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未定/未定 木子弦和狐狸的第一次互相看见对方的容貌是在他们相识多年后, 在清千的青竹庄园里,狐狸常说,那一次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木子弦是木家主,带着“凤尾”,狐狸是魇死门主,带着“狐面”, 他们初出江湖商场就遇见了对方,情愫暗种,却不自知。 一对面具,造就一段奇特经历的爱情。 锲子 当今天下,中原三分,三国屹立。东方天邻、西南悟蓝、西北棘郇。 天邻与悟蓝,国势强盛,野史排列其为首与次。 天邻扬文传武,地肥民强,更是学习悟蓝发展农业,军事,乃是中原最强一国。悟蓝,重民重商,国富民强,疆域虽小过天邻,却也是一方强国。 天邻最为独特之处乃是女子可为帝。因开国皇后立下盖世之功,天邻自开国便有女子可为帝的传统,至今已有三个女帝,皆是千古明君。 棘郇地处偏僻,肥沃的土地十分稀少,仅占了领土的三分之一,农业不盛,却盛产铁矿,瓜果。与悟蓝通商联盟。民风强悍,可谓全民皆兵,国力也算强盛。虽然棘郇民风强盛,全民皆兵,但,棘郇境内男风盛行,国民数量却不如悟蓝和天邻。也只得位居第三。 而这天下并不只是皇室的天下,当今天下,存在七大势力,足以与皇室持平,它们是野史所记载的:“一宫一谷,双商三江湖”。 一宫,指换羽移宫,一谷,指药谷,药谷旗下,罗生门医术冠绝天下,无人能及;魇死门毒术威慑江湖,无人敢惹。 双商,一是商盟,二是棘郇木家。 而那三江湖,顾名思义,三江湖是江湖的三大势力。 一是以霸云山庄,二是天邻的葵东门,而这三江湖之三,便是那棘郇、悟蓝、天邻三国交界的青岚派。 “一宫一谷,双商三江湖”虽说这名号响亮,但真正了解其实力及名号的人还是很少的,在普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个江湖势力和一个个商人罢了,与他们无关。 而就是这样一个与天下六大势力齐名的棘郇木家的大管事木羕蓝此时正十分狼狈地冲出悟蓝晖陆的一家招牌俗不可耐的小饭店。在冲出饭店之后也只得苦笑:“真是不负责任的主人,木家家业扩大后竟然做了甩手掌柜,该死的木子弦。” “喂,阿蓝。” “咦?”木羕蓝回头诧异地看向那正倚在门上的男人,眯了眯眼,十分警惕地道:“又想干嘛?” “呵呵!”男人轻笑道:“别给我偷跑,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偷跑的事,就给我小心了。” 木羕蓝闻言嘴角抽了抽,瞪着那男人:“有内奸?” “那又如何?”男人反问。 “没什么,我先走了。”木羕蓝见状立即拔腿跑人,他这个表哥长得温和,笑得暖人,也很温柔,但他却是一个十分冷心的人,他的心不知被放到了哪里,甚至在那个他自认为爱的人面前似乎也看不见他的心。 不过他虽然很温柔,但对自己却是十分苛刻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对了!”木恙蓝突然回来,掏出身上的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丢给男人。 浓浓的清香和淡淡的药味传来,让人身心舒畅,男人挂起一丝温柔的笑,木恙蓝撇撇嘴,他说错了,这个男人对那个妖孽也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真正的温柔的,对紫雨也一样,只除了自己。 “狐狸给的?”虽是问句,但很肯定,也只有那个人会把江湖上千金难求的药物当做点心一般送给他。 “嗯!”木恙蓝点头,除了那个人,谁会把这些药给人当饭吃? “我走了!” “走吧!”男人回过神,对木恙蓝挥挥手!毫不在意的模样。 “唉!”木羕蓝仰天长叹,自己在那里拼死拼活,人家在这里帮外人管理这名字俗不可耐的小饭店,大材小用啊,大材小用啊。不公平啊,不公平。 木羕蓝在心里哀嚎,却无人理会,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木羕蓝,男人轻笑,那片天下本就是为木恙蓝而打的,如果木恙蓝自己不学会打理那些事,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回头,看见一个白衣公子挂着微笑缓缓走来,不由轻轻一笑,那笑是温柔如水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这笑有些无神。 第一章 淅淅沥沥的秋日晖陆,今日有些许阳光射下,阳光下的那人算不上俊美,却自有一番俊逸模样,眉眼柔和,平和优美却又带着他独有的寒凉,那眉那眼,映射在木子弦眼里,完全掩盖了男人嘴角挂起的纨!笑意的违和,因为他懂他。 “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木子弦看着那俊逸的白衣公子,侧开身子让其入内,一边微微笑道。 这个男人是他爱的人,但他却不敢将这爱意倾诉,不愿他知道自己对他存着这般龌蹉的欲念,他只默默地守着他便足矣。 “呼!”白衣公子进入店内,看向木子弦,玩世不恭却带些苦涩,笑道:“子弦,怕是不久之后我就要无家可归了。” 闻言,木子弦脸色一沈,怕是白家又难为了他了,白家和他的父家晁家都是晖陆的大户,虽然远远比不上木家,但府里的那些糟践事却是有多无少。 木子弦坐到白勤海身边道:“怎么回事?” “老头子快不行了。”无所谓地笑笑。白衣公子又道:“老头子死后,那个家我也呆不下去了。” “阿海。”木子弦微微皱眉,他心疼他,但这次他不想帮他。于是道:“那又如何,那个家对你而言似乎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吧!” “没事!”白勤海向木子弦笑笑,表示其不在意,旋即扭头对着后堂大声道:“四喜,上菜。” 木子弦见此,无奈一笑道:“那你是要接手这楼子吗?” “不要。”白勤海挥挥手道:“这店子是你的,与我无关。” “你知道我开这店是为了你。”他帮了他很多,也暗中护着他,但这次他不愿帮他,或许这次他可以借机带他回荆郇。 “知道。”白勤海神色有些黯淡,道:“子弦,这些年你也帮了我很多了,你自己的境况也不是很好,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 木子弦心头一暖,他知道自己在帮他、护他。揉揉那人的黑发,眼里充满宠溺,只是那人没看到。声音却是一如既往:“你不必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白勤海戏谑一笑,扭扭头,拍开子弦的手,有看向后院的小门:“四喜,快啊,饿死了。” “来了!,来了!”话音落下,四喜,便是端着一个菜盘走了出来,四喜是店里的长工,与木子弦十分熟悉,也不分什么主仆,放下菜后,便是对着那狼吞虎咽的人道:“我说,白少爷,白府难到不给你饭吃啊,怎么这么狼狈。” “滚你的。”白勤海赏给四喜一个白眼,一边往嘴里塞吃食,一边嘻嘻笑笑看向木子弦:“子弦啊!” 木子弦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往日的经验警示他,若是白勤海用这种语调说话,那便说白勤海又要耍耍纨!子的“手段”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木子弦有些无奈道:“有什么事,说吧,别这样肉麻兮兮的。” “啪!”白勤海打开折扇,故意装作风流模样,木子弦见此也只是无奈,暗自摇摇头。 “陪我去赴约吧?” “谁的约?”子弦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毫不意外。 白勤海也算是晖陆有名的纨!子弟了,白家的大少爷,虽然不受宠,但也是嫡子。谁不知道,白家从来都是嫡子继承家业的? 利用身份之便,白勤海总是喜欢约一些商家小姐出门游玩,还非得拉上自己。他可知自己在旁边看着他与其他女人亲密的样子,心有多难受? “我的鱼。”白勤海未答,取出筷子打开子弦的筷子。 “说吧!”子弦笑笑,将筷子移向其他的菜,问道。 “嗯!”白勤海狼样地吃着面前的鱼,含含糊糊地答道:“夏卿水。” 此言一出,木子弦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了,夏卿水是晖陆的第一美女,他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真的很美 白勤海最想的便是娶到她,但夏卿水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狠辣独断才是她的本性,这种女人是危险的。 最终,木子弦还是答应了白勤海,他没法放任他一个人去面对那女人。 约定之日,木子弦一早便驾车来到清水湖边,夏卿水和白勤海约定的地方就是这里,晖陆比较出名的地方。 白勤海和夏卿水已经到了,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很冷,还下着冰冷的细雨。 夏卿水真正是个绝色的女子,一个女子该有的温柔妩媚她一项不缺,至少表面是这样。 “子弦。”白勤海站在向木子弦招手,示意他上船。 这是秋末的清水湖,湖两岸的梅花还只是看不清晰的花骨朵儿,荒芜得厉害,木子弦心里有些不舒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 看了看四周的梅,木子弦很不解,这样一个又冷又没有什么风景的季节,夏卿水那个女人干嘛要来这种地方游玩啊,虽然雨中的清水湖往往别有一番韵味。 木子弦踏上早已准备就绪的船,碎花的船帘被掀开,里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柳眉凤眼,衣着华丽,身材纤细,凹凸有致,算是木子弦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但也只是漂亮而已。 “夏小姐。”木子弦微微点头,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他还不想把敌意表现得这么明显。 “晁公子。”夏卿水起身微微福身,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看上去颇为诱人,只是对他却没什么吸引力。 木子弦笑,坐在离夏卿水最远的地方偏过头看着清水湖上被细雨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向远处扩散出去,然后消失在那水天交接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晖陆城的秋天便是这样,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气还十分阴冷。 这样下去南边的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耕上,晁家在晖陆的主要产业就是粮食,自己所负责的是收佃租,若是今年产量不好,佃租少了,自己在晁家怕是有一顿烦了。 想回荆郇,但那个人还在这里呢! 如此想着,木子弦回头看了看同夏卿水聊得正火热的人,无奈,暗自叹口气,他是怎么想的,怕是连想都没想过吧?毕竟这种事实在骇人听闻。 不过在那个国家算是司空见惯了,所以他才会把木家安在那里。 尽管当初狐狸拼命建议他去天邻,他还是拒绝了他,独自去了荆郇。 木子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白勤海,仿佛自己就该爱他,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而护他、爱他,仿佛成了本能。 最初他也挣扎过,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在对方的笑颜下一败涂地,他也只能安然接受。 “子弦,下船了。”白勤海一脸的笑意凑到木子弦面前,唤回失神的人。 木子弦回神,看着眼前凑得极近的笑眯眯的脸,木子弦有一阵恍惚。 眼前这人的神情,仿佛索吻的人儿,那蕴含笑意的期待的眼神,差点让木子弦直接丧失理智。连忙推开白勤海,木子弦跟着夏卿水上了清水湖湖中央的湖中亭。 亭子中,木子弦第一时间注意到那对绝色人儿,男子的五官大小位置适中,算得上普通,但配在一起却是绝色,多一分太妖,少一分太冷。 黑色外袍,白色里袍。外袍的下摆用金线绣着几朵菊花,里袍领间的银线菊花,十分妖异。一身飘渺气质,彷如幻境仙人。 男子怀里睡着一个裹着黑袍的女子,女子容颜清秀完美,虽比不上夏卿水那种魅惑,但木子弦能隐隐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第二章 白勤海和夏卿水故意谈些无关紧要的话,这是白勤海的故意挑衅,因为那个男人已经示意他们莫要吵着他怀里的女人了。 木子弦冷眼旁观,这个男人不是好惹的,若是因此让白勤海受些教训说不定可以让他乖一些。 天上还下着雨,晖陆的天,整日整日的淅淅沥沥,很难有一个好天气,不论春秋,雨是不会缺少的,像是一个总是哭泣的女人,总是能让人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 清水湖的雨天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荒芜是这雨天唯一的主调。 “看在那个青衣公子的面上,我们可以考虑。” 对于夏卿水想要结交的问话,那被吵醒的女子微微一笑,这笑却是带着些魅惑,但却不似那女子阴柔的魅惑,那是一种俯视万物的魅惑,能让万物逊色的妖娆。 木子弦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微微一愣,这个女人真是魅惑狂妄,霸道绝伦。 女子见无人回话,邪魅一笑,又道:“我姓叶,名叫妮儿,他是东凌紫辰。” 白勤海点头,走上前,礼节性地介绍道:“两位好,在下是晖陆白家的白勤海,这位是晖陆首富夏家的千金夏卿水小姐,而那公子是晁家的晁慕。今日我三人泛舟游玩,见阁下二人独自在这亭中便想结识二位。” 礼节性地行了个礼,木子弦也走上前道:“不知东凌兄和叶小姐来晖陆是否是为武林大会而来?” 叶妮儿颇为慵懒地微微打了个呵欠。答道:“是啊!不过,我还真佩服你们呢,这么冷的天,你们还有心情来游湖。” “呵呵!”木子弦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清水湖的雨天和晴天的景色可是大不一样啊。” 虽然他很讨厌雨天,阴冷潮湿。 “是吗?”叶妮儿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被东凌紫辰抱紧了些。 “可是 ,这样冷的天气,我宁愿待在房里睡觉。” “那你来这里干嘛?”木子弦未答,夏卿水看了看叶妮儿,故意道。 “关你何事?就算你爹是晖陆首富,这清水湖也不是你家的吧!”瞥了夏卿水一眼,叶妮儿嘲讽道。 “你……”夏卿水暗自咬牙,恨恨地看着叶妮儿。 看着这带些幼稚的争吵,木子弦想笑,他也知道夏卿水绝对比不上叶妮儿,单凭叶妮儿的那份气质,便可压下夏卿水所有的优势,夏卿水不过是在自讨苦吃。 晖陆城位于悟蓝的东南方,秋日比南部要冷些,看这模样,叶妮儿应该是悟蓝南部的人,只有那里比晖陆暖和些。 而叶妮儿似乎很怕冷,东凌紫辰那个男人一直将她抱在怀里,连离开时也是抱着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木子弦微微勾起唇角,真是两个有趣的人啊! 也是两个十分快乐的人,就像当年,初次相遇的他和狐狸。 在悟蓝,有两座山是众所周知的,一是东南悟城天坛山,二是西南晖陆小天坛。 这里的小天坛说的便是晖陆胡夜山。 这悟蓝皇位立于天坛山,江湖帝王出自胡夜山,于是便有人戏称胡夜山为“小天坛”。自此这小天坛之名便传遍了悟蓝。 而今,这“大小天坛山”之名不仅盛名于悟蓝,更流传至了其他国家。 近在家门前,这武林大会,木子弦自是不会错过,他是商人,认识的人越多越好。 不过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木子弦没有记得太多的人,不是因为他迟到的那一会儿,而是因为没有多少人出场。 换羽移宫的右护法倾晴和叶妮儿搅合了青年一代的比武。 东凌紫辰和换羽移宫的左护法莫顷先争夺武林盟主,被付亭放搅合了,接着换羽移宫的四大宫主出现,单膝跪地,唤东凌紫辰一声主子。 最重要的是,连当年威震江湖的毒娘子和叶神医都单膝跪地称其一声主子。 叶妮儿是叶神医与神鞭女侠的女儿,叶神医医术精妙,那药谷便是叶神医一手建立的,而神鞭女侠自是一手鞭法出神入化,作为那两人的女儿,叶妮儿也是精通医术与鞭法。 木子弦想过这两个人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过不简单道这种地步。 在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木子弦又见到了东凌紫辰和叶妮儿,而此时的东凌紫辰已经变成了武林盟主。 东凌紫辰在武林大会上夺了盟主之位,接管了霸云山庄。并将其交给前盟主齐峡老人,同换羽移宫一并听其号令。 名为“酒楼饭店”的楼子是木子弦的那间酒楼,早间他都会巡视一番,武林大会结束的第二日,木子弦照样早起查看,却意外地见到了那两个谪仙一般的大人物。 “晁慕?”叶妮儿看着木子弦挑眉,话语间有丝淡淡的惊讶:“这是你的店?” “是啊!”木子弦点头,道:“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叶姑娘,东凌盟主!” 叶妮儿笑笑点头,东凌紫辰淡淡道:“坐!” 这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啊,不过人家有狂妄的资本,木子弦笑笑,撩起衣摆坐下:“盟主,叶姑娘可是要离开?” 叶妮儿继续点头道:“晖陆只是我们的游玩的其中一个地方。” 东凌紫辰抿了一口茶,道:“晁公子唤我东凌便可。” “那你们也莫唤我晁公子,我字子弦,二位可唤我子弦。”他真心想交这两个人,便不会扯上“晁慕”这个姓名,这个姓名他迟早要舍弃的。 “想不到你一个富家子弟,竟也能想出这样一个简单独特明了的店名。”叶妮儿见东凌紫辰又敛下眉喝茶,便戏谑道。 木子弦也不在意东凌紫辰的寡言,从在湖心亭见过一面起木子弦便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他也不会希望他能说多少话。 而想到自己的这个店名,木子弦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店名是白勤海起的,说是“贫民”一听就能知道这是什么铺子。 心中无奈,木子弦当下笑道:“呵呵!如此取名也只是方便大家罢了。路过来我店里的也多是穷人家的艄公,富人家是不屑来我店里的,既如此,倒不如取个普通人看得懂的名字。” “这说明子弦看得清明!”东凌紫辰突然开口:“看得清情势!” 木子弦一愣,看了看东凌紫辰那冷漠飘渺的模样似乎刚才开口的不是他一般。看向叶妮儿旋即了然一笑,这人怕是有些吃醋了。 “哈哈!东凌兄也莫高抬我了,也说说你们吧,不知二位下一个要去什么地方,若要游玩那有几个地方是不得不去,二位可有兴趣听听?” “说说!”没有抬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木子弦也不在意和东凌紫辰断断续续地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木子弦和东凌紫辰的谈话持续没多久,白勤海便来了。 “咦?”白勤海看到叶妮儿二人,指着那二人,看向木子弦:“子弦,他们?” “阿海,你来了?”木子弦见白勤海来,向白勤海一笑,这几天二人都没有见面,白老爷子的病似乎有些严重。“来这边坐!” “嗯!”白勤海点点头,坐在叶妮儿对面,道:“子弦,他们怎么在这里?” “他们是客人,来用饭的!” “哦!”白勤海应了一声,不置可否,扭头对着后院道:“四喜,上菜!” 四喜从后院出来看着白勤海,笑道:“公子又来蹭饭了,稍等,菜马上来。” 语罢便急急进了后院。 白勤海一听四喜的话,脸色一正,笑道:“不就吃你主子一顿饭吗,你主子都不说,你凑什么热闹?” 后院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一阵笑声,那几个丫头伙计似乎又在笑阿海了,真不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逗着阿海。 笑声稍止,就见一人摇着扇子走进店里,大摇大摆地坐在东凌紫辰身边。 木子弦一愣,他认识这个人,商盟付家当今当家之主,出现在武林大会上,阻止了东凌紫辰与莫顷先比武的付亭放。 第三章 木子弦认识付亭放,但付亭放不认识木子弦,应该说付亭放不认识取下面具的木子弦。 木家的家主是个丑八怪,常常带着黑色的凤尾面具,而且木家家主的名字也是没人知道的,就算是那几个相识的人也只是唤他木家主。 这就是他木子弦在江湖上的身份,所以他才敢大摇大摆地窝在晖陆做一个小老板,做一些重要的决定,把其余的具体的事务都交给木羕蓝。 “付大哥!”叶妮儿只是笑笑向付亭放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东凌紫辰瞥了眼来人,淡淡地道。 “来吃饭!”付亭放对着叶妮儿笑笑,又看向东凌紫辰道。 “去另外一桌,这里没你位置。”东凌紫辰头也没抬,开口便赶人。 这二人同付亭放的对话似乎很熟悉,东凌紫辰语气虽然很不客气,但至少他搭理了付亭放。 “东凌啊!”付亭放放下扇子,带些痛苦的表情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你想想,从咱们再见开始,你赶过我多少次了,啊?” 木子弦有些诧异,这就是那个同自己在商场上杀得你死我活的狠人? 东凌紫辰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不过那个笑怎么那么渗人那,连木子弦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看见桌上的情形,木子弦想这里似乎不适合聊天了,便笑说:“不打扰几位用饭了,我和阿海去另一桌。”说着向白勤海使了个眼神。 “晁公子,白公子请便。”叶妮儿笑笑道。 白老爷子还是死了,就在昨夜。 “你打算怎么办?”木子弦看着白勤海,他担心他,白老爷子死了阿海在那个家会更难过了。 “没什么。”白勤海懒懒地坐着,道:“就那样过吧,还是子弦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陪你去。” “是吗?”木子弦不语,白勤海是嫡子,白勤海之下仅有一个弟弟,但他的弟弟是庶子,白家的家业一般都是嫡子继承,就算白老爷子有心偏袒,宗族也不会同意。 但白勤海从未受到过白老爷子的宠爱,而且那个庶子的本事确实比白勤海强。 “老头子在死之前已经将那个女人扶正了,现在他是嫡子了,我在那个家已经可有可无了,子弦,现在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了。” 木子弦一愣,这么说那个庶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白家了。 木子弦皱眉:“老头子真狠。” “其实我不怪他。”白勤海趴在桌子上:“我娘的存在对于他们是个劫难,但是却不是我娘的错,他也得承担一份责任,但是我娘不愿意追究,我又何必恨呢?” “阿海。”木子弦看着白勤海,或许现在他可以带白勤海走了。 白勤海的爹和他娘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下了亲事。 但是白家老爷子却爱上了现在的白家夫人,只因为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家世比不上白勤海的娘。所以白家只允许白老爷子纳她为妾,而正妻还是白勤海的娘的。 白家这件事,白勤海的娘没有错,白家将白老爷子这件事瞒得紧,白勤海的娘不知道一点儿的风声,入了门才知道事因,只是已经嫁了,无从反悔,就这么痛苦地过了一生。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还是做了正妻。白老爷子对白勤海母子真的很无情。 木子弦将白勤海安排在里屋歇息,木子弦在四喜的招呼下来到前厅,小店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店里的生意还算好。 叶妮儿和东凌紫辰离开了,但却留下一个麻烦。 木子弦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人,为什么那两个人要留这般一个麻烦再自己这里,付亭放同自己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好。 木子弦摇摇头,让几个伙计将付亭放扶到内室,虽然狐狸给的药里有解迷药的,但那些都是江湖上千金难求的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木子弦自然会低调些。 今天木羕蓝飞鸽传书来了,这说明他已经回到荆郇了。 缓缓打开收在内室里的书信,看了半响,木子弦微微叹了口气,真是烦人的蚊子啊,不过……。 木子弦缓缓勾起嘴角,那木家人想要从自己手里分一杯羹,简直便是痴心妄想。不过阿海和付亭放该怎么办啊!往日自己离开也是借晁家生意之便,今日…… 付亭放昏迷了四天了,竟然还不醒。木子弦找过大夫来看,但都只有一句话:劳累过度,休息几日便好。 木子弦也就没声张,东凌紫辰同付亭放的关系不一般,定不会害了他。 “少爷。”四喜敲响内室的门,木子弦收起信件,淡淡地回了一声。 “少爷,府里来人了,好像是老爷找你。”四喜的语气里有一些不满。 木子弦至少淡淡地笑笑,晁家那几个人将生意都交给自己,账目却是他们自己看管,什么苦活累活都是自己的,虽然自己不在意,这种事早在三年前便做得得心应手了,只是费些力气,不过店里的伙计却十分的不满。 木子弦回到晁家,除自己以外的晁家子弟竟是齐聚祠堂,这个阵势让木子弦微微眯起眼,面上却不露声色。 晁家老爷子有一妻三妾,五子三女,木子弦的母亲是晁老爷子的第三房妾,她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在怀了木子弦以后才破例纳为妾,却在木子弦五岁时离开,这是他娘说的。 除木子弦之外没人知道他的母亲是悟蓝木家走失的女儿。在二十年前被认回木家,两年后跟随一个男人离开。 这些事都是外祖父说的,没人知道他的娘亲究竟跟了谁。而晁家人也只是知道他的母亲失踪了。 二十年前的木家是悟蓝首富,木家的财富甚至超过了悟蓝的国库,但国家始终是国家。 木家子弟仗着木家的财富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是以木家百年的财富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消耗殆尽,并且得罪了悟蓝皇室。 直到五年前举家搬到了天邻,祖父将木家最后仅有的资产交到自己手上。 …… 木子弦在晁家里,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两个哥哥及较大的一个弟弟都娶了妻子,小的一个弟弟也已经有了一房妾,通房丫头有多少木子弦可不清楚。 一个姐姐嫁给了晖陆夏家的二少爷,一个妹妹今年年初被送进了宫,被赐给了四王爷为侧妃,一个妹妹生得水灵,一心想要像姐姐那般嫁个皇亲国戚,哪怕是做妾。所以在一月前被他的他大妹妹接去了悟城,悟蓝都城。 是以现在坐在祠堂的除了晁老爷子、晁老夫人和他幸存的两个妾外,便是两个哥哥一家,一个弟弟一家,一个弟弟独身,外加大姐一家。 第四章 这么大的一个阵势让木子弦隐隐猜到些什么,却只是暗自嘲讽,面上恭恭敬敬地向晁家长辈,晁家长子次子及长女夫妇行礼,他并不想太引人注意,只能乖乖听话守规矩了。 “爹,娘。”向在场的长辈一一行了个礼,木子弦才开口问道:“不知爹找我回来有何事?” 他能猜到这次家会的目的,他的大哥还好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虽然小,但大哥大嫂也是纯良之人,不会贪图这些钱财,也不会把“晁慕”逼向绝路。 不过自己那二哥和大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还有两个恶婆娘,前些日子府里就在传自己中饱私囊,这会儿怕是要收回自己手里的权利了。 “阿慕来了。”晁家老爷子瞥了眼木子弦:“来了就坐下吧,我有些事要告诉你们。” “是!”安静地坐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最不起眼的位置。静待老爷子的命令。 “阿秦要成亲了,阿幕你知道吧?”晁家老爷子开口便看向晁幕。 木子弦点点头,自己这个儿子对他而言可有可无,自己也无所谓。 “他也要学会管管铺子了,阿幕你让他到店里帮忙吧!” “嗯!”木子弦点点头,应下了,并不多言,他这样的态度让晁老爷子和晁老夫人很满意,他们满意了,他木子弦就不用心烦了。 晁家老爷子又说了些话,大致便是正被四王爷宠溺着的大妹妹要回来省亲了。 四王爷来晖陆看武林大会,顺便带着自己那大妹妹回来!这两天就住在霸云山庄,三日后会来晁家小住一日。 小妹妹被送进了宫,似乎还很有得宠的机会。 四王爷那个人自己知道,表面风流,但却真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那三王爷一方的一大悍将和得力助手。 木子弦曾经在荆郇接触过他,回去后竟然流了一身的冷汗,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朋友,其实他也知道,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木家的财产上的。 那个人不可能会真心喜欢一个人,木子弦为自己的大妹妹感到悲哀,她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儿啊! 默默地听了一个时辰的废话,木子弦才回到那个名为“酒楼饭店”的小客栈。正好遇到白勤海。 “阿海!” “嗯?”白勤海回过头,嘿嘿一下道:“子弦回来了?” “嗯!”木子弦点点头,语气有些担忧地道:“家里的事怎样?” “老爷子的丧事已经办好了,头七一过就会下葬,那个人也开始接手白家的生意了。”白勤海喝了口水说着,好像在说故事,与他无半分关系。 木子弦心疼他,虽然作为不受宠的儿子,他没资格去参加大人物的丧事,但这几天的风言风语让木子弦知道这几天丧礼上发生的事会让他很难受。 现在的白老老夫人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但是却把白勤海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界,白勤海不是没想过接受白家,但是白老爷子在世时,白勤海没办法接触到白家的生意,那些生意全部抓在白老夫人和白家那个庶子手里,所以白勤海现在是有心无力。 “他们,打算把你怎么办?”若是木子弦没有猜错,那两个人和那个女人的娘家是不会让白勤海有任何翻本的机会的。 “估计……”白勤海吞下嘴里的饭食:“把我扫地出门呗。” 木子弦低下头,阿海这算是无家可归了,自己在晁家的日子怕也是尽了,荆郇木家那边的事虽然不急,但终归要回去处理的,还是把他带去荆郇吧。 “阿海,过几日随我去荆郇吧。”木子弦不是不想现在就带着白勤海,但是付亭放还在他屋子里睡着,他不可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儿了。 “荆郇?子弦要去荆郇做什么?” “去哪边生活,将那里当做家。” “家?”白勤海垂下眼睑。“子弦,你想过去了荆郇要做什么吗?” “前几年我经常往外面跑,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荆郇,我在荆郇置了一些产业,就是为了今天。”木子弦又把自己这几天在晁家的事说了。也是告诉白勤海,他们二人在晖陆算是彻底的失去了一切。 但白勤海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木子弦暗恼自己太心急了,至少得过了白老爷子的头七再说的。 “好!”白勤海终于抬起头,淡淡地回了一句,让木子弦心中霎时开朗。 一句话敲定,木子弦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坐着,木子弦便不是多话的人,平时在一起便只有白勤海说话,木子弦只是安静地听,现在白勤海不说话,也只有“相顾无言”了。 三日后,四王爷下了小天坛山,来了晁家,晁家老爷子高高兴兴地宴请众人。这种时候,木子弦是走不开的。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青色长衫,没有一丝花色,坐在角落,做一个毫不引人注意的食客。 四王爷也没有发现他,那个男人的观察力很强,感觉很敏锐。是以,木子弦也只有随着众人用兴奋,好奇以及畏惧的眼神偶尔不经意地瞟过他。 第二日清早,木子弦依旧早早地起来,这已经成了习惯,每日只睡三个时辰,比晁家其他人起的早。 但是今日却有比他起得早的人,他的妹夫──四王爷。 木子弦眼尖,看到了在院子里练武的四王爷,在这寒气逼人的秋季竟然光着膀子,一个人在院子里舞剑,发出“呼呼”的破空声,像撕裂锦缎般刺耳的声音。 虽然并不是深秋,但晖陆秋日的早晨依旧很凉,灰蒙蒙的光线下,那精壮的古铜色肉体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看得木子弦心里发凉,不愧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修罗般的人物。 木子弦绕开四王爷,来到后院,打了些水,草草洗了脸就去了店里,待会儿要陪四王爷吃家宴,他得先去店里,那是晁老爷子对他的唯一恩惠了,怎么可能不好好看着。 回到店里,四喜已经开了店门,要卖早点就得早些。 意外的是付亭放竟然醒了,木子弦微微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尽管知道东凌紫辰不会害付亭放,但他一睡便是七八天,木子弦心里还是很打鼓的,本来已经决定了,若是他十天之内不醒,他就用狐狸的药把他弄醒。 见到木子弦的第一眼,付亭放就揪住他的衣领:“东凌紫辰呢?” 木子弦将东凌紫辰给他下药,并要求他好好照顾他的事一一说了。 听了木子弦的话后,付亭放呲牙咧嘴地说:“东凌紫辰那小鬼!” 听得木子弦心里直发寒,但却并不觉得危险。 木子弦自认一点也不了解付亭放,作为付家家主,还是一副少年的皮囊,但他早已是而立之年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已是而立之年的人竟还未娶妻,据他所知,付亭放甚至连个妾也没有。 付亭放发泄完毕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地上倒去,木子弦赶紧接住他。 付亭放是练武之人,但木子弦不是,他学武的天赋不高,又是五年前才开始学的,就会两三手三脚猫的功夫,勉强能对付两个街头混混,木子弦想,权当强身健体好了。 但现在同付亭放一比,他那小身板简直没法比,付亭放长得眉清目秀的,但到底是个练武的大男人,这体重可不轻,又全部压在木子弦身上。 当木子弦将付亭放移回床上时,已经气喘兮兮的了。 “你还真重。”木子弦看了一眼付亭放,有些感慨,自己虽然看起来也比较壮,但只是看起来壮而已,他就是“外强中干”,付亭放就是“外干中强”。 付亭放撇撇嘴道:“我饿了。” 是了,谁饿了七八天还会有力气? 木子弦让四喜先送些粥来,在里面加了狐狸送来的药,付亭放勉强端起来,摇摇晃晃的,木子弦无奈接过碗慢慢喂他,待吃了些粥,有了力气,付亭放就把碗抢了去。 木子弦也随他,说实话,虽然他喜欢阿海,但让他喂其他男人吃东西还是有些别扭。 木子弦见付亭放还有疲态,怕是那个药的后劲吧!让他在休息一下,木子弦道厨房看了看,交代了四喜一些事就回到了晁家。 而木子弦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店子时,一个身影也跟了出来,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第五章 木子弦回到晁家,仆人已经将精致的早点摆放在了桌子上,但还没人出来。 后院有些吵闹声,木子弦好奇,晁家老爷子最恨大清早地吵闹,这是谁?木子弦讪讪一笑,还有谁?铁定是那四王爷了。 沿着回廊,木子弦来到后院,他很想知道那个笑面虎的四王爷究竟在干什么。 打架?木子弦看着院子里对阵的两个人,是四王爷的护卫,而四王爷正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他的大妹妹像蛇一样攀在四王爷的身上,木子弦有些恍惚,这才多久啊,他那个腼腆的大妹妹就变成了这样? 木子弦摇摇头,皇家的诱惑还真是大啊!对于那些削尖脑袋往皇家里头钻的女孩子,木子弦总是无法理解,皇家的人哪有那么好做?不理解便也不再多想。 晁家众人站在四王爷旁边,正正经经地阿谀奉承。 这里没有他大哥大嫂,大哥大嫂都是老实人,和他一样不是嫡子,运气好,拿着老爷子施舍的钱开了酒楼赚了一些,还要在家里交点“贡税”。他劝大哥大嫂出去,大哥只是憨厚地说,就算要分家也得等老爷子去了才行。 这个时候晁家大哥应该还在店里,大哥的店兼营着客房,晚上就睡在店里,也图个方便和安全。 木子弦躲在柱子后再看了眼院中比武的两人,便转头离开了,在他转头时,那一直专心看着比武的四王爷对着木子弦离开的方向玩味地勾起唇角,狭长的双眼射出不为人知的精光。 木子弦从来没想过会被揭穿身份,他在江湖商场里出现的时候都带着面具,左半边镂空雕刻凤尾的面具,久而久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木家家主木子弦带着一副凤尾面具。 在江湖上还有一个人,魇死门门主,江湖上都称他为“笑面狐狸”。 那副面具木子弦也见过,而且不止见过一次,他最初离开晖陆,接过木家时,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就是笑面狐狸。 狐狸的面具遮住了嘴以上的部分,那张狐狸眼睛微米,似是笑了一般。 “狐面凤尾”说的就是他和狐狸,神秘的代名词。 只是现在狐狸已经不认识他了!或许说他已经不认识作为木家主的他了! 从未有人见过“木家主”的真面目,除了紫雨和木羕蓝,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表弟,木子弦想笑,但眼前的家伙让木子弦笑不出来。 用完早膳,已经将近中午了,四王爷突然宣布,晖陆地灵人杰,他还想再多待几日。 木子弦也没有多想,结束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去店里看看付亭放。 哪知人还未出门,已有人找上门来了。 “王爷请我去有什么事?” “不知道,王爷只是让我来请晁三公子。” “侍卫小哥前面带路吧!”木子弦暗自叹了口气,跟着那个侍卫向前走,那个侍卫是木子弦今早看见的正在比武的两个之中的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还清秀,就是脸有点黑。 想着,木子弦又把思维拉回了现实,那四王爷找自己干嘛,他不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还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人?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参见王爷。”木子弦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和兴奋,向四王爷谄媚地笑,这是多数平民会有的表情。 “行了,别做这么恶心的表情。”四王爷嫌恶地撇撇嘴,俊美的脸上全是不耐。 木子弦心中一紧,怕是在猜测吧,虽然告诉他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还有些事没处理好。他只是微微尴尬地笑笑,又谄媚地说:“王爷见笑了?” 四王爷眯眯眼,恶狠狠地道:“你还给我装?” “啊?”木子弦迷糊地抬头看了眼四王爷,又惶恐地低下头。“王爷,您说什么?” 木子弦知道虽然四王爷没有点明,但已经怀疑到他的身份了,但没有证据,他这是在试探自己。所以木子弦只有死咬牙关,矢口否认了。 四王爷面上阴晴不定,随即平静下来,连平日里的笑都不见了,看得人心里发寒。 四王爷眯了眯眼,勾起一抹对其他人来说是俊美,而对木子弦来说是恐怖的笑。他伸出带着老茧的手抬起木子弦的下颚,笑道:“三哥长得真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正的三哥是什么样的!” 四王爷的手上带着的老茧是练习暗器的人才会有的老茧,在手指上,木子弦的下颚有些钝痛,听到四王爷的话,木子弦心中升起一抹古怪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发寒,木子弦不敢将下颚从四王爷的手上移开,只得讪笑道:“王爷过奖了,草民不过是山野草民,长成什么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有区别!”四王爷收回手,将手指放到鼻翼间,开口道:“本王觉得有区别,三哥觉得呢?” 木子弦僵硬着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变调:“王爷说有区别便是有区别。” “呵呵呵呵!”四王爷闻言,突然轻笑出声,木子弦也只有陪着讪笑。 “没事了,三哥你可以下去了。”四王爷端起桌上放凉了的茶,没再看木子弦一眼。 木子弦行了礼,慢慢退出了四王爷的院子,出了院子,木子弦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一遍,他对四王爷真的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那个男人如果无权无势便只是普通人,若是有了权势便是魔鬼和罗刹,让人恐惧。 但是他就这么放了自己了? 木子弦离开晁府时,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四王爷怎么就这样放了自己了? 想不通,木子弦也不再想,商场与政治,他擅长商场,对政治却是一窍不通,为此还被木羕蓝笑称为“怪胎”。 来到店里,付亭放已经醒了,正坐在柜台边上,一副欠揍的模样。木子弦走上去问:“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睡了这么多天,早睡够了。”付亭放还是懒洋洋的,随意之极,让木子弦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才是他的本性? “对了,听四喜说四王爷来你家了?” “嗯!”木子弦也不在意,这件事在晖陆穿的沸沸扬扬,还有谁不知道啊。 “那带我去你家吧!”付亭放依旧是懒懒的,不经意间那普通的清秀脸庞竟带着慑人的魅惑。“老朋友了,总要把我捎回悟城吧!” “呃?”木子弦有些恍惚,微微一愣。是了,付亭放和四王爷及三王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自己还把这事儿给忘了。 武林大会结束了,那些武林人士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店里的生意并不忙,木子弦坐在柜台上,不时地朝门口看去,又自嘲地笑笑。 今日是白老爷子下葬的日子,阿海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第六章 木子弦心里有些烦乱,便吩咐四喜看店,带着付亭放回晁家。 付亭放和四王爷是三天以后走的,四王爷走之前没有再单独见过自己,倒是付亭放常常拉着木子弦去喝酒,醉得一塌糊涂。 白老爷子下葬过后的三天,白勤海一次也没有找过木子弦,让木子弦心里微微泛苦,还有担心,白家的店铺因为白老爷子的丧事倒是关了七天的门,但白老爷子下葬后就重新开张了,那白勤海去哪里了? 四王爷和付亭放走后,木子弦再也忍不住去了白家。 “大少爷啊!”说话的是白家的长工阿蛋,是白家中对白勤海好的少数几人。“大少爷在老爷下葬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匆匆忙忙的,大少爷嘱咐过我说,若是晁少爷来找的话,就告诉您,他要离开晖陆几天,等他回来就去找你。” 白勤海走了,杳无音讯,木子弦走在街上,心里难受,他竟然连去哪里都不告诉自己,那自己算什么?和他亲近一些的朋友而已? 从白家回来后,木子弦就整日的心不在焉,连算账也算错了,被四喜赶到了后院,不让他碰账本。 木子弦便坐在后院的桃树下发呆。 桃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有几篇枯黄的叶子还顽强地粘着树枝,随着一阵阵的寒风一颤一颤的。木子弦心里觉得自己就和那叶子一样,本来该落在地上的,却可怜兮兮地粘着树枝,有些自讨苦吃的味道。 这几天晖陆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白家的庶子被扶为嫡子,做了白家的家主,白家大少爷不知所踪,引人遐想。 晖陆首富夏家的大小姐夏卿水失踪,夏卿水原定的就是要进宫的,夏家拿不出人来,一夕之间成了阶下囚,产业被夏家庶子夏卿天收购。 木子弦没心情管这些,他只关心那不知在何方的白勤海。 他也让木羕蓝帮忙查了,却没有查到。 白勤海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这一关月发生了很多事,悟蓝皇城里的庆元大殿倒塌了,皇帝倡促退位,三皇子即位,六皇子不知所踪。 这些事好像都是东凌紫辰二人搞出来的,连“神算军师”叶延都有份,四王爷奉命去捉拿东凌紫辰一行人。 他的姐姐入了大牢,大妹妹被贬,小妹妹却做了皇妃,木家的人都高兴无比。 除了大哥大嫂,没有一个人为他的大姐和大妹妹感到悲哀。木子弦也只是感叹世事无常,为其感到悲哀,却并不会感到十分难受。 他是个薄凉的人,除了白勤海和荆郇木家人,他会关心的也只有狐狸一个人。 于他大妹妹,他也只是哀其不幸。 白勤海消失了一个月,然后回来了,他没有回白家,二十径直到了酒楼。 木子弦看着白勤海,他整个人十分憔悴,在见到木子弦后,像饿死鬼一般吃了东西,匆匆洗了个澡,倒在木子弦的床上就睡着了。 木子弦本想问问他,这一个月去了哪里,但见他累得连同自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就没有开口。 白勤海睡醒后,绝口不提这一个月的事,就算木子弦问起,也只是不清不楚地说是去见一个朋友。 “子弦,我们什时候去荆郇?”白勤海睡在木子弦的床上,自从他回来后就没有回过白家。 屋子里烧了好几个炭盆,热气熏得人有点晕。木子弦想着,他都不感到闷吗? “阿海什么时候能走?” “随你。” “那三天后吧!三天后我就可以安排好晖陆的事。” “好!” …… 木子弦带白勤海离开晖陆的时候只交代了四喜和自己的大哥大嫂,晁老爷子给他的店就留给他们夫妻了。 为此他还特意找来晁老爷子,那个店是他给大哥的不许家里的兄弟去分一杯羹。 店是木子弦自己用娘亲的钱开的,晁老爷子也没要那点小小的银钱,也就给了木子弦自己。 木子弦带白勤海走的那一天,悟蓝依旧下着小雨,天还未亮,灰蒙蒙的天让人觉得十分压抑,路上只有少数几个或是挑着扁担、或是推着车、或是赶着牛的村民 悟蓝在三个国家的中间,要去荆郇得朝北走,木家的本家在悟蓝,而木子弦发展的木家则在荆郇,原本是两个永远也没有关系的家族,但因为木羕蓝被认出来出了岔子。 他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家业交给那群禽兽的,他的祖父就是这群人活活逼死的,现在想从他这儿分一杯羹简直是痴心妄想。 与悟蓝和天邻以城管城、城管县的的管理方法不同,荆郇没有沿用祖制使用城池管城池的管理制度,而是使用了州府制,设府尹,护卫队,民会共同执掌。 全国分五州,离东、坎西、干南、坤北、天中,分别居于东、西、南、北、中五方。 荆郇南方,名为干南州,干南州边境,靠近悟蓝,木子弦的老窝就靠近干南州最大的城市,兑南城。 木子弦没有需要带的东西,白勤海也是一身轻。木子弦便带着白勤海快马加鞭,十余天后才抵达了兑南城。 将白勤海安排在兑南城的一个庄园内,里面有仆人,木子弦不用担心白勤海没有吃的,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要怎样告诉白勤海自己的身份,只能先瞒一阵了。 木子弦安排好白勤海后,说了自己要出去几天,便去了兑南城外,守备甚严的青木山庄。 带上凤尾面具,换上一身贵气逼人的衣服,木子弦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就像一个邪气浓重的小妖,突然变成了仙气萦绕的仙人一般突兀。 来到青木山庄,木子弦便见到一群人聚集在大门前,有木家的人,也有来看热闹的人,木子弦知道暗处还有不少人看着,不过那些人也有暗地里护卫着青木山庄的暗卫看着,只要他们有一点动静便逃不过木家的眼。 木羕蓝此时被围在人群中,被人指着骂,他的神情颇为不耐烦。 木子弦的马车停在青木山庄门口,人群便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细细的讨论声,护卫挑开车帘,木子弦带些慵懒走出来,诡异的凤尾面具,绣满金丝的白色袍子,整个人显得神秘又高贵。 木羕蓝见木子弦,面上一喜,甚至有些激动。“家主!” “木羕蓝,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木子弦扫了一眼那群人,有些寒光闪烁,语气寒意逼人。 天邻木家的一群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木家主在江湖、商场上的冷血狡诈的凤凰,交涉应酬无一不显示出他的冷血狡诈,所以他木家主的名声其实并不怎么好,否则又怎么会出了木家主是个丑八怪那样的谣言呢? “家主,请家主恕罪,那些是小的的家人,小的这就去吧他们赶走。”木羕蓝突然跪下,猛地磕头,那光洁的额头都有了丝丝血丝。 木子弦看得有些心疼,这是他最亲的人了,但面上却动也不动,让人感到这个人就像千年的寒冰,没有一丝感情。 “嗯,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话刚说完,木子弦看也不看木羕蓝一眼,径直向山庄内行去。 “站住!” 木子弦向出声的人瞥了一眼,冷漠地离开,怕是那人还不死心吧!那是他的二舅舅,此刻天邻木家的领头人,木羕蓝的爹,亲手杀了木羕蓝娘亲的人。 逼死祖父就有他的一份,自己不杀他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人追着木子弦进入山庄,大喊:“你给我站住,这木家是我儿子的,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竟然装作木家的人?” “踢出去。”木子弦也不言语,他没必要同他争论,那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木家二老爷被踢出青木山庄,还不罢休,木羕蓝上去就给他一巴掌,吼道:“你这混蛋,给我滚,在你杀我娘的那天,我就和你断绝了父子关系,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混了个管事,你就想来分杯羹,还厚颜无耻说什么这是你的东西。给我滚!” 木羕蓝吼完,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进了青木山庄,而木家的那一群人则被撵出了青木山庄方圆千里之内。 第七章 木子弦带着面具,为木羕蓝搽药,做木家主的时候他从来不取下面具。 手上的是上好的药膏,清风膏。是魇死门门主,笑面狐狸给的,没人知道笑面狐狸的名,熟识的人也只称一声狐狸。 连他在最亲近时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狐狸,而五年前的自己叫他大哥,现在的自己叫他狐狸。 “你怎么这么笨,竟然把头磕破了。”木子弦调笑道,但他心里还是十分的心疼这个弟弟的。 木羕蓝撇撇嘴,将头埋在木子弦怀里,木子弦也不介意,木羕蓝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十六岁的年纪就这样可靠,是木子弦也没想到的,但还是很欣慰。 木子弦没觉得什么,但有人觉得不舒服了,昏暗的角落里,那人眼冒火光,似要把木子弦烧个窟窿。 木子弦一阵冷汗,瞥了眼周围,什么都没有,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哥,我们以后都不要理木家那群禽兽了。”木羕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听得木子弦直想笑。 “我们不是早就没理他们了吗?” “那你不要再回悟蓝了,好不好?” “嗯,阿海同我来了,我不再回去了,累了吗?先睡会儿吧!” “嗯。”木羕蓝像个小孩一样在木子弦怀里昏昏欲睡,黑暗里的那人眼里的火光快把自己烧着了。 但木羕蓝只觉得冷,拼命地往木子弦怀里钻,把那人气个半死。 木子弦只觉得好笑,还带些感慨,自从家业稳定后,他就将偌大的木家交给这个孩子,自己回去晖陆陪着阿海,这些年这孩子也着实辛苦,悟蓝、荆郇两头跑。 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抱他睡觉了? 木子弦抱着木羕蓝,和衣躺在床上,慢慢地睡了。 黑暗里的影子终于走了出来,带着半截妖媚的狐狸面具,点了木家兄弟的穴道,一脚把木羕蓝踹到床的那边,自己抱着木子弦睡下。 荆郇的夜很冷,地上的枯叶枯草上开始凝结一粒又一粒的冰霜,铺满了这一片天地,像下雪了一般。 木子弦有些奇怪,木羕蓝的睡相一向很好,怎么今天从这头睡到了那头,而且自己总是会在半夜被冷醒,然后添了炭火才能再入睡,昨夜竟一觉到天亮,还很温暖。 或许是抱着木羕蓝的原因吧!木子弦笑笑。 木子弦呆在青木山庄三天,三天都睡得很好,但后面两天都没同木羕蓝一起睡,那孩子第二天见到自己睡在他的房间里后,红着脸跑了。 为什么自己会睡得这样安稳呢?难道是到了自己家,安心了? 木子弦不再想,他已经撇下白勤海三天了。木家的一切还算平稳,便对木羕蓝说了一声就离开了青木山庄。 取下了凤尾面具,但衣物没换,现在不必穿得太寒碜了。 木子弦给白勤海买了几件衣物就向自己暂时歇脚的庄园走去。 “少爷,您可回来了,白公子发热了,就要找您呢,快去看看吧!”木子弦刚踏进大门,老管家就冲了出来。 木子弦一听,心中泛疼,将衣物交给老管家,向白勤海的屋子跑去。 白勤海面色苍白,眼里充斥着红血丝,看得木子弦一阵阵的心疼,不由责备:“你怎连自己也不会照顾啊?我才离开几天啊,你就变成了这样?” “是啊。”白勤海突然吼道:“我是不会照顾自己,是谁吧我带来这里,然后丢下我,跑去了哪个温柔乡啊?” 木子弦一滞,自己忙着木家的事,竟然忘了,阿海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不好受。 “阿海,抱歉,这几天的事儿太多了,没回来。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木子弦犹豫了一下,将白勤海抱在怀里,本以为他会反抗,却不想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人自己抱着,木子弦有些失神。 “喂,我饿了,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啊!抱歉!”木子弦闻言松开手,只觉得尴尬,道:“我去给你端吃的。 说完木子弦跑了出去,心里颇为担心,却没有看到身后人嘴角得意的笑。 喂了白勤海吃粥,木子弦让他先休息,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今天的白勤海很反常,木子弦心里有些打鼓。 “留下陪我睡。” “啊?”木子弦愣了,彻底的愣了,就算以前在晖陆他们二人关系很好,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同床共枕的事。木子弦只觉得心里忐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怕冷。” 白勤海的一句话,让木子弦稍微寻回了一些理智,荆郇确实是比悟蓝稍冷一些,于是点点头道:“好!” 虽说睡在一起,但白勤海和木子弦都规规矩矩的,木子弦很快便睡着了,这几天处理积累的事,基本上只睡个两个时辰,在晖陆好歹能睡上三个时辰,木子弦确实累了。 但是白勤海却没有睡着,他看着木子弦熟睡的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的脸,幽幽叹道:“子弦,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木子弦看了看身边的白勤海,有一瞬间的恍惚。 摸了摸白勤海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再喝几服药就能好了。 木子弦躺在床上,没有动,也没有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 木子弦今日处理的事中有天云港的事,莫家和罗家扯了矛盾,关闭了天云港,自己的几船茶叶就这么停滞在了天云港,虽然随行带了石灰防潮,但海上不比陆地,若是茶叶受潮,那损失可不是自己愿意见的。 又看了看白勤海,该怎么同他说。 木子弦起身,梳洗后便摇醒白勤海,拉他去用饭,他今日就喝了一些粥,空腹睡觉,晚上会饿的。 叫醒白勤海,木子弦递给白勤海今日买的衣物便出了房间,脑子里想着怎么和白勤海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 白勤海拿着手里的衣物,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便走出去的木子弦,原本欢愉的心慢慢有些变凉了。 木子弦的这个小庄子其实不算小,比一般的小生意的人家住的大多了,庄子里的仆人都不知道他与青木山庄的关系,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为了接白勤海过来。 庄子里面种了些果树,秋末时便让管家摘了送到城里去买,多多少少也算一分收入,在加上庄子外佃出去的地收回的粮食,也是能养活着一大家子人的。 白勤海穿着新衣服出来,木子弦只觉得眼前一亮,白勤海本就长得好,现在好好打扮了一下,更是俊逸。 白勤海的衣服是一件白衣,绣着黑色的水云纹,不知为什么木子弦觉得套上这件衣服的白勤海有些陌生。 白勤海的俊美让他想起了那个单凭半张脸就能让人惊艳的妖孽狐狸,说真的,狐狸的样貌应该是木子弦见过除了东凌紫辰外最妖孽的人。 暗自摇头,自己这几天还真是警惕过头了,突然放松竟然想到了狐狸那个家伙了。 “阿海,过来坐吧!” “嗯。”白勤海点点头,表情有些僵硬。 耳尖子有红,怕是想起早上的事有些害臊吧,木子弦好笑地想着。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去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阿海,有没有让管家带你去逛逛这兑南城?” “不想去,你不会再回悟蓝了吧!” “嗯!”木子弦笑笑。“没有什么大事我便不会去了,我爹有我大哥大嫂看着也放心。” “哦!” 白勤海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整个饭厅安静得有些诡异,木子弦想想,还是决定把自己要去天云港的事说出来,问问阿海要不要与他同去。 “阿海。” “什么事?” “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悟蓝的天云港,我的货物被截在了那里,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去多久?” “没多久,一来一回加上处理事情,刚好可以回来过年。” “那我不去了,来来回回的也累,我让管家在这两月里带我逛逛兑南城好了,还有快过年了, 我和管家一起准备年货吧。” “好吧!”木子弦稍微有些失望,又得有半月见不到阿海了。 以前木家刚刚起步时,自己也是忙得昏头脑涨,在荆郇、悟蓝、天邻之间没日没夜地跑,通常是回到晖陆歇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又走了。 忙了两年木家勉强稳定了,他在晖陆会待上半月左右,到后来把木家交给木羕蓝和紫雨后才常住晖陆,然后老爷子把他娘的嫁妆交给他,他也就开了那个饭店,店名还是白勤海取的。 木子弦是在第三天启程去的天云港,那时白勤海的病已经好全了,木子弦也不用再担心。 凤尾的黑色面具,华丽的马车。 木子弦去峒汀城前绕道去了晖陆,本来只是准备看看他大哥的,却意外地见到了东凌紫辰和叶妮儿。 第八章 那二人依旧如初见那般美、俊,那通身高傲飘渺之气却愈发的浓郁,仿若谪仙,让人看不清,摸不着。 “二位可来得巧,若早来几日或是晚来几日,我便不在晖陆城了。” “这是为何,你晁家不就是在晖陆?”叶妮儿笑道,笑容雍容桀骜,倒也自有其诱人之处。 “晁家?我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木子弦也是笑道,却没有一丝遗憾。又道:“不说也罢,二位此次来晖陆可有事?” “我们是来向你道别的。”叶妮儿看了看东凌紫辰。 “道别?” “嗯,我们要回辰的家,怕是有十年不会来中原了。” 虽然疑惑,木子弦也不多问,只是道:“看来我是没办法喝道你们的喜酒了。” 木子弦此话一出,叶妮儿便红了脸颊,东凌紫辰脸上也少了一些淡然,木子弦见此哈哈大笑。 又聊了一会,二人便要告辞,木子弦出门相送,出了城门,叶妮儿丢给木子弦一块木牌子,真正只是木牌子,没有任何花纹,但有浓郁的药味,装入叶妮儿给的锦袋却一点味都没有。 “这是药谷的牌子,有事要帮忙就去叙暗城,有人闻到药味就会来找你。” 木子弦点点头,心中感慨一下,便收下了牌子,东凌紫辰却突然开口:“谢谢你帮我照顾付亭放,我送你两样东西,有事可以去天邻月缘山。” 东凌紫辰说完丢给木子弦一块牌子,便扭头就走,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木子弦和无奈的叶妮儿。 叶妮儿看着离开的人,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他送你的另一样东西是什么了,保重。” 木子弦闻言也只得应下,却并未在意,叶妮儿给的这块牌子就十分珍贵了。 东凌紫辰给的那块牌子,木子弦不认识,也认真的收好,天邻月缘山也是很神秘的地方。 送走了那二人,木子弦便起身前往峒汀城。 木子弦来到天云港所在的峒汀城时,莫家与罗家的事已经解决了。 让木子弦有些哭笑不得的是,此事的源头竟然是罗家小儿子罗冶执意要向莫家二少爷莫顷先求婚,罗家和莫家气个半死愤愤地关闭了,关了这几个月,又开了,原因是莫家二少竟然同意了那门求婚,让人吃惊。 木子弦没有想到那个虽然碎嘴,但做事一向严谨的莫顷先竟然会同意这荒唐的婚事。 男子之爱在荆郇或许是常见的,能被人们祝福的感情,但在悟蓝和天邻,这种感情却是被谴责的,虽然律法未曾禁止,但想要被这里的人承认却是堪比登天的。 木子弦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他们这般大胆的情意让木子弦羡慕,或许还有一点点嫉妒。 尽管如此,但出于礼貌和好奇,木子弦还是去拜访了莫家和罗家。 罗家小少爷变了,这是木子弦见到那人时的第一个想法。 以前的罗家小少爷只是个不学无术,骄奢银逸的纨!子弟,简直超过了白勤海千万倍。现在这人竟然周身散发着渗人的贵气那是一种“君临天下”般的气势。 “木家主?”莫顷先很惊讶自己的到来,木子弦从那张豪放英气的脸上看到的。 木子弦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一个豪放的男人会同意嫁给罗家小少爷呢? “是呀!”木子弦同莫顷先也算熟识,也不管玩抹角,自在地说:“没想到才一阵子没见,你就‘嫁人’了,啊!看来我还是慢了一步啊!让你嫁了别人。” 木子弦是开玩笑的,虽然他很少说出这般的玩笑话。 莫顷先知道木子弦在说笑,也不同其计较,但有人不知道,譬如那个躲在角落里的人,譬如跑到莫顷先身边,冷冷盯住木子弦的罗家小少爷。 “你给我走开。”莫顷先一挥手,将小少爷拉倒身后,对着木子弦道:“他失忆了,别见怪。” “呵呵!怕不是只有失忆,还有吃醋呢!” 莫顷先脸上发红,瞪了眼木子弦。“你究竟来干什么的?” “你忘了?你们两人闹矛盾,把我的货困在港口,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木子弦恢复淡然的口气,他并不是喜欢看玩笑的人,只是现在看着这两人这样幸福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下意识地调侃一下罢了。 莫顷先闹了个脸红,瞪了眼身后吃醋的小少爷。 木子弦看着这二人,真不知自己哪时才能如这般抱得美人归啊。“好了不打扰你二人眉目传情了,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同莫顷先再三道别后,木子弦先去看了货,就回到了木家的客栈,决定明日一早便走,但不速之客出现了。 