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狐妖与快递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距离那次海边旅行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江城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在这期间,他找到了同学和同行的老师,拜托他们不要透露这次发生的意外事件。一来,他害怕父母担心,如果按照母亲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到学校讨个说法,一般来说,爱护孩子的母亲都会做出这样过激的举动吧。 二来,当他看到老师注视他时露出充满自责的目光,心里也微微颤抖着。他觉得老师虽然对待自己严厉,严厉到过火,但却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如果这件事传到了校长耳朵里,一定会对老师的职业生涯带来负面影响。 当然,不用江城多说,大家早已私下达成默契。他们对于那天的事情守口如瓶,按部就班的继续正常而平凡的校园生活。 当然,同学们对于江城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自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叫他“屌丝江”,在同学们的眼中,江城变成了一个迷一般的男人。被巨浪掀入海中,却毫发无损的上了岸,俨然就是一个历经艰险的大英雄形象。 特别是当他替老师隐瞒时,大家觉得江城突然高大了很多,为什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江城!有你的快递!”江城刚回到宿舍,就听到宿管大叔扯着破锣嗓子从楼下大声喊来。 “大叔!别喊了!”大叔的声音极具破坏性,使江城不得不痛苦的捂住耳朵。“我这就下来!” “快点啊……是个大件!你到底买了什么?”楼下传来大叔疑惑的声音,“我先警告你!宿舍里不准用洗衣机和电冰箱之类的大型电器!” “诶……”江城听到这里突然愣住了,他心里暗暗嘀咕着,“我最近没买什么东西啊……这到底是什么呢?还是个大件?!” “卧槽!!!”两分钟后江城成功的来到了校门口,只见两个白白嫩嫩的快递小哥正搬着一个大箱子,江城顿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失声惊叹起来。 “您好,是江城先生吗?”一位带着兔耳帽的快递小哥满脸微笑的说。 “我……我是……”江城局促不安的说。 “我们是兔子快递的快递员,请您签收一下快递……”快递小哥递过来了一张快递单。 “我想你们弄错了吧……”江城看到快递单上显示这份快递是活物运输,蹙起了眉头,究竟是什么呢? “不会的,就是您的快递,我们还有幸见过一面呢……”快递小哥肯定的说,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 “???” “我是城隍庙的兔子,上次在笼子里见识了白涟大人的风采,真是佩服的不得了……”快递小哥挠了挠帽子上的兔耳接着道,“别看钰大人表现的那么不屑,其实他真心很佩服白涟大人呢,只是有些口是心非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快递小哥,觉得有一种小动物般软绵绵的萌感。“话说你们怎么会来送快递呢?” “我们是白兔快递公司的,专门负责妖怪和地仙的快递业务。当然这都是钰大人名下的产业。”快递小哥解释道。 “想不到钰还蛮能干的嘛!”江城惊异的说。 “唉!这也是形势所迫……现在经济不景气,城隍庙也要多赚些外快才能维持下去啊……”快递小哥叹了口气说,“钰大人要养活我们一窝兔子,非常不容易呢……” “快点,我们还有业务呢!”另一个小哥催促着。 “好好!” “江城先生,我们还有业务就先失礼了。”快递小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请您快点签收吧!” “嗯。”江城不假思索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好,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拜会。” “拜拜。” “话说……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呢?”江城围着大木箱转了几圈,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打开看一看。 “哇!!!!”江城一打开木箱就发现了一个美丽的男性身躯,赤裸着躺在箱子里装满水的木桶中。 “呃……终于到了……好慢啊……”箱子里的那个男子的睫毛微微颤了下,睁开了蓝宝石般的眼睛,懒洋洋地抱怨道。 “你!!!”江城就像见到什么怪物一样,惊得合不拢嘴。随后他发现男子慢慢的从木桶里直起身子,美丽的脸庞向自己的方向移动着。慌忙之下,他猛地关上了木箱,大叫:“这快递老子不收了!!!” 江城惊天动地的声音惊飞了树上小憩的麻雀,就连天上的云朵仿佛也震了一震。 “唔……好痛……你打到我的脑袋了……”木箱里传来了委屈的声音。 “喂……你还好吧……”江城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箱,瞅了瞅正揉着脑袋的鳞。 “没事……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不要对我这么粗暴。” “对……对不起。”江城看到鳞好像很痛的样子,有些心软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结婚。” “嗯???” “结婚,和你。”鳞认真的答道,眼睛里露出正直的光芒。就在这一瞬间,江城仿佛也被他的真诚感动了,但是下一秒…… “啊!!!这快递我要退回去!!!”江城再次关上了木箱。 “我的脑袋!!!”木箱里这次传出的是一种类似于野兽般的嘶吼声。 ****** “白……白涟……你说这怎么办?”宿舍里躺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坐着一只摇着尾巴的男鲛,江城瞥了男鲛一眼,然后陪着笑脸说。 “我怎么知道。”白涟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无奈的耸耸肩,“还不是你做的好事,人家都找到老巢里来了。” “我不想和他结婚啊!!!”江城哀嚎道。 “你!你什么意思?!”坐在木桶里的男鲛突然不淡定了,愤愤地说,“我为了来找你差点被晒成鱼干,你知不知道?再说你想反悔婚约吗?” “婚约?!”江城和白涟震惊的对视了一眼,齐声呼道。 “妈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和人家签的婚约?!”白涟一把抓起了江城的领口,眼睛里冒着火。 “我不知道啊!快……快放开老子!”江城用强硬地态度表达着自己的无辜。 “你还说你不知道?”鳞冷笑着掏出了一张用发丝缠住的鳞片,“这就是婚约!” “???” “我明白了!”白涟黑着脸对江城说,“这是鲛人和人类结合前的仪式,这个鳞片类似于人类的结婚证什么的……” “那我该怎么办?” “你是我的了!”鳞狡猾的笑着,“狐狸先生,就拜托您做我们的证婚人喽~” “……”白涟先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然后…… “对了江城,你还没吃饭吧……”白涟口中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没啊……”江城对于白涟的提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中午就吃烤鱼吧……”白涟用看待食物般的目光注视着鳞,鳞的脸部微微颤动着。 “呃……臭狐狸你要……要做什么?!”鳞看到白涟的手中升腾起了一团狐火,冷汗“滴答滴答”流了下来。 “当事人死了,婚约就失效了吧,对吧!”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鳞惊慌的向白涟身上泼着水,但那狐火反而越烧越旺了…… 37、江城的抉择 “白涟!你给我住手!”江城看到白涟一脸阴沉的样子,害怕他真一时冲动把鳞给烤了,急忙护在鳞前面。 “你……在护着他?”