也喜欢吃金银花,让我多放点。” 厨子极力睁开肿胀的眼皮寻找艺人昕,艺人昕是他心心念念想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昨天晚上两人亲热时,艺人昕都答应和他以后结对郎了。 厨子对艺人昕的情况并不了解,对艺人昕的身世和是受谁指使来谋害公子光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艺人昕身边有两个小厮,据说是从小一直服侍艺人昕的。 “把这个小人跟那个贱人尸体拖去喂狗!”公子光没有脱离危险的状况,让魏慎发狂。 侍卫把厨子和艺人昕的尸体拖走后,魏仁从外面进来汇报调查进展。 “贱人的一个小厮已经在达城三里之外追回,另一个逃脱,追回的小厮现在正被拷打,大兄要去审问吗?” 艺人昕已死,他为什么要毒害公子光,只能从他贴身小厮身上拷问原因。 魏慎仿佛老了十岁,他摇了摇手:“我不去了,你们去拷问吧,我得去守着光儿。” 对于魏慎来说,没有什么比公子光的性命重要。 郑钰铭见魏慎步履蹒跚,不由担心起来,不要公子光还没有脱险,魏慎这里受刺激先行倒下。 楚朝辉目送郑钰铭跟着魏慎进了公子光的寝室,嘴唇微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跟着魏仁去审问艺人昕的小厮去了。 艺人昕的小厮在审讯室享受的待遇跟厨子差不多,楚朝辉进审讯室时,小厮已经满身鲜血。但小厮显然熬劲很足,在酷刑之下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武宰大人,让楚某来提问这个小厮吧,这样棍棒打下去,别把这小厮给打死了。”小厮死掉,就少掉人证,幕后指使者便无法查出,虽然大家心里已经认定谁是最大嫌疑人。 魏仁看看双腿已经被打断,依然不肯开口说话的小厮,深知今天遇上了硬骨头,酷刑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小厮嘴里撬不出一点内容就气绝。他朝施刑的虎贲摆了摆手,让虎贲停止上刑。 艺人昕的小厮年纪有十八、九岁,听到要换人审讯,睁开眼朝楚朝辉轻蔑的看了一眼,跳跑失败被抓住后,小厮已经准备好赴死。 楚朝辉没有使用审讯室的逼刑工具,他只让虎贲把小厮捆绑在一张木长凳上,派人去取了桶清水和一些纸张过来。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等下会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你不想经历。”楚朝辉拿着一张纸盖到小厮脸上。 小厮被绑在木凳上正等着楚朝辉的手段呢,不想楚朝辉不打不骂,只是往他脸上盖纸,对这种不疼不痒的动作作当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朝辉见状也不多话,在小厮脸上覆盖了几层纸后,便拿勺子舀了清水往小厮脸上浇灌。小厮没想到楚朝辉所谓的不想经历只是在他脸上浇一些水,还等着楚朝辉接下来的动作,小厮没料到纸潮湿后,阻隔了空气,他险入缺氧的境地。 “按住他的头。”楚朝辉一脸冷酷,让一个虎贲用两手摁住小厮拼命想摆动的脑袋,又往小厮脸上盖了两层纸,继续用水浇灌。 小厮身体剧烈的抖动着,脖子上青经暴起,腰身高高想向上挺起,却被绳索固定不得动弹,绳索在他的剧烈挣扎下陷入肉里。 楚朝辉计算了一下时间,停止浇水,从小厮脸上拿开湿纸。那小厮脸色扭曲,重得呼吸后,吐出嘴里的口水,嘴巴大张,拼着命的喘着气。 楚朝辉的这种审讯方法看着简单,却特别残酷。湿纸蒙面很短时间内能让人有窒息感,让受刑者痛苦的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临近,很少有人能坚持过两次。 “怎么样?可以跟我说说是谁指使了吧?”楚朝辉等小厮恢复了一会,又拿着张纸在他眼前比划。 小厮脸上都是恐惧,大哭道:“小人只是艺人昕购买的仆人,真不知……” 楚朝辉不等小厮讲完就把纸盖到小厮脸上。小厮在纸下发出惊恐万分的嚎叫:“不要,不要啊!大人,小人全招!”刚才痛苦的感觉让小厮崩溃。 “小人和艺人昕从小就被漪夫人买去。”小厮心里防线崩溃后,像倒豆子一样倒出他和艺人昕的身世,他跟艺人昕、另一个小厮都是漪姬从小培养的死士,五年前三人被派到达城接近公子光。漪姬早摸清公子光的性格爱好,公子光喜欢音乐和长得好看的男人,艺人昕和两个小厮就是专为公子光培训出来的,三人都长得清秀,都精通一门乐器。 楚朝辉细看小厮,这小厮长得并不比艺人昕差,只不过艺人昕先入了公子光的眼,小厮和另外一个人便以仆人身份跟在艺人昕身旁,既是协助艺人昕在达城活动,也是监督艺人昕。 “原来夫人只是让我们监视公子的一举一动,去年丰收节后,夫人派人送来断肠草种子,让我们种在院子里,等到断肠草开花后,想法用它去毒杀公子光。” 毒杀计划其实很完美,就是买通蔚山府的厨子,利用厨子毒死公子光后,再用断肠草灭了厨子,这样一来,就没有线索查到他们三人头上,漪姬的阴谋也不会有人发现,外界只会当厨子误用了有毒食材害了主人,自己也因为误食死于非命。 完美的计划因为艺人昕对公子光有了感情发生变化,当小厮发现院子里断肠草少了后,连忙到蔚山君府周围观察,君府有异动后,另一个小厮当即离开了达城,这位被逮住的小厮和艺人昕感情较好,因为担心艺人昕的安危,又等了片刻才逃往城外,结果就被魏仁派虎贲抓捕到了。 第84章 公子光卧室地上的炭灰和羊血都被清理干净,公子光身上也换了干净衣服。这位才二十出头的贵公子,脸色发白,唇色微青,毫无生气的躺在卧榻之下。魏慎低头紧握着公子光的一只手,垂头坐在卧榻旁边的矮木凳上。郑钰铭则呆呆的看着没有脱离危险的公子光出神。 ‘吱呀’一声,魏仁和楚朝辉推门走了进来。魏仁先到卧榻旁看了看外甥,发现外甥胸部还在起伏,他那颗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大兄!审问结果出来了,是漪姬那贱人指使了人来害的公子。” 魏慎头猛一抬,两眼直直的盯着堂弟:“那贱人是是漪姬指使的?” “不错,艺人昕和他的两个小厮在五年前受漪姬指派潜到了公子身边。” “贱人在公子身边呆了五年我竟然不察。”魏慎‘啪’的一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现在有着无尽的懊悔。 “大兄”魏仁见魏慎一个巴掌把自己打得嘴角出血,想出口安慰,可看到床上命悬一线的外甥,他难受得住了口,没有保护好公子光,他这个舅舅也有责任,当初负责调查艺人昕身世的就是魏仁,艺人昕的身世资料毫无破绽,魏慎就是看了调查资料,觉得艺人昕无害才放任公子光宠信。 “魏夫人和公子明也是死在这断肠草之下。”一直静默无声的郑钰铭突然说道,从楚朝辉和魏仁两人进屋,他没有朝楚朝辉看一眼。 “什么?夫人和明也是漪姬所害?”魏慎和魏仁同时惊呼。郑钰铭不大的声音却像雷一样在房间内炸响。 魏慎甚至从卧榻旁冲到了郑钰铭的身边:“郑理事你说清楚些。” “那断肠草对人和大部分牲畜都是剧毒,唯有猪和羊吃了不但无毒,而且还有令其毛泽光润、增肥和防瘟之效。当年漪姬养小猪做宠物是有目的的,小猪是她为了洗脱毒害魏夫人和公子明嫌疑而准备的。” 郑钰铭当初听到一个妙龄女子的宠物是一头肮脏小猪后,就觉得很古怪,现在漪姬旧伎重使,才让郑钰铭通过断肠草的特性联想明白,十一年前魏夫人和公子明也是死在这种毒草之下。 郑钰铭一通推断,让魏慎和魏仁两人眼睛都怒得发红,如果魏夫人没有被漪姬谋害,很有可能,魏夫人会被扶上后位,公子光和公子明兄弟两人之中有一个会成为王位继承人。 “漪姬这女人是步步为谋啊!”楚朝辉双唇紧抿,眉毛微皱,现在听了郑钰铭的推断,他发觉自己对漪姬轻敌了,漪姬下个毒,都早已想好怎么证明自己无罪,证明的时候,还把罪证抹得一干二净,那小猪可是把残羹吃得干干净净,吴王想再查都没有东西可查。 这样有心计的女人,行事必然周密。现在的吴王宫,可能已经不是楚朝辉设想的那种局面,王都形势只会非常有利漪姬,漪姬的阴谋可能已经得逞了。 “郑卿郑卿”公子光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公子光在众人议论时醒来,他挣扎着要坐起,魏慎连忙跑过去把公子光半扶起:“公子!公子!感觉怎么样?” “郑卿你过来!”公子光靠在魏慎怀里,抬手指向郑钰铭:“刚才你说什么?是漪姬是漪姬毒杀了我的母妃和明弟吗?” 郑钰铭握住公子光激动无力的手,安抚他的情绪:“公子保重身体,夫人和公子明的仇需要公子去报。” “这个毒妇,当年果然是她下的手。”公子光从昏迷中醒来,正好听到郑钰铭的推断,他原来的怀疑是真的。刚清醒过来的神智大受刺激。“漪姬!我和你不死不休!” 公子光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又昏厥过去。 太阳落山后,吴王都的四大城门准时提起吊桥,城门关闭。王城大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都回到自己家中,天黑后,王都城内的大街小巷开始空寂。 北司马带着护卫,骑马巡视自己管辖的北城门和东城门,吴王把南司马和东司马的虎贲调遣到边境阻截唐军后,两人原来负责的两个城门安全便由他和西司马各负责一个。 北司马把北城门和东城门绕了一圈,吩咐手下提高警惕戒备,如今都城内军力空虚了一大半,虎贲仅有防守的能力,再有外敌入侵,就只能燃烧烽火招引四周封主来王都护驾了。 就在北司马准备回府休息时,城中大道上飞驰来一小队人马。领先一人穿着褐黄衣服,高举锦书。 “前面可是北司马?快来听召!”穿褐黄衣服的是吴王宫殿内的侍者,他在北司马面前翻身下马,举着诏书高呼。 北司马连忙下马,单腿跪地等着侍者宣读吴王诏令。 “大王有令,着北司马速速进宫议事。”侍者宣读完诏书内容,把诏书递给北司马验证。 北司马双手接过锦布,发现上面内容和侍者宣读的是一样,盖的印章也是吴王随身玉玺印。 “这位黄衣,大王现在紧急召见是为了什么?”王宫侍者衣服是褐黄色,人们便以黄衣作为侍者的专称。 “是北方来了急报,大王召王庭重臣入宫商议。司马大人快随我去王宫。”侍者恭恭敬敬回答北司马的提问。 “召了哪些人?”北司马把诏书放到怀里,重新上马。 侍者瞥了下北司马身后的二十几个亲兵护卫,脸上不动声色:“还有太子、文宰、姜大夫和骠骑大将军。” 北司马一听,感觉吴王召见他们要商量的事情非常重大,就如那次对唐国进军边境召见一样。 “请黄衣前面带路。” “喏!”跟黄衣一起来宣召的有六个王宫虎贲,听到北司马的命令后,拨转马头走在前面为北司马开路,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向王宫驶去。 北司马接到吴王诏书时,太子府、文宰府和骠骑大将军府也有三位侍者带着王宫虎贲前去传召,太子昭和文宰府邸离王宫较近,两人已经随着侍者进了宫。 骠骑大将军今天晚上用膳后肚子不太舒服,刚进更衣室解手,家仆就来通报吴王传召。骠骑大将军顾不得肚子隐隐疼痛,连忙正好衣冠到大厅听宣。 “大将军,请速速跟小人进宫。”黄衣侍者脸色有点苍白,他宣读完诏书,把诏书递给骠骑大将军后,就连连催促。 “嗯”骠骑大将军刚想答应,忽然腹中一阵绞痛,他连忙转变话语:“黄衣请稍等片刻,待老夫去安排下马车就随你进宫。” 骠骑大将军说完,不等侍者回答,就拿了诏书匆匆进了内室,直奔更衣室解手去了。 站在骠骑大将军大厅内的侍者见状,脸色越发苍白,额头开始冒起细汗。 骠骑大将军虽然年近七十,可是爱武之风不减当年,府邸中的布置充满兵戎之气,家仆人高健壮,个个都是练家子,大厅两旁的林立的都是各种武器,在烛火照射下,反射着冷光,人在大厅,只感觉被杀气包围。 