木子弦住的是峒汀城较为上等的客栈,毕竟是木家主,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也不能掉价。 所以在这里遇到四王爷时,虽说微微有些吃惊,但没什么特别的,在四王爷看到他时,他就主动凑上去了。 “四王爷。”木子弦拱手,不行下跪大礼,他是江湖商人,还是荆郇人,所以对这四王爷时他是不会下跪的,仅仅拱拱手表示尊敬。 “木家主?”四王爷见到木子弦挑了挑眉,语气不明,听得木子弦心里微微发凉。 “好些日子不见了。”木子弦笑笑,不卑不吭。 凤是高贵的王者,自有它的傲气,戴上了这个面具他不能退后,也用不着退后。 四王爷没说话,就盯着木子弦看,看得木子弦心里直打鼓。 “真想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啊!” 四王爷突然的感慨让木子弦心里升起了警惕,面上不动,心思百转,道:“看了我脸的人都要嫁给我的,王爷愿意?” 木子弦的话充满了调侃,但那声音确实冰冷无比,这是木家主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规矩?”或许习惯了木子弦的冰冷,或许不在意,四王爷微微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木子弦。 “刚定下的!”木子弦正正经经道:“我长得丑,谁家姑娘愿意嫁我?” 四王爷看着木子弦说话,目光却紧紧盯住木子弦脸上的面具,盯得木子弦心里直打退堂鼓,但那周身冰寒的气质一成不变,这是凤的高傲与矜持。 “那我看了你的脸,嫁给你怎样?” 四王爷突然冒出一句暧昧十足的话,砸的木子弦一愣,四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结果,再加上四王爷在人前的风流性子,木子弦也只把这当做是四王爷对自己调戏的反击,不由大方道:“王爷若不后悔,请便。” 木子弦话一出,四王爷便伸出手朝木子弦的面具伸来,木子弦心里警惕,下意识要转身逃开,却被四王爷一把抓住,困在怀里,木子弦的武功不济,怎争得过常年习武的四王爷?木子弦心中恐惧,一下子失了平常心,连忙开口历喝:“王爷这是作甚?” “看你的脸,嫁给你啊!”四王爷挂起一抹笑,兴趣浓浓地看向怀里的人。 “王爷,刚才只是在下开的玩笑话,王爷莫要当真。”木子弦闻言只得赔礼道歉,虽然那口气没有一点歉意。 “怎么办呢?我已经当真了。”四王爷凑到木子弦耳边,吹着热气,满意地感到怀里人的身体僵硬无比。能将堂堂木家主逼到这个份上?看来这木家主也不过如此。 这算不算是被调戏了?木子弦心中好笑。 木子弦觉得今日的四王爷十分的不对经,莫不是被人姑娘拒绝了,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揭穿,尽管知道这是个可笑的猜测,还是说出了口:“王爷,你……莫不是被哪个姑娘拒绝了吗?” 四王爷明显一愣,将头放在木子弦的肩上,发出低低的笑,笑声沉稳,却无一不透露出他真心的愉悦。 四王爷口中的热气透过柔顺的衣料,那烫意又引得木子弦全身僵硬。 “木家主,以前怎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木子弦只觉得一阵热血直击脑海,他知道自己脸红了,还好有这张面具,四王爷应该不知道吧?不过他好像确实被调戏了。 “好像看看大名鼎鼎的木家主脸红的样子啊。”四王爷抬起头,手移向木子弦脸上的面具,木子弦急忙挣扎。 “王爷……”木子弦挣扎无果,看看周围,早已无一人,只得大声喊道,真不知道这四王爷今日是怎么了,竟逼得木子弦连连破了那冰冷的面具。 “哟,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凉凉的调笑声,本是风流性子独有的嗓音,却让木子弦身体一震,像是被捉到红杏出墙一般。 第九章 四王爷终于放开了木子弦,木子弦看向解救他的人,半截的狐狸面具,嘴边挂着一丝弧度,似笑非笑,让木子弦真正生出被捉到了红杏出墙的感觉。 “狐狸!”无论如何木子弦还是松了口,逃一般地离开四王爷的禁锢范围,走到狐狸面前,向他使了使眼色,一边说:“你怎么在这里?” 狐狸嘴角的弧度更大,像极了真正的狐狸,木子弦一下子有种刚出“龙穴“又入”狐狸窝“的感觉,而且这狐狸窝还不是自己能逃得掉的。 “过来查看产业,没想到就看到了两个亲热的人,呵呵,我也想来分一杯羹了,怎么办呢?木家主。”狐狸说着,一手还挑起了木子弦的下巴,直视面具下的眸子。 被迫与那对黝黑的眸子对视,木子弦全身僵硬,那眸子里有怒火,有痛苦,有心疼,还有心痛。那颗心一阵的抽搐,连呼吸也不能了,就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木子弦忙逃离狐狸的手,逃离那对黑眸,逃离可能会吞噬自己的深渊。 木子弦安抚了心的跳动,看了看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人,不仅四王爷不对经,连一向不同自己说太多话的狐狸都说出了这般调戏的话,木子弦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我先走了,二位慢慢聊。”木子弦撇开头,再不走,他不知道要被这两人怎么调戏。 木子弦退了客栈的房间,一连走了木家名下的几个客栈,甚至连那种破烂不堪的客栈都进去过了,但每一次在见到那两个人的身影的下一刻又离开了。 最后实在无奈,木子弦只能选择去莫家。 “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莫顷先在见到木子弦的第一眼看口便问,问得木子弦哑口无言。 “借住一晚,若有人来找便说我不在,快,给我杯水。”木子弦说着,将疲惫的身体靠向莫顷先,却在最后时刻被人拉开。 木子弦一看,原来的那个醋意十足的小少爷,旁边有只手把满满一杯水举到他面前,道了谢,端起杯子便要喝,却被面具挡住了,只得放下杯子,木子弦抬头,一口气差点憋住。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看着那眯着的狐狸眼内,一双无表情的眼,木子弦有些无奈,淡定的木家主第一次这样毫无形象,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四王爷没来。”见着木子弦扭头看向他身后,狐狸还是开了尊口。 木子弦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一个,要是两个一起来他怕是要吓死了。 直接忽略旁边的看戏的人和一只醋坛子,木子弦看向狐狸:“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吃醋。” 狐狸丢出的两个字直接让木子弦一口气没出顺,岔了,捂着面具直咳嗽。 “你该把面具换一下,这面具太不方便了。” “回去再说。”木子弦下意识地点点头,回过神,才感到一只手在背后轻微地抚着,让他顺气。 木子弦的脸快被烧着了,直接扭头看向莫顷先:“快给我安排一间房,我要休息。” “你这人怎么这么嚣张,要住人家,还这般嚣张?” 木子弦今日连连破了那冰冷的面具,本就憋屈,被这小少爷一激,怒气上升,随口道:“怎么,莫顷先嫁了你,你就不让他认兄弟了,以前我们就是这般,现在这样怎么了?” “你……” “好了,罗冶。”莫顷先挡住想要和木子弦继续吵架的小少爷,将人赶到后院。 “说吧!”目送气愤离开的爱人,莫顷先看向木子弦,戏谑地问道。 “没事!”木子弦突然觉得有些丧气,他突然好想回到白勤海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 “他被调戏了。”面对莫顷先的问话,狐狸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看向木子弦,木子弦暗自瞪了狐狸一眼,今日这二人都不对经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对经了,在四王爷面前失态是因为害怕,那在狐狸面前为什么会这样,还对那罗冶发火。 愤然离开莫家,木子弦顺利地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客栈,决定明日一早便离开这该死的峒汀城。 或许是因为靠近大海,夜晚的峒汀城十分的寒冷,寒意侵体,木子弦莫名地想起青木山庄内那温暖的三夜。 木子弦静坐在客栈的木桌旁,思考着今日的事,四王爷的失常,狐狸莫名的醋意,木子弦不得不想四王爷是否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狐狸是否一致在暗中监视自己,那温暖的三夜是否便是狐狸带来的? 渐渐的,木子弦脑海里出现一个让他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的想法,那猜测刚一冒头木子弦便狠狠摇头,暗骂自己想太多了。 看了看屋外被凤吹得呼呼作响的树木,木子弦关了窗户和衣躺下,却没有发现屋子里慢慢渗透的暗香。 木子弦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漆黑,身下僵硬的木板颠簸得厉害身体就像散了架一般,动了动手。 没有被缚,脸上的面具还在,手撑着头,一跳一跳的突突地疼。 揭开车帘,看外面的天,才是鱼肚白的时辰,赶车的人看见木子弦不仅没有一丝恐慌和歉意,只是一脸的笑,或许该说是半张脸的笑。 “狐狸?” “先去悟城,然后再送你会荆郇。” 不待木子弦问话,狐狸便开口说道。 “好!”木子弦不明,这人究竟是怎么了。木子弦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这只狐狸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狐狸面前,只有被揍的分。 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陌生的景色从眼前掠过,看着那鱼肚白的天色变成刺眼的光。 “你打算一路无言?” 狐狸先开的口,木子弦毫不客气地反问:“那我要说什么?” “你就不问问我?” “问你什么?”木子弦好笑地反问,木子弦从不会在意背叛自己的人,尽管他与狐狸之间不存在背叛与否。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是真心交狐狸这个朋友的,不只是因为五年前的交情。 当年他离开荆郇行走三国之间,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狐狸,那时候的狐狸还不是魇死门门主,他也不是木家主,或许是因为那时两人都戴着面具,二人奇妙地相见甚欢,一见如故,二见时便是深交。 说起来,他应该叫他大哥的,只是他换了个面具,便换了个称呼。 所以他不想说话,连敷衍也不愿意,甚至现在,木子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若是以前,对于这般事,木子弦绝对一笑而过,毫不在意。 而不是现在这般,有些乱,有点烦。 “那我问你。” 等了半响,依旧不闻狐狸的声音,木子弦偏过头看向他,那常年笑着的狐狸眼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的悲哀之事,木子弦也只得微微叹气。 “何事?”木子弦承认,他有些不忍了,不忍这个常年笑着的人露出这般难受的表情,甚至有些心疼。 “若我骗了你,你会如何待我?” “那要看你面具下的是何人了。”木子弦下意识问出一句话,让自己愣了半响,世界则又回复了清晨该有的宁静。 半响,狐狸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便是我,魇死门门主,称号‘笑面狐狸’,也是你口中的‘狐狸’。” 木子弦微微一怔,心似是揪着一般,暗自叹了口气,木子弦笑道:“我也是木家主,狐狸的朋友。” 相视一笑,算是冰释前嫌。 千机山,是悟蓝的开国帝王由败转胜的关键地,易守难攻,后因为扩张了国土,千百年来,千机山的作用也已经失去了。 如今的千机山就是一座荒芜的山头,山上聚民成匪,成了悟蓝的一大匪患,但千机山却又是峒汀城去悟蓝的快捷路径,而且千机山的盗匪神出鬼没,经常性地消失,经常的十个有十个可以安全离开,所以冒险走这快捷方式的人也很多。 第十章 木子弦二人离开峒汀城后,直接前往悟蓝,转向千机山。木子弦从来不走千机山,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虽然以木家的财力请一两个江湖人做护卫完全没问题,但护得了他木子弦,护得了其它普通护卫吗? “为何要走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了十几个来回,也没见着盗匪,今日赶路你就将就着吧,再说还有我这笑面狐狸在,你怕什么?” “你不怕,万一有个高手,你运起轻功便逃,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那里够人家玩一个小指头的。”木子弦玩笑道,面对狐狸,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刚离开晖陆的木慕,也是真正的木子弦。 “我不会丢下你的。”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话,木子弦却觉得心里温暖,闭上嘴,或许此刻戴着面具的他是木子弦,而不是那个冰冷的木家主。 有时候木子弦自己都不明白他自己究竟是木家主还是木子弦,或是晁幕,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梦,醒来后自己依旧是那个不受宠的晁家三少爷,依旧是毫无特色的晁幕。 然,这终究不是梦,他是木子弦也是木家主和晁幕,是一个必须使用多重身份生存的人。 狐狸将马车停了,还没有进入千机山的范围,怕是明日再行半日便会进入吧,狐狸去捡柴火生活,木子弦就坐在马车上,看着满地的枯叶,地上铺着雪,已经融化了大半,怕是前几天下的,已经腊月了啊! “喂,狐狸,知道今日是初几吗?”木子弦盯住正在生火的狐狸,火光映在那张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具上更显得妖异。 “初七,怎么了?” “没什么?”初七了,那明日便是腊八了吧! 记得自己刚认识白勤海的那年,自己十三岁,白勤海八岁,腊八那日自己偷了厨房的小砂锅,白勤海偷了家里准备的腊八米,两个人跑到树林子里,煮了一大锅带着糊味的腊八粥,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天。 粥毕竟不抵饿,就算晁幕那是不受宠,但毕竟也是少爷,挨饿的事还是没有的,所以当晚他便被饿醒了,偷偷摸摸地跑到厨房找吃的,被抓了正着。 第二天被罚跪了一天,晚上回院子里时,腿也青了、肿了,害得他娘哭了半响。 “狐狸,明天若是遇到什么村子就停下休息一天,我们买些腊八米做顿好吃的吧,好不好?” “呃,哦!好!”狐狸的面上有些呆滞,木子弦也不去管他,眼睛直盯着他手里烤得金黄的鸡。 鸡是在城里买的,冬天冷,放上几天也不怕坏,要吃时拿出来烤一下就成。火上还有一只陶罐,煮着白花花的粥,就着鸡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增,更何况木子弦这个一天都没有进食的人。 木子弦看着狐狸又从车厢里拿出两只陶碗熟练地用雪搓了两下,舀了碗递给木子弦,又用匕首分了只鸡腿给他,木子弦呆呆地拿着一碗粥和一只鸡腿,现在他真是烦极了脸上的面具。 “怎么了?”狐狸抬头看向木子弦,似是明白了,嘴咧开,努力忍住将要冲出口的笑声。 木子弦尴尬,也有些生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把头撇开。 “别动。”狐狸凑过来,手指伸向木子弦的面具,木子弦下意识向后躲去,却被狐狸一把抓住。 狐狸的手指沿着面具的弧度缓缓在木子弦鼻子下方移动,木子弦面具下的脸痒痒的,就像那根手指是直接划在自己的脸上一般,刻上了一条滚烫的线。 !当,那凤尾面具的下半部掉在地上,弹起来敲中了化雪后突出的石头,发出清脆的声音,木子弦立刻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瞥见狐狸不满地撇撇嘴,心里更是尴尬。 一顿饭安安静静,除了咀嚼和喝粥的声音也只有树林里偶尔传来的鸟叫。 狐狸快速收拾好一切后让木子弦上马车睡觉,自己在外面守夜,木子弦心中尴尬又有些羞涩,同白勤海在一起时,自己总是做事的那一个,突然被人这般照顾真的很不习惯,果然是个操劳的命。 “喂,狐狸,你的名是什么,总是叫你‘狐狸’还是有些不习惯。”木子弦盯住车顶,睡了这么多天,实在是睡不着,隔着车帘问狐狸。 换了反问:“那别人叫你木家主岂不是更不习惯?” 木子弦一愣,却不再说什么,如他这般极力隐藏身份的人是不会愿意将哪怕一丝一毫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事说出去的。 “狐狸,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车,进来休息一下吧,今日睡多了,现在睡不着,我先守夜吧,有事我叫你。”木子弦揭开车帘,看着坐在火边的人。 “嗯,我先再去捡些柴火来。” 狐狸又捡来一堆的柴火,看着够烧今晚和明早了,就去车里歇着,马解开了拴在一边,马车靠近火堆,加上那床不算薄的被子,睡在马车上是不会冷的。 木子弦看着跳跃的火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第二日醒来时却是在车上,这才想起,昨夜自己开始迷迷糊糊犯困时,狐狸叫了自己上马车睡觉,而他自己接着守夜。 木子弦有些尴尬,揭开车帘,打开车门,天上开始下雪了,狐狸在车子和树木之间搭了块油布,挡住了越来越大的雪,他自己正在热着昨晚的粥,看到木子弦下车,指了指身边的陶罐:“这里面有热水,洗洗脸,用了早饭就赶路。” 木子弦点点头,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赶路了,想不明白,木子弦摇摇头,胡乱洗了脸喝了粥,坐上马车,跟着狐狸一起坐上了接近千机山的马车。 天还是鱼肚白的,这个时候若是春秋之际,那些农人早就起了床,下了地,但是现在是冬天,到处是白花花的雪,没有人愿意一大早起床浪费柴火。 雪越下越大,已经有了么指大小,所幸这雪下得不密,但依旧让车子和赶车的人难以前行。 “该死的。” 马不走了,站在雪地里,任由狐狸敲打吼骂,依旧不动如山。 木子弦看了看四周,已经进入千机山的范围了,但是这么大的风雪,怕那些匪类也不愿意下山的吧。 旁边的山体上有一个石洞,虽然不大,但足够两人一马避避风雪了。“狐狸,别弄它了,把马车赶去那边,先避避吧!” 狐狸顺着木子弦手指的方向看去,千机山是石山,大大小小的石洞很多,那里是这些洞里最大的一个。 狐狸直接将马车赶到洞里,洞口不是很窄,洞里很大,有些烧火的痕迹,怕是那些匪类在此逗留时弄的,因为没有正常人会在千机山的范围内歇息。 木子弦将晚没有用完的柴火烧上,狐狸取了些雪放在陶罐里架在火上,山洞里很温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木子弦取了些温水放在地上陷下去的凹洞给马儿喝。 “这雪越下越大了,要不是你,怕我们就给困在雪地里了。” 木子弦摸着马儿的鬃毛,慢慢低语,马儿享受地蹭了蹭木子弦的手心,惹得木子弦咧嘴一笑:“你听得懂吗?呵呵,真是这么好的马儿来拉马车,还真是浪费啊!” 马儿似乎听懂了,对着狐狸的方向高高昂起头,狐狸竟瞪了那马儿一眼,木子弦彻底笑开了。这人、这马是在较劲吗? 第十一章 狐狸今天烤的肉是风干了的牛肉干,放在火上一烤,香味便窜了出来。 木子弦没有吃过牛肉,很少有人会把家里养的牛杀了吃。 而且悟蓝是不允许吃牛肉的,虽然荆郇有,但木子弦在荆郇待的时间很少,也没有特意吩咐过,也就没有吃过这般的牛肉。 就着这牛肉,木子弦喝了三大碗白粥,吃得有些撑了。 雪地里不好分辨天时,当雪变小时,木子弦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了。 “狐狸,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 “大概是巳时了,我们得快些赶路了,今日得离开千机山。” “嗯。”t 收拾了东西架上马,木子弦爬上车子,这回那马儿也不再闹别扭,拉着马车飞快地向前跑,幸好下了些雪,不会太颠簸,但木子弦也快坐不住了。 “臭马,你就不能慢些?” 那马头微微偏了一下,又扭过头,不理他,木子弦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马的傲性还真是不小。 “喂,狐狸,你从哪里弄来的马?” “马贩子手里买的。”马自己向前跑,狐狸也乐得轻松,见木子弦坐到身边,大手一捞,将人捞到怀里。 “不许动,不然咱俩一起滚下马车。” 木子弦羞红了脸,半截的面具是遮不住此时红红的面颊了。 雪已经停了,木子弦窝在狐狸的怀里,两个人靠在一起,用披风裹着,倒也暖和。 木子弦看着狐狸仅仅露出的半边脸,狐狸的脸型刚毅,顺滑,下巴上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像干了几天路的人,狐狸的唇很薄,紧紧抿着,线条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像极了一只狐狸。 嘴角的弧度增大,像一个风流成性的纨!子弟,却又多了些狂妄不羁的味道。木子弦却觉得那味道的感觉很窝心。 木子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这个人在身边,他总是很嗜睡啊。 狐狸低头在睡着了的人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用脚挽住缰绳,腾出手来,揭开那半截的凤尾面具。 怀里的人有一张普通的面孔,算不上俊美,也不能说是阴柔,仅仅只是清秀,发髻有些乱了,被风吹得贴在白皙的面颊上,弯弯曲曲的弧度有点妖异。 低头轻吻,额头,眉,眼,鼻,然后是唇,辗转在那张唇上,舍不得离开,温柔得像水一般。车子还在跑着,放弃了深入的想法,拾起面具为那人带上,用披风遮了他的头,抓紧了缰绳。 木子弦是被马车突然停下的冲劲弄醒的,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几个穿得厚实的人,眼里的红丝很明显。 五个人,有人像个小厮,有人留着络腮胡子,有人一副书生打扮,有人一身鲜艳,妖媚得像朵花,有人一副先生样,但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木子弦知道这五个人,江湖上很有名,五个人的特点很明显,经常五个人一起出动,没有什么称号,江湖人就叫了“五邪人“。没想到这几人竟然在这千机山中。 “狐面凤尾?”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看了一眼木子弦两人,挑了一下那纤细的眉,那腰扭得,木子弦都为他担心。 “真是想不到竟然同时遇见了,笑面狐狸和木家主啊,这次赚大发了。”那小厮一脸的贪婪,像极了老鼠。 “滚你的,再找不到夫人,小心当家的揍你。”络腮胡子一掌拍在小厮的脑袋上,木子弦下意识地缩了脖子,被人安抚地拍了拍,顿时又尴尬了。 “两位,是我五兄弟冒犯了,我们只是想问两位,来的路上可看见什么人没?”书生上前,向木子弦二人抱拳。 “无人。”狐狸开的口,冰冰凉凉的,狐狸的性子木子弦从来抓不住,就像他擅长的毒一般,千奇百怪。 “不知二位马车里坐着谁?” “没人。”这回是木子弦开的口,两个人好好的马车不做偏偏跑来车辕上坐着吹冷风,想想就觉得尴尬,木子弦不想再逗留,扯开车帘。 “没人。”木子弦强调了一句,看向狐狸。“走吧。” 那五人都没人拦着,药谷虽然不常出现在江湖,但那“一宫一药谷”的名声还是有点的,狐狸的名声在那儿呢。 “狐狸,让我进去吧,坐这儿有些冷。”木子弦见已经看不见那五人了,便抬头看向狐狸。 “嗯。”狐狸点点头,爽快地放开木子弦,木子弦起身向车内走去,身体骤然失去一个人的温度,还是很冷的。 隔着一道帘子的马车里还是温暖的,里面有狐狸特意放的炭盆。 木子弦隔着窗帘又在想,我怎么这么自然地跟着他离开了呢? 今日是腊八,不知阿海有没有好好准备一锅腊八粥?兑南城有没有下雪,他有没有好好地待在屋子里? 外面很冷,待在屋子里才暖和,那个人很少好好地照顾自己,和狐狸完全不一样,那个人只会煮白粥,其它的饭菜做出来不会有人敢吃,那白粥还是自己生病时他特意去学的。 雪又开始下了,木子弦钻出车子,帮狐狸把挡风雪的油布架好,虽然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至少有点作用。 “今天的雪下得真是烦人。” “是啊!”木子弦躲在狐狸的斗笠下,躲避风雪,靠着狐狸坐下,眼睛在四处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个洞,让他们歇一下。 雪越下越大,也是越来越密,看起来就像漫天的棉花一般,天是白的,地上是白的,一片一片的白色,木子弦觉得眼睛有些痛,手抚上狐狸的眼睛:“狐狸,将马车靠边停了。” “嗯!”狐狸拉下木子弦的手,嘴角下意识地勾起,将马车赶到树下,马儿也精,把自己完全藏在了树下,让马车自个儿在雪下面站着。 木子弦把狐狸拉到车里,关上车门和只打开一扇窗子的一半,眼里的颜色终于是变了。 木子弦从马车的储物暗格里取了些木炭,炭火烧得红红的,车里很暖,木子弦都不知道狐狸去哪里找来的马车,这么的精巧。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木子弦盯着炭盆竟然也不觉得尴尬。 马车晃了晃,外面传来喊声:“有人吗?” 第十二章 木子弦打开门,一个裹得毛茸茸,大约十几岁的小孩站在十步之外,和那嚣张的马互相对持着,木子弦觉得这马儿是在太独特了,还懂得护主。 “你过来。”t “那马……”小孩看着木子弦,迟疑了一下,继续和那马大眼瞪小眼。 “没关系, 我在这儿。” 木子弦好笑地把人接上马车,那孩子看着小小的一个,但很高,快和木子弦齐平了,或许是他穿得太圆了,看起来才小小的一个。 木子弦把那孩子安排在炭盆的一边,自己跑到另一边和狐狸挤在一起。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容清,我才不是小孩。”那小孩扬扬头,很嚣张的样子,听到木子弦叫他小孩,小脸就黑了,但配上他那娃娃脸,让木子弦直想笑。 “好吧,那你多少岁了,怎么一个人在大雪天的往山里跑?”木子弦点点头,其实慕容清的声音并不稚嫩,只是带着少年的青涩,身高也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是十八九岁的人了,但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让他注定永远只能当小孩了。 “十九。”清小孩自豪地看着木子弦,盯住他的面具,又看了眼旁边的狐狸。 “你就是木家主?他是笑面狐狸?” “嗯!”木子弦点头,哪知小孩的脸一下子苦了,小声嘀咕:“这就是让四王爷和笑面狐狸争风吃醋的木家主啊,长得也不怎样啊。” 木子弦嘴角抽搐,一拳敲在清小孩的头上。“小鬼哪里听来的胡话?” 清小孩抱着头,道:“什么胡话,就几天前,在峒汀城的客栈里,四王爷和笑面狐狸难道没有为你争风吃醋吗?看这情况,难道是狐狸技高一筹,把你抢走了吗?” 清小孩说着还饶有兴味地看着狐狸。 木子弦无言,扭头看了看狐狸,那人正裂开嘴傻笑,木子弦一下愣了,又气了,在狐狸身上狠狠拧了一下,对清小孩说:“别听那些流言,我和四王爷还有狐狸是朋友,那是闹着玩的。” “是吗?”清小孩一脸不信地说着,低下头整理自己身上的皮草。 木子弦不再说什么,车子里就这般静静的,车子外只有寒风呼呼而过的声音。 木子弦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心一点点地往下沈,雪越下越大,今日是没办法好好地煮一锅腊八粥了吧。 狐狸解开马儿的缰绳,一得自由,那马就撒了欢的跑了,不一会就只剩下一个黑点了。 “你把它放了,谁给我们拉车?”看了看远处的黑点,木子弦扭头看向狐狸。 “没事,他会回来的,那马会认人,让它去避避雪吧。” “哦!”木子弦没有在说话,做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清小孩烤好的肉和白粥吃,虽然不能吃一顿好的,但肚子还是要填的。 雪还在下,只是小了些,四周一片的白,木子弦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脚下渐渐传来的寒意让木子弦心里也微微发冷,腊月了,还有二十几天便是年了,不知道阿海在那里好吗? 自从下了雪,木子弦就不停地想起白勤海,那人总是一身白衣,风流的纨!子弟模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那个纨!子弟的呢? 木子弦不知道,只是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白勤海。 那时的阿海总是喜欢领着家奴到处欺负人,自己也是他欺负的对象之一,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是那天吧!那是偷家里东西在林子里煮粥的那年开春,自己随着娘亲道庙里祈福,那是座山庙,从晖陆去要走一天,到了庙里得住上一天才能回晖陆,那时的木子弦很不明白,靠近晖陆的地方有很多又大又好的庙,为什么自己的娘一定要去哪里? 每次问起,他娘便回答:“等阿慕长大了在告诉你。” 可是他娘却没有等他长大,她走的时候拉着他说了很多话,木子弦记得一些,忘了一些,还有一些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 现在想着,木子弦为自己的母亲感到悲哀,母亲很美,放在那里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怎么就跟了他的爹呢? 他只记得当时他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远来这里,母亲只回答,救命之恩罢了,在那个庙里母亲总是摸着他的头说,阿幕快些长大吧! 那时的自己不理解母亲心里的苦,再次听到那句话,毫不犹豫就跑来出去,就这样撞到了当时一样毫无头绪向前跑的阿海。 那时候阿海被撞倒后竟然没有乘势欺负他,而是抓着他的手就往寺院的后山跑。 “你在跑什么?” “二姨娘编排我的坏话,不跑的话我爹肯定会打死我。” “你二姨娘对你很不好?” “是啊,姨娘都是坏女人。” “你才是坏女人。”那时的自己认为自己的娘亲被侮辱,狠狠地揍了阿海一拳。 “我娘就是个姨娘,但是我娘最好了,大夫人才是最坏的,处处找我娘的麻烦。”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幼稚,那时候的自己也有十三岁了,竟然还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分不清情况。 那时还发生了什么?对了,阿海道歉了,一脸的着急,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纨!模样。 然后是怎么和好的呢? “你要去哪里?” 木子弦一顿,才发觉手被人拉住,冷得没有知觉的手上传来很温暖的感觉,木子弦心里莫名地升起的阴暗焦躁一下就消失无踪了。 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木子弦道:“怎么了?我就是走走。” “你看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狐狸的声音有些怒意。 下意识地感到内疚,木子弦抬头看去,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里是一片灰白色,连天也是灰白色的。自己就想着想着向前走了,怎么会走了这么远?马车在眼里就剩下一个小黑点,若在走下去,不知会走到哪里? “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出了状况,你怎么了?” 狐狸的嘴角抿着,木子弦可以感到那眯着的狐狸眼里传来的怒气,有自责、不解以及心疼,为什么会有心疼?木子弦微微一愣,觉得似乎自己也难受了。 木子弦笑笑:“没什么,我在想以前的事,今天是腊八呢,应该喝腊八粥的啊。” “想家了?”狐狸微微一顿,怒气似乎散了,语气也放温柔了。 “是啊!”木子弦点点头,看着茫茫的雪原。“狐狸会想家吗?家里还有人吗?” “想啊,但是我还得把那个接近年关还往外跑的人带回去才行?” “谁啊?你妻子?吵架了?” 不知怎么的,木子弦心里有些发堵。可能是想到,自己接近年关了还往外跑,阿海一定很难过,心里才会这般不舒服吧! 木子弦安慰着自己,没待狐狸回答,匆匆丢下一句“回去吧!”就向马车行去,没有看到身后狐狸带着笑意的眸子,也没有听见狐狸小声的呢喃:“是啊!如果你愿意。” 第十三章 天快黑的时候,清小孩的“家长”找来了,他身后跟着的是今早遇见的“五邪人”。 那书生看着木子弦苦笑:“木家主我还以为你还算守信,不屑骗我们这些毛贼。” 木子弦看了书生一眼,冷冷地说道:“今日的话没有骗你们,我们因为风雪停留在这里后,这小孩才找过来的。” “小孩?哈哈!”妖媚男人听了木子弦对清小孩的称呼,竟然笑得爬在了书生身上,软趴趴的像蛇一样。 清小孩瞪着木子弦:“都说了我不是小孩。” “对于我们而言,你不就是小孩吗?”小厮摸着两撇八字胡,笑道。 “昌昌!”清小孩红彤彤的嘴一嘟,对着五人身前,那个高大的男人哭丧着脸:“他们都欺负我。” “活该!”虽然这样说,那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依旧将清小孩捞到怀里,温柔地为他擦掉眼角的泪花,他怕也是吓坏了。 “呜呜呜,昌昌你也欺负我。” 木子弦看着那二人的相处,瞬间明白了那二人的关系,主要是那俩人是一点都不加掩饰。 高大威武的男人没有再理清小孩,看向木子弦二人:“在下杨昌,多谢二位收留他,看这天气今天夜里怕还会加雪,不如二位到我府上歇息一晚,明日在下亲自送二位离开千机山。” 木子弦看了狐狸一眼,没说话,现在算是狐狸做决定吧! “如此就多谢了。” 杨昌抱着清小孩,那五个人自有轻功,在雪地上如履平地,这里只有木子弦心里泛苦,当初应该不顾一切,好好学学轻功的。 “我带你。” ,身子一片,被人轻轻带进怀里,木子弦脸有些发烫,有些尴尬,但也不拒绝,拒绝的话,今日自己只能在马车里过了,那匹跑出去的马不知去哪里了。 急行了半刻,木子弦便见到那山体的半山腰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大约三十亩左右,比木子弦在兑南城那个小庄子稍微大些,只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有个两进的院子,房屋到是很多啊。其它地方则是一片雪白,雪地里还有些茬子,应该是种庄稼的地。 原本这半山腰上有这么个庄子,木子弦就有些奇怪了,现在出现的这种农家小院,木子弦更摸不着头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千机山上的盗贼都改行做了农民了? “杨景,接待一下客人。”杨昌吩咐了一下,带着小孩对木子弦二人表示了抱歉就离开了。 木子弦二人跟着书生杨景,也不去管被杨昌带走的清小孩,这不是他关心的事,就算很奇怪。 入夜,天色暗暗的,但漫天满山的雪却将一切照得通明,木子弦踩在院子里薄薄的雪上,这院子里的雪被扫过才这般薄,但那山路上厚厚的雪不知何时才会消失,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荆郇,接阿海去荆郇的第一个年头自己就不在他身边,阿海会怎样想呢? “又想家了?” 狐狸的口气淡淡的,和那个风流模样的狐狸一点也不像,让木子弦不自觉地想起了白勤海,那个人在人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子弟,在自己面前只是一个大家族不受宠的嫡子。 “也不能算个家吧!”木子弦笑笑,他只是想那个人而已,那个人还未应承,应该……不算个家吧! 木子弦苦笑,却没有看到那双眯着的狐狸眼里流露出的落寞。 “是吗?那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狐狸呢?你不是出来找人吗,找什么人?” “我喜欢的人。” “哦!”寒风吹在身上,有些刺骨的冷。 狐狸的话里还有些无奈,是因为求而不得吗?同自己是一样的吧! 心里有些闷,木子弦扭过头看着满山的雪,惨白惨白的,犹如自己现在的心情一般,有些凄凉。 雪是因为自己的颜色显得凄凉,那他木子弦的心情又是因为什么显得凄凉呢? “二位,打扰了!” “杨昌?”木子弦有些诧异,这个男人真的很高大,面容刚毅,小麦色的肤色也先出这人的强壮。 “今日是腊八,清儿煮了腊八粥,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说什么今天添了两个人,要加菜呢!”杨昌看着沉默的两个人,嘴角有些似笑非笑的戏谑。 “不过我还真是吃惊,清儿闹一回脾气就遇到了大名鼎鼎的‘狐面凤尾’,这真是好运气啊。” 木子弦有些尴尬,说真的木子弦觉得同狐狸齐名,自己还真不够格。 “你们改行是因为慕容清?”狐狸挂着一丝笑,风流不羁,这是狐狸,笑面狐狸。 “切!”杨昌懊恼地看了狐狸一眼。“我们好像同笑面狐狸没什么关系吧?” “我魇死门想要知道什么有困难吗?”雪停了,风吹起来撩起狐狸额前的碎发,垂及腰际的发很黑,也很软,胡乱地束着。嘴角风流的弧度,迎着绣着精致的墨色兰花的白色袍子。 木子弦第一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狐狸,是魇死门的门主,是笑面狐狸。木子弦突然觉得难以呼吸。 这顿晚餐吃得有些压抑,清小孩和杨昌闹别扭,木子弦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今日面对狐狸,木子弦再也不能如往常那般只是把狐狸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对待。 狐狸,笑面狐狸,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魇死门门主。那五年前,还有近几日来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谁? 千机山的风雪停了,这场白日下,夜里停,下得莫名其妙的雪终于是彻底地停了,后半夜的天空竟然出现了模糊的月亮,木子弦一夜未睡,见到那模糊的月光,木子弦顶着寒气,看着云层后的月亮,淡淡的寂寞萦绕在心头。 离开千机山便回去兑南城,回去见见阿海,他现在很想阿海,想那个表面风流纨!,内里寂寞的人,喝那个人煮的淡然无味的白粥,带着那个人周游天下。 “木家主?” “小孩儿,怎么没睡?”木子弦笑笑,有些疑惑。 “我只是起夜罢了,木家主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木子弦笑笑,心里有些事,睡不着,但木子弦不愿说,只道:“白日里下雪,夜里却升起了月亮,有些奇怪,起来看看。” “切,附庸风雅!” 清小孩看起来十分不屑,木子弦但笑不语,看向那朦胧的月光:“你干嘛和杨昌闹别扭?” “谁跟他闹别扭啊?那是我跟他根本没办法沟通,我和他有代沟,代沟知道吗?” 木子弦笑笑,他确实不知道,但从字面意思可以理解部分,但清小孩最后低估的那句“千年的代沟啊!”木子弦却是笑笑,将那当成一句笑话听了。 “是什么事让你和他不能沟通?” “没什么啦!”清小孩尴尬地笑笑,木子弦借着月光看见了清小孩那好看的娃娃脸上布满了可疑的红色。木子弦嘴角勾勾,心内却是一片哀戚。 “小孩,好好珍惜吧!”木子弦说完,拍拍清小孩毛茸茸的领子,却是不语,转身离开,杨昌和清小孩的事,他看得清明,但心里那丝羡慕,外加一点嫉妒让木子弦心里十分不好受,自己的爱,却依旧一片迷茫。 慕容清歪着头,不解地看向木子弦:“狐狸看起来对你很好,你干嘛不开心?” 木子弦失笑:“怎么说到狐狸身上去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难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木子弦心中一紧,默默笑笑,只道是是小孩的话,不懂事,好奇地问道:“谁告诉你我喜欢狐狸?” “别不承认,你俩要是没有奸情,我慕容清砍下脑袋给你当板凳。” 闻言,木子弦心中翻江倒海,踌躇半响却说不出一个字,他喜欢狐狸?这怎么可能?虽说他很信任狐狸,但他是把他当做五年前的大哥来信任的,怎么会是这种龌蹉的感情? 慕容清见木子弦不言不语,大致猜出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颇为严肃地说了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便离开了寒风呼喝的山巅。 第十四章:新的身份 月光,寒风,怎么看都是一片哀戚,都是一片凄凉。 慕容清的一席话让木子弦的头脑混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嘲一笑,他心里有白勤海,又怎么还会有狐狸?怕只是慕容清的片面之言。 在木子弦凄然摇头的瞬间,那躲在黑暗里的人眼里俱是一片悲凉,木子弦不信他,更不相信他自己,依木子弦的性子,他肯定是选择相信他心中的认定的吧! …… 木子弦是在一片阳光中醒来的,阳光带着暖意,风却带着寒气。 雪融总是比下雪冷些,裹上自己的毛皮衣物,推开房门,院子里站着一个一身水墨兰花的白衣人,精致的银色狐狸面具在阳光闪闪发光,精致得妖异,却又俊逸出尘,全身笼罩着淡淡的悲凉,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木子弦心中一跳,似乎有什么地方空了。 “醒了?”那人淡淡地笑着,温润如风,丝毫不见平日邪魅。 “嗯,有事?” “没什么,快去洗洗,我们出发吧!” “杨昌他们呢?” “回门去了。”狐狸眼波流转,顾盼神飞间又是那风流不羁的笑面狐狸。 “回门?”木子弦挑眉,看着微笑的狐狸,莫名的心情也好了,嘴角勾起。 木子弦坐在马车上,盯着迎着带着寒风的朝阳,看着身边带着笑意的人:“狐狸,我想回去了,回兑南城去。” “好,我送你。”狐狸听了半响才道,语气里有木子弦听不明白的情绪,又是开心,又是凄凉。 回荆郇的路上没有再发生值得一提的事,狐狸把马车放在了一个客栈里,木子弦却感觉那个客栈可能是魇死门的分部,因为对面就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医馆。 罗生魇死从来就不分离,所谓生与死,便是这般,生死只在一瞬间。生,可看见死;死,可窥明生。生生死死,不过抬眼垂眸间。 抵达兑南城是在腊月廿三的清晨,为了在年前赶回兑南城,木子弦不顾自己的身体,日夜兼程。 狐狸也没多说,只是在赶路时时刻注意木子弦的情形。 狐狸在抵达兑南城后休息了片刻便又赶回了悟蓝,虽然不知道魇死门和罗生门的总部在什么地方,但药谷在悟蓝,木子弦是知道的。 打理好着装,回到兑南城外的小庄园时,木子弦的脸色白得可怕,同狐狸在一起时,木子弦咬牙强撑,站在家门前时,心下放松,身体竟然有些不支了。 小庄园的门打开了,老管家看见木子弦,忙迎上前:“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先扶我进去,阿海呢?” “白少爷染了风寒,好些日子都不出门了。” “什么?” 木子弦心里愧疚,自己带阿海来荆郇,从未好好陪过他,刚来那天自己便去了青木山庄处理事务,阿海也是这般不出门,阿海是那么一个爱热闹的人啊!现在又是这样,还染了风寒。 “带我去看他。” “少爷,白少爷刚刚喝了药睡下了,少爷先去歇歇吧!” “没事,我先去看看他。” 老管家拗不过木子弦便扶着木子弦去了白勤海的房间,木子弦没有打开房门,周围很安静,地上铺着薄薄的雪,隐约可以听到屋子里均匀的呼吸。 木子弦暂时放下心,让老管家准备热水。 有些偏热的水浇在身上的,将近日连接侵入的寒意一扫而光,昏昏沉沉间木子弦似乎见到了那个早已离开的母亲。 其实木子弦并不是晁老爷子的亲生子,所以他才没有执着于晁老爷子的是否宠爱自己,没有执着于晁家的家产,若非如此,凭他木家主的手段,断不会让他那几个可恨的弟弟分到晁家的一分银钱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他知道他带走了自己的母亲,这一点便也足够了。 “孩子,你记住,你姓达龙,你父亲给你的名是熙,你叫达龙熙,你莫忘了,莫忘了!娘的熙儿。” 那是母亲第一次叫他熙儿,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那声音却是如此的遥远,遥远得好像虚无一般,木子弦抓不住,也不刻意去留。 是了,他并不是晁慕,也不是木子弦,他真正的名字叫达龙熙,晁慕是晁老爷子取的名,木子弦是外公取自己的字加上母姓,可是他父亲的姓是达龙,父亲给他的名是熙。 那之后母亲总是在无人时叫自己熙儿!那是他的父亲给的名。 给的名,喝!像施舍一般。 他是木子弦,只是木子弦。 木子弦醒来时,白勤海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脸色红润,是因为染了风寒还是被炭火熏到的?木子弦看了一眼床边的炭火,小庄园的屋子比较简陋,但地火还是有的,干嘛端个炭盆在这儿? 木子弦动了动身子,白勤海立即跳起来,抓住木子弦的手,眼里尽是担忧。 “子弦,你没事吧?” “没事。”木子弦把白勤海拉到床上,用棉被裹住他:“真是的,管家都说你染了风寒,干嘛还这儿睡,要是困了回房便是,守在这里作甚?” “子弦,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多久?”阿海的眼似乎有些红了,看得木子弦一阵心疼。 “两天了,今日都腊月二十五了。” “两天?”木子弦有些急了,自己同狐狸就那样离开,本说回来后要先去青木山庄的,现在,木羕蓝不知有多担心,虽然暗卫会去向木恙蓝报告,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海,你先休息一下,我有事出去一趟,两个时辰就回来。” “子弦。”木子弦想离开,白勤海却拉住了他的手,低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海?” “你想去哪儿,让老管家派个人去便是,你身子受了寒,必须好好休息。”不知是不是错觉,木子弦觉得白勤海的语气里有一些哀求,木子弦有些心疼。 “阿海!”白勤海的态度强硬是木子弦从未见到过的,有些无奈。 “阿海,这件事不能交给其它人,必须我自己去。” “那我陪你去,也好方便照顾你。” 木子弦无言,白勤海眼里的坚定是木子弦从未见过的。 “阿海!” 木子弦道:“我只是出一下城,我保证晚膳前会回来。”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一些。”半响,白勤海才说道,语气有些决绝,听得木子弦微微发愣,却也没多想。 精致的马车,华丽的衣物,被梳理得整齐的头发,这是木子弦离开木家客栈时的模样。 木子弦现在满心都是木恙蓝,却无法想到今夜便是他同白勤海走向破裂的开端,更不知道他的这次离开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第十五章:木羕蓝的心思 荆郇的冬天很冷,比悟蓝冷,比晖陆冷。 荆郇的冬天几乎都在下雪,满地的雪,白花花的,很亮,多看几下,眼睛就会被刺得生疼。 荆郇的冬天总是刮着寒澈澈的风,吹在身上总让人觉得被刀子剜了几千下,生疼、生疼的,让人不想出门。 就像现在,马车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似乎要把马车淹没了,这种天气一般是没人愿意出门的,就算是马,也很难前行,坐在车上,靠一个小小的炭盆取暖,实在是不够。 木子弦不知为何心绪不宁,更是担心木恙蓝,马车停在青木山庄三里外的驿站,木子弦换了车,穿上更为威严的衣物,带上只余半截的凤尾面具,匆匆赶向青木山庄。 “家主!” 木子弦刚下马车,木家的护卫便出现在他面前,似有些惊喜。 “起来吧!大管事呢?” 木子弦的声音虽然威严,却并不冰冷,比之那日对木家人的口气好多了。 “二管事回来了,正和大管事在书房商讨事物。” “嗯,下去吧!” 紫雨回来了,木子弦微微松了口气,木恙蓝虽然老道,但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在处理一些事上还是有些不成熟。木子弦这些年将木家交给他,除了因为自己会安排好一切,木羕蓝只管去做,还因为有紫雨在,紫雨是木家的二管事,一个沉稳老练的女人。 木子弦跨进书房,看着那个一身紫衣,沉稳淡定的女子,脸只能算得上清秀,但那周身沉稳,高贵的气质却足以胜过九成的女人。 虽然是女人,但她却是木子弦的一大助力。 木子弦看着那个背影,想该是给她找个夫家的时候了,毕竟她也二十有二了。 紫雨交待完了事松了口气,木子弦笑道:“紫雨,出门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意中人?” 紫雨微微一愣,看下木子弦的眼神有些古怪,让木子弦有些不自在。 “家主什么时候跟个女人一般爱听这闲言碎语了?” 木子弦有些尴尬,紫雨的命是他救的,她一向尊重他,自己不小心又触了她的逆鳞了吧!惹得她这般恼怒。 “瞎说什么,只是你也二十有二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意中人?” “不劳家主费心了,紫雨还未曾想过出嫁。这是这次的账目。家主要不要过目?”紫雨说着,递上一本账册。 “放这边吧!还有,若看上了那家公子同我说便是,我木家的二管事谁会不要?” “紫雨知道了,多谢家主。” 木子弦看着紫雨离开的背影,有些心疼,紫雨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她家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家里的钱财让那几个哥哥败光了,将她抵了债,卖到青楼,她竟当众寻死,她也是个性子烈的姑娘。 木子弦回过头,木恙蓝的脸色不太好,木子弦忙道:“怎么了?” “没什么?” 木恙蓝将头扭开,语气闷闷的,木子弦挑眉,这叫没什么,是了,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因为自己还未成亲,倒把这茬忘了。 “阿蓝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若有,那便和我说说,我去给你提亲。” “我……” 木恙蓝咬牙让木子弦想笑,没想到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自己疏忽他真的太多了。 “哥,如果我喜欢上一个比我大很多的女人,你会反对吗?” 木子弦挑眉,大很多的女人?下意识地看下紫雨离开的方向,木恙蓝接触得最多的女人便是紫雨,而且比他大的女子多半已经嫁人为妇了,难道是紫雨? “是谁?” “我……我……” “是紫雨?” “那个……我……” 木恙蓝脸色发红,结结巴巴眼神乱飘,木子弦也算肯定是紫雨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紫雨虽然尊敬自己,但她的婚事他是做不了主的。她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女子,木家能这么快发展起来,紫雨有不少的功劳。 “若是紫雨,那你自己去求吧!” “怎么能这样?” 木子弦不理,看了眼木恙蓝,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扭捏个什么经,难道你想让一个女子亲自同你说亲事?”木子弦好笑地看着木羕蓝,话毕便径直离开了。 木子弦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排紫雨的婚事,那女子无论对自己有多尊从,一旦遇到她的终生大事,他就像个带刺的球,全身都是刺,防卫得严实,不然当初她也不可能在老鸨子还未交钱时便要自刎。 她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 木恙蓝爱上这样一个女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对了,若是她顾忌我的意见,你只说我同意就行了。” 这是他能给木恙蓝的最大帮助,至少可以让紫雨知道,他是有将她给了木恙蓝的心思的,也可以让她多没有顾忌,毕竟二人的年龄相差很大。 木子弦在木恙蓝有些莫名的眼神下离开,心情有些愉悦,又有些担忧,毕竟若是紫雨嫁与了木恙蓝,那木家交给木恙蓝他便完全放心了,但紫雨毕竟大了木恙蓝这么多的岁月,她能否答应呢? 木羕蓝又能否驾驭得了紫雨? 外面的天还在下雪,整个天地很亮,亮得即便是赶夜路也看得清明。 无端的,木子弦想起了同狐狸一起在雪地里过夜的种种,到现在,他也还未想明白,狐狸将他掳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到庄子上,不同往日的寂静,今夜的庄子很闹。 木子弦刚下车便有一个家仆冲了上来,看到木子弦时愣了一下,随即鞠下躬行礼,庄子上的家仆都是木子弦买的贫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家奴,不然木子弦也不会放心离开这么些年的。 “出什么事了?” “白少爷救了个人回来,请了几个郎中,人家都不愿意治,小的正要去去请城西的老大夫。” 木子弦听罢,未想什么,将身后青木山庄的护卫招上前。 “去把二管事带来。” 紫雨有个好娘亲,是罗生门的弟子,医术或许比不上罗生门的其它人,但也不是一般郎中大夫可比的,紫雨的医术自然也不低。 木子弦来到屋内,白勤海的房间,躺在床上的人,剑眉飞入,鼻梁英挺,面庞冷冽,是个俊美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过东凌紫辰的原因,虽然眼前这人很俊朗,但他人不觉得美,只觉得普通。 木子弦想笑,那个男人的魅力真是不小,才见过两次而已,他木子弦就这般忘不了他的容貌。 “阿海。” 白勤海似乎很着急,站在旁边只盯着那昏睡的人,连木子弦来了都不知。 “子弦?”白勤海迎上来,眉眼间还是有担忧,但也有喜悦,淡淡的。 “大夫来了吗?” “我缱了人去请我的一个朋友,她的医术很好,很快便来了。” “嗯,那便好。”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在后山见他趴在雪地里,我见他还活着便把他带回来了。” 木子弦点点头,看向白勤海:“阿海!你也累了,先去吃些东西吧!” “好!” 木子弦只觉得他很不喜欢床上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讨厌他,讨厌到让木子弦都觉得惊讶,仿佛和他有天大的仇一般。 第十六章:天邻木家的来信 紫雨来了,检查了那人的伤,吩咐她的药童取药煎药,才看下木子弦道:“除了胸口上,他没什么外伤,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左手和右腿也断了,还有轻微的内伤,调养几月便好。” 木子弦点点头,对紫雨说:“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便不回去了,让下人自己过便是了,把阿蓝叫上,今年来这里过年吧!” “好!”紫雨应了声,也未再说话,安静地处理伤口。 府里的年货老管家早已置好了,紫雨和木子弦忙了五日,过年要用的祭品饭食都准备全了,只等夜晚的到来了。 木恙蓝安排好青木山庄的事也到了庄子,在老管家的安排下过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年,年夜饭上,木子弦被灌得微醺,迷迷糊糊的守了岁,又是新的一年。 那人是腊月二十九醒来的,不过还得在床上躺着,对于一个陌生人紫雨能给他救治已是大好了,别希望她用什么好药。 那人醒来时白勤海在他身边,当木子弦赶到时,那两人已经相谈甚欢了,那熟稔劲让木子弦以为那二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了。 “子弦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梁墨吟,商盟梁家的二公子。” 梁家? 木子弦微眯眼,商盟里梁家仅次于付家,但梁家家主却是个心狠的人,当初梁家大公子辱了微服出访的悟蓝小公主,被那梁家家主生生打死在公主府前,皇室为辟谣言,将悟蓝皇商的位置给了梁家。所以现在这个所谓的梁二公子算是梁家的正统继承人了。 木子弦没说什么,在白勤海的介绍下,两人便这么认识了,也一起过了一个年。 在小庄子欢欢庆庆的过完了十五元宵,木恙蓝才悠悠然地带着紫雨离开,过了十五,木家的事就多了,木子弦也不得不三天两头地往外跑。 木子弦想着也该让白勤海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以便接他去青木山庄,这样的分分离离,木子弦心里觉得难受。 和白勤海坦诚身份顺利得出乎木子弦得意料,白勤海只是很高兴地说着:“原来子弦你是木家主啊。我就说啊,子弦你这么有能力的人不应该待在晖陆那小小的地方,我还在想子弦你是哪个大人物,没想到你竟然是木家主。” 顺利得近乎做梦的坦白让木子弦总是怀疑它的真实。 阿海于他只是朋友之情,得知他是木家主也只是为他开心罢了,为什么自己要担忧这么些年,担忧阿海会因为自己的欺骗而生气呢?木子弦苦笑,终究在他心里,他们只是朋友。 他担心的不是他会生气,而是他不会生气…… 梁二公子的外伤几乎都好了,肋骨也愈合了,手上、腿上的夹板也已经拆了,只是内伤还得慢慢地调养。 木子弦有些怒了,以前是伤未好,不能动弹,那现在呢?现在只需调养,为何还不离开? 最难受的还是每次回来,总能听到那屋子里传出的笑声,木子弦虽然高兴白勤海有人陪着说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为那陪他的人不是自己。 木子弦嘱咐白勤海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梁二公子不能知道,便不能接他去青木山庄。 白勤海说,若是自己离开了,梁墨吟会更生疑惑,也不去青木山庄,所以现在是木子弦每两三日的往返于两地,甚至还会带些事物回来处理。 这样便也过了正月,荆郇也暖和了起来。 但今日进入院子,却没有那两人的身影问了老管家才知道,梁二公子要离开了,两人趁他离开的这几天要出去兑南城游玩。 木子弦心中郁闷,阿海和那人认识不过一月,但那两人的亲密已经超过了自己和他。 心中有些慌了,阿海不会是对那梁二公子有好感了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十多年不露声色的爱慕他就一点也感觉不到? 木子弦没有等到白勤海回来,只等到了一封加急信件,木家出事了,是天邻那个木家。 木恙蓝很着急,木子弦看得出来,虽然他不露神色。木子弦很不想再理那家人,但那毕竟是祖父的儿孙,他怎能就这般看他们死去。 “你想怎么办?”木子弦看着木恙蓝,他等他的回答。 “我没办法出面,若是我出面,那他们还会来这里闹。而且,那是他们咎由自取,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 一个人的本性是那样了,让人想帮都有些顾忌,木恙蓝心里还是想帮帮他们的,毕竟那里还是木家。 “我去吧!”紫雨开口了,她是这里唯一一个与木家无瓜葛的人,由她出面也算好的。 “不用了,我去吧。你帮阿蓝处理好青阳家那批货,不能出差错,木家迟早要交给他,这些大生意也让他接手试试。”木子弦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看着茶杯。 “哥!”木羕蓝看着木子弦,脸上满是担忧。 木子弦抬手打断木恙蓝的话:“别说什么了,木家那里我去。” 木子弦做这个决定是为了让木恙蓝对自己的依赖少些,说是依赖也是不对,他只是害怕,害怕将木子弦辛苦建立起的家业毁了。 “好,家主你自己要注意一些。”紫雨点点头,她也是知道的,木恙蓝对木子弦的依赖很大,大的生意常常不远千里送到悟蓝便是因为这个。 “不行,哥你不能去。”木羕蓝皱着眉,还带着一些青涩的脸上满是担忧。 木子弦摆正口气,俨然是木家主的声音:“阿蓝,木家我是早晚要交给你的,不用有什么负担,这是你和我的木家,成与败都是你和我的。” “哥……”木羕蓝的眼眶有些发红,木子弦看着,放下茶杯,走到木羕蓝身边道:“我先回去了,青阳家的这单声音成与不成都没关系。” 木子弦离开青木山庄回到庄子,迎接他的依旧是黑暗的房间,白勤海还未回来。 木子弦第二天出发时还是没有看到白勤海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马车出发。木家的事耽搁不得。 木子弦的车离开兑南城,黑暗里守护的人也悄悄跟上,那人的身形如虚无,连木子弦养的暗卫也未曾发现。 木家这次得罪的人是天邻的太姬,天邻是一个特殊的国家,是因为它有一条规定,女子可为帝。 木子弦很尊敬那个立下这个规矩的人,天邻的开国皇后逝水央。她凭着自己的能力让一个女人的名字流传了下来,还留下天邻这样一个国家,虽然分裂,却依旧强大。 这次木家得罪的人便是有可能成为天邻第四代女帝的太姬师盈,怪只怪木家想要崛起,巴结了景王府,现在成了景王府的替罪羊。 第十七章:鬼面李涎 从荆郇的兑南城到天邻的天墨城不需要经过悟蓝,但要经过阴司双城,阴司双城分为阴司东城和阴司西城,阴司东城是天邻所有,阴司西城则为荆郇管辖。 两城之间隔着一条阴司涧,阴司涧绵延万里,几乎将天邻和荆郇尽数分割开,阴司涧深不见底,据说涧底毒物很多,是众多毒术大师最爱之处。 阴司涧的桥由两个城池所管,一城半桥。马车走在桥上,晃晃荡荡的,木子弦虽然这般走了多回,身体依然受不住。 阴司涧真的深不见底,一眼看去尽数漆黑一片,就犹如那关押鬼魂的阴司地狱一般,走在吊桥之上,总觉得阴风阵阵。 入了阴司东城,或许是因为阴司涧的阴气,阴司两城都名副其实,显得有些阴森。阴司东城只有军队和罪犯以及少数的农民,所以也并未显得十分热闹。 天已经晚了,木子弦吩咐侍卫就近找家酒楼歇息,木子弦此次离开及其简单,普通的马车,普通的衣料,就像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 木子弦赶路时便是这般打扮。 天上又下起了雨,从阴司涧刮上来的风更是阴冷,呼呼的骇人无比,更像是入了某座鬼城,木子弦从来不喜欢阴司城,但今日他想出去走走。 披了一件披风,勉强挡住狠厉的风,木子弦没有举伞,风太大,举了也似没举。 青楼,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富人,就会有的生意楼子。 木子弦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破败,但依旧风流的地方,摇摇头,城门还未关,木子弦想要去看看那阴森森的阴司涧。 他在想白勤海,也在想狐狸,和狐狸一起赶路,他总是被照顾得很好,现在自己一个人赶路,难免想起会照顾人的狐狸和狐狸那辆奇特的马车和脾性古怪的马。 他在想若是狐狸路过这阴司涧,那马会不会闹别扭不走了呢? 木子弦想到那匹脾气独特的马不由得想笑,而此时阴司西城一个面带黑帽的人有些无奈地看向那匹腿肚子发抖,但依然高傲的马,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它一眼,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牵着马沿着阴司涧向北方行去。 “爷,进来玩玩吧!” 柔弱无骨的手圈在木子弦身上,像蛇一般。 木子弦皱皱眉,将身上的女子扯开,他并非看不起青楼女子,在木子弦眼里她们也是商人,只是商品是她们的身体而已,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蛇一般的女子。 木子弦从来只在意自己关心的事,其它的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偶尔心血来潮,行行善罢了。 那女子被扯得一个踉跄,却并未摔到地上,木子弦看着眼前容颜姣好的女子慢慢变得丑陋,心底冷笑。 任你容颜姣好,任你多加遮掩,人性的丑恶总是会表现在脸上,让人作呕。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抓住他。”那声音竟也变得如此刺耳。 虎背熊腰的大汉,挂着丑陋的笑,靠近木子弦,难道他们觉得那样的笑很好,木子弦冷笑,他的武功虽然属三流,不,三流都不如,但他毕竟学过武,又怎会束手就擒? 三两下躲过冲来的拳头,木子弦却觉得后脑一痛。 被暗算了,木子弦皱眉,头有些晕,很快便被三个壮汉围住,押到那个青楼女子身前。 “给脸不要脸,当老娘好欺负?要不是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分上,你以为老娘看得起你?” 那女人说着用沾满脂粉的手拍了拍木子弦的脸,木子弦还是有些晕,下意识地躲开那女人的手,默然地看着那扭曲的脸。 