白涟看到江城的反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狐疑的目光,嘴角似笑非笑的颤动着。江城可以感受到从白涟身上散发出的骇人的气场,不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小城,还是你心疼我。”鳞的表情舒缓了下来,向江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人家好歹救过我,你不能这样。”江城认真的劝服着白涟。 “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护着我的吗?”鳞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没看到现在的情况吗?还在这里给老子添乱!”江城回头恶狠狠的瞥了鳞一眼,“不老实就把你做成烤鱼!” “是。”鳞默默地低下了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即视感。 “罢了……”白涟叹了口气,收起了蓝幽幽的狐火。“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嗯?谈什么?”江城看到白涟收起了火焰,稍稍安了心。 “选我,还是选他?”白涟严肃的一字一顿问道。 “呵呵……什么意思?我好想不太明白……”江城讪讪的笑着。 “不要给我装……” “呃……好吧……”江城托住了下巴,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身边的白涟和鳞紧张的等待着江城的抉择,就像等待着法官宣判的罪人,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江城手中。 到底选白涟还是鳞呢?江城陷入了纠结之中,毕竟这么重要的抉择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按理说白涟和自己比较亲近,而且他也救过自己很多次,选白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是自己那天在水底和鳞稀里糊涂的签了个什么婚约,如果毁约了好像不太好诶,特别是鳞如果不愿意放过自己,自己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把他烤成鱼片吧…… 不行不行!自己怎么能和一条鱼一起生活一辈子,难不成以后睡觉都要睡在浴缸里?但是……白涟是只狐狸吧……狐狸秋天的时候会掉毛,而且吃的也多,不好养……以前养只猫都养不活…… 喂喂!我到底在胡乱想些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非要从狐狸和鱼之间选择?江城觉得自己的人生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问题的重点是,自己要从一只公狐狸和一条雄鱼间做选择! 不是人就算了!连性别都一样!性别一样要怎么谈恋爱啊!!, 白涟和鳞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城的表情从刚才的认真,逐渐转变为纠结,接着变成了抓狂,江城苦恼的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喂喂!用不了这么纠结吧!”鳞声音温柔的关切道,“宝贝,直接选我不就好了吗?干嘛考虑这么多啊!” “你特么的给老子闭嘴!”白涟威胁到,“让他自己选!” “嗯……好吧……”江城想了一会儿,表情郑重的说,“我谁都不选,我要去吃饭,拜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之夭夭了。 宿舍里只剩下一只公狐狸和一只雄鱼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别……别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鳞的身子向木桶里缩了缩,“我对你这只臭狐狸完全没有兴趣。” “但是……我现在对于你可是满满的兴趣哦。”白涟笑嘻嘻的说。 “什么兴趣?” “吃掉的兴趣。”白涟依旧笑靥如花,但那笑容仿佛是掩盖在其他情感上的一层面具,实际上…… “救命啊!!!杀人,不对,杀鱼了!!!”宿舍里的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 同学A:“隔壁宿舍在做什么?” 同学B:“不知道。” 同学C:“男生宿舍传来的惨叫声啊……感觉很有内涵的样子……” 楼下的宿管大叔正坐在小凳子上晒着太阳喝茶,听到了惨叫声后,手中的小瓷杯微微颤抖了一下。 “年轻就是好啊,有活力。”大叔感慨了一声后,接着悠闲地品茶。 ****** 江城一口气奔出了宿舍大楼,他现在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只是在校园里毫无目的的闲逛着。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情很沉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事情苦恼。妖怪什么的本来就是不科学的存在吧,而且两个雄性之间真的会产生爱情吗?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己刚刚不是拒绝他们了吗? 为什么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男人?这……不太可能吧……自己从小就在正常而平凡的家庭条件下长大,受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教育,应该没有变成同性恋的契机吧…… 但此时自己纠结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呢?慌乱到想要逃避,但又不知道到底要逃避什么。 “呦……江城你在做什么?”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哦,原来是李肖宇啊。”江城回头看去,勉强的笑了笑。 “怎么了?不开心?”李肖宇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江城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颤动。 “你骗我。” “我……确实遇到麻烦了……”江城犹豫了一会儿,但是看到李肖宇关切的表情觉得有些安心,所以还是开了口。 “来!说给哥们听听!”李肖宇爽朗的笑着。 “不能说……” “为什么?” “总之就是不能说。” “那你就说说到底是什么方面的事情好了。学习上的,生活上的,还是……情感方面的……” “情感方面。” “噗。”李肖宇突然笑出声来,眼睛弯弯的,在阳光下看起来很迷人。“你小子竟然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平时看你呆头呆脑的,哈哈!” “笑什么笑?!”江城的脸扑的一下红了起来,有些气愤地说。 “好啦,我不笑了,只是有点惊讶罢了。”李肖宇强忍着笑,“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蛮迟钝的人。” “是吗?”江城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江城默默低下了头,小声问着。 “这个嘛……就是想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只要对方能够幸福,愿意做出任何牺牲……甚至生命……”李肖宇顿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思绪渐渐飞到了远方,“但是有些牺牲只是单方面强加在对方身上的,对方到底会不会因此真的得到幸福,那就不好说了。” “前部分听懂了,后部分听不太懂。” “你慢慢会懂的,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李肖宇温和的笑着。 “我该怎么办?” “要看这里。”李肖宇的手指指向了江城的胸口,此时他的身上散发着哲人般的光芒,看上去是那样的耀眼。 “看……我的胸?!”江城一脸惊愕。 “……” 一阵不和谐的死寂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 “呃……”李肖宇扶额,“我想说的是看你的心!” “哦……呵呵……我好想明白了……”江城尴尬的笑着。 “你这货真的能明白吗?”李肖宇看着江城离去的背影,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 江城满心忐忑的来到了宿舍楼下,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楼上。他在心里做了很多设想,可能白涟和鳞在宿舍里打的昏天黑地,满屋的狼藉。也可能,白涟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吃着烤鱼。 “靠!不会吧!”江城摇了摇头否定了后一个设想,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呆了,他惊奇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正坐在床上打……扑克牌?! 38、狐妖的骗局 “喂!!!你们在做什么?!”江城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江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急忙揉了揉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的依旧是坐在床上的纸牌二人组。 “嗯?小城你回来了?好慢啊……”鳞瞥了江城一眼,依旧把注意力放在纸牌上。“我们在打牌啊,小白刚刚教会我怎么打扑……克……牌……” “嗯……这种东西是叫扑克牌对吧?小白~”鳞一把勾住了白涟的脖子,撒娇的问道。 “嗯,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白涟用修长的食指刮了刮鳞的鼻梁。 “喂……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江城看到眼前的一幕,完全摸不着头脑,呆呆的愣在了当场。 “我都说了,我们在打扑克牌。”白涟稍稍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快点过来,我们斗地主还缺一个!” “打牌?斗地主!”江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臂,觉得……好痛!这果然不是梦。 江城在推门前曾经设想了很多不同的场景,但是眼前温馨和谐的一幕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一只狐狸和一条鱼坐在床上,还在愉快地打扑克。完全忽略了种族间的差异,完全忽略了同为雄性的尴尬,完全抛开了利益纠葛。 江城感到心里暖暖的,如果人与人之间都能摒除偏见,和谐相处,那我们的社会主义还会远吗? 但是,江城在下一秒就觉得事情好像与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两个人的姿势怎么显得那么别扭?哦……不对!是那么暧昧……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呵呵,这我就放心了。”江城喝了口水,欣慰的笑着,“我刚刚还害怕你们打起来了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们刚开始确实有些不合,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白涟微笑着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鳞身上。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射入宿舍中,投在床上的两人身上。鳞的尾部反射着阳光,显现出一种彩虹般的光彩。阳光照射在白涟完美的侧脸上,空气中金色的尘粒在光束下飘动着,看上去很幸福。让江城都不由得为之动容,感慨人间真情常在。 “但是现在……我们相爱了……”鳞接着说道。 “呃……”刚刚低头喝了一口水的江城猛地呆住了,接着他慢慢抬起了头,用瞪的像铜铃样的眼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接着……一口水华丽丽的喷在了两人身上。 “咳咳咳……”江城剧烈的咳嗽着,大脑却高速运转着,他企图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但大脑运行速度太过缓慢,以至于险些出现死机的惨况。 “你再说一遍……我好像不太明白……”江城又问了一遍。 “小城,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好傻。”鳞笑嘻嘻的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去结婚了。” “卧槽!结……结婚!!!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闪婚!!!记者会来采访吗?会不会上报纸头条?”江城的思维混乱到了极致,不自主联想到了前些天看到的着名女星闪婚新闻。 “不对!你们两只妖怪能领结婚证吗?两个男人结婚有个毛线用啊!能生孩子吗?!话说你们两个是不同物种要怎么生孩子啊!” “你……你们……”江城的思维继续胡乱跳跃着,然后就死机了。 “喂!江城你醒醒!!!”白涟一个箭步向前,扶住了轻微昏厥的江城。 “宝贝,别死啊!!!是我对不起你……”鳞一把推开白涟,抱住江城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妈的!人还没死呢!大白天的叫什么丧!”白涟不屑的向鳞的头部拍了一掌。 “痛!你打我干什么?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鳞用哭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白涟,“我一定饶不了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根筋,一下子给他讲这么多,他能理解的了吗?”白涟愤怒的朝鳞吼道。 “我怎么知道他的理解能力这么差啊!话说你刚刚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 只见白涟和鳞各自抄起了一张凳子,准备开打。 ****** 一小时之前…… “你要对我做什么?”鳞恐惧的用尾巴裹住身子。 “吃掉你。”白涟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向鳞扑了过去。 “嗯……好痛……放开我!” “唔……啊哈……唔……我就不放!” “你这个混蛋!手往哪里摸的,快住手!” “嗯……” “呼……哈……快住手……喘不过气了……” “唔……像你这样的臭鱼就到……地狱里反悔吧……” “混蛋……” “快点认输……还能饶你一命……” “快从我身上下来!臭狐狸!” “事到如今还嘴硬……唔……” “不要碰那里……” “哈哈!终于扑倒你了,臭狐狸!” “呃……” “好紧!快松开我……” 于是两个男人就在床上扭打起来,只见两人的表情扭曲,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白涟用他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紧紧地缠住了鳞的脖子,而鳞也毫不示弱的用强壮的手臂卡住白涟的脖子。刚开始是白涟把鳞压在身下,后来鳞又将白涟成功推倒。 紧接着白涟又反击成功,再然后鳞再次得到了机会…… 就这样活活打了半个小时后,两个男人都精疲力尽的趴在床上喘着粗气。床单已经被他们晶莹的汗水打湿,空气里弥漫着火热的味道。 “要不然……咱先歇歇……”鳞大口喘息着。 “好……就歇一会儿……”白涟懒洋洋地答道。 “那个……” “嗯?” “能不能先把你的尾巴松开,好痛……” “哦。” 后来,他们达成了《鱼与狐狸协定》。因为江城太过于迟钝,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开开窍。他们约定,一会儿等江城回来后,他们先假装情人,然后说一些刺激江城的话。