骠骑大将军进了内室久久不出来,等待在大厅的侍者脸上的细汗越出越多,他看了看大厅外院子里自己带来的几个虎贲,再看看大厅中健壮的家仆,身体竟然微微发抖。 骠骑大将军解过两次手后,感觉肚子不再疼痛,便想到大厅跟随侍者进宫去见吴王。 “大将军留步!”骠骑大将军刚走进回廊,从回廊下就窜出一个人来。 “哦,是颜舍人啊,有事等本将军见过大王回来再说吧。” 这位姓颜的舍人是骠骑大将军养的门客,平时游手好闲,除了吃喝,不见他有其他本事,骠骑大将军家大业大,对这样蹭吃蹭喝的门客虽然不厌恶,不过好感也是没有多少,为了自己的名声,骠骑大将军没有把颜舍人扫地出府门,白白养了颜舍人有六年之多。 “大将军不可前去王宫!这其中有诈!”颜舍人一步走到大将军之前,堵住了大将军的路。 颜舍人年纪在三十左右,平时不修边幅,穿着随随便便,靸着一双破不过的蒲鞋,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这幅落魄的模样让骠骑大将军微微皱眉。 “颜舍人酒多了吧,快回寝室休息,不要误了老夫正事。”骠骑大将军一边说一边眼睛示意身边的家仆把这个醉鬼拉开。 “颜某没有醉,大将军如若不信,可偷偷观察传召侍者神情,那侍者神色有异!”颜舍人焦急起来,刚才他从大厅旁走过,发现那传召的侍者脸色不对,细看后,那侍者竟然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骠骑大将军听完颜舍人对侍者的神态描述后,连忙走到大厅后的格子窗旁观察,果然,那黄衣侍者正用袖子在擦着额头的汗珠,现在已经是八月底,气温早已下降,身上都已经开始穿夹衣了,这侍者如何就如夏日一样出汗? 侍者见骠骑大将军进来,脸上神色一松:“大将军,快随小人进宫见大王,不要让大王久等,” 骠骑大将军紧盯侍者,忽然暴喝一声:“大胆贱人!竟然敢矫诏,左右给我拿下!” 骠骑大将军大喝后,院子里的王宫虎贲被将军府的家仆扑倒在地。 “大胆你你竟然抗诏。”侍者的双腿发软,他指着骠骑大将军的手瑟瑟发抖。 侍者连指责都不能理直气壮,更说明了有问题。 “这诏书到底是谁发出的,大王怎么了?”骠骑大将军一把抓住侍者胸口的衣服,把侍者从地上拎起。 骠骑大将军虽年迈,但微风不减当年,他雪白的眉毛竖立,眼睛一鼓,样子很吓人。 “大将军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只是听命行事。”这位侍者在王宫内仗着跟漪姬关系亲近,对其他侍者向来横眉立目,让人感觉很凶悍,其实内里就是一软蛋,被骠骑大将军这么一吓,三魂少了两魂,当场倒豆子一样把内宫实情倒了出来,原来传诏不是吴王,而是漪姬,吴王下令吴国军队去边境阻截唐国侵略后就病倒了,已经昏迷了好几天,王宫内的一切都在漪姬掌控之下,包括虎符和玉玺。 “那老家伙怎么还没有来?” 漪姬神色不耐,她身披一件黑色斗蓬站在一间寝宫之外,寝宫里是一地尸体,地上血流成河,太子昭仰面躺在血泊之中,两眼突出,死不瞑目。 太子昭尸体旁是躺着没有气息的北司马和文宰。北司马身上的伤口最多,他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用肉掌拍死两个王宫虎贲。 三人带进王宫的护卫也已经被王宫虎贲乱刀砍死。 “应该快了,去传召的是最胆大的侍者,不会出纰漏的。”姜大夫一身披甲,腰悬利剑,想到今天大事要成,不由踌躇满志。 “后续安排好没有?北司马的人马一定要先接管,太子府的府邸要查抄干净,不能遗漏一人。”漪姬用袖口掩住鼻口,血腥的味道让她难受。 “夫人放心,北司马跟侍者离开后,微臣就派了可靠的人带了诏书前去接管北门,太子府在太子一进宫后就被包围,现在已经在查抄府邸。”姜大夫的八千私兵已经全部秘密进了王都,如今的王都,就是北司马的人马反抗,也反抗不了了,因为北司马手上人马只有三千,面对姜大夫八千私兵、西司马的三千人马、王宫三千虎贲护卫,北司马的人只能束手就擒。 “不要等那老家伙进宫再动手,你现在带人去直接把那老家伙的家给抄了,跟太子府一样,一个都不要留。” 漪姬看看了沙漏,没有耐心再跟骠骑大将军墨迹,骠骑大将军在她眼里,手上没兵,就如老虎没有牙齿。对付一个只有虎皮的老家伙,还不是轻轻巧巧。 想到吴国原来鄙视她的贵族都将匍匐在脚底,漪姬不由舒心大笑。 第85章 吴王都新兴富豪的府邸,瓷器商人余奎正在提笔写密信。密信上的字密密麻麻有一百多,但只有十几个字是有用的,这张密密麻麻的密信会被信鸽带回山谷,用专门的空格白纸盖住阅读,余奎要表达的意思会在空格中显示。因为有这样的解密方式,信鸽即使在半途出了意外被人看到密信,那人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张内容普通的书信。 余奎怕密信传送有闪失,就用了两只信鸽传递消息,看着飞向西南的信鸽没有了踪迹,余奎才转身回到点着烛火的书房。 “东家!有情况!”余奎在吴王都培养的手下匆匆敲门进来汇报。 “是哪里有情况?”余奎一惊,他才给山谷送信说未来几天王都会有异动,信鸽刚放出去,王都这里就有情况,会不会是漪姬准备动手了? “太子府邸有侍者传召,太子跟着侍者进宫不久,就有大队人马包围了太子府,在下回来时,他们已经在查抄府邸。”这位手下是专门在太子府附近监视动静的。 余奎一听,马上换了夜行衣,在夜行衣外披了深衣准备出外打探情况。 就在余奎准备出府时,派在文宰府邸门前的手下传回了一模一样的消息。紧跟着,负责监视骠骑大将军住处的手下也送了信回来。 “东家,骠骑大将军府去了一位侍者,侍者带了六个虎贲进了府后一直没有出来。” “有多久了?” “小人在那等了有一个时辰,不见侍者出来,骠骑大将军府却连续有人骑马外出,觉得古怪,便先回来报信。”余奎设在监视点的人都有两名,一人回来报信,一人继续监视。 余奎得到这些消息正在分析,大壮浑身是血从外面冲了进来。 “东家!都城有变,北城门被姜大夫的管家接管,现在大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士兵,看见有人走动,不分青红皂白全都射杀。”大壮身份是余奎的管家,他跟着府中其他人一起称呼余奎‘东家’。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余奎一惊,他原来以为漪姬会再等几天动手,毕竟赶赴边境的吴军才走了五天,按照时间推算,还没有抵达边境。“你身上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都是别人的血。”大壮摇摇头,他身上只有两处划伤,因为看到巡逻士兵只要见人便开弓射杀,大壮就把一具平民尸体背在身上抵挡流箭。 “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余奎挥手让大壮去见府中医者,大壮上个月已经当了父亲,葛二妞为他生了个儿子,余奎不想大壮还没有见过儿子就因为伤口感染丧命。 “不,东家,大壮这点小伤没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壮自觉没事,不肯去浪费时间,他知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你去换掉衣服,把府中的死士全部召集好,我们去骠骑大将军府。” 余奎心中有了计划,按照情报来看,进了宫的人基本是死定了,只有骠骑大将军还有落入圈套,现在他准备去见骠骑大将军,说服骠骑大将军去达城。 大壮去换衣服集合死士,余奎先到书房给郑楚两人写密信,今天他要把骠骑大将军带回达城,商人身份可能会暴露,王都不能再呆,这个府邸据点也就没有了用处。府中还剩的三只信鸽被余奎全部带着密信放飞。 余奎在吴王都秘密招募培训的死士有三十几人,加上心腹手下十几人,合计有五十人之多,这些人在大壮的召集下,整齐站立在大院中等候余奎发令。 “各位!养士千日,用士一时,今天余某需要各位效力了。”余奎养的死士都是流浪的武人,投效的主公养了他们,他们便以性命效忠。 “吾等本就应该为东家效力。” “东家待吾等不薄,吾等性命就交付东家,东家需要吾等做什尽管吩咐。” 死士们七嘴八舌表示忠心。 “今天晚上王庭有变,那漪姬矫诏杀害了太子,现在还要加害王庭重臣,尔等跟余某前去营救忠良,突出王都投奔蔚山公子光,以后追随公子讨伐奸妃。余某在这里保证,活着冲出王都的以后必定加爵,死了的人,封荫子孙,各位可肯跟余某干这翻大事业?” 余奎立在台阶上,双目炯炯。 余奎话音一落,死士神情激动,大秦流浪的武人,身份是平民,地位不高,谁锦衣玉食养他们,他们就为谁卖命。武人会非常敬业,但忠诚度谈不上多高。 余奎现在这段话其实是在跟他们谈交易,死士只要拼死出力助余奎成事,活下来就能改变身份成为小贵族,死了有后代或者家人一样可以受惠,这样奖赏的非常诱人。只要公子光成事,他们就都是功臣,以后有封妻荫子的指望,这是武人最高追求目标了,这些人听了怎么当然很激动。 再说漪姬只是一个宠姬,谋害太子让自己儿子登位就是不义,是大逆不道,会为天下士人唾弃,武人本身信奉义字,当然都非常不耻漪姬所作所为,跟着余奎举事,就是正义行为,武人另一个追求就是维护正义。 既是正义之举,又可为自己和家族博前程,死士们当然摩拳擦掌,充满勇气,余奎带着这群被自己鼓动得热血沸腾的人上了街道,直奔骠骑大将军府。 这夜的吴王都上空被火光照得通亮,姜大夫的私兵到处追捕太子党羽和拥护太子的贵族世家,余奎领着死士们穿巷子走胡同,艰难地行进,四周到处传来哭喊声和厮斗声。遇上大股人马就躲避,遇到小股人马能杀的杀个干净。一直走到拐向骠骑大将军府邸的大道口,余奎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大道十字街口有四五百的私兵在那把手,面对这么一大股兵马,余奎带着手下和死士即使强行闯过去,伤亡也必定不少。 “东家,怎么办?我们闯不不闯?”大壮喘着粗气问余奎。一路的厮杀很消耗体力。 余奎眯着眼观察了一下情况,吩咐死士和手下稍微整理下衣服,武器能藏的藏掉,然后领着众人往大街空地上走了几步。 “谁?站住别动,再往前杀无赦!”骑着马上的私兵头目大声警告。 余奎挥手让身边人停了脚步,单独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将自己面目暴露在火把下。 “蒙管事,余某这里有礼了!”余奎高声向那骑马的头目打招呼,这头目姓蒙,是姜大夫府中采买管事,余奎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私交不错。 蒙管事见是余奎,连忙让私兵放下手中弓箭:“余东家,今天王都有人作乱,吾等正奉命戒备,余东家快快回府躲避。” “蒙管事,可否借一步说话,余某有件事想求管事帮忙。”余奎朝蒙管事拱拱手。 余奎对姜府中的人非常大方,从门卫到管事、管家、家仆,个个都接受过余奎丰厚的孝敬,余奎可以说是整个姜府中,从上到下都一致称赞的大方商人。蒙管事跟余奎打交道比较多,好处比别人拿得多,对余奎的好感当然比别人深。 “余东家有什么事要蒙某帮忙?”蒙管事策马跑到余奎身边。 “蒙管事,今天城中大乱,余某在前面大街上的铺子招人抢夺,店铺管事拼死回府求救,余某这是带人去铺子守护。”余奎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抓住蒙管事坐骑的缰绳,另一只手迅速往蒙管事手中赛了一个东西。离骠骑大将军不远确是有余奎的一个店铺,只要余奎关注的府邸附近都有店铺。 “可是大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进入这条大道。”蒙管事朝自己手心看了一下,手心中是一颗彩色的琉璃珠,一看就是极品的珍宝,连忙握紧手指紧紧攥住。 “余某那店里有姜大夫定下的一套琉璃酒杯,是今天早上刚到的货,还没有来得及给姜大夫送去,如果被歹人夺去,或是被歹徒进入打碎,余某无法向姜左大夫交代啊。”余奎苦着脸。“余某这是没办法,才带着全府的家丁前去保护。” “这样啊”蒙管事听到余奎去自己店铺是为了保护姜大夫定下的奢侈品,神色不由踌躇。 “这次随琉璃杯送来的还有一个青瓷花瓶,余某想赠与蒙管事。”余奎见对方态度松动,连忙低声送好处。 蒙管事听清余奎要送的好处后,屁股不由在马上挪了一下,一个青瓷花瓶可以卖到一万多金,面对这样的贵重物品,他想不心动太难了。 “既然是去保护大人的货物,蒙某也得相帮,这样吧,余东家你提上这盏灯笼进去,我们的人马见到这盏灯笼就不会攻击,不过遇到乱兵”蒙管事朝自己的手下看了看,寻思要不要好人做到底,派上一小队人马护送余奎到店铺。 “遇到乱兵,余某的家丁勇猛,不会怕他们,如果敌不过,余某自会避开。”余奎可不想蒙管事太过好心派人保护他。 蒙管事瞧了瞧余奎身后的家丁,发现人数不少,便点了点,让手下送来一盏有姜字的灯笼递给余奎。“余东家一路小心,到了店铺就把灯笼挂在店铺外,不要再到店铺外走动,到了明天,大人事成,你我都会有一场好富贵!” “谢蒙管事照应,余某如有富贵,定厚谢管事。” 余奎接过灯笼,对着蒙管事重重一揖表示感谢后,才带着手下穿过戒备的守卫,走上了通往骠骑大将军府邸的大道。 离骠骑大将军府越近,穿梭巡逻的私兵越多,私兵们看到灯笼,把余奎这群当成自己人,不但不上前盘查,还会高声问好。街道之上,有许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体,尸体穿着都很体面,有许多人的衣料是绫罗绸缎,显然这些人身份不低。不过余奎觉得骠骑大将军不在其中,因为姜大夫的私兵还在高喊捉拿老贼,不时传来不准放走一个的声音。 “东家,那边小巷有打斗声。”余奎的一个死士指着身侧一个黑漆漆的胡同轻呼,他的武功最好,耳朵最灵敏。“还有杀死老贼的呼喊。” 余奎带着人钻。 第86章 光线不足的胡同底,两派人马厮杀成一团不分胜负。发觉余奎一伙进来,这两派人马手下动作迟缓起来,都戒备着来人,心里同时都希望对方是友非敌。 余奎有了蒙管事赠送的通行灯笼后,就让死士和手下把火把全部点亮,尽可能让自己处在光线之下,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巡逻的私兵能看清他们,特别是看清他手中灯笼上的姜字。现在余奎他们走进胡同,胡同里的光线马上明亮起来,不但正在厮杀的人看清余奎一伙,余奎也看清了胡同底混战双方的情况。 胡同尽头,本来是雪白胡子的骠骑大将军已经变成了红胡子,他的黄色战袍也染红得看不清本来颜色,这位老将军手持斧口砍得坑坑洼洼的双斧,正在竭力拼杀,他的身旁有十几人共同作战,在他们身后,是两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正紧抱成一团靠着胡同底的墙壁瑟瑟发抖。他们面对的姜大夫私兵人数要多出一倍。 “是我们的的人。”姜大夫的私兵看到写有‘姜’字的灯笼,不由欢呼。 这队私兵遇到骠骑大将军时,人数是骠骑大将军这方的四倍,他们本来以为四对一,仗着人数优势会很快解决骠骑大将军的家丁,活捉骠骑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的儿孙,立下大功。不曾想骠骑大将军虽然年迈,但依然英勇无敌,骠骑大将军的家丁更是刀剑好手,每人都可以一对二、对三,加上胡同狭窄不能放开手脚,私兵不能展开以多对少的优势,私兵们一对一搏杀伤亡很大。如果不是骠骑大将军这群人马一路拼杀过来,体力已经消耗掉一半,私兵们以四对一的人数优势,也只是勉强占了上风。 私兵们欢呼的同时,骠骑大将军不由低垂下双斧,他现在外表看着英勇,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是为了自己身后的两个聪明嫡孙,骠骑大将军在勉强硬撑。他抬头看看了天空,天空没有月亮和星辰,乌黑一片,仿佛在预示着他的命运。骠骑大将军回头看看了贴着墙根紧抱在一起的两个孙子,心中不由剧疼,想他颖氏一族,今天大概逃不脱灭族的命运了。 骠骑大将军从传昭侍者身上问出真相后,立刻派快马去王宫和太子、北司马,文宰三人的府邸打探情况。到王宫去查探的快马没有能够返回报信,其他三路快马抵达目的地后,看到的是府院被私兵团团围住的情景。快马拼死回府相报,骠骑大将军赶紧命令全府中的人准备离开都城。大将军府正忙乱一片,府外就被姜大夫领兵包围了。 骠骑大将军全府三百余口,两百多人突围,一路行来到此地,只剩嫡长子和两个孙子还在身边,其他两个嫡子、三个庶子,十几个嫡庶孙和孙女不是被杀,就是在中途失散。失散的人没有家丁守护,遇到姜大夫的私兵,不可能会有活路。而府中的贵妇,在骠骑大将军准备突围时,大都在府中悬梁自杀,她们跟着家族突围只能是累赘,而留在府中逃不脱姜大夫的屠杀。 “某是姜大人的舍人,各位辛苦了,请退后让某来收拾叛逆!”余奎高举灯笼大呼。 骠骑大将军一群人虽然力竭,围捕他们的私兵也已经吃不消了,再缠斗下去,虽然能胜了对方,己方肯定也是要付出很大伤亡,现在来了援助,骠骑大将军一伙必败无疑,大功就在眼前。私兵们谁也不想在可以得到大功劳前丧命,听到余奎大呼,纷纷撤回兵器后退让出空地。 “舍人,速速将老匹夫活捉,我们共享大功!”私兵头目后退十几步,利剑撑地喘着粗气催促余奎。骠骑大将军被活捉献给姜大夫后,他的爵位最少得升三级。 “这个自然。”余奎把手中灯笼递给身后的大壮拿好,抽出腰际宝剑,对着私兵头目微微一笑。 大将军府的人明白是敌援后,知道自己要面临最后时刻了,一个个持着武器静默不语,等待最后的拼搏。就在他们全神贯注准备迎战时,变故发生了,走到私兵头目身边的余奎忽然挥剑,私兵头目都没反应过来,一颗头颅就被余奎利剑削掉,鲜血冲向了天空,无头的身体站立了片刻才轰然倒地。同时,死士和余奎手下的武器纷纷向不防备的私兵身上招呼,基本都是一击而中。没有被击中的私兵,举起武器仓惶迎战,面对几倍于自己,体力充沛的对手,他们没能抵挡几个回合,就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三、四分钟,三十几名私兵全部被杀死在地。 “来人是谁?”骠骑大将军睁大眼睛,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眼前局面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大将军!某是蔚山南埠理事郑钰铭和司马楚朝辉麾下余奎,奉我们家大人之命前来营救大将军。”余奎把宝剑回鞘,躬身朝骠骑大将军行礼。 余奎话音一落,在胡同底部的十几人精神为之一松,有几个身上伤重的甚至在松了口气后,脱力坐到在地。余奎的手下连忙上前,掏出怀里的急救包为重伤员包扎。急救包是山谷特治,专用于行军打仗。 “郑理事和楚司马怎么会知道老夫有难?”骠骑大将军虽然松了口气,但他还是狐疑,郑楚两人在几百公里以外,他们怎么就知道王都会发生叛乱? “大将军,现在城中危极,整个王都都被奸妃和姜贼控制,太子和文宰、北司马都已经遇害。大王不是被害,就是遭到软禁。我们现在应该尽快想法冲出王都,号召封主们营救大王,或者为大王、太子和忠良报仇。至于我家大人为何会知道漪姬作乱,等大将军脱险后,余奎再细细说明。”余奎亲自为骠骑大将军的的胳膊绑上绷带止血。 “都遇害了吗?”骠骑大将军花甲之年面临巨变,短暂安全后,骠骑大将军忽然觉得茫然。 “以奸妃的狠毒,太子他们不会有生的希望。”余奎看了看骠骑大将军身后的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一直是由大将军府武艺最高的家丁保护,是颖氏一族的希望。 “天要亡我大吴吗?竟然让一个女子作乱成功!”骠骑大将军坐倒在地,仰天长叹。 “大将军,吴国还有二公子蔚山君,我们可以拥戴蔚山君起兵伐乱,拨乱归正。”余奎轻轻说道。 骠骑大将军精神一振,两眼有了光彩:“不错,还有二公子,二公子素有君子之名,以后会成为英主。” “我们现在先想法冲出王都,然后再号召封主们讨伐奸妃。”余奎早买通南城门虎贲头目,他准备带着大将军一行从南城门出去。 “不错,出去后号召封主拥立蔚山君,不能让奸妃阴谋得逞。”骠骑大将军握紧拳头,府中三百余口,到现在只剩大儿子、两个孙子和十几个家丁在身边,其他人都遭遇不幸,这血海深仇,怎么可以不跟漪姬讨还? “老夫走前,得带走点兵马!” 骠骑大将军忽然站起,冲着王宫地方咬牙,昔日统领万军的气势又回到身上。 一队人马押着十几个形状狼狈的人走在王都街头,先头之人提着姜字灯笼,巡逻值守的私兵以为自己人在押运查抄到的贵族,简单询问几句就挥手放行,这队人马顺利向北来到北城门之下。 姜大夫的大管家带着五十几个姜府亲卫,拿着手令,在北司马走后接管了北城门,守护北城门的虎贲对突然之间换了上司很纳闷,不过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们乖乖听命。大管家接管城门后,要求虎贲提高警惕,因为今晚王都有乱臣贼子叛乱谋害大王,大王已经发觉,会先发治人镇压谋乱,北城门虎贲的任务就是守住北城门,不放一人出城。 “大管家在否?余奎求见!”余奎到了北城门下,冲着城楼高呼。 “原来是余东家,深夜到此何事?”大管家的头从城楼了望口探出。 “余某来讨功劳了!”余奎仰头哈哈大笑,他手指身后:“骠骑大将军那老匹夫被余某捉拿住了,大管家快快来查验。” “当真?”大管家看看了余奎中的灯笼,心里觉得这个陶瓷商人实在厉害,一个商人,短短两年就取得自己主人的信任,连改朝换代的大事都让他参加,现在立下大功,可以预见,等明天尘埃落定,这位商人将跟自己一样,成为王庭新贵。 大管家和余奎相熟,听到余奎说捉住了自己主人的死敌,一点都没有疑心,带了亲卫下城楼验看。 “大管家,那老匹夫和他家人都被余某家丁捉住,余某家丁人少,怕出意外,想请大管家差人帮忙一起押送。”余奎朝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大管家一边行礼,一边低语:“余某想跟大管家共享此功。” “余东家真是爽快人,吾最喜欢跟余东家这样的体贴人交往。”大管家拍了拍余奎肩膀哈哈大笑,他已经看清被五花大绑的骠骑大将军。“吾得在城门守卫不能离开,不过可派二十名亲卫帮东家护送。” “可,余某多谢大管家。”余奎朝大管家道谢后,不动声色地移到大管家身后。 大管家朝城楼吆喝了一声,从城楼上下来二十名亲卫,亲卫走向骠骑大将军准备接手,余奎的死士和手下退到一旁让出位置,有好几个人直接退到了城楼楼梯口附近。 “动手!”骠骑大将军大喝一声,两手从后背拎着大斧猛劈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亲卫,亲卫当场毙命。在骠骑大将军背后同样五花大绑的人,在骠骑大将军发出信号后,一个个行动自如,原本缚在背后的双手都带着武器刺向亲卫,余奎的死士们和手下也同时出手,移到城楼楼梯口的死士冲上了城楼,朝着大管家带来的亲卫猛砍。而大管家脖子则被余奎的利剑抵住不得动弹。 “北城的好儿郎们!漪奸妃和姜奸臣作乱,囚禁大王,谋杀太子,矫诏杀害重臣,虎贲们快快追随老夫杀死叛逆。”骠骑大将军杀死亲卫后,脱去半袍,裸露出一只胳膊高举到头顶大呼。 第87章 北城门虎贲是出身颖氏家族的北司马一手培训出来的,他们对吴王效忠的同时,同样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忠心。而骠骑大将军除了在吴国军队中威望极高,还是北司马的族长。北城门的虎贲对骠骑大将军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号召,纷纷把手中武器砍向姜大夫的亲卫,为他们的上司报仇。 