那女人怒了,扬起鸡爪一般的手照着木子弦的脸拍下去,木子弦不在意,到了这份上,他的暗卫也该出手了。 “住手!”声音有些特意为之的刚毅,却也掩饰不住那声音里的柔软和干净。 木子弦扭过头,看着那个抓住女人手的男子,有些阴柔,这是木子弦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但仔细看下,却又有些刚毅,怕是后天锻炼的吧! 这个人还是一个干净单纯的人啊! “滚!”男人甩开女人的手,狠厉地喝了一声,木子弦想笑,看着这人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一个小大人般的孩子板起脸的模样。 “啊!”尖锐嘶哑的声音传来,刺得人心烦。 女人的手被折断了,木子弦也未曾感觉这人狠厉,看他就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你没事吧!”那人转过身来,木子弦看到了他的正面,让木子弦有些心疼的正面。 那人的左脸有一道烫伤,形状是狰狞的骷髅,看起来有些渗人,木子弦知道有这样一个伤疤的人,鬼面李涎。 只是木子弦不明白,自己看着这人怎不会害怕,反而是心疼呢? “没事!” 木子弦对着李涎摇摇头,道:“多谢了!” “没事,我是闲得无聊才救你的。” “在下木子弦,不知阁下是……” “李涎。你这是要去哪里?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还在下雨,为什么不明早再去?” 木子弦笑笑,学着李涎的口气:“只是心血来潮,想到阴司涧走走罢了!” 不知是不是没有发现,李涎并没有在意木子弦的调侃,只道:“你这人真奇怪,那阴司涧阴森森的,有什么可瞧得的?” 木子弦笑笑,他也是闲得无事罢了。“那李兄可愿陪在下喝一杯?” 木子弦不喜喝酒的,他的酒量一向不好,也不怎么喜欢那辛辣的味道,江湖上的游人对酒似乎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喜爱,他想结识李涎,这个人很有趣,明明是恶名昭彰的鬼面杀手李涎,但本人竟是这般干净。 再者,这蒙蒙细雨的,有些阴冷,喝点酒也好暖暖身子。 “哪有不愿之说,走,我知道这阴司东城有个老汉酿得一手的好酒。” 李涎话音一落,街道的一边便传来嘈杂的声音,李涎拉起木子弦的手就跑。 “这家青楼有个后台,是阴司东城的地头蛇,没多少分量,不过就算是蝼蚁也是很烦的。” 李涎一边跑,一边对木子弦解释道,木子弦闻言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木子弦跟着李涎绕着阴司东城跑了一回来才进到了一个小院,小院很乱,放着簸箕、箩筐等物,院子的南边是个小酒坊,虽然下着雨,但依旧飘着淡淡的酒香,醉人心扉。 李涎和酒坊的刘老汉十分熟悉,木子弦也没多少意外,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这巷子也太深了,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 不过让木子弦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遇到了幸南,三江湖之一的葵东门的门主,最重要的不在此处,而是幸南对李涎的态度和李涎对幸南的态度。 第十八章:木恙雨的祸事 幸南看着李涎,眼里的情意不加遮掩,对他上下其手,一边还耍耍孩子脾气:“谁让你丢下我一个人跑来这里的,要不是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老鬼的酒,我就找不到你了。” 一边做着的刘老汉瞪眼:“死小子说谁是‘老鬼’?” 幸南敷衍地扬扬手:“反正不是说你。” 刘老汉哼了一声,继续和木子弦絮叨他年轻时的事儿,木子弦也只是笑听着。 李涎一边打掉身上的手,一边皱着眉,语气却是温柔的安抚语调:“好了,好了,我不是让你先回去,然后我会去找你吗?你干嘛一定要跟着我?” “我不跟着你,你不就跑了?” “都说了我会负责的。” 李涎对这个挂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很是无奈啊! 木子弦笑看着两人的互动,一边听着刘老汉的故事,一边自顾自地喝着低廉的陶杯里,清纯浓香的美酒。 李涎不知答应了幸南什么条件,甩脱了幸南陪着木子弦喝酒,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喝着。 幸南在一边把玩着酒杯,脸上挂着笑,看得木子弦一阵的心烦,他的笑很像平常的狐狸,邪魅的妖孽。 但是和他在一起的狐狸不是这样的,他很温柔,很真实。 木子弦摇摇头,虽然这些年他时不时就会想起狐狸,但自千机山一行,和慕容清聊过之后,他总是随时随地想起狐狸,那种不自觉的思念让木子弦难受,便刻意不去在乎它。 浓烈醇香的酒很好地帮助他不去想狐狸,不去想白勤海和木家。 木子弦再次醒来时头疼得厉害,这是宿醉的结果,晕晕乎乎地起身,推开门,刺眼的阳光刺来,让木子弦一阵头晕,身子却被扶住。 “没事吧?” 是李涎,木子弦摇摇头:“没事!” 还是昨夜那间酒肆,李涎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怕是昨夜陪着自己喝了一夜,宿醉了,不过练武之人明显要比他这个半吊子好些。 李涎扶着木子弦进屋,木子弦头疼欲裂,身上没有力气,李涎就半抱着扶住他。 “你先休息一下,刘老汉的婆子煮了醒酒汤,我这就去给你端。” “嗯!”木子弦坐在床上,点点头,算是应了。 “!!”门开了,是被踢开的。 木子弦皱皱眉,却看见幸南黑着一张脸,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水进了屋子,对着木子弦的眼充满了敌意。 木子弦无奈一笑,他是怎么惹到幸大门主了? 李涎端来醒酒汤,幸南立刻变成狗腿子迎了上去,那谄媚的笑晃得木子弦直迷糊,他真的是幸南?木恙蓝没有搞错?还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 不过木子弦算是明白了幸大门主是吃醋了,怕是看到李涎扶自己进屋了吧! 木子弦觉得自己真的很受老天的膈应,一对莫顷先和罗冶,一对慕容清和杨昌,现在还来一对李涎和幸南刺激自己,而自己的前路却是一片茫然。 喝了醒酒汤,木子弦才觉得清醒了些,就着幸南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李涎和幸南是要去荆郇,而他是要去天邻,也就此道了别,在幸南喜滋滋的目光下无奈地摇摇头离开。 从酒肆出去,木子弦让暗卫找了辆轿子,宿醉的感觉真的难受。 木子弦现在的暗卫有一半是自己收的,有一半是老爷子留下的,木家有钱,但那些侠士没有钱,时候撞上了,难免会出现“一分钱难死英雄汉”的事,木子弦也便乘机收了他们,木子弦收的暗卫大半是这样来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的天很蓝,晶莹剔透的,今日可以趁这个天气赶路。 回到落脚的客栈,木子弦没有停留,叫了些粥点,吃了就可以走了。 “表哥!”轻灵的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木子弦的眼前。 木恙雨,他二舅舅的女儿,性子活泼。不过,她这样是怎么回事,一身蓝衣飘飘,好一个少年侠士? “小雨,可以告诉我,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吗?” “大表哥。”木恙雨有些紧张地看看周围,天还早,没有几个人。 “大表哥,先别说话,帮我。” “出了什么事?”木子弦看着她那一副做贼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他也是比较喜欢木恙雨的,或许是生长在天邻的缘故,整个人古灵精怪的。(天邻女子可以为帝,身份地位比悟蓝和荆郇的女子高) 青岚公子,同幸南一样的青年才俊,当今武林,青年一代的翘楚。 而他和木恙雨之间的恩怨,简单来说就是木恙雨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偷跑出来闯江湖,破坏了青岚公子风流梦,被记恨了。 然后穷追不舍,也不知木恙雨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从青岚派的地界逃到晖陆,又从晖陆小天坛的武林大会逃叙暗药谷……总之就是从青岚派到悟蓝,然后到荆郇,现在在天邻。 “他知道你是女儿身吗?”木子弦听罢,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道。”木恙雨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笑道。 木子弦点点头,看下身边的显出身影的暗卫,为了方便,木子弦让跟着自己的暗卫轮流易容光明正大地陪自己出门。 “去买身女子的成衣来,随便带些首饰。” 待那暗卫离开,木子弦扭头看下木恙雨:“你恢复成女子,扮成我的家眷,我也要去水林城,你随我一起回去吧!” “可不可以不回去?”木恙雨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她不想回去,回去就会被逼着嫁人。 “不行!而且,木家出事了,你也可以回去看看吧!”木子弦让小二加了一个碗,为木恙雨盛了一碗粥。 “可是,我回去爹爹会逼我嫁人的。而且木家的事与我何干。”木恙雨脸带愁容,她早晚会沦为工具,即使是在天邻。而且自从祖父离世,她便对那个木家完全冷了心吧。 木子弦看了看木恙雨,暗自叹了口气,他的舅舅们真会给他找麻烦。 “你可以跟着我,但一切都要听我的。不然立即把你送回去。” 燕是那个暗卫的名,也是暗卫里的首领,办事认真谨慎,为木恙雨带回来的衣物很符合木子弦现在的身份,不华贵,也不寒碜。 第十九章:青岚公子 木子弦让燕买了些碳,直接放在马车的后辕上,木子弦又想起狐狸的那辆马车了,真真是方便啊! 木恙雨上了马车,木子弦却看到了麻烦的到来。 “晁公子,在下郁青岚,打扰了。” 木子弦一阵恍惚,他已将晁慕哪个身份完全丢开了,此时竟有些陌生,真是人生无常。 木子弦看了下来人,卷曲的长发只用丝带绑在脑后,因为卷发的缘故,总给人慵懒的感觉,碧蓝的眸子,如天,如海,广袤无垠。 碧绿眸子,卷发,只有一个,青岚派主上的外邦妻子为其诞下的独子青岚公子。 “不知公子有何事?”木子弦礼节性一笑。 “在下郁青岚,刚才同小二哥打听到晁公子带走了一个公子哥儿,酷似在下友人,不知可否让在下见见?” “公子说笑了,在下带在身边的只是一个家仆和在下的家眷,怕是小二哥记错了。” 木子弦好歹是商人,这点戏,他还是会唱的。 郁青岚微微皱眉,虽只有瞬间,但木子弦还是发现了,还发现那蓝色眸子内暗藏的杀意。 对一个可能是袒护自己仇人的人,郁青岚能对他这般客气,木子弦觉得已经够了,青岚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虽然现在面前这人眼里却是有淡淡的惧意。 “公子莫要说笑了,只要让我看看车里的人便罢。” “车里乃是我的家眷,这于理不合。”木子弦适当地皱皱眉,颇有些不耐烦。 “晁公子莫要挑战我的耐性,若晁公子执意不肯,莫怪郁某人用强了。” 木子弦有些好笑,这郁青岚今日是怎么了,这般急躁? 不过,虽不是十分确定,但木子弦明白这郁青岚对木恙雨并不存迫害之心,倒还有些关心之意,不然凭他的性子,根本不需要对自己这般客气,直接上车抓人了。 “呵呵,青岚,莫要这般急躁。”温润的声音,但在木子弦耳里却是神灵的外表,恶魔的心,至少一个商人的内里是不会这般温润的。 “付家主?”木子弦是真的有些诧异,没想到付亭放还和郁青岚是朋友,其实他和郁青岚何尝不是朋友,只是那是以木家主的身份罢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嗯,还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像你这般称呼我的还真没几个。”付亭放眸子深邃,木子弦暗自警惕,刚才是他有些吃惊才下意识叫出来的。 “付兄说笑了,我已离开晖陆近半载,听得多了才知付兄的真实身份。” “既然是熟人便好,晁公子可否让我见见里面的人。”郁青岚不愧是风流公子,举手投足间皆是不羁的美,同东凌紫辰的飘渺之意完全不同,东凌紫辰给人的感觉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敬仰,而他则是真正的风流魅惑。 “车里是在下的家眷,希望公子不要为难在下。” 既然答应了那丫头护她,那便护到底吧! “你……”郁青岚明显怒了,两条好看的眉毛粘在一起。不过还是有点顾忌,是因为那点点惧意? 付亭放将他拦住,用仅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青岚,晁慕可是小雨的哥哥,莫得罪了大舅子了啊!” 付亭放的口气明显的调侃,郁青岚睁着一对绿色眸子瞪向付亭放。 木子弦有些想笑了,却原来是这般啊!小雨那妮子啊! “原来是这样啊!”木子弦看向郁青岚,想不到这个风流公子喜欢小雨啊,不过小雨似乎不喜欢他呢!也不对,是不爱不厌,应该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是这样一个男人。 郁青岚看着木子弦皱眉,不待那木子弦反应径直上了马车。 木子弦看见郁青岚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看来他不是寻仇,而是追爱来的。 木子弦看着面前头低得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在胸口的木恙雨,好笑地摇摇头:“下不为例,几人你不会木家,那你就同郁公子二人一起吧。” “不要啊,大表哥,我不要和他一起。”木恙雨可怜兮兮地抓着木子弦的衣角,看着木子弦。 “没关系,你可以和付家主一起。”木子弦看着木恙雨,这妮子居然骗他,活该给点教训。 最后木恙雨还是被郁青岚带走了,木子弦只是交代付亭放在木恙雨承认郁青岚,和郁青岚成亲之前,木恙雨的贞操他必须看着,不能出任何差错。 木子弦看得出郁青岚明显的不满,不过不敢说出来,做木家主时郁青岚很怕他,现在是因为这个大舅子的身份还是因为那份害怕呢? 木子弦很不明白,他一个武功只是半吊子的人,郁青岚为什么要怕他?不过趁这个机会用大舅子的身份可以问问他。 “你很怕我?” “我怎么会怕你,要不是因为你是小雨的表哥,我才不会对你这般客气。” “呵呵!”木子弦笑笑,他可以确定了,郁青岚就是在骨子里害怕自己。不管是木家住还是木子弦。 扭头又对木恙雨说:“小雨,若是去了兑南城可以去看看阿蓝,他在木家的青木山庄做事。” “嗯!”木恙雨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她虽不想同郁青岚一起,但现在她更不想同木子弦一起回天邻木家:“表哥,你可一定要把我娘救出来啊!” 木子弦点点头,未曾说话,郁青岚道:“可要我帮忙?” “不必。”木子弦笑笑,道:“小雨就交给你们了,可以带她去荆郇看看。” 木恙雨和木恙蓝的母亲是同母所出的亲姐妹,是一个富户的庶女,姐妹两个都给了他二舅舅做妾,木羕蓝和木恙雨算是最亲的人了,木恙蓝对天邻木家唯一的牵绊就只有木恙雨和她母亲了。 告别了付亭放几人,木子弦吩咐燕继续赶路,木家已经由水林城押解到了天墨城,所以他现在不去水林城,直接去天墨城。 没想到在进入天墨城之前遇到了四王爷,他出使天邻,离开了出使队伍,带了几个人提前进入天邻,便遇到了他,目的地一样,也就一起去了。 “三哥不如同本王同乘一车吧!” 木子弦连忙行礼:“草民不敢。” 木子弦的态度明显怠慢了些,不如在晖陆那般了。 而且四王爷一边叫着三哥,一边自称本王,木子弦莫名的产生了厌恶。 “有何不敢?” 暗自冷笑。木子弦道:“草民的大妹妹已被王爷赐了下人,草民怎敢同王爷攀亲?” “哈哈,你只记得这个,那你可记得你的小妹已是当今皇上的宠妃了,皇上与本王关系甚好,本王称你一声三哥也是应当的。” 是了,他的小妹确实已经从当初小小的御女升做了修仪,能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做到这份上,他那小妹妹也算是有些本事了,不过,皇宫终究是个火坑。 木子弦最终也没有同四王爷同乘一辆车,只是妥协地紧紧跟在四王爷的马车后面。 四王爷看他的眼神太古怪,让他颇为难受。 经过上次,他是绝不愿同他单独一起的,那简直是折磨。 原本木子弦以为那种目光只会出现在木家主的身上,可是现在也出现在了自己身上,他查到自己的身份了吗? 同四王爷相遇的地界本已经接近天墨了的,所有木子弦的折磨也只持续了一日,木子弦住的是普通的客栈,而四王爷是不可能住那样的客栈的,虽然他极力邀请木子弦同住,但木子弦依旧拒绝,四王爷也不强求。 木子弦在燕再三确定无人跟踪后带上了木家主的凤尾面具,是完整的,虽然半截的面具很方便,但他习惯了完全遮掩。 找到木家在天墨的负责人,了解了天邻木家的情形。 第二十章:木恙遇和木恙环 总的来说是他们站错了位,举全家之财支持景王爷,二人之间的通信被发现,景王爷竭力将责任推给木家,说是有人联合木家诬陷他。 不过还好,木家人没有说错什么话,只道也是被人诬陷,木子弦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办了。 木子弦将责任推给了天邻的附属国,那个国家这几年蠢蠢欲动,天邻早就堤防着他了,多这一个罪名也不多。 木子弦买通那个国家的暗线,指出意在挑拨皇家,混乱皇城,以便乘乱独立。 木家的财产全部充了国库,只留下几处庄园,也够他们生活了,还好那几处庄园是在天邻远离天墨的水林城的乡下,不然以木家以前的所作所为,那些权贵是不会轻易放过那几处庄园的。 木子弦用晁慕的身份去水林城,木家败后,木家的那些妻妾是逃的逃,跑的跑,留下那些死了娘的孩子,木子弦提出要养那些孩子,木家人也乐意让他养。 木子弦安排了木恙雨的娘去荆郇,在那个安排白勤海的小庄子。 至于那些孩子,木子弦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小镇里,让大的孩子照顾小的,买了几处庄园,他们也算衣食无忧了。 他们也是愿意同木子弦走的,同木家人一起怕是连顿饱饭也没有,木子弦请了名声好的西席,好好教养他们。 木子弦安排好那些孩子后,除了安排木家管事来管理这几个庄子,也带着大的几个孩子查看了账本,庄园。这般过了一月,日子也热了起来,买的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今年有个好收成了,也不枉木子弦多花了一点的钱。 也算他们有出息,自己也是会点皮毛的,木子弦只是指点罢了,木子弦想了想决定让木家管事从旁辅导,让这几个孩子自己去管理那些庄子。 如此想着,木子弦找来木恙翔,这群孩子里最大的那个孩子便是木恙翔,木恙翔是个聪明的人,已经十四了,为人很是稳重。 木子弦将木恙翔带到偏厅,示意其坐下:“阿翔,我想把这几个庄子交给你打理,这个庄子的所有事都由你全权处理,当然,你也可以找几个人和你一起,这几天和你一起学习管账的几个人就不错,毕竟是自家人。” “大表哥?”木恙翔看着木子弦,眼睛睁大大大的,难以置信。 “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你有难以处理的事,你可以去找他。” “可是……”木恙翔皱着眉头,有些不安。 “放心。”木子弦笑:“我的产业足够你败的,就算你败了,我和阿蓝也会补齐的。” “大表哥。”木恙翔嗫嚅半响,只呆呆地叫出这几个字。 木恙翔心里没底,在木家,他们做事得事事小心,步步谨慎,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现在木子弦给出的条件,宽容的态度让木恙心酸了鼻子。 木子弦没再说什么,把庄子和田地的契纸交给了木恙翔。 木恙翔的眼眶有点红,看着木子弦,勉强平静地说道:“表哥,你要走?” “嗯!” 看着木恙翔那般模样,木子弦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也是苦命的。 “我还有生意在荆郇,不能在这里久待,你是个稳重的孩子,我就把田庄和那些孩子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我带你去见的那个人。” “嗯!”木恙翔点点头,算是应了。 木子弦暗自叹了口气,他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木羕蓝离开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木子弦出门一看,两个孩子滚在一起,互相撕扯,脸上,胳膊上布满了血痕,木恙心几个孩子在一旁劝架,却没办法将两个孩子拉开。 木子弦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燕去阻止两个孩子。 让燕将两人带到屋子里,木子弦端着杯茶,看着他们。 一个低声哭泣,一个桀骜不驯,木子弦好笑地看着两个孩子,木子弦问旁边的燕:“谁先动的手?” “环少爷。” 木子弦看着那个低泣着抹泪的男孩:“环儿,怎么回事。” “没事。”木恙环倔强地低着头,闷声回答。 “阿遇?”木子弦看了木恙环一会儿,扭头看向一边的木恙遇。 木恙遇瞟了木恙环一眼,轻哼一声,不答。 木子弦怒极反笑:“怎么,都有理了?” 两个孩子不说话,木子弦微笑,声音平淡地说:“阿遇留在这里抄写一遍《沉思录》,环儿你在这儿盯着他,抄完之前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两个孩子同时睁大了眼,看着木子弦,木子弦没再看两个人,径直离开。 木子弦从燕和木恙翔口中得知了二人的事,木恙环是祖父捡回来的孤儿,寄养在他四舅舅的家里,但是他四舅舅没两年便去了,而木恙遇是他四舅舅的独子,木恙遇偏执地认为是木恙环将他爹克死的。 天邻木家败后,木恙环的养母,木子弦四舅舅的一个小妾卷了四房所有的财务逃了,木恙遇将所有的恨转移到木恙环身上。也许是木恙环心底也是自责的,每次遇见木恙遇就躲得远远的,所有才有一个月的相安无事,而这次,木恙环出手打木恙遇则是因为木恙遇说了木子弦祖父的坏话。 木子弦听罢,微微摇头,让燕准备好药。木子弦提着一盒子的药推开房门,木恙遇坐在桌案后边,抓耳挠腮地拿着笔,时不时瞟了下木恙环,木恙环则是坐正身子看着木恙遇。 两个孩子之间带着莫名的气息,连木子弦进屋了二人都不曾察觉。木子弦轻咳了声,木恙环回神,有些急促地看着木子弦,木恙遇则是扭过头,轻哼一声。 木恙环看了看木恙遇,又看了看木子弦,微微张卡唇,欲言又止。 木子弦没理两人的态度,提着药箱来带木恙环面前:“环儿,过来,我给你上药。” “呃?好!”木恙环踌躇地看了木恙遇一眼才踱着步子到木子弦身边。 木子弦将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取出狐狸准备的药给木恙环上着药,见他那对乌溜溜的黑眸子,不时地看向木恙遇,眼里明显有着担心。 木子弦抽空看了木恙遇一眼,见到了却是他放松的眼神,木子弦心头一跳,手上的力道加重,惹得木恙环一阵吸气。 而木子弦收到的却是木恙遇恶狠狠的眼神。 给木恙环和木恙遇上完药后,木子弦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脑子里全是那两个孩子的事。木子弦不愿看到那样是结果,虽然他自己也好龙阳,但他知道龙阳之好为世间之人唾弃,这条路并不好走。 第二十一章:木恙遇的要求 第二天,木子弦将木恙遇叫到书房,看了他半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很少干预别人的选择,但必要的劝解和防范于未然,他还是必须的做的。 木恙遇站在桌案前,看着沈声,或者说发呆的木子弦,忍不住开口:“大表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木子弦看了木恙遇一眼,眼神复杂,让木恙遇生生打了个寒战。 “燕说你的悟性和根骨不错,趁着现在你年纪小,我想送你去学武,你愿不愿意?” 木恙遇看了木子弦一眼:“不是因为打架而赶我走?” “不是。”木子弦看着木恙遇,声音平缓,无波无澜。 “好。”木恙遇想了半响,点点头道:“我愿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让环儿去学医。” 木子弦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会送他去药谷,你满意吗?” “药谷?”木恙遇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狐疑,木子弦能让木恙环去药谷? “我自有办法。”木子弦看向木恙遇,不再多言,问道:“你想去哪里?” 木恙遇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随我选,换羽移宫也成?” 木子弦愣了下,想起当初东凌紫辰给他的牌子,点点头:“可以。” “真的?” 木子弦突然笑了,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木恙遇没有说话,只看着木子弦,木子弦从随身携带的锦囊里取出一张面具,覆盖住他的半张脸,妖异的面具让木子弦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诡异。Jj 木恙遇瞪大了眼睛,没有说话。木子弦收起面具,看向木恙遇:“现在可信?” “信。”木恙遇狠狠地点点头,道:“大表哥,记得你的承诺,将环儿送去药谷。” 木子弦面上无表情,心中却是欣慰之余带着无奈的叹息,欣慰的事木恙遇的性子超出了木子弦的预料,这般冷静之人将来必成大事,叹息的是他和环儿的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木恙环进入药谷的事算是决定了,但让木子弦出乎意料的却是木恙遇,他并没有选择闻名天下的门派,而是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莫来。 这个小门派的名就叫做莫来。滑稽之间却带着深意,木子弦问:“为什么选这个?” “大表哥你知道青阳家吧?也应该知道青阳家的那个传说。” 木子弦点头,青阳家虽然不出世,但他们的武功确是不容忽视的。 木恙遇所说的那个传说叙述的是:约是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教派,自称魔教,自入中原起十天内闯了十个黑道教派,无一例外皆是在重重防卫下血洗教派高手,不留一人。 一时间黑道人心惶惶,不得安生。 发生了这般血腥屠杀,虽然有些不舒服,但白道之人皆是拍手叫好,可是在魔教灭了黑道十教后十天,白道的门派开始被侵袭。三天毁了两个门派。 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曾派人前去调查,但结果都无一例外──派去的人都被刺瞎了一只眼,被送回了各自的门派。 最后的结果便是召开英雄大会,联盟灭魔,但当黑白两道的联军冲上魔教时却只看见一人,那是青阳家的后生,魔教也仅有他一人而已。 这个青阳家的后生同联盟的人大战了三天两夜,最后在车轮战下体力不支,但依旧轻松逃走。这件事被传开了,不过最后传论青阳家的人都被毒哑了嗓子。 经此一事,青阳家算是传遍了天下,但无人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青阳家了。 木恙遇见木子弦点头,才悠悠道:“这莫来便是那个所谓的魔教。” 木子弦心中一怔,看向木恙遇示意其继续。 木恙遇道:“莫来低调的行事作风和青阳家如出一辙,自然没多少人知道,而我知道则是因为我爹爹知道,而我爹爹知道则是因为我娘亲知道,我娘亲知道则是因为我娘亲是青阳家的一个侧房的女儿。” 木子弦心中惊异,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木恙遇一副小大人模样地说着绕口令,还自以为良好地点点头。 木子弦没有关心木恙遇娘亲的事,这与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是木恙遇和木恙环这两个孩子的事儿。处理好一群孩子的事儿,带着木恙翔去见了木家的管事,木子弦也将回程提上了日程。 晚上木子弦让厨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倒了些酒,男孩子和酒,女孩子就喝些甜酒,每人倒了些。 “我把庄子交给阿翔管,你们要好好听他的话。妹妹们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好好学些女子该学的,不只是女红、书画,还要同阿翔学着管家,同厨娘学点厨艺,小的由大的教导,你们也在各个舅母身边学过,不要做什么毁了自己的事。”木子弦看着自己那些或是美丽,或是清秀的妹妹,又回头看着那些男孩儿。 “弟弟们可以同阿翔学着做生意,你们若是做的好,我便把你们接到我身边,和阿蓝一样,也自己做些生意。做官和进宫我是不希望你们去的,商人的地位虽然低了些,但胜在安稳些。官场和皇宫都是吃人的地方。不过若是你们意愿在此,我也会为你们打点,至少在你们不害人的基础上让你们不被人欺负。” 孩子们红着眼睛应下了,这些都是懂事的孩子,在木家见过人情冷暖,木子弦这些日子是怎么对他们的,他们也都清楚,虽不至于交心交肺,但也算信任了。 “你们在这里好好学习,莫要学些乱七八糟的事,待人待事要凭良心,你们这些年在木家过的日子你们自己知道,我既然不希望你们再在木家难过,也希望你们不要让别人如你们一般难过。当然若是有人欺辱,也不必留情,但要懂得分寸。木家的苦你们也得记着,不能再让自己被人那般欺负了,阿翔是个明事理的,他以后会教你们。” 木子弦说了一会儿,让孩子们动筷子,一个个的,却只是低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木子弦好笑地同木恙翔一起为他们布菜,布了几轮菜,男孩儿才自己动了手,女孩儿也渐渐放开了。 和和睦睦地吃完晚饭,木子弦留了银票给木恙翔,让他好好管着,应急用。 木恙翔接下对他来说是巨款的银票,犹豫了半响,认认真真地看着木子弦:“表哥,可以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吗?” 木子弦一愣,随即笑笑:“我说过你若是做得好,便把你接到我身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再遇狐狸 木子弦收到的紫雨的加急信件,木家同青阳家交易的货物被劫了。 木家的货物运送一向隐蔽,而且沿路的山寨木子弦也是打点过的,木家的货物他们是不会劫的。 木子弦吩咐燕把这件事交代下去,和山寨的交易一直是燕做的,他有责任把这件事查清楚,燕走了,木子弦身边的暗卫也换了一个。 原本是要回荆郇的,但现在他必须先去悟蓝了,青阳家不比别的生意伙伴,他必须亲自前去道歉,也顺便带上木恙遇和木恙环去悟蓝药谷,他有叶妮儿给的药牌,即使没有狐狸他也可以把木恙环安排到药谷。 而木恙遇要去的莫来,木子弦连听也没听过,更别说帮他了,不过或许可以问问青阳家的人。 青阳家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禁忌,并不是说青阳家有什么天大的仇人,而是青阳家的人十分的低调,不愿青阳家在江湖上有什么传言,树大招风吧! 可以说青阳家低调的行事作风也是青阳家可以存世千年的一大原因。 木子弦也是知道这个理的,但木家发展太快,他没办法把木家完全遮住,就成了这般名动天下,还好他本人的身份没几人知道。 再说,这青阳家成为一个禁忌也是因为那个魔教传说的原因。 青阳家的人在十岁之后都会出门历练,上至将军宰相,下至商人地主,没一个是简单的。 二十岁时才会回到青阳家完成冠礼,然后除了继承人外都会得到自由,或是留在青阳家,或是离开。 木子弦不知道青阳家的底细,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青阳家是商人,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但青阳家的店铺几乎都是百年老字号,但没人找得到其中的哪怕一点相似之处,那些字号的账目也是由青阳家的人亲自上门管理的。 青阳家在悟蓝,这也是木子弦今年年初才知道的,因为青阳家突然上门,意愿和木家做生意,青阳家的底,木子弦也是知道一些的,稍微思量一下便答应了。 但第一次的生意就出了这般的篓子,木子弦有些烦躁,紫雨已经打理好了新的货物送去,木子弦从这里出发,快的话可以同货物一起抵达,只是货物的时间耽搁了,木子弦必须亲自去赔礼,他还不想失去这样一个生意伙伴。 但是这次的事件木子弦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因为这是同青阳家的第一次合作,木子弦选的路线皆是木家几年来一直使用的路线。 沿路的山寨也是打点了几年的,那些山寨也有自己的生意,木家的打点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项收入而已,而且有几个山寨还是木家长期的合伙人,断不会劫了木家的货。 木子弦看到紫雨信的一瞬间想到的便是消息走漏了,他的青木山庄出了内奸。 但青木山庄内的人都是跟了木家老爷子十几年,跟了他一路的老人和家眷,忠心不变。而且他们若是想害木家,当年的机会是最好的,为什么要过了这么些年,等木家壮大了才出手?所以木子弦几乎完全否定了那几个老人的嫌疑。 那就只有新近的年轻人了,紫雨他是绝对信任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害木家。但其它的人的人品也是木子弦深思熟虑过后才信任的。而且,他那些人都是木子弦离开荆郇,回到晖陆前安排好的,若是想对付木家,那几年绝对是最好的机会,怎会现在他回来了才出手。 难道……木子弦心里一惊,怎么会想到那个人身上了,这件事得好好查一查。 天气越来越热,加上府里可能出内奸的事让木子弦心烦意乱,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一直围绕在那个怀疑上,希望事实并不会如他想的的那般。 他木子弦,是个商人,并非不能懂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他只是不愿懂罢了…… 一路向悟蓝赶去,木子弦乘坐船,沿着沪水河一路向南,在天邻和悟蓝的交界的峡谷停顿了一日,终是在五日后抵达了沪水河的入海口,沪水港所在的清莲城。 木子弦需要在清莲城停留一夜,然后才能赶上去天云港的船。 在清莲城停留的半日,木子弦意外地再次见到了狐狸,一身黑衣,妖娆的银色藤蔓绣图密布,一顶黑色轻纱斗笠,虽然几层黑纱遮掩,但木子弦还是看清了那层层沙曼下,笑得诡异的狐狸面具。 木子弦有些想笑,此时他二人的打扮,竟是相似九分,木子弦身穿一身白衣,绣图是金色的云烟,亦是一顶黑纱斗笠。 木子弦此时坐在一家客栈的二楼,正好可以看到一楼的大门,他的身边除了木恙遇和木恙环,还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是木老爷子留下的人,或许是练武之人的优势,已经中年的他依然精神抖擞,这人姓姚,木子弦也不在乎,唤他一声姚叔,带在身边当做一个管家。 木子弦看见狐狸时,姚叔正在点他们的晚膳,木子弦将头扭向一楼,这些事他不必做。却不想看见了那熟悉的人。 木子弦只觉得兴奋,仿佛全身的欢快全被狐狸引诱了,欢快得想要蹦出来,木子弦觉得自己有些傻,默默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按捺下想要相见的冲动,直直盯着那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二楼。 狐狸突然转头,隔着两层黑纱,两张面具,木子弦依然像是看到了狐狸那炙热而又冰冷的眼神,却只是一瞬便错开了。 还好只是一瞬,木子弦暗暗吐出一口憋住的气,让姚叔吩咐伙计把饭食拿到房里。 保持这一身打扮,木子弦乘上了船,向天云港出发,却不曾想又遇见了狐狸,木子弦也只得尽量减少出船舱的次数了,这般,也安静地到达了天云港。 木子弦没有停留直接赶路。 木子弦从来不习惯骑马,除非是十分紧急的事,虽然坐马车十分浪费时间,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方便的,比如现在。 雨越来越大,劈里啪啦地打在马车棚上,敲得木子弦心惊,木子弦撩开车帘,打开车门,此时木子弦已经取了斗笠,雨点打在面具上劈啪劈啪作响,木子弦放大声音对着姚叔喊道:“姚叔,这雨太大了,怕是会发生山洪,得快些,若是‘走龙’来了就跑不掉了。” 在悟蓝南北分界的叶龙山脉的群山里。遇上山洪可能会遇到“走龙”。虽然几率不大,但这东西一遇到只有死一条路。 叶龙山脉就是悟蓝的一条天险,是悟蓝最后的天然庇护,叶龙山脉之于悟蓝就如那阴司涧之于荆郇,都是阻止天邻进攻的天然屏障。 “家主进去吧,属下记得前面有处岩洞,地势刚好可以避雨,也可以预防‘走龙’,家主快些进去吧,这雨寒,当心着凉。” 木子弦笑笑,却在雨点的咆哮之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木子弦不顾危险,向后看去,滂泼大雨之中,一人一骑飞奔而来,大雨中的狐狸有些狼狈,头上的斗笠早已滑下,挂在了身后,全身都湿了,却依然邪肆。 第二十三章:叶龙山脉 那马呼啸而过,错过飞奔的马车,木子弦有些头疼,骑马确实快过马车啊。 “哗!”刺耳的水流奔腾的声音,惹得姚叔的脸立马变了色:“家主,不好,山洪暴发了。” “姚叔,你先带阿遇和环儿走。”木子弦迅速给两个孩子穿上蓑衣斗笠,让姚叔备齐木恙遇和木恙环,还好两个孩子都还小。 “家主,你怎么办?” “没事,快走吧!” “家主,我现代他们去山洞,在回来接你。” “好!”木子弦点头,自己也穿上所以斗笠,跟在姚叔身后,只是他很快就被甩开了,木子弦喘着气,这才想起他可以骑马的啊! 身后是轰隆隆的水流声,这个山谷已经溢满了水,木子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周身的水流越来越湍急,随时都会将他推到在水里。 “家主,家主!”姚叔踏水而来,木子弦松了口气。 “家主,来,我抱你离开。” 木子弦见状也不再推迟,姚叔刚接触到木子弦的身子,便被一把抓住,随之而来的是冷冽的声音:“我来,你自己管好你自己。” 木子弦微微眯眼,雨水混进眼里颇有些痛,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已经离去多时的狐狸怎么还在这里。 “姚叔,听他的!”木子弦没做多想,姚叔带着自己,自己便是拖累,狐狸的武功在姚叔之上,算下来,跟着狐狸自己更安全,姚叔也更轻松些。 没多做商议,山洪也不允许他们商议,姚叔看了狐狸一眼,点点头便离开了。 木子弦紧紧抓住狐狸的衣物,抓得皱得不行,怕是待会狐狸更显得狼狈了,木子弦暗自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能想到这些,不过能看到狐狸的焦急纵使死了也不会太冤,这人除了上次同行的一脸平淡外给他的印象只有邪肆风流,能见他这般焦急也是一种享受不是。 木子弦想得想笑,狐狸却突然将下巴在木子弦的头顶蹭了蹭,“你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下还能笑?” 木子弦一愣,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还在,狐狸是怎么知道自己高兴的?正想着,木子弦听到头顶传来清脆的笑声,面具下的一张脸尴尬得红了个透,不过狐狸这般正经的笑,真是很好看,那声音也很好听。 木子弦暗自摇头,不再多想,今天他放在狐狸身上的心思太多了…… 狐狸一路跟随姚叔到了那岩洞,那岩洞内全是巨石,向洞外和左侧倾斜,右侧有一块平坦之地,这平地倒也干燥,三人刚在平地上停下,木恙环就冲了出来,小小的身子撞在木子弦身上,不住地抽噎。 木恙遇一边看向木子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忧地看着木恙环,木子弦没有理会木恙遇,抱起木恙环,看着他红红的眼眶,问:“环儿,怎么哭成这样了?” “大表哥。”木恙环唤了木子弦一声,抱着木子弦的脖子,低声抽泣,却不再说话。 木子弦摸摸木恙环的小脑袋,看向木恙遇:“你们没事儿吧!” 木恙遇瞪着木恙环,闷声答道:“没事儿。环儿你下来,让大表哥去换身衣服。” 木恙环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木子弦,木子弦笑着将孩子放在地上,道:“去和阿遇烧火去。” “好!”木恙环看了木恙遇一眼,点头应道。 木子弦一行人的欢喜衣物都在马车上,狐狸则是没有带衣服。木子弦只得将衣物褪下,着一件单衣,就着洞穴里的水潭洗了洗衣服将其搭在火堆旁。 木子弦做完一切,将木恙环抱在腿上坐在火堆旁。洞内深处便传来马蹄声,木子弦扭头看去,是狐狸的那匹马,那马一脸的高傲,好似在说,看吧,还是我聪明。 马儿凑到木子弦身边,将木恙环吓得直往木子弦怀里躲,木子弦把木恙环拉出来,道:“环儿,没事,你默默它。” 那马却一扭头,瞪着木恙环。 “你这马儿!”木子弦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那马,这马倒也是一匹通了灵性的良驹。 木子弦话音刚落,洞口又传来一声嘶鸣,众人望去,是木子弦拉车的那匹马,他嘴里衔着木子弦装着干肉的袋子,看着木子弦掌下的马头,立即鼓起圆圆的眼。 木子弦彻底无言了,下意识地看向狐狸,为什么每次赶路遇到了狐狸必定会遇到如此“极品”的良驹啊。 似是读懂了木子弦眼里的意思,狐狸邪肆一笑道:“可能是本大爷的灵气大了,这些个有灵气的畜生都爱跟着本大爷。” 木子弦喉咙一噎,差点吐了出来,没再理狐狸,让姚叔接过马儿嘴里的袋子,牵着马儿来到那匹马旁边,那马竟殷勤地向旁边让了让。 见此木子弦差点一个跟头摔了,狐狸赶紧扶住木子弦:“你也别少见多怪了,这些日子我同它一起见过的能让人吐血的事儿多了,这他妈就是一匹又傲又色的胆小马,见到母马就发情,给我和那些马主惹了不少麻烦,见到有危险的事不是掉头就走,就是打滚耍无赖,还傲得要命。” 狐狸的口气很淡,淡得仿佛是他在捧着一本书在念,而不是对木子弦抱怨那匹傲气冲天的马。 木子弦见狐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些讪讪的看向那匹马,似是听懂了狐狸的话,那马儿竟然将头瞥向一边,高傲地抬头,让木子弦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而木子弦的马则是很安静的,很安静的用它的嘴亲昵地亲了亲狐狸的头,将本就乱的头发弄得更乱了,虽然隔着面具,但木子弦知道,诡异地笑着的狐狸面具之下的脸一定黑透了。 木子弦想笑,却也!住了。 到底只是发生了山洪,来得快,去得也快,木子弦三人随便吃了一些干肉便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青阳家 叶龙山脉的群山里,姚叔牵着囚雪和未红,囚雪是那匹高傲的马,它全身火红,只在颈上有半圈白色,如火囚雪。未红是木子弦的马,它全身漆黑,但在四蹄夹杂了白色,同囚雪的火红相比,便取了这未红二字。 狐狸和木子弦的去向大半一致,便也一起上路,木子弦心中不厌,也不开口拒绝和推迟。 如此便是现在这般,木子弦和狐狸走在前方,木恙遇和木恙环骑在马上,而姚叔则是牵着两马慢悠悠地跟着,两马偶尔抬头低头的寻些吃的,姚叔也不去管它们。 狐狸和木恙环比试寻找草药,于是姚叔成了木恙环的跑腿,帮他在草药,木恙环则是坐在马上,偶尔出声指出草药的位置。而木子弦则是牵着两匹马。 晚上,木子弦敲开狐狸的门,看着狐狸眸子里的火热,面具下的脸火辣火辣的。 “木家主,有事?” “嗯!”木子弦点点头,狐狸让开门,示意木子弦进屋。 狐狸帮木子弦倒了杯茶,看着木子弦:“木家主可有事求我?” 木子弦端着杯茶,闻言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扔掉,这个人真是不会说话。 “你觉得环儿适不适合学医?”狐狸问得直白,木子弦也直白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难得遇上狐狸,早点将环儿的事处理了也好。 狐狸闻言,嘴角勾起,笑道:“环儿的天赋不错,不过我没有时间教导他,罗生门主那儿没什么希望,我也不希望他去那儿。如果你同意,我便带他去药谷,由谷主教导,论医术,罗生门主也逊色于谷主。” “自然是同意的。”木子弦心中欢喜,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带上欢愉的味道。 听出了木子弦话语间的欢快,狐狸唇角的笑带上了温度,暖暖的带着宠溺。 “对了,狐狸你知道莫来吗?” “莫来?” “嗯,阿遇想去那里学武。”木子弦有些尴尬。 狐狸笑着,眸子里有一丝自豪:“他倒是会选。” “你知道?” “嗯,两个孩子都交给我吧,我会将人送到目的地的。” 木子弦一时有些愣了,两件事一起解决,这,有些容易过头了。 木子弦不言,狐狸道:“怎么,信不过我?” “不是。”木子弦回神,下意识出口否认,看了看狐狸,木子弦尴尬地看着他道:“只是事情太顺利了,太简单了。” “会吗?”狐狸看着木子弦:“莫用你那商人的脑袋去想这件事,这不是交易。” 狐狸有些微怒,他的怒气让木子弦呆愣了半响,心底莫名的有些酸涩和委屈。 到了悟蓝的日影城,狐狸便带着木恙环和木恙遇同木子弦分开了,他要去药谷,药谷在叙暗城,日影的西北方,而木子弦要去的青阳家则是位于日影的南方,一个叫冀县的小县城周围。 “木家主,我们就此分别了,呵呵,若是想我了便来药谷找我吧!” 木子弦本想正正经经地回答了狐狸的话便离开,但却被狐狸一句话噎得面红耳赤,木子弦暗自咬牙道:“谷主不必担心,在下必不会想你。” 前些日子,药谷传出话,狐狸做了药谷的二谷主,兼任魇死门门主,木子弦一路未提,此时也只是拿这话噎他罢了。 “家主怎可这般无情,好歹你我二人也同甘共苦两次了啊!” “那算什么同甘共苦?”木子弦可以真真实实地确定自己的声音里有一种东西叫咬牙切齿。 狐狸的嘴角微微一勾,突然凑近木子弦,一声抓住木子弦的手,一手扣住他的肩,将下巴枕在木子弦的肩上,呼出的热气对着木子弦的耳朵直打转。 木子弦刚想推开狐狸,却感到手里多了样东西。 “魇死门特有的求救烟火,这三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有需要就放了,药谷的人会报告我的,我会尽快赶到,若有紧急事件,他们会出手。” 狐狸说完便潇洒转身离开,徒留下木子弦立在原地发呆。 日影城管辖之下的县城里有一个叫冀县的地方,冀县管辖之下有一个名叫莫村的小村庄,小村背靠一座大山,名叫禁魔山,禁魔山后是一个小湖,名叫魔水湖,同悟蓝渟水支流禁河相连,形成一个活水湖。 禁魔山是莫村村民的禁地,莫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踏进禁魔山一步,只在每年除夕夜,全村准备好三牲祭奠禁魔山里的魔,保佑后人平安。 木子弦是乘船来的禁魔山,他要进入禁魔山,断不会经过莫村,那会引起村民的骚动和不满。 木子弦早就通过青阳家的人递上了登门拜访的帖子,此时的他除了身边的暗卫,就只有青阳家的接待人了。 在禁魔山与魔水湖的交界处有一个岩洞,刚好能容下木子弦乘的船进入,大大小小的钟乳石柱排列在岩洞的两边,到时颇有一些风景。 进入岩洞,青阳家的人便点起了灯,又走了没多久,船便停了。在昏暗的灯光下,木子弦便见到船的右边出现一排的阶梯,皆是石梯。 在青阳家的人的带领下,木子弦沿着石阶向上走。 船上的人只有一个陪着木子弦,所以整个石阶寂静无比,偶尔发出清冷的水滴声,颇为渗人。 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木子弦现在所见的场面,石洞的尽头是一个雕刻着精美龙图的洞口,两边站着一色青衣的护卫,虽然木子弦武功三流,但也能感觉到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青阳家自不是木家可比的。 青阳家传承千年,木家确实最近五年才出现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出了洞口,刺眼的阳光袭来,木子弦下意识地眯起眼,倒是不热,这是个山谷,青阳家的庄园便依着这个山谷,庄园外的参天古树也是清晰可见,庄园很大,雕梁画柱,精美玲珑,但却古朴有致,还有那千年传承的沧桑。 “哈哈,木家主,欢迎来到禁魔山庄。” 开口的是一个中年人,灰紫红色的锦衣,白玉簪子,虽看着朴实,但那衣料,玉簪皆不是凡品。 那人柔眉凤眼,唇红齿白,身形娇小,若不是那下巴上的几缕青色胡须,木子弦怕要将这人当成了少年或是少女了。 见这人,木子弦便明了了,这是当今的青阳家家主青阳袭月,连这名也像是女孩儿,容易叫成青阳惜月。 “劳烦青阳家主了,在下此次前来是登门道歉的,竟然劳驾家主亲自相迎,实在惭愧。” “木家主不必客气,木家大管事已修书告知了在下,那批货物并不着急,延迟一些时日并不碍事。” “如此甚好,青阳家主大量。” “哈哈,什么大量不大量,你我皆是生意人,我青阳家有意与你木家合作,岂会那般不开明。这事儿便就此揭过。十日后是我那在外历练的无知小儿的冠礼,木家主可愿赏脸留下,参与那小子的冠礼?” 木子弦自然是应下了。青阳家不愧出了当年那般人物,也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商业世家,这青阳家主谈吐之间皆是豪爽,却又不越规矩。 第二十五章:梦逍 因为叶龙山脉的山洪和一路悠闲的赶路,木子弦赶到青阳家时,货物已经抵达了,木子弦再三表达了歉意,随后在与青阳袭月谈妥了两家的生意之后,木子弦正式暂时入住了青阳家。 木子弦更是感叹时间沉积创造的气势气质,实在不是现在的木家可比的。 这日,木子弦照旧游览青阳家,禁魔山庄所在的这处山谷地势可谓奇特,三面峭壁,一面临湖,临湖那边有着紧密的古树,一层盖一层,古树之下也是悬崖,武功稍微低一点的武林之人皆不可能上来,想来那长长的石阶是这里唯一的出口,也算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在禁魔山庄内晃了几日,木子弦也是发觉了,这禁魔山庄不似表面那般只有一个出口,因为他在禁魔山庄的后山上无意间见着有人从湖的另一边,既是靠近莫村的那一面峭壁的方向进入禁魔山庄。 青阳家的后山是真正的山,并非什么假山,木子弦很少奇怪,这三面峭壁的山谷怎会有这样一座小山。 小山上有一座亭子,名曰“月宫”。 这座亭子在山上,比起青阳家其它的房基皆要高一些,这山谷又正好是圆的,就犹如月一般,这亭子便是月中宫,当可叫月宫。当然这些都是青阳袭月告诉他的。 来到月宫亭,那里却已坐了一人,木子弦入住青阳家四日,待在这亭子的时间怕是有一半,从未见过有人来。 似是发现有人来了,那人回头,一对眉眼,没什么稀奇,确是着实人木子弦惊艳了一把,能用这么普通的眉眼幻化出这般美丽的人,木子弦至今只见过不似凡人的东凌紫辰,眼前这人是第二个人让木子弦惊艳的人,也是第一个木子弦不会拿其与东凌紫辰相比较的人。 那人身披九莲白色锦衣,本是清淡之君子,却因为那头张扬不羁的青丝,带上了些妖媚,见到木子弦,那人身形明显一僵,那漆黑的眸子里有些许惊讶,些许惊喜与愉悦,还有一些木子弦读不懂的东西。 “原来是凤尾木家主,在下不知木家主拜访青阳家,竟未前去拜见,失敬!”那人的语气虽然轻佻,但字词间流露出的喜悦木子弦还是听了出来。 “不知阁下是?” “啊!看我。”那人懊恼地轻拍额头,竟显得无限风情,让木子弦呆了呆。 “我是青阳梦逍,千年梦,自逍遥,乃是青阳家长子,木家主,可否认识一下?” 木子弦想笑,真是随性之人,难怪青阳袭月说其乃是无知小儿。 “好一个‘千年梦,自逍遥’,江湖人、商人皆唤我为木家主,梦逍兄也如此唤我便可。” “那多生分,梦逍乃是真心想与木家主结实,怎可如此随便?如若是木家主不便透露姓名,那……那梦逍便唤你木木可好?” 闻言,木子弦微微一愣,想起当年他初出晖陆,遇见的那个人也是这般唤自己“木慕”,虽是自己的化名,但现在突然听到,木子弦心中不可谓不震动。 木子弦叹了口气,不想青阳梦逍这般唤自己。 正欲反驳,却与青阳梦逍的一对黑眸相碰,深邃,星光点点,恍若那黑夜里的九天银河。 鬼使神差,木子弦点下了自己的头,在自家暗卫的提醒下回过神来,那人却已经木木、木木地叫过不停了,有些无奈地笑笑。 青阳梦逍是青阳袭月的长子,那他应该是青阳家的下任家主,他今年弱冠,到是比木恙蓝大了几岁。 “对了,梦逍兄可有兄妹?” “有一弟,名青阳梦遥,逍遥之遥。” “还有一个妹妹,青阳梦语,话语之语。木木有兄妹吗?” 木子弦点头,道:“我也有一个弟,如今才十六。” “哦!是木家大管事?”青阳梦逍的薄唇微勾,一双眼微眯,笑得天真,却又像只狐狸,只是那眸子深处的怒火却越燃越烈。 “不是!”木子弦总觉得那笑十分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了。至于青阳梦逍的问题,常有人这样问,木子弦也没放在心上。 “哦!对了,木木可会留下来参加我的冠礼?” “我本就应了青阳家主的约参加你的冠礼。” “啊!真的?那真是太好了。”青阳梦逍展眉一笑,邪肆万种,风情万分,木子弦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青阳梦逍出去历练时是何种身份,这般风情怕是迷惑了无数男女吧! 就连自己也忍不住为他的风情失去心魄,只是心里早已有了一人,他本人有是冷心无情之人,这般风情的迷惑也只是一时的。 又同青阳梦逍聊了半个时辰左右,木子弦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房里,木子弦是静下心来,刚才匆匆向青阳梦逍告辞,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他对青阳梦逍有一种笃定的熟悉感,但他却不知那般熟悉的感觉是来自何人,或许只是因为他的那句“木木”。 木子弦有些想笑,自己这阵子总是疑神疑鬼的,却下不了什么决定,仿佛都不是自己了,木子弦躺在床上,带着些薄茧的手无力地垂在额头上,碰到坚硬冰冷的面具,突然感到好累。 单手附在面具上,只要轻轻往上一推,它便会掉下来,自己便…… 木子弦突然放下放在面具上的手,面具下的脸挂起一丝苦笑,这面具他还得继续戴着,直到木恙蓝接管木家之后。怕到了那时自己才能取下它吧! 第二十六章:木家再出事 青阳梦逍的冠礼没有几个青年一代,多数是半边身子入了土的老人,虽然身子还健朗。 如此想着,木子弦暗自尴尬了一把,依旧静坐。 青阳梦逍口中的青阳梦遥,青阳梦语也都回来了,只是都戴了厚实的面纱,他们还得出去闯荡,冠礼之前不得透露自己青阳家的身份。 青阳梦逍在青阳袭月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但青阳梦逍对青阳袭月的态度很是奇怪,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同他的弟妹的态度相比,他对青阳袭月疏远,拘谨了很多。 木子弦勉强可以知道一点,青阳家家规甚是严谨,刑法家规毫不留情。 而据他所知,青阳袭月在行冠礼前收了几个妾室,可是这几人中有一个自视甚高的妾室与人有染,成了逃妾,而这个逃妾最终也未曾留下一条命。 也许青阳梦逍的母亲便是那个逃妾。 木子弦暗自笑笑,不再多想,木子弦抿了一口青阳家的密酿──茶露,为了它,木子弦特意换了那半截的面具,狐狸用手切开的切口早被木子弦让人打磨平了。 据说那茶露是用茶叶酿造的,这酒里倒真有些茶味,但这酒的酒味却是十分醇正,管它是否是茶叶酿的,木子弦一人喝得畅快,只是,此时却有些落寞呢。 木子弦抿了一口酒液,轻声念到:“万人恭贺逢喜事,一杯清酒独自酌。” 青阳梦逍的喜事,自己的清酒。 木子弦只记得自己昨夜独自喝那酒,感觉微微有些醉了,宴会也接近了尾声,便向青阳家主告辞。 后来酒劲上来了,木子弦才知道这酒的后劲有多大,刚到房里,他便支援不住,倒头便睡了。 那现在谁来告诉他,身上这个妖孽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是六七月的热天,但禁魔山谷倒是十分凉爽,早上的缕缕阳光倒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此时那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射进了屋子,撒下一片金色。 那人面若桃花,薄唇似红莲,青丝如墨,金色的光线落下,绝美的容颜,本是妖孽的脸,却因那偶尔开合的唇,让这妖孽的气质生生化作了一团的孩子气。 木子弦暗暗叹了口气,手附上那人的脸,为什么如此平淡的五官组合在这张脸上可以变得如此美丽。 木子弦收回手,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青阳梦逍武功极高,自己那些暗卫怕是着了他的道了。 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木子弦一把攥住青阳梦逍那华美的九莲白色锦衣,低头凑近青阳梦逍的脸,低声吼道:“青阳梦逍,给我起来,把我的暗卫交出来。” “唔!”青阳梦逍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面前的木子弦,竟然傻兮兮地笑了笑,凑上去吻住木子弦的唇,然后倒头又睡了。 …… 据青阳家的仆人回忆,青阳家大少爷行冠礼之后的第二天,青阳家大少爷小时候住的屋子,现在的客房里传出了青阳家大少爷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听得众人背后发寒,暗暗猜想自家大少爷究竟怎么了。 木子弦离开了青阳家,却带来了一个祸害,木子弦再次看了看身边勾起一丝笑的青阳梦逍,那闪着光的笑容刺得木子弦的眼生疼。 “我说,青阳梦逍,你放着好好的青阳家不待,同我出来做什么。”木子弦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是的,那青阳家的大少爷,青阳梦逍,这人冠礼刚结束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木子弦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在逃避青阳袭月,逃避继承青阳家。 “我可不是同你一起出来的,我是要回我历练之地岚县的。”青阳梦逍面上笑得诡异的,一对黑得深邃的眸子对着木子弦无比认真。 岚县并不是一个县,而是一座城,一座悟蓝的大城。 “算了。”暗自叹了口气,木子弦想起今日一早,青阳梦逍的坦白,实在是头疼不已。 木子弦在青阳梦逍吻了他后,一怒之下将青阳梦逍扯了起来,暗含咬牙切齿的声音放出狠辣的话:“青阳梦逍,你要再装睡,我便阉了你。” 那装睡的妖孽一下醒过来,眼里的精光忽闪忽闪的,哪里是刚睡醒的人。 那妖孽瞪着木子弦,撇撇嘴,大有一副我要哭的形式:“木木,你太残忍了,怎么可以想出那么恶毒的招数?” 木子弦不答,微微挑眉:“我的护卫呢?” “嘿嘿,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样才会显出你的生气,既然你没有这样说,那表示你没有生我的气,对吧?” 木子弦一噎,他却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瞪着面前的大少爷,木子弦暗自咬牙:“青阳大少爷,我觉得,我似乎没有必要生气吧?” “是吗?那就是说你不介意我吻你喽?”眉眼一挑,说得无比正经,只是那嘴角的笑着实刺眼。 ……t 木子弦如早上一般没有再同青阳梦逍狡辩,他只是商人,但青阳梦逍不仅是商人,他还有其它身份,或许他还是一个政客也说不定。 燕回来了,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劫持木家货物的不是沿路的山寨,而是一群不知来历的人。 据抓到的俘虏招供,他们只是江湖上普通的浪人,做那次买卖也是受雇于人,至于雇主自是不知。 另一个消息则是木家同秦家的交易走漏了,被人先一步,以双倍价钱抢走了秦家的买卖。 “还有什么事吗?”木子弦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旁边是青阳梦逍,前面是燕。 木子弦并没有回避梦逍,他莫名地相信他不会做有害于他的事。 “家主!”t 木子弦回头顺着燕的眼看去,见到半靠在车上,侧脸对着木子弦靠在车窗上。 当然,燕看见的也只有半张脸,他的眸子是闭着的,那红润的薄唇微微张开,单凭半张脸他的美也能体现得完美无遗。 木子弦看向燕,燕并不是大家族中从小培养的暗卫,情绪并不会掩饰得十分完美,所以木子弦看到了燕眸子里的惊艳,从燕的位置可以看到青阳梦逍的大半张脸,木子弦用不着痕迹地遮住他的脸,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说吧!无碍。”木子弦没有忽视燕眼里的失望,却不点明。 燕愣了下:“大管事和二管事在去与秦家交涉的路上遇刺,二人都受伤了。” “什么?”木子弦一惊,完全失了心神,木恙蓝和紫雨都受伤了? 青阳梦逍皱皱眉头,微微睁开眼,整理一下发髻。看见面前的手有些颤抖,立刻一把抓住,看向木子弦:“木木,怎么了。” 声音温柔,却是略带薄冰。 木子弦听得出,青阳梦逍的温柔是给自己的,寒冷是给让自己紧张的人的。 心中平静,木子弦摇头道:“没事。” 木子弦在面具下对青阳梦逍笑笑,可惜青阳梦逍看不见,木子弦敛下笑意,转向燕:“他们现在在哪里?” “悟城。” “出去吧,和姚叔一起。告诉姚叔去悟城。” 燕出了车门后,青阳梦逍又看向木子弦:“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木子弦揉揉脑袋,却被一双修长的手接过,轻柔地揉着,木子弦一愣,却也乐得享受。 “我的大管事和二管事受伤了,现在在悟城。” “哦!”青阳梦逍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安静地替木子弦揉着头。 木子弦也没说话,四周倒是安安静静的,木子弦心中的焦急也按下了一分。 一直无话,木子弦倒也不觉得尴尬,他是十分的放松,这是在和白勤海一起时无法体会到的放松。 木子弦也不明白,同白勤海在一起,安安静静时,虽有喜悦,却总是觉得尴尬。 而同青阳梦逍在一起却没有这种感觉,或许只是因为他爱白勤海,总是想要表现得好一些的缘故吧。 第二十七章:梦逍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白勤海是他在照顾,而他和青阳梦逍却是互相照顾吧!还有一个人,他也能给他这样的轻松与安宁…… 车窗外的风景悠然闪过,心里的疑惑快速消失,木子弦自认是个冷心的人,自然不会留什么自找烦恼的问题出现。 木子弦一边享受青阳梦逍的服侍,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现在正值六月中旬,田间地里的稻子正在结穗,看来今年是个好收成。 由日影城到悟城,要经过海鹤城,海鹤城离晖陆城不过一日的路程。 在得知木恙蓝和紫雨的伤不重,而且有紫雨在,木子弦也不担心,便让燕绕路到晖陆城。 “你去晖陆干嘛?”青阳梦逍看着木子弦,一脸的痞子样。 “你不是要去岚县城吗?我不介意绕点路载你到晖陆去。”木子弦瞥了他一眼,依旧将头目光放到书上。 岚县城同悟城,一在东,一在西,从日影来分别点就是晖陆或是海鹤。 “哦,原来木木是是想多陪我一路啊!” 调戏!木子弦已经麻木了,或许说他已经习惯了青阳梦逍随时随地的调戏,只是这个名字他实在受不了,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木子弦的心脏总是下意识地一缩。 这个称呼该叫的人不叫了,刚认识的人却总是挂在嘴上。 “青阳梦逍,你可否换个称呼。” “嗯?”青阳梦逍狐疑地看了眼木子弦,十足的狐狸样,木子弦在心里感叹,他这模样真是糟蹋了他的那一张好皮相。 “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如其它人那般,叫我木家主。” “不行,除非你别叫我青阳梦逍,不然我只叫你木木。” 木子弦皱眉,却不在说话,将头转开,看着车外。 青阳梦逍对他的意,他明白,若他还不明白,他还有资格做这木家主吗?只是他明白了也是束手无策,他心里还有白勤海。 木子弦很乱,若是以往的他,知道了青阳梦逍的心意,他必会自己点明,然后一口拒绝,此时他只是觉得愧疚和心疼,愧疚自己无法拒绝他,心疼他这段无法得到回报的情谊。 “你不必烦心的。”淡淡的声音,满足的味道,木子弦回头,青阳梦逍那张微笑的妖孽脸蛋就这么闯入他的眼,他的微笑,让木子弦突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的脸太美,他的笑太暖,让人无端的酸了眼眸。 木子弦暗自敛下眼,不去看他。 “你说什么?”木子弦的声音有些颤抖,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连忙静心。 “我说,你不用为我的事烦恼,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也早知道你心里有人,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清清淡淡的声音,仿佛一字一句的,敲击着木子弦的灵魂 木子弦没有再说话,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他为难,让他难堪,更让他的心痛加剧,不知道该怎么就他这句话接下去。 “我在旁边看着你,等机会,反正他还不知道你的心意,要是让我抓到一个空子,我就把他从你心里揪出来,管你舍不舍得。”青阳梦逍的表情邪魅狂妄,微微眯起的眼眸泛着淡淡的精光,说着如街头混混一般的话。 痞子!木子弦暗骂一声,揪出来了,哪里还有舍不舍得? 但那什么难堪、为难却是一扫而光,木子弦看向他,有些好笑地,坦然地说:“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抓到那个空子,看你怎么把他揪出来。” “嘿,这空子多得是,但我要抓的是很大的空子,足够把你和他分开的大空子,不然会遭你怨恨的。”妖孽的脸,染上些孩子气,木子弦突然生出想要捏捏的感觉,想着,手便伸了出去,狠狠地在青阳梦逍的脸上一拧,拧出一块红色的印记。 “啊!你干嘛?”梦逍眼里含着水花,一把将木子弦的手扯下,白净漂亮的手伤心地揉了揉那张红彤彤的脸。 “我没干嘛啊!”木子弦说着,恶劣地伸出另一只手,趁其不备,狠狠地拧了另一边脸。 “哇!”这会干脆躲得远远的去了,看着木子弦的眼神,像是看着调戏良家妇女的纨!子弟。 “呵呵呵!”木子弦忍不住,一把将人扯过来,再恶劣地调戏两下,便趴在他的肩上笑了起来。 “啊啊!痛痛痛,木木,你的面具硌得我好痛。”青阳梦逍夸张的叫着痛,却不把人推开。 木子弦连忙止住笑,撑起身子,看着青阳梦逍委屈地揉着肩,那小模样更是可爱又可笑,木子弦忍不住将头扭向一边,狠狠地笑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背叛的人 这一路的打打闹闹过后,木子弦才想起来,青阳梦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那自己的身份他早知道了? 木子弦一行抵达晖陆时,才是午时,青阳梦逍也不耽搁,向木子弦道了别,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木子弦拉住狐狸,透过凤尾面具盯着那人疑惑的眸子,声音有些阴森:“你早认识我了?早知道我的身份了?” 青阳梦逍一愣,听着木子弦声音里的阴冷,身体一僵,轻轻点点头,算是应了。 “那在青木山庄那三天,是你……”木子弦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青阳梦逍更是觉得身上骤然一冷,更没有勇气回答了。 “是不是?”木子弦深吸了口气,他已经肯定了那个让他安安稳稳睡了三晚的人就是青阳梦逍──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人。 “是!”青阳梦逍的声音很轻,却无比的坚定。 “你是谁?”木子弦要的便是进一步确定,商人的直觉虽然很准,但商人更相信账本上的数字和库房里的银子,他要的只是一个确定而已。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不能告诉你。” “好了,你走吧!”木子弦放开青阳梦逍的衣服,青阳家的人不能泄露在身份,他是知道的,他也没打算问出什么来。 “啊?就这样?”青阳梦逍瞪着眼盯住木子弦。 “不然你想怎样?”木子弦回瞪。 “不想怎样。哈哈,木家主后会有期。”青阳梦逍大笑几声,迅速离开马车飞奔而去。 木子弦瞪着青阳梦逍远去的身影,在车里暗自咬牙,该死的小混蛋。 木子弦回晖陆,一个是看看他大哥大嫂,另一个就是看看白家。 白家那个庶子,不对,现在是白家的少爷了,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自夏家败后,他倒是把白家发展成了晖陆首富了,还成了木家的一个小的长期合作者。 晁家因为他的小妹妹在宫里得了个修仪位置,身家地位一路上涨,虽然生意有些败势,但身份地位不错。 晁家的生意主要是粮食那块,不过他那个小弟将晁家的地卖了多数,用去还他的那些桃花债,这一片损失不少,不过其它的还不错。 晖陆清水河和渟水河交汇处特产一种金鳞渟鱼,现在晁家就负责为悟蓝皇室提供金鳞渟鱼。 他的大哥生活还不错,木子弦走后不久,他们便在他那个小弟的撺掇下分了家,不过这家分了也好,他也可以放心将东西交出去了。 木子弦没有以晁慕的身份回来,自上次离开晖陆,他已决定不再同晁家有任何的牵扯,他和他的娘从来不属于晁家,不过他还是私下去了那个酒楼。 木子弦进入酒楼,寻了个偏僻的地界坐下,没有换什么衣物,只是取下了面具。 或许是因为换了衣物,木子弦进入酒楼,连四喜也没认出他来。四喜现在是大堂的掌柜,来了几个新的伙计,也没人知道他。 木子弦来酒楼时是晚上,正是酒楼忙碌的时辰,木子弦做了一会,便径直去了后院。 木子弦这一动,四喜便发现了他:“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木子弦笑着回头:“你还真的认不出我了?” “少爷!”四喜一声喊出,木子弦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老爷在吗?” “老爷去了客栈里了,晚上才回来,夫人在后院带着小少爷和小姐。”四喜一脸的喜悦,看着木子弦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了。 “嗯,你跟我去看看,大哥来了告诉我一声。”木子弦看着四喜,笑笑。 “少爷回来还走吗?”四喜一边应下,一边问道。 “我留不了几天的。”木子弦道。 “哦!”四喜看着木子弦走向后院的身影,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以后你可以跟着阳连。”木子弦说着便入了后院,没理会身后疑惑的四喜。 木子弦的酒楼的后院很大,除了厨房、主房,还有一个有四间屋子的厢房,木子弦原先也常住在这里。 “嫂子!”木子弦进入院子,便见到他的大嫂李氏带着小侄子和小侄女坐在在院子里那颗桃树下,桃树有了些年头,虽不如榆柳那般高大,但在夏日里乘凉也是十分舒服的。 “阿慕!”李氏有些吃惊,带着两个小的迎了上来。 “三叔!”小侄子、小侄女乖巧地交了声,木子弦对着小侄子一笑,弯腰抱起小侄子。 “陌陌重了呢,三叔都快抱不动了。”木子弦好笑地看着小侄子陌陌,又低头看着小侄女:“云儿的女红学得怎样了?” “回三叔的话,云儿已经会绣简单的花了。”云儿笑着,举起手上绣了一半的花,献宝似得给木子弦看,云儿是陌陌的姐姐,懂事乖巧,而且还是个美人坯子。 木子弦夸了两句,李氏就开口了:“阿慕,先别说了,来进屋坐。” “嫂子先别忙了,我就在院子里等等大哥,见了大哥我就要走了。” “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有些急事。”木子弦抱着陌陌走到桃树下看见那青幽幽的桃子,有些恍惚,他这一忙就是半年了啊,半年前还是寒风飞扬,这半年后院子里的桃已经青了。 “嫂子,阳连呢?”阳连是他大哥的长子,已经十四岁了,去年得了个秀才,便说什么都不再读书了,现在应该跟着他爹在学做生意吧,他原先也和他的关系最好,只是他这次却并不打算见他。 “他在原先那个铺子里看着,你大哥现在也只是去看看,快回来了。” 木子弦也未再多言,带着陌陌和云儿去读书,李氏便在一旁,说是给兄妹三人做身衣服,偶尔出来厨房和柜台看看。 木子弦没有等多久,午时未过,他大哥就回来了。 “阿慕,你这半年过得不错吧!”晁家大哥欣喜过后,看着木子弦身上明显华丽很多的衣服,由衷地笑笑。 木子弦闻言也只是一笑而过:“看着大哥也很好,爹他怎样?” “爹的身体还好,只是晁家……” “爹的身体好,那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木子弦打断了晁家大哥的话,看着他。 晁家大哥有些尴尬:“阿慕还没去看爹吧,我这收拾收拾就和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这次回来也只是路过,见你过得好我也便放心了。” “你不去看爹?” “不去!”木子弦这话一出晁家大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木子弦也不在意,他知道他大哥心里在想什么。 “阿慕,虽说爹对你不好,但他终究是我们的爹啊。” “大哥,我不是爹的儿子。”木子弦苦笑,却也释然。 这次来,他就是想彻底撇清同晁家的关系,晁家里除了他大哥,没人对他付出什么感情,那些养他的银子,这些年他也还得差不多了,这关系也该撇清了,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他还是不想留一些隐患。 这以后他也只会同他大哥来往了。 “什么?” “大哥,我也不瞒你,我不是晁家的儿子,这事儿爹也知道,他之所以养我,不过是为了报答我娘的救命之恩,因这一点我才愿意关心他一下。这些年我之所以还待在晁家,就是用我的能力为晁家谋些福利,现在我算是彻底放开了,我原先住的那屋子的床下有一个小地窖,里面有我这些年来赚的钱,便是当我还了晁家的养育之恩,在大哥分家出来后,晁家与我而言就再无感情可言。” “阿慕,你这是什么话?”晁家大哥从震惊中回神,闻言有些怒了,瞪着木子弦。 “大哥,这些年你也看在眼里,我欠晁家的真的只有银钱,而欠你的却不止这些,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些。” 晁家大哥微微叹了口气,他的爹和那三个弟弟做的事他也无话可说,只道:“阿慕,你想要我做什么?” 木子弦勾唇一笑道:“帮我把地窖里的银钱取出来,交给爹,就说我木子弦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木子弦?”晁家大哥皱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木子弦没理会晁家大哥的诧异,继续道:“还有,这主屋里的阁楼上的柱子内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些银票,大哥自己取出来吧!” “这怎么可以?” “这也算弟弟我孝敬大哥了。” 木子弦如此说,晁家大哥也应下了,但当他待人挖开木子弦床下的地窖时,完全呆了,哪里的银钱是晁家祖辈积累了几十年的资产无法相比的,晁家老爷子老泪纵横,却也没有说什么。 晁家的儿子媳妇们却只是一个劲的高兴,高兴之余却又把主意打到了木子弦本人身上。 那几个人向晁家大哥提起时,却得来一向敦厚的晁家大哥一阵大吼:“他把全部的家当都放在了这里,你们还想怎样?” 由此也引来晁家老爷子的一阵臭骂。晁家小辈便不再说什么,毕竟木子弦留在晁家的银钱的数目真不是一般人拿得出的,说这不是木子弦的全部身家,晁家小辈也不大信。 见识了木子弦床下的银钱后,晁家大哥从暗格里取出银票时也做了些准备,然而他依旧呆了,里面有和晁家一样多的银钱,还有晖陆一条主街上几乎三成的店铺契纸,这是给阳连的。 晁家大哥将那契纸交给儿子时,语重心长地说了句:“阳连你要记住你三叔对你的恩啊!” 木子弦告别了他大哥后也没再停留,一路向悟城行去,他欠晁家的已经还清了,以后晁家再与他木子弦无丝毫关系。 少了青阳梦逍,木子弦等人的赶路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但终究是没有骑马快。 木子弦赶到悟城木家据点时,已是半月之后,紫雨的伤已经看不见了,木恙蓝肩上的伤也只留下一个红彤彤的,正在愈合的疤,木子弦也是彻底放下心了。 “路线走漏的事查得怎样?”放下心,木子弦也把心思放在了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之上了。 “和商盟梁家有关,只是,我们现在只知道梁家是收买强盗的人,但木家内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还不清楚。”木恙蓝一边说着,紫雨却一边递了一迭纸张给他。 “紫雨!”木恙蓝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了。 木子弦接下,看了木恙蓝一眼,低下头看紫雨给的东西,对于上面的事,木子弦是越看越惊心,这些东西是木家五成的机密,包括什么地方有什么铺子,什么铺子一年盈利多少,木家的主要产业是什么,收入多少,保持长期合作的商家的部分名单等。知道这些,那些人就能有目的,有计划的打击木家,而不会走什么弯路。 惊心之余,木子弦也心痛,失望,不敢置信,所有的一切,一瞬间侵入木子弦的思路。 拿着纸张的手捏的发白,另一只手抓着衣服,微微有些颤抖。木子弦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木恙蓝:“他人呢?” 木恙蓝一愣,脱口而出:“哥,你……” 紫雨扯了扯木恙蓝,对着木子弦道:“软禁在客房。” “送出去了多少?”木子弦叹了口气,不再想着那个人,转而问道。 “日影全境,晖陆的海鹤、九溪昂以及其附属各城,可能是怕打草惊蛇,大部分都还未送出去。 “可还有遗漏?” “没了,其它的东西都是我和大管事亲自保管的,没有泄露。” “毁了!”木子弦将手中的纸递给紫雨。 紫雨接过那些罪证,不赞同地看了木子弦一眼,见木子弦面无表情,眸子里染上担忧,却不在说什么,将手中的纸就着烛火烧了,这些东西的原本她可是好好地放着的,木家不只是木子弦的,也有她和木羕蓝的一份心血,她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毁了。 其它人想阻止却也无法开口,坐在主位上的人此刻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悲哀和凄凉。 第二十九章:十几年,几十天 看着紫雨将那些东西就着烛火点燃,扔进香炉里,木子弦突然觉得,一切都毁了,所有的一切都如那记载着他的背叛的纸,化为了灰烬。 烧了那些纸,也烧了木子弦满心的信任。 木子弦从来不在意背叛他的人,该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但是现在那个人是白勤海,是他默默护了十多年的人,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先下去吧!”木子弦有些无力,硬撑着身子,对着在座的人道。 悟蓝六月的晚上是很热的,木子弦却感到一阵阵的发冷,旁边的烛火早已经烧完灭了,四周一片漆黑,似乎要下雨了,不然怎么连一点月光都看不到。不对现在是七月了,才月初,怎么会有月亮,可是现在连点点星光都看不到,看来是真正的要下雨了。 “啪!”一声惊雷响过,接踵而至的是刺眼的白光,木子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在这里发了一晚的呆,却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无法想。 木子弦不知道白勤海是怎么想的,他同他这十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被他卖给了梁墨吟? 木子弦不是傻子,白勤海十多年都生活在晖陆,认识的也不过是那些普通的商贾,那些人是没有勇气和魄力去对付木家的,近些日子,白勤海认识的,想要毁了木家的,也只有那个梁墨吟了。 但是这十几年还比不上这几十天? 白勤海他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木子弦心痛,这十几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个,白勤海不是傻子,木子弦不相信白勤海不知道,他把这些交给梁墨吟,对他木子弦而言意味着什么。 木子弦心痛,更多的却是寒心,他白勤海寒了木子弦的心。 撑起沉重的身子,木子弦一步一步向门边走去,打开门,又是一声惊雷响起,照得木子弦的脸更加惨白了一分。 “哥!” “家主!” 木子弦对着木恙蓝和紫雨担忧的眸子,心里微微一暖,扯出一抹笑:“带我去找他吧!” “哥,你……啊!”木恙蓝盯着木子弦,有些担忧,有些恼怒。话一出口,却被木子弦狠狠滴敲了脑袋。 “我是商人,我是木家主。”也是木子弦,不是晁慕。木子弦丢给木恙蓝一句话,自己在心里又加了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紫雨,你说哥他怎么了?”看着木子弦离开的身影,木恙蓝对身边的紫雨问道。 “你别担心,家主他不是那么容易打垮的人。”紫雨的话依旧是淡淡的,但字里行间却有以往不曾有的温柔,让木恙蓝裂开嘴傻兮兮笑了一笑,又胯下脸,心里将白勤海骂了个底儿朝天。 跟着紫雨、木恙蓝来到白勤海被软禁的屋子,白勤海被软禁在内屋,在屋外木子弦看的清楚,这窗户都钉上了木条,现在面前这门也是被锁锁着,外面还守了两个人。 木子弦又有些心疼了,毕竟是他护了十几年的人,除了白家家产他未帮他谋夺以外,他都尽心护着的人,现在被他自己的人这样对待,木子弦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是那隐隐的心疼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寒了心,这痛又算的了什么? 暗自叹了口气,木子弦朝那二人吩咐道:“打开吧!” 凤尾面具,木家的人当然都是知道的,再看看他身后的管事,守卫当然不在怀疑,回了声:“是!” 屋子里没点灯,虽然有些暗,但木子弦还是看得出,屋子里很干净,而那个一身白衣看着干干净净的人,就立在那里,没有特意表现出来的纨!性子,只有淡淡的担忧和无法表达的忧愁。 他面前是有些破损了的窗户,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狰狞的闪电,一阵阵的白光照在那个人身上,却又显得他孤寂悲哀。 木子弦对身边的人扬了扬手,让人离开,木恙蓝本是不愿,但被紫雨拉着,也只得离开。 许是几人走路的声音打扰了他,白勤海回过神来,身体僵了一下,木子弦见了也不说话,只等他自己转过身来。 “你回来了?”白勤海这话一出口,木子弦便是觉得一阵头晕,他这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仿佛他依旧如以前那般等着自己回去。 木子弦暗自叹了口气,他还是没能放下他,但木子弦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个人就站在窗边,偶尔的白光让他的脸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木子弦看不清明。 “日落时我就听下人谈论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会立刻来找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木子弦只觉得喉头干涩,一股子气卡在喉咙那里,不上不下,堵得那颗心脏拼命地跳。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白勤海开口,那语气里哪有一丝愧疚,那字字句句间竟是一片坦然。 木子弦觉得自己的心,自己的魂在那一瞬间完全麻木了,已经疼得麻木了。 暗暗深吸了口气,将一直避开白勤海的目光对着那黝黑的眸子,一字一句开口:“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我在你和他之间选了他罢了。”白勤海笑,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 “梁墨吟?”木子弦只是想确定,他不愿意就这样凭着自己的猜测,用带色的眼光去看他。可是白勤海还是点了头,将木子弦最后的一点奢望切断。 “我不明白,他利用你,你不明白吗?”木子弦感觉自己的情绪在沸腾,他快控制不住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他利用你,你还是将我们这十几年的情分卖了,卖给了不过认识几十天的梁墨吟?”木子弦嗤笑,他这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有没有想过他? “我没办法,心里装了他便可以放弃一切,而且你对我只是基于同情才对我这么好,可是他,他可以给我真正的温暖。” 木子弦觉得很无力,摇摇晃晃地退了一步,这才扶住旁边的桌子,他现在只是觉得悲哀,他这么些年的感情被他说成同情?他看着面上有些疯狂的白勤海,只是觉得陌生,这是他爱的人吗?这是他护了十几年的人? “阿海,这些年就算你不能看清我对你的感情,你也该看清我对你的好谁可以比得上?我不明白我如此真心的付出,却换得你说眼中的同情,而梁墨吟带着利用的关心却被你说成是真正的温暖。喝!这算什么?我这十几年算什么?” 木子弦自嘲一笑,颓废地瘫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又回到了刚才的双眼无神,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白勤海能这样理解他和梁墨吟的感情。 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二人的境遇相似,一样的幼时失母,一样的被父亲无视,甚至厌恶。他们一起闯祸,一起挨打,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冷眼旁观那丑陋的人心。 他们一起共同走过了十几年,却比不过梁墨吟的几十天。 十几年与几十天? 木子弦压抑住一阵阵的眩晕感,咬牙看着白勤海:“阿海,难道我们的十几年比不上梁墨吟的几十天?” 木子弦承认梁墨吟和白勤海相处的情况他不了解,也没办法做出评论,但他现在会去为情敌开脱?不会,他不愿,也无力去为那个陌生人说好话。 “子弦,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并不爱我,像男女之间的那般爱。”屋外射来刺眼的白光,紧随而至的是一声巨响,白勤海的声音有些飘渺,不真实。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待我只是基于我与你的境遇相似,你内心产生出的同情,被你错认为是那般的感情。” “那你就可以否定我对你的一切?”木子弦质问,他是气昏了头,就算他误会了他对他的感情,但是这么些年来他做的那些,木子弦相信,他白勤海知道,但他就这么一笔抹消了。 “对不起,子弦。” 木子弦没有回答,也无力回答,他可以确定,最初知道白勤海的境遇之后,木子弦心中只有同情。 白勤海与他境遇相似,但他与白勤海对待这般遭遇的方式大相径庭,他采取无视,而白勤海却选择自暴自弃,以期引起他人的注意。 白勤海的遭遇让木子弦的感情由同情到心疼,由心疼到了如今这般。 可是他白勤海眼里永远只看得见同情,看不见他的心疼,看不见他的怜惜与宠溺,也看不见他的情意? 闪电,雷声冲击着这件屋子的寂静。 雨点开始掉落,一滴,两滴……然后是一阵密集的敲打,黑陶瓦的屋檐延伸出门外三尺有余,冰冷的雨水迅速在黑陶瓦的屋顶上汇聚,哗啦啦地流了一地,填满了往日里檐水滴就的浅浅的水坑,汇作一股股细小的支流,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屋外是一片喧闹,而屋内却是越来越寂静难耐。 屋外,夏日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照亮了漆黑的屋子。 “我曾经想过。”寂静之中,白勤海开口,声音清透悠远,仿佛天地之隔。 “和你到荆郇后就同你在一起,可是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木子弦愣了,他从来不曾想过,白勤海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可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死心? “刚到兑南城那天,我就染了风寒,可是你没有发现,我以为你太累了,可是刚安顿好你就匆匆离开了。”白勤海笑了,笑得苦涩,木子弦看不清明,一种绝望开始蔓延。 …… 第三十章:离魂 安静的屋子里,白勤海说,说得很轻,仿佛在释然。木子弦安静地听,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会增加他的苦涩和绝望。 “你从天云港回到兑南,自己昏睡了两天,我守了你两天,但你醒来也不问关于我的事,反而急匆匆地要离开,我想陪你出去,但你不同意,我求你,我想我可以得到你的信任的,可是我错了,你根本不信我。” “你离开后我就在想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最后我只想出‘同情’两个字。” …… 雨还在下,白勤海还在说,但木子弦却是闭上了眼睛,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嘲讽的笑。 木子弦不知白勤海会这样想,他现在很混乱,什么都无法想,仿佛失去了六魂七魄,而他的身体只是一具傀儡,如傀儡般连思考都不能,又怎会有心痛之说?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哪还有感觉?没有痛苦,没有悲哀,没有心痛……没有一切该有的感觉。 木子弦这般模样持续到天亮依旧没有变化,白勤海就那样看着木子弦一动不动的模样,靠着墙壁,在那里在暴雨声中过了一个晚上。 任凭屋外雷声阵阵,屋内也只余一片寂静,一坐一立的两人显得分外凄凉。 雨停了,连淅淅沥沥的细雨也停了,阳光充斥着这一片天,却照不进木子弦的眼,阳光特有的一丝温暖照在身上,却没办法看到一丝光线,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没有一丝影子,木子弦还是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子弦,子弦,你怎么了?子弦?”白勤海终究是发现了木子弦的不对经,上前抓住木子弦的肩一阵的摇,木子弦只觉得越来越晕,最后干脆晕了,免得难受。 “哥!” “家主。” 一大早过来的木恙蓝和紫雨听到白勤海的呼声不管其它跟来的人,快步闯进了屋子,见到的便是木子弦晕倒的一幕。 …… 还有一丝清新味道的光线照在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他躺着安安静静的,面上带着闪着光的凤尾面具,他第一次不觉得他的凤尾面具是冰冷的,第一次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不知冷暖的铁块罢了。 他飘在空中,任由那些人拉出自己的手,把脉,嗯。 对了那个人是紫雨,自己救的,一个罗生门弟子的女儿,旁边的是他的表弟木恙蓝,自己还要把什么东西交给他呢!是什么呢? 紫雨为木子弦把了脉,半响才抬头看着焦急的木羕蓝,轻轻摇头道:“家主的身体很好,只是气息有些弱罢了。” 顿了一下,紫雨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一个白衣男人,又看着木羕蓝:“心病还需心药医。” 白衣男子,看了看紫雨和木羕蓝,又看着木子弦说:“子弦的眼睛,你们可以看看。” 那个人说完这些话,不仅木恙蓝,连紫雨脸都黑了。 木子弦好笑,紫雨这丫头竟然也有黑脸的时候,不过子弦是谁?为什么听说他看不见了,紫雨脸都黑了。 难道是紫雨喜欢的人?不可以,阿蓝喜欢紫雨,紫雨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呢? 他看着紫雨有翻了自己的眼皮,看得他自己都有些发毛,不过为甚他可以看得见紫雨翻自己眼皮? 还不待他多想,紫雨又说话了:“家主的眼睛没有问题,只是双眼无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可以请罗生门的人来看看,只是……心病终需心药医。” 一时间悲悲戚戚的一大片,那个人更是失魂落魄地瘫在椅子上。 他觉着无趣就飘走了,也许可以找一点好玩的,反正他的身体有人会看着的。 “喂,你是谁?” 他看着眼前最多只有一岁的孩子,他怎么会说话的? “我?我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 他说得很坦然,但那孩子有些怀疑了,那孩子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大叫:“你竟然只有两魂四魄?嗯,我看看,你把生魂丢了,呃?你把生魂留在了肉身上,自己灵魂出窍了?” 那孩子一惊一乍的,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这有什么,他就是还有一魂两魄留在了他的身上,不然要是那些人以为他死了,他还怎么回去啊? “咦?你身上有魔君大人的主人的气息,难怪可以魂魄离身而不死。”那孩子又惊呼了一句,才对他说:“我是小风神,你是木子弦,对吧?” “木子弦?我就是子弦?那紫雨喜欢的人岂不是我?”他有些惊惧,紫雨不应该喜欢我的,她应该喜欢阿蓝,不过就算紫雨喜欢我,我也不要娶他,我有喜欢的人的,嗯?我喜欢的人是谁啊? “紫雨?”小风神看了看脚下贵气很重的宅子,撇撇嘴道:“紫雨喜欢的是经常跟在你身边做事的那个。” “跟在我身边做事的?是谁?” 小风神捂脸,“我怎么可以忘了,你只有两魂四魄,记忆也只有一点半点的零碎呢?” “你到是说啊!”紫雨究竟喜欢谁? “啊!”小风神吓了一跳,真不愧是一大家之主,这气势就是不一样,虽然还是比不过魔君大人和魔君大人的主子。 看在这个的份上,不逗你了:“就是那个叫木什么蓝的。” 小风神有些讪讪地笑了,他不认识那个字,那个字好像写错了,只写了半边,他不知道是什么字啊!为了避免念错,他决定不念了。 “啊!是阿蓝,原来紫雨喜欢阿蓝,那我就不担心了,我要出去玩几天再回来。”子弦咧开嘴角,丢下一句话飞了。 “喂,等等,你不可以就这样跑了,要是魔君大人的主子的气用完了,你就真的只有死了。”小风神喊着,可以人已经……咳咳,可是人魂魄已经飞远了。 子弦很贪玩,小风神无法阻止他到处玩,反正魔君大人的主子留下的气还很多,应该可以玩上十天半个月的了,而且,他们用飞的,不用担心赶路耽搁时间。 所以他们一路玩一路看,偶尔捉弄捉弄心里有鬼的人,倒还真是好玩,平时一直以仙人自居的小风神跟着木子弦调调皮,捣捣蛋,捉弄捉弄人,倒是无比的惬意开心。 “日影城?”子弦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嘴角一咧,扯着小风神:“小风,我来过这里哦,这里好好哦!” “咦,日影城?日影城有什么好的?”小风神疑惑,不过这些天看来,木子弦似乎在重温以前走过的路,走到一些城市和道路时,木子弦就会说很好,比如洞汀城、千机山、叶龙山脉,晖陆,现在是日影城。 “不知道,嗯,不过我很喜欢这里。” 又是这句,小风神很无奈,虽然一路玩得很开心,不过一遇到木子弦的事他就很无奈,家主大人,你究竟在找什么?我们已经出来八天了。 “咦?小风,你看那个人好漂亮啊!”子弦扯了扯小风神的衣角,说完就安静下来了,小风神有些奇怪吗,顺着子弦的视线看去。 普通的眉眼,却衍生出如此美丽的面孔,虽然只是从马车车窗里看到的,不过小风神可以想到的与他媲美的人是,不!他找不到可以与他媲美的人,只找得到与他媲美的仙族──魔君大人的主人,那个叫东凌紫辰的人,不对,是仙。 “真的好漂亮啊!,哎,子弦!”一个不留神,子弦跑了,闯进了那辆马车里,小风神欲哭无泪,子弦啊!你又要干什么? 子弦不管小风在旁边叽叽喳喳,他只是安安安静地飘在那个人的面前,那黑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那个人,见他这样,小风神也懒得再说话了,可能是他以前的熟人吧。 于是,如果你开了天眼,你就可以见到,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里坐着一个美人,美人前面是盯着他一动不动的长相清秀的小鬼,马车上是一副大人脾性的小孩子神仙,可谓是奇景,亦是奇遇。 子弦就这样对着那个人,看到他戴上厚重斗笠,黑乎乎的黑纱遮住了俊美的容颜。 他听到有人叫他门主,有人叫他二谷主,有人叫他少主,他一路看来,这个人除了张嘴吃饭和说话那嘴就没有张开过,张开嘴说的话不是说“嗯!”“很好!”,就是“下去吧!”“我知道了。” 他很忙,但一直催着马车赶路,向着子弦来的方向,所以小风神又悲催地瞪了子弦一眼,不过或许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了,只要他回去,他就把他强行按回去,看他还乱跑。 子弦看着眼前的人,他很急,虽然他一丝一毫也未曾表露,但子弦就是觉得他很急,好像是为了自己,因为他听到他的属下好几次提到自己的身份,小风说的那个身份──木家主。 子弦看着他,感觉很熟悉,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小风说他现在的记忆不完整,或许他是以前认识的人。 他认不出他,不过子弦觉得他的眼神不一样,他记忆里有一个眼神和他很像,但又不一样。 很孤独,悲哀吗? 子弦低下头,脑子里出现一首歪诗:残荷望桥桥望人,残荷消逝人踪灭,桥叹无情情何处,惊寻桥下残荷形。 这好像写的是他自己,他自己就是那桥,苦望着那无情的人,却不想回头看一看身下的残荷,当人无情离去,残荷是否还会等他? 第三十一章:狐狸和梦逍 子弦不明白这些记忆从哪里来,因何而来,而且他也不愿意说给小风听,所以也不能问小风。 唉,悠悠地叹了口气,像是听到了般,美人扭头看向子弦所在的方向,他的视线不移开,一动不动。 明明知道他看不到他,子弦仍是不敢动,就这么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子,诧异,惊奇,无奈,苦涩,子弦不懂为什么,何这一眼包含了如此之多的感情,感情多得让他十分不舒服,却又道不明缘由。 “唉!”美人叹气,带着一丝笑摇摇头,子弦只觉得他的笑好难看,或许还有其它的词描述,但他想不出来,他有好多东西不记得,但又零星地记得很多东西。 “子弦。”小风神从窗子看着子弦,他是不能侵入人的领地的,这是仙规。 “怎么了?”由美人身上收回视线,子弦盯着小风神。 “魔君大人的主子留下来的气只能坚持五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你会死的。” “小风不是说你一天就可以飞跃悟蓝全境吗?” “是,我可以带着你飞回去。”小风神有点咬牙切齿。 “那就行了,最后一天你再带我回去吧。” “你……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看着他?” “谁说的?”子弦收回看着美人的视线,又看了小风神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粘回美人的身上,道:“小风,我想睡觉了,你自己玩吧,记得最后一天带我回去就行了。” “啊?”小风神目瞪口呆,看着子弦将身子悬在美人身边,迅速连接了灵魂丝线,虚靠着美人,睡着了,着实有些无奈,只得再次做回车顶,心道:魔君大人给自己找的麻烦啊! 子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客栈里,小风教的灵魂丝线还没断,这是小风为了不让自己走失教给他的,链接两人灵魂的法术,相隔再远也能找到对方,如今他已经可以自己施展了。 子弦为自己自豪的同时,也在寻找美人的身影。 美人坐在客栈房间的凳子上,有人正在向他禀告什么,美人依旧戴着黑纱,只是黑纱下的脸色铁青,子弦第一次见他人变脸,着实吓了一跳,美人瞪着下面的人,恶狠狠地道:“你再说一遍。” 子弦好奇,竖起耳朵,只听那人哆哆嗦嗦地的说:“木家主生死不明,木家向罗生门求助。四王爷亲自领人,在木家悟蓝的总部发现了大量娘草武器,昏迷的木家主被关入了天牢,等候发落。” “那个混蛋。”子弦还没从自己入牢的疑惑中醒来,旁边传来美人的怒吼,他靠着的桌子甚至被美人掰断了。 子弦吓了一跳,美人好俊的功夫啊,比自己那三脚猫强多了。要问他怎么记得他的功夫是三脚猫水平,那他只会告诉你三个字:不知道。 “这件事是谁做的?” “商盟梁家和木家主的朋友白勤海。” 美人听后久久无语,半饷才吩咐已经汗如雨下的人离开。 子弦则又一次困惑了,自己有一个叫白勤海的朋友?子弦判断应该是自己没了那段记忆了,不过自己怎会识人不清,交了那般朋友?想不通,子弦便不再想,飘到美人的床上,睡觉。 可是美人没有躺下睡觉,而是立即起身,吩咐手下准备快马。 美人舍弃了马车,翻身上马,一路飞奔向悟城方向赶去,美人很着急,好像很担心自己。子弦虽然生气不能睡觉,但隐隐有些高兴,究竟是为什么而愉悦,他也不知。 进入了七月的悟蓝很热,虽然没有荆郇的午时热,但子弦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刺眼的阳光毫不避讳地射在脸上,有点痛,针刺一般,似痒似痛。 美人一路纵马狂奔,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成山城,成山城算不上一座城,因为在城管城的悟蓝,它没有任何权利,它归属于悟城,也是离悟城最近的一个落脚点,美人便定在了这里,令人去打探木家的官司,子弦也乐得不动一根手指而直到木家的情况。 美人在成山城休息时戴上了一张狐狸面具,狐狸眼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子弦一惊大叫:“狐狸?” “魇死门门主?”小风神好奇地凑到子弦身边:“子弦,你认识他?” “我们好像是朋友。”子弦有些迷茫地抓抓脑袋,傻兮兮地笑道。 “……”小风神无言,他又犯了很大的错──忘记子弦没有完整的记忆了。 “怎么样?”狐狸突然开口,子弦吓了一跳,因为周围除了他和小风,就只有狐狸一人。 “参见门主。”凭空出现的人差点吓死了两个鬼,不对,应该是差点吓死了一个神仙、一个鬼。 这不鬼和神仙的报复来了。 单膝跪地的黑衣人只觉得这周围越来越冷,这都七月的天了,怎么感觉像是寒冬腊月,难道得了风寒,不行,汇报完这事,他得向管事要个长假。 “如何?”狐狸的语气很淡,淡得仿佛他一点也不关心此事一般,但子弦还是听出了那话语之中隐含的焦急,不由得有些感动。 “木家之事皇帝亲审,木家二管事拿出白勤海出卖木家,勾结梁家的罪证,四王爷上禀事有蹊跷,木家之事暂缓。罗生门一代弟子亲自前往为木家主看病,亦不知其巨细,罗生门主决定亲自前去探查。” “查不出病因?”狐狸皱眉,手下意识捏紧,子弦在一旁看着狐狸的脸越来越黑,感动之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梁家那边呢?” “已经找到梁家收买山贼强抢木家货物的信件,梁家在各大武器行订购武器的字据已掌握多数,也找来了不少亲自同梁家签字据的武器行管事。” “好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消失了!木子弦可以确定,那人在话音还未消尽时已经消失了。不由感叹:“好棒的轻功啊!” 子弦的语气无一不是羡慕,惹得小风神在旁边拼命翻白眼。 子弦明白,木家的事怕是不会善了了,木家只是一个崛起才五年的家族,论底蕴自是比不上青阳家那样的老家族。如青阳家那般,皇族还会忌讳,而对木家则是没有一点忌讳的。所以,现在的三个国家都对木家的财产虎视眈眈。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次,木家怕是得大出血了。 当夜,狐狸在成山城休息了半日后立即起身前往悟城,子弦和小风神自然是跟上的,狐狸没有骑马或是坐马车,而是直接两腿一蹬,运起轻功跑了。 小风和子弦都愣了半响才回神,立即追去。 狐狸办事雷厉风行,连夜赶到悟城,立即在悟城百姓中散播木家和梁家的事。这样一来,就算悟蓝皇族也得掂量掂量,在悟蓝这样一个重商、农的国家,他们顶着谣言抄了木家的后果是不是皇家可以承受的。 而且,现在还不是打击木家最好的时机…… 在谣言满天飞时,狐狸出现悟城木家分部。木家分部大半的人都入了监狱,只有临时离开的紫雨未曾入狱,如今正躲在木家暗里的一座小商行里。 木子弦见证过天邻木家的凋败,自然深刻了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当年的木家凋败除了木家人自己的原因以外,皇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所以,在荆郇木家稍微稳定后,木子弦便召集紫雨和木羕蓝以及一些信得过的人,在各地暗自发展木家的家业,不然,木家怕是早就开始衰败了。 狐狸顺利找到了紫雨,并将魇死门和青阳家收集来的罪证一同交给了紫雨。 狐狸经常到青木山庄给木子弦送些解毒疗伤以及治病的的良药,同紫雨和木羕蓝也算熟悉,二人交谈并没有耗太多的时间。 狐狸走后,子弦看了看明显高兴起来的紫雨,随即转身离开。 “子弦,你还不打算回去吗?”小风神见子弦离开,也是立即跟上,问道。 “回去做什么?”子弦头不会,速度也不减,不紧不慢地跟着狐狸,慢悠悠地道:“我的身体还在大牢里,你让我现在回去,想让我去蹲大牢吗?” 小风神撇撇嘴,不再说话,他是想早点吧这个麻烦丢了啊! 紫雨的速度也快,狐狸早上送去的罪证,紫雨下午就拿着它去了悟城的城主府。 像悟蓝和天邻这般城管城,都是在每个城里设一个城主府和守城将军府,将军府负责治安和抓捕罪犯,而城主府则是管理案件和其它的民生琐事。 或许是谣言的关系,城主府很快就受理了木家的案子。第二日一早,悟蓝帝王亲临城主府,亲审木家一案。 案件审理时狐狸并没有亲自到场,而是去了城主大牢,看哪个昏迷不醒的人。 木子弦的身体躺在一堆干草上,木羕蓝在一旁照顾,狐狸就站在牢房外,看着木子弦的身体,和木羕蓝聊天,子弦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可看的,便拉着小风神去城主府凑凑热闹。 曾经的三王爷,现在的悟蓝帝王,往那城主府的大堂上一坐,那慑人的气势便散了出来,一下子,大堂安安静静,只身下一干人高呼万岁。 旁边还有一个和皇帝有五分想象的男人,男人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是个俊美的人。男人一身暗红蟒袍,仙鹤腾飞,那时悟蓝王爷的官袍,看来这人便是和悟蓝皇帝关系最好的悟蓝四王爷了。 四王爷的右手下方还站着一个一身白衣,温文尔雅,脸庞清秀的男人,那是付亭放,商盟付家当今家主。子弦认得他,他好像还照顾了付亭放几天呢! 而紫雨就跪在堂下。 第三十二章:狐狸遇险 木家的案子结得很快,上午开堂,中午时分,皇帝就下旨释放木家之人,捉拿梁家人,抄了梁家的家业宅子。 三国之间对于商人都有一个规定,不管是哪个国家,只要有商人在这个国家内犯了事,那这个国家有权查抄这个商人在这个国家的所以财产。 木家有很多产业在悟蓝,而梁家更是有七成的产业在悟蓝,而且梁家本家就在悟蓝,所以木子弦不得不同梁家打这场官司。 这也是为什么在知道木家出事后,紫雨很着急的原因。 子弦看着木家的案子也结束了,便想着在去看看狐狸,然后便回自己的身子去,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弄到离魂的地步。 在魂魄刚离开身体时,子弦的记忆很少,少得犹如一个孩子,只按照自己的直觉和喜好去做事,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特别是近两天,子弦的记忆越来越多,他要考虑的事也随之多了起来。 其中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他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弄到离魂的地步。 子弦和小风神慢悠悠地游荡着像狐狸落脚的地方飞去,今日的悟蓝是个阴天,偶尔才会露出几几缕金灿灿的阳光,那一束束金色的阳光很美,一束一束的,仿佛通往天界的通道,令人向往,但是周围黑压压的云层,让人觉得,那些光线,就像恶鬼引诱人的诱饵一般。 但那越来越黑,越来越细小的金色光线让子弦感到由衷的烦闷和紧张…… 子弦赶到大牢时,狐狸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被搬上了软乎乎的马车,木羕蓝已经在马车上睡着了,而紫雨在一旁照顾着两人。 子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搬弄着自己的身体,不发一言,见马车远去,扭头便走。 小风神看着子弦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尽力了世间的事他也不能插手太多。 …… 悟城西郊,童儿山上,有一幢种满绿竹的庄子,庄子外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微弱的流水声在这只有鸟叫虫鸣的山间,显得十分清脆。 庄子里伸出的竹枝垂到水里,绿色纤长的叶子随着流水浮动,却脱离不了枝条的束缚,它的浮动显得那么无力。枝条坚定地随着叶子摆动,那么坚定、无奈,还有苦涩。 天空已经看不到阳光了,黑压压的天,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雨前来。 这里的一切都很平静,却更滋长了子弦心里的烦躁,他突然有点不想回去了,也许那个他想知道的答案是自己不愿面对的,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于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铮铮” 尖锐的金属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子弦侧耳听去,从庄子里发出了激烈的打斗声。 灵魂的丝线在颤抖,在消失,子弦的心在害怕,在恐惧。 “狐狸!”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和恐惧占据着子弦的心,带着颤抖的声音传遍山林,惊飞了回巢的鸟,却传不到那个人的耳里。 绿竹林下,斑斓的阳光射下,那张绝美的脸被掩盖在精致的狐狸面具之下,露出的唇,原本是红艳艳的,可是现在变成了阴深深的青色,被咬出一丝带着黑色的血;原本晶亮、深邃的黑瞳,此刻却是一片涣散;美丽的白袍被划破,染上带着黑色,却也鲜艳的血红。 “狐狸……” 那一群黑衣人的刀剑,穿透子弦的身体,刺向虚弱无比的人。 “不要……” …… 悟城,木家据点,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据点。 “不要!噗!咳咳……”一口鲜血吐出,晶莹的泪水划过清秀的面庞,源源不断,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毫不留情地涌来,木子弦却不愿管他,甩开木羕蓝和紫雨的手,对着空气大喊:“燕,带我去青竹庄园,立即,快!” “哥!” “家主!” “快!”木子弦瞪了木羕蓝和紫雨一眼,一声厉喝,那眼里的恐惧、害怕和愤怒一览无遗。 “是!”将木子弦纤细瘦弱的身体抱起,向青竹庄园飞去。 “其它人都给我跟上。” “呼呼!”平日里隐藏的人从各个方向涌来,汇聚在木子弦身边,浩浩荡荡像城外飞去。 虽然看不见,但木子弦能感觉得到,和他相连的灵魂丝线越来越弱,却没有消失,或许是小风在帮他守着狐狸,守着那个刚刚及冠的青年。 一路上,木子弦的泪水没有断,嘴里也不住地涌出鲜血,那张清秀的笑脸也是一会白如纸,一会儿红如血,看得燕胆战心惊,他知道这是心脉受损极重的现象,这还有得治吗? 绿竹下,光影斑驳,却传出不和谐的金属撞击声,拖着残破的身体,咬着牙,极重集中将要涣散的意识,他感觉到了,那个人在哭,那个人在为他哭,他不能让他哭得那么伤心,不能啊! “给我杀了他们!”虚弱的声音,却饱含无尽的狠戾和恨意。 “家主,你的身体不能……”燕很着急,很心疼,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带我到狐狸身边。”淡淡的声音,带着后怕,带着庆幸,看向那个瘫倒在地,身上散发着淡淡青光的人。 小风在护着他! 谢谢!木子弦在心中对小风说,他知道小风可以听见。 “好!”燕咬牙,将木子弦带到狐狸面前,又把狐狸扶起,靠在一边的石头上。 木子弦看着浑身破败的狐狸,那总是挂着邪笑的唇,此时却溢开淡淡的,幸福的笑意,伸出颤抖的手,为木子弦擦眼泪,却擦得木子弦一脸的血:“木木,我知道你会来,我听到你哭了,我不想让你哭,所以我活下来了,不要哭了,我没事了,木木!” 狐狸的话说得很慢,慢得仿佛过了一年又一年,他的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把“狐狸”这个名字,把“青阳梦逍”这个名字,把他这个人刻在了木子弦心上。 “我不哭,我不哭……”木子弦嘴上应着,泪水却是越涌越凶。 “噗!”狐狸帮木子弦擦着泪水,却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木子弦嘴角也流着殷红的鲜血,晕倒在狐狸一动不动的身上。 “我怀里有药,黑红护心,透明解毒。” 一旁的燕见此手忙脚乱,听到狐狸的话,立即伸手到狐狸怀里取药。 狐狸怀里的要很多,燕将黑红瓷瓶里的药给木子弦吞下,又取出透明的水晶瓶里的药给狐狸喂下。 然后将狐狸放在背上,抱起木子弦,向青竹庄园深处跑去,青竹庄园的主人是江湖上名声仅次于叶神医的怪医清千圣姑,也是罗生门门主。 小风神瞪着燕,这个笨蛋,要是那个清千圣姑在庄园里,不早就出来了,还等到现在?现在带着他们跑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无奈,小风神看了看竹林里的战场,木子弦带来的人很多,那帮黑衣人不敌,已经开始逃了。 摇摇头只得继续帮狐狸守着心脉和头不受毒素侵染,木子弦他不担心,他身上还有东凌紫辰留下的气,还可以再护他半日,并且可以温养他的身体。 …… 木子弦看着白勤海用剑指着他,他说:“你害了梁家,害了我爱的人,我要杀了你!” 木子弦想躲,却不能动,想说话,也开不了口。狐狸一把将他拉开,用身体为他挡下白勤海的利剑,木子弦眼睁睁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刺穿狐狸的身体,看着鲜红的血液染湿了狐狸的衣服,看着白勤海跟着梁墨吟离开,看着狐狸为他擦眼泪,嘴里还说着:“不要哭,不要哭……” “我不哭,我不哭……”他流着泪,看着狐狸死在自己的面前…… “哥,哥,怎么了,快醒醒。” “阿蓝?”木子弦看着一脸担心的木羕蓝,脸上还有湿漉漉的感觉,冰凉冰凉的。 屋外面下着雨,哗啦哗啦的,扰人清梦。 他闭上眼,平静地接受灵魂深处涌来的记忆,从猜想白勤海背叛,到证实他的背叛,从魂魄离体到找到狐狸,从青竹庄园到狐狸吐出的黑血…… “这是哪?”清清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仿佛一块死物。 木羕蓝心中一紧,道:“这里是青竹庄园。” “带我回去吧!”木子弦说完,便闭上了眼,仿佛从来没有醒过,让木羕蓝觉得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刚才说的话都是自己的幻觉。 “好!”木羕蓝想哭,他从没有见到这个样子的木子弦,这样的无助,没有丝毫感情。 木羕蓝转身离开的瞬间,木子弦的眼角滑下一丝晶莹的泪,仿佛是生气,也好像是情,就这么离他而去。 狐狸中了毒,狐狸吐出的血,流出的血都是黑的,狐狸面目发青,目光涣散,狐狸身上的伤很多,狐狸已经死了…… 在木羕蓝去准备离开青竹庄园的时间里,木子弦想了很多,想狐狸,想白勤海,想他的母亲,想他的外公,想木羕蓝,紫雨,晁家大哥……想了很多人,很多事。 也许想了这次以后他都不会在想这些了,对于白勤海他不知道是爱或是不爱,那夜白勤海说的那番话,他反复想了,所以他也不明白了,或许曾经爱过吧! 而对于狐狸,由始至终,他也不明白自己对他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刚遇见他时,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子吧,只是那时的狐狸长得也比二十岁的他还高,被他诓着叫他大哥。 直到昨天他才知道自己被他骗了,直到昨天他才明白,那个人从认识起就一直跟着他,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那几天,他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着他是怎样为自己担心,愤怒,为自己东奔西跑,而他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一滴泪无端地滑下,木子弦连忙抬手胡乱地擦着,却是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哥!”木羕蓝进屋,看见木子弦的样子,他以为他还在为白勤海的背叛而哭泣,虽然无奈,但依旧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哥,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哭了就好了。” 木子弦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白勤海而哭,还是为狐狸而哭,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痛,痛得他快死了。 第三十三章:离开前夕(一) 小风神浮在半空,看着哭泣的木子弦,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那越发凝实的灵魂丝线,转身走了,现在他的也算尽力了,接下来的事,他不能再插手了,虽然凡人的命格随时会变,但那是凡人自己的原因,他已经插手太多了。 “木木!”狐狸睁开眼,他听见木子弦哭了,听见他的木木哭了。 “醒了?”狐狸扭头,门边坐着一个全身黑纱一头白发的女子,女子虽然是满头白发,但那面容却如一个少女般光滑如玉,不算美,却能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但是只要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个女人长着一副仙人的臭皮囊,内里却是比恶魔还恶魔。 “清千?”狐狸撑起身子,清千忙上前扶他。 “先躺下,我叫人端些吃的来。” “不用了,我先坐会儿。”狐狸撑起身子,靠在青竹榻上:“人抓住了吗?” “死了,服毒死的。”清千坐在榻边,轻轻浅浅的声音,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就算死的人是服侍了她几十年的老仆。 “你应该先为我解毒的。”若是解了毒,那帮子江湖垃圾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你是魇死门主。”清千缓缓道,言下之意便是,你是魇死门主,用毒天下第一,怎么可能解不了这区区小毒。 狐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论制毒解毒,他可以称第一,但天下毒术有万家,他不可能全知道,而且解毒也是要时间的,他刚中毒,清千就追着人离开了,尔后一群人便闯了进来,他完全没有时间逼毒。 “是!”狐狸叹了口气,不愿再同她谈话。 这次中毒也是因为自己大意了,江湖险恶,表面不显山露水,但暗地里的暗潮汹涌却不容小视。这次是自己大意了。 “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先休息会儿吧!”清千说着出了狐狸的屋子,经过木子弦的房间时,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门,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很快便消失无踪。 “嗯!”狐狸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木子弦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耳旁,就像他昏睡之前出现的幻觉一般,昏迷前他好像听到了木子弦的哭声,他的眼泪是为他而流的,他以为他就在旁边,他咬牙想看看他,还好他看到了,虽然只是幻觉。 他昨天应该才刚从牢里出来,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伤,为自己哭泣。若是有一天他会为他那般的哭泣,他也该瞒足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还能听得到木木的哭声?那哭声好像木木就在他的身边一样。 “木木!” “狐狸?”木子弦声音一哽,好像听到了狐狸的声音,听到他叫他“木木” 木子弦一把推开木羕蓝,碰的一声打开房门,另一头的房间的房门也是被碰的一声撞开,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着尖锐的碰撞声,久久回荡不散。 两个人,依着门框,遥遥相对,仿佛最远,也好像最近。 木子弦笑了,又流泪了,狐狸愣了,又笑了。 对着对方的脸,而不是面具,对着的是对方热乎乎的脸,而不是冷冰冰的面具。木子弦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放下了,又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很多年后,狐狸常说,那次的见面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木木!”狐狸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喜悦,又带着轻微的疑惑和不确定。 “嗯!”木子弦点点头,应了一声,仿佛想要急切地证实自己的存在。 “青阳梦逍。” 狐狸一脸的喜悦在木子弦这四个字出口时僵硬了,这才想起自己没带着面具,难怪自己交他木木他能答得那么顺溜。 看着狐狸苦笑的脸,木子弦突然觉得十分解恨,这个人跟了自己五年了吧!知道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却对他一点都不了解,若不是这次魂魄离开身体,他又怎么能知道那个人面具下隐藏的是什么? 木子弦以为狐狸死了,好好的哭了一通,现在的眼睛红红的,活像一只兔子,只是那眼里的精光不是兔子能有的,透过那双黑眸,狐狸突然想到昨天的幻觉,知道面前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一切,不由笑道:“木木,我更喜欢你叫我狐狸或是大哥。” 木子弦一愣,想到这个他就有些气,自己叫了大哥的人竟然还比自己小上五岁,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青阳公子似乎刚刚及冠吧!” “是啊,木木还参加了我的冠礼呢!”狐狸笑了,笑得春风得意,光艳照人,刚刚从木子弦和狐狸对话中醒过来的木羕蓝又愣了,这个人果然是妖孽。 “阿蓝,我们回去吧!”木子弦见木羕蓝晃神,不由又瞪了他一眼。 “好!”木羕蓝连忙扶起木子弦,向屋外走去。 “木木,等我伤好了,我再去找你。” 雨过天晴,一束束阳光冲破云层,金色的通道更加明亮,来与去是同样的风景,但心情与结果都不一样,来时的光芒是妖怪的诱饵,带给人们的不是美丽光辉,而是彻底的绝望,压抑而又悲伤。 现在,透过云层射下来的光线是温暖,它不是绝望的挣扎,而是,带着希望的新生。 马车跑在泥泞的路上,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去,木子弦想,就这样吧! …… 回到悟城,木子弦让人把梁墨吟和白勤海救出来,吩咐木羕蓝给白勤海一些钱,分成两份,一份是给他们二人的,一份是木子弦给白勤海最后的守护。 至始至终,木子弦都为再见白勤海一面,既然断了,就断个彻底吧!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想了很多。他对白勤海已经彻底死心了,白勤海爱梁墨吟,爱到愿意为了梁墨吟害死他木子弦。 而且,木子弦需要费心的不是白勤海,而是这次的离魂。他木子弦自认是个冷心的人,除非自己将心交出去,否则,其他人很难温暖他的那颗心,他怎么可能因为白勤海的背叛导致心脉受损以致弄到离魂之地。那木子弦这次的离魂就耐人寻味了。 白勤海走后,木子弦开始着手把木家交给木羕蓝,把木家从悟蓝撤出。 悟蓝当今的皇帝是武将出身,骨子里有股子狠劲,梁家被查抄后,他把皇商的资格给了商盟最弱的红家,而不是木家和付家。除此之外,一直和红家站在对立方向的林家被满门抄斩,因为林家那入宫为妃的女儿害死了皇家的骨血。 皇帝已经开始打压对他有威胁的家族和官员了,木子弦不想成为下一个,木家撤出悟蓝是必须的。 天邻已经换了主了,太姬登位,号应皇。 荆郇的帝王常年卧病,已经下令,将在八月初一禅位与太子。 天下三国,国主已换,且俱是年轻有为,野心勃勃之辈。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他必须为木家打算。 现在天邻太姬初登位,荆郇太子即将登位,稳定人心才是他们目前该做的事,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天邻和荆郇相对比较安全。 木子弦先将木家各个商行铺子的资金秘密调离,再在悟蓝放出木家主病重的消息,布置木家衰败的迹象。然后才慢慢转移房契、地契和人员,值得信的老人,木子弦安排在天邻或者荆郇的商行,其它人一律遣散。 木子弦转移的速度很快,入冬以前,木家在悟蓝明面上的铺子商行已经转移了九成,暗地里的铺子转移了六成,虽然损失很大,但比全部损失要好得多,而此时皇家已经开始对付木家了。 木家暗地里的和明面上的铺子、商行,木子弦都留了一成,留给皇家解恨用的。 悟蓝新帝,号:洛。 洛帝二年,帝下令,第一巨商木家,搅乱商场,查抄之。 木家从悟蓝撤走,牵扯巨大,原本繁华的街道竟闭门十之三四,税收减少,被遣散的工人数万,大多无以为生,只得回乡,可谓怨声一片。 悟蓝皇城,新建的庆元大殿上,洛帝将户部的折子扔在龙椅榻下,面色铁青,怒气袭人。 四王爷看着龙椅前急躁难耐的人勾起一丝讽刺的笑,这个男人太自傲,丢失了从战场得来的一切。迟早,这个叫悟蓝的国家会败在他的手上。 悟蓝怎样已经与木子弦无关了,如果他不是木家主,只是一个普通的悟蓝人,那他也许会关心一下悟蓝,但他是木家主,常年在三个国家之间奔波,他早已不会对悟蓝产生眷念了。 今年的除夕,木子弦带着木羕蓝和紫雨去了天邻莫盐城辖下的一个小镇,酒香镇。 也就是当初木子弦安排木恙翔那伙孩子的小镇,此次同行的还有木恙雨、木恙雨的小尾巴郁青岚,以及木恙雨的娘亲,木羕蓝的小姨,也是三娘李淑。 木羕蓝现在也不叫三娘,只叫小姨,他们已经和天邻那个木家完完全全断了,不可能在用木家本家的叫法。 木子弦对此没什么看法,他自己也只会唤她“淑姨”。 在酒香镇欢欢乐乐地过了个年,李淑和木恙雨要留在酒香镇,木子弦也就把庄子交给李淑,带走了木恙翔,有郁青岚那个小尾巴在,木子弦也不用担心什么。 一年的时间,木恙翔将庄子管理得很好,木子弦也再想找个人帮木羕蓝,年后木羕蓝和紫雨就要成亲了,若是紫雨有了身孕,也帮不了多少忙,所以现在的木恙翔是一个好的选择。 应皇二年正月十七,雪融,天晴,宜出行,一个名为酒香镇的小镇里冲出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车夫一身黑色棉衣,一副做工虽不精致,但那料子也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车夫尚且如此,那车里的人究竟富贵成什么样? 马车正是归程的木子弦一行人,车里有五个人,除木子弦三人外便是木恙翔和一个叫木恙心的女孩,是他三舅舅的孩子。 木恙心长得不算漂亮,她有一张圆脸,被冷得红彤彤的,像个熟透的苹果,木恙翔极力要带上她,说是庄子管理得这样好,木恙心有一半的功劳,庄子的老管家也是极力夸她,木子弦便带上了她,也可以让他和紫雨做个伴。 “表哥,现在是带我们到你身边做事吗?究竟是做什么事?”木恙翔踌躇半响,终于在木子弦好笑的目光中开了口,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了。 “帮阿蓝管理我们家的生意。”木子弦看着两个孩子道。 “我们家的生意?我们能行吗?”两个孩子很兴奋,但也有些疑虑。毕竟都才是十几岁的孩子,木恙翔十五岁,木恙心过了正月才算及笄,担忧自己做不好也情有可原。 “紫雨和阿蓝还有商行里的老人会教你们,你们要做的只是虚心学习。啊!对了,过了正月心儿及笄,阿蓝和紫雨也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叫嫂子哦!”木子弦看了木羕蓝和紫雨一眼,好笑地发现两个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对方,耳根子红了,立即错开,看向车窗外。 “好啊!好啊!到时候嫂子可要多给我们点喜糖哦!”木恙心闻言立即兴奋地凑到紫雨面前预定喜糖。 一路嬉笑前行,两个女眷也累了,木子弦便让他们到马车的内阁去休息。 这两马车是狐狸给木子弦,狐狸伤好去悟城看他时,他盯着狐狸身后的马车舍不得转开眼,那辆马车真的很精致啊!所以狐狸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拉着他去青竹庄园打劫了这辆更精致的马车。 木子弦安排两个女眷去内阁休息,里面有好几床棉被,也不怕冷。木恙翔也靠着木羕蓝睡着了,木子弦便拿了一床毯子为他们盖上。 