如果江城真的对他们其中一个有意思,一定会做出些什么反应。 至于江城最后选择谁,这就看他自己的决定了。双方都认为这是种相对公平的竞争方式,所以在意见上达成了一致。 其实,这不应该叫做《鱼与狐狸协定》,而应该叫做《鱼与狐狸阴谋》! 此时的江城仍处于休眠状态,由于一次性接受了过量信息,再加上大脑配置太低,无法成功处理,所以……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迷中的江城看到了从前的景象。在一片落英缤纷的桃园里,粉白和绯红的桃花热烈的开放着。凋零的花瓣像一只只纷飞的粉蝶,旋转,飘零,落下…… 花瓣堆积在潮湿的泥土上,给大地铺上了一条珍珠粉色的毯子。毯子上站着一位少年,少年带着狐狸面具,手里挥着一把带着红穗子的折扇,红穗子随风飘动着。 折扇带着清风,清风载着落花,落花围着少年,少年在园中翩翩起舞。 “白涟!”江城失声叫了出来。 少年就像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一般,继续旋转着。腰带上挂着的小铜铃发出悦耳的旋律,把人们的思绪带到了远方。 少年就这样一直跳着,不知疲倦的跳着……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 “白涟!我在这里!” 少年愣了一下,身上的铜铃发出了声不和谐的音色,他的动作稍稍慢了下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白涟!!!” 少年寻觅的目光定格在了江城身上,身体微微颤抖着,渐渐少年的身体变得透明,就像花瓣样消失在清风中了,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个美丽的梦境,梦境中残留着落花,回荡着铜铃发出的旋律…… 这到底是谁的梦?是白涟闯入了我的梦,还是……我闯入了白涟的梦? 39、江城争夺战 江城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一切的一切就像笼罩在一层雾气中。雾气散去眼前仍是一片雪白,那片雪白有些刺眼。梦中江城柔软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渐渐睁开了双眼,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奇怪的打量着眼前的情景。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他们所居住的宿舍此时却一片狼藉,两个男人一人轮着一把凳子在进行“格斗”。被砸碎的玻璃,躺在地上的水杯,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的书本…… “喂!你们两个混蛋在做什么?!”江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接下来一丝愤慨充斥在他的心中,使他不自主的吼了出来。 “嗯!”两人听到江城的声音后先是一惊,然后猛地转头,直直的盯着他。 “呃……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两个男人的目光在江城的身上游走着,他感到心里像触电般的一麻。 “江城!你醒了!”白涟的脸上突然展现出了笑容,然后急忙扑了过去。 “宝贝,你没事吧!吓死我了!”鳞先向江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冷冷的偷瞥了白涟一眼。 此时的白涟放下了自己狐妖的高傲,像只小花狗样带着讨好主人的笑容,对着江城径直扑了过去。而鳞阴险的一挥尾巴,带起了一阵风,那强壮的尾巴正好扫到了白涟的腿上,白涟只觉得身子猛然间矮了一截,狠狠地摔了个猪啃泥。 “唔……”只听见“啪”的一声,白涟的脸正好和光滑的地面来了个激烈的亲密接触。 “噗……白涟,你没事吧……哈哈……”江城看到白涟这幅样子,本来想安慰他,却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你!”白涟艰难的抬起红了一片的脸,先瞪了瞪恶毒的对手,然后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坐在床上的江城。 “宝贝,你醒了。”鳞趁白涟还没爬起来,迅速凑到江城身边。 “靠!别叫的这么恶心好不好!我一会还要吃饭呢!”江城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好……只要你开心,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好不好?”此时的鳞并不知道,他的表情看上去贱贱的,貌似更……恶心了…… “……”江城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一朵盛开菊花般的男人。深深地感慨自己词汇的匮乏,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表情。 “妈的!别碰他!”白涟艰难的向前爬了几步,然后猛然抓住了鳞的尾巴,用尽全身力量向后一扯。 “呃!”鳞的脑袋直直的撞在了床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以及他的闷哼。 “你们两个混蛋别闹了!” “不行!”白涟坚决的反对到,“他伤害了我的脸,他想让我毁容,老师说过,这是一种恶意的竞争。”他点了点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竞争什么?”江城奇怪地问。 “你!”两人齐声答道。 “这是关乎雄性的尊严问题,我绝不能妥协!”鳞拍了拍胸脯,大义凛然的说。 “呵呵!你一条臭咸鱼哪来的什么狗屁尊严?不要惹人发笑了!”白涟刻薄的讽刺道。 “‘人’?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臭狐狸!”鳞不依不饶的反击着。 “你们……”两人还在喋喋不休的互相指责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阴沉的目光射向他们。 “……?” “……!” 当他们感到有什么不对劲时…… “快给老子收拾干净!”江城狠毒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杀意,使两个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好,我们这就收拾……” “您老稍等片刻……” 白涟和鳞开始“和谐”的打扫起来,两人迫于某种压力装作很认真的分工合作,体现了年轻人团结协作的精神面貌。看到眼前的一切,江城的怒气消了一半,满意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 “喂……臭狐狸!你踩到我尾巴了!”鳞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着,但碍于在江城面前,不好发作。 “有本事你也踩我的尾巴啊……”白涟得意地笑着,炫耀自己能够把尾巴完美的藏起来,“你这只进化不完全的咸鱼。” “妈的!有种你再说一遍!”鳞一把将自己的尾巴从白涟的脚下抽了出来,向白涟狠狠的抽了过去。 “你……有什么意见吗?”身后传来江城冷冷的声音。 “呵呵……我只是在拖地,拖地而已……”鳞讪讪的笑着,随意地甩了甩尾巴。 ****** 十分钟后,混乱的宿舍终于恢复了原貌。白涟擦了擦从额头滴落的汗珠,鳞也深深吁了口气。江城审视着焕然一新的宿舍,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诶……”江城想了想,还是感到有些别扭的说了出来。 “什么梦?”白涟好奇地问道。 “我梦见……你和鳞两个人……在搞基?!” “呃……”面前的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 “喂喂!不会是真的吧……你们……”江城看到两人微妙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 “没……没有……我怎么会和一只咸鱼搞基呢……”白涟急忙否认道。 白涟想到自己和一只雄鱼坐在床上愉快的打扑克,而且还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现在自己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鳞腰部光滑的触感时,身体像触电般的颤了颤。 “太……太丢人了!真是我们狐狸的耻辱……一定不能说出去……”白涟在心里暗想着,“而且刚刚江城那小子反应竟然这么强烈,还是不要刺激他好了,闹不好再晕过去就麻烦了。” “诶……你怎么能这样!”鳞一脸惊讶的喊了出来,“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鳞的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白涟堵住了。 只见白涟慌忙的一把堵住鳞的嘴,一边向他使了个眼色。 “嗯!这确实是你在做梦,我怎么会和一只狐狸搞基呢?想想都觉得恶心!”鳞像哄小朋友一样,笑眯眯的对江城说,“而且……我最爱的只有你……”说着纤细的手指抬起了江城的下巴,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情欲的味道。 “快放开他!” “不……放……”鳞无赖的抱住了江城,对白涟吐了吐舌头。 “你……想死一次吗……”在狐火的映衬下,白涟的脸呈现出一种青白色,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于是……两个男人的战斗又重新展开了。 有人曾说过:“两个傻比在一起会创造出1+1>2的奇迹。” 也许所指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吧…… 江城发现凭一己之力完全无法阻止两只笨蛋的蠢行,所以干脆释然了,他淡定的看着面前两个男人吵吵打打,心中萌生了一种独特的感受。 那种感受江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只是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貌似也不错。面前的两个男人现在在江城看来一点也不讨厌,相反,还透着一丝可爱。 自从白涟无意中闯入自己的生活,一直以来平凡的日子开始被打乱。也许有时会因此遇到危机,但白涟一直很可靠,总的来说,这样的日子还是可以用“有趣”来形容的。 倘若没有遇到白涟,自己大概会像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日子,普通的死去。但白涟向自己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是自己从不敢想的。白涟给了自己一个不同的人生,就算这只是场梦,也想多睡一会儿…… 或者……干脆永远不要醒来…… 一天就这样在两个男人所谓的断断续续的“决斗中”结束了,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肚子饿了…… “先去吃饭吧……”江城笑着说,“吃饱了继续打……” 两个男人看到江城如此反应,反而内心自发的产生了一丝羞愧。他们都以为江城在说反话,想故意臊他们。 “嗯,先吃饭。”两个男人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激烈的打斗,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但最后的结果是,一只鱼和一只狐狸自作聪明的阴谋破产了。 40、白兔讲故事(初幕) “钰,该睡觉了。”一阵不满的催促声响起,声音的主人是趴在双人大床上的男孩,男孩在床上一边催促着,一边无聊的打着滚。 “再玩十分钟好不好?”坐在电脑前的少年有些不情愿的摘下耳机,对身后床上的少年露出了讨好的表情,“小宏最乖了,再等我一会儿。” “不行,你这个大骗子。”男孩娇嗔道,“十分钟前你就是这样说的,现在还想骗我!” “小宏,让哥哥再玩一会儿嘛,再玩一会又不会掉一斤肉。”少年撒娇道,爪子在自己脸上乱蹭着,摆出一副无辜可爱的表情。 “喂!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胡乱卖萌,害不害臊啊?!”小宏脸色一黑,露出了极度不屑的样子。 但也就是下一秒,男孩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不爽的表情变成了一种极富深意的冷笑。他朱红色的嘴角微微上扬着,露出了白白的小尖牙。“再不睡觉……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床上,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喂……我……我可是城隍爷……你大……大胆。”钰慌忙虚张声势道,但身体还是不争气的微微颤了下。 “对啊……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城隍爷,也就是你的日常起居……”小宏眯着眼睛,露出了狐狸特有的微笑。“所以,换句话说……你、归、我、管。” “我限你十分钟内洗好澡上床睡觉,否则后果自负。”小宏得意洋洋的撂下这句话就不再理会钰,而是掏出了手机。 “十分钟也太短了吧,你……” “已经三十秒了。”小宏开启了手机的秒表功能,笑着说,“快点哦,我的城、隍、爷。”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非带只狐狸回家……”钰摇摇头叹息道。 “还剩九分钟。” “是,我这就去。”说着钰连忙向浴室飞奔而去。 “真可爱,果然欺负他最有意思了。”小宏看着钰的背影,偷偷笑着,思绪却不知不觉间飞向了远方。 九分钟不到,钰就披着一条纯白色的大浴巾,顶着满头晶莹的水珠从浴室里奔了出来。由于刚洗过澡,他白玉般的脸上透着好看的红晕,身上也散发着腾腾的蒸汽。 “时间……没到吧……?”钰有些担心的喘着粗气问道。 “嗯……没有……”小宏有些失望的看了看秒表,小声嘟囔着,“本来还想好好罚罚你,真扫兴。” “你说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 ”钰……“小宏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钰的胸膛,黑黑的眼睛像水汪汪的葡萄粒,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上去十分乖巧,但只有钰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狐狸从一生下来就会骗人,特别是这些日子一直躺在自己身边的小狐狸精。 “怎么了?”钰奇怪的问,但小宏完全没有放松自己的攻势。“哈哈……不要蹭了……好痒……说吧,你这次又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给我讲故事……” “呵呵,你这臭小子刚刚还挖苦我。”钰用手胡乱揉着小宏的头发,笑着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缠着大人讲故事,丢不丢人啊!” “我还很年轻嘛……不到二百岁,话说你比我大了六百多岁,对吧……”小宏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钰,反倒让钰觉得有些难为情,双颊微红的躲避着小宏的目光。 “我好像有八百多岁了吧,具体也记不太清了。毕竟活的太久,而且我们兔子的记性又不好。”钰尴尬的挠了挠头发。 “总之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你就要给我讲故事!”小宏躲在被窝里,对着钰嘟了嘟嘴。 “小妖精!真拿你没办法……”钰笑着说,顺势将小宏拥入怀中。他感到小宏的身体软软的,也很暖和,抱上去很舒服。 钰现在回想起当初的一切,不免感慨缘分的奇妙。缘分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连神明都无法控制。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会影响人的一生。 如果那天夜里没有熬夜打网游,没有觉得肚子饿,没有去那家便利店,大概就不会遇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吧。虽然,之后两人发展成了那种关系,但看上去貌似也不错。就算和一只狐狸一起生活,也比一个人孤独终老来的有趣些。 只是这只狐狸有时候欲望太强罢了,这里先不多表。 “哎……你在想什么?”小宏把光洁的手臂伸出被窝,在钰的眼前晃了晃,“我的故事呢?” “嗯,我这就讲……让我先想想……有了!” ******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它蹦蹦跳跳的到商店里买面包。 “老板,你们有一百只小面包吗?”小白兔认真道。 “对不起,我们没有一百只小面包。”老板歉意道。 第二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的到商店里买面包。 “老板,你们有一百只小面包吗?”小白兔认真道。 “对不起,我们还是没有一百只小面包。”老板歉意道。 第三天,小白兔再次蹦蹦跳跳的到商店里买面包。 “老板,你们有一百只小面包吗?”小白兔认真道。 “有啦!这次我们有一百只小面包!”老板开心道。 小白兔:“真是太棒了!我要……一只小面包……” “哈哈哈哈!!!”故事刚讲完,钰就自顾自的狂笑起来,笑得连耳朵都现出了原形。兔耳在头上颤动着,像是河边随风晃动的白色芦苇。 “诶?你怎么不笑?”钰笑了一会儿奇怪的看着一脸淡定的小宏,“这是我一百年来听到最好的故事了!” “好冷……”小宏不自主的把身体向被子里缩了缩。 “有吗?我觉得今天一点都不冷。”钰疑惑的说。 “你这个笨蛋!”小宏的爪子向钰挠了过去。 “小宏,别闹……好痒……哈哈哈……”钰缩在被子里打滚。 “这个故事不好,你再重新讲一个……” “诶!!!我实在想不出了嘛,今天就这样凑合着吧,故事下次再讲。”钰哭丧着脸说,头上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好困啊……睡觉吧……” “不行,你要是不讲……我今晚就不让你好过……”小宏奸笑着一把搂着了钰的腰,“不过……如果故事讲得好……以后那个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在我……上面……” “真的?!”钰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真的……不过裁决权在于我,我会尽量公正的……”小宏眯起眼睛笑着,看上去是那么的纯真善良,但也只有钰才亲身体会过,小宏其实是只恶魔。 “呃……” “嗯……” “唉……” 五分钟后,钰还在眉头紧锁的思考着…… “喂!不就让你讲个故事吗?干嘛纠结成这样啊!”小宏一脸无语的吼道。 “有了!就讲这个!”钰拍了拍脑袋,满意的笑着。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它蹦蹦跳跳的……” “够了!怎么还是小白兔?!” “你继续听下去嘛……这只和那只不是同一只小白兔……” 41、白兔讲故事(贰幕) “白涟……我们不能总把鳞养在宿舍里吧……”江城在洗漱间里悄悄地向白涟讨注意,他害怕鳞听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其间还偷向宿舍的方向望了望,“毕竟这不是养金鱼,这么大的东西迟早会被发现的。” 今天宿管大叔来查房时,他们急匆匆把鳞拖到衣橱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宿管大叔抱怨他们房间里的湿气太重,让他们多拉窗帘,晒晒太阳。 “唔……”正在刷牙的白涟吐掉了嘴里的泡沫,含糊不清的说,“反正……呃……我超级讨厌那小子,不用你说……我也想早点送走!” “但……人家大老远的来,感觉有点对不起他……”江城低着头,面露一丝愧意。 “妇人之仁!”白涟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一脸不屑的说到,“你也不想想他这次来的目的,他可要强娶你啊!笨蛋!” “不……不是吧……我是男的,他应该是要强嫁我才对吧……”江城认真的说。 “噗……真搞不清你大脑的构造!”白涟扑哧一声笑了,“这样的事到床上还有区别吗?” “你!我……我们能不能先不考虑这么深刻的话题……”江城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知为何,他的脑中猛然闪现了白涟第一晚住在他家的情景。第一次和白涟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果然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不成……”白涟眯起眼睛,“你已经和他……做过了……” “怎么会……话说我们先讨论怎么处置他吧……”江城局促的说,“要不然咱们给他下药,然后偷偷运回老家?” “虽然我很讨厌他……但这样好像不太人道……可能会害死他。”白涟扶额想了想后认真的说。 “嗯?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你的婚约还未和他解除,这终究是一个麻烦;第二,他已经回不去了,换句话说,就算不来找你,他也会从鲛人之城逃出来的。” “为什么?”江城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鲛人是一种集体意识很强的生物,一切都以集体利益为重。那只臭鱼为了救你估计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他在鲛人群体中无法立足,迟早会被杀掉的。” “怎么会……”江城只觉得上次在海底的冒险很刺激,但却万万没想到鳞要为自己担负这么多。心里一颤,一股暖流伴随着对鳞的歉意涌入心房。 “无论是什么理由,正义也好,隐情也罢,叛徒终究是叛徒……”白涟深深叹了口气,“不过,这一点我还是蛮欣赏他的。” “那怎么办?” “我们先把他送到兔子那里,城隍庙里有一个大水池,养金鱼的。”白涟想了想答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明天就给兔子联系。” “好吧……”事已至此江城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总之养在宿舍里是极不靠谱的。“我早就想问了,钰为什么能当上城隍?仙界有什么选拔标准吗?” “没有固定的标准,除了自身的努力,仙缘,还有其他东西……” “我曾经查过这里的县志,无意发现了关于城隍的记载。城隍确实是只兔子,而且是死后升仙的,实属罕见的情况……” “据说兔子救了一位书生,书生后来当了宰相。他在当地给兔子修了座庙,受万人供奉……” ****** “小宏,下面我们要继续讲故事了,你可要认真听哦。”钰轻抚着小宏的脑袋,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暖暖的,这是小宏的温度。 “你这次可要好好讲,我会认真听的。” “嗯。”钰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一年的夏末,后花园一副萧索的景象。前些日子仍葱葱郁郁的树木,现在只剩下满枝的枯叶。就连那枯叶也宛若纸糊般,一阵凛冽的凉风吹过,窸窸窣窣的随风摇摆,最终还是无法摆脱零落成泥的命运。 那满院的姹紫嫣红,仅在一夜间就失了色彩。被寒霜打过的花瓣,病怏怏的耷拉着脑袋,大概是想通过自己的病姿博得人们的一丝同情吧。但是失了颜色的花朵,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同情?抑或根本就会使人望而生厌吧。 穿着整整齐齐的园丁,用剪刀毫不留情的剪断了败花的脖颈,取而代之的是正开得繁茂的一盆盆白菊。但这种一年生的植物来说,自己到底会被下一个谁替代,是不可知的。 有人说世间最美的花朵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和风霜的洗礼,但是人呢?人大概也是如此吧。无论是怎样曼妙的身姿,怎样俊美的面容,终将也会埋葬在岁月的过往中。 初出深闺的女子,看见这满目的苍凉,不禁心生感慨。自己的青春难道就要在这牢笼般的庭院中逝去了吗?在适当的时机,被父亲像货物一样移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生子,像母亲一样默默地度过一生。 “燕儿,记住,你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亲用看待货物般的目光看着五岁的女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娘也算是争气,给我萧家生下了一个俊俏的丫头。”