大管家带来的亲卫是姜府精英,他们面对偷袭,没有像胡同中的私兵那样一举被灭,片刻之间就反应过来,举起武器反击,在亲卫的反击之下,死士和虎贲倒下好几个。不过亲卫英勇归英勇,好郎架不住群殴,五十多个亲卫,面对余奎的同样数字的死士和手下,骠骑大将军的十几个家丁,城楼附近上百的虎贲,寡不敌众,没能抵抗多久,陆续倒在血泊之中。 “余奎!姜大人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是那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大管家破口大骂。 “不是姜大夫待我不薄?是我待姜大夫太厚!”余奎冷冷一笑,利剑一紧,在大管家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大壮放下手中灯笼,把大管家身上搜了个遍,搜出了两份手令。 余奎见大壮搜身搜干净了,便一剑结果了大管家的性命。 骠骑大将军把守卫北城门的虎贲召集到一起,清点人数,一共有两百多人,他拿着拿着手令提着灯笼,带着两百多虎贲到附近兵营策反,让余奎带着四十几个手下,自己的十几个家丁守卫城门,余奎的死士和手下在城楼战役中折损了七八个,这七八个人的名字,大壮都用炭笔记下。 “我祖父什么时候回来?”骠骑大将军的一个嫡孙眼泪汪汪,这个少年长到十一岁,一向锦衣玉食,面对家中惨剧,没有吓倒,已经是不错了。 “快回了!”余奎怜惜看着这个孩子,颖氏一族的遭遇,和八年前的余氏一族何其相似,都是灭族之祸。 “吾父是不是不行了?”少年红着眼。 余奎回头看了看躺在城楼木板上浑身是伤的的骠骑大将军嫡长子,摸了摸少年的头:“不哭!你身上有着颖氏一族高贵的血脉,你以后得为家族报仇,背负家族兴旺之责。” “吾只想回到从前。”另一个稍小的少年哭泣,这个少年时骠骑大将军第二个嫡子的长子,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姐姐、弟弟在半路被姜大夫的私兵射杀,而他的母亲,在他们出府前已经上吊自杀。 “孩子,从前再没有了!记住血和泪,跟伤害你们的人讨还!”余奎握紧双手,仿佛自言自语。 少年停止哭泣,眼中闪着仇恨。 “报仇!报仇!”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子在木板上呓语,在他身边照顾的大壮摇了摇头,颖氏家族未来的族长失血过多,眼看着不行了。 骠骑大将军成功把军营中的八百虎贲策反了,连着城楼的两百虎贲,他如今手上有了一千人马,不过这些人马对上漪姬和姜大夫手中的上万人,是没有一点胜算的,闯进王宫救出吴王的行动不现实,何况吴王还活不活着都是未知数,骠骑大将军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带兵去西南拥立蔚山君。 骠骑大将军带兵回到北城门时,他的嫡长子已经断了气,临死双目不瞑。骠骑大将军默默看看儿子一会,伸手帮儿子合上双目,转身开始安排事宜。他认为可以争取的几个封主派了可靠虎贲前去联络,城门打开,吊桥被放下,儿子的尸体被他背负到身后,一千多人出了北城,城门上的烽火台被点燃,吊桥被焚毁阻止追兵。出城三十几里地后,骠骑大将军才找了个有标志性地理特征的地方,挖了个深坑把儿子草草掩埋。 余奎安排的逃亡之路有两条,一条是从南门走陆路去达城,走陆路需要马匹,徒步的话会给漪姬派骑兵追上。一条是北行,从山路走到吴唐边境,由靠近边境的唐国小海湾坐船回南埠,这条路危险之处是从吴国边境到唐国小海湾这段,因为跟漪姬勾结的唐国兵马就在边境附近。 第一条路本来是针对营救骠骑大将军布置的,为此还在路边村庄放置着二十几匹战马,现在骠骑大将军策反了一千多名虎贲,有马的虎贲只有一百多名,骑马逃回达城已经不可行。到唐国境内坐船再次成为最佳逃亡方案。 从吴王都急行军到唐国边境要八天左右,大军带着物资行进的速度更慢,没有十五天到不了边境,骠骑大将军和余奎带着虎贲是轻装步行,一路有楚朝辉预先设置的据点照顾,虽然没有准备千余人的粮草,但几百人的物资是备充足的,余奎用据点留的钱跟周围百姓采买,还是勉强维持了军队虎贲和马匹的吃食。因为沿途有据点照应,加上走了山路,有马的追兵走山路都得下马,有马等于无马,追赶速度快不起来,就这样,余奎他们把漪姬派来追杀的人马甩在了后面。每到一个据点,备着的信鸽会放飞回山谷带去最新动向。 “漪姬在丰收节就想对公子下手?你们大人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奸妃阴谋?”北行途中,余奎告诉骠骑大将军,去年漪姬要借山匪之名谋害公子光的阴谋。 “大将军!我家两位大人只是从异样现象中推测,并没有抓到漪姬的真凭实据,怎么能去举报揭发,让大家相信?只是公子对漪姬一向防备,发现异样后,为了稳妥才借道唐国坐船回去。后来同样走西南路的行人,在公子回程那天被杀,才印证了漪姬要实施的阴谋。郑理事和楚司马就是从那时起,才让余某注意姜大夫的一举一动,楚司马才在北路上安排据点,一切只是未雨绸缪。” 余奎可不能说郑楚两人早了然漪姬的阴谋,要这样的话,家破人亡的骠骑大将军还不恨死郑钰铭和楚朝辉。 “不错,去年丰收节,西南是发生匪人劫杀行路商人的事。”西侯回去的方向跟公子光一样,因为西侯做事一向缓慢,公子光走后,他才慢吞吞动身,还没有走到西城门,山匪半路杀人的消息就传到王都,吓得西侯请求吴王派了一千虎贲护送才肯回自己封地。 “公子一直认为是漪姬谋害了魏夫人和公子明,在确定漪姬对他下手后,感觉这奸妃对王位不死心,担心太子和大将军会有危险,就让魏大人给太子和大将军送口信,可惜”余奎停住不说了。 “惭愧!太子和老夫愧对公子一片心意。” 骠骑大将军后悔极了,魏慎从丰收节回去后,经常派人跟他联络,话语里暗示要当心漪姬,可惜那时自己以为大事已定,一个女人不足为惧,魏慎殷勤的联络,还反过来来怀疑魏慎代表公子光拉拢大世家呢。 其实魏慎派人联络说得含含糊糊,只反复说漪姬的坏话,公子光对漪姬从不假以辞色,公子光厌恶漪姬事情,王庭大臣都知道,骠骑大将军自以为公子光因为厌恶漪姬,想借他们的手帮着除掉漪姬,现在想来,真是想错了。 余奎看到骠骑大将军一脸惭愧,心放了下来,知道骠骑大将军对公子光和郑楚三人不会有怀疑,怀疑他们坐山观虎斗,利用漪姬灭掉太子后上位。 骠骑大将军带着军队走了七天,马上快接近唐国边境,探路的探马回来报告,前面是吴国军队,他们赶上北征的吴军了。 “大将军,能不能把东司马和南司马邺策反了?”余奎眼馋两位司马手上的上万军队,如果把这上万军队争取过来,漪姬控制了王庭也是白控制。 “这个很难,东司马和南司马忠于大王,只要大王一日在漪姬手中,两位司马就会谨守职责。”骠骑大将军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吴王是生是死,但不论生死,现在都掌握在漪姬手中。两位司马很愚忠,漪姬有吴王便能牵制他们。 “那么我们只能避开?”余奎泄气。 “不,老夫要去见一下两位司马。”骠骑大将军一脸坚决:“老夫单独前去,如果老夫不幸,请余壮士带着老夫的两个孙子投奔公子。” 游说两个愚忠的司马很危险,骠骑大将军已经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但两个孙子他舍不得,他希望孙子投奔公子光后,在公子光的庇护下长大成人。 “大将军,请带余某前往,余某有点口才,希望帮到大将军。”余奎敬佩这位老将军,心里也升起一股豪气。 “哈哈!好!没想到老夫临老还遇上性情中人,余壮士要不嫌老夫年迈不堪,可肯跟老夫结友?” “余奎求之不得!”余奎爽朗一笑,对着老将军一揖,骠骑大将军同样还礼,就这样,两个年纪相差一倍有余的一老一少,在一千多人面前结为了好友。 骠骑大将军对军队做了安排,余奎交代了大壮一些事宜,两人便联袂走向吴军扎营处。 东司马和南司马年纪都在四十左右,他们没有在骠骑大将军手下呆过,是吴王亲自培养出的亲信,骠骑大将军和余奎跟辕门守军通报后,在传令兵的带领下进了中军帐,东司马一见大将军就大喝一声:“颖氏你可知罪?” 东司马话音刚落,左右虎贲的刀枪哗啦一下对住了两人。 “我颖氏跟随穆王来到吴地,几百年来忠心耿耿,为吴国撒热血抛头颅不曾犹豫,东司马氏的这句责问好奇怪啊!”骠骑大将军双目一瞪,雪白的胡须被呼吸吹得老高。 “大将军,先王的问罪诏书快马送到边境,诏书上说将军谋逆,让我们见到格杀勿论。”南司马叹息一声,挥手让虎贲退下。 “先王?大王薨了吗?”大将军一听南司马称呼先王,不由双眼通红。 东司马和西司马互看一眼,王都的形势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而吴王的去世更让他们无所适从。 “王都快马发来大将军的问罪诏书两天,又送来了大王薨了的讣告,公子雍已经在前天继位了。” “大王!”骠骑大将军‘噗通’一下跪倒,面向南方,伏地痛哭,余奎紧跟着跪下。 “奸妃,你谋害大王和太子,会天打雷劈!”骠骑大将军捶地嚎啕大哭。 “怎么是漪妃谋害大王,陷害太子?明明是太子勾结赵国国主,要出卖吴国城池,罪证书信已经从太子府中查抄出来了,大王愤怒之下才下诏废了太子,转而立了公子雍,查抄了太子后,大王才气薨的。”东司马紧盯着骠骑大将军神色。 “什么?太子卖国?”骠骑大将军惊愕。 跪在骠骑大将军身后的余奎捶地:这个太子到底有多愚蠢,这样的把柄在事成后不销毁,偏要放在府中供着! 第88章 吴王宫内,到处有虎贲卫兵警戒,侍者和侍女低着头,走路匆匆,没有人像平时那样停下交谈,也没有人脸上有笑容。吴王布置华丽的寝宫中,漪姬正在听艺人昕的小厮汇报达城情况。 “你亲耳听到蔚山君府有人喊公子吐血?”漪姬绞着手中一块锦帛。 “是的,夫人,小人听到蔚山君府中有嘈杂声音,说是艺人昕已死,公子光吐血昏迷,司马魏慈从府中出来调遣虎贲,小人觉得情况紧急,就赶紧离城往王都送信。”小厮骑马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人已经瘦了许多。 “还有一个人呢?” “小四想探听到确定情况,让小人先走。”小厮抬眼看到漪姬脸色似乎不悦,连忙补充:“小四为人硬气,即使被抓住,他什么都不会说的。”留在达城的小厮在培训的死士中排行第四。 “做得不错,过段时间,姜大夫会帮你脱贱籍,会重重赏赐,让你一生富贵。”漪姬按了按胸口,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大事已定。 “谢夫人!”小厮大喜,跪下朝漪姬重重磕了几个头。 等小厮走后,漪姬唤来心腹侍者,让他去把小厮秘密处决,她才不会像太子昭那样,留下证据成为祸患。 安排人处置了小厮,漪姬走进了吴王的寝室,寝室中央有张大床,吴王正静静躺在上面。 “夫人!”服侍吴王的侍女见漪姬进来,连忙跪倒。 “大王还好吗?”漪姬冷冷的看着侍女微微颤抖的身体。 “大王还是没有醒来。”吴王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在王都大变之夜前就昏迷了。 “好好服侍大王,以后会有赏赐的。”漪姬走到吴王床前,打量这个骨瘦如柴,不再威风的君王。这个原来轻轻跺下脚,整个吴国就要颤一下的大王,像个普通老人那样躺着,毫无威慑。 “谢夫人!”侍女跪拜后退出寝室。 “今天什么事都会尘埃落定,大王你可以放心了,大王办不到的事,妾帮你办到了,大王最疼爱的儿子以后会继承王位,成为吴国之主,大王请放心,雍的地位会稳如磐石,妨碍的石头都被妾搬掉了,妾搬得很干净,一点都没留呢!”漪姬用手帕拭去吴王嘴边流出的涎水。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姜大夫从外面匆匆进来。 “什么大事不好?”漪姬皱着眉头看着慌慌张张的姜大夫。 “夫人,有好几个封主带兵到了城外。”骠骑大将军从西门离开时,不但焚毁了吊桥,还点燃了烽火,西城门的烽火点燃后,西方向的封主看到狼烟后,带着兵马来王都勤王了。 “慌什么,封主来是勤王,是杀乱党的,这是好事!”漪姬并不惊慌。 姜大夫心里嘀咕,杀乱党不就是杀我们?难道我们不是乱党了? “王庭大臣都请来没有?”漪姬说的请是带兵去请。 “都来了,都在议事大厅。” “带他们来大王寝宫。”漪姬掏出从太子府搜到的密信,把密信放到吴王枕头边。看着这封粘了血的密信,漪姬微微一笑,没想到灭太子满门灭出意外收获,有了这个证据,省了她好多事,也让她儿子的王位更加名正言顺。 王庭的大臣们被侍者和王宫虎贲带进吴王寝室,寝室的大床旁边,一身素装的漪姬正跪在床边痛哭。 “大王快醒醒啊!大王不能丢下我们母子!” “大王!大王!”太傅一个健步走到床边,只见吴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黄白。 “太傅!大王刚才说传大臣要颁发诏书,说到废太子,大王忽然激愤昏迷。”漪姬边说边把一份已经盖了玉玺印的诏书递给太傅。 太傅打开一看,竟然是立公子雍为太子的诏书。 “什么废太子?大王什么时候废的太子?”太傅身后的一位大臣责问漪姬,王庭大臣被关在王宫两天了,还不知道太子已死。 “大王说不能让不孝子卖国,想废太子,哪知太子闻讯后,伙同西司马、文宰和骠骑大将军带兵进宫造反,幸亏姜大夫领兵来得及时,跟王宫虎贲一起挫败了废太子的阴谋。”漪姬一边哭一边把吴王枕边的密信递给那个责问的大臣。“废太子和乱党已经被宫中虎贲截杀。” 责问的大臣接过密信一看,上面是太子跟赵国国主三座城池的交易内容,落款有赵国国主印章。 密信在大臣手中传递,一时间,寝室内声音嘈杂。 “可是还有二公子蔚山君啊!按宗法,应该蔚山君继位。”太傅把传位诏书递给身边的大臣,太子私自约定出卖城池,吴王发怒废掉他很合理,可是按宗法应该立长才对。 “妾看了诏书也是这么劝大王的,可大王说妇人不得干预王庭之事,还说立长不如立贤,早知道太子会做出这等龌龊事,还不如早早废掉,那样还可以保全太子一条性命,就不会有前两天的父子相残。”漪姬心里嗤笑,公子光即使有资格,也要他有命来享,吃了断肠草吐血的人,必死无疑。反对雍继位,去拥立公子光的贵族,注定要失望了。 “大王原来就心心念念要立公子雍!”姜大夫连忙站出来支持。 “对啊!大王喜公子雍聪明,除了立长,还可以立贤啊。”姜大夫的心腹出来帮腔。 寝室内中立的大臣觉得吴王这么做合理,太傅环顾了下大臣,发现持赞同意见的居多,他沉吟了一下做了决定。“我们还是等大王清醒了再说吧。” “可!” “对!” 众大臣纷纷觉得这样最好,吴王要是醒过来说上一句,那就一点争议都没有了。 “可是城外封主被大将军放的烽火蒙蔽,带兵来勤王了。”漪姬心中大定,寝宫中已经没有大臣激烈反对她儿子上位。 “老夫去城外给封主们解说。”太傅现在在王庭内威望最高,这种事理应由他出面。 “有劳太傅!”漪姬满脸感激。 当天夜里,吴王薨,城外的勤王的封主披了麻衣单独进城,和大臣们一起为吴王守灵,同时,讣告送达各地,追捕骠骑大将军的通缉令也跟着讣告一起送去。三天后,吴王入殓,公子雍继位。公子雍继位后发出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召各地封主进王都吊殓先王。 漪姬在王都作乱的第二天,信鸽将消息带回了山谷,楚朝辉用空格信纸蒙住看过纸条后,开始军事总动员,山谷和南埠的士兵取消假期二十四小时待命,谡平原训练的骑兵全部召回,步兵留了一百名在谡平原村寨守卫,其他全部撤回南岸。 楚朝辉安排好一切,骑上战马到达城去找郑钰铭,公子光中毒后,郑钰铭和魏慎守在公子光床榻前一步不离,达城的事务现在都是魏仁和楚朝辉打理,魏慈则去了达城兵营镇守。 “你家大人呢?” 楚朝辉到公子光卧室扑了个空,公子光几个时辰前醒过一次,喝了点解毒的甘草汤后睡着了,在公子光床前守了三天的魏慎和郑钰铭,被魏仁派侍者强行扶到侧室休息。楚朝辉找到郑钰铭的休息处,只看到霍思中伏在案几上打瞌睡。 “大人刚才到院子里去了。”霍思中揉了揉眼睛。“大人说去静一静。” 楚朝辉皱眉,公子光都从昏迷中醒来了,郑钰铭怎么反而心事加重了? 为了防止刺客躲藏,蔚山君府的院子里没有大树,只有矮矮的花木,郑钰铭坐在一棵桂花树的石凳上,身边放着一坛青酒。 “钰铭,怎么不去睡一会?”楚朝辉靠近郑钰铭坐下,一只手扶上郑钰铭的肩膀。 “睡不着。”郑钰铭轻轻拂开楚朝辉的手,起身站开,神情淡淡。 “怎么了?”楚朝辉心一沉,郑钰铭身上有着股酒味,也有着股抗拒。 郑钰铭两手背到身后,抬头仰望天空,今天是个阴天,风很大。 “我们是不是不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自以为是?”楚朝辉跟着从石头上站起,他紧盯着郑钰铭的后背,现在的郑钰铭浑身散发着疏远。 “公子光今天的一切就是我们造成的。”郑钰铭低头,垂下眼帘。 “怎么会是我们造成的?不是我们,公子光早在丰收节回程就没命了!” 郑钰铭忽的一下转过身:“是的,没有我们,公子回程会没命,可是如果我们不自以为是的想推公子上位,在王都就揭穿漪姬的阴谋,公子不会有今天的中毒!” “钰铭,我们并不知道公子身边有奸细。”楚朝辉皱眉,郑钰铭这是在自责。 “是的,我们不知道,可是只要漪姬被打倒,漪姬的死士就可以查出,公子身边的奸细会被拔除,他就不会生命垂危!” 郑钰铭的声音里有着后悔,公子光在死亡中挣扎了多久,他的心就煎熬了多久,公子光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个古人、封建奴隶贵族,还是他的朋友。 “拔了漪姬让太子昭成为吴王就相安无事了?太子这人薄凉,谁能保证太子不加害公子?”楚朝辉心里有点发酸,郑钰铭对公子光的感情比他想象的重。 “是的,我们分析后觉得这样对公子最好,就自作主张的行事了,谁都没有去问下公子本人愿不愿意,我们把公子当什么?不过是以为他好的名义,把他当成一个傀儡!”郑钰铭紧闭双目。 楚朝辉退后一步,两眼微眯,声音开始冷下来:“郑钰铭,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郑钰铭睁开眼,转过身体看住楚朝辉。 “我看你忘了你的理想!”楚朝辉的眼睛中只有冷色。 “忘了理想?”郑钰铭诧异。 “不错!第一年夏天的夜晚,你我躺在别墅阳台上,你说要建一个没有饥饿,没有特权,民主、自由的世外桃源。这个你忘了?”楚朝辉记得那时郑钰铭脸上闪着光芒,有着天真理想的郑钰铭更吸引他。 “我没忘。”郑钰铭有所悟。 “这样的理想,会和平实现吗?如果说牺牲一个公子光能实现,你会放弃吗?”楚朝辉见郑钰铭脸色转变,嘴角微微上扬。 “不会。”郑钰铭低头,是的,公子光和理想放在一个天平上,公子光远比不上他心中的梦想。 在原来的时空,天朝从秦始皇统一起,开始了长达两千年多的封建统治,封建宗法统治随着王朝的更迭,越来来越完善,越来越僵化,元和清的两次野蛮文化统治,让整个社会倒退。中华气节在崖山后缺失,满清之后没了民族意识,文革之后没了信仰,改革之后没了道德。郑钰铭在二十一世纪是个亿万富翁,是一个成功者,可他只要读到近代史,心里除了疼再无其他。 如今这个世界,跟原时空同根同源,社会背景跟春秋战国相似,从周朝开始就有的朴素平等思想还在人们的记忆里,大同思想为人们推崇,各种思想才开始萌芽,儒术没有一家独大。郑钰铭在了解大秦社会状况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改变这个社会,让二十一世纪的民主在这个土地上生根发芽,让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去见鬼。他在南埠和山谷,一直小心翼翼培植着民主的土壤。 公子光性格淡薄,为人君子,对郑钰铭又倾心非常,把公子光推上吴国王位,最有利于郑钰铭实现理想,丰收节后,楚朝辉和魏慎制定的扶植公子光上位计划,郑钰铭是最积极,所以公子光遇害,郑钰铭也是最内疚。 “郑钰铭!没有什么国家理想能和平实现,和平从来是鲜血浇灌成就,如果你这都熬不住,你的那个理想不觉得太肤浅吗?” 楚朝辉见郑钰铭低头,非但不上前安慰,反而狠狠刺上一句。 第89章 郑钰铭呆呆地看着责问他的楚朝辉,忽然流下了眼泪。 “钰铭,我口气重了点,你你不要伤心。”楚朝辉一见郑钰铭的眼泪,心软了,他上前拥住郑钰铭,轻声安慰。 “不,不是你说重,是公子光,公子光他时日无多。”郑钰铭伏在楚朝辉肩膀,双目通红。郑钰铭原来是商人,行商的手段他学到不少,用起来也不含糊,可是从没有伤害到人命,现在眼睁睁要看着公子光断气,郑钰铭心里混乱,才会对原来制定的计划责疑。 “毒草伤了内脏?”楚朝辉心一沉。 “是的,断肠草用我们现代医术都难医治,在这里更是”公子光的清醒不代表他脱离危险,想当初魏姬也是中毒十几天才去世的。 楚朝辉听完,心更沉了,难怪郑钰铭要到这里静一静,郑钰铭刚才所说的自以为是,对他们两人是最恰当的比喻。他们自以为是的帮公子光安排好了前程,却没想到公子光没命陪他们实现计划,这应该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正默默相拥,霍思中匆匆走过来禀报。 “大人!大人!公子醒了,召你前去。” 郑钰铭连忙站直身体,抹掉眼角的泪痕,和楚朝辉赶往公子光的院子。 公子光静静躺在床上,魏慎坐在他床头,床前有医者在把脉,魏仁紧皱眉头,全身披甲武装站在一侧。 “郑卿,你过来!”公子光瞥见郑钰铭和楚朝辉进来,朝郑钰铭发出微弱的呼声。 “公子。”床前的医者把完脉退到门外,郑钰铭走到床榻前单腿跪地,两手握住公子光朝向他的无力手掌。 “漪姬是不是动手了?”公子光不傻,漪姬这时命潜伏在他身边五年之久的艺人昕毒害他,必是有大动作。 郑钰铭闻言看了看魏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公子光说实话,事实对公子光有刺激。 “说吧,光要知道的都告诉他。”魏慎脸色憔悴,满脸苍然。 “是的,漪姬动手了,先派使者矫诏引太子和反对她的大臣进宫杀害,然后派兵在王都大肆清洗反对她的贵族。”来公子光院子的路上,楚朝辉告诉了郑钰铭王都大乱之夜发生的一切。 公子光默默的听着,过了一会,他惨然一笑:“那毒妇要成功了,是不是?” “不,公子,钰铭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那奸妃心想事成。”郑钰铭紧握着公子光的手发誓。 公子光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的手移到郑钰铭脸上,轻抚了一下就无力掉落:“郑卿要是明该多好!” 公子光醒来后,对自己被断肠草毒伤的内脏有感觉,深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对于死,他并不害怕,可漪姬得不到应有下场,他不甘心。 “郑卿要是明,就能代替光去报仇,让那毒妇得到应有下场!”公子光眼中光彩更甚。 床边的魏慎和郑钰铭听了,心中更是悲痛。 站在郑钰铭身后的楚朝辉猛然抬头,若有若思。 楚朝辉忽然上前对公子光说道:“公子请安心养病,去年丰收节后,魏文宰对漪姬阴谋就有所觉,回来后就扩招虎贲,命令微臣在南埠招兵买马,如今达城的兵力可以集中到上万,有精兵虎将,公子之仇,必可以很快得报!” “果真有上万兵马?”公子光挣扎着爬起,魏慎连忙扶着公子光靠到自己身上。 “魏父,告诉光,有没有上万兵丁?”公子光紧楸住魏慎的衣袖求证。 “有的,有上万的虎贲,公子好好养伤,待虎贲去取了奸妃头颅,公子厚厚封赏他们。” 