几个人都睡了,木子弦便出了车厢,坐在燕的身边,现在才是初春,并没有像前年过千机山那般白雪皑皑。 “家主,外面冷,你身体不好,快进去吧!”燕见木子弦坐在旁边,皱了皱眉道。 “没事!”木子弦笑笑,自离魂之后,木子弦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从青竹庄园回到悟城后便一直咳嗽,后来狐狸拉着他去青竹庄园要马车,特意让清千圣姑看了,开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方,药膳,调理至今,身体才好了些。 天上的云很暗,暗得压抑,临近傍晚,天上就开始飘起了小雨,纷纷落下,催促着在外的人赶快回家,一时间,整个小城寂静无声,那呜呜的鬼鸣风声充斥着耳际,让人无端产生些淡淡的恐惧。 那时在寂静的山林里,周围更是鬼鸣怪叫,却睡得比现在安稳。 木子弦起身,又在火盆里添了些木炭,初春的天邻还是很冷。 倒了被凉透了的茶,木子弦静静地坐着,抚摸着那冰凉的面具,面具凹凹凸凸的,很薄,勾勒了好些花纹,精致华丽,却是十分的凉,那凉意透过十指传到心里,传到灵魂深处。 木子弦微微叹了口气,快了,过了春天就可以了,把木家完全交到木羕蓝手里,他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第三十四章:离开前夕(二) 屋外寒风呼呼,那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木子弦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猛地冲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对面的房间被打开,进去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披风,一头黝黑的头发被小雨润湿,染湿了的头发粘在一起,映射着诡异的烛光。 “对了,伙计,帮我的马添些草料,加些豆子。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男人突然转头,对着身边的伙计说道。 “好的,客官歇好。”小伙计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油灯交给男人,转身下了楼。 小伙计手里的灯光消失在木质的楼梯口,传来一阵的吱呀吱呀声,那是老旧的木楼梯发出的声音。 走廊里就只剩下那盏孤单的油灯,只有那簇火焰在跳动。 男人突然转过头,对着木子弦勾起一抹笑,彷如春日的阳光,可以驱逐这呼啸的寒意。“木木,好久不见,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刚来你就知道了。” 即使隔着一扇门,狐狸的语气依旧很笃定,就像木子弦很笃定狐狸来了一样。 木子弦淡淡一笑,若是他不知道二人身上有他亲手连接的灵魂丝线,他也会认为他二人心有灵犀的。 如今,木子弦看不见那丝线,也无法解除,自他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小风神也是未再出现,木子弦虽然明白他的苦衷,但还是感到无奈。 木子弦看着狐狸,他二人阴差阳错之下,灵魂相连,怕是这一世,甚至是几生几世也再无法分开,所谓机缘便是这般了,他二人此生也注定纠缠一世。 木子弦打开门,狐狸诡异的面具呈现在他面前,闪着微微的寒光。 “怎么不叫我进去坐坐?” 木子弦打开门,却并未说话,闻言,木子弦盯着他那笑得妖娆的眸子,微微侧开身子,让出一条缝。 狐狸侧身进屋,木子弦顺手关上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惊醒了旁边的燕。 “家主!” 木子弦侧头,门缝外,燕一身青衣,有些焦急,看着木子弦,如释重负:“家主有事吗?” “没事!”木子弦笑:“好好睡一觉吧,不要大惊小怪。” 送走了燕,木子弦回头,狐狸将面具取下,扔在桌上,同木子弦面具撞在一起,发出“!啷”的撞击声,刺耳异常。 俊美的脸转过来,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虚幻无常。 “睡不着吗?”狐狸看向床上,有些乱的被子,又盯着面前的火盆。 “嗯!”木子弦点点头:“你来天邻做什么?” “青阳家有些事。”狐狸笑,笑得妖娆,又看向木子弦:“还是很怕冷,我陪你睡,可好?” 木子弦一愣,脸上泛起热度,他同狐狸初遇时是一个寒冬,那时的木子弦比现在还要怕冷,所以木子弦都要求两人一起睡,互相取暖。 如今想来还有一丝汗颜,那时的青阳梦逍课只有十五岁,而自己却被唬得直叫他大哥。 暗自给了他一个眼刀子,木子弦道:“不必了。” “为什么?你不怕冷吗?” “不怕!” “真的?” 木子弦眼前的光线一暗,狐狸的脸凑到木子弦的眼前,烛光、火光让那张俊美的脸变得更加的飘渺与虚幻。 木子弦撇过头,心底升起古怪的感觉。 “木木,你把木家交给木羕蓝后要去哪儿?”昏暗的烛光下,狐狸幽幽地开口,盯着木子弦。 木子弦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木子弦微微皱眉,别过头,不再言语。 虽然觉得自己这般别扭实在是不必要,但面对狐狸,木子弦就算会不自觉地产生这样的情绪,别扭却又安心。 就像现在,经由狐狸的口问出这句话,木子弦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好像放下了不少的担子。 狐狸看着独自别扭的木子弦,狡黠一笑:“你都做得这样明显了,若是我还猜不到,那我也不会叫狐狸了。” “呵呵呵呵……”闻言,木子弦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全身轻松,连那点小别扭都消失了。 “先别笑啊,先说说你想去哪里?”狐狸见木子弦只是呵呵傻笑,不由得凑得近了,他们本就坐在一起,狐狸这一靠近,几乎贴到了木子弦的脸上。 木子弦下意识后倾,将脸转向狐狸,脸色沈下,只是耳尖有些发红,在昏暗的烛光下几乎看不见。向后倾的姿势让木子弦觉得难受,不悦地看着狐狸:“坐回去!” 狐狸好笑地瞥了木子弦的脸和耳朵一眼,端端正正地坐直,好似学堂里,安安静静听夫子讲课的孩子。 待狐狸坐正,木子弦正了正身形,看着狐狸的模样,不免又咧开嘴笑道:“我要去哪里与你有关吗?” 狐狸点点头,双眼微眯,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邪魅妖娆:“木木去哪里,我当然就要去哪里了!” “哦?”木子弦兀自一缩,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借用昏暗的光线掩饰,木子弦戏谑道:“你舍得你的青阳家和药谷?” “为了木木,就算我是天邻的皇帝,我也可以舍下。” 狐狸正正经经的面貌,让木子弦一怔,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为什么是天邻的皇帝?荆郇和悟蓝的不行吗?” 闻言,狐狸看向木子弦,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兀自勾起一抹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因为现在只有天邻的朝堂是最安稳的。” “哦?”木子弦暗自松了口气,无比庆幸狐狸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应了一声,示意狐狸继续。 “荆郇国内,新帝上位,朝堂不稳,那些个新上任的王爷又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做荆郇的皇帝很累啊!” 木子弦点头,目前荆郇是最平静,但暗地里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所以它也是最混乱的。 “而悟蓝嘛,老皇帝匆匆退位,朝堂上的臣子没一个是好东西,清理那些人很伤脑筋啊!” 木子弦暗自点头,确实是这样,三国之见暗潮汹涌,悟蓝却一昧窝里斗,若是没人发动战争也罢,一旦烽烟起,悟蓝也只有败的分了。 “而天邻嘛,老皇帝退位之前已经将宫廷、朝堂整顿了,虽然是太姬出的手,但若是没有老皇帝背后的支持,怕她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嗯!不管怎样,天邻是现在最安稳的国家,木木要不要把木家搬过来?” “有点道理,不过木家还是放在荆郇好了。”木子弦摇摇头道。确实,现在的天下,一旦开战,天邻是最有胜算的一方,但不排除荆郇和悟蓝连手的可能。 而且荆郇有阴司涧,悟蓝有叶龙山脉,两国连手对付天邻,胜败难料。不过,他也可以留些后手。 “青阳家呢?要怎么办?”木子弦看向狐狸,青阳家可比木家大多了。 “那群老头子自己会处理。” 木子弦笑笑,青阳家不是木家,它有底蕴,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法,却是不需要担心。 “狐狸。” “嗯?”狐狸看向木子弦,炭火的红光把他清秀的面容染上了喜庆的颜色,嘴角淡淡的笑,让人不自觉的觉得高兴。 “你知道‘达龙’这个姓吗?”木子弦低着头,达龙是他真正的姓氏,想起娘亲的话后,他也暗自打听了一些,但是三国却没有这个姓氏。 虽然母亲的安慰他不担心,但是他很想她,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对血缘的眷恋。 “达龙?”狐狸看着木子弦,眉头微微皱起,半响才道:“木木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我知道,若是木木想去找什么人,我陪你去。” 木子弦一愣,看向狐狸,狐狸也看向木子弦,神色淡然。 “好!”半响,寂静的屋子里才想起木子弦轻轻的声音。闻言,狐狸的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一抹笑,有些傻,又带着些风情。 一句话便是一个承诺,一个巧合便是一生,是命中注定,或是无数个巧合,木子弦不知道,也永远没办法知道,但是这个结果不好不坏,就这样吧! 雨还在下,风还在吹,屋子里的炭火燃得很旺,殷红的光线为两张银黑色的面具染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悟蓝洛帝三年,天邻应皇二年,荆郇元帝二年。 三月十八,木家大管事大婚,娶的是木家二管事,二人同为木家管事,又结为连理,木家主为表对两位管事的喜爱与祝福,特在青木山庄大摆筵席,同庆三日。 四月初三,一代木家主宣布自动脱离家主之位,将木家交予其弟,为新一代木家主,公布其名为木羕蓝,又引起一层风雨。 四月十九,青岚派少主大婚,其妻为二代木家主木羕蓝的胞妹,这个隆重的婚礼正式表明青岚派与木家正式结盟。 …… 第三十五章:翻越天鸾(一) 狐狸在木羕蓝大婚之时便出现在了木家青木山庄,等待木子弦把木家的事处理好,好同他一同去寻那达龙氏族人。 这一等便是一月有余。 木子弦并没有将凤尾面具交给木羕蓝,木子弦只道:“凤尾木家主有他一个便足够了,没必要再来一个。” 带着面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潇洒,很少有人能像狐狸那般能很好地把握自己的本心,所以凤尾之下,有他一人足矣! 待到将木恙雨的喜酒也喝到口中时已是四月底了。 木恙雨新婚的第二日晚,木子弦站在青木山庄后院的假山上,白皙圆润的手指缓缓摩擦着脸上精致的银质面具,面具的手感很好,带着一丝凉意,在这炎热的夏日也算舒适。 只是太凉太冰了,不过,他可以放下了。 微风吹桐叶,叶传嫋嫋幽音,马蹄踏晨露,惊起一声雀鸣,端的是悠闲恬静。 东方红日撒下一片嫣红,山林之间,两匹马儿闲庭信步,偶尔低头啃咬延伸在路边的嫩叶。 一匹马儿与东方红日相映,红得耀眼,颈项上的一圈雪白使那红更加鲜艳。马上之人一身墨色锦袍,衣袍之上的银灰色花纹,繁复高贵,却又低调典雅,衬得那人俊美之中又不乏英武。 一匹马儿全身玄黑,四蹄踏雪,如墨马踏云端。马上人儿,一身湖蓝色锦衣,衣裳之上同样绘有水蓝花纹,但却让人觉得清雅,恍如明月,高贵不可亵渎,却又温润近人。 这两人便是“狐面凤尾”的青阳梦逍和木子弦,那对马儿便是在叶龙山脉定名的囚雪和未红。 如今木子弦二人已离开两月有余,途中绕道到了晖陆,木子弦远远看了大哥一家,打听了晁家近况,一切还好,木子弦便可安心离开。 李淑依旧在酒香镇照顾那群孩子,木羕蓝和紫雨已经成亲,木恙雨也嫁了,木家有木羕蓝和紫雨,有一群忠心的老人,还有木恙翔和木恙心帮着,有青岚派在背后撑腰,青阳家暗中照看着,木恙遇和木恙环在药谷和莫来,木子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木子弦可谓是走得无牵无挂。 如今木子弦二人所处之地乃是悟蓝和荆郇接壤,靠近天鸾山脉,天鸾山脉常年积雪,高入云霄,无人能翻越,传说只有天兽天鸾才能飞过,故而称其天鸾山脉。 悟蓝和荆郇的疆域也只抵达这天鸾山脉,天鸾山脉的另一面的百万疆土是属于一个在中原三国鲜为人知的国家──纳达。 据狐狸所说,他曾去过天鸾山脉,听到过有关达龙氏的消息。 据言,达龙氏是纳达的贵族。 七月初七,兰月乞巧,木子弦和狐狸到达了距离天鸾山脉不远的一个村子,村子隶属于悟蓝天钢城,名叫鸾降村。 木子弦二人进入村子,村子只是普通的村子,村子内有一条小河横穿而过,颇有一股子水乡风情。 今日是乞巧女节,小河外扎了一个简陋的彩楼,简朴的女孩儿们尽自己最大的力去打扮自己,在彩楼下穿针引线、祭拜七女。 木子弦和狐狸寄住的人家是鸾降村的村长,距离那结彩楼的小河岸不远,木子弦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就可以看到那鲜红的篝火,木子弦和狐狸坐在院子里,村长也在一旁陪着。 现在是七月,正值夏日,村长告诉木子弦二人,这是翻过天鸾山脉最好的时机。 放下手里有些粗糙的茶碗,木子弦看着远处的火光,笑道:“你们村子还是比较过得好的吧?” 村子是个中年汉子,人有些虽然随和,但说话一板一眼,听到木子弦的话,村长有些自豪地说道:“我们鸾降村是最勤快的村子,自然过得比其它村子好。” “呵呵!”木子弦笑笑没有说话。 “许叔,你们村子里真的有人翻过天鸾山脉的?”狐狸在一旁听了,笑嘻嘻地说着。 “真的。”许村长看了狐狸一眼:“村子里有好些猎人都会在农闲的时候到山上打些牙祭,有好些人都翻过过天鸾山,今天我带你们去的许石家是村里最好的猎人,许石就跟他爹去过天鸾山的那面,他有经验。” “哦!”狐狸点点头:“听起来翻过天鸾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不是难事?”许村长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好:“天鸾山很高,就算是夏天,那山上也有雪,如果体力不好,走到半道就给你冻死了,更别讲天鸾山还特别陡,一不小心就得滑到摔下来,翻越天鸾山,那可是用命赌的事儿。” “真有这么危险?”狐狸故作惊讶,看得一旁的木子弦直以拳掩唇,谨防自己笑出声来。 “说了,你两小子也不清楚,听叔一句劝,别去冒这个险了啊!” “嘿嘿,没事,叔你不是说了这天鸾山的危险必须亲身经历吗,所以我们兄弟二人还是要去闯闯才知道的。”狐狸嬉皮笑脸的说道。 那脸上的笑生生将那张俊脸毁了。 次日一早,木子弦二人将囚雪和未红托付给了村长,带上足够的干粮便出门,向着天鸾山脉行去。 夏日炎阳,早早地挂在了枝头,村东头的狗不停地吠叫,田里是忙碌的农人,细细的阳光从云层中投下,安静,平淡,又别有一番安宁幸福。 身边的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眯起一双漂亮的眸子,俊美到妖媚的脸,修长的身躯,在这种淡淡的氛围下,一举一动都显尽无限风华,引得上地的女孩儿们一阵的脸红和男人们的痴呆,这个人的风情雌雄莫辨。 “怎么了?”迷茫的眼神染上温柔的笑意,温暖的感觉,如沐春风。 “没什么!”努力抑制自己的慌乱,木子弦扭头看向天地里郁郁葱葱的庄稼,微风卷来的是清淡的、苦涩的甜味,那是庄稼的甜味。 “呵呵!”狐狸微微勾唇,发出清脆纯粹的笑声,银铃一般,引人遐想。 木子弦瞥了狐狸一眼,缓缓勾起唇角,红润的唇弯起一丝美丽的弧度,淡淡的,有快乐的味道。 天鸾山脚下,天鸾山脉下部是层层的参天大树,往上看,可以清楚地看到陡峭的岩壁之间生长着的荆棘灌木,再往上便是刺眼的积雪。 许村长找到的猎人许石带着木子弦二人沿着鸾降村猎人行走多年形成的小路蜿蜒向上。 越是向天鸾山上走,岩石越多,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层层迭迭的荆棘灌木。 “我们要绕这座山的后面,那里的山谷最矮,而且那里有一个山洞,我们今天可以在那里歇息一下。”许石走在木子弦二人的前方,手里的砍刀不时地砍着路边延伸出来的枝条。 木子弦点点头,行走了两个时辰,他们竟然还没有走出这个林子,这天鸾山的称谓真不是空穴来风。 许石攀上一个石头,回身伸出手来,示意木子弦将手递给他,木子弦也没多想便伸出手,身子却突然一轻,被人打横抱起,稳稳地落在许石身后。 木子弦无言地看了狐狸一眼,歉意地看向许石,却发现那人盯着狐狸,一脸的激动:“大侠啊!” “我不是大侠。”狐狸瞥了许石一眼,将木子弦放下,缓缓说道:“只是学过两手三脚猫功夫而已。” “呵呵。”许石一脸的傻笑:“胡公子不要谦虚了,就您这两手三脚猫可比我厉害多了,要是我有您这身功夫,当年我就不会回家种地了。” 胡林,狐狸的化名是木子弦取的,和狐狸的音很近,木子弦是怕自己大意喊出狐狸才取了这个名,而木子弦的化名则是当年他初遇狐狸时的名,木慕。 “许石兄弟这身打猎的功夫也不耐,我们这不是还有你带路才能上得了天鸾山吗?”狐狸闻言,看了许石一眼,笑道。 “是啊,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论这打猎的功夫和对天鸾山的了解,我二人确实不如你。”木子弦看了看太阳接着狐狸的话说道。 “二位莫要抬举我了,我这只是靠山吃山罢了。” …… 木子弦三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江湖之事,得亏许石出门闯荡过,不然他们三人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木子弦三人这一日走走停停,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许石说道山洞,山洞周围已经没有了树木,布满岩石的山巅上之稀稀疏疏生长着说不出名字的灌木、青苔。 尖锐的岩石之间偶尔可以见到腐烂的白骨,许石说那是在天鸾山脉迷路的动物。 天鸾山中部岩石密布,相似之处繁多,极易迷路,今日若是没有许石带路,木子弦和狐狸二人怕是得迷失在这乱石迷阵之内了。而且乱石阵时而平缓,时而陡峭,若是被挡住了视线,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向上还是向下。 天鸾山脉及其陡峭,若是一不小心就有摔下山崖的危险,这一日的路程可谓是惊险万分。 木子弦坐在火堆前,盯着那熊熊烈火,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这天鸾山脉越是向上越是冷。回想起今日的经历,木子弦仍心有余悸。 “木木,给!”狐狸将烤好的馒头和肉干递给木子弦,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串着馒头的木棍,认真地靠着。 木子弦自然地结果狐狸手中的馒头和肉干,顺势将拔开了塞子的水囊递给狐狸,狐狸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又将水囊递向木子弦,木子弦就着狐狸的手塞紧塞子,然后接过水囊放在一边,拿了一串肉干递给狐狸烤。 木子弦二人的动作娴熟无比,像是做了千遍万遍。同处了几年的人可能也没有他们这般的默契,许石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也不多言,只是待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的动作。 鸾降村靠近荆郇,自是知道荆郇好男风,而木子弦二人又自称来自荆郇,倒是无意间免了一场尴尬。 “怎么了许兄弟?”察觉到许石的视线,木子弦抬头问道。 “没事。”许石摇摇头,微微笑道:“你手上的肉干再不吃就冷了,到时候就咬不动了。” “不碍事。”木子弦笑笑,低头咬自己的肉干。狐狸狐疑地看了许石一眼,目光晦涩,只是一瞬便又低下头专心烤自己的馒头和肉。 第三十六章:翻越天鸾(二) 第二日一早,木子弦三人整理好行装,每人又加了一件厚重的棉袍,然后灭了火堆向雪山上行去。 抬头看了看天上那看起来比平日更近,却毫无温度的太阳,脚下是冰冷尖锐的石头,脚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木子弦轻轻呼了口气,调整有些急促的呼吸。 “木木,还行吗?”狐狸捋了捋耳边散落的发丝,伸手拉住木子弦,言语之间的担忧像春天的新茶,带着浓浓的苦涩味,却回味甘甜,让人爱不释手。 木子弦摇头,微微勾起嘴角:“我没事。” 许石选择的这条路其实是最安全的了,没有越过雪线,只是在雪线之下行走,木子弦的体力还能坚持。 “你们来的时间很好,现在是夏末,雪化了很多,若是来早了、来晚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会被雪封了,就更难走了。”走在二人身前的许石回头看了看两人,突然道:“不过你们为什么不走水路,偏要来爬天鸾山呢?走水路就方便很多了啊!” 木子弦闻言,微微一怔,笑道:“走水路的船只要明年开春才出海,还不知道要不要去纳达,而且走水路太耗时了。” “是吗?”许石默默脑袋:“我也只是听人说可以走水路,就有点奇怪你们干嘛要来爬山。” “那许石兄弟当初为什么要怕天鸾山?”狐狸理了理身上的行李,凑到两人身前问道。那带着担忧的妖孽容颜微微一笑,端的是风情万千。 许石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低下头,不看狐狸,低声说道:“这是鸾降村的传统,每过一百年就得有人翻过天鸾山,然后翻回来,以便更加接近天鸾神兽,祈求未来百年的安康富足,这一次轮到我家了。” “这样啊!”狐狸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眸,看向白雪皑皑的山顶。“一百年才一次会不会太少了?” “人不能太贪心。”许石闻言,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看着狐狸。 人不能太贪心啊! 得学会舍啊!木子弦也抬头看向雪山的顶峰,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人不能太贪心,说得容易做得难,就算见不到人了,就算舍弃了他,自己就真的忘了吗?自己的心里就真的能舍下他吗? 木子弦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白勤海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木子弦一向理智,既然再无可能就横下心不再争取,就像天邻木家,就像晁家,就像白勤海。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又要想起来? 脑袋上突然一重,寒气被隔绝在外,木子弦扭头看向狐狸,只见狐狸又从包袱里取了雪狐的袍子披在木子弦身上:“这天气是越走越冷了,你身体不好,多穿点。” “要是让我抓到一个空子,我就把他从你心里揪出来,管你舍不舍得。” 木子弦点点头,包衣服穿好看着狐狸,没由来地想起青阳梦逍在马车里痞子味十足的话。眸子里盛满暖意,嘴角勾起一抹笑,现在的青阳梦逍是在努力把白勤海从自己的心里揪出来吗? “走吧!”狐狸整理好包袱,拉过木子弦的手,一股暖流从相连的手传遍全身,木子弦知道这是狐狸用内力帮自己取暖,这暖意从手传到快要麻木的脚,然后传遍全身,最后流到心里。 或许狐狸能成功地把白勤海从自己的心里揪出来,然后进驻。 木子弦想着,突然无所谓地笑笑,顺其自然吧! 尽管身上很暖,木子弦还是很累,一双腿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自己的体力还是差了好多,自离魂归来,自己的身体真的虚弱了不少啊! “木木!”狐狸突然松开拉着木子弦的手,让木子弦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怎么了?”木子弦看向狐狸,狐狸笑笑将包袱递给木子弦,道:“拿着包袱。” 木子弦迟疑了下,结过两人的包袱,看向狐狸,却见狐狸屈身,蹲在木子弦面前:“木木上来,我背你,我们今天得翻过山顶,你吃不消的。” 木子弦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狐狸说得不错,自己是真的没有体力与精力在逞能了,便不说其它,爬到了狐狸的背上,顿时一阵暖意袭来,暖得让人安心。 狐狸的背很暖,走路时又一上一下的颠簸,颇有些摇篮的味道,木子弦想着,困意袭来,缓缓耷拉下眼睑,迷迷糊糊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 “胡公子,木公子好像睡着了,雪山上是不能睡觉的,快叫醒他。” “没关系,我用内力护着他,木木身体不好,让他睡会儿吧!” “好吧!” …… 木子弦再次醒来时,周围暖了很多,不是因为穿得多觉得暖,而是周围的环境暖了不少。 木子弦环顾了一下周围,他们现在身处一片树林,看来是走下山了。面前有一堆火,小火苗子都快熄了,许石坐在对面,裹着棉衣,靠着树坐在衣服上,头一点点的睡得正香。 却没见狐狸。 细细的呼吸从头上传来,木子弦身体一僵,微微抬头,狐狸俊美的便呈现在自己面前,狐狸抱着木子弦,裹着棉袍的皮草。而木子弦的头正放在狐狸的胸口,强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腔,传到木子弦的耳朵里,皮肤上,让木子弦觉得脸上升起难耐的燥热。 “嗯?”狐狸皱皱眉,突然睁开眼,看着木子弦,眸子里清澈明亮,哪有刚睡醒的样子。 还真警惕!木子弦暗暗撇嘴。 “木木,醒了?”狐狸看着木子弦,微微松了口气,道:“饿了吗?” “没有,只是睡够了醒了而已,你快休息吧!” “那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你快睡吧!”木子弦心疼狐狸背着他走了半天,现在又被自己吵醒,一心安抚狐狸睡觉,完全忘了自己和狐狸暧昧的姿势,甚至没有看见那闭着眼的人嘴角那一抹满足的微笑。 狐狸是丢了几块柴火进火堆后才拥着木子弦重新睡下的,木子弦盯着火苗和烟,昏暗的环境,跳动的火苗,没有多久就把木子弦的睡意揪出来了,木子弦撑不住,在狐狸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下了。 第二日,木子弦醒来时,狐狸和许石已经醒了,狐狸在烤馒头,许石刚打水回来,取过几节竹筒放在火上烧,木子弦有些尴尬,自己还真是懒了呢! “木木,醒了?来吃点东西,我们要走了。”狐狸看着木子弦,脸上挂着的笑依旧温柔,依旧迷惑人心。 “嗯!”木子弦点点头,简单地洗漱一下,接过许石递过来的水,吃了点馒头便不再吃了。 “吃好了?”狐狸咬着馒头,动作不自觉地透着一丝高雅。 “嗯!”木子弦点点头,看向地上的包袱:“我把东西整理一下,你们慢慢吃。” “两位公子,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不待狐狸答话,许石就先开口了:“你们向山下走,出了这片林子后应该有一条官道,你们向官道的东南方向走,应该会见到晓城,到时候你们要去哪里,打听打听就行了。” 狐狸点点头,这本就是说好的,许石只带他们翻过天鸾山脉,不会送他们抵达纳达的城镇。 狐狸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许石,许石看了看便收下了,没在说什么?。 整理好包袱,灭了火堆,木子弦三人起身向林子外走去,许石向山上,木子弦二人向山下。 “许石兄弟,回去小心。”狐狸抱拳。 “保重!”木子弦点头。 “二位公子保重。”许石笑笑,转身离开。 林子里没有什么路,狐狸便背着木子弦一路用轻功在树上跳动,这里的树很高大,大树最小的也是两人合抱,所以狐狸用轻功跳跃,虽然偶尔会被枝条挂到,但还算顺利,比爬雪山时快多了。 木子弦二人将皮草收了起来,途中平坦的地方用两条腿赶路,偶尔休息一下,以狐狸的轻功竟然赶到申时(15~17时)才见到一条类似于道路的平地。 这条官道已经被废弃了,上面生长着一些灌木,偶尔有一颗树苗。草很深,已经达到了木子弦肩部,有些已经超过了木子弦。道路中间还有一些车轮的痕迹,总之,这条官道已经废弃了,只偶尔有人用一下而已。 若不是这弯弯曲曲的一片平整的草地是长蛇形,也很宽,木子弦二人就不可能认出这是条官道了。 “看来是这里了。”狐狸微微一笑,又开始不正经了。 木子弦瞪了狐狸一眼道:“走吧,今天真不想再露宿野外了。” “嗯!”狐狸敛下玩味的笑意,辨别了下方向,拉着木子弦,沿着官道向太阳的反方向行去。 天上繁星高照,刚从冬天过度到夏天的人都会有些奇怪,废弃的官道上生长了满满的一地草,草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卷缩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着,旁边的火堆也只剩下红彤彤的火炭还在发出昏暗的光。 木子弦睁开眼,看着东方的红云,微微叹了口气,昨晚是真的以地为床天为被了,连颗树都没有。昨日他们赶了很久的路,放眼望去依旧是茂盛的草丛,半个城市的影子都没见到,只得露宿也外了,还好,现在远离天鸾山脉,大夏天的露宿野外也没什么。 第三十七章:皇姬,姬后 露宿野外两天后,木子弦二人终于见到了人影,木子弦不由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露宿野外了。 木子弦二人赶到的是一座残破的城,城墙年久失修,墙上的石块都开始掉落了,城门已开始腐朽了,城里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周围的房屋都破败得不成样了。 看见这种情景,木子弦不由得后背发寒。 “这里就是晓城?”狐狸环顾周围,眉头微微皱起,这里虽然有人住,但这哪里是城,说是村子还可能。 “不知道!” 城里来了外人,城里的孩子一股脑地跑来围观,木子弦冷汗连连,这种被人当猴子围观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你们是什么人?”小孩们分开一条路,一个女孩出现在木子弦二人面前。 女孩身着黛青色棉布裙,裙有百褶,艳丽的红色花朵点缀裙摆,胸前绣着一只凤凰,延伸到身后,凤尾蜿蜒到腹部,发丝松散,用一根蓝色丝带绑着,还未及笄的女孩。 女孩柳眉微挑,眼神淡漠清澈,秀丽巧鼻,嫣红的唇抿着,十三四岁的样子,竟然一脸的冷漠,仿佛看着面前的人是空气,一分也入不了她的眼。 冷漠的女孩在看到木子弦时,眼睑微微颤抖,眸子里的疑惑与震惊一闪而逝,没有人看得清。 “皇姬大人!”小孩子看着女孩,一脸的兴奋,欢呼地喊着。 “皇姬?”是纳达的公主?他被那冷漠的脸震惊了,也被那一声皇姬震惊了。木子弦突然伸手抓住狐狸,想要拉走狐狸。 “怎么了,木木?” “我们走!”木子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本就不该来这里的。 “好!”狐狸也不犹豫,只是有些担忧地跟着木子弦离开。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离开?母亲她很想你呢!”木子弦想离开,只是身后女孩的一句话让他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狐狸安安静静地看着木子弦,也不插话,他隐约可以猜到一些事了,那女孩与木子弦长得太像,而木子弦所问的达龙氏是纳达的国姓。 “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金色的阳光开始变得灼热,风带着清凉,将木子弦的声音传开。 “她过得不好!”女孩幽幽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和心疼。“我是来这里为母亲寻药的,母亲的身体可能不行了。” 木子弦转身看着那女孩,没有说话,女孩的脸几乎与他的娘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娘亲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很温暖,而这个女孩却是一脸的冷漠。 “纳达的战争才停止两年,父亲已经派人到悟蓝去了,却没想到你先回来了。”女孩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但木子弦却听得出那声音里的焦急。 木子弦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只是想见一见娘亲而已,怎会知道娘亲竟然嫁给了纳达的皇帝。 手上牵着的手反握住他,温暖又让人安心。木子弦抬头看了看狐狸,心中微微平静下来,不管怎样,这个人会陪着自己的吧! 木子弦看着那女孩,缓缓道:“她既然过得不好,我会带她离开。” 女孩闻言微微皱眉,有些为难,她自幼便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如此更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性子,现在有些手足无措了。“你见过母亲后,自己去同父亲说,还有母亲只是身体不好而已。” 木子弦点点头,不再多言,娘亲的武功可比自己高,身体是不可能会得什么大病的,有便只有心病了。 木子弦和狐狸便在这晓城住下来了,纳达刚经历战争,国家才恢复了两年,难免有些地方顾不到,就比如晓城,所以如今的晓城才会这般破败。 达龙诗寒是女孩的名字,是母亲的独女,木子弦的妹妹,现在的纳达王只有一子两女,一子达龙晔也是母亲木言儿所出,还有一个女儿就是他的嫔妃所出,名叫达龙瑶薇。 达龙瑶薇如今二十有三,已嫁做人妇,夫家是纳达的大家伊连家;达龙诗寒才十三,但是她的一张冷脸早已人尽皆知;达龙晔十六,作为纳达唯一的皇子,达龙晔也是惊才艳艳之辈,是有实才,有心计的继承人。 木子弦至今虚岁已有二十有六,比达龙晔大了整整十岁。比达龙瑶薇也大了三岁。与达龙诗寒相比更是大了十三个年头。 “那个!”晓城城主府内,有些混乱的小花园里,达龙诗寒看着木子弦,欲言又止,一张冷脸硬生生憋出了红晕。 木子弦好笑地看着眼前妹妹,经过交谈木子弦才了解达龙诗寒的一张冷脸不是因为冷情,而是不知如何表达,而且为了立威才硬生生变作一副冷厉模样。 “什么事?”木子弦笑,尽量让自己的话温柔一些。 “大兄,我可不可以叫你大兄?”达龙诗寒低着头,低声说道。 木子弦好笑:“你不是已经叫了吗?小寒。” 达龙诗寒微微一愣,有些慌张地看了看木子弦,又看了看狐狸,半天才道:“那大兄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达龙诗寒说完立即转身就跑,深怕木子弦抓她似的。 木子弦无奈地看着达龙诗寒的背影,回过头看着狐狸,真心笑道:“狐狸,今天真是谢谢你。” “没什么?”狐狸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凑到木子弦眼前:“反正我愿意。” 木子弦一愣,不再说话,心里升起感动与温暖,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与娘亲的不同,与白勤海的也不同,这种感觉很舒服。 “喂,狐狸,我们明天就去熙城吧!” “好!” …… 纳达信元帝二十年八月初三,纳达都城熙城,一辆精致的马车从城门缓缓驶入,从马车内下来两个华服青年,一人墨色玄衣,俊美的脸,修长的身体,一举一动间风华绝代;一人兰色锦袍,清秀的脸温润如风,一颦一笑间让人如沐暖阳。 二人举止得体,一身贵气。一下马车便引来诸多目光,或惊艳,或欣赏,或嫉妒,或激动…… 二人站在一起,一人冷冽如月,一人如冬日暖阳,竟让人产生无人可渗透他们,无人可单独得到他们的错觉。 这二人自然便是远从悟蓝而来的木子弦和青阳梦逍二人。 木子弦环顾一周,见周围的人目光闪烁,神情各异,不由得瞪了狐狸一眼,都是这个祸水太妖孽了。 狐狸微微一笑,其实木木没有发现,这些人中有一半的目光是投向他的。 木子弦和狐狸二人如果分开或许依旧引人注目,但绝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才会让人移不开眼,不自觉地被他们吸引。 木子弦没再和狐狸墨迹,扯起包袱找了个人问路,然后得到人殷勤的引路,要亲自带他们到皇城去。 木子弦看着眼前的人,凑到狐狸身边,小声道:“他好像很高兴。” “嗯!”狐狸点点头,敲了木子弦的头一下,道:“认真走路。” 木子弦老脸一红,咬牙切齿地拧了狐狸的胳膊,凑到前面跟带路的人聊天去了。 狐狸龇牙咧嘴了一下,看着前面的木子弦,欣慰地笑笑,木木最近放松了很多,好像回到了刚遇到木木的时候了,很轻松,很快乐。 带路的人得知木子弦二人是寒皇姬派来觐见皇帝的,便把人带到了礼部衙门,待木子弦道了谢,才笑嘻嘻地离开。 木子弦向礼部官员呈上达龙诗寒的手谕,礼部便将木子弦二人安排在行馆休息,说是明日才会将手谕呈给姬后。 “姬后”是纳达的皇后的称呼,木子弦听到这个,也微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娘亲的地位不低,这样即使不得宠也不会太难过。 第二日,木子弦没什么事,拉着狐狸去逛熙城。 熙,和木子弦的父亲给他取的名是同一个字,木子弦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去多想。 木子弦看着纳达色彩艳丽的布匹服饰,商人的心思痒了,拉着狐狸直说,这些花花绿绿的美丽服饰要是运回三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喜欢,又能赚多少钱。 狐狸看了木子弦一眼,回道:“没有船到这里的话,我们是带不回去的。” 木子弦微微一愣,有些尴尬,又拉着狐狸去别的地方逛去了。 信元二十年八月初五晨,一辆华丽的马车从纳达皇城内急匆匆地向行馆驶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又急匆匆地回到皇城,马车入了皇城,没有换乘辇车,没有遵循任何规矩一路向后宫驶去。 后宫,姬后寝宫,纳达帝王信元帝达龙贤斯脸色苍白地握住心爱的姬后的手,眸子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姬后看向信元帝,脸上扬起一丝笑:“贤,不要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激动,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的熙儿了,我很高兴。” 纳达姬后,木言儿说着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见他的儿子一面,只是这身体太差了,不然昨天就可以见到了。 “言儿,不要激动,你的身体不能激动,熙儿很快就来了,你不要担心,很快就可以见到了。”信元帝看着心爱的妻子,心疼她,怜惜她,恨不得能代替她。 “不知道我的熙儿会不会怪我,我丢下他,让他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年。” “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不会怪你的,他很温柔,寒儿说他和你一样温柔,他不会怪你的。”信元帝劝慰着妻子,自己心里却酸坐一团,他的孩子,他和言儿的第一个孩子,他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陛下,姬后。木公子和他的朋友来了。”门外的内侍适时的话语响起,让一对父母,紧张焦急又欢喜。 “让他进来。”信元帝有些激动,迅速下令。信元帝的声音很大,脸站在殿外的木子弦二人都听得清楚。 门外,木子弦听到了信元帝的声音,担忧娘亲之余心中还是升起怪异的感觉。 内侍请木子弦进入寝宫,木子弦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拉着狐狸,狐狸捏紧木子弦的手,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木子弦微微皱眉,还是不放开狐狸的手。 “她是你的娘亲,就算分开了二十年,她也是你的娘亲。” 淡淡的语气涌入耳中,木子弦慢慢平静下来,对着狐狸微微一笑,抬脚跟随内侍走到寝宫内。 第三十八章:皇子身份 他的娘亲还是那么美,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角的清泪不停的流,华服硬挺的中年男子手忙脚乱的替她拭泪,又有些无措地看着木子弦,嘴张张,一句话也没说,又低头扶起床上的娘亲。 “阿慕!”颤抖的声音,熟悉的名称和宠溺,木子弦鼻头一酸,一滴男儿泪划过脸颊。 木子弦抓住娘亲颤抖的手,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娘。” “阿慕,熙儿,我的熙儿。”木言儿抱住自家儿子高大的身躯,不住地哭,当年她走的时候,她的熙儿还那么小,如今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心中的愧疚涌现出来,泪水也滔滔不绝。 信元帝站在妻子身后手足无措,这样哭对妻子的身体伤害很大,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了,看着相拥的母子两,鼻头酸酸的,他不认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也不知道他,愧疚、遗憾一股脑儿地涌出来,坚挺强硬的君王差点和妻子一样痛哭流涕了。 木子弦劝慰着娘亲,眼角瞥到信元帝的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娘亲说过,自己叫达龙熙,为什么要自己和这个人一个姓。 木子弦没多想,也不容他多想,他只看了信元帝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回木言儿身上,柔声安慰。 “娘,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么哭,儿子会心疼的。” “娘,儿子现在接手了祖父的家业,把木家做得比以前更好了。” “娘,儿子想你了。” “娘,中秋快到了,儿子想吃你做的月饼了,娘给儿子做好不好?” “娘……”t 一句句的劝慰出口,木言儿渐渐停止了哭泣,边笑边流泪。 “娘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豆馅的月饼好不好?” “好!” “娘给你梳头,我的儿子最讨厌自己梳头了。” “娘,儿子已经长大了,能自己梳头了,儿子是木家的家主,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娘你小看你儿子了呢!” “是啊!娘的儿子最厉害了,娘可是听过木家的名声呢!” “娘,儿子这么厉害,娘高兴吗?” “傻儿子,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 一句句的答话,说的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听得旁边的信元帝一阵心酸,坚硬的男儿泪再也藏不住,从脸颊滑落,信元帝忙撇开脸拭泪。 木言儿累了,在儿子的怀里睡着了。 木子弦把娘亲扶到床上,信元帝连忙帮忙,娴熟的动作,显示这个人总是做这个。 木子弦看着信元帝,信元帝为妻子整理好被角,发现儿子在看自己,一下子又显得守着无措,他信元帝达龙贤斯征战沙场,指点朝堂,那样不是信手拈来,从容不迫的?但是面对妻子和失散多年的儿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木子弦看着信元帝,男人眼里的尴尬,内疚和后悔,木子弦看得清清楚楚,见那堂堂一国帝王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木子弦叹了口气:“我们……出去谈谈吧!” “好!”信元帝点点头,他也怕吵醒妻子。 姬后寝宫偏殿,狐狸端着一杯茶把玩着,却不喝,眼睛看着偏殿的门,一动不动地发呆。 俊美的容颜,有些无神的表情,一缕青丝随着微风划过白皙的面容,精致的五官若隐若现,像是飘渺的仙人,又像深渊里的恶魔,万千风情,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人性的欲望。 木子弦出现在偏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只是那对深邃如夜的眸子在见到木子弦后,犹如朔日的夜空,灿若星辰。 “木木!”狐狸起身,看向木子弦:“怎么样?” “她睡了!”木子弦拿过狐狸手上的茶杯,将里面苦涩而甘甜的茶液一饮而尽。 狐狸注意到木子弦身后的人,微微挑眉:“信元帝?” 闻言,信元帝微微皱眉,从没人会这样叫他,他是个帝王,虽然在妻子和儿子面前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但除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以外,若是有人挑战他的底线,他是不会收下留情的,但是这个人是儿子的朋友,看着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是普通朋友。 信元帝点点头,算是应了。 狐狸又看向木子弦,木子弦却让信元帝做到高位,自己拉着狐狸站在下方,直勾勾地盯着信元帝,信元帝被儿子盯得全身发毛,立即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 “你想知道什么?熙儿。” “我只想知道,我娘的病怎么回事,还有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木子弦平淡地说道,他已经不在乎娘亲当娘究竟为什么离开自己了,也不想知道自己娘亲的苦衷,他不想再让娘亲像今天这般哭了,他也不想承受二十年前的,已经没有意义的痛苦。 他现在只想让娘亲活下去,还有明白自己的身世。 “我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信元帝明白了儿子的话,叹了口气。 木子弦和狐狸都没有太惊讶,他们早已猜得个八分了。 信元帝看看儿子,又幽幽道:“你娘亲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毒了,如今已经三年了。” 木子弦看着自己的父亲,皱着眉:“娘中的是什么毒?” “不知道,除了宫里的太医,你娘不愿让其它人看,宫里的太医也没办法探出你娘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我知道了。”木子弦沉默了会儿,拉起狐狸向姬后寝宫行去。 木子弦停在寝宫门前,低着头,闷声道:“狐狸,帮我。” 狐狸心疼地将木子弦拉倒自己怀里,轻声道:“不用怕,我可是魇死门门主,什么毒药都难不倒我,要是我没办法,还有清千呢!想哭的话,就躲在我怀里哭吧!谁都看不见,我也看不见。” 木子弦没了声音,狐狸胸前的衣襟却被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狐狸不愧是魇死门门主,只一次便诊出了木言儿所中毒是梅影,可在人的身体里潜伏十年,十年后让人无声无息地病亡。 梅影并不难解,几乎所有用毒的人都知道解毒药方,但是每个人的体制,中毒时间等各种因素都会影响解毒效果,这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很好地把握的。而且能探出是梅影的,也只有个中高手才有这个本事了。 木言儿的毒潜伏了十年,拖了三年,想要解毒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狐狸将具体的解毒药方,用量,时间一一细说了,最初的三天是狐狸亲自用药,并用银针舒穴引毒,三天后只需要慢慢调理,清除余毒便可,时间是半年,一百八十一天。 信元二十年八月十二,中秋前夕,帝寻回皇长子熙,通告天下,普天同庆。 纳达皇城,浦沅殿,狐狸懒洋洋地靠在精致的红木榻上,端着进贡的佳酿,轻轻抿了一口,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贡酒的清甜在口中回味,久久不散。 木子弦无奈地看着榻上悠闲的人,微微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被公诸于众的,奈何禁不住母亲、父亲的劝说,他知道二老是想补偿他,也不为难二老,只是现在有了这个身份,木子弦却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狐狸睁开眼,淡淡地看着木子弦,眸子里的宠溺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公布的是达龙熙,又不是木子弦。” 狐狸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自然又平淡,却给了木子弦当头一棒。 他做了二十年的晁慕,五年的木子弦,现在又是达龙熙,当初他可以无视晁慕,现在自然也可以无视达龙熙。 子弦笑了,笑得开怀。 狐狸和他,两人都戴着面具,狐狸可以逍遥自在,而自己却只能戴着面具独自悲哀。 那是因为,狐狸知道自己就是自己,名字不过一个代号,你可以用任何一个代号去生活,他可以是青阳梦逍,可以是笑面狐狸,只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他木子弦不知道,他一直都把这个当做责任,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活得潇洒自在。面具是他那五年努力的象征,但同时也是一种悲哀。 狐狸看着木子弦笑,自己也跟着笑,半响才道:“接下来想去哪里?” “买条船,回去!” “什么时候去买?” “明天!” “什么时候回去?” “等娘亲的余毒解了之后。” “好!” “陪我去宴会吧!” “不去!” …… 八月十二,信元帝长子归宗,于宗庙行祭祀之礼,归入宗谱。 晚上,纳达皇城,信元帝设宴,为长子接风入族。 木子弦身着白色金莲的皇子服,陪着信元帝和姬后笑嘻嘻地看着一片笑嘻嘻的臣子,木子弦觉得自己的脸快笑僵了。 狐狸一个人躲在浦沅殿中,死也不陪着他来。 木子弦很紧张,有些手足无措,除了在晖陆的那次四王爷的接风宴外,木子弦从来没有以真面目参加过宴会。 若是狐狸在身边,他或许还能镇定点,至少在这里,除了他娘亲外,其它的人都比较陌生。 木子弦最终醉倒在了宴会上,姬后心疼儿子,让人送他回浦沅殿。 送大皇子回浦沅殿的内侍被狐狸打发离开,待狐狸回头,本该醉倒的大皇子此时正睁着眼看着狐狸,眼神清澈明亮,哪有丝毫醉酒的迹象? “酒醒了?”狐狸看着无比清醒的人,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还有一丝担忧。 木子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狐狸还是很担心他的吧!只是,以他的身份出现在宴会上,确实不合适。 “吃点点心吗?红豆糕。”狐狸低着头,倒了杯茶递给木子弦,然后将小桌子上的一碟红豆糕递给木子弦。 “嗯!”木子弦吞了口水,点点头,接过红豆糕。 在宴会上被那么多人盯着,木子弦根本吃不下东西,只是吃了一点垫胃。 “大兄!”寝殿的们“!!”地被撞开,一个俊朗英气的少年大大咧咧地闯进寝殿。 木子弦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糕点,嘴里的糕点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一下子噎在喉咙里。 手中的水只有一口,木子弦忙吞下去,但是那口水不仅没有舒缓喉咙,反而火上浇油,噎得喉咙一阵钝痛。 狐狸见状,忙递了杯水给木子弦,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奈地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随意!” 自从两人表明身份后,木子弦在狐狸面前可是一点都不会在意身为木家主的形象,怎么舒服怎么做,就像当初两人初遇那般。 当然这也仅仅局限于只有狐狸在场时才会那般,没想到今天被人突然闯进寝殿,心中一急,遭了这么一个罪。 木子弦用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看着门边尴尬的少年,待顺气后,木子弦的语气明显有些恼怒。“小晔,有事吗?” 门边的少年是木子弦的亲弟达龙晔,脸上还带着青涩,但已经显出了一副英朗的气质。只是现在少年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讪讪地看着木子弦。 “大兄。” “大兄!” 达龙晔身后传来两道清丽的声音。一个平静,一个淡漠。两个女孩从达龙晔身后现出身来,一女穿着鹅黄红花的长裙,一个穿着黛青色彩凤布裙,一个端庄典雅,一个慵懒清丽。 一个是已嫁人为妇的达龙瑶薇,一个是面容冷淡性子温和的达龙诗寒。 木子弦看着这三个人,这是有气也发不出了。“进来坐吧!” 闻言,三个人反应不一,达龙晔心中有点发虚,磨磨蹭蹭地挪到桌子旁边。达龙瑶薇镇定自若,莲步轻移,来到木子弦面前微微行了个礼。达龙诗寒有些散漫,有些拘谨。 兄妹几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很快就聊成了一团,狐狸默默出了寝殿,自己到偏殿休息,那兄妹四个不知又要聊到何时。 第三十九章:返回中原 信元二十年,纳达的冬天很暖和,下了几场大雪后在没有下,春节过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连绵千里,山里的雪足有三尺厚。 信元二十一年春,纳达天降瑞雪,雪化之后万物回春,一片欣荣之象。 纳达南方,西峰码头,一艘精致的船停泊在官用位置,船身坚固,船头是笑得诡异的狐面彩绘,船尾是华丽的凤尾彩绘,此船名为狐凤。 信元二十一年三月十三,狐凤从西峰码头启程,向东方行去,狐凤启程,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里,送行的人贵气逼人,一色锦衣华服,精致的马车,高傲的名马,无一不凸显着狐凤的主人的地位之高,狐凤也成为当地的一份长久的谈资。 三月十三这天,西峰码头的天气很好,几乎是万里无云,木子弦站在甲板上,看着消失的西峰码头,微微叹了口气,将视线对准天上的海鸟,无边无际的天空,宽阔浩大的海洋,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卑微的感觉。 船尾,狐狸懒散地躺在小榻上,在温暖的海风下昏昏欲睡,黝黑的发丝随着海风轻拂着狐狸白皙的额头,红唇微微张开,眉眼间一片平和! 木子弦微微勾起唇角,这温暖闲适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身心放松,去感受身边可以称之为欢快,满足的力量。 海风吹过,海风船尾的甲板上,一人迎着暖风沉睡,一人看着美人微笑。 “哥哥!”不知过了多久,散漫清淡的声音换回出神的木子弦。 木子弦看向来人,那人依旧是一身黛青色花裙,只是那醒目华贵的凤凰变成了开满了粉色花朵的藤蔓,依旧是由前胸蜿蜒至后腰,再垂至腹部。 头发依旧只是散漫地簪着一根发带,只是现在换成了绘着紫的花瓣的带子。 达龙诗寒的衣物多半是这种黛青色的,绣着颜色艳丽的图形的布裙,上衣都绣着由胸前蜿蜒到后背,再回到腹部的颜色鲜艳的黛青色锦衣,鞋子也是绣着颜色艳丽的花朵。 明明是很艳丽花俏的衣物,达龙诗寒就算能将它穿出一种带着寒意的清淡。 达龙诗寒是奉了木言儿的命令,去天邻看看木家人,既然要入中原三国,达龙诗寒就不能再叫木子弦大兄了,所以从狐凤离开西峰码头起,达龙诗寒必须改口叫哥哥了。 “诗寒?”木子弦看着这个才十三岁就已显尽无限风华的妹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狐狸的位置,让达龙诗寒一起到船舷的另一边。 木子弦轻声说道:“有事?” “我只是想出来吹吹风!”达龙诗寒依旧是一张冷脸,只是眉宇间含着暖意,清清淡淡的。 “不舒服?”木子弦看着达龙诗寒,她的脸有点苍白。 “嗯!”达龙诗寒微微点头:“第一次坐船,有点不舒服。” “去睡睡吧!” “睡不着!”达龙诗寒淡淡说道,倚在船舷上,有些散乱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四处飞舞。 “诗寒,你这身衣服得换。”木子弦看着达龙诗寒的衣服,这身衣服在纳达都有些突兀,若是到了三国岂不是更引人注目。 “哥哥,其它衣服我穿不惯,等登岸后再换吧!”达龙诗寒将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淡漠冰冷的脸有些微红。 木子弦点点头不再说话,扭头看向大海。 达龙诗寒喜欢她的衣服,这种黛青色的衣服,拥有它独特的魅力,只是达龙诗寒没有想到的是,这身衣服在将来会为她带来无尽的痛苦与幸福。 船在海上航行时十分无聊,木子弦几人赶时间,船靠岸时只是补给食物和水,靠岸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天。 好在这一路上,天气都不错,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无聊的船上,达龙诗寒总是穿着艳丽的黛青色服侍,往厨房跑。 厨房的厨子是天邻人,来纳达做生意,小有成就便想要回天邻。他做得一手的好菜,木子弦便让他上船,免了他的船费,让他做饭。 没办法,木子弦的胃已经被狐狸养得挑剔了,狐狸虽然不会做菜,但他对吃的一向挑剔,连带着把木子弦都养得挑剔了。 达龙诗寒是个公主,从小接触的不是琴棋,就是书画,没什么机会可以下厨房,现在有了一个不知道她身份的师傅,于是便天天跑去厨房,收获还不错。 而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又长又粗的鱼竿,每天都跑到船尾,把鱼竿架在船舷上,一边假寐,一边钓鱼,小日子过得是悠闲无比。 偶尔钓到一两条海鱼,大家就一起尝尝,那个大师傅最擅长的就是鱼,所以也算是有口福了。 而木子弦自己则是每天拿着本书,跑到船尾那特意搭建的简陋的遮阳棚子下看书,狐狸在旁边躺着,偶尔聊两句,这小日子也过得快,转眼已经五月了。 天邻,应皇三年,五月,荣城荣乡码头,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入港,车内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娃,旁边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女子剑眉,樱唇,英姿飒爽又妩媚动人,脸上一片祥和,只是眸底深处不自觉的流露出让人难受的哀伤。 “姑姑,我们现在要去天墨城,为什么要走水路?”男孩子扬起小脸,一脸正经严肃。 女子勾起唇角:“怕这次回去,姑姑就没时间陪你们了,就趁此机会,带你们去玩玩,愚儿想去哪里?” “嗯?我想去阴司城,父王说过,阴司城很神奇。”男孩扬起一张小脸,严肃却隐隐有着兴奋,通过那张小脸可以看出日后这孩子也是个俊美之人。 “好!”女子点点头,轻轻微笑的脸看不出眸底的思念和哀伤。 “抛锚!”女子话音刚落,车外的海上传来嘹亮的喊声,随之而来的则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一艘精致的船停靠在荣乡码头,狐面凤尾,中原三国的人十个有五个知道,此时停靠在沪水港的船,船头是狐面彩绘,船尾是凤尾妖娆,窥见船身全貌的人俱是一怔。 “狐面凤尾”不知道是哪个江湖人杜撰出来的,两个神秘而又传奇的人,也是神秘的代名词。所以现在这艘船身上的狐面凤尾就耐人寻味了。 女子看着那船,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勾起一丝不明的笑。 船上下来的人,领头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女孩儿。 两个男子一人俊美非凡,一人清秀温和,二人一举一动之间风华绝代,让人心生平和羡慕。 女孩的服饰怪异,那是一身的黛青色衣裙,最显眼的是那由前胸经由后背蜿蜒到小腹的开满粉色花朵的藤蔓,女孩儿衣服上的绣品颜色艳丽,经由黛青色的衬托更是明艳,但那女孩儿散漫淡漠的气质却让这身衣物显得高贵典雅。 马车里的男孩儿看着那女孩儿,心脏一跳,一种窒息的感觉袭来,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微微皱起小小的眉头。 达龙诗寒跟在木子弦身后下了船,脑袋还有些晕,突然觉得有一股灼人的视线盯着她,立即回头,却只看见一辆向港口的船行去的马车,不由得笑笑,这晕船真是不好受。 “诗寒,怎么了?”木子弦见达龙诗寒没有跟上,有些担心:“头还很晕吗?” “嗯!”达龙诗寒微微点头:“还有得难受,不过没关系。” “那走吧!前面有木家的商行,待会你去睡一下。”木子弦和狐狸放慢脚步,下船时他已经吩咐了,让船员守着,他会派人去卸货。 这批船员里有一成的人是纳达的军人,只是负责木子弦几人的安全,也可以顺便保证船上货物的安全。 木子弦已经将木家交给了木羕蓝,他不会再以木家主的身份出现,木子弦当初离开时为了方便办事,便带了一张木家分行管事的的腰牌。 木家荣城分行,分行管事看着木子弦的腰牌,自木家在悟蓝被陷害后,一切货物的流通都是十分谨慎的,管事皱着眉看向木子弦:“我没有接到这批货物的任何消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木子弦微微一愣,转而想到白勤海的事,再加上紫雨的谨慎性子,有这个规矩也不奇怪。 “确实没有,那是我出门办事顺道捎来的,家主不知道。” “那这货物我们不能卸。”管事闻言,每天皱得更紧了。 木子弦无奈地看了一眼狐狸,微微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另一张腰牌取出来,递给分行管事,那是木家总管事的腰牌,外人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腰牌,只有木家在各大城池的管事才认识,幸好荣乡码头也算大,木家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分行,不然他真是没办法了。 货物顺利卸了,狐凤船停靠在港口,和木家的其它船只一起。 木子弦几人也没有耽误,在荣城休息了几天又向着水林城出发了,达龙诗寒要去看看天邻木家的人,木子弦也不会阻止,他也想去看看他那几个姨母。 从荣城特意绕道经过酒香镇,木子弦还是要带着达龙诗寒去看看木家的那些小辈的,尽管那些孩子是被木家抛弃了的,但是那毕竟是木家的人。 木子弦三人,加上两个颇得信任的士兵,总共五人,乘了一辆不算小的马车,赶了半月的路后,终于在五月二十三那日到达了酒香镇。 木恙雨嫁到了青岚派,现在守着那帮孩子的只有李淑一人,木子弦简单地了解了一下,田里的收成很稳定,庄子里还陆陆续续收养了一些孤儿和乞儿,所以除了自家的长工外,村子里还有人帮着他们照看田里和幼小的孩子。 木子弦一番问话下,得知那些人力竟有在千机山遇到的慕容清一行人,便拉了狐狸去拜访,顺便表达一下谢意。 将达龙诗寒留在庄子上和孩子们聊天,达龙诗寒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孩子缘非常不错,这个从在晓城见面时木子弦就知道了。 木子弦拿了一些从纳达带来的山茶去拜访慕容清一家,这次他们带来的主要货物也是这个,味道很好。 第四十章:蓦然识情(一) 木子弦拉着狐狸,在木家一个叫木恙言的孩子带领下顺利到了慕容清的家,那时一个青砖瓦房,两进的院子,虽然没有木家庄园大,但比起村里人,已经很好了。 木子弦去敲门,木恙言耐不住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地跑了,木子弦看着那跑得圆圆的小屁股,宠溺地笑笑,继续敲门。 “谁啊?别敲了,来了。” 是清小孩的声音,这都两年过去了,那小孩的声音还是没变,很欢快。 “吱呀!”的一下,门打开了,慕容清还是那张娃娃脸,看得木子弦时愣了一下,看向狐狸时惊艳了一下,然后微微皱眉:“你们找谁?” 闻言木子弦一愣,这才想起当初见到他们时是戴着面具的,他半年没戴面具,也没看到狐狸戴面具,竟然忘了这事儿。 木子弦有些尴尬,看向狐狸,狐狸勾起唇角,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然后看向慕容清:“我是狐狸。” 