父亲有些粗糙的手摩擦着萧燕柔嫩的脸蛋,期待的说,“你以后一定要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好人家,这样才不愧对列祖列宗。” “嗯。”虽然听不太懂,但萧燕却乖巧的点了点头,因为这是父亲的要求,而且此时的父亲看起来好像很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于是五岁的萧燕开始学习女红和琴艺,到再大一点时,父亲又重金请来私塾先生单独教她诗词歌赋。 父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萧燕培养成才德兼备,无论嫁到谁家都不会给祖宗丢脸的媳妇。萧老爷一生共生养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是纨绔子弟,本来还算富裕的家庭开始渐渐衰败。萧老爷赋闲在家,三子又像老鼠般从内部开始瓦解父亲苦心支撑的脸面。 所以在父亲看来,萧家翻身的唯一希望就是女儿能够嫁给个官宦人家,或许可以给几个儿子举荐些官职;就算嫁给给巨富之家,儿子能够在自己死后生活无忧也算值得了。 “呔!混账东西!怎么又弹错了!”萧老爷正在幻想着女儿未来给家庭带来的巨大收益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碎了他的白日梦。萧老爷气急败坏的抽出了柳条,沾了水的柳条狠狠地抽在了萧燕布满红道的小手上。 “不要打!女儿知错了!”萧燕连忙护住了自己的双手,俯下身子哀求着父亲。 “像你这样的女儿,就算嫁出去,也只会给家里丢脸!”父亲发出像野兽般愤怒的怒吼。 “女儿错了!女儿下次绝对不会再弹错了!”萧燕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里,双眼露出哀求的目光。她揉着已经被打的通红的双手,但火辣辣的痛感还是让她直吸凉气 “唉……罢了,罢了……”萧老爷摇着头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也怪为父没用,家里到了我这一代怎么就败了呢?生了三个混账东西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唉……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 “爹爹,女儿知道……”萧燕凑了过来,温柔的安慰着父亲,“女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望,重振萧家!”萧燕咬起了嘴唇,信誓旦旦的说。 “真是爹的好丫头。”萧老爷老泪纵横的说,同时眼里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萧燕的母亲萧王氏十六岁便嫁入萧家,为萧家生得一男一女。生下萧燕后不久感上风寒,从此便一病不起。萧燕二岁,母卒。 从小萧燕便由父亲带大,父女俩感情很深。在萧燕小时,家族已经开始败落。从小萧燕便被父亲灌输了深厚的家族思想,这便注定了萧燕作为萧家女儿生,亦将为萧家的繁华贡献自己卑微的一生。 “钰,过来这里。”萧燕看到花园里正在贪婪的啃着青草的白兔,刚刚的感慨与不快便抛到了脑后。钰是萧燕的宠物,从小便被萧燕买来养在身边,对于萧燕来说钰是一个亲人般的存在,从小她就会默默地和白兔说话,而白兔也总是安静地听着,虽然听不懂…… 钰的嘴巴带动着银丝般的胡须一动一动的,胡须反射着金色的光,看上去很可爱。听到少女的呼唤,钰不情愿的放下了青草,一蹦一跳的向少女奔来。 少女把白兔拥在怀里,亲抚着。钰的毛发很柔软,还带着些许阳光的气息。 “我一直以自己为萧家的女儿为骄傲,我想让父亲开心,想让家族繁盛起来。但是……我的人生该怎么办?”少女喃喃的倾诉道,目光却射向了院墙外更广阔的天地。 少女的青春从此觉醒了。 42、白兔讲故事(叁幕) “飞燕……飞燕兮,何处筑巢,何处翩飞。”晓燕看着翱翔天际的鸟儿,失神的喃喃道,年轻的面庞散发着珍珠般柔滑的光彩。 这是这个年龄少女特有的一种气质,如乳燕般的稚嫩,仿佛在寻求着某人的保护,却又不得面临着人生的重大抉择。即将飞出曾经的地方,寻找自己新的栖身之所。既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又怀揣着一丝担忧的情愫。 此时的萧燕显得更加无助一些,因为她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早已注定。她想找一个人,一个能够打破自己命运禁锢的人。 “小姐,老爷叫奴婢请您去学礼仪。”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丫鬟有些兴奋的迈着小碎步来到后花园,一脸的绯色。 “嗯……?什么?”萧燕正呆呆的望着天,过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神情有些恍惚的问。 “老爷叫小姐去学礼仪,别让李嬷嬷等久了。”丫鬟着急的重复着。 “什么李嬷嬷?!”萧燕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的礼仪一直都是奶娘教授,这怎么凭空冒出了个李嬷嬷呢? 萧燕的母亲萧王氏自从产下萧燕后身体一直抱恙,萧燕从小由奶娘带大。这个奶娘是萧燕最亲近的人,无论有什么心事萧燕都会向她吐露,当然萧燕的事情也都瞒不过她。奶娘本是萧王氏嫁入萧家时王家给的陪嫁丫鬟,自幼被卖进王家作为王小姐的贴身丫鬟,姓名不详。 奶娘和萧王氏的感情很深厚,自从萧王氏死后更是把对萧王氏的情感转移到了萧燕身上,视萧燕为己出。萧王氏临终前拉着奶娘的手,说要给她自由,希望她离开萧家,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别误了自己。 但奶娘拒绝了,原因是她舍不得萧燕,没娘的孩子太可怜。她想扶持着萧燕长大,找个好人家。但这又有她能左右的了的吗?她只是个奶娘罢了。 “说到李嬷嬷……那可要恭喜小姐了!”丫鬟有些羞涩的趴在萧燕的耳边小声说,“老爷给您选定了夫君,李嬷嬷就是李家送来的。” “什么?!”萧燕惊得合不拢嘴,树上栖息的麻雀扑腾扑腾一齐飞向了蓝色的天空,一点没有留恋的意思。“到底是何时?我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天空很蓝,蓝的的像一块纯净的蓝水晶,但又很空洞。虽然有几片白云的点缀,却仍让萧燕觉得深不可测,仿佛是一张无形的网把自己牢牢地困在这四方围墙之内。 “小姐,你还等什么?快!奴婢领您去梳妆,见婆家的人可马虎不得!”丫鬟拉着萧燕往闺房的方向。 “你慢点……” ****** “停!!!”小宏奇怪了很久,还是忍无可忍的打断了钰的故事,“你不是说是兔子的故事吗?这小姐公子啥的又是怎么回事?你特么的在逗我?!” “没有……”钰淡淡的说,他面带温和的微笑,灯光下的脸庞看起来很柔和。 “你刚刚还说什么小兔子在森林里……”小宏看到钰的笑颜时,瞬间安静了下来,讪讪的抱怨着。 “这个故事的主角确实是只兔子,因为这些都是兔子眼中的故事啊……”钰继续用不急不慢的语调温柔的诉说着,但这到底是谁的故事呢? 小姐在闺房里静静的梳妆,心里带着一丝对命运的无奈,同时也怀着莫名的激动,这种苦涩夹杂着甜蜜的心情扰的她久久无法平静。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婆家到底是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不是个仪表堂堂,才华横溢的有为青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映射在白兔的眼睛里,门外的白兔百无聊赖的坐在闺房前用小蹄子搔着自己的耳朵。 红色的兔眼反射着午后的微微的阳光,看上去像是刚剥开的新鲜红石榴。白兔两只长长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带着些惬意的样子。 “吱啦”一声门开了,少女穿着金丝绣花鞋的金莲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被暗红色的裙子盖住了。脸上涂着淡淡的脂粉,金玉的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整齐的刘海,被盘起的乌黑的秀发,显得庄重又不失活泼。 兔子感到身后有人来了,奇怪的扭过头去,发现少女已经站在自己身边。