达城现在有六千虎贲,郑楚两人报过来的一千多精兵,加上其他贵族手中的私兵,可以凑到八、九千精兵,加上辅兵,可以说成上万。其实达城即使没有上万数目的军队,魏慎也会为了安慰公子光,把军队人数扩大。 “这就好!这就好!”公子光嘴角有着诡异的笑。“魏父,让虎贲们准备好,光光和明弟兄弟俩要出兵都城勤王。” “明弟?”魏慎通红的眼睛里有着不解。 “钰铭就是明弟!他就是光的亲弟弟!”公子光眼睛里有着疯狂,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身体的虚弱在加剧,如果他死掉,达城的万名虎贲没了效忠对象,对漪姬的讨伐就会不了了之。公子光不愿意自己死后达城无主,所以他要给达城一个名正言顺的主人。 “公子”郑钰铭惊愕,公子光这是中毒神经紊乱? “光!光!明十一年前就被漪姬害死了!”魏慎以为公子光中毒神智糊涂。 “不!明没有死,明活下来了!在异国他乡活下来了,父王在丰收节就认出了明!”公子光一阵咳嗽,嘴角流出鲜血,人又陷入昏迷。 “医者!医者快进来!”郑钰铭回转身跑到门外大喊。 呆在门外待命的两位医者听到声音呼啦一下冲了进来,在公子光床前一阵忙乱。 “魏武宰,公子是想借郑理事完成他的心愿了。”楚朝辉慢慢走到魏仁身边,房内的人注意力都在公子光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和魏仁。 “这怎么可能,公子明十一年中毒身亡,老夫亲见。”魏仁心乱如麻,外甥如果不测,魏氏一族也就危险了,蔚山地区早晚被漪姬或者别的大贵族侵吞。 “众口一词,积非成是,有郑理事代替公子光举旗,魏氏一族可以光明正大与漪姬交锋。”楚朝辉观察魏仁表情。 “这”魏仁心动。 “漪姬上位后,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蔚山吧。”楚朝辉仿佛自言自语。 魏仁脸色发白,二十几年前吴王灭魏氏的情景再现。 “不错!郑理事就是公子明!” 魏仁咬了咬牙,他不能眼看着姐姐外甥的仇没人去报,更不能看着魏氏一族再倒在血泊之中。 楚朝辉见魏仁做出了决定,一颗提着的心落了地,公子光不能成为扯虎皮的大旗,他就想法自己立一杆大旗。 公子光在医者的救治下,吐血止住陷入了昏睡,郑钰铭和楚朝辉一回到侧室,就拉住楚朝辉。 “楚朝辉,我们在玩火!” “已经在火堆上,不玩就只得放弃一切梦想,出海找个无人岛定居了,这样你可愿意?”大秦地形和二十一世纪很相似,都是西高东低,向海洋倾斜,河流自西向东,逐级下降,既然大陆地形相似,相信向东的大海一样有个系列岛屿是无人居住,他们或许可以代替徐福去创造一个太阳国。 “算了,这样还不如在火上跳舞。”郑钰铭泄气,南埠和山谷的发展前景非常之好,下半年谡平原又掌握在手中,郑钰铭正想招募难民在谡平原大干一场,不到性命受到威胁,他是不肯放弃这里。 达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议论,脸色时而忧虑,时而愤慨。一行风尘仆仆的游士用文牒过了关卡进了城,其中一名长者感觉达城气氛奇怪,就让身边的年轻人前去打听。 “先生,弟子打听了明白,百姓们忧虑是在担忧蔚山君,愤慨是唾骂奸妃漪姬。”年轻人去了片刻就打听到消息。 “担忧蔚山君?”长者摸着胡须发问。 “那奸妃派了一个艺人潜伏在蔚山君身边五年,七八天前用断肠草毒草害了蔚山君,如今蔚山君正危在旦夕。” “有这样的毒妇?”长者皱眉,他向来注重品德,连他身边的弟子都是品德高洁之人。 “这奸妃不止一次毒害过蔚山君,去年丰收节就想趁蔚山使团返回,在半途借山匪名义谋害,蔚山君机灵,绕道北部从海边坐船才安全回了封邑。” “真是蛇蝎之心!”长者呼吸加重。 “先生,蛇蝎不足形容这毒妇,十一年前,蔚山君的母妃就是被毒妇用同样的毒草害死。”长者的弟子打听到的消息非常完整,漪姬使用的断肠草对猪羊无害,用小猪做证明并消除罪证的经过都打听来了。 “蔚山君的弟弟公子明当时也中了毒,魏姬发觉奸妃的毒计后,怕两位公子再遭奸妃毒手,赶紧向吴王为蔚山君讨了封地,并让公子明假死,遗命族人护送兄弟俩到封地躲避。公子明在半路被一个游历的百慕国名医带走,三年前才回到达城跟蔚山君相聚。” “啊?蔚山君有弟弟?”这位长者不是别人,正是到处游历的许国名士王颉。 “先生,这位流落海外的公子明就是弹奏篆音的郑知事!”年轻人眼里有着崇拜,郑钰铭的古筝乐曲让他着迷。王颉一行还不知道郑钰铭官职已经不是知事,而是升为理事了。 “原来如此!难怪吴王对郑知事亲密,这是父子天性啊。”王颉在王宫宴席亲眼见到蔚山君和郑钰铭坐在吴王左右,那是他还奇怪吴王对一个封地小小理事亲睐,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蔚山君府,贵族们已经聚集在这里好几天了,郑钰铭是公子明的说法让他们吃惊,跟随公子光到王都去朝拜的贵族,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陈蒙沉思片刻后,第一个出头证明吴王对郑钰铭格外的关爱。有了陈蒙带头,其他贵族纷纷附言,郭虎贲更是直言,郑钰铭的才华和容貌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郑钰铭才担当得起吴王口中的‘天儿’身份,当年吴王极喜公子明,口口声声称自己的三儿为天下第一子,为此还受到文宰的谏言,请求吴王注意礼仪,大秦天子还在西边天子都,诸侯明面上怎么都得尊重下秦天子,大秦的第一子向来是周天子的专用名词,吴王称呼自己三儿子为天下第一子很不妥。 就在达城贵族共同商讨对策时,吴王讣告和公子雍的诏书送达,楚朝辉也接到了北方据点传来消息,知道骠骑大将军成功策反了千余虎贲,如今正向北部海湾进发,准备坐船来达城拥立公子光。 第90章 公子光伏在床边冷冷看着侍者宣读诏书,寝室中的达城贵族同样眼色冰冷,宣读诏书的侍者浑身颤抖,宣读结结巴巴。 “蔚山君,请接诏书。”侍者读完以公子雍名义发布的传召吊唁诏书,紧张得满脑袋都是汗珠,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来人,把伪侍者拖下去关闭。”公子光磨着牙命令,再次醒来,面对的是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而仇人已经得偿心愿。 “蔚山君,你……不能抗命!”侍者带着哭腔,王庭中谁都知道公子光和漪姬是死对头,到蔚山达城来送诏书是最不好的差事,这位侍者在王庭没有靠山,没有人脉,最不好的差事就落到他的头上。 守在门外的虎贲听到命令,进来把哭丧着脸的侍者拖到牢里关闭。 等到王都送讣告的侍者被拖下去,公子光躺回靠枕。他一手握住魏慎,一手把郑钰铭招到床前。 “魏父会满足光的心愿吧?”公子光期盼的看着魏慎。 “公子的心愿,就是慎的心愿。”魏慎眼里闪着泪花,短短十天不到,他乌黑的头发胡须已经变得花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培养大的孩子生命在眼前慢慢消失,那种悲愤和无助无法用语言描述。 “明弟,你也会让哥哥心愿达成的,对不对?”公子光朝郑钰铭噙着笑。 “公子……”郑钰铭喉结滑动,接下来的承诺艰难无比:“是的,明会让哥哥达成心愿。” 寝室中的贵族呼啦一下,全部跪倒在地:“公子安心!吾等必追随明公子,完成公子心愿!” “好!好!”公子光闭目喘了口气,他感觉今天自己力气很足。 “禀报公子,许国名士王颉求见!”门外侍者进来跪倒通报。 “快请先生进来!”公子光眼睛一亮,竟然挣扎着要去门口迎接,吓得魏慎和郑钰铭连忙安抚住。 王颉在侍者的引领下到了公子光床前。 “许国王颉见过蔚山君,见过各位。”王颉跟公子光行过礼后,又跟寝室内的众贵族见礼。 “先生请上前一步。”公子光拗起身,不顾魏慎反对,半撑着身子朝王颉还礼。 “公子快快躺下!”王颉一见这个昔日俊秀的年轻人,现在变得枯瘦,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心中不由酸楚。 “先生!光想求先生一事!”公子光靠着魏慎坐起。 “公子请说!” “光想请先生写篇讨伐檄文!光和明弟要发兵讨伐奸妃,为父王、母妃、太子和王都被杀的贵族们报仇。请先生应了光的请求!”公子光俯下身子,趴在床边朝王颉一揖。 旁边的郑钰铭见状,连忙站起身,跟着公子光朝王颉行大礼。公子光现在在众人面前把郑钰铭当成公子明,作为公子光的弟弟,哪有兄长行礼请求,弟弟不跟着行动的。 “公子不必如此,这种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毒妇,人人得而诛之,公子不说,颉今天也要来请命!” 王颉满脸愤慨,这样道德败坏的女人怎么能成为一国之太后?吴国政权被这种阴险毒妇掌握,吴国百姓不会有安宁,王颉的思想和孔子很相似,提倡仁道,漪姬的所作所为显然跟王颉提倡的道相背驰。 王颉激扬的一番话,引起达城贵族的同仇敌忾。 楚朝辉看气氛热烈,走到寝室中央大声说道:“奸妃作乱不得人心,王都西城门的千余虎贲在骠骑大将军的带领下,将从北部海湾坐船来蔚山拥戴公子,共举讨逆大旗!” “不错,犯上作乱者不得人心,相信各地封主知道真相后,讨伐大旗将纷纷举起!” “对,讨伐檄文一出,奸妃将八面受敌!” 公子光靠在靠枕上,含笑看着情绪高昂的众人,他仿佛看到漪姬匍匐在大刀之下,姜大夫一群乱党五花大绑跪倒在刑台之上。 “光!光!……”魏慎轻轻唤着闭目微笑的公子光。 “公子!公子!”郑钰铭也发觉公子光的异样,跟着轻声呼唤。 霎那间,寝室中安静无声。 “光!光!……” 魏慎双唇颤抖,他微颤的手伸到公子光口鼻间,那里虽然温热,却没有一点呼吸。 “光!光!……”魏慎猛地抱紧公子光还软乎的身体,嘶声痛哭,寝室中的众人立刻明白公子光已经身殁,顿时哭声震天。 吴国北方边境,骠骑大将军也在嚎啕大哭,他在哭自己效忠的君王殂落,而余奎则在咬牙启齿,暗咒太子昭的愚蠢。 “哈哈!哈哈!”余奎忽然站起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东司马正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置骠骑大将军,余奎这么一笑,东司马心里生了怒火,决定把骠骑大将军和余奎两人押解进王都。 “吾笑整个吴国王庭被一个女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自知!”余奎两手背到后面,扬头挺胸,并不惧怕帐中虎贲对着他的刀枪。 嚎啕大哭的骠骑大将军顿住哭声,南司马挥手阻止东司马对虎贲下令,并让帐中虎贲出去。 “你倒说说,王庭怎么被一个女人蒙蔽?” “各位可知去年丰收节,西城四五十里外山匪劫杀商人之事?”余奎心中很有把握,只要东司马和南司马让他开口说话,他就能扭转乾坤。 “是有这事。”东司马和南司马都派兵去搜寻过,结果很离奇,山匪那次作案后就无影无踪了。 “那群山匪是漪姬为我家公子蔚山君准备的。”余奎当即把漪姬借山匪之名谋害公子光的事情解说了一遍。 东司马和南司马互看一眼,将信将疑。 “漪姬这么对付我家公子,就是为她儿子登上王位做准备,谋害了蔚山君,再想法把太子扳倒,公子雍就成为吴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余奎下结论。 “不错,蔚山魏文宰回去后,感觉漪姬会谋害太子,派人提醒过老夫几次,可惜老夫误会了魏文宰的好意,没有警惕奸妃,致使太子被奸妃害死。”骠骑大将军又一次后悔,轻敌的后果,就是自己一家大小差不多都跟着太子陪葬。 “这……”东司马和南司马面面相觑,如果漪姬阴谋是真,他们应该怎么办? 