木子弦没想到狐狸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狐狸!” 狐狸将木子弦拉倒怀里,看得木子弦红透了的耳尖才满意地说道:“既然当他们是朋友,就没必要隐瞒,不是吗?” 木子弦挣开狐狸的手,微恼道:“对!” “你们?”终于从双重震惊里回过神来的慕容清,看着两人暧昧地笑了笑道:“呵呵呵,既然是朋友就赶紧进来。” 慕容清给两人泡了茶,趴在桌子上一会儿看看木子弦,一会儿看看狐狸,一边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的?” “镇上那个收养孤儿的庄子,知道吗?”木子弦抿了口茶,开口反问道。 “知道,怎么了?” “那个庄子是我家的。” “不会吧!”慕容清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还真是有缘那!不过,你竟然还会开孤儿院啊!” “孤儿院?呵呵呵!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木子弦笑道,慕容清常常说出些新奇又有含义的词,木子弦也见怪不怪,笑道:“本来只是用来养自家孩子的,现在淑姨做了这样的善事倒也不错。” “你真的要开孤儿院?”慕容清盯着木子弦,孤儿院,好亲切的名词啊! “是啊!这里我还有几处庄子,只是种了了东西,没人住,这样正好,有人帮我看庄子和庄稼。”木子弦戏谑地看着慕容清。 说实话,这样真的不错,这两年天灾很多,有许多饿死、病死的人,还有许多流浪的孩子,虽然木子弦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但是做这事儿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到时候我可不可以去帮忙?”慕容清凑到木子弦面前,被狐狸一把拉开,他也不在意,闪闪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木子弦。他真的很想孤儿院,想那些孩子和院长。 木子弦好笑的看了狐狸一眼,笑道:“求之不得。不过你不能告诉杨昌我和狐狸的身份。” 慕容清单纯善良,虽然有点小别扭,但杨昌那几人是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的,说实话,木子弦不信任那几个人。 “为什么?”慕容清一愣,瞪着木子弦,眸子里有怨气,那可是他家男人,被人嫌弃和提防,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我不信任他们!”木子弦也不拐弯抹角,如实说道。 “好吧!”慕容清恹恹的,在他遇见杨昌以前,那几个人的名声不是好的,人家提防也不是人家的错。 聊了一会儿,木子弦也知道了慕容清几人搬来天邻的原因,千机山戒严,安排了军队,附近的村子都被遣散了,慕容清他们也干干脆脆地搬来了天邻。 看来战争要开始了啊! 杨昌几人虽然搬来住在乡下,但都不是种田的人,几个人都在城里开了铺子。 那像蛇一样的妖媚男人开了间胭脂首饰的铺子,先生模样的和小厮模样的在胭脂铺子旁边开了布店,书生杨景开了间茶楼,杨昌和络腮胡子在茶楼旁边开了酒楼,这几项收益加起来才让慕容清他们过得这样好。 而慕容清只是在乡下种菜,供给给茶楼和酒楼。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后,杨昌回来了,其它人还在城里看铺子,杨昌的酒楼有络腮胡子看着。 杨昌对这两个俊美的人有些诧异,慕容清介绍是庄子里淑姨的侄子,来谢谢他们的。 虽然有些怀疑,但杨昌也不多事,寒暄几句就去做其它事了。木子弦继续和慕容清讨论孤儿院的事。 红日西落时,木子弦才带着狐狸回到庄子上。 木子弦给了李淑一些银子,整整五千两,李淑见了,忙退回去:“这我不能收,这两年庄子收益不错,我们有余钱可用的,你拿回去。” “淑姨,你就收下吧!这钱是给你养那些孤儿用的,我刚才和慕容清商量了一下,我们就利用那些空着的庄子收养那些孤儿,具体的慕容清会去做,这些钱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收养孤儿?这也是好事,不过这些钱太多了。” “不多,淑姨,我怕以后起了战争,孤儿会更多。”木子弦正了正脸色,沈声道:“我估摸着这战争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我会再给你些钱,你拿着这些钱陆陆续续地买些粮食,庄子上的粮食也少卖一些,存些粮食,好安稳地度过战争。” “要打仗?”粮食惊异,突然捂住口鼻,缓缓呼了口气。 “十有八九是要打的,就算不打,存些粮食也不是坏事。等过些日子我再让人送钱来。”顿了一下木子弦又道:“买粮食的事要秘密进行,千万不能泄露了。” “我知道了。”李淑点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李淑点下头的第二天,荆郇就来信了,木恙雨和紫雨都怀孕了,紫雨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了,木恙雨也有一个月了。 信上说木恙雨和郁青岚去青木山庄看望木羕蓝两人,紫雨不舒服自己把了脉,又请了大夫,这才知道是怀孕了,木恙雨心血来潮也请了脉,竟然也有了,把木羕蓝和郁青岚都高兴坏了,匆匆让人给李淑带消息来。 李淑看到信也高兴坏了,直说着要去照顾她的孙子孙女们。 木子弦也是高兴的,直接把银钱交给了慕容清,孤儿院的事就由他一手去办,他也要回去看看紫雨和木羕雨,弄得清小孩直撇嘴,木子弦就尴尬地点了名管事帮忙。 是日,夜,木子弦将庄子和孤儿院的事处理计划好后,揉了揉酸涩的腰和手臂,披了件单衣,提了一小壶酒,独自一人来到庄子的后山。 后山上种的是高粱,酒香镇的十里八乡的人都会酿酒,高粱就是又便宜又好的酿酒材料。 木子弦一个人走在高粱地里那供牛车走的的小道上,高粱的高度全都超过了木子弦,月光很好,斑斑斓斓的透过高粱洒在地上,让人会恍然间觉得犹如仙境,又仿佛是幻觉。 高粱地的边上有一块石头,石头很大,约有一间屋子那么宽,木子弦要去的就算那个地方,今夜的月光很美,很适合赏月。 木子弦走在高粱地上,远远的就看见那石头上模糊的人影,月光下可以看到那人一身白衣,衣上的金色花纹在风吹动衣服时反射出一丝丝微弱的光芒。 木子弦渐渐走近,那人微闭着眼睛,发丝张扬地贴上那人俊美的脸,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闪出犹如白玉一般的光芒。 这个人平日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现在在这月光的洗礼下,更显妖娆美丽,还带着一丝如月的冷冽清华。 这绝美的景色,让木子弦不由觉得呼吸有些停滞了,暗自冷静了一下,木子弦才开口唤道:“狐狸!” 清清淡淡的声音,恍如九天之外的人,青阳梦逍扭头看向来人,虽早知道有人来,却不想竟然是他。木子弦穿着中衣,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衣袍,一头发丝松散地束在脑后,整个人像是超脱世俗的仙。 这半年来越加红润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出异样的细腻,温润的笑,让那张仅仅是清秀的脸显出异样的风情,人禁不住想抚摸,想亲吻。 “事情都处理好了?”青阳梦逍缓缓开口,努力压制那即将要失控的冲动。 “是啊!”木子弦轻身一跃,跳上了石头,这半年在狐狸的指导下,木子弦的轻功也有了不小的收获,虽然这轻功连燕都比不上,但是木子弦还是很高兴。 木子弦看向青阳梦逍,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喝点吗?” 青阳梦逍笑笑,拿过身边的酒壶,对着木子弦道:“喝?” “好!”木子弦展颜一笑,依样举起酒壶。 二人相视,仰头喝下壶中的烈酒。 “木木,我要走了。”放下酒壶,青阳梦逍对着月光,轻声说道。 木子弦一愣,默默地放下酒壶,心中不可抑止地生出难耐的痛苦,有一丝苦涩从心脏一路延伸到鼻子,刺激着眼睛,想要流泪,舒缓一下那酸涩的感觉。 “什么时候?” “明天,你回荆郇,我回悟蓝。”青阳梦逍散漫地说道,言语之间明显有着一丝丝的不耐烦。 木子弦听出来了,心脏痛得无法说话,学着青阳梦逍,抬头看月亮,清清冷冷的月亮让人难受。 木子弦没有说话,青阳梦逍继续说道:“我出来半年了,得回去青阳家和药谷看看,青阳家我不怎么担心,药谷就不行了,虽然有谷主夫人看着,但是我还是不怎么放心。” “这样吗?”木子弦轻声应道,抬起酒壶:“来,再喝!” 木子弦说着不等青阳梦逍说话,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木子弦放下酒壶,对着月光,有着一份癫狂,有着一份后悔,还有一份痛苦。 他不知道该怎么舒缓自己的痛苦,狐狸终于放弃了自己了,经过那么多年的默默追逐,他要放弃了,而且他已经不再有耐心了,他不耐烦了。 木子弦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和狐狸相伴的这半年是他最轻松的半年,无忧无虑,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有人在他身后提点他,支持他,鼓励他。 他舍不得失去那个人。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木子弦忙扭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几年来一直都是狐狸在付出,他木子弦只是一昧的接受。不仅如此,在刚才之前,他心里还不能完全放弃白勤海。 他没有资格拥有像狐狸这样完美的人的爱。 第四十一章:蓦然识情(二) 那笑声里的悲伤,滑过脸颊的清泪,让青阳梦逍彻底愣住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人,会流泪,会发出那般悲伤的气息。 “木木,你怎么了?”青阳梦逍一把拉过背对着自己的人,看得那满脸的泪水,心中的心疼不由自主地升腾,咆哮! “怎么了,木木,你别哭,别哭!”青阳梦逍帮木子弦擦泪,却越擦越多。 青阳梦逍一把将木子弦拉倒怀里,他舍不得在看得那满面的泪水了。“木木,究竟怎么了,和我说说,不要自己一个人哭,好不好。” “没事儿!”哽咽的声音从青阳梦逍怀里传出了,木子弦开了口,强颜欢笑:“你不该对我这样好的,你对我好了,以后你的妻子要是误会了,可是要吃醋的。” 青阳梦逍惊呆了,也可以说是被这个惊喜惊得暂时失了理智。半响才反应过来,咧着嘴笑道:“木木,你是吃醋了吗?” “我没有……”木子弦哽咽了一下,突然愣住,抬头看向那绝美的容颜。 那张脸逆着月光,笑意盈盈,勾人魂魄。 唇上的柔软,带着酒香味,残留在嘴里的酒液在嘴里发酵,越发的香醇可口。 “呵呵呵!”狐狸放开快不能呼吸的木子弦,勾起唇角,发出愉悦的笑声,他做梦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吻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因为误会而表明心意的。 谁说误会不美? 木子弦脸颊发烫地被狐狸抱在怀里,听到狐狸的笑声,脸颊更加的烫了,慢慢冷静下来,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头不由更低了。 狐狸笑着抬起做乌龟的人的头,愉快地狠狠吻了一口,一把将木子弦打横抱起,欢快地向屋子走去。 “狐狸,放我下来。”木子弦被狐狸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不由得勾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摔到地上。 狐狸用下巴蹭了蹭木子弦的头顶,笑道:“让我抱一会,抱你回去。” 木子弦不再挣扎,虽然被这样对待让木子弦不怎么舒服,但是心里还是很温暖。 狐狸落下吻的那一刻,木子弦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七年前,自己被祖父托付去管理木家为数不多的财产,那时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自信去管理木家。 娘亲在他小时候离开,晁家人对自己不好,自己总是活在自卑之中,甚至刻意忘了自己不是晁家亲生子的事,怕事情被抖出来,自己的日子更加难过。 那时候是狐狸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交给自己经商之道,虽然被逼着叫人大哥,但毫无疑问,那段时间是自己那二十年的人生里最幸福的日子。 有人关心,有人鼓励,有人陪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也许那时自己就在心里埋下了对狐狸的异样情感。 而对于白勤海,可能真如他说的那般,自己对他只是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现在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自己还去想那些做什么,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就好。 如此想着,木子弦不由得勾起唇角,将头放在狐狸的肩上,将心放在狐狸心头。 感受到木子弦的变化,狐狸更是开怀,他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匆匆回到院子,狐狸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关门,迅速将木子弦放到床上,然后扑到木子弦身上,压下自己的唇,辗转缠绵。 狐狸的手摸进木子弦的衣下,只着单衣倒是方便了狐狸,因为夜晚而变得微凉的手触碰到温热的皮肤。 感受到狐狸手上的温度的木子弦,不由得僵住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 狐狸放开木子弦的唇,凑到木子弦耳边,轻轻含住粉红的耳朵,带着情欲的声音围绕在木子弦耳边:“我会等到我们大婚的那天才会和你洞房的。” 听到狐狸的话,感受到身上人的热度,木子弦脸上如火烧一般,但同时心中也微微一暖,轻声道:“嗯!” “真的?木木答应和我成婚了吗?”狐狸的声音充满愉悦和激动,那无赖一般的笑意下,惊喜之意不言于表。 “嗯!”闻言,木子弦再次应了一声。木子弦的声音很轻,但是狐狸还是听到了,激动之下,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的亲吻。 二十岁以前的木子弦在晁家不受宠,每天过得战战兢兢,根本不可能去招惹什么女人。二十岁之后,木子弦成了木家主,虽然有钱也有权,但他自认心里爱慕着白勤海,也不愿接近其它人,所以如今,已经二十七的木子弦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碰过,如今接受狐狸这般热烈的吻,不一会就觉得喘不上气了。 狐狸感受到爱人气息凌乱,随即放开了木子弦,看着怀里脸色潮红的木子弦,狐狸勾唇一笑,这个人啊!十五岁时他就挂在心上的人,现在终于响应他了,等将木家、青阳家和药谷的事处理完后,他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娶了他。 木子弦稍微平定了心绪和呼吸,抬眸便看到狐狸微笑着看着自己,眸子里的深情和愉悦盛得满满的。木子弦看着,不自觉的被感染了心绪,也微微勾唇,回应一抹愉悦的笑。 “木木!”狐狸将头埋在木子弦的颈项,低声道:“我好开心。” 闻言,木子弦心中微动,这个人啊! 木子弦往狐狸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声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呃!好。”狐狸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答道,他的木木在害羞。 第二日,木子弦早早起床,和李淑几人收拾了一下,向着水林城出发,去荆郇有很多路,但为了避免以后麻烦,木子弦决定绕些路,去看看他那些舅舅们。 他的二舅舅已经死了,在赌场被人杀了,人家给了笔钱平息了这件事,而木家凭借这笔钱开了个铺子,加上城外的庄子,木家现在也不难过。不过让木子弦唏嘘的是,现在他的那几个舅舅倒是懂得相亲相爱,互相关心了。 木子弦单独带着达龙诗寒在水林城乡下停了一日,然后回到城里和李淑、狐狸一起去荆郇。 木子弦不让狐狸陪着去,他的小舅舅有龙阳之癖是众所周知的,他可不想让狐狸去感受他的污言秽语。而李淑是不想去,她已经和那里没关系了。 狐狸得到了心上人的响应,也不急着回悟蓝了,他想要把木子弦送回荆郇再回去,也不急这两天。 青阳家应该没什么事,药谷有谷主夫人,虽然谷主不管事,不过谷主夫人还是可以管一些事的,让她多管几月也没什么。 木子弦一行人离开水林城后直奔阴司涧,不过到达阴司涧时,木子弦才知道如今的天下形势早已不是暗潮汹涌那么简单了。 阴司双城都戒严了,凡是要穿过阴司涧必须彻彻底底地盘查一遍,被东城查了又要被西城查,马车停在阴司西城的盘查口,木子弦几人一个个下来,西城比东城更严了。 达龙诗寒先通过了盘查,幸好她没有再穿那身衣服,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 一行人通过阴司涧,李淑坚决不在阴司城留宿。 赶车的不是木家人,只是木子弦临时雇的,此时听到李淑不愿留在阴司城,有些着急,看向木子弦:“公子,这阴司城西去没有一天半天是赶不到下一个城池的,这中间连个村子都见不着。你看这太阳已经偏了大半了,我们还是在这阴司城歇息一万吧!几位放心,住在阴司城,军队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说实话,木子弦对阴司城真的没有一丝好感,不管是东城还是西城,因为它们邻着那条阴司涧。 但是现在是真的不能再赶路了,这辆马车不过是普通马车,没有药谷的马车精致,木子弦可不想露宿野外。 “淑姨,从城里出去就真的没有人了,我们明天一早再赶路吧!” “可是……”李淑皱皱眉,半响才叹口气:“是我想太多了,住下吧!” “淑姨怎么了?”达龙诗寒偏着头看向李淑,声音虽然淡淡的,但是很柔,不会让人觉得僵硬冰冷,只是那张小脸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没事!”李淑看向达龙诗寒:“今天和我睡一间屋子吧!” “嗯!”乖巧地点点头,虽然冷着一张脸。 木子弦笑笑,吩咐车夫赶车去找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达龙诗寒和李淑一间,木子弦和狐狸一间,美其名曰:财不外露,必须掩人耳目! 而车夫自己要了个通铺,看了看马厩里的马,安心去睡了。 今晚的天上没有月亮,一条银河横穿天际,星星点点,一闪一闪的,达龙诗寒坐在窗户前,冰冷的小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诗寒,快来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李淑整理好床铺,头也不抬,对达龙诗寒说道。 “好!”达龙诗寒应了一声,将窗户关上,却不知她在楼上抬头看星星时,有人在楼下抬头看她。 “愚儿,进屋睡觉吧!” “好,姑姑,马上来!”楼上的灯吹熄了,姑姑的叫声传来,男孩慢慢直起身子,踱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行去。 女孩儿脱了外衣躺下,男孩儿和衣闭眼,缘之一字,谁能说得清呢? 一月之初的夜色很浓,除了天上的星星点点,吹了灯,什么都看不清,就像面对明天,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明。 青阳梦逍将木子弦抱在怀里,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木子弦挣了一下,便也随他了,遂安安心心地睡下,今天的事今天做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四十二章:见亲人 接下来的路很顺利,半月之后,木子弦一行人就抵达了兑南城,想着自己将要有两个外甥或是外甥女,木子弦高兴地给了车夫三百两银子,说好的价格是两百两,白得了一百两,车夫很是高兴,直吧几人送到了木子弦的小庄子。 老管家一看自家主子回来了,一阵高兴,他还以为自家主子这次出去也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呢,没想到才过了半年而已。 “少爷,您回来了,老头儿还以为还要等几年呢!” 老管家明显很兴奋,木子弦也不吝啬笑容,问了一些庄子上的情况后,木子弦吩咐老管家准备马车。 现在正是午时(11~13时),赶去青木山庄或许能赶上午饭。 木子弦几人兜兜转转抵达荆郇是已是六月了,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木子弦一行人慢悠悠地来到青木山庄,正值艳阳高照。 木子弦懒洋洋地不想出马车,马车里很热,但马车外更热。 狐狸有些无奈地看着木子弦,无奈地运起内力给他消消热,道:“下来吧!” “嗯!”身上舒服了,木子弦有了精神,便慢悠悠地下车了。 达龙诗寒和李淑已经站在了山庄外的树下,达龙诗寒破天荒地笑了,李淑也是用促狭的眼神看着自己。 木子弦突然觉得自己颓废了,有狐狸在身边,他不自觉得变懒了,心里有些恼怒,又有些甜蜜,撇下狐狸自己一个人向山庄内行去。 木子弦丢给守卫一张腰牌,大刺刺地带人走进了青木山庄,其实不用木子弦的牌子他们照样可以进去,守卫虽然不认识木子弦,但他认识李淑,新家主成婚时李淑可是以高堂的身份出现在木家的。 木子弦熟门熟路地走到大厅,却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皱了皱眉,有唤来山庄里的一个管家,不自觉的端起木家主的架子:“家主呢?” 那管家只是个小管家,他上面还有几个大管家,此时虽然有些不耐烦木子弦的语气,但看见李淑坐在一边,只得耐心答道:“家主和夫人以及小姐姑爷在后山,小姐害喜严重,搬到后山凉快些。” “哦!”得到指引,木子弦率先朝前带路。 那熟悉的样子让小管家不由得心生诧异和狐疑,却也没说什么。 当然管家的疑惑木子弦是不知道的,带着有些迫不及待的李淑穿过弯弯绕绕的花园来到青木山庄的后山。 青木山庄分为前院和后山,前院是四进的大宅子以及五个三进的宅子,木子弦一家占了主屋,也就是那座四进大院,其它的三进院子和偏院则是几个重要的管事一家。 而后山是在青木山庄的山谷里建的一些院子,这些宅子都是两进的小院,全部加起来相当于一个小村子。 后山除了两幢是木家主自己备着休息避暑的之外,其它的有一半多都住着人,有当初对木子弦帮助颇大的老人,也有木子弦的暗卫。 木子弦带着几人进了山谷,直奔山谷深处。 山谷深处有两幢宅子,那就是木子弦为自己备着的宅子。 宅子背着风口,采光倒是很好,两幢宅子分别在一条小河的两边,小河上有一座竹桥连着两边。 木子弦放眼看去,入眼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左边是一片绿竹,很茂盛,一眼看去连屋子都只是看得隐隐约约的。 右边是一片桃林,桃树生长快五年了,都长得很高,上面挂着青幽幽的绿色果子,风一吹,摇摇晃晃的,蹭着绿叶,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小河上,竹桥旁边还有一座水上平台,木质的,不过表面还铺了一层竹席,整个平台被铁链牢牢的固定在岸边。 平台上有一张小桌子,几张竹椅。 此时木恙雨正坐在竹椅上专心致志地钓鱼,紫雨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看的是账册,紫雨的身子已经有四个月了,开始显怀了,肚子微微凸起,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而木羕蓝和郁青岚坐在竹席上喝茶,偶尔把点心递给两个孕妇。 木子弦几人一踏进桃树林,郁青岚就扭过头看向桃树林的入口。 狐狸目力超人,见此,勾唇一笑:“真是警惕呢!” 一句话惹来三个人的视线,狐狸指了指桃林深处:“被发现了。” 木子弦三人脚下未停,扭头看向桃林深处,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郁青岚站起来,也是明白了。 走完穿过桃林的青石小路,木羕蓝几人悠闲的模样就呈现在几人面前,木恙雨和紫雨都还未反应过来,那边木羕蓝和郁青岚已经出声了。 “娘,大哥!”郁青岚对着李淑和木子弦打招呼,木恙雨是小妹,要称呼木羕蓝和木子弦为哥,郁青岚便同她一样,所以郁青岚叫木子弦大哥,唤木羕蓝二哥。 “小姨,哥!”木羕蓝看着李淑和木子弦,心中高兴,连自家妻子和小妹也一并忘了,跳上岸就迫不及待地冲向木子弦。 木子弦见此看向木羕蓝身后,已经站起身子的木恙雨和紫雨,笑道:“去给我扶紫雨上来,快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木羕蓝撇嘴:“我这不是看见你高兴吗!” 木子弦无奈地笑笑,看着快速回平台上扶紫雨的木羕蓝,那小心翼翼,一脸正经的模样让木子弦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木羕蓝已经长大了,是个可以独自接手木家的人了,他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这般像个孩子,这原本是应该向父母表达的情绪却一丝不漏的交到了他木子弦的身上,说不心疼是假的,幸好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了。 木子弦感叹之时,李淑已经凑上去帮着木羕蓝扶紫雨了,至于自己的女儿,她还没有显身子,不用太担心。 木恙雨在郁青岚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有些无奈地看着郁青岚:“青岚,都说了不要这么紧张,我这才两个月,根本不影响什么,只要小心点就成。” “我不放心。”郁青岚一句话又惹得木恙雨的一对白眼儿。 而紫雨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木羕蓝和李淑,轻声道:“淑姨,没关系有阿蓝扶着我就成,你快上岸去吧!” “是啊!淑姨,我来就成。”木羕蓝闻言,赶紧附和自家妻子。 “哎!好,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方便了。”李淑笑笑,转回岸上。 一边的木恙雨闻言,嘻嘻一笑:“娘哪有老啊?才三十几岁的人,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年轻着呢。” “我都快要抱孙子的人了,哪有这么年轻?”李淑瞪了木恙雨一眼,笑骂道。 几个人欢欢喜喜的聊着,木子弦看着,无端的生出一丝满足。 一家人欢欢喜喜、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互相调笑,互相关心,这样的日子真好。 手被身后的人拉住,木子弦回头,却见那人勾着一抹淡淡的,单纯的笑,眸子里满是温柔。 木子弦笑了,淡淡的,却透露着幸福的笑,有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护了自己这么多年,这样的感觉很不错。 “哥。”一行人欢笑着,连木子弦和狐狸都相视而笑,从进入桃树林开始就一直被忽略的达龙诗寒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清淡,但却是透露着一丝无措。 木子弦回头,看着自家妹妹那冰冷的脸上委屈的眸子,带些尴尬,带些愧疚地朝达龙诗寒笑笑,要让他这个宝贝妹妹露出不同的表情很难,所以木子弦更愧疚了。 木子弦伸手拍拍达龙诗寒的头,达龙诗寒才十四岁,还不及木子弦的肩。 木子弦向达龙诗寒安抚的笑笑,拉着她来到木羕蓝一行人身边,在一行人或是尴尬,或是好奇的目光下,开口:“这是我妹妹,达龙诗寒。” 木子弦还未再说话,木恙雨先开口了:“好漂亮的小妹妹。大哥你从那儿拐来的?” 木子弦看了木恙雨一眼,木恙雨立刻住口,下意识后退一步,郁青岚连忙挡住木子弦的目光,奈何他郁青岚比木恙雨害怕木子弦,只得压下恐惧,恶狠狠地瞪着木子弦。 木子弦笑笑,他知道木恙雨害怕他,更知道郁青岚比木恙雨更怕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夫妻俩为什么这么怕他,但是偶尔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三个人之间的动作引得其它人一阵的笑,郁青岚夫妻俩很害怕木子弦,其它人都知道,只有达龙诗寒不知道。 所以在看见郁青岚恶狠狠的目光后,不由得看着郁青岚,目光冰冷:“你想干什么?” 众人一愣,看着达龙诗寒冰冷的小脸,不由得背后发寒,小姑娘的眼神太冷了。 木子弦摇摇头,当初出来时,木言儿可是对达龙诗寒一阵的叮嘱,让她好好保护头哥哥,弄得木子弦一阵的头疼,让十四岁的妹妹保护,他还有哥哥的威严吗? “没事,诗寒!”木子弦安抚地拍了拍达龙诗寒的头,轻声道:“他叫郁青岚,是淑姨的女婿,他身后的是淑姨的女儿木恙雨,以后你就要叫他们姐夫和姐姐,知道吗?” “嗯!”达龙诗寒眸子里的寒意散去,只是那张小脸还是那样冰冷。 “诗寒一直都是这样,你们习惯了就好!”木子弦安抚好达龙诗寒,又对着木恙雨和郁青岚微微一笑。 郁青岚放松下来,对木子弦的害怕仿佛是天生的,他也不知道原因,现在见木子弦笑了,郁青岚自是松了口气道:“没关系,大哥。” “哼!大哥欺负人家。”木恙雨见此,委屈地抽抽鼻子。 木子弦无奈,伸手揉了揉木恙雨的头,木恙雨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好了,小雨别伤心了,大哥他们才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一下吧!”紫雨适时的开口,缓解了尴尬。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别总是这么孩子气。”李淑笑着看着木恙雨,恨铁不成钢似的。 木子弦笑笑,又把紫雨和木羕蓝介绍给达龙诗寒,安排李淑和木恙雨几人一起住,然后领着她朝竹林里的那间屋子走去。 第四十三章:烽烟四起 木子弦拉着达龙诗寒,所以这回被忽略的变成了狐狸,而且木子弦还没有向木羕蓝几人介绍除下面具的狐狸。 所以现在狐狸被木羕蓝和郁青岚留在了原地。 看着面前一脸怀疑的两人,狐狸无奈,怎么以前不曾见到木木这般迷糊啊! “敢问阁下是?”木羕蓝笑着问道,颇有一点点小奸商的味道。 看了看木羕蓝,又看了看郁青岚,狐狸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恰巧微风拂过,带着眼前人的一丝青丝拂过光洁白皙的面孔,一对般美丽的眸子含着无限风情。 狐狸本就是绝美,他是用普通的五官幻化出绝美的人,乍看之下无什特别之处,再看是绝美,三看是风华绝代,彷如谪仙。 木子弦进了屋子,才想起狐狸来,连忙出门,见到的便是木羕蓝和郁青岚愣神的瞬间。 木子弦嘴角不可抑止的抽抽,迅速来到狐狸面前,冷声道:“别这样笑。” 狐狸见木子弦到来,那抹笑意更添了一分真诚,更是让人无法移目。“怎么了?木木不喜欢吗?” “你……”木子弦一噎,突兀地想起那夜的事,那时这个人也是这般的表情,木子弦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走。 狐狸再次勾勾唇角,撇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转身跟上木子弦。 木羕蓝和郁青岚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然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背影,那个邪魅的笑,风情万种的眸子,不是那个妖孽是谁? “我以后绝对不会得罪他。”木羕蓝心有余悸,那个人可是魇死门主,下毒手段第一,要是他下一味毒药整治他们,他们也防不慎防啊! “好像我们已经得罪了。”郁青岚微微叹了口气,狐狸这人性子诡异邪魅,是个活脱脱的妖孽,不过似乎被木子弦吃得死死的。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该担心的是他怎么这么倒霉,碰上木子弦这个克制他的人,又来了这么个妖孽,那以后他在木家还有什么面子啊! 嗯,算了,为了娘子,没面子就没面子吧! 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月,期间,郁家二老得闻木恙雨怀孕,喜不自禁,强令郁青岚带木恙雨回青岚派,郁青岚也趁着木恙雨还未显怀,身子还方便,便也顺了二老的心,带着木恙雨回了青岚派。 李淑倒是没有跟去,木羕蓝身边没个老人指点,她不放心,反而是女儿身边还有个亲家母,她还有放心些,等紫雨的孩子出世,她在赶去女儿那儿也来得及。 紫雨的身子已经很明显了,这几天也不看账本了,只安安静静的坐在桃树下歇息,或是到桃树林和竹林里走走。 达龙诗寒除了出去玩的时间都陪着紫雨,帮着李淑照顾紫雨。 木子弦倒是过得安静,不用他看账本,不用他操心生意,而且比在纳达皇宫时要自由,那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狐狸每天不是在水上平台钓鱼,陪着木子弦看书,就是到竹林,桃花林里练功,顺便指点木子弦。 如此,日子倒是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七月中旬,桃林里的一些桃子已经成熟了,木子弦偶尔差遣狐狸上树摘桃,吩咐人送些给桃林外的人,然后端着装着桃子的盆坐在平台上看狐狸钓鱼,偶尔递给他一个削好的桃子。 桃子很小,狐狸两口吞下,放下鱼竿,爬到木子弦身边,盯着木子弦,眸子里一片火热。 木子弦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刚要开口,一个吻便送了上来,温暖的柔软,带着霸道和急切摩擦着木子弦的唇。 那温暖的感觉让木子弦身体发虚,腿上的力量仿佛被吸干了一般,腿上一软,木子弦不由得轻呼一声,双手攀上狐狸的肩。 狐狸也借着木子弦微微张开的空隙灵活地钻进温暖的口中,带着木子弦缠绵不休,桃子特有的清香,发酵在嘴里,带着让人眩晕的味道。 狐狸吻够了,放开木子弦的唇,将下巴抵在喘着气的人头上,待怀中人稍稍回神,狐狸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木子弦的眼。 狐狸眸子里的迷恋,火热的温度,让木子弦的心微微一颤,脸上开始燃烧。 “狐狸……”木子弦低下头,将头抵在狐狸的肩上,缓解脸上的燥热。 “嗯?”狐狸将下巴搁在木子弦的头上,轻轻地摩擦,轻轻应了声。 木子弦半响不出声,狐狸又抬起他的头,看着他脸上红得如初升的炎阳,红彤彤的,很热,很美,眸子里还未消逝的湿意,为这个人染上万种风情。 狐狸心中愉悦,欲望不知休止的疯涨,又面对如此顺从的爱人,无需再忍。狐狸狠狠地吻上木子弦嫣红水润的唇,手也不安分地解开了木子弦的腰带。 “别……”木子弦咬着牙,阻止狐狸的动作。 “木木!木木!” 狐狸低下头在木子弦的颈上留下一个个炙热的痕迹,一丝丝酥麻传遍木子弦全身,全身的力气都被狐狸吸进了嘴里。 “嗯……”木子弦情动,眼神迷离,嘴里忍不住溢出呻吟,修养的越来越圆润白皙的手攀上狐狸的颈项,配合着狐狸的动作。 得到爱人的响应,狐狸更加欣喜,动作却是一滞,瞟了眼桃树林,狐狸抱起木子弦,抬脚便朝竹林深处行去。 狐狸带着木子弦离开不久,桃树林里,达龙诗寒扶着紫雨缓缓走来,看着平台上的桃子,有些疑惑,却未曾在意,狐狸的武功很高,她并不担心。 而竹林深处,一个洞穴里,铺满棉被的石床上,稍稍回神的木子弦看着狐狸眸子里淡淡懊恼,不由勾唇一笑。 这个人不太规矩,总是不看场合,不分时间乱来,虽然这一个月以来狐狸都遵守承诺。没有做到最后,但也让木子弦胆战心惊好多次。 看见身下人幸灾乐祸的笑意,狐狸低下头,惩罚似的咬了木子弦的唇,轻声道:“木木,很开心?” 木子弦脸红彤彤的瞪了狐狸一眼,闭嘴不答,明白爱人的意思,狐狸勾唇一笑,美得妖媚,一如妖精,魅惑世人。 木子弦一下子看呆了,虽然和狐狸相处久了,会习惯一些狐狸刻意的邪魅笑意,但他总是无法抵抗者发自内心的笑意带来的魅惑,总是不知不觉的沉沦。 肌肤相亲,温暖的气息充满山洞,淡淡的幸福的味道,夹杂在风中慢慢扩散,染上青绿的竹子,惹得一片的欢笑。 七月十九,悟蓝东部大旱之地,官员腐败,私吞灾银,百姓揭竿,一夜之间占领东部,起义称王。 七月二十,四王爷奉旨率兵平乱。 七月二十九,四王爷与东部叛军激斗五日,退敌千里,僵持在叶龙山脉 八月初九,丞相和贵妃里应外合逼宫皇城外,皇帝直属兵马进宫救驾,斩丞相于庆元大殿,贵妃自缢,曝尸三日。 八月初十,叶龙山脉突降暴雨,叛军半数死于走龙泥浆,四王爷趁胜追击。 八月十一,荆郇大军一半北上,一半南下,绕过阴司涧,偷袭天邻北方岳莱城和南方扬城,战争爆发。 八月二十七,四王爷击杀敌军将领于东部崂城,大捷。 …… 一份份消息传来,木子弦眉头皱着,他没想到战争来得如此之快,不仅是国家之间,而且还有江湖商界都风起云涌。 荆郇和天邻一开战,换羽移宫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天邻,还派出不少杀手,深入敌人,偷袭主帅,甚至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事屡见不鲜。 江湖与朝廷本互不相干,此次换羽移宫掺入战争,一时之间,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是一片紧张。 木子弦放下手中的书信。干南洲连着悟蓝,与天邻并不相连,战火暂时烧不到这里,只是坎西的战争造成的流民已经来到了这里,兑南城里的乞丐明显增多了。 木子弦微微叹了口气,自古战争的爆发,掌权者玩弄权势阴谋,最终受苦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只是他不是神,救不了那么多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木家能做的只是联合官府,施粥赠米。 而且这种事,他木家还不敢独自去做。 狐狸是在悟蓝丞相逼宫时回去的,青阳家和药谷都在悟蓝,他不得不回去,现如今已经一月了。 “哥!”木羕蓝站在岸上,看着木子弦。 木子弦轻轻一笑,道:“紫雨怎样?” 紫雨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子了,狐狸说过紫雨肚子里有两个孩子,身子比一般怀孕的人要重些,紫雨也要辛苦一些。 “睡着了,诗寒也睡着了,她这几天也很累呢!”木羕蓝走到平台上,坐在竹椅上,看着木子弦。 “嗯!”木子弦点点头,又问道:“坎西那边的事怎样了?” “人员全部撤回来了,被杀了三个,路上生病,去了四个。” “其它人安排得怎样了?” “有十六个拿了遣散费走了,其它的安排住在前院。” “嗯!”木子弦点点头,看向木羕蓝:“荆郇的生意慢慢收回来吧!” “可是,哥,现在这种时候收回来,皇室会怎样?”木羕蓝闻言,不由得蹙眉。 “悟蓝内乱,暂时没办法和荆郇一起攻打天邻,荆郇这次必输无疑。荆郇败了,那木家在荆郇的财产就会尽数落入皇室手中。”木子弦顿了一下,又道:“只要能收回一半财产,保证人员安全就行,还有土地房子之类的,留下青木山庄就行了。” “可是我们这样岂不是没有一点退路了?” “我们不需要退路。”木子弦看向万里竹林,轻轻叹道:“我们去天邻,舍弃青木山庄。” “好,我去安排。”沉默了一会儿,木羕蓝点头应下。 “让阿翔去吧!天邻他比较熟悉,你和心儿安排好荆郇的事就行了,过几天,我带着诗寒、紫雨、还有淑姨一起陪着阿翔绕道去悟蓝,然后让阿翔带着紫雨和淑姨走水路去天邻。你和心儿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赶去天邻和他们会合。木家的财产已经把大半都转移到了天邻,你们的事也不多了。” “可是紫雨她……。” “别担心,到时候狐狸会派一名罗生门的弟子跟着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四十四章:子弦被掳 九月初七,木子弦带着几个女眷,慢悠悠地赶向悟蓝,因为紫雨身子重,木子弦几人行得十分缓慢,抵达悟蓝天云港时已经十月中旬了。 木子弦几人在峒汀城歇了几日,狐狸派来的大夫就到了,大夫名叫水嫣,是罗生门主的亲传弟子。 水嫣来到的第一天就为紫雨把了脉,没什么大事,孩子很好,只是紫雨必须多多休息。 又在峒汀城停留了几天,木子弦便把木恙翔,紫雨和李淑以及水嫣还有几个仆人和护卫送上了船,如今时局动乱,木子弦怕几人出事,还把燕也遣去保护她们。 木子弦没有以木家主的身份到峒汀城,也不方便去见见莫顷先这个老朋友,安顿了紫雨几人后,木子弦又特意去看了莫顷先。 现在他有了狐狸,再次见到莫顷先和罗冶,心里也不再是苦涩难言的了,倒是和罗冶相谈甚欢,罗冶的想法很新颖,若不是现在战火四起,木子弦可能就会和他合作了。 “可惜,战火四起,很多想法实现起来太难,不然我们可以试一下。”木子弦带着面具,微微叹道。 “是啊!”罗冶低着头,抬头又看了眼木子弦的面具,再次皱起了眉头。 罗冶已经皱了很多次眉了,看见他的面具似乎就有些不耐烦。 “你可不可以把面具取下来。”罗冶皱着眉,看着木子弦,那个面具太诡异了,看得人不舒服。 “呵呵!为什么?”木子弦轻笑,罗冶长得太阴柔,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木子弦常常想笑。 “你总不能一直带着面具和我们做朋友吧?” “是啊!”莫顷先闻言,也凑过来,说道:“不是我说你,带着个面具干嘛?就算以前有难言之隐,现在你也不做木家主了,为什么还不拿下来?难道你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很丑?” “我……”我也很不舒服啊!木子弦心中叹气,他和狐狸在一起半年,半年没有戴过一次面具,现在戴着也很难受啊!“我不是怕你们认不出我吗?” “狡辩吧!嗯?”莫顷先勾唇,豪放地大笑。 木子弦笑笑,解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清秀的脸,温润,淡然,还有淡淡的幸福。 莫顷先瞪着木子弦看了一会,咧开嘴:“原来是你长得太美了,怎样,怕人家觊觎你的美貌吗?” 木子弦瞪了莫顷先一眼,开口道:“不敢当,我没有罗少爷美。” 其实木子弦的长相只是清秀而已,但是他温润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愿意亲近他,养得越发红润的脸庞乍看之下却是有些类似女子,加上那越来越魅惑的双眼,说他美,也不为过。 不过木子弦的一句反驳又彻底的惹毛了罗小少爷,小少爷吧茶杯往桌子上一砸,抬手勾起木子弦的下巴,邪魅地笑道:“你说谁美,嗯?” “走开,色鬼。”不待木子弦答话,莫顷先一把将小少爷扯开。 小少爷一见自家爱人吃醋了,连忙凑上去安抚。 看着眼前的两人闹着小别扭,木子弦在没有当初那般的羡慕,他现在有狐狸,他也很幸福。 “对了。”被小少爷哄好的莫顷先突然凑到木子弦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四王爷也在峒汀城,你自己小心点。” 木子弦一愣,他是真的怕了那四王爷了,他看他的眼神就像猛兽看着猎物,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木子弦扭头看着莫顷先神经兮兮的模样,不由笑道:“我为什么要小心点?” 莫顷先瞪着木子弦:“上次你们在客栈里的事,我也听说了,罗冶说那四王爷的目标不是木家,就是你。我猜他多半是为了你,你有没有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就像看着猎物。” 莫顷先说的正经,木子弦的心开始下沈,沉默半响,木子弦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嗯,总之你自己小心点,有事就来找我。”莫顷先见木子弦点头,轻声道:“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现在不可能再叫你木家主吧!” “木子弦,我的名字。” “哦!子弦啊!不错,我可以叫你子弦吧?” “嗯!”木子弦笑着点头。 又同莫顷先二人聊了半会儿,木子弦起身告辞离开。 木子弦坐上马车,慢慢想着莫顷先的话,连莫顷先都看出来了。 四王爷,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木子弦睁开眼睛,看着那陌生华丽的屋子,他又被无声无息的绑架了,他还不知道绑架他的人是谁。 那日木子弦坐上马车,行了不到半里路,马车突然震了一下就停了下来,木子弦想逃,却被人一招制住。 微微叹了口气,动了动身子,力气还没有恢复。屋子外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诗寒有没有事。 诗寒的武功比他高,应该不会有事,可是发现自己失踪了,她一定很着急,幸好他把当初叶妮儿给的牌子火热狐狸给的烟火给了她,诗寒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而且狐狸的身份她也是知道的。 已经十月了,夜里很冷啊! 木子弦被关的地方总是在变,每次醒来就是另一个地方了,有时很好,有时很破败,好像在赶路。 抓自己的黑衣人除了给自己送饭喂药,就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他再次被弄晕,醒来却在这么华丽的地方,那案台上拜访的东西中的任何一件都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年的。 究竟是什么人? “醒了吗?”黑暗里传来的声音,有些阴森,带着些兴奋。 木子弦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冰冷的手指在木子弦的脸上游走,木子弦撇开头,想要躲避那游走的手指。 手指不再留恋他的脸庞,游走到他的颈项,缓缓的在喉咙的地方游走,仿佛吐着红信子的蛇,又像是冰冷的匕首。 “四王爷!”木子弦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带着一丝颤抖,扭过头,盯着上方的人。 “呵呵,三哥还记得我啊!”四王爷讽刺的笑着,么指附上木子弦的唇,缓缓的摩擦着。 “王爷究竟想做什么?”木子弦皱眉,躲开四王爷的手指。 四王爷轻笑,低下头,一瞬不离地看着木子弦的眼睛,道:“三哥,你告诉我我的名字,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 木子弦一噎,相识多年,他从来不知道四王爷的名字,他也无心去问,见面谈话无不是称其一声王爷。 “三哥果然不知道呢!”四王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只是那唇边勾起的一抹笑却显示那人只是在调侃。 “王爷名讳,那是草民可以说的?”木子弦暗自咬牙,四王爷的目的他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他只求达龙诗寒平安,并且将他失踪的消息带给狐狸。 “怎么不可以?”四王爷的手突然伸进木子弦的胸膛,惹得木子弦身子一僵。 “王爷!”木子弦惊呼,却无计可施,心中缓缓升起绝望。 “我看是三哥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四王爷一只手在木子弦身上游走,一只手开始解木子弦身上唯一的衣物的带子。“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三哥的名字就成,是不是啊!子弦?” 木子弦忍着身上的不适和心中的惊异,看着四王爷,冷声道:“王爷莫太抬举我,在下一介草民,怎当得了王爷的一句三哥。” 四王爷看着木子弦,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愣愣的看着木子弦,手指卡着木子弦的下颚,就要吻上木子弦的唇。 木子弦心中一急,挣开四王爷的手,将他瞥向另一边。 四王爷扑了个空,也不恼。凑到木子弦耳边说道:“子弦,你那个妹妹真是机灵呢!” 木子弦身体一僵,瞪着四王爷,咬牙道:“你说什么?” “呵呵呵呵!”四王爷,低下头,将头埋在木子弦的颈项间轻笑,惹得木子弦的身体恐惧的颤抖。 “我说你的那个妹妹真是又美又机灵呢!你说把他给皇兄做皇后合不合适?” “你说什么?你抓了她。”木子弦心中难受,诗寒课千万别被抓到。 “子弦你都不听我说话的吗?”四王爷伸出舌头舔了木子弦的颈项,刺激得木子弦又是一阵颤抖。“我说她很机灵呢!我派出了十多个人追她,硬是没追到。” “王爷,你有要求便说,莫要再开草民玩笑。”听到达龙诗寒平安无事,木子弦渐渐冷静下来,冷冷的说道。 “呵呵呵!”四王爷轻笑,迅速将一粒药丸塞到木子弦嘴里,迫使他吞下去。然后靠近木子弦,笑道:“等子弦身上的药发作时,子弦就知道我是不是开玩笑了。” 闻言木子弦脸色一片惨白,他给他下药了,还是那种药,他已经猜到了。 身体越来越热,由内到外,一点一点开始燃烧,冰冷的空气暂时缓解了木子弦的燥热,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喘 息着,想要得到更多的空气,缓解体内飞腾燥热。 木子弦看着靠近自己的人,本能的想靠上去,理智却让他将身体缩在床的最里面。 被药物驱使的人,就要看他是理智战胜欲 望,还是欲 望战胜理智。 顺应欲 望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并不适合每个人。 木子弦咬着唇,水润的红唇上透出一丝丝鲜血,眼神迷离,全身颤抖,体内燥热,却让他觉得背后发寒。 “狐狸,狐狸。”轻声的低喃,仿佛清心咒,抵挡住那肮脏的药物对理智的侵袭,却又刺激了恶魔的欲念,加深了恶魔想要毁掉他的信念的欲望。 四王爷一把抓过在角落颤抖的人,抱在怀里,狠狠的印上自己的唇,血腥味渐渐弥漫在两人的嘴里。 让人恶心的味道让木子弦暂时清醒了一些,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赤着脚想要跑出门去。 四王爷将木子弦拉回身边,此木子弦身上唯一的衣服已经是半挂在身上了,脸上嫣红,嘴微微开阖,眼神迷离,白皙的胸膛上的两点早已被药物刺激得站立起来。 木子弦本就被喂了迷药,全身无力,现在又被药物刺激,被四王爷拉回去后,已经无力了,软软的靠在四王爷的身上。 木子弦心中恐惧,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子弦,成为我的人吧!不要逃了,你逃不掉的!” 四王爷的呢喃让木子弦浑身一冷,心里冷笑,逃得过逃不过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逃不过,他唯有一死罢了,死了他也还可以陪在狐狸身边,小风神说过,东凌紫辰在他身上下的咒语可以保他灵魂不散,他还是可以再回去他的身体。 木子弦趁还清醒的一瞬,将狐狸推开,转身便撞向旁边的大理石桌案。 四王爷没想到刚才还软软的木子弦突然间爆发出如此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木子弦撞在桌角,然后软到在桌子边,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留在他的脸上,和他白皙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很刺眼。 第四十五章:得救,现身 木子弦知道这次他没有死,魂魄也没有离开身体,虽然神智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可以听到身边的声音。 四王爷在他耳边说他叫蓝劼,他问他真的这么想逃开自己?他说他不会放过他…… 木子弦没有在听到他四王爷的声音,他陷入了深深的黑暗,浓重的黑,深邃的黑。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四王爷的,是谁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淡淡的,像是风,像是月光,月光下那个勾着唇的人很美,是他见过的最美最温柔的人,他叫他木木。 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宣布似得说着一些话,他很愤怒。 “你就是去了阎王那里,我也要把你揪回来,管他阎王放不放人。”一句话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霸道却很温柔。 他想起来,有个人对他说过,他要把他心里的人揪出来,管他舍不舍得。 他已经把他揪出来了,然后自己进驻了。 木子弦睁开眼,刺眼的光线一下子让他又闭上了眼。 “木木。”狐狸唤着木子弦,抬起手为木子弦挡住刺眼的光线,声音里有着紧张,不安,还有欣喜。“木木,你醒了,太好了。” 木子弦对着狐狸笑笑,眼角泛起一丝水汽,想开口说话,只是嗓子却干涩得发疼。 狐狸见状立即端上一杯水,缓缓地喂给木子弦,水是加了蜂蜜的,甘甜润滑。 “现在怎样了?”狐狸放下杯子,为木子弦盖好被子,轻声问道。 嗓子还有些难受,木子弦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木子弦四下环顾,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还在晕倒时的那个房间,眸子不由一缩,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浓。 “木木。”狐狸看着木子弦眸子,那浓浓的恐惧让狐狸的眼神暗了暗,又心疼地拉住木子弦的手,轻声道:“木木,别怕,我在。” “魇死门主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保他吗?”突兀的声音传来,让木子弦身体一僵,担忧地看向狐狸。 狐狸看着木子弦的眸子,心中暖暖的,这人第一时间想到竟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这样真不知是好是坏。 木子弦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便全心全意的对那个人好,对白勤海是这样,对狐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事!木木,先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狐狸对木子弦安抚的一笑,说道。 木子弦皱着眉头,摇摇头,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快走。” 木子弦知道,只要狐狸想走,四王爷的那些人根本不够看,若是带上自己就难说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别担心,会有人来接应的,我只是太担心了,所以才一个人先来的。” 闻言,木子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道:“你,太乱来了。” 木子弦此时也回过神,冷静了下来,知道狐狸是绝对不会独自离开,便趁机瞥了眼缓缓走进屋子的四王爷蓝劼,眉头再次皱起。 狐狸顺着木子弦的目光看向蓝劼,勾唇一笑,缓缓为木子弦穿上雪狐的袍子,像是在自家一般悠闲自在。 狐狸的安静从容也感染了木子弦,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不由有些无奈,这个人除了对自己以外,真的是桀骜难训。 四王爷走到里狐狸两丈开外便停了下来,眉宇间流窜着骇人的阴郁。 狐狸将木子弦打包抱在怀里,悠闲的坐在床榻上,勾着一抹笑看着四王爷,只是那笑未达眼底,他的眸子深处是一片暗沈。 “四王爷,你这个战将可真是悠闲啊,悟蓝和荆郇的联军在前线和天邻打得火热,四王爷却在自己王府享福!啧啧!”狐狸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摇摇头。 四王爷的脸色在狐狸的一番话下更显阴郁,天下人都知道他蓝勀狠狠地遭遇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滋味,狐狸这番话明显是在扇人耳光,却被他说得如此惋惜。 这不是揭人伤疤,往上撒盐,还美其名曰:我是替你难受吗? 木子弦嘴角微微勾起,狐狸从来不是好惹的人,他的心也缓缓放下了,狐狸不是鲁莽之人,他会单枪匹马闯进王府,肯定安排好了后手。 四王爷看着一脸笑意的狐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本王悠闲也不至于认贼作父,本王听闻青阳家的大少爷的母亲是个逃妾,最后被抓回去杀了,人大少爷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青阳家逍遥自在,本王为何不能?这天下不是本王的天下,前线的将士不是本王的子民,本王为何不能这般悠闲?” 四王爷的话音刚落,木子弦便感觉到了狐狸身上一僵,不由担心地看向狐狸。 狐狸对着木子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十三年前的事他青阳梦逍知道得比谁都清楚,甚至比青阳袭月都清楚,他娘的死是他娘咎由自取,他不会为她流一滴眼泪,更别说为了她为难自己。 狐狸看着四王爷蓝劼,勾唇一笑,风情万千,幽幽的开口道:“青阳家神秘无比,谣言不缺,谁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么个大少爷呢!倒是王爷,若是悟蓝败了,就不知道王爷会变成什么了。天邻的女人地位本就比较高,更别说现在是女皇执政,女人的地位更不一般。男人不敢玩女人了,那敢不敢玩男人呢?更何况还是往日高高在上的皇族,很容易满足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王爷说对吗?” 狐狸的话说完,不仅蓝劼,木子弦都愣了,狐狸这话真是,让人无语,又有些狠毒了。 狐狸说完,四王爷的脸色十分不好,他那个白痴哥哥啊! 看着四王爷阴晴不定的面孔,狐狸突然抱起木子弦,看着四王爷道:“本座也不与王爷多言,只是王爷动了本座的人,本座从此与悟蓝皇族势不两立。” 狐狸的声音冰冷严肃,木子弦很少看见狐狸这样的表情,这是狐狸真正的怒了。木子弦只觉得心中温暖,还有一些担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联合青阳家、木家和药谷,要同悟蓝皇族对立是何等的困难?悟蓝皇族代表的可是一个国家啊! 木子弦虽然担忧,却并未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狐狸。 四王爷的人包围了这间屋子,护着四王爷离开了。狐狸抱着木子弦慢悠悠的走出房门,在院子里闲庭信步,这周围紧张戒备的士兵仿佛不存在一般。 “别呼吸!”狐狸突然低头,在木子弦的耳边轻声说道。二人动作暧昧,脸带笑容,那些人更是警觉不少,却未发现什么异样。 狐狸话音刚落。木子弦鼻腔里传来一阵的轻柔的味道,不仔细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狐狸及时的提醒让木子弦警觉,立时屏住呼吸。 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惊慌之下,有人高呼:“屏住呼吸。”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包围着木子弦二人的士兵已经倒下了大半。 四王爷目光阴郁,盯着狐狸,以及狐狸怀里的木子弦。 “闻言这次可谓是失算了。”狐狸看着四王爷,眼睛微微眯起,笑道:“王爷千算万算,计谋过人,可是王爷至始至终都忘了考虑本座的身份,本座的手段。” 魇死门以毒术文明天下江湖,青阳梦逍身为魇死门主,一身毒术更是冠绝江湖,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自身的益处? 狐狸话音刚落,不待四王爷回话,狐狸身边便出现了几个黑衣人,黑衣人身姿轻盈,来去自如,轻功俱是数一数二。 “门主,属下来迟了。”双手抱拳,领头的黑衣人看着狐狸无碍,轻轻松了口气。 倒是狐狸突然皱起眉头:“唐叔?我爹呢?” “袭月同涎儿在一起,别担心。” 狐狸口中的唐叔,木子弦猜测可能是魇死门副门主唐云轩。 唐云轩此人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此人为人温和,本是一中流门派的掌门,十三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传言他入了魇死门,而近几年更是传出此人做了魇死门副门主之言。 木子弦歪着头,眼睛瞥了眼唐云轩,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四王爷身上,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狐狸?”木子弦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又看了看已经缓过来的士兵和四王爷,有些担忧地看向狐狸,他现在全身无力,别说逃跑了,就是站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他会连累他的。 “没关系,别担心,我可不是江湖上的猫猫狗狗,护着你绰绰有余。”狐狸将木子弦托起,让他圈着自己的颈项,低头在木子弦耳边说道,声音轻佻温和,让木子弦静静安下心来。 “嗯!”木子弦微微应了一声,现在真的很虚弱,只是凭着一股子劲不让自己睡着。 狐狸还真没骗木子弦,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人赶来了,木子弦见领头的是郁青岚,着实惊了一把! “大哥,没事吧!”郁青岚一停下来,便看向木子弦,虽然有些局促,但关心之意不用言表。 木子弦笑笑,轻声说道:“没事,你出来了,紫雨和小雨,还有淑姨她们呢?” “她们在天邻,大哥不用担心。”郁青岚闻言,轻轻点头,木子弦被绑惊动的人可不少。 木家和青岚派自是不用说,木羕蓝和木恙雨几乎就是木子弦一手带大的,作为木恙雨的相公,救木子弦的重任自是不会丢开。 接下来是药谷,甚至是与药谷有千丝万连的换羽移宫都隐隐有出动的趋势,郁青岚想,若再过几天还未找到木子弦的话,换羽移宫肯定会出手。 郁青岚带着人来了,木子弦几人逃离是毫无悬念的,木子弦安下心,终究抵不住身体的虚弱,在狐狸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眸子。 木子弦睡着,思维却十分清晰,这一次他们离开荆郇没几个人知道,但他的行踪却被四王爷了解透彻了,究竟是谁在针对他。 联想到他对离魂的怀疑,木子弦突然觉得难以呼吸,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他甚至无法找到一个方向去对付对方。 …… 洛帝四年冬月初二,天上飘起了大雪,四王爷府的西苑起火,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四王爷就此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四王府起火之日,四王府外,一人身披黑色披风,看不清面容。 “这一次,你疏忽了。”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淡,却有恶魔般的阴森。 “你不知道青阳梦逍为何这么快便找到了那儿的?”黑衣人回头看下说话的女子,黑衣人赫然便是四王爷蓝劼。 “不知道,他就那么向前跑,像是一开始便知道一般。”女子轻笑,摇头,一缕白发垂至胸前,分外显眼。“不过,他总是不会让开障碍物,像是只知道方向的狗。” “呵呵!”四王爷讥笑:“你竟然说这般说他?” 女子看了四王爷一眼,未出声回答。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走吧!”女子未答,利落地转身离去,四王爷见状默默跟上,留下身后红光染了半边天的四王府。 第四十六章:怨意初显 天邻应皇三年冬月十一,天邻南部的小镇酒香镇,一个庄园内,一群孩子从一座小院被里赶了出去,原本有些拥挤的小院一下子变得松了。 被赶到院子外的孩子没有离开,一股脑儿的窝在门边,一张张小脸上布满担忧。 院子里,木子弦安抚着有些急躁的木羕蓝,皱着眉,看着匆匆忙忙的人,屋子里的隐忍的痛呼声一阵一阵的传来,木子弦都有些急躁了。 “别担心,水嫣的医术很好,紫雨不会有事的。” “嗯!”木子弦看着身边的人,微微笑着,心也安下不少。 