余奎见两位司马有点相信,又说出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两位司马到此,也是拜奸妃所赐。” “这是何话?吾和南司马领兵保卫国土,本是做虎贲的职责。”东司马皱眉,做将军的领兵抵抗侵略史本职工作,怎么可以怪到漪姬身上。 “两位大人何时从王都启程的?” “半月前。” “启程时,边境急报是不是说唐军兵压吴边境?” “不错。”东司马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余奎问的话都是废话。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唐军过了半个月了,还是兵压边境,既然要来攻打吴国,不趁着吴国大军不至攻打,反而悠哉地在自己边境等候?”余奎冷哼。 黄钟设在靠近边境据点的情报人员,收集了许多唐军的活动消息,余奎带着骠骑大将军到达后,这些情报人员已经把情报汇报给余奎知道。 东司马和南司马两人神色一变,骠骑大将军却惊呼起来:“这莫非也是奸妃搞的鬼?” “两位大人!跟着王都诏书送来的应该还有大军就地驻扎的命令吧?” 余奎这句话其实是推测,但余奎问完后,两个司马坐不住了,‘呼’地一下站起。 “奸妃这是跟唐国主勾结,把两位司马引离王都,方便她谋逆!唐国国主领着大军不是来打仗,是来调虎离山的!”余奎亲耳听到漪姬指派姜大夫勾结唐国国主,对漪姬的意图,只要有点情报,他很快能推测出来。 骠骑大将军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毒妇,那太子的罪证定然也是她陷害。大王……大王定然也为奸妃所害!” 东司马气急,他倒背两手,在中军帐中走来走去,南司马却一屁股坐倒在蒲席之上。 “两位司马!还等什么?随老夫去蔚山追随二公子,共举讨逆大旗,诛杀奸妃!”骠骑大将军怒喝。 “对!大王的虎贲不能助纣为虐。”东司马站定,漪姬谋害吴王就是他的敌人。 “不可!”南司马摇了摇头。 “南司马,你要助纣为虐?”骠骑大将军责问。 南司马继续摇头:“不是,本将不会助纣为虐,可是唐国大军还在边境,即使唐国主跟漪姬勾结是为了引我二人离开王都,可如果我们领着大军弃边境不顾,那唐国主要趁机进犯怎么办?我二人的大军不能动!” 东司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刚才他冲动了。 “而且,我二人的家人都在王都。”南司马重重叹了口气,除了为国,也为私,两人现在举旗反对漪姬,留在王都的家人马上就会不幸,漪姬的行事这么狠辣,不会对他们的家人手下留情。 骠骑大将军沉默了,他自己刚经历家破人亡,身边仅剩两个嫡孙和七八个带伤的家丁。 想起王都的家人,东司马也如泄了气的皮球,‘噗通’一下坐倒在蒲席上。 余奎看没有可能把两位司马策反到蔚山达城,忙提出第二方案:“其实我家公子手上有足够的精兵强将,两位大人只要不助纣为虐去攻打我家公子,那奸妃的乱军很快会败在蔚山虎贲之下。” 南司马听了余奎的话后,眼睛一亮,他站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回身走到东司马身边,和东司马商量了一会,做出了最佳决定。那就是,万余虎贲镇守边境,两不相帮,等到公子光打败漪姬,控制王庭,他们再搬师回都。 当天晚上,余奎领着骠骑大将军和虎贲抄小路到了唐国小海湾,小海湾处停满了南埠的船只。楚朝辉任命的情报头子黄钟亲自在小海湾迎接他们。东方天色微亮后,千余虎贲都上了木船,十几只大大小小的木船在破晓时分驶离了小海湾,扬起风帆,朝南埠码头驶去。 第91章 海上刮着偏北风,载着骠骑大将军和千余虎贲的木船升起风帆,只用了两天就到了南埠码头。骠骑大将军的两个孙子在海湾上了木船后,从危险境地到了安全地方,紧绷的心一松懈,反而生起大病,连骠骑大将军本人,都开始发起低烧。不说在王都奋力突围和八、九天的艰苦行程,光是亲人们的不幸,就能把一个人正常人打击得倒下,骠骑大将军将近七十岁的高龄,两个孩子十岁出头,能从城乱之日一直撑到上船,已经是非常坚强。 王都的虎贲基本都没坐过船,更别提是海上航行的木船,好在黄钟有所准备,带了许多药丸,其中不但有退烧药,还有晕船药。骠骑大将军和他的两个孙子吃了药丸后,病情得到控制。虎贲们使用了晕船药后,晕船症状减轻,木船行驶到南部码头时,虎贲们精神大都不错。 楚朝辉和郑钰铭带着达城贵族们在埠头边欢迎,同来的还有名士王颉。骠骑大将军虽然奇怪蔚山君公子光没有亲自到场,不过发着低烧的脑子不容他细想。 “大将军!一路辛苦!”郑钰铭率先朝骠骑大将军重重一拜,他身后的贵族们也纷纷上前见礼,大将军辛苦声此起彼伏,大将军的到达,让蔚山贵族的士气更甚。 “大将军路途辛苦,今天天色已晚,让虎贲们先到南埠军营休息,这样可好?”楚朝辉抢先上前搀扶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身体有点不稳,坐船坐久的人,上了岸反而感觉陆地在晃动。 “有劳楚司马。” 骠骑大将军借着楚朝辉的扶持,站在陆地适应了一会,才随着郑钰铭一行去南埠理事府,骠骑大将军的两个孙子,被人用担架抬着上了岸,在理事府中,姜圭正等在那里准备救治他们。千余虎贲则由卫青带领着去南埠军营驻扎,军营中的炊事班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招待这群疲惫不堪的军人。 王都的虎贲们,到达南埠前,就把自己的盔甲武器擦亮,上岸时装备在身上,想给南埠百姓留下王师英武雄姿。不过当他们行走在南埠大街,惊讶的发现这个称作村的地方,建筑竟然不逊王都的贵族府邸。大街上异常的整洁,街道边欢迎的百姓们衣着光鲜,脸色健康,他们眼里有对虎贲们发自内心的欢迎,却没有对虎贲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感觉惊叹,这让虎贲们有点泄气。 这时候虎贲的武器和盔甲都是自备,这也造成虎贲们的装备各式各样,各自装备的虎贲们,在南埠百姓的眼里,显得过于杂乱,没有南埠军营轮流到谡平原军训,在南埠大街行走时的整齐。那可是全军所有衣着、装备、武器统一,步伐行走一致,远远望去,给人扑面而来的威严阵势。而且南埠士兵的装备都是一流,用优质铁矿,高炉锻造出来的武器,更不是王都虎贲自备兵器能相比较的。所以王都虎贲想给南埠军队留下威武之师的想法落空了。 骠骑大将军一直到进了理事府府,由姜圭帮他看过身体,喝过药汤,用了点晚膳,精神恢复了一点后,他才发觉主持蔚山地区政务的魏慎一直没有出现。 “魏文宰呢?”骠骑大将军盯着魏仁询问,这么一盯,骠骑大将军才发现魏仁眼睛微红,其他的贵族们也是强颜欢笑,心不由一拧。黄钟被楚朝辉特意关照,跟骠骑大将军隐瞒了公子光身体中毒,只说公子光身体不适。 魏仁听到骠骑大将军询问起魏慎,再也忍不住悲伤,掩面痛哭,公子光身殁后,魏慎守在公子光灵柩前不肯离开。 “大将军!蔚山君前两天已经薨殁。”郑钰铭鼻子发酸,到现在,他都不能接受公子光已经离世。 “什么?” 骠骑大将军脑门‘轰’地一响,只感觉自己沉入深渊,千辛万苦带着千余虎贲辗转千里来到南埠,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了灵魂人物,吴王和自己家族的大仇以什么名义去报?难道漪姬的阴谋就这样轻轻松松得逞? 想到这里,骠骑大将军痛呼一声:“天要亡我大吴吗?” “大将军放心,蔚山君虽然惨遭漪姬毒手,可是公子明还在,蔚山君临终前,将复仇大业的担子交给公子明了。”楚朝辉见郑钰铭只顾得伤心,还不表明身份,连忙上前说明。 “公子明?”骠骑大将军环顾左右,哪里来的公子明?公子明明明在十一年前殁了。 “不错,上天虽然给了吴国大难,可是也赐了吴国淑质英才,有公子明的带领,吴国不但很快会拨乱归正,以后更会振兴大业。”王颉跟郑钰铭相处时间越长,对郑钰铭越有好感。而郑钰铭治理下的南埠,让王颉看到仁道在吴国实现的可能。 一个人总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王颉怎么也不料不到公子光对漪姬刻骨的仇恨,会让他不惜混淆王族血脉也要达到目的。而魏仁为了魏族的将来,率先肯定郑钰铭的身份,达城的其他贵族,有些因为利益已经跟郑楚绑在一起,乐见郑钰铭成为一国之主,有些是盲目相信自己的主公,认为公子光不会造假,而去年丰收节使团的贵族们又推波助澜,这些都让王颉坚定地相信郑钰铭的公子身份。 “拨乱归正,振兴大业?”骠骑大将军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他使劲眨了下眼,发觉自己脑袋开始发晕。 “大将军旅途劳累,还是先去休息吧。”楚朝辉好似非常担心,立刻上前一步扶住骠骑大将军,不由分说,用力把骠骑大将军送进内室休息。 骠骑大将军躺在软塌上恢复过来,睁开眼发现余奎正站在软塌前。 “余壮士……”骠骑大将军想开口质疑郑钰铭的身份,对余奎,他有着感激之情,不是余奎舍命相救,颖氏一族已经灭族了。 “大将军,请看王先生起草的讨伐奸妃的檄文。”余奎不等骠骑大将军发问,就捧着一纸长卷奉送到他的面前。 “讨伐檄文?”骠骑大将军接过长卷,长卷上的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内容先是细数漪姬罪状,接着是颂扬蔚山君和公子明品格,然后号召吴国贵族聚在公子明的大旗之下起兵,共同讨伐漪姬奸妃和姜大夫等逆臣。 “檄文已经印刷了上千份,两天前已经派人送往各地,离蔚山最近的几个封主看了檄文后,立刻带着私兵来投效了。”余奎在骠骑大将军阅看檄文时,仔细观察骠骑大将军的脸上表情,骠骑大将军的表态非常重要,老将军可以对郑钰铭的公子身份起到定音作用。 现在来投效的几个封主都是小封主,带来的私兵只有百人之多,兵不多,只是象征意义大,这代表人心。王颉的檄文写得相当有文采,没有哪位贵族在看了檄文后不动容的。檄文中对漪姬的声讨并非无的放矢。 漪姬利用山匪谋害,派遣死士潜伏放毒,勾结唐国国主调走王城虎贲,都是有证有据,连漪姬手中的掌握的太子勾结母舅国主私割城池的密信,都被王颉以此推断为陷害。 如果骠骑大将军再站在郑钰铭身边伸臂高呼一声,楚朝辉那句众口一词,积非成是要实现了。 骠骑大将军看檄文看得两手发颤,王都大乱之夜,家人被屠杀的惨景又在眼前浮现。 “明日老夫去达城吊唁蔚山君,另外,老夫想见见魏文宰。” “明公子早就安排了车辆,不过两位小将军病情严重,还是留在这里医治吧!”余奎建议。 “好!就这样吧。”骠骑大将军满脸憔悴,他现在就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余奎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应承,心放了下来,骠骑大将军没有反驳他对郑钰铭的公子称呼,而且肯把两个孙子留南埠,这是准备承认郑钰铭的身份,不过在承认身份之前,他还得和魏慎碰个头,防止蔚山贵族是被郑楚两人要挟了,才不得不拥戴郑钰铭。 余奎在骠骑大将军这里完成使命,受到郑钰铭和楚朝辉的高规格迎接。 “余奎参见主公!”即使郑楚两人用了接待名士的礼仪来对待余奎,余奎依然对着郑楚两人行了臣礼,两年多时间,南埠的发展变化让余奎吃惊,这让余奎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跟错主公。 “余先生大才,我兄弟二人得先生就如得半个天下。”楚朝辉将余奎搀扶起,把余奎拉到木椅上坐下,南埠理事府中的许多家具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家具式样。 郑钰铭亲手泡了杯好茶端了过来:“今天又能给先生泡茶了。” “余奎谢两位主公相厚。”