狐狸拉住身边人的手,木子弦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此次被掳,身体又有损伤,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当初他一路抱着人赶了一里之余的路都不显疲惫,木子弦太瘦了。 狐狸有些心疼的将木子弦的手握紧,温暖他冰冷的手。 木子弦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不由对他微微一笑,安慰他,他的身体早在当初魂魄离体时就伤了根,就算是好好调养,没有个三年五载是没办法调养好的。 紫雨怀的是双生子,足足折腾了一个白日,两个小家伙才出来。 大的是个男孩儿,小的是个女孩,是龙凤胎,可把一家人高兴坏了,龙凤呈祥,算是圆满了。虽然妹妹可比哥哥足足晚了两个时辰才出来,身子也有些弱,不过不碍事,双生子这种一个强壮,一个瘦弱的情况很常见。 两个小家伙是十一月十一日出生的,双十一,又是双生子,木羕蓝就给两个孩子取了木一翰和木一真,两个简单好记的名字。 天邻和悟蓝荆郇的战争日益激烈,青岚派早在应皇登位时就开始撤出三不管的地界了,如今,那三不管地界的战争异常激烈,青岚派众人见此亦是一阵后怕,任你再强强不过千军万马,所以江湖人从来不去惹官府。 换羽移宫是个意外,它从来都是十分神秘的。 木一翰和木一真的满月宴这天,木恙雨在郁青岚和李淑以及郁青岚的海外娘亲担惊受怕的目光下抱着木一翰,看着白白胖胖的木一翰和安安静静的木一真,木恙雨可是羡慕够了,和紫雨聊着聊着,突然说道:“嫂子,反正你的是龙凤胎,我们指腹为婚吧,不管我的孩子是男孩女孩,都可以不是吗?” 紫雨闻言,看着木恙雨那羡慕的小眼神不由得想笑,应道:“若是你不怕以后孩子不听你的,和你闹翻了家,我是不介意的。” “不行哦!”两人聊着,一旁咬着筷子,看着两个孩子流口水的慕容清突然开口道:“近亲结婚对下一代不好。” “近亲结婚?”木子弦在一边听着,见慕容清又说出奇怪的词,不由来了兴趣,慕容清的很多话语虽然奇怪,但是这些话背后可以挖出不少新奇的事,这些日子他可没少感受到。 随即微笑着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这个可怎么说呢!”慕容清挠挠脑袋,半响说不出话来,眼角撇着一边的清千,突然指着清千,凑到木子弦耳边,轻声道:“子弦你问问她,她的父母肯定是亲戚,想要亲上加亲。” 清千有一头银发,据狐狸说清千的银发的是天生的,清千也是因为那头银发才被父母抛弃,然后被叶神医捡到交给药谷谷主养大的,此时,清千听到慕容清的话,眼神阴郁,微微点点头道:“我父亲和母亲是亲表兄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清闻言脖子一缩,他忘了学武之人不但武功高强,感官也是极其敏锐的。 “那个,你的银发其实是一种病,虽然治不好,不过对身体没什么伤害,你的倒是……不怎么严重。”清小孩再次化身小孩子,一下子站起来,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到杨昌怀里。“昌昌!呜呜!清千的眼神太可怕了。” 慕容清这一出,杨昌无奈地拍了拍慕容清的脑袋。清千在一边尴尬地抽抽嘴角。 木子弦先是好笑地摇摇头,又从杨昌怀里把人拉回来,说道:“这是什么病?你跟我们说说。” 慕容清瞟了清千一眼,果断的选择坐在杨昌怀里,慢慢说道:“这种病叫白化病,是近亲成婚生下的……不对是……是一种基因疾病,总之……反正……就是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容易得这种病,她的情况比较好,有些甚至连阳光都怕的!还有近亲结婚生下的小孩也有可能得其它的病,有可能会变成傻子。所以你们不能让木一翰、木一真和小雨肚子里的孩子成婚哦!” 慕容清说着说着就忽略了清千的目光,认认真真的对着紫雨和木恙雨说道。 木恙雨听到自己的孙子可能会变成傻子,尴尬地说道:“我只是开开玩笑,一翰和一真真的是太可爱了。” 清千看了慕容清一眼,眸底深处暗潮汹涌,恨意越来越重,只是表面未曾显出丝毫:“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慕容清刚刚恢复的情绪,被清千一盯就盯得快哭了,扑到杨昌怀里一阵的呜咽。 杨昌这回不干了,抱紧自家爱人,轻抚安慰,然后狠狠瞪了清千一眼。 清千向天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故意的,难道她真的很可怕? 狐狸在一旁用拳头掩着笑,清小孩太单纯了,大多都靠自己的直觉去评判人的好坏,所以现在轻而易举的透过清千温柔的外表,看得她的另一面,所以被吓得快哭了。 狐狸一直知道清千有一副狠心肠,但他却不知,清千更是在心底埋了浓浓的恨。 木子弦在一边有听没懂,估计所有人都一样有听没懂。到最后也只知道,近亲成亲生下的孩子可能是傻子,估计谁也不愿冒这个险了。 木一翰和木一真的满月宴就在一群人的欢欢闹闹中结束了。 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过后,就要准备过年了,原本木子弦和狐狸决定在今年离开中原三国去纳达的,可是出了木子弦被掳的事,事情就往后推了。 这样一来,又因为冬天到了,紫雨的身子又重,如此一来拖到了两个孩子出生,现在就连这个年一起过了吧!反正战争一时半会不会打到这里来,而且战争僵持,不知道这战争要持续几年呢! 应皇三年的大年夜,木子弦注定是不能安生的。 悟蓝军队突袭,攻了天邻一个措手不及,应皇师盈亲封的太子师愚被掳,行踪不明。 对于木子弦而言,一方面是木恙翔、木恙心和达龙诗寒的失踪。 木恙翔带着木恙心去荆郇收尾,可是自木一翰、木一真的满月宴后,荆郇的传来信息,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三个孩子就此毫无音讯,木子弦着急,却只能安静地等着狐狸派出去的人带来消息。 另一方面是木恙心的胞妹木恙竹的事,那个孩子才十二岁,和达龙诗寒不一样,她永远都挂着和煦的笑,一向乖巧懂事,在家里也颇为照顾弟弟妹妹,早熟得不仅木家人心疼,连狐狸也唏嘘不已。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竟然留书出走,为的竟是小镇上一个参军的十六岁少年。木恙竹被狐狸的人带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言不语。 木子弦也知道那个少年的事,少年名叫东亦轩,在镇上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东亦轩从小跟着父亲学武,人长得俊,又古道热肠,在镇上的名声颇好,而且总是到庄子里帮忙照顾孩子。木子弦也是较为欣赏他的。 而且鲜为人知的是东亦轩的父亲是东水熙,二十年前的水熙公子,武功高强,所以木子弦并不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危。 可他怎会想到,他竟然和自己的妹妹生了情愫? 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木子弦把木恙竹叫到一边,还带了一壶葡萄酒,葡萄酒是郁青岚的娘亲郁夫人酿的,味道不错。 木子弦倒了杯玫红的酒,推到木恙竹面前,温声道:“尝尝吧,味道不错!” 木恙竹抬起一张还带着青涩的美丽小脸,看了木子弦一眼,眸子里带着一丝了然,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木子弦从来都不喜欢她们喝酒的,这是想和自己谈谈吧! 木子弦看着木恙竹,有一丝无奈和尴尬,这个孩子很聪明,只是经历得太少,考虑的事情不怎么全面。 “味道怎样,这可是我向你姐夫讨了好久才得来的。” 木恙竹抬头看着木子弦,嘴角勾起一抹笑,大姐夫真的很怕大表哥,想到这几天郁青岚躲木子弦想躲瘟神一样的事,不由了然,觉得欢喜。 点点头,轻声道:“不错,郁伯母酿的葡萄酒真的很不错。” 木子弦见了木恙竹嘴角的一丝笑,微微松了口气,她虽然早熟,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个能听得进话的孩子。 木子弦为自己倒了杯酒,看着木恙竹,口气缓缓带上一些严肃:“小竹,你知道东亦轩的父亲是谁吗?” 木恙竹微微一愣,摇摇头! “东亦轩的父亲叫东水熙,也就是二十几年前逍遥江湖的水熙公子。”木子弦顿了一下又道:“或许你没听说过!” “不,我知道他!”木子弦话还未落,木恙竹直起身子,面色认真地看着木子弦,道:“在二十几年前的江湖很有名气的人。” 木子弦点点头,二十几年前的天下和现在差不多,俱是风起云涌,天下人才济济。而东亦轩的父亲水熙公子东水熙便是那暗潮汹涌之中仍然耀眼。 只是现在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你知道,我也不多说了。”木子弦看着木恙竹,道:“告诉你东亦轩的父亲是水熙公子只是想告诉你,东亦轩的武功师承他父亲,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在战场上立功的机会很大,如果这场战争天邻胜了,东亦轩以后便前途无量。而你,小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能不能帮到他?” 木子弦言尽,不再开口。木恙心姐妹的头脑不差,不仅不差,还很好,只是以前木家本家没有发现罢了。而且两姐妹都是冷静睿智的人。 木恙心不拘于礼,圆滑细心,适合经商。诚然,木恙心也喜欢商场,这从她小小年纪就游刃有余的随着木羕蓝游走于商场之上就可以看出来。 而木恙竹谨慎细心,待人有礼,喜爱看书,特别是狐狸不分类别,不分国家找来的野史、正史,杂记,人情风俗,甚至有地理地图。她的性子和喜好决定她在商场上也可以游刃有余。 当然,木子弦还想过,木恙竹可以踏足朝堂,只是朝堂就是狐狸窝,入了朝堂就注定木恙竹会活得很累,所以木子弦也只是想想也就罢了。 不过木子弦没有想到的是,有一种人即使在狐狸窝里也能活得很滋润,甚至能活得很开心。 而木恙竹便是这样的人。 当几年后,木恙竹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时,木子弦也只是感慨,谁能想到当初的一番话会造就出一代女相呢! 第四十七章:带伤归家 木恙竹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打算,活沃山就传来了木恙雨生产的消息。 活沃山原是青岚派的一处分部,同时也是一处后路,现在的活沃山就是青岚派的所在处。 一听到木恙雨生产的消息,木恙竹也坐不住了,待木子弦告知木羕蓝和紫雨后便随着木子弦和木羕蓝一起赶去活沃山,紫雨留在庄子里和慕容清等人一起照顾那些孩子。 活沃山就在酒香镇旁边,所以木子弦几人在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后便到了。 木恙雨的孩子是在大年初一,卯时出生的,是个女孩儿,郁青岚早就想好了孩子的名,男孩女孩都叫琴歌,虽然有些轻佻,但比郁青岚的名字好多了。 据木子弦所知,当年的郁掌门可是直接用门派的名给他做了名的。而且琴歌酒赋,也算清雅。 郁琴歌原本只比木一翰和木一真晚出生两个月,现在可是生生小了一岁,只是因为她是大年初一的生辰。 小琴歌出生后,木子弦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木恙翔那几个孩子身上,几个孩子已经失踪两个月了,心也是越提越高。 狐狸的书信是在正月初七抵达的,他已经找到了那几个孩子,具体的没提多少,木子弦也算暂时放心了。 郁琴歌的满月宴后的三天,也就是二月初二,狐狸带着木恙翔、木恙心和达龙诗寒回来了,三个孩子不仅是身上,就连脸上也都是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伤疤还在。 木恙心的脖子上和脸颊上都是细细的疤痕,左脸还有一条很深的,将这两年来出落得越发美丽的脸破坏殆尽。木恙翔的左手骨折,脸色蜡黄,身上的伤口也不少。达龙诗寒的左脸上有一道烫伤,虽然抹了药,但仍然惨不忍睹。 木子弦心疼的看着达龙诗寒,看着她的脸,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达龙诗寒抬头看了看木子弦,微微笑了笑,道:“哥哥,我已经没事了,狐狸已经给我包扎好了,不是什么大伤口。” “你们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全身都是伤口。”看着达龙诗寒的脸,木子弦又转过头看向木恙翔和木恙心。 都是自己心疼的孩子,如今变成这样,木子弦已经失了平常心了。 木恙心低下头,木恙翔看了达龙诗寒一眼,又看着木子弦道:“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军队,我们被抓了。” “然后呢?” “木木。”狐狸突然拉住木子弦,看得他眼里的担心,轻声道:“让几个孩子先去休息,我来同你说。” 木子弦看着狐狸,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低着头,不再说话。 狐狸紧了紧拉着木子弦的手,看向一边又是着急,又是担心的木羕蓝,道:“阿蓝,你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先不要让紫雨和小雨知道。” 木羕蓝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狐狸又看向三个孩子,示意他会安抚好木子弦,几个孩子会意,跟着木羕蓝离开了。 狐狸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拉着木子弦坐到自己腿上,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默默地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上,轻声道:“木木,别担心,他们身上的伤口我会想办法消掉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木子弦没出声,伸手抱住狐狸,他现在的心很乱,只有紧紧抱着身边的人才能找到一丝平静,半响才应道:“嗯!” 木子弦的动作让狐狸有些怔愣,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手上的力度加大,让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一丝距离。 “木木知道一个月前天邻太子被抓的事吗?” “嗯!” “其实,天邻太子早在两个月前就被掳走了,是和诗寒她们一起被抓的。” “呃?”木子弦抬头看向狐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狐狸看着木子弦有些湿润的眼角,松开手,为木子弦拭去残余的液体,一边轻声说道:“诗寒她们被抓三天后就逃走了,而那时候天邻也发现天邻太子不见了,所以悟蓝和荆郇就将计就计放出他们抓了太子的消息。” “那诗寒几人的伤?”木子弦最关心的还是木恙翔几人的伤势,其它的他没有多大兴趣。 “太子逃走,悟蓝和荆郇那边的人会这么轻易放过?” “不会。”木子弦点点头,继续看涨狐狸。 “诗寒三人是和太子一起逃跑的,那些伤就是在逃避追兵时留下的,没有什么致命伤。” 木子弦皱皱眉:“那诗寒脸上的烫伤?” 狐狸想起达龙诗寒脸上的伤,眸子不由暗了暗,微微叹了口气,沈声道:“一个月前,诗寒和心儿被抓了,那些人用她们威胁天邻太子,诗寒的伤就是那时候弄的,而且天邻太子为救诗寒和心儿受了重伤,若不是我即使赶到,太子就凶多吉少了。” 木子弦低下头,落到军队手里,还是那种会用普通人威胁敌军的军队,两个女孩除了受点伤以外没出什么事,他应该感到幸运,但是他绝对不会原谅那两个皇室,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木木,我想说明天邻。” “什么?”听到狐狸的话,木子弦一惊,看向狐狸,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来蓝劼伤了你,二来悟蓝和荆郇伤了三个孩子,还有,天邻的女皇师盈是我药谷副谷主的爱人。” “药谷副谷主?不是你吗?” “不是,是原来那个。你也听说过吧?‘神算军师’叶延。” “他不是悟蓝的军师吗?” “他出任悟蓝军师只是因为和他私交很好的悟蓝六皇子要上战场,六皇子早在当年新皇即为时就不知所踪,他也没必要去帮悟蓝了。而且,五年前他随叶神医回宗族时就交代了让谷主,如果师盈即为就帮助天邻。药谷虽然有谷主、副谷主,但真正管事的只是副谷主,谷主只是负责药谷的事。” “叶神医?”木子弦听着,只觉得越来越迷糊,他好像可以抓到什么,又好像还弄不明白。 “叶神医是叶延的父亲,五年前叶神医携家眷跟着他们的族长回去了。”狐狸顿了下,又道:“他们的族长就是那个让换羽移宫宫主都尊称‘主子’的东凌紫辰。” “是他?”木子弦蓦然睁大眸子。 自那次离魂,木子弦就知道当年东凌紫辰送他的第二个礼物是什么了,也知道东凌紫辰不是常人。 从小风神的只言词组之间,木子弦推断过东凌紫辰或许是仙人也说不定,现在叶神医和东凌紫辰扯上了关系,那叶神医几人在五年前突然消失的事也就有解释了──他们离开了凡尘,具体去了哪儿,木子弦就不知道了。 如果和自己想的那样,那药谷和换羽移宫岂不就不是普通的凡尘势力,现在这两个势力都支持天邻,那是不是就是说天邻是顺应天道,注定要统一天下的?那现在三国之间的僵局不久便会被打破。 “你认识他?”狐狸挑眉,看着木子弦。 “嗯”木子弦点点头道:“五年前,武林大会时见过,他当时和叶妮儿在一起。” 闻言,狐狸的脸色有些变了。 “怎么了?”见狐狸面色有异,木子弦有些担心的看着狐狸:“你……” “没事!”狐狸回神,看着木子弦,见木子弦面露担忧,不由笑笑,道:“你也知道我和清千都是叶神医的弟子,不过那个妖孽老头很少叫我们什么。但是这不影响我们认识他的一双儿女,而叶妮儿那丫头总是联合清千来欺负我。提到她,我脸色能好吗?” “噗!”看着狐狸脸上愤然的表情,木子弦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狐狸也会被人欺负?” “就是被人欺负多了,才修炼成了狐狸。”狐狸开始不正经的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木子弦狐疑地看了狐狸一眼,皱眉道:“狐狸,你不会真的是狐狸精吧!” 此言一出,狐狸微微一愣,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道:“如果是,木木会害怕吗?” 木子弦想到的却是果然如此。沉默半响,木子弦才开口:“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原型?” 狐狸一口气憋着,脸色纠结,在木子弦脑袋上敲了一下,佯怒:“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你不是狐狸精?” 狐狸的脸色更是纠结着发黑了,沈声道:“我是青阳家的子孙,怎么会是什么狐狸精?” 木子弦纠结着眉头,看了狐狸半响道:“你知道叶神医的族地在那里吗?” 狐狸看着木子弦,被他这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有些接不上话,直接懒洋洋地答道:“反正不在中原三国。”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不是人对不对?”木子弦瞪大了眼,看着狐狸。 狐狸的脸再次纠结,什么叫“是什么东西”“不是人”? 狐狸蓦然一愣,看向木子弦,道:“你是说他们非我族类?” 木子弦看着狐狸,半响才缓缓开口将自己离魂的所有事以及自己的猜测全说出来,末了,问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应该喝你猜测的一样,我师傅叶神医还有毒娘子都是二十几年前就名震江湖的人,但是他们都还是一副青年模样,而且我和清千都偶尔听到过他们谈论历练之类的词。”狐狸听了木子弦的猜测,轻声道:“不过就算他们的身份是仙人也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得准备回纳达了,出来都半年了呢!” 木子弦点点头,虽然惊异于那几人的身份,但那是别人的,不是他们的,他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仙人也好,凡人也罢,求的不都是一个平顺的一生吗? 东凌紫辰一行人的事就这样丢在了半边。 木恙翔几人在用了狐狸的药后,伤痕基本上看不见了,木恙心脸上的伤痕也消失了,恢复了美丽的容颜。 达龙诗寒脸上的烫伤虽然也只有一点痕迹了,但那张脸上增加的寒意却是怎么都消不了了。每次看到达龙诗寒脸上增加的寒意,木子弦就是一阵心疼和自责,是他没有护好她。 第四十八章:上药 狐狸在酒香镇待了三天后又离开了,他回去悟蓝着手帮助天邻的事,这样也可以让这场必然发生的战争早些结束。 药谷帮助天邻主要的派出罗生门弟子随军行医,魇死门的毒,除非必要,一般是不会用的。毒毕竟是毒,它不分敌我,不便是非,更不可能大规模使用。 应皇四年,三月,狐狸暗里派了魇死门和罗生门的九个长老,以及罗生门的十个二代弟子及门下弟子若干,拿了叶延的名牌前去支援天邻,狐狸派去的人并不是只会医术或毒术的人,他们在武学上的造诣不比别人差。 随着药谷的加入,僵持了快一年的战争局面开始打破。 四月,天邻军队攻破阴司城,荆郇开始呈现明显的败势,悟蓝的情况也并不比荆郇好多少,失去四王爷的悟蓝就是少了狼牙的狼,攻破它也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木子弦、狐狸以及达龙诗寒带上木恙心姐妹以及木恙言那个小孩,再次登上狐凤号,前往纳达。 带上木恙心姐妹,是因为木恙竹和木子弦说了自己想要入朝为官的打算,应皇登位,下令恢复了逝水皇后的法令。 所以木恙竹可以入天邻为官,但是木恙心厌恶官场,是不会轻易应允木恙竹入朝的,所以木子弦带上两姐妹去纳达,至少在纳达她们可以无比接近地接触官场,如何决定便看她们自己了。 而木恙言至少顺便捎上的。 除了她们三人外,其它人都不愿随木子弦离开,毕竟现在的天邻是安全的,而且中原三国是他们的家,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顾,还有撇不下的责任。 五月,也是信元二十二年五月初二,木子弦几人在经历一个月的颠簸终于抵达了西峰码头。 下船时,原本虎头虎脑的木恙言无精打采的扒着木子弦不放,晕船晕得厉害的他被木子弦抱在怀里,一对大大的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个不停,让人哭笑不得。 木恙竹也是全身无力的被木恙心和达龙诗寒扶着,精致的小脸苍白无比,脚一踏上陆地就狠狠吸了口气,安下心来。 原本成熟的孩子做出符合她年级的动作,让在场的大人们又是想笑,又是心疼。 达龙诗寒看得西峰码头也是放松了不少,毕竟这块土地才是她该待地方,也是属于她的地方。 就这样,木子弦抱着木恙言,木恙心和达龙诗寒扶着木恙竹,狐狸殿后,踏上了久别一年的土地。 下了船,随行的侍卫找了马车将几人带到了新凤府的知府府上休息,然后联系熙城皇城里的达龙贤斯和木言儿。 坐了一月的船,木子弦和狐狸也很累了,安排好几个小的,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木子弦回到屋子便躺在了床上,动一下也不愿意了。 “木木。”狐狸好笑的将木子弦拉起来,道:“先洗一下吧!” “好!”木子弦看了狐狸一眼,点点头,洗澡的水早就准备好了,水里还放了香精,纳达的香精很好,就是太贵了,而且很多都是贡品,在纳达皇宫时木子弦就用过,很不错。 木子弦勾勾唇,迅速除下衣物,入到温热的水中,木子弦深深吸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好好洗过一次了。 “木木!”狐狸从木子弦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圆润修长,带着些硬茧的手侵入水中,绕着木子弦的头发。 “嗯!”木子弦应着,虽然这等亲密的事他们做过不少,不过木子弦还是觉得难为情。 “我们一起洗吧!”狐狸伏在木子弦的颈项上,温暖的热气拂过脖子,那温度仿佛比热水还热。 狐狸没有等待木子弦回答,迅速除了自己的衣物,不着一缕,跨进了浴桶,浴桶虽大,但进了两个大男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木子弦吧自己尽量靠在一边,不碰到狐狸,脸上发着烧,心脏更是越跳越快。 “啊!”木子弦一声惊呼,立即回神,发现自己坐在狐狸双腿之间,身后的东西抵在腰上,木子弦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燃了,心脏也不是自己的了,火开始从脸上烧到了小腹。 狐狸将下巴压在木子弦的肩上,双手从木子弦的腋下穿过,来到木子弦身前。 “狐狸……”木子弦手足无措,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狐狸的怀抱,焦急地叫着狐狸的名。 “嗯!别动!”狐狸闷哼一声,一手抓住木子弦不安的源头,一手按住木子弦的腰。 木子弦咬着下唇,一声闷哼,身体的感觉清晰无比,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 木子弦皱着眉,难耐的扭动着身子,一边叫着:“狐狸,放开……唔。” 木子弦肩上一痛,不由闷声。温热柔软,带着湿润的触感让木子弦全身一僵,酥麻到痉挛的感觉袭来。身下的手也开始朝着后方移去。 “狐狸……”木子弦有些着急,扭动着身体,却让自己的臀*部触碰到了那僵硬火热的东西。 “嗯!木木!”狐狸深深一路口气,手上惩罚性的捏了捏木子弦的东西,另一只手扭过木子弦的头,将木子弦的闷哼吞下。 将木子弦的身子转一个放下,面朝自己,两腿分开,圈到自己腰上。 “狐狸……唔!”木子弦抱着狐狸的脖子,头向上仰,狐狸的唇留恋在他的颈项上,惹得木子弦全身颤抖,木子弦感到狐狸的手慢慢移向自己的后面,放在了密缝中间,不由叫了一声,却被胸前的痛感止住。 迷蒙的双眼看着胸前迷醉的狐狸,心中一叹,罢了,随他吧! 感受到木子弦的心境变化,狐狸放开木子弦胸前的红点,抬头看他,对上一对黑眸,不由勾唇一笑,吻上他红润的唇。而放在木子弦臀缝上的手指瞬间挤进了紧致的入口。 “唔!”木子弦的闷哼立即被狐狸吞下,胸前的红点被狐狸的另一只手揉捏着,全身都沉浸在狐狸给的快感中,放下心防,全身去感受,木子弦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了狐狸手中,欢乐也好,悲伤也罢! 狐狸搅动着木子弦的身后,看着眼前迷蒙的人,不由笑笑,这个人真是,爱上什么人都全心付出,虽然他不说,但他知道他的妥协。 他遇到他时是在十五岁,当时二十岁的木木却被自己忽悠得叫自己大哥,他被他傻傻的模样勾起了对他的兴趣。他看着他一步步得到木家,周旋在一个比一个精的老狐狸中间,艰难的发展着木家。 木子弦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当初发展木家时也没少给对手使绊子,甚至会逼得那些人倾家荡产,但总会心软的给别人留些后路。 不过木子弦妥协不代表狐狸不会遵守诺言,待木子弦正准备接受狐狸时,身下传来一阵凉意,狐狸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狐狸,你做什么?” “放心。”狐狸吻了吻木子弦的唇,笑道:“是药,可以软化你的那里,我可不想把你弄伤,不过你不准取出来。” 木子弦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一腔热情化作冰凉的水。木子弦瞪着狐狸,不满道:“那我要出恭怎么办?” 狐狸一手揽着木子弦一手摸着下巴,颇为认真的道:“嗯!那你可以取出来,然后再塞回去。” 闻言,木子弦的脸变成了黑色,挣脱狐狸的手,自顾自清洗干净,默默睡下,没再说一句话,不过也没有取下那东西。 狐狸看着难得使小性子的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带着笑意摸上床,抱着木子弦,在他耳边轻声道:“木木!我是逗你的,那药会自己消融的。” 木子弦并没有睡,狐狸的一切动作他都知道,听到这满含情意的呼唤,木子弦身子一僵,默默转过身子,将头埋在狐狸怀里,气愤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于木子弦的动作,狐狸却是感到一阵心疼,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样毫无保留的付出?想到当初的白勤海,狐狸宁愿木子弦不要这样。 不过,幸好,这次是自己,自己绝对不会背叛他的,这样想着,狐狸在木子弦头上蹭了蹭,轻声道:“木木,我爱你。” 木子弦身子一僵,鼻子涌上阵阵的酸意,半响才在狐狸的怀里点点头。 想要对一个人好,就全心付出,想要将自己交给一个人就毫无保留,同样的,想要断绝一切便不能有一丝留念。这是木子弦的想法,他知道这样对自己是残忍的,但是如果不这样,他会愧疚的。不过幸好他遇到的是他,幸好他有他。 春末夏初的夜有些微凉,但有人觉得热,有人觉得凉,有人觉得恰好。世界众生,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怎可能让人人如意,人人忧,只叹一句,各人自有各人福。 春末夏初,春天的花凋零飘落,夏天的花却还是花骨朵儿,这一路上看得最多的无非是那飘零飞舞的桃花,桃花性野,路边常有,一簇簇的,一朵连着一朵,满眼的桃色,可爱之极。 女孩儿见之无比欢喜,折了桃花装饰在马车上,偶尔可以闻到阵阵花香。 第四十九章:坦明 狐狸坐在马车门边,吹着风,头上方有一束桃花,颠簸的马车抖落了花瓣,落在万千青丝之上,妖媚却又平淡,木子弦只觉得内心平静,呼吸之间都透露着那种平淡却暖人的幸福。 马车内欢笑的孩子们正值青春年少,她们的故事或许平淡,或许精彩不凡,但那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而他木子弦当初选了一张面具,遮了中间的光滑,得到了这一份平淡,便能从这份平淡中寻到幸福的味道。 马车在前行,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遇到更漂亮的花,也不会知道那花会不会拥有美丽的外表,却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路玩耍,一路赏景,木子弦等人于六月中旬抵达了熙城。 因为木子弦等人皆是秘密离去,来接木子弦几人的人只有达龙晔以及几个随从。 达龙诗寒一见达龙晔,便凑上前,勾起一抹笑,道:“二兄!” 达龙诗寒言语之间皆是快乐,达龙晔摸摸她的头,被躲开了,只得讪讪的看向木子弦,咧开嘴笑:“大兄!青阳大兄!” “小晔!”木子弦点头,一年未见,达龙晔不仅长高了,一举一动之间也显得成熟了,颇有一身少年君主的气势。木子弦见此,不由笑道:“不错嘛!” 达龙晔微微红了脸,转头看向木子弦身后的木恙心三人:“大兄,她们是?” “哦!”木子弦懊恼一笑道:“小晔,来这是三舅舅的一对女儿木恙心、木恙竹,这是小舅舅的小儿子木恙言。” 木子弦又拉过木恙言,看着三个孩子道:“这是我的二弟,心儿直接叫小晔便可,小竹和小言叫二表哥。” 达龙晔闻言,立即鞠躬道:“心儿表姐,小竹、小言我是大兄的弟弟,诗寒的哥哥。欢迎你们来纳达玩儿。” “呵呵!小晔你好!”木恙心被达龙晔稍稍滑稽的动作惹笑了,欢声笑道。 “二表哥好!”木恙竹和煦地笑着,学着达龙晔的动作微微鞠躬。将一干人惹得嘴角上翘。 “二表哥好!”木恙言原本有些怯生,见木恙竹鞠躬问好,也是微微鞠躬,将众人稍稍平复的笑意又勾了起来。 达龙晔颇为尴尬,从木子弦手中拉过木恙言的手,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二表哥带你去玩好玩的。” 见状,木恙言咧开了小嘴,圆溜溜的黑眸子发出兴奋的光芒,将在场的人逗得笑声不断。 达龙晔带着两辆马车来接木子弦一行人的,达龙晔带着木恙言和木子弦、狐狸坐一辆,达龙诗寒带着木恙心姐妹坐一辆,慢悠悠的朝着熙城内的皇城行去。 带着木恙心三人又见了达龙贤斯和木言儿,木恙心姐妹被安排在了达龙诗寒的荛玄院旁边的晴暇院,木恙言则被达龙晔拉到了他的环辉殿。 安排好三个孩子后,木子弦和狐狸回到了浦沅殿,浦沅殿一如木子弦二人走时那般,只是春去秋来,又过了一年罢了! 木子弦看着浦沅殿的一切,木子弦心中感慨,他已将近而立之年,在外人看来却依旧是孑然一身,看了看身边越发俊美的人,木子弦心生感慨。 四年前,这人才及冠,四年后,这人越发的成熟,周身的气质带上了一丝沉稳,越发的迷人。 “怎么了?”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狐狸问道。 木子弦摇摇头,挂着一抹淡淡的,带着些感慨的笑:“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都一天天变老了,有些感慨罢了。” “不好吗?”狐狸看着木子弦,唇角是一抹幸福的笑:“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不好吗?” “好!”木子弦看着狐狸美丽的黑眸,微微点了下头,这样真的很好。 浦沅殿的西南角种着木丹,晚风吹来,带着一阵阵的浓郁的香味,浓郁却不失素雅,磬人心脾。 “真香。”木子弦感慨。 “是啊!”狐狸看着那点点白色圆珠,笑道:“中原之人喜欢称此花为栀子,而纳达却喜欢称其为木丹。不过我更喜欢称其为木丹。” 木子弦笑而不言,看着黑夜中如同白莲一般的木丹,其实他也喜欢称其为木丹,不为别的,只为那个木字。 希望自己珍视之物也能得到别人的喜爱,便下意识地寻找与其它美丽之物的联系。 “走吧!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木子弦自然地执起狐狸是手,拉着他进入浦沅殿的正殿。 狐狸呆愣了一瞬便反客为主,拉着木子弦的手,心情异常的愉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夜木木的话,木木的动作都令他异常地兴奋。 月儿高照,同心栀子,溢满庭香! …… “选妃?”木子弦看着高台上的木言儿,眉头微皱。 “是啊!”木言儿,笑着,眉眼弯弯,虽不是绝美,但绝对高雅素洁,眼角的一丝细纹,更是添显魅力。 “怎么突然提这个?” “熙儿快接近而立了,却无一妻一妾,我这个当娘的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木言儿笑着,她亏欠了这个儿子多年,如今她定要给他选个好妻子。 “娘若是想报孙子,就快给小晔选妃吧!他都是太子了,却没有太子妃。” 木言儿闻言,美眸一瞪,笑道:“哪有兄未娶而弟先娶的道理。” “可是,娘,我……” “可是什么?你都这么大了,没有个王妃照顾着,娘不放心啊!” “娘!”木子弦急了,一下跪在木言儿面前,心中怀着对狐狸的愧疚和对木言儿的不忍,低头道:“娘,儿子不娶!” “熙儿,你说什么?”木言儿瞪着眼,有些不信自己耳里听到的话。 “娘,儿子知道娘的本意是为儿子好,只是儿子不愿娶妻,若娘真的为儿子着想就莫要再提这事儿。” 木言儿张张嘴,没想到儿子会这般严肃地对她说话,半响才道:“熙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木子弦想了会儿,才慢慢点头道:“嗯!”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木言儿问道。 “我……”我带回来了啊!木子弦心里想着,嘴上却只是吐出一个字,之后便不再说话。 “怎么了?”木言儿看着沉默的儿子,微皱起隽秀的眉头,问道:“难道那女孩不喜欢你?” “不是!”看着母亲担忧的目光,以及眸子内深藏的痛心,木子弦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严厉的口气,微微叹了口气,木子弦看着木言儿道:“娘,刚才儿子的语气不好,娘不要放在心上。至于选妃之事,儿子希望您不要再提了,可好!” 木言儿愣了,心里有一丝宽慰,只是对于儿子的话还是有一丝不解:“熙儿,你可是看上了那家女孩儿了?同娘说说,娘帮你问问,你先起来。” 木子弦微微点头,起身看着木言儿,半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木言儿看着儿子的模样,再关心则乱也察觉了木子弦的不对,心里叹了口气,拉着木子弦坐到榻上,轻声道:“熙儿,我是你娘亲,有什么话可以和娘亲说,若是不好开口之事,你还有父王,你父王他也想尽力补偿你,你也可以和他说说。” 木子弦的鼻子涌上阵阵酸意,眼眶微微发红了,他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言儿!”木子弦沉默间,达龙贤斯迈着大跨步进了内室。 “父亲!”木子弦起身向达龙贤斯行礼。 “贤。”木言儿起身让达龙贤斯坐在旁边,问道:“怎么不让人通报?” “熙儿不用多礼,一家人不用顾虑这些。”达龙贤斯先是唤起木子弦,又对着木言儿道:“听说熙儿在这里,我就来看看,你们母子俩谈什么呢?。” 木言儿将达龙贤斯让到上位道:“我在想给熙儿选个皇子妃,可是熙儿不愿。” 达龙贤斯闻言却是没有说话,半响才叹了口气,对着木子弦道:“熙儿,你不用顾忌我们两个老鬼,你能将木家在这么短时间内,我相信你知道自己所选这的是什么,我和你娘尊重你的选择。” 木子弦听了达龙贤斯的话,心里又惊又喜,又带着点慌张,不敢置信地看向达龙贤斯道:“父亲这话是?” “咳咳!”达龙贤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纳达自古有娶男妻男妾的传统,那个青阳那个孩子不错,他带你也好。” 达龙贤斯的话说得明白,只差没有点明说:我知道你和青阳梦逍的事儿了。 只是,达龙贤斯这话一出,不只木子弦,木言儿也愣了,呆愣愣地看向达龙贤斯,结结巴巴地说道:“贤,你……你说什么?” 木子弦只是惊了一下,倒也释怀,他和狐狸的事他们从来没有特意遮掩过,人前人后都是一样,若是达龙贤斯还看不出来,那他这二十几年的帝王算是白做了。 达龙贤斯一边安抚自己的姬后,一边看着木子弦,见儿子不说话,达龙贤斯又道:“你喜欢那孩子,我们不拦着你,毕竟我和你娘也是过来人了,而且纳达自古有去男妻男妾的事儿,不过你还是得娶个女子做平妃,好歹留下子嗣,你想娶青阳便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木言儿此时也回过神来了,男妻男妾她也没少见,纳达当今的相臣便及其宠爱他的男妻,他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轮到自家儿子身上,她就有些心疼了。不过还是点点头道:“青阳倒是好的,对你也好,而且是少有的优秀孩子,你娶了他也不算吃亏。” 木子弦听了达龙贤斯的话倒是有些诧异,他倒是没想到纳达对待男子之事倒是和荆郇相差不大。只是听到后面,木子弦有些尴尬了。 微微动了动身子,感到身体里的东西,暗道:我似乎才是妻位!只是面上不动声色道:“父亲,娘。平妃之事千万别提了,梦逍和我之间已容不下第三人了。” 达龙贤斯和木言儿对视一眼也说不出什么话,毕竟他们也是这般过来的,知道儿子最想要的是什么,逼迫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第五十章:婚礼(一) 选妃的事无疾而终,但是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木子弦告别了达龙贤斯和木言儿,便要回去自己的浦沅殿。 正值午时,天气正好,炎阳高挂,一波一波的热气让人有些眩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着热气走在太阳底下。 “不好了,静灵郡主晕倒了。” 混乱的声音,让本就难受的木子弦更加烦躁了,只是抬眼看去,一个身着淡青色的宫装女子被两个小宫女扶着,晕在地上。 木子弦走过去,看出那女子是自己的堂妹,达龙静灵,是他的三叔的独女。 “大皇子,参见大皇子。”那两个慌乱的宫女一见木子弦,慌忙要起身行礼,木子弦忙道:“不用多礼了。” “谢大皇子!” 木子弦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达龙静灵,让两个宫女扶她到一边的树下,又吩咐了身后的人去请太医。 从始至终,木子弦都没有碰她一下,只是麻烦要来,任你千般谨慎,万般小心,该来的还是会来。 木子弦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待太医来后,问明了无大碍,木子弦就带着人回了浦沅殿。 浦沅殿内,花香正浓,狐狸穿了一件鲜红的衣服躺在桃树下,旁边是开得正艳的纯白的木丹。凭空画出一幅清雅艳丽,矛盾而不失风华的画作,彷如魔,妖媚之余又带着清丽,诱人入魔。 狐狸眯着的眼慢慢睁开,看着站在旁边的木子弦,张开双臂,笑道:“回来了!过来。” 木子弦脸微红,走到狐狸旁边,坐在空出的榻上。 “困了吗?”木子弦看着昏昏欲睡,如同孩童的人,笑问道。 狐狸微微笑着,撑起身子抱着木子弦,懒洋洋地回道:“午后高阳,催人如梦。要一起睡一会儿吗?” 木子弦看了看木榻,还算宽敞,便点点头道:“好!” 木子弦靠在狐狸的臂膀上,鼻尖充斥着木丹的香味,扭头看向假寐的人,轻声道:“今天娘亲说要给我选妃,我拒绝了。” 木子弦的话一出口,狐狸的身子便是一僵,随即放松了下来,只是应了一声,示意木子弦继续。 “父王知道我们的事,现在娘亲也知道了,他们不会阻挠我们。” 木子弦话说完,很清楚地感觉到身边人全身上下洋溢的高兴的因子,看着那有点傻兮兮的笑。木子弦又心生捉弄之意,当下便开口道:“他们以为你是我的男妃,想让我再娶一个女子作平妃。” 狐狸的脸色有些怪异,半响才道:“你敢?” 木子弦不知道狐狸问的是让狐狸作男妃还是娶一个女妃,但两样都不是他愿意的,当下便笑着摇头道:“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二人心中清明,相视一笑,万般言语尽在眸间。 自木子弦从木言儿宫里出来,遇到达龙静灵三日后,木言儿又找了木子弦。 木子弦看着欲言又止的母亲,想必接下来要谈的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至少于他而言不是好事。 “娘,你找儿子有事?” 木子弦的话,让木言儿有点骑虎难下,不得不开口,道:“熙儿,你知道你三皇叔的独女静灵吗?” “嗯!”木子弦点点头,等着木言儿继续说。 “你三皇叔今早来找你父亲,他想把静灵给你做王妃,事先来问一下你的意思。” 木子弦脸上有些怪异,想必是那日的事儿惹上了今日这事儿,他怎么就这么容易惹一身骚呢? “熙儿你是怎么想的,毕竟是你三皇叔,我们不好直接退了。” “娘。”木子弦看向木言儿,轻声道:“不说我愿不愿意娶别人,就是静灵是我堂妹,算是近亲,近亲结婚,出生的后代有可能是傻子,娘你愿意看到皇家子嗣是傻子?” 此刻的木子弦是十分 感谢慕容清,让他有这么一个理由。不损任何人的面子拒绝这门婚事。 木言儿听了木子弦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瞪了木子弦一眼道:“少胡说,这亲事谁不是讲究亲上加亲,怎么到你这儿就成这样了?” “不是儿子骗您,这是真的,当初在一翰和一真的满月宴上的人都知道,小竹也知道。当时叶神医的亲传弟子清千也在场。” 木子弦都这般说了,木言儿倒是有些犹豫了,虽说自古讲究亲上加亲,但若是孙子有变成傻子的危险,这事儿是绝对不成的。 木子弦不知道木言儿有没有问过木恙竹,也不知道木言儿是怎么回的三王爷,只要这事儿不了了之了,木子弦便不作他想了。 转眼便是中秋,中秋之际,皇室必要宴请群臣。 这日月儿高挂,达龙晔带着几个小辈拉着木子弦和狐狸去了御花园饮酒赏月。 达龙瑶薇的姬婿伊连仁和木子弦及狐狸坐在一边饮酒,达龙瑶薇、达龙静灵、达龙诗寒和木恙心姐妹坐在一边聊天。 达龙瑶薇的一双儿女,伊连依人和伊连渊带着木恙言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吃月饼,喝果酒。 达龙晔和三王爷的三个儿子以及一些重臣家里的公子在一旁吟诗作对。 各做各的事,倒是有一分少见的热闹。 如此热闹了一番,不知是谁起兴,一起玩游戏。所谓游戏无非是吟诗作对之流,木子弦觉得无趣,带着几个小孩女眷在一边看。 兴起之时,达龙静灵和达龙瑶薇几个女眷还亲自去斟酒。 木子弦在一旁看得开心,狐狸从未输过,无论是作诗对对子,他是能耍赖便耍赖,又长得一张妖孽脸,而且话语虽然俗套,却指不出错处,其它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最后达龙晔看了看木子弦又看了看狐狸,眼珠子一转,提出以在场女眷作诗,表达憧憬之意,达龙晔特地要求是女眷。 狐狸憋了半响,摇头认输。 众人见狐狸输了,俱是一阵兴奋,兴奋之余,相臣的独子便开口道:“青阳兄于其它题目可是游刃有余,怎这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莫不是看不上在场的女眷们?” 此花一出,几个人有事一番笑闹,争着要罚狐狸三杯,由在场的三个女眷倒酒。 最后选出达龙诗寒、达龙静灵已经木恙心倒酒。 达龙诗寒难得笑着奉上一碗酒,笑眯眯地看着狐狸喝下,木恙心更是直接提起酒壶放到狐狸面前道:“青阳大哥,喝得下吗?” 狐狸看着面前的酒壶,道:“丫头,你也太狠了吧!” “哼!”木恙心轻哼一声,眼睛看向木子弦,又看向狐狸,小声道:“谁让你总是霸占着大表哥?” 狐狸无言,看了眼眉眼弯弯的木子弦,接过酒壶,喝了! “算你狠!”木恙心接过空空的酒壶,小脸一扬,回到木子弦身边坐下。 达龙静灵见此,笑眯眯地端着一杯酒来到狐狸面前,道:“青阳敢不敢喝下它?” 达龙静灵手中的酒,酒香浓郁,惹得一干人陶醉不已,只是光是闻闻就醉的就,谁敢多喝? 狐狸接过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眸光一顿,却未多说什么,只笑道:“郡主真舍得将这酒给我喝?” “有和舍不得?”达龙静灵扬扬头,只是那眸子内一闪的迟疑,狐狸还是扑捉到了。 “那我可就喝了!”狐狸说完,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达龙静灵眸中有些后悔,有些忐忑,又有不甘和狠绝。狐狸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能暗自摇头。情之一字,谁能道清? 狐狸有些醉了,木子弦想派人送狐狸回去,达龙静灵却抢先让身边的婢女送狐狸,木子弦也不好多说,只能应允。 看着狐狸的背影,木子弦有些不安,踌躇了几下,便跟了上去。 “回去和你家主子说,想在本座面前玩弄毒药,她还嫩了点。” 毒?木子弦心中一痛,青竹庄园的事跃上脑海,木子弦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被揪了起来。突然停住脚步,看向月光下,一席暗红衣袍的狐狸,狐狸面色阴郁,气势冰冷,达龙静灵宫里的婢女全身发抖,连连应是。 “你们回去吧!”狐狸抬眼看了眼木子弦的方向,对着两个婢女说道。 木子弦躲在暗处,看着两个婢女逃似的离开,慢慢走到狐狸面前,担忧地看着狐狸道:“你还好吧?” “没事!用毒可是我的强项,那小丫头片子怎会是我的对手。”狐狸笑着,那般的笑,让木子弦想到了高粱地里的那个月圆夜,只是现在这人比那时候多了份成熟,显得更加梦幻若仙。 “对不起!”木子弦的鼻头有些发酸,同时也有深深的后怕和不安。 “傻木木!”狐狸怜惜地将木子弦揽到怀里,道:“这事儿与你无干,干嘛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我不是没事吗?” “我不会放过她的。”对于达龙静灵,木子弦也自是将其当做一个普通亲戚,原本就毫无感情,可是现在心中后怕,若怀里不是魇死门门主,那此刻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如此想着,木子弦对达龙静灵的恨意又添了不少。 感受到木子弦身上的戾气,狐狸无奈地抱着木子弦,这人全心都是他,别人犯了他木子弦,他可能会一笑而过,但一旦犯了他青阳梦逍,这人总是这般不会轻易饶恕。 “木木。”怀里抱着木子弦,轻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达龙静灵是你堂妹,又是三王爷的独女,三王爷和父王感情很好,你若做了什么对达龙静灵不利的事,不是让他们兄弟反目吗?” “可是……”木子弦抓着狐狸的衣襟,泪水决堤,都是他不好,宫里不必江湖,宫里的人都是在阴谋中长大的,达龙诗寒、达龙晔还好些,毕竟达龙贤斯除了木言儿外也只有一个妃子,而且这个妃子早已经入土了。 但是三王爷府里可是姬妾众多,什么阴谋没有?狐狸在纳达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没有青阳家,没有药谷,是真正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是他疏忽了,日子过得太好,险些让这人丢了性命。 “没事!”狐狸心疼地帮木子弦拭泪,轻声道:“若你还是不放心,等我们举办了婚礼就出门游历可好?中原我都走完了,这纳达可还只到过两三处地儿呢。” 木子弦泪眼朦胧,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毫不迟疑道:“好!” 第五十一章:婚礼(二) 木子弦和木言儿达龙贤斯提起婚礼,两老也只能叹气问道:“熙儿,你真想好了,不是一时冲动?” 木子弦点头,看着两老,微微叹了口气道:“不是冲动。” 木子弦目光渐沈,缓缓说道:“算起来狐狸也陪了我十年了,而且,曾经梦逍也中了毒,还受了伤,那次我以为梦逍死了,那时候我恨死自己了,若是我早一点到,他就不会死了。若是我小心一点,他就不会遇到这样危险了。我是真的怕他就这样不要我了。” 木子弦心中发酸,他真的不想失去那个人。 木子弦虽然才说了几句话,但那话中的后怕,伤心让人动容。达龙静灵的药怀里虽然解得及时,但一人有影响。 狐狸中毒的事两老也知道,明白这次的事把儿子吓到了,心疼起儿子来,达龙静灵在两老心中的印象又坏了不少。 木言儿将儿子拉到怀里,安抚自己难得脆弱的儿子。 “娘,我不想后悔。” 木子弦趴在木言儿怀里,难得又做了一会孩子。 信元二十二年,金秋九月,纳达大皇子宣布大婚,娶的竟是男妃。 一时间,纳达上下,无一不在讨论大皇子的男妃,一说其妖孽容颜,迷惑了大皇子。一说其解了姬后的毒,大皇子心生感激,建生爱慕之意。一说,这个男妃是大皇子流落民间之时相互扶持之人,日久生情,大皇子一朝回宫,仍不忘此人,花了一年时间寻得故人。一说此人一直默默跟着大皇子,不求名分,却被人下毒残害,大皇子心生愧疚,便娶妻为妃。 木子弦和狐狸在操持婚礼之时难得出门游玩,这类的谣言数不胜数。木子弦听了,笑道:“倒也相符不是?” 狐狸闻言,原本就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黑了。 大婚并没有太过繁杂,婚礼的六礼是省了又省。即是两个男子,皆着了新郎服,未安排什么花轿,盖头。 狐狸也随同木子弦接待朝中重臣,当他随着木子弦见到纳达相臣时微微挑眉,相臣生边坐着的人他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非常熟悉。 齐耀,三江湖中霸云山庄武林盟主齐峡老人的孙子,他魇死门主“笑面狐狸”天赋最差的弟子。这个人温和有礼,剑眉挺鼻,比他这个师傅多了几分英气。 四年前失踪的人,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成了别人的男妻。 狐狸收回看着齐耀的目光,看向纳达相臣,这人生着一对桃花眼,身材看着倒是硬挺,原本和他一样有些阴柔的脸却因为左脸的伤疤显出了一份英气。 纳达相臣傲明萧看着一直盯着他的妻子看的皇子妃,微微眯了眯桃花眼,有些不悦。 此时一直埋头苦吃的齐耀终于觉得身边的气愤不对了,抬起头来,看着狐狸,莫名的觉得后背发凉,连忙往傲明萧身边挤了挤。 木子弦也发现了狐狸的不对经,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狐狸?” “噗!”齐耀在笑面狐狸手上对毒术的天赋最差,但武学的天赋不错,而立字不是常人可比的,听到木子弦的话,顿时明白了自己怎么会背后发寒了。 齐耀讪讪地对着狐狸傻笑,傲明萧连忙帮自己的妻子擦嘴。 狐狸再次看了一眼齐耀,拉着木子弦就走了,让齐耀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傲明萧发现了自家妻子的反常,现在却不是问的时候,只得忍着。 木子弦则是看向齐耀,心里不自知地泛起一层酸意。 狐狸作为男妃,不益久留,留了一会就离开了,齐耀乘机找了一个理由跟了上去。 狐狸瞪着面前低头不吭声的人,沈声道:“怎么?有了情郎,忘了师傅,现在连师傅都不会叫了?” “师傅!”齐耀欲哭无泪,道:“徒儿这不是怕您生气吗?” “怕我生气,那这么些年怎么都不回去?” “我……傲明萧那混蛋看我看得紧,他怕我不会来了。” “你……”狐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齐耀,道:“那你不会让人带封信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傻子!”狐狸一口气憋不上来,干瞪眼。 “对了,师傅啊,原来你这么漂亮,难怪都戴着面具,还有啊!你怎么成了大皇子妃了?”齐耀好奇,他怎么也不会想打有一天他会亲手把他师傅嫁出去。 “乱想什么呢?”狐狸眯了眯眼,瞪着齐耀:“木木是木家主,我说过的吧!” “啊!木家主是大皇子?”齐耀懵了,喃喃道:“狐面凤尾成亲了?” “闭嘴!”狐狸喝道:“你先回去,以后在和你算账。” “不要啊!”齐耀心中一急,连忙抱着狐狸的手,那个模样课只有在他师傅面前才有啊! “你们在干嘛?” 狐狸还未开口训话,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齐耀下意识抖了抖,但一想到自家师傅在,便硬气了,回头看着傲明萧黑脸的样子,拉着狐狸的手道:“傲明萧,老子告诉你,我师傅来了,你再想欺负我,我师傅定不饶你。” 傲明萧看向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狐狸,蓦然笑道:“你试试看,大皇子妃帮不帮你!” 狐狸一向护短,闻言,一瞪眼,道:“你若期负他,别怪我不饶你。” 傲明萧笑:“放心,只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那随你!”狐狸扯下齐耀的手,懒懒死说道。 “师傅!”这回轮到齐耀哀怨了。 那小眼神看得暗处的木子弦噗嗤一笑。 狐狸瞪了齐耀一眼,对着木子弦的方向说道:“木木过来。” 木子弦微微一顿,想着狐狸走去,傲明萧见木子弦过来,抱拳行礼:“微臣参见大皇子。” “呃!不……”木子弦顿了一下,道:“免礼!” 傲明萧起身,木子弦也不理他,扭头看向狐狸,笑道:“你是怎么把人家一青年忽悠成了你的徒弟的?” 他这是还记着狐狸当年忽悠他叫他大哥的事儿呢! 狐狸脸色微微尴尬,轻咳了一下道:“孽缘而已,不说也罢!”狐狸说着,又看了看齐耀,道:“木木,回去吧!” “是啊!大皇子。”不知何时凑到三人身边的傲明萧一把拉着齐耀的手,一边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微臣和内人就不打扰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了,微臣告退。” 傲明萧说着,拉着有些怨念的齐耀迅速离开了,木子弦也不在意,跟着狐狸的脚步回了浦沅殿。 回到浦沅殿,殿里的宫人正为两个正主消失的事记得团团转,差点就上报皇上和姬后了。看见两人回来,齐齐松了口气。 在宫人的引导下,二人喝了合卺酒,便遣下宫人。木子弦看着一身红衣的狐狸,笑道:“狐狸,你穿红衣真是很美。” “真的?”狐狸也不恼,盈盈波光盯着木子弦。 木子弦则是看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幸福的笑:“你是我见过的用这么普通的五官幻化出绝美容颜的人之一。” “之一?” “另一个是东凌紫辰。”木子弦顿了下,笑看着狐狸:“东凌紫辰的气质飘渺若仙,适合玄衣白袍,而你,狐狸你的气质邪魅逍遥,是妖,这妖娆的红色才最衬你。” 狐狸邪魅一笑,道:“那,连王大人,今夜臣妾如此妖娆,王爷意欲将臣妾如何?” 木子弦腾地红了脸,扭过头,闷闷道:“好生说话。” “春宵一刻值千金,前些日子给你用药调养了身体,今日,本座要来验货了。” 拉下帘帐,溢一床春宵。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在昏暗的烛光下,在两人合体的刹那,木子弦只觉得满足,从心底升起的满足和幸福! 木子弦第二日醒来时,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狐狸的那药真是太好了! 木子弦愣愣地看着床顶,反应不过来昨夜的一切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狐狸的药的药效太好了?木子弦全身上下除了腰有些酸外没有一丝不适,倒是让做足了心里准备的木子弦有些无措。 “怎么了,木木?”狐狸醒来就看见木子弦瞪了一对圆圆的眼珠子瞪着床顶,一句话也不说。 木子弦听到狐狸的声音,看着他慵懒满足的神情,心里堵塞,半响才吐出一句:“狐狸,你的药是不是好过头了?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 闻言,狐狸一个没忍住,将头埋在木子弦颈项间,闷笑道:“若是木木没记忆,我不介意让木木再感受一次。” 狐狸说着就抱紧了木子弦不着一缕的身体。 木子弦看了狐狸半响,突然抱住狐狸的脖子,倒是把狐狸弄得一愣。 木子弦趴在狐狸身上,笑得傻兮兮的,咧开嘴道:“太好了狐狸,太好了!” 木子弦说着,眼角竟然溢出了泪花,狐狸怜惜为他拭泪,捧着他的脸,道:“既然是好事儿,那木木不要哭了,嗯?” “好!”木子弦将头埋在狐狸的颈项上,闷声道。 “好了,木木你要是再点火,我们就不能及时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了。”狐狸抚着木子弦光滑的脊背,缓缓开口。 木子弦舒服地蹭了蹭狐狸的脸,孩子气地道:“父亲和娘亲昨天和我说了,今日可以不用去请安,午后再去同他们一起用饭。” “真的?”狐狸好笑地看着又要睡着的人,摸了摸他的头。 “嗯!”木子弦含糊地应了声,直接趴在狐狸身上睡了。 狐狸苦笑,微微勾起一抹笑,也闭上眼,睡了! 午后!木子弦二人在宫人的侍候下打理好自己! 狐狸一身暗红袍子,袍子上的是橘红色的复杂花纹,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头上,倒是增加了一分严肃。 木子弦穿着白色的金莲皇子服,看着狐狸难得一见的正经打扮,笑道:“难得见你穿得如此正式!” 狐狸看着木子弦,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笑道:“现在是正式区拜见公婆,若是太随意,相公你也会丢面子的。” 木子弦蓦然红了脸,以拳掩唇,道:“那我们出发吧!娘子?” “好!”狐狸呵呵一笑,应了一声,拉着木子弦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车撵! 车撵绕着皇城行了一会,停在了木言儿宫前,木子弦突然有点紧张,下意识看看狐狸。 狐狸脸上挂着笑,镇定自若,弄得仿佛他木子弦才是新媳妇似的。 第五十二章:花田,药谷 木子弦和狐狸进入木言儿的寝宫,达龙贤斯和木言儿早就在那等着了,不仅有两老,还有几个小的。 木子弦二人向达龙贤斯二人醒来礼,便被两老唤到了内室。 内室摆了一张大圆桌子,足够十几人围坐了。 达龙贤斯,木言儿,木子弦和狐狸落座后,达龙晔、达龙瑶薇几个小的也坐下了。达龙贤斯吩咐上菜,一看便是准备好了的,他们专程在这儿等他们呢!木子弦想着便又红了脸颊。 木言儿看着儿子红脸的模样,欢快地笑笑,道:“用饭吧!想必你们都饿了,来心儿、小竹、言儿,快吃吧!。” “母亲,你怎么就专门关心心儿姐他们三个啊!都不关心大兄、姐姐还有我和诗寒呢?”达龙晔闻言第一个开口装可怜。 “平日里关心你的还少啊?吃你的去!”木言儿笑答道。 达龙晔低头,默默吃饭,将一干人逗得发笑,连平日里对达龙晔要求甚严的达龙贤斯也微微勾起嘴角。 木子弦笑看着这一切,这就是一家人,谁言皇家无情?若帝王有情,帝王家也与普通百姓家无异! 木子弦想着,一碗汤送到木子弦眼前,香浓的汤泛着热气,那香味有人食欲。木子弦抬头便见狐狸笑得温柔,木子弦也回以一笑。 木子弦和狐狸婚后不久纳达就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却也很冷。木子弦窝在浦沅殿不愿出门,狐狸则是每天为木子弦食疗药补,调养着木子弦的身体,没办法,谁让是他总是折腾木子弦的,躲在宫里,无所事事,除了做那事,还能做什么? 木子弦腰酸背痛地趴在床上,他现在是十分相信同房花烛夜时狐狸怜惜自己没有索求无度。这几天下雪,天气冷了,两个人总是躲在被子里相互取暖。两个人睡着了还好,只要一个醒着,一个睡着,最后的结果都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木子弦每天都是腰酸背痛地躺在床上,不仅如此,身后还会传来令人羞耻的疼痛。 木子弦动了动还在酸痛的身体,心里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房门打开,狐狸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进来,木子弦无比熟练地撑起身子,接过汤碗。 狐狸为木子弦揉着腰,道:“木木,还难受吗?” “好多了!”木子弦喝着汤,笑着回道:“狐狸,我想去经商,在纳达。” 狐狸接过木子弦手上的汤碗,拿起手帕给他擦嘴,问道:“为什么?” “无事可做。” “可以,不过你可以交给木恙心来做。” “为什么?” “你忘了,你说过要陪我去游遍纳达的。” 木子弦一顿,又想到狐狸中毒的事,心中难受,点点头。 木子弦无愧是经商天才,定下了经商的路后,便开发了纳达的香精,在纳达南部的连州买了地,让人种花!用来做香精的原料。 信元二十三年春,千亩的地种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种花的皆是木子弦从各个大臣家里游说得来的花匠,期间木子弦又翻了一次天鸾山,不仅将被遗忘的囚雪和未红带回了纳达,还带回了数十名花匠,如今中原三国战火纷飞,这些人多半不愿留在中原的。 木子弦还带了一些纳达没有的药材,狐狸更是带了几个罗生门魇死门的长老、弟子回纳达帮忙传授医术,美其名曰:扩展药谷。 除此之外,木子弦还找了十几个烧瓷器的师傅,专门烧制一些精致的瓷器来装香精。 做好一切之后,木子弦就开始网罗讷达的香精制作师傅,一切都很顺利,偶尔有的磕磕碰碰对木子弦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最后,连州被划分给木子弦做了封地,木子弦被封为连王,狐狸自然就成了连王妃! 木子弦在安排种花之际也没忘记找一处好地方给狐狸种药,只是他还没找到,狐狸已经在连州的一处山谷处开始开垦第二个药谷了! 狐狸的药谷在连州南方的山谷里,山谷内冬暖夏凉,是个种药的好地方!木子弦在山谷外也开了几块地,做药田用。不合适种药的田地木子弦用了四成来种花,三层种果树,三层种粮。 解决好田间地头的事儿,木子弦开始着手建制作香精的香坊,这事儿他不懂,就全权交给了宫里的香坊师傅,他自己则在一边看着! 当然木子弦也没有忘了木家,木家在中原的主业是丝绸、茶和酒楼、茶楼。木子弦想在纳达发展只是茶,不是纳达的山茶,不是三国的茶,而是花茶! 之所以想到花茶是因为当初开垦荒地时,土地太贫瘠,木子弦便让人种了容易存活的菊花!但是今秋菊花开时,木子弦却不知道该拿那些菊花怎么办了! 菊花的香味并不好,而且花朵很小,不适合做香精。 木子弦天天到地里去看那些开得正欢的菊花。站在花田边休息的茅草亭子里,放眼望去,一片色彩斑斓,美则美矣,但仍叫人焦躁! 束手无策,木子弦正打算放弃之际,狐狸看向起起伏伏的菊花田,轻声道:“菊花味甘苦,微寒,散风清热,明目平肝是谓菊药,你种的这些菊花多是菊药,菊药可冲服,可与其它药煮水服用。” 木子弦心中激动,咧咧嘴巴,才说道:“药菊?” “不过你种的菊花太多了,光是入药的话就就太多了。”狐狸笑着,看着面前一下子沈下去的脸,缓缓道:“你可以想想其它的用法!” 木子弦看着开得很好的菊花,嘴里喝着狐狸弄的药膳,想着狐狸的话。蓦然一顿,看向狐狸:“你想到什么了?” “看来我两想到一起去了。”狐狸倒了杯茶放到木子弦手里,道:“说说你的看法!” 木子弦盯着手里的茶水,半响才抬头看向狐狸,一手端着汤,一手端着茶,道:“纳达人嗜辣,辣椒温中健胃,散寒燥湿,但若过了,便虚火伤肝。而且纳达人喜茶,特别是他们自己的山茶。我们可用菊花入膳,也可入茶。” “入茶?菊花茶?”狐狸挑眉,木子弦不愧是木家主,他只是提醒他菊花可以做药膳,他竟可以想出将其做成茶饮! “菊花茶?”木子弦又笑了,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抱着狐狸,眉眼弯弯:“狐狸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菊花茶?