余奎接过郑钰铭手中的绿茶,心中感动得要死。 郑楚两人来自二十一世纪,平等待人的观念深入骨髓,对待余奎这样的难得人才,尊重举动发自内心,跟余奎相处时,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了。 余奎激动过后,简单汇报了东司马和南司马两不相帮的态度。 “先生累了,先在南埠休养两天,以后还要先生为吴国出力。”楚朝辉有很多事想问余奎,但余奎两年多的间谍生涯,一直是行走在刀锋上,精力用掉无数,本来很壮实魁梧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显得有点消瘦。 “两位主公但有差遣,余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生,这是你的酒坊地契。”余奎离开时,郑钰铭塞给余奎一张硬纸,那是余奎的酒坊拆迁后重建的酒楼,酒楼由山谷奴隶代为管理,不过房契和酒楼经营利润都在余奎名下。 余奎接过地契揣在怀里没有细看,在他心里,自己那小小酒坊拆了就拆了,余奎根本就不知道现在酒楼面积是原来酒坊的二十几倍,一年盈利数目相当于一个中等封主全年赋税收入,他已经是南埠仅次于吴大的大富翁了。 郑钰铭和楚朝辉捣鼓出纸张后,活字印刷当然也被他们提前制造出来,王颉的檄文就是活字排版,用油墨印刷了几千份,不但送到各个封主的封邑上,许多城市和大乡村都派人张贴,务必让每个吴国人知道漪姬作恶行径,当然,同时也宣扬下郑钰铭的公子明身份。 封主们在接到王都的诏书后不久,就收到达城发来的讨伐檄文,有一部分封主在讨伐檄文到达前已经动身去王都吊唁,没有动身的封主看过讨伐檄文后,不是保持中立,就是召集私兵赶赴达城响应号召。 漪姬在王都等到吴王出殡日,来吊唁的封主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这让漪姬大出意外,也打得心中笃定的漪姬一个措手不及。 第92章 吴王的叔叔西侯做事一向很慢,不过当王都发来对骠骑大将军的问罪诏书后,西侯一反常态,迅速召集了虎贲在封地边境警戒。 “父侯,召集虎贲是要去捉拿大将军吗?”胖胖的世子手中抓着一根鸡腿在啃。 “不是,父侯召集虎贲是为了防动乱。”西侯世子头脑不灵光在封地是共识,可是西侯依然不肯死心,放弃对嫡子的培养。 “防动乱?”世子的牙齿停止了嚼鸡腿,他歪了歪头,想不明白。 “唉”西侯看着茫然的儿子,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自己年迈,对唯一的嫡子不知道还能看顾多久,也不知道培植的亲信在自己死后,能不能一直对世子忠心。 “父侯不要难过,笙留了最大的鸡腿给父侯了。”世子笙见父亲又开始叹气,连忙讨好地把青铜盆中的大鸡腿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递到西侯面前。 西侯看了看鸡大腿,又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儿子,接过鸡大腿放到自己面前的盘中,开始为儿子解说自己如此行动的原因。世子笙虽然脑袋木榆,可是却非常孝顺,西侯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吃东西总会把最好的食物留在一边孝敬父亲。每次世子笙这样做时,西侯心里就开始酸楚,暗恨老天对他们父子太薄,给了儿子孝心,就不给他智商。 “骠骑大将军对吴国忠心耿耿,他除非遭遇灭族之祸,不然是不会背叛大王的,而大王也不会轻易处置骠骑大将军,处置骠骑大将军,就得处置王庭一半的贵族,这样做会撼动吴国根本。所以这封问罪诏书就显得很蹊跷,父侯猜测,王都中肯定发生大事了。” 西侯耐心的对儿子解释,不过世子笙在看到父亲不再纠结叹气后,放宽了心,继续专心啃他的鸡腿,对于西侯的解释他只听明白,王都有大事发生了,至于什么大事,他拧不清,不过有父亲在,父亲会为他解决一切的。 西侯说到后来,也不是跟儿子分析了,倒有点自言自语:“是那漪姬么?这女人终于动手了?大王被这女人控制住了么?” “主公!主公!王都来侍者了,要主公前去听诏。”西侯的文宰匆匆进来禀报。 “来了多少人?”西侯心一拧。 “五个虎贲和一位黄衣。” “哦,那就带到前厅,本侯和世子等等就去。” 西侯对吴王的去世并不感觉意外,不过他在接诏时,仍然显得非常吃惊和悲伤。 “大王和太后希望西侯速度去王都吊唁先王。”侍者对待西侯态度非常热络,临出王都,漪姬对他叮嘱良多,要求侍者一定要让西侯快点动身,西侯在吴国王族中辈份最高,有西侯带头承认,其他王族就会跟风。 “大王!大王!”西侯不理侍者催促,只是坐倒在地上捶胸顿足,旁边的世子笙见父亲伤心,跟着哇哇大哭。一时间,大厅中只有父子俩此起彼伏的哭声。 “这位黄衣,西侯闻噩耗太过伤心,去王都吊唁大王之事,可否等明日再说?”文宰接到西侯的暗示,连忙和侍者商量。 “这样啊?”侍者看着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的西侯父子俩,这时总不可以劝父子俩不要因为吴王驾薨悲伤,只得同意文宰的建议,等到第二天再来跟西侯商议行程。 侍者等到第二天焦急了,因为西侯悲伤过度,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世子笙哭得两眼红肿,喉咙沙哑不能发音,很显然,父子俩都不合适立刻上路。侍者在西侯封地苦等三天,发现西侯的健康状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只得带着虎贲先回王都复命,嘱咐西侯身体一好就立刻启程。 等到王都传诏的侍者一走,西侯马上从卧榻上爬起。 “父侯身体好了,是不是可以动身去王都?”世子笙拍着手欢呼,不过他的喉咙沙哑,欢呼太像鸭子在叫唤。 “傻儿子,我们不可以去王都,四公子雍上位不能服众,王位就不能坐牢,西南还有二公子蔚山君在呢。”西侯怜爱的摸了摸世子笙,这个中年才得到的儿子,虽然迟钝,可是对他的一片孝心一览无遗。 “那去蔚山?”世子笙呵呵傻笑,父侯好就是他好。 “不,咱们哪都不去,反正为父做什么事都迟缓,拖到局势明朗表态不迟。”西侯坐在案几旁狼吞虎咽的喝着粥汤,为了让病情看起来真实,西侯这几天都没敢吃饱,就怕脸色太红润会露馅。 等到王颉起草的讨逆檄文送来,西侯更加觉得这坛浑水不能趟,要趟得等浑水稍清才能行动,为了搞清状况,西侯向王都和蔚山派去许多探子探听消息。 吴国的北部,当北侯接到吴王的驾薨消息,没有跟西侯一样悲伤,反而是开怀大笑。 “哈哈,死了好!让你惦记本侯的骏马!” “主公,我们要不要动身去王都?”北侯的舍人怕自己主公光顾着高兴,忘记正事。 “慢点去,那小四公子雍罔顾长幼继承宗法上位,肯定有人出来反对,反对的人多了,漪妃就得求助本侯,到那时,本侯就让王庭把封地的朝贡免了。”北侯现在是洋洋得意。 “主公英明。”北侯的舍人拍着主公的马屁。 四天后,蔚山的讨伐檄文到达了,北侯看完檄文,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漪姬罪行滔滔,公子雍的王位不会坐久,二公子光已经中毒死去,王庭根本就没了王储,按道理应该从王室旁支重选继承人。”北侯召集了封地的贵族们讨论。 “主公,檄文上不是说有公子明吗?”舍人连忙提醒主公。 “哼!公子明早在十一年前就夭折,这个公子明肯定是冒充。”北侯轻蔑的说道,他才不会承认这个突然冒出的公子。 北侯的一位心腹眼珠一转,有点明了自己主公的用意。 “漪妃母子犯下滔天罪行,公子雍已经不够资格坐在王位之上,王庭的王位继承人,应该从旁支挑选!” 北侯瞟了自己的心腹,暗暗赞许。 “不错,王位继承人应该从旁支挑选!”封地贵族们恍然大悟,从旁支挑选王位继承人的话,按照长幼继承宗法,西侯是第一人选,北侯是第二人选,可是西侯虽然占了个第一,他的唯一继承人却是个傻子,吴国的贵族们肯定不乐意以后的吴国国主脑袋不灵光,所以西侯的第一继承人资格就不适,继承人资格就要落到北侯头上,北侯可是有好几个聪明伶俐的嫡子。 北侯见手下的贵族都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不由捋着胡子微笑。 “当前吴国形势好似是分成两大阵营,主公现在可以积蓄力量,按兵不动,让漪姬和蔚山斗个你死我活,等到两败俱伤,主公再举正统大旗讨伐,这样可成大事!”一位谋士上前献策。 另外一位谋士也上前建议:“即使不能上位,主公也可以趁机自成一国,封地富饶,自成一国不要向王都纳贡,主公可以更加逍遥。” 北侯听完第二个谋士的献策,心里虽然不悦,不过当他没本事通吃争斗的两家时,这建议不失为良策,相信漪姬和蔚山斗到最后,一方获胜时也已经元气大伤,不会再有力量干涉他这里独立。 吴王下葬后,漪姬脱去孝服,穿上梦寐以求的黑色太后冕服,公子雍才十三岁,还不能亲政,国事理所当然由太后做主。 “太傅怎么没来?”漪姬坐在高高的木台之上,她的旁边是头戴9旒衮冕的公子雍。 “启禀王太后,太傅身体不适,正在府中修养。”知情侍者连忙上前禀报。 “身体不适么?”漪姬低垂眼帘,从讨伐檄文在王都各地张贴后,太傅和王庭中的一些大臣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漪姬因为觉得公子光中毒必死,没有了主人的蔚山封地将自动由吴王处置,她对蔚山很有把握,所以就没有防备达城,没想到公子光临死前给他树了一个冒名顶替的敌人,还说服了名士王颉帮着起草讨伐她的檄文,这些抄得一模一样的檄文,在戒备深严的王都,一夜之间贴满大街小巷,等到漪姬发觉,命人去收缴撕毁时,却有一半被王都百姓藏匿。 漪姬在大乱之夜灭了许多贵族,第二天天亮后,王城大街被鲜血染红,尸体随处可见,太傅和许多中立的大臣很有微词,现在漪姬明知道王都百姓藏匿檄文,可却不敢有大动作搜捕,怕激起中立派的反感。 不过漪姬看完收缴来的檄文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已经死去的公子光从棺木中拖出,再毒个千百遍才能消心头之恨。 “大王!王太后!蔚山贵族趁公子光去世无主,立了假公子明行谋逆之事,散布谣言惑众,请大王和王太后发兵讨伐!”姜大夫上前请命。 漪姬点了点头,又环顾王庭其他大臣:“众卿怎么看?” “左大夫所言极是,应该速速发兵讨伐叛逆。”姜大夫的亲信们纷纷上前附言。 “文宰可有另外主张?”漪姬见新任命的文宰好似有不同意见,这位文宰原来是中立派,公子雍继位后,漪姬就任命他为文宰,毕竟光靠姜大夫的势力不能统治一个国家,漪姬需要其他大世家的支持。 “微臣觉得,应该先弄清郑理事的身份,如果郑理事真是公子明” “公子明死了!十一年前死了!妾亲眼见公子明躺在地上断气的!”文宰的话还没有结束,漪姬就尖叫起来。 漪姬的尖叫让王庭中的大臣一惊,坐在漪姬身边的公子雍更是被惊得浑身一颤。 “呜呜,妾亲眼见到魏姐姐抱着发病身亡的公子明痛哭,连吴王去抱公子明都不让。”漪姬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用袖子掩住面孔装出悲伤。 “可怜魏姐姐也因为悲伤过度撒手而去,现在有心怀叵测的奸人,竟然利用公子明来叛逆王庭,祸乱吴国,魏姐姐要知晓,必气得从棺木中找那奸臣贼子算账。” 漪姬这么一哭,文宰退到旁边默不作声,姜大夫和群党们纷纷上前请命,要求带兵讨伐冒名顶替的郑钰铭。 最后王庭商议,由西司马率领两万兵马,到西南蔚山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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