不,我要做木丹茶,茉莉茶,金银花茶,只要是带着香味,又没有毒的都可以做成茶。啊!狐狸,你太棒了!” 木子弦说着亲了狐狸一口。 狐狸心说:棒的是你,我只说了一句无心之言罢了。不过既然能得木木主动,他自然不会开口煞风景。 于是木子弦的花茶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花茶定下后,不仅菊花的问题解决了,那些因为花瓣短小而不能做香精的花朵在木子弦询问过狐狸后也一并摘下准备做成花茶。 只是花朵并不是都能像茶叶那般炒制,最后木子弦还是向狐狸求救,用制药的手法制花茶,最后还是狐狸出面选出适合各种花茶的茶叶,而木子弦就在一边尝味。 因为是入秋,没有太多的花,最后也只做了金银花茶,桂花茶和菊花茶。 做出来的第一份花茶,木子弦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花茶味道太淡了。” “太淡?”狐狸尝了一口:“还行!” “纳达人喜欢和老山茶,老山茶味道浓郁,纳达人的口味已经适应了那般浓厚的味道,清淡的花茶怕是没有太多人喜欢。”木子弦摇了摇头,他自己喝倒是刚好。 “加茶叶吧,反正当初说的便是以花入茶。” 木子弦点点头,笑道:“那就要拜托你了,试试看那些茶叶最适合这些花茶。” “好!”狐狸宠溺一笑,花茶的清香却莫名地燃起热情的火焰,越烧越旺。 木子弦二人配置成功的第一份花茶,木子弦留下一些,然后全部送到了熙城皇城内,并且附上三种花茶的炮制方法和搭配起来味道最好的茶叶。 帝王喜好一般都是平民喜好的风向标,连帝王都喜欢的东西,加上木子弦二人做的花茶味道确实不错,一时之间,各家各户都喜欢上了花茶,花茶所得的利润和香精有得一比。 木子弦和狐狸还用花做了些吃食,比如桂花茶饼,梅花粥,而供过于求的菊花则做了很多菜的辅料,煎炸烹煮无一不见菊花的影子。来年还可以试试用其他花卉入膳。 花食味道芳香,颜色艳丽,很得小孩子的喜欢,纳达皇室也很受用。 木子弦地里的菊花问题解决了,将所有事安排好后,信元二十三年已经进入了腊月了。木子弦也二人也带上木恙心回熙城过年去,还带上了纳达的一种香草制作的香草茶。 回到熙城过了一个年,木子弦又带着木恙心和狐狸风风火火地赶回了连州。今年木子弦打算扩张花卉的种植,因为中原的战争快结束了。 木子弦一直同木羕蓝保持着联系,所以知道他打算扩张香精和花草、香草茶,待中原稳定便回去,定是一笔大生意。 狐狸说是来纳达发展药谷,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木子弦的花田外,他还要额外管理药田,想一些适合做花茶和香草茶的药材提供给木子弦。 连州药谷的发展还不错,狐狸带来的长老和弟子已经开始收徒并开始四处开设医馆商行了,虽然没有木子弦的商行发展得快,但稳步的发展狐狸还是很满意的。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走着,生活毫无波澜,连达龙晔即位一事也没有在木子弦二人的生活中掀起多大的波澜。木恙竹的一封信却让木子弦放下忙碌的花田和声音,赶到西峰码头。 木恙竹要离开了,离开之前将自己的打算同木恙心说了,木恙心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反应激烈,她将木恙竹关在屋子里,自己也陪着她,不吃不喝。 木子弦和狐狸赶到西峰时,木恙心已经晕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复往日的俊俏。 狐狸给他把了脉,安慰着木恙竹和木子弦:“只是饿晕了,先喂她喝点水,待她醒来再给她进一点流食便可,不用担心。” “我不该这么急着和姐姐说的。”木恙竹眼角挂着泪,十五岁的孩子才刚开始褪去青涩,漂亮的眼睛红彤彤的,看得木子弦心疼。 “这事儿迟早要说的,晚说不如早说。”狐狸看了木恙竹一眼,将一颗药丸塞到木恙心嘴里,盯着心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小竹好,可是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你平日便拿这话推掉木木给你寻的婚事,这会儿怎么就想不开呢?小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孩子了,你有没有想过,小竹也想保护你,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想让你安安心心地生活,想让你夸赞她,以她为荣?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快些醒来,小竹眼睛红彤彤的,肿得像个核桃一般,你快醒来为她敷药吧!” 狐狸一边说着,一边喂木恙心喝水,让她吞下那粒药丸。木子弦在一旁听得心里酸涩,心疼这两个孩子。 第五十三章:天央的符信官 木恙心第二日便醒了,醒来后单独叫了木恙竹进屋。谁也不知道两姐妹谈了什么,木恙竹出来时,两眼挂着泪,哽咽不已。 木恙心则是挂着一抹笑,像是放下了一切。 木恙心看道狐狸和木子弦时,先是和狐狸说了声谢谢,然后对木子弦说:“大表哥,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你能宠辱不惊了,放下一切,平平淡淡地生活的感觉真不错。” 木子弦一愣,随即笑道:“心儿,你能想明白就好。” 木恙心看着木子弦,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那大表哥,我现在可不可以去寻自己的幸福了?” “有何不可?”木子弦脱口而出,满心欢喜,这个孩子终于想要找个相公了。不过日后木子弦接受木恙心手上的生意时,他是十分后悔他现在的这句话。 纳达景元二年的七月,也是天邻应皇六年。木恙心和木恙竹带着木恙言离开了纳达。 天邻在五月攻到了荆郇皇城外,悟蓝悟城也是兵临城下。但是毕竟是存在了几百年的国家,天邻一时之间对两座都城束手无策。 木恙竹想要立功,想要尽快进入朝堂,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是不愿错过的,狐狸派来了两个人护她,木子弦也就随她。 纳达景元三年,天邻应皇七年,木恙竹设计助天邻拿下荆郇和悟蓝都城,生擒元帝和洛帝。中原天下一统,天邻该国号为天央,紫灵城改为紫央城,天央迁都于此。 景元四年,应皇八年,天央应皇禅位与太子,号赢帝,时年为赢帝元年。至此,中原大地,男女皆可为帝为臣。男称帝,女称皇。 木子弦看着手上应皇传位与赢帝的信件,咧嘴笑道:“狐狸,这天下算是稳定了,以后我们也可以随意来往于天央和纳达了。” “是啊!”狐狸笑着,轻摇着折扇,为自己和木子弦祛热。 木子弦躺在躺椅上,狐狸坐在一边,他们眼前是红一块,紫一块的花田,头顶是茅草亭子,两人悠闲如仙,万里花田犹如仙境。好一幅悠闲弄花图。 “王爷,好闲心啊!” 木子弦应声回头,一个宫人手拿黄娟,满脸笑意。 “年总管?皇上的圣旨?”木子弦看着宫人手上的黄色卷轴,问道。 “是,王爷,给!”宫人说着将手上的卷轴递给木子弦。 “不用宣旨?”木子弦看着眼前的圣旨,笑问道。 “陛下说不用。” “是吗?” 木子弦接过卷轴,宫人向其行了个礼道:“陛下说王爷不懂此事,特让老奴跟随王爷完成此事,老奴现在可有机会好好看看王爷的花田了。王爷可应允?” “花田便在眼前,年总管自可去看。” “那王爷,老奴退下了。”宫人闻言,笑眯眯地向毛主席行了礼,带着两个小随从向一边的花田行去。 木子弦看着犹如孩童一般的老人,无奈地笑笑:“这个老顽童。” 狐狸闻言也是一笑又扬扬下巴,道:“看看皇上有何事,竟然要你去做。” 木子弦笑着应下,展开卷轴同狐狸一同看。 半响,木子弦放下卷轴,看向狐狸:“你觉得天央的目的是什么?” “和亲!”狐狸遥遥折扇,说道:“而且这和亲之事还是应皇的旨意。” “嗯!”木子弦点头,应皇传位与赢帝至今不过十日,而天央公主的使团再过十日便会抵达西峰,若是赢帝派遣的使团就不可能这么快。 木子弦看了看花田里的宫人,笑道:“看来我们得赶快启程了。” “嗯!”狐狸点点头,应下。 木子弦和狐狸并不会去西峰迎接天央的使者,而是在连州迎接一行人,然后再护送到熙城。但连王府并不在花田和药谷的所在地,从花田和药谷所在的陵城赶到连王府所在的锦城,十日的时间足够了。 由西峰至连州也需要一月的时间,所以木子弦从陵城赶到锦城后依然有足够的时间安排接待的事宜。 天央护送文灵长公主的使团是在景元四年七月十七抵达连州的,使团抵达连州时正是雨过天晴之际,天蓝云高,空气也凉爽不少,天边还有一道彩虹,看得人心里欢喜。 多年后的连州人总是在茶余饭后谈论他们贤良的文灵姬后是伴随着彩虹由天而降的,是天宫送来的福星,当然这一切木子弦现在是不知道的,他看着山那边的彩虹,只觉得心情放松。 一道彩虹之下,周围是鲜艳的花束,花束中间是一群衣着鲜亮的人,那领头的二人,一人着白色金莲服,一人着暗红黑纹锦袍,一人容貌虽只是清秀,但一身气质,温和暖人,让人心生喜悦,一人容貌俊美,引仙诱魔,嘴角挂着笑,却依然如月般冷冽。 这一暖阳一清月的组合却是分外相配,在二人身后的官员皆向这二人投去羡慕尊敬之意。年总管看着众官员的目光,不由笑道:“王爷王妃,你们可真是羡煞旁人啊!大庭广众之下就莫要互诉爱意了。” 闻言,木子弦一瞪眼,笑道:“总管又不正经了,小心父亲回来我告你一状。” “呵呵,王爷莫当真,老奴开玩笑罢了。”年总管武功卓越,是达龙贤斯身边的近卫,达龙贤斯让位后便让他跟了达龙晔,他的一生总是不拘小节的,却惟独怕达龙贤斯。木子弦看着他便会想到郁青岚,只笑这天下总是一物降一物,无关权利武功,无关金钱欲望,只是天生如此。 谈笑风生之间,文灵长公主的使团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木子弦看着那骑着马走在文灵长公主轿撵旁的人,下意识扭头看向狐狸,二人对视,皆有些啼笑皆非。 此次天央文灵长公主出使纳达的使团的符信官是付亭放,他一身青衣,倒是一点也不像一个官员。 木子弦和付亭放认识,不仅认识,还相当熟悉,当然,是木子弦单方面熟悉付亭放。 两国官员相见,相识也得当做不识,木子弦以全套的礼节接待了天央使团,期间没与付亭放说过一句叙旧的话,付亭放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两人实是相识,一切都按照礼节进行。 天央使团在连州停留了五日,五日后,木子弦便安排众人护送天央使团去熙城,当然木子弦也一同前往,狐狸也以家眷的身份随同。 第一晚,使团停在连州北部的一座小城,木子弦安排好天央使团后便拉了狐狸到驿站的院子里。驿站的院子里种有几株蔷薇,还了搭架子,架子的另一边种的是葡萄,葡萄和蔷薇将架子的顶部完全遮住了,架子下还有两块长条石头,正好可以给人坐着。这炎热的天坐在架子下乘凉那就是一个悠闲享受的过程。 木子弦提了一壶果酒,坐在架子下,靠在狐狸怀里,看着天上有些残缺的月亮,伸手将手中的酒递到狐狸嘴边,狐狸笑着抿了一口,又接过木子弦手中的酒递到木子弦嘴边,眸子也抿了一口。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端的是悠闲自在胜做仙魔。 “你们俩别再肉麻了,行吗?” 不待木子弦开口,狐狸便瞥了一眼来人,淡淡地道:“不可以离开。” 木子弦看着来人,霎时间笑得人背心凉,举着手里的酒壶:“符信官大人,可要来一口?” “谢了,连王爷。”付亭放看着那二人手中唯一的杯子,果断的拒绝。 付亭放坐在另一条长石上,摇着折扇,看了看木子弦,又看了看狐狸,道:“他就是你的王妃?嗯,是个美人。” 付亭放此话一出,狐狸立即黑了脸,美丽的眼微微眯起,木子弦想笑,付亭放今晚又得受了。 “美人也是我的。”木子弦笑着,看着付亭放的目光带着怜悯,看得付亭放头皮发麻。 “我知道。”付亭放又看了看木子弦,又道:“你不是姓晁吗?怎么成了达龙熙?” “我一直都是达龙熙,只是我不习惯用这个名字罢了。” “啧啧!”付亭放叹了两声,又看向狐狸:“这么一个美人给你做了王妃,不知道有多少小姐姑娘在暗地里骂你呢!” 木子弦咬着下唇,不是难受,而是憋笑,付亭放这家伙还真不怕死。 “木木,回去吧!”狐狸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但木子弦知道狐狸生气了,很生气。 付亭放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盯着狐狸,呢喃:“这个王妃的声音好像在那儿听过。好像是……” 付亭放说不出话来了,他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了,不过这个可能应该很低。若是谁能告诉他,堂堂魇死门主心甘情愿做了人家的男妻,他肯定会笑掉大牙的,所以是自己多心了。 付亭放笑笑,回屋! 第二天,天央使团的符信官因水土不服全身出了骇人的疹子,不得不躲在马车里的时候,付亭放忍住挠挠脸上、身上的红疹子的欲望,欲哭无泪地看着马车里的连王妃。 “狐狸,你就发发慈悲帮我解了这毒吧!”付亭放看看不说话的狐狸,又看看木子弦道:“王爷,你就帮下官劝劝王妃吧,我这模样进京你就不怕下着你们的皇帝陛下?” “我的皇帝弟弟胆子很大的,只会感到恶心,不会被吓到的。” 付亭放看着木子弦,无言。又转向狐狸,求解药。 此时的狐狸却十分爽快地把解药丢给了付亭放,赶他去骑马。 木子弦不解地看着狐狸:“怎么这么爽快就给解药了?” 狐狸挑眉答道:“本座只是嫌弃他吵,难道木木不嫌吵?” “确实。”木子弦点头:“不仅吵,还很碍眼。” 木子弦说着就窝进了狐狸怀里,看着狐狸舒展开的漂亮眉眼,心中不由一阵畅快。 第五十四章:送亲 天央使团抵达熙城是九月初。付亭放面见达龙晔时就提出了他们此行和亲的目的。 天央提出的要求是:文灵长公主远赴纳达欲与纳达皇帝和亲,当然他们也希望带着一名纳达公主回天央。 木子弦听到天央的目的不仅是嫁公主,还有娶公主后就没有给过付亭放好脸色。 纳达的公主很少,只有三个,加上郡主也只有四个,其中一个还是奶娃娃,另外两个是嫁人的嫁人,待嫁的待嫁,适合和亲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达龙诗寒。 让自己的宝贝妹妹去和亲?木子弦自然不会开心,那自然就不会给付亭放好脸色。 尽管木子弦千般万般的不愿意,最终达龙诗寒还是要去和亲的。这是达龙诗寒自己要求的,木子弦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达龙诗寒答应的原因。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劝过,阻止过,将来会成为什么样也是她自己要求的结果,纵然以后她走投无路,他除了尽力帮她以外没有任何指责的余地。 木子弦被达龙晔指派做了达龙诗寒的送亲使团的符信官,狐狸也一起。 离开纳达时,达龙诗寒依旧是一身黛青色的棉布衣裙,那张出落得愈发美丽的小脸满是寒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那红红的眼睛,让人看着心疼。 木子弦看着达龙诗寒,也只能暗自叹气,达龙诗寒说过:“大兄,我是去还人情的,他以命救我,我无以为报,便不给他添麻烦了。” 纳达景元四年,天央赢帝元年,两国各派公主与对方和亲,天央派往纳达的是赢帝的胞妹,文灵长公主,景元帝赐封文灵姬后。纳达派往天央的是景元帝的胞妹,诗成公主,赢帝赐封诗成皇后。 至此,天央和纳达,两国通商,互不侵犯。 天央战后以阴司涧,叶龙山脉以及几条大河划分天下,为九州。 是谓:正东方的岳州,正西方的滦州,正北方的青州,正南方的解州,西南方的云延州,西北方的罗延州,东南方的连延州,东北方的盘延州,以及中部的双紫州。 天央东部岳州,水林郡,酒香镇,青木庄园。木子弦看着眼前高大的牌匾,有些恍惚,他回来了。 “青木孤儿院?”木子弦呢喃,这才想起战前他和慕容清商量的那个孤儿院的计划。 “都已经建好了。”狐狸拉着木子弦的手,嘴角带着笑意:“进去吧!” “嗯!” 进入大门内,入眼的便是打打闹闹的孩子,那些孩子看见木子弦二人,都聚到一起,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人:“你们是谁?” 木子弦正欲开口,一边听到孩子们问话的慕容清便开口了:“子弦,狐狸!” 慕容清抱着一个奶娃子,手里拿着勺子,看见木子弦二人,连忙将孩子和勺子一并交给旁边的妇人,凑到二人跟前:“你们回来了?” “是啊!”木子弦点头,看着院子里陌生的面孔,问道:“怎么就你一人?” “啊!哦!”慕容清愣了下道:“昌昌他们在城里看铺子去了,紫雨,还有淑姨在后山,木一翰、木一真也在那里,阿蓝和心儿陪着肖飞、静穆进紫央城考试去了,顺便看看小竹,郁青岚、小雨、郁琴歌在青岚派,清千在药谷,阿翔和小景在双紫州,木恙言、木恙清、木恙间、萧水在青州,木……。” “行了。”木子弦有些好笑地打断了慕容清的话,道:“你直接告诉我,那些孩子都出门去谈生意了便可。” “为什么?” “等你将那些孩子的行踪一一报完,这天都黑了。” “也是,人太多了。” “后山在那里,带我们过去吧!” “好!”慕容清说着,又把在院子里玩的孩子招在一起,让他们跟着后才带着木子弦二人向后方行去。 穿过一道大门,木子弦看见的是一排排精致的屋子,每间屋子前或是挂着精致的风铃,或是种种着一些花草。 房屋中间是一排排的桃树,每两颗桃树下就有一张长条石凳和石桌石圆凳,桃树上结着一颗颗饱满的桃,还有孩子攀在桃树上摘桃。桃树下,又些孩子在看书,有些孩子在练武,有些孩子在玩闹,有些在下棋。 慕容清将一干孩子叫到一起,大声道:“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到的木子弦和狐狸,怎样,狐狸很漂亮,对吧?” 听到慕容清的话,一干孩子用一双双大眼睛盯着木子弦和狐狸。而狐狸则是挂着笑,眉头微挑,木子弦直接抽抽嘴角,使劲敲了慕容清的头,道:“你个清小孩,找打是不?” “嗷!”慕容清抱头一声干嚎,看着木子弦道:“子弦,你能给我留些面子吗?” 木子弦看着慕容清笑道:“不能!” 一群小孩也来捣乱,大声吼道:“清哥,你的面子早八百年就没有了。” “你们这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屁孩,走开,我待子弦和狐狸去找淑姨她们,她们在那儿?” “呵呵呵,清哥恼羞成怒了。” “别说了,小心清哥不给你饭吃。” “没关系,淑姨不会不给我们饭吃的。” “行了,师傅留的功课你们做好了?”慕容清瞪眼,道:“回去做功课去。” 回应慕容清的则是齐声大喊:“早做好了。” 一阵阵欢欢闹闹,最后还是李淑出来见了木子弦才停下的。 李淑将木子弦和狐狸带到了房屋深处的竹林里,紫雨又有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叫木一临,而且紫雨还怀了身子。木一翰和木一真已经长成了白嫩嫩的孩子了,两个孩子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木子弦喊伯伯的模样让木子弦一阵的欢喜。 木一翰是个小色鬼,见了狐狸后便扒着狐狸不放了,木一真则是乖乖地坐在木子弦怀里,让木子弦一个劲的眉开眼笑。 晚上吃饭是在一张大长桌子上吃的,所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足有三十几个人,白天时有几个孩子和杨昌去铺子里了,木羕蓝他们给到了一定年纪的孩子自己选择的机会,考功名、经商、习武。他们自己选择做什么,木家就帮他们,不会强留他们,也不会在他们十八岁之前赶他们离开。 在木家,他们的嫁娶也由木家承担,但是他们必须为木家做事,或是以联姻的形式嫁娶。 具体的木子弦不了解,也不打算去了解,现在他的重心放在纳达,纳达的花田药谷是个不错的地方,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自己欣赏,生活在那里能让人心生平静,而且木家他已经全部交给了木羕蓝,怎么做他自己知道。 木子弦和狐狸没有在酒香镇停留多久,歇了一个月后便启程去了药谷。这里的药谷可比连州的药谷大得多,而且还种了很多珍贵的药材,木子弦看到药谷内,一片片的药田时想到,或许药谷的正副谷主是按照种的药的质量来安排的。 药谷谷主一家人种的药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在药谷逗留了半月,狐狸带着木子弦回到了青阳家,并且向青阳袭月说明了两人的关系,以外的是并没有遭到什么阻碍,连一点脸色都没有。 在见到了唐云轩和青阳袭月的相处之后,木子弦也就释怀了,而且木子弦也明白了当年狐狸从四王爷手中救自己时问唐云轩的那句“我爹呢?”是什么意思了。 青阳袭月就是一个顽童,狐狸说这是中毒伤了脑子。 意外的是,木子弦遇见了李涎和幸南,原来李涎是唐云轩的外甥,幸南努力了这么些年也将李涎给弄到手了。 木子弦看着李涎脸上的伤疤,问狐狸:“你怎么不把李涎脸上的伤去了?” “他不愿意去掉,说是这个伤疤让他不会忘记叶延。” 木子弦一愣:“他和叶延有什么关系?” “生了些怨气,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木子弦二人在青阳家带来一月便接到了木家收养的肖飞考中了状元、静穆夺得探花以及木恙心成亲的消息。 木恙竹在攻下荆郇和悟蓝的战争中立了大功,直接做了京官。肖飞和静穆只得了一个小官,好在做到了一定时间就可以调任。东亦轩在天央一统后便封了大将军,不过现在依旧在清理反贼。 木恙心的未婚夫是青阳梦遥,这件事让木子弦和狐狸足足愣了一刻,这种是他们是想都没想过的。 青阳梦遥虽然不如狐狸俊逸邪魅,但他已经继承了青阳袭月的容貌,也是个英俊男子。 木恙心的婚宴上,青阳梦遥端着酒,凑到木子弦和狐狸身边,一句嫂子让木子弦又一次噎住了,青阳梦遥慌忙之间将手中的酒杯递到木子弦手中,结果可想而知。 狐狸一面喂着木子弦喝水,一面瞪着青阳梦遥。 青阳梦遥尴尬地看着狐狸,道:“大哥你别这样,我这不也是担心嫂子吗?” “行了。”狐狸一瞪眼,道:“去招呼其它人吧,早些招呼完,心儿还等着你呢!” 青阳梦遥破天荒地红了脸,然后顶着一张红脸蛋去敬酒。 木恙心的婚礼结束后,木子弦和狐狸潜入天央皇城去看达龙诗寒,达龙诗寒好歹是皇后,虽不受帝王的宠爱,但帝后二人还是相敬如宾,木子弦也算安心了。 第五十五章:药谷叛乱 赢帝二年,纳达景元五年,春。 天央南方解州,一个名为莫村的小村庄外,魔水湖上,一艘精致小船,船上两人。 一人坐于船头,一人躺在船上,一人一身蓝衫飞动,一人一袭红袍起舞,一人一面凤尾飘渺,一人一张狐面妖娆,此二人赫然便是“狐面凤尾”青阳梦逍和木子弦。 精致小船,无人掌舵,飘飘荡荡驶向石林之中的溶洞,木子弦摸出夜明珠,霎时间照亮着一片黑暗,也引来一声厉喝:“谁!” “青阳家中人。”狐狸一个翻身,跳跃,迅速将木子弦拉进怀里,调笑一般。 “大少爷!”应声而出,乃是一身黑衣之人。 “给大少爷引路。”一时间,百米溶洞犹如白昼。 木子弦瞪了狐狸一眼,没有言语。 穿过溶洞,走完阶梯,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梦逍!”一声唤,人已至,青阳袭月一把抱住狐狸:“臭小子,总算回来看你爹了。” 狐狸无奈,拉开青阳袭月:“爹,我前几个月才在家代理待了一个月。” 木子弦无语,看着打闹的父子二人,木子弦不止一次想要叹息。 木子弦曾问过狐狸:“我记得当初在你的冠礼上时,你和青阳家主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好!” 而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无言的答案:“爹他太闹腾了,我故意生他的气,为了讨好我他不得不认真安排我的冠礼,不然那天的青阳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爹,你先放开我。”狐狸无奈,看向旁边的唐云轩:“唐叔!” 唐云轩笑得温柔,将青阳袭月从青阳梦逍身上哄下来,狐狸刚松了口气,青阳袭月瞥见了一旁同样无奈的木子弦,咧开嘴一笑:“儿媳妇儿!” “唔!”木子弦闷哼一声,脸被扯住了。 “儿媳妇儿,你回来了?”青阳袭月皮笑肉不笑,这个抢走梦逍的人虽然他不讨厌,但是他十分不喜欢。 “爹,爹,你,你先松手。”木子弦泪花都挂上了,不得不求饶,不过他得到的只是青阳袭月赌气似地一声哼! “爹!”回来无奈,将木子弦的脸从青阳袭月手中解救回来,心疼地帮他揉揉红彤彤的脸,一边看向唐云轩:“爹他受什么刺激了?” 唐云轩安抚抱着他假哭的青阳袭月,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梦遥也娶妻了,袭月不开心。” “呜呜,云轩,儿子们都不要我了,呜呜!”青阳袭月适时地哭泣应和。 唐云轩看了眼回来,好笑又好气:“好了,好了,袭月不是还有我吗?云轩不会离开袭月的。” “真的?云轩不会不要我?” “真的,真的。袭月不哭了,袭月哭的话,云轩很心疼的。” “好,我不哭了。” “袭月乖!”唐云轩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狐狸带着木子弦离开。 狐狸点头,将木子弦拉走。 木子弦看着前面走得急匆匆的狐狸,突然笑道:“我怎么有种恶婆婆刁难新媳妇的感觉!” “噗嗤!”狐狸一声笑,扭头看了看木子弦:“嗯,不错,母亲看我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而爹看你啊,就是恶婆婆刁难新媳妇,那媳妇儿不生气,相公安慰你!” 狐狸说着迅速在木子弦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带着木子弦离开。 木子弦红着一张脸,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家王妃调戏了。 木子弦在青阳家的悠闲日子过得没几天,他们又收到了一封信。 这次出事的不是木家而是药谷,清千来信说是药谷的一名长老谋反,已经挟持了药谷谷主夫妇,药谷已经沦陷,罗生门,魇死门内都有内奸。 木子弦盯着狐狸手上的信,眉头深深地蹙起,不发一言。 “唐叔,准备一下,我们立即启程。”狐狸将手上的信递给木子弦,转头看向唐云轩。 唐云轩亦是愁眉不展,轻声应是。 “等等!” “木木?” “狐狸,我想跟你谈一下。”木子弦看着狐狸,眼神认真凝重。狐狸看了木子弦半响,轻轻点头,让唐云轩离开便跟着木子弦进了屋子。 狐狸和木子弦谈妥后,带着唐云轩赶向岚县城。 岚县原处在悟蓝边疆,与荆郇接壤,现在是在解州的一座大成,靠近连延州,是一个交通要道。分界便是阴司涧,不过阴司涧延伸到了岚县已经不是那深不见底的阴司鬼道了。不过与之相连的生死崖却是一道天堑,生死崖高入云霄,可谓退一步为生,进一步则死。 罗生门,魇死门选在这里也不无道理,罗生魇死,其本质本就是一生一死。 不过木子弦没有随着狐狸去岚县生死崖,而是去了叙暗药谷。 而当日,幸南带着李涎赶往了原天邻地界的岳州。 狐狸和唐云轩前脚抵达岚县城,后脚,清千的人就找到了他们。狐狸让唐云轩去整顿魇死门的人员,独自一人去见清千。 清千见到狐狸,目光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是隐藏深刻的怨毒,狐狸眸子闪了闪,慢条斯理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清千,具体的事是什么?” “诺!”清千随手将几张纸递给狐狸,捋捋胸前的白发:“谷主夫妇不知所踪,我们怀疑他们二人都被掳走了。另外新的消息是少谷主、少夫人及谷主的关门弟子失踪。” “失踪?”狐狸眼眸闪了闪,谷主的关门弟子是木恙环,木子弦的弟弟。 狐狸勾起嘴角:“为什么谷主夫妇是被掳,而那三个人却是失踪?” “因为我们没有接到他们三人的一点消息。”清千看了狐狸一眼,懒洋洋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怀疑他们三个是叛徒首领。” 狐狸没接话,扬了扬手里的信件:“事情的大致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先说说这次的叛徒都是些什么人把!” “嗯!”清千点点头,将叛徒的名单以及过往一一报出,资料详细,态度却有些懒散,狐狸见怪不怪。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清千你难得解决不了,要把我叫回来?” 清千瞥了眼懒洋洋狐狸:“如果自是这几个小角色本座还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事儿牵扯到谷主夫妇,本座课做不了主,这事儿可要副谷主大人出面才行。” “既然要本座出面,那就先让本座休息下吧!”狐狸扯了扯嘴角,打了个呵欠。 “两个时辰。” “明白!”狐狸闻言,扬了扬手向自己的屋子行去。 两个时辰过得很快,狐狸被唐云轩叫醒,说是抓到了几个叛徒首领。 狐狸眯了眯眼,迈着高贵优雅的步子缓缓向大厅挪去,一边分析着现下的局势,生死崖上下的魇死门、罗生门老巢都被占领了,随着清千逃出来的人有半数。叛徒手上还握着药谷夫妇,自己这边的情况也不稳定,真是烦人! 狐狸一进大厅,正在激烈讨论的一干人等都将视线移到狐狸身上,然后盯着他那诡异的狐狸面具。 狐狸见此,眼微眯,眸中寒光一闪:“怎么?多年不见,认不出本座是谁了?” “谷主!” “门主!” 一干人俯首行礼,只是大多数人眸中的那抹不甘狐狸看得清清楚楚:“怎么?没想到本座还会回来?嗯,似乎你们都不喜欢本座回来啊!” “谷主多想了!” “谷主回来属下们就放心了。” “是啊!现下正是药谷的危急关头,谷主回来了,那些叛徒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狐狸瞥了说话的人,不在意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径直走向清千上首,从容不迫地坐下,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这就是你们说的叛徒首领?本座怎么一个都不认识?谁提拔的?” 魇死门大长老硬着头皮向狐狸施了一礼:“其他长老都老了,想要过过安稳日子,属下们就提拔了一两个新人。” 狐狸没说话,看向清千,清千勾起唇角,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狐狸瞪了她一眼,又看向下首的长老:“行了,这几个人。”狐狸下巴指了指地上了人:“审得怎样?” “还未来得及……” “哦!”狐狸打断那人的话:“那唐门主,你派人去审。” “是!”唐云轩顶着长老们或怨毒、或无所谓的目光将地上躺着睡得正香的两人离开大厅。 “那各位,可不可以解释一下本座不在区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狐狸单手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比如,有没有什么逼良为娼,强抢民女、强抢民男之类的事儿发生啊!再比如,有没有不顾谷中弟子安危,逼他们去执行什么不入流的任务之类的,再比如,有没有什么十几年前的私生子闯上山门认父认母,或者是十几年前没有斩草除根的仇人之子、之女上门报仇之类的?” 狐狸说完,扫了下首长老一圈,看见他们像是在宴会上吃了苍蝇一般,要吐不吐的纠结样,狐狸心情很好地看向清千,发现眉头微微抽动,心情更好了,笑道:“怎样,清千,有吗?” 瞥了明显开心起来的人,清千没好气地回道:“没有!” “哦!”狐狸勾着嘴角,心情很好,把众人撇在一边,哼起了小调子。 下首的长老们面面相觑,把目光递向清千,求救。 “行了,你想做什么?”清千瞪了狐狸一眼,问道。 “呵呵,我不想做什么啊!”狐狸掩唇轻笑,依旧哼着小调。 清千不着痕迹地皱皱眉:“说吧,你还顾虑些什么?” 狐狸眸子闪了闪,迅速恢复愉悦的模样道:“我顾虑有些人自持身份叽叽呱呱地说些正义凛然的话。” “噗!”清千一声笑出,连忙忍着,免得那些老人颜面无存。 “谷主想做什么属下们定全力支持。”大长老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哟!真的?”狐狸一下跳了起来,那吃惊的语气听得众长老牙痒痒。 第五十六章:兵分两路 傍晚,唐云轩拿着审问的结果出现在木子弦的房里。 “怎样?”狐狸把玩着手里的锦袋,看向唐云轩。 唐云轩将手里的纸交给狐狸:“看他们的话,他们身后确实有一个人撑腰。”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会儿,晚上可有得忙了。”狐狸随手将东西放到桌上,揣好锦袋,打着呵欠爬上床,临走还道了句:“不知道我们两个同时离开青阳家,梦遥和梦语能不能哄得住爹。” 唐云轩嘴角抽抽,咽下嘴边的话,认命地听任吩咐。话说,他明明是投奔的青阳家,为什么会为药谷做牛做马啊! 当日晚,夜深人静之日,四条人影窜到生死崖上,身影轻盈敏捷,玄黑的夜行衣完全融入黑夜,犹如鬼魅,让人轻易就能忽略。 狐狸挂在树梢上,偏头看着靠在树干上的清千:“让你的宝贝徒弟和唐叔去查看罗生门?” “嗯!”清千点点头,对旁边的人挥了挥手。 唐云轩看了狐狸一眼,掩下眸子内的担忧,带着清千的宝贝徒弟离开。 “接下来。”狐狸翻身一跃,轻巧地落在树下,勾起唇角:“我们去会会策反我的长老的家伙吧!” “什么意思?”清千眸子微闪,看向狐狸。 “打探到的消息,此次门内叛乱是有人唆使。”狐狸看向清千,严肃表情瞬间变成嫌弃:“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练武的,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占领了老巢。” 清千嘴角抽搐:“别总是用‘老巢’来称呼魇死门。” “我称呼的是罗生门。” 清千无言,瞪了他一眼,权当没听到他的话:“另外,我们药谷的弟子可以在正面用药偷袭别人,却不能在别人突然侵入,特别是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做出最好的反应。” “嗯!快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 “从这里到魇死门时间很充足,你要做什么?” “嗯,其实。”狐狸看了眼清千,咧嘴一笑:“我也不知道哪个唆使长老们反叛的人是谁,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打探消息。” 清千无奈:“你做事儿之前能不能准备周全了,打听清楚敌人的情况?” “挺周全的了!以我们的实力打探点消息有什么难的?” 清千又叹了口气,眉头蹙起:“你能不能别这么随意,好歹给我警惕点啊!” “有你不就行了。”狐狸反问,亦是陈述,面具下的一对眸子染上期望,随着清千的沉默又升起失望。“怎么了?” “没事。”夜色的掩盖下,清千白着一张脸苦笑摇头:“走吧,既然你信我,那就快点。” “好!”如一声幽音,似存在于天地,又飘渺如虚幻,清千一愣神间回忆着无数个从前。 狐狸入师门时,她已经待在药谷十几年了…… 刺痛从颈上传来,毫无防备的狐狸缓缓闭上眼,眸子里满是失望,失去意识之前,狐狸听到了清千充满怨恨的话:“对不起,这是他的交换条件,只有把你交给他,我就能报仇,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等你十年。” 狐狸闭上眸子的瞬间想到木子弦曾说过的话:“相同遭遇的两个人的结局大多不会相同,有人选择走这条路,有人选择走那条路,所以不要用轻易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心情,那不一定会得到感激,还可能被怨恨。” 所以木木对别人做的那些事从来都只是劝说和防范,却从不阻止,他说他不是神,亦不是心怀天下的志士,他只是个商人,而他青阳梦逍也不过是个商人,是个江湖浪人。 十日前,药谷。 木子弦去药谷带的人不多,只有燕并两个青阳家的护卫,狐狸不放心木子弦,便派来了两个护卫护他。 木子弦抵达药谷时,正是清晨,药谷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山谷的地势却比山脚高,要入药谷得先上药山,但是药山外布有迷阵,药谷之外的人皆不知其进入法门。 木子弦看着高入云霄的药山,药山顶上雾气环绕,朦胧之感犹如仙境,但周围一人也没有,木子弦还微微蹙起眉头,药谷太安静了。 “家主。”燕看向木子弦,药谷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药谷除了魇死门和罗生门的势力就是一个空壳子,他是不明白家主带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 “驾!”木子弦还未开口,一声大喝传来,木子弦听得一震,突然有种要将那小子揍一顿的想法。 木子弦钻出车厢,看着那个迎风而来的玄衣少年,一阵恍惚,少年玄衣飘飞,十六岁的身形还有些瘦小,那身量却是十足的。 木子弦一跃而起,轻轻松松地落在马车旁边,驾马而来的男孩见此立马勒紧缰绳,少年的身子在马背上抖了抖,这才正眼看向拦住他去路的人。 “大表哥!”少年睁大了眼,面上有些红晕,不知为何。 “木恙遇,你能耐了,竟然给我一个人跑出来。” 木恙遇翻身下马,一跃跳下,看得木子弦心也提了起来。 “阿遇,你给我小心点。”木子弦见木恙遇安全下马,松了口气之余,不免教训了下。 “没事,大表哥,你别乱担心了。”木恙遇扬起小脸,少年青涩的脸庞带着不符年纪的沉稳,看得木子弦一阵心酸。 “阿遇,你来药谷做什么?”木子弦看着不比自己矮的木恙遇,心中感叹,不知不觉便是八年了。 “我是来看环儿的,大表哥来做什么?” 木子弦未答,只觉得头疼,他是为了什么要将那两个人送到两个地方的啊? “阿遇,武功学得如何?”木子弦伸出手拍拍木恙遇的肩,少年的肩背看着瘦弱,但十分结实,仿佛可以担当一切。 “大表哥不是都知道。”木恙遇笑着,反问,亲近之意不言而表。 木恙遇原本对木子弦并没有什么感情,对他的最多只是感激和尊敬,但叶龙山脉的那场山洪之后,木恙遇对木子弦明显多出了亲人之间的感情。 “呵呵,是啊,不错。”木子弦点点头,木恙遇却是不错,在莫来内是数一数二的,就算在江湖也是小有名气的。“那今年秋的武林大会你会不会去?” 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因为战争的缘故并没有召开,此次算是十年后的第一次武林大会了。木恙遇若是想要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木恙遇却是摇摇头:“我不想过江湖上那种飘荡的生活,我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木恙遇顿了一下,看向木子弦:“给环儿一个安稳的生活。” 木子弦一怔,看向木恙遇,十六岁的少年,眼眸清澈,但十分坚定沉稳,那一闪而过的深邃却逃不过木子弦的眼,木子弦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 木子弦给木恙遇一个了然放松的笑:“好,如果环儿同意,我不会阻止你们,你们都长大了。” “真的?”木恙遇看向木子弦,眸子里是少年特有的光辉。 木恙遇有些诧异,有些开心,虽然知道木子弦多半不会阻止,但亲耳听到木子弦的承诺,他还是松了口气,木子弦于他们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这般简单,他给他们的是耀眼的未来,是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比起那些权贵之家的孩子,他们幸运太多了,所以若是木子弦反对他和环儿的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不过我们得先找到环儿。”木子弦说着不自觉地染上担忧的情绪。 “环儿怎么了?” 木子弦未答,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身子有些颤抖,面上的焦虑担忧更是浓郁。 “家主,没事吧?”燕伸手扶着木子弦,有些焦急。 “大表哥,你怎么了?”木恙遇心中焦急木恙环,但是眼下该担心的是木子弦。 木子弦白着一张脸,他的身体经过狐狸这些年的调养已经无大碍了,但这几日连夜赶路,心里还记挂着狐狸,体力不支。 木子弦对着燕摇摇头,又看向木恙遇:“没事,只是连夜赶路,有些累了,阿遇你经常来药谷?” “嗯。”木恙遇点头。 “那你可知道进入药谷方法?”木子弦问道,虽然他和狐狸来过药谷,但每次都是狐狸引路,而且,他对奇门遁甲是一点也不懂,根本记不住进谷的方法。 “嗯,环儿告诉过我。”木恙遇点头:“大表哥要去药谷?” “嗯,能不能带我们进去?”木子弦恢复了脸色,看向高入云霄的药山。 木恙遇没有答话,只是拿眼神看向木子弦身后的三人。 “我一个人进去。”木子弦知道他的难处,也不为难他。 木子弦话一出口,燕便急了:“家主。” “没事。”木子弦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出三日我便回来。” 木恙遇带着木子弦穿过重重迷雾,期间木子弦也将药谷的事说了,木恙遇更是担心一点武功也不会的木恙环了。 进入药谷,入眼的是一片碧绿的嫩芽,一片一片整齐的药田,药田之间有十几个种药人在整理药田,木子弦和木恙遇入谷,抵达谷内那仅有的两幢小院,一个人迎了出来。 少年身穿一身青色布衣,脸庞白净青涩,还未张开的眉眼带着一丝稚气。 “阿遇,大表哥!”少年放下手中的药材,从到木子弦二人面前:“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环儿。”木恙遇给了木恙环一个拥抱,木恙环本没什么特别感觉,但看到一边木子弦似笑非笑的模样,小脸就飞上一片红晕,连忙推开木恙遇,赌气似的拉着木子弦进屋,不理木恙遇。 木恙环本就比木恙遇年幼,心思简单。而且在药谷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生活了八年,那性子只能用单纯来说了,木子弦突然觉得庆幸,还好木恙遇是个不简单的。想着木子弦回头看来一眼笑嘻嘻地跟在身后的木恙遇,那目光看得木恙遇一阵心虚。 木恙环带着木子弦去见药谷的少谷主,木子弦与少谷主夫妇在屋中谈话,没人知道三人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木子弦和木恙遇便离开了药谷,第三日少谷主夫妇和木恙环便失踪了,他们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就是那么凭空消失的。 …… 狐狸是被身上冰凉的触感惊醒的,他醒了却无法保持神识清明,迷蒙的漂亮眸子睁开,美丽的睫毛微微颤抖,说不出的柔弱,狐狸恨死了这个感觉,却无能为力,他的内力被封,被下了药,全身无力。 “梦逍,你真是太美了,真美!”轻声的感叹萦绕在狐狸耳边,狐狸一个机灵,脑子清醒了不少。 “是你!”狐狸面无表情地看着爬在他身上的人,声音有些嘶哑,说话时有些刺痛。 “呵呵,没想到梦逍还记得我啊!”男人眉眼俊俏,倒是和狐狸有些相似,特别是那对眉眼,但男人的没有更加刚硬。 “喝!”狐狸轻笑,嘲讽道:“怎么可能不记得,我的好舅舅。” 第五十七章:红衣妖娆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舅舅安陵敬,当年这个男人的妹妹,他的母亲,亲手将毒药放到他爹的药碗里,他救治不急让他爹成了一个傻子,而他母亲之所以下药,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逼的。 “梦逍你不必记恨我。”安陵敬笑着,看着狐狸,保养良好的手抚上狐狸的脸,却被他躲开,他也不生气,将手伸进被子里,放在狐狸毫无遮挡的腿上,感受着他僵硬的身体,轻笑着继续说道:“梦逍自己也知道,若是你娘没有偷情也不会被我抓住把柄。” 狐狸忍着反胃的感觉,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看向安陵敬:“你究竟想怎样?” “听说梦逍做了纳达的大皇子妃呢!”安陵敬笑道,答非所问。而狐狸则是不着痕迹地皱着眉,若是这个男人牵扯到了木子弦,那他绝不放过他。 “青阳袭月真的很漂亮。”安陵敬说着,看到狐狸眸中的厌恶,轻笑:“但梦逍你更漂亮,漂亮到舅舅恨不得把你立刻吃掉。” 狐狸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以致将他的震惊表现在了脸上,漂亮的脸上出现的呆愣的表情取悦了安陵敬,手下迅速揽住狐狸的腰,唇便要凑上去。 凌厉的掌风袭来,安陵敬连忙运功抵挡,迅速躲开,但仍然被击中,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忍下内脏的不适,面色不善地看向狐狸。却见狐狸嘴角挂着一抹嫣红,衬着苍白的脸显得诡异又魅惑人心。 狐狸冲开封住内力的穴道,运起内力,内息却变得紊乱,连忙调息内力,嘴角流淌的血液虽然难受,他却无法分心。待气息稳定,狐狸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安陵敬,目光深邃,他是真不知道,也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对他起了欲望。 安陵敬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唇,眸子里的欲望越发的浓厚:“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你真是越来越合我胃口了,超过了青阳袭月不少呢!” “对自己的外甥起了心思,你还真是越发的无耻了。”狐狸抓过床单遮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冷声嘲讽。 “外甥?”安陵敬发出一串清朗的笑声,看着狐狸,话里话外,满是不屑:“如果那个女人算是安陵家的人,那你就是我的亲爱的外甥,不过那个女人没资格做安陵家的女儿,所以梦逍你不算是我的外甥,你是我的宝贝。” 狐狸铁青着一张俊脸,看着安陵敬嘲讽地笑笑,并不说话,安陵家同青阳家一样是半隐士的家族,虽然在天下做着生意,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们。 而安陵敬就是安陵家二老爷,安陵家现在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共同经营,老太爷则退居幕后,所以安陵敬手中的权势也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他还挂着换羽移宫长老之名。 “梦逍,你也不要反抗了,你的内息已乱,若再强行运功必死无疑。”安陵敬看着脸色越发的苍白的狐狸,笑着提醒。 狐狸面无表情,一边调息着自己的内息,查看体内所下的毒,一边警惕着安陵敬,安陵敬能成为换羽移宫的长老,他的武功也不一般。狐狸没有信心在自己气息紊乱的情况下在他手上全身而退。 “好了,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安陵敬看着警惕的狐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狐狸见安陵敬关上房门,心中一松,警惕在这瞬间消失,而他得到的是颈上一痛,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安陵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歉啊!我实在是没有信心用一点药物控制魇死门主,所以梦逍你就委屈一下,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好睡一觉吧!” 狐狸的失踪让木子弦心中那抹不安越发的扩大,即使他知道狐狸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依旧无法平静。 药谷的叛徒在狐狸失踪一月后由清千带领众人清缴干净,魇死门依旧没有门主坐镇,只是这一次是门主失踪。 狐狸失踪后清千是越发的阴沉,眼神冰冷凌厉,完全看不出以前那个笑意盈盈,一副仙人模样的罗生门主,木子弦心中明了清千的变化,却一心扑在寻找狐狸的事儿上,虽然他根本不需耗费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此举不过掩人耳目。 纳达药谷的几位长老已经抵达了天央,幸南和李涎也差不多到了,那今晚可以行动了。 木子弦抬头看向被云层遮掩了大半的明月,稀薄的云层被月光晕染成冰冷的白色,似梦似幻。 天央双紫州安陵家大宅,木子弦带着那妖异的凤尾面具,看着面前那似笑非笑的人,与狐狸相似的眉眼带着的是狐狸不曾在木子弦面前展现过的狠戾。 “不知木家主前来我安陵家,所为何事?”安陵敬打量着与梦逍齐名的凤尾木家主,纳达的皇子,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找到安陵家。 “二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来的目的二老爷肯定是知道的。”木子弦看着安陵敬,话语之间无一丝情感起伏。 “呵呵,木家主太心急了。”安陵敬看着木子弦,笑得意味不明,他们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二老爷只需告诉我怀里在那儿。”木子弦不动声色,他确实太急了,但他不能不急。 安陵敬站起身,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到木子弦面前:“其实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梦逍付出至如此地步,做了你的妃子。” “呵呵。”木子弦轻笑:“这与二老爷无关。” “呵呵呵。”安陵敬轻笑着,欲伸手抬起木子弦的下巴,却被一只手拉住。 郁青岚看着安陵敬,蓝色的眸子毫无感情:“二老爷请自重。” “青岚公子?”安陵敬轻笑,似是此刻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在这里一般。 郁青岚勾起唇角,毫不在意安陵敬话里话外的嘲讽:“见过二老爷。” “二老爷。”木子弦看了郁青岚一眼,安抚地摇摇头,又看向安陵敬:“二老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安陵敬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梦逍我是不会交给你的,他现在在屋子里睡得正香,嗯。”安陵敬嘴角挂上一抹暧昧不明的笑:“他昨晚累坏了,梦逍真是美极了,是吧,木家主?” 安陵敬话中之意在场的人都明白,木子弦面具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深深叹了口气,沈声道:“我总算是知道你的目的了。” “哦?”安陵敬挑眉,带着一丝嘲讽。 “我想你最开始的计划是杀了我,对吧?” “没错。用你的死以及梦逍的受伤让他松懈,然后乘虚而入。”安陵敬轻笑:“木家主接下来是想这么说对吧?” “不对。”木子弦摇头,和狐狸密谈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二老爷是狐狸舅舅吧?” 木子弦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脸色怪异。安陵敬挂上一抹兴味之极的笑:“没错,没想到木家主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二老爷当初设计下毒害了青阳家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狐狸都不会对你放下心防,你要的不过是想玩一场游戏。” “木家主认为我会用十年时间来玩一场游戏?” “哼!”木子弦轻哼:“十年?我觉得若非你知道我和狐狸会长期待在纳达,而纳达不是你能伸手的地方,那再来个十年你也会玩。” “呵呵,木家主还真是了解我啊!”安陵敬盯着木子弦,这个人不愧是在段时间内将木家发展壮大的人,真是聪明得可爱。“木家主继续。” “二老爷还想听什么?”木子弦微微眯起眸子,心中不快。 “比如木家主被四王爷掳走的那一段!” 木子弦的眸子瞬间染上一丝戾气,盯着安陵敬:“想必二老爷是想用我来威胁狐狸吧。不过因为狐狸及时找到我而让你措手不及之下再次失败。” “不错,木家主真是聪明。那不知,这一次木家主又如何解释?” “我说过,纳达不是二老爷的爪子可以伸到的地方。”木子弦轻笑,嘲讽道。 安陵敬的脸色有些难看,旋即笑道:“木家主不仅聪明,还很自信。不过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你没死,梦逍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你,而现在,你又是带着多大的信心坐在这儿的?” “二老爷是高估了自己,这世间变数不定,二老爷难道不明白?”木子弦知道安陵敬计划的一切变数都是源于东凌紫辰,或许说源于付亭放更准确些,若是没有付亭放,东凌紫辰就不会欠下他一个情,他就不可能能捡得一条命,也不可能遇上小风,和狐狸灵魂相连,更不可能可以这么安稳地坐在这儿。 “是吗?”安陵敬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木家主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当初你是如何给我下毒的?” 安陵敬无所谓地看向木子弦:“梦逍给你的药是他亲手配置的,但是锦袋是别人做的,让你中毒,然后再用白勤海刺激你。”安陵敬突然笑笑:“心脉寸断的滋味如何?” 木子弦没有理会安陵敬的嘲讽,垂下眸子:“阿海为什么会答应你做这件事儿?” “梁墨吟的命。” “那四王爷和清千呢?” “四王爷想得到你,而清千想复仇。” 安陵敬和木子弦的对话让郁青岚等人皱起了眉头,从他们的话里话外可以猜到安陵敬的计划是那么的周全又让人难以注意,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牵扯到换羽移宫和安陵家,他利用的全是与换羽移宫和安陵家毫无关系的人,所以没人会联想到他。 “木家主,我回答了你这么多的问题,那家主可否告诉在下你所说的便是是什么?” “!,!!”木子弦未答。 几声巨响,带着绚烂的光华传到安陵家的内院,木子弦松了口气,安陵家带上了狐疑沉重的面色,其他人都是面露疑惑。 一人背着炫彩的烟火,红衣妖娆,犹如妖魔临世。他踏着凌厉的步子,慢慢走向木子弦众人,绝美的容颜染上嗜血的笑容:“你没资格知道。” 第五十八章:一起种花、种药 木子弦曾说过狐狸是妖,适合妖异的红。 此刻的狐狸一身红衣,加上绝美容颜以及那嗜血的笑,整个人犹如地狱里来的妖魔,蛊惑人心,又让人恐惧。 而木子弦是暖阳,一身蓝衣,带着生命的味道,在那红色蛊惑的味道之中像是一种救赎,二者交缠。在场之人皆生出:这二人是纠缠了多少世?的疑问。 “我担心死了。”木子弦抱着狐狸,心安定了下来,即使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计划,即使知道狐狸绝对会没事,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也好想你,自从去了纳达之后,我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狐狸收敛了骇人的气息,柔声说道,一放一收之间,气势翻天覆地,让在场之人无一不惊诧万分,一个妖魔就因为木子弦的一句话变成了温柔的深情男子。 情之一字,谁可解?谁能解? “梦逍,为什么不乖乖地睡一觉?”安陵敬的声音有些颤抖,十余年的纠缠设计,他第一次生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恐惧。 狐狸看着安陵敬,面无表情:“唐叔!” 众人还未反应,唐云轩便带着幸南和李涎进了大厅,与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凤眼男子。 “左护法。”安陵敬看了你凤眼男子一眼,心头升上不安。 “啊!敬长老,你是安陵家人?”凤眼男子上下打量着安陵敬,声音里是刻意为之的诧异,听得在场之人面色怪异,安陵敬面色难看。 凤眼男子没有理会安陵敬,将目光放到狐狸身上:“哇,小狐狸真美,和东凌紫辰有得一拼。” “卿天,你直呼主子的名字,就不怕宫主们找你算账?”凤眼男子话音刚落,不待狐狸回答,一个俏皮的声音闯入了大厅,而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袍的娃娃脸女子。 “宫主没在这里,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凤眼男子无所谓地瞥了眼红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切!”女子翻了个白眼,道:“识相的话今晚就给我乖乖躺好。” 凤眼男子丢给女子一个白眼,道:“先把这事儿解决了,儿子想要多少个弟弟妹妹都行。” 凤眼男子没再给女子答话的机会,转身对着狐狸说道:“谷主,在下夏卿天,换羽移宫左护法,这是倾晴,换羽移宫右护法,宫主特派我等来助谷主。” 狐狸点头:“多谢!” “不必。”夏卿天摇头,正要说话,倾晴便插嘴道:“有东凌紫辰的牌子以及药谷谷主的身份,你们可要尽管使唤我们,这是我们宫主的话。” “是吗?”狐狸点点头,不再多话。 “对啊!”倾晴点头,将一个锦袋递到木子弦面前:“木家主对吧,这是你的牌子。” “多谢!”木子弦结果锦袋,点点头,道谢。 “不用,不用,不过听说木家主是丑八怪,今天看到狐狸这么漂亮,你应该不丑吧?” 狐狸瞪了倾晴一眼:“右护法打听这个作甚?” “纯粹好奇而已,我还没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例子。”倾晴此话一出,一旁的幸南和李涎,唐云轩以及夏卿天都抽了抽眼角,夏卿天怜悯地看向幸南三人,他们这几天遭的罪都白遭了。 “我不信你。”狐狸淡淡的回答一句。倾晴瞬间炸毛:“你说什么?” 狐狸未答斜了她一眼,倾晴立马噤声,狐狸的眼神好像宫主。 “安陵敬的势力清理得怎样?”狐狸瞥了倾晴和夏卿天一眼,不想再浪费口舌,将视线转到安陵敬身上。 而安陵敬则是铁青着脸,看向倾晴和夏卿天:“左右护法,你们是什么意思?” 所关正事,倾晴严肃回答道:“意思就是,敬长老你擅用换羽移宫药材满足你的私欲,按照宫规,剥夺你的长老权利。” “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证据?” “凭药谷副谷主身上的药。”夏卿天看着安陵敬:“近十年,换羽移宫所用药材皆是来自药谷,换羽移宫所用之药独一无二,你用在青阳谷主身上用的要就是这种药。” “是吗?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这是梦逍特意陷害我的?”安陵敬微笑着,看向夏卿天。 “没有。” “为何?” “他为何要陷害你?”夏卿天反问:“他已是药谷副谷主,药谷副谷主的权利我想你很清楚,你的一切他都看不上眼,他为何要陷害你?” 安陵敬没有说话,而是频频看向门外,狐狸嘲讽一笑:“你还等什么?” “梦逍?”安陵敬看向狐狸,眸子里满是戏谑:“木家主心里没有你呢,他的小情人还在我手上,你能保证他就不会为了他的小情人背叛你?” 木子弦心中一跳,狐狸却抓住木子弦的手,坚定地摇头:“他不会背叛我。你动了他的心思,我不会放过你。” 淡淡的语气之下,在场之人仿佛又回到了前一刻,妖魔临世的压迫瞬间袭来。 安陵敬遗憾地摇摇头,看到门外的人却愣住了,气势一瞬间消失,仿佛一下子老了。 “若你想用药师傅他们威胁大表哥他们,那你就失算了,难道你以为大表哥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吗?”木恙遇的声音有些沙哑,日夜兼程的感觉真的不好。 “阿遇!”木子弦侧地放下了心思,才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 “大表哥,我顺利完成了任务,我以后可以搬去药谷了吧?” “随你。”木子弦笑笑水口丢出一句。 药谷谷主药木瞬间出声,淡淡地警告:“我不同意,臭小子,休想染指我的徒弟。” “你说什么?” “木木!” …… 木子弦陷入了黑暗,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狐狸焦急的声音,想要安慰他,却没有一丝力气睁开眼。 木子弦太累了。 三月前,木子弦和狐狸收到清千的信后,二人密谈了一晚,计划了今日的事。 早在当初离魂时木子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被四王爷掳走后,木子弦肯定了他被人盯着,随时随地给他致命一击。而此次的药谷之事,木子弦怀疑对方是在针对狐狸。 木子弦把自己的怀疑同狐狸说了,二人计划兵分两路,狐狸以自己为诱饵,诱敌人现身,木子弦带人前往药谷,用叶妮儿给的那块药牌启动药谷的秘密力量──守护药谷的莫来。莫来本是青阳家的,后来为了报答叶神医的救命之恩前任青阳家主将它送给了药谷。 和药谷少谷主谈妥之后,让木恙遇带着少谷主夫妇和木恙环去莫来,然后独自带着莫来人马前来安陵家秘密援救安陵敬手里的人质。 而幸南带着李涎前往月缘山,想换羽移宫求助,换羽移宫的人主要是为了吸引安陵家的大部分力量,方便木恙遇救人,也可以以防万一。不过幸好木子弦布置了换羽移宫这一手,不然就出狐狸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因为没有人想到安陵敬对狐狸的感情。 当然所有秘密进行的计划都是在木子弦抵达安陵家时行动的,这也是为了转移安陵敬的注意力,争取更多的时间。 耗费心神,又连夜赶路,木子弦本就不好的身体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事后木子弦了解了安陵敬的所有计划,当初利用清千给木子弦下毒,用梁墨吟的命威胁白勤海刺激木子弦,十年前白勤海离开的那一个月就是安陵敬下毒毒害梁墨吟的时间。而安陵敬给四王爷的报酬不仅仅是木子弦,还有安陵家在悟蓝的商行。安陵敬给清千的就是助她向换羽移宫的双亲报当年的遗弃之仇。 木子弦并没有问狐狸,他最后是怎么处理安陵敬的。他知道狐狸混迹江湖多年,从无名小辈到如今的魇死门主经历的是他生命里最阴暗的记忆,一如他发展木家那几年,那些都是他们不愿再提的事儿,亦是双方都明白的事。 天央赢帝三年夏,安陵家败,罗生门主死。 木子弦还记得狐狸给清千喂下让她失去所有记忆的药时清千那狰狞的表情。 她说:“你永远也不知道我看到他们一家那幸福的样子时心里是什么感觉,你不知道我那个所谓的妹妹的那副嘴脸让我有多厌恶,不过,他们都死了,哈哈哈!……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我!” 狐狸面无表情,看着她:“我恨过我的母亲,恨不得将她拆骨凌迟。但是木木说过,她是我的母亲,是给了我生命的人,我的一切,包括幸福,悲伤,荣耀,名利,甚至是恨都是以她为起点的,我可以恨她,无视她,但绝对不能杀她,除非她要杀我。” …… 木子弦和狐狸回纳达之前让木恙遇和药木谷主的另一个弟子暂时代理副谷主的事物,木恙环被药木谷主选作了新的罗生门主。副谷主的任命必须由叶延亲自指派。 青阳家的家主让给了青阳梦遥,唐云轩带着青阳袭月去游览天下,李涎和幸南回了葵东门,莫顷先和罗冶还是那样吵吵闹闹。达龙诗寒过得很好,虽然不得宠,但还有一个皇后的样子。 木羕蓝和木恙雨一家都很幸福,东亦轩回到了紫央城,封作了大将军,他和木恙竹的婚期还没定。木家的几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了成就,水林城的那个木家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倒也幸福。 总之,一切都很好。 带着纳达药谷的几个长老,木子弦和狐狸回了纳达,同时还带了木家和孤儿院的几个孩子,虽然他不打算在扩大自己的生意,但是现有的声意依旧让他忙不过来,带几个孩子过去帮忙也不错。 木子弦二人回到纳达一月后,叶延来了,说是要看看纳达的药谷,他还带着一个女子,那是天央应皇师盈。叶延来找狐狸的目的很明确,让他在做十年副谷主,这十年里狐狸必须培养几个继承人,十年后他会再回来从狐狸培养的人里指派下一任药谷副谷主。 又是一年冬,狐狸拉着裹得厚实的木子弦的手在堆满雪的默林里散步,梅花清幽的香味萦绕在鼻翼间,木子弦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弥漫着浓浓的幸福。 “狐狸,明年我们还一起看菊花,看梅花,一起喝花茶,一起种花,一起种药。” “好,木木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好,那我们去参加小竹的婚礼时,还一起去去天央看那些孩子。” “好!还要去看梦遥和梦语的孩子。” “是啊!心儿也有孩子了呢!” “木木,你还不知道姬后也怀孕了。” “真好,不过诗寒也有了。” “是吗?” “嗯!狐狸我们要一直一起种花种药,赏花采药。” “好!” “狐狸,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呢!” “我知道,我也爱你。”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