那小巧的金莲就要触碰到白兔的身体,兔子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扬起了脑袋,惊异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钰……你看我今天漂亮吗?”丫鬟已经去向老爷通报,眼前只剩下一人一兔,显然少女这是在询问眼前的兔子。 兔子不会说话,也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意识,但是他却把眼前看到的一切一直一直记录在自己的大脑中,即使时过境迁也无法忘怀。 兔子一直记得发生的一切…… 兔子一蹦一跳的紧紧跟在少女后面,少女小巧的嘴巴涂得红红的,兔子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女为什么和以往有些不同。 兔子在门外目送着少女进入了客厅,而他伸出小小的脑袋偷偷看着。客厅的主位坐着手持瓷杯显得有些局促的萧老爷,宾位上坐着一个打扮的极尽奢华的老嬷嬷,嬷嬷身边还带着一个穿红戴翠趾高气昂的小丫头。 在萧燕看来,这位嬷嬷从衣着到气度都不是来自一般富豪人家,身上散发着一种奢华的气质。反而显得作为主人的萧老爷有些寒酸,连气势都弱了几分。 “来来,燕儿,快见过李嬷嬷。”萧老爷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来了,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抓住女儿的手把女儿往屋里牵。 萧燕带着几分羞涩,低着头,迈着小步进入了客厅。 李嬷嬷放下了瓷杯,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萧燕,就像在挑选一件货物。那目光极其老辣,看得萧燕如芒在背,更加紧张了。纤细的葱管般玉指局促的绞着小花绢,身子也有些发抖。看了一会儿,李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萧老爷家的闺女,长的就是俊俏。”李嬷嬷笑着说。 “呵呵,嬷嬷过奖了。”萧老爷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了。 “只是……”李嬷嬷声音一扬,依然带着笑意,“不知萧姑娘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是否精熟。” “这点嬷嬷敬请放心,不是萧某夸海口,我萧某女儿无论嫁到谁家都不会给萧家丢脸的。”萧老爷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说,“小女从小便接受诗书教化,女红针线是有经验的奶妈传授,琴棋书画更是请名家教授。” “哦……!”李嬷嬷面露一丝惊讶,“如若此番,那是甚好。不过……我可要检验一番,才好向将军回话。” “这是当然,这几天还请嬷嬷住在寒舍,小女也方便讨教讨教。”萧老爷有些讨好的说。 “这……如此也好……”李嬷嬷环视了一周,显得有些不情愿。虽然萧家已经衰败,但家里也曾当过京官,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气不在,骨架尚存。虽然不如将军府金碧辉煌,但为了方便给主子回话,还是暂时住在这里吧。 白兔红宝石般的眼睛中映射着萧老爷父女,以及李嬷嬷和丫鬟们的影像,目送着他们走出了客厅…… 从那天起,李嬷嬷便住在了萧府,对萧家小姐进行为期一旬的考察,同时也教授萧燕一些她闻所未闻的礼节。白兔每天在门前偷看着盛气凌人的李嬷嬷,和总是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萧燕。 “萧姑娘,请您再用点心,我们将军府的媳妇可不是好当的呵。”李嬷嬷强作笑脸的说,脸上的褶子有些夸张的颤抖着。 “是,嬷嬷。”萧燕用毫无感情可言的语调答道。 从第一天起,萧燕就偷偷托奶妈打听关于李家少将军的事情。得出的结论是:李家是开国重臣,代代受朝廷重用,如若嫁到李家真可谓是一生荣华,风光无限。连全家都能受其荫庇,光宗耀祖,鸡犬皆可得道升天。但是李家的少爷却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出入勾栏酒馆,以至于在整个京城都“享有盛誉”。 奶娘一边对萧燕偷偷说这些,一边暗暗叹着气。她恨不得想尽办法把萧燕弄出萧府,但毕竟这是人家的女儿,而自己只是个奶娘。 白兔悠闲地坐在萧燕脚边,耳朵一抖一抖,听着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夜深人静时,萧燕轻轻地把白兔抱在了膝头,她的脸慢慢的靠了过去,柔软的脸颊紧紧贴上了白兔同样柔软的毛发上。 低声的啜泣声在安静地夜里响起,和着虚弱的虫鸣。白兔听到萧燕的哭声,感受着湿了一片毛发所带了的奇妙的触感。先是温热的,后来慢慢变凉,一阵寒风吹过,脊背冰冷。他无法理解少女泪水中所包含的感情,只是一动不动的趴着,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注视着。 这些都是白兔眼中的世界,是白兔眼中的故事。但白兔在不知不觉中也渐渐成为了故事中的一个角色,登上了那个本来和他无关的舞台…… 43、白兔讲故事(肆幕) 为期一旬的考察期很快就过去了,李嬷嬷心满意足的回了将军府。“萧家小姐貌美如花,才德兼备,宜嫁入将军府。”这是李嬷嬷最终得出的结论。 这个结论的由来不仅取决于萧燕自身的天资和容貌,也是萧家上下共同努力的成果。这些日子萧老爷对李嬷嬷万般讨好,天天山珍海味,供作上宾。他私下吩咐家里佣人好好侍奉将军府的嬷嬷,一切不得拗她的意思。 李嬷嬷虽然来自将军府,但只是个地位稍高的年老的佣人。萧府虽与将军府相差甚大,却把李嬷嬷像菩萨一样供着,让李嬷嬷的心里感到无限满足,自己也有当主子的时候,感觉确实不错。 俗话说:“相府的丫环三品官。” 李嬷嬷作为将军府的老嬷嬷,李家老夫人的心腹,说话自然更有分量。特别是临行前,萧老爷忍痛把家里最值钱的一只宫中凤钗——萧王氏的陪嫁,送给李嬷嬷后,李嬷嬷被深深打动了,向萧老爷透露了些小秘密。 李嬷嬷说想和将军府联姻的人家很多,都是些达官贵人、诸侯相王,萧家在这方面是毫无优势可言的。但是李老将军脾气很倔,他看不惯那些富贵人家的娇贵女儿,只求找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遵守妇道,才德兼备,能够相夫教子即可。 按照李嬷嬷的说法,萧小姐是目前最具竞争力的人选。相貌典雅端庄,才德兼备,性情温良,萧家虽衰败却也曾是官宦人家,很符合萧老爷的标准。 但是有一点……李老将军喜欢琵琶之音,如若萧小姐能够习得一手好琵琶,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听了这番话,萧老爷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萧家生了个好女儿,只要牢牢抓住女儿的小裙摆向上攀登,萧家就能死而复生,东山再起了。当务之急就是给女儿找一位好先生,在三个月内教女儿弹出一手娴熟的琵琶。 ****** 时间:10点30分 地点:学校宿舍 人物:一个人,一只狐狸,一条鱼 “到底是什么故事呢?我好想听听。”江城百无聊赖间想起了白涟所说的关于城隍爷的来历,好奇的询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也只是在资料里看到过。至于真伪嘛……还真是不清楚……” “先说来听听吧。”江城期待的说。 “嗯,好吧,但你要用自己的眼光看待所谓的真实,反正我是觉得这个故事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故事?我也要听!”鳞笑着从刚换过水的木桶里钻了出来,身上湿湿的,头发向下啪嗒啪嗒滴着水。 “呦~臭鱼你不是睡觉了吗?偷听别人说话害不害臊啊!” “呵呵……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人下手啊,我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鳞得意洋洋的摇着尾巴。 “喂!鳞……你的尾巴……”江城擦了擦脸上的水,“水都甩到我这里来了。” “唔……抱歉……”鳞双手合十作歉意状。 下面是白涟看到的版本: 经过了十天苛刻的礼仪学习,萧燕觉得身心疲惫,李嬷嬷走后她才得以脱身。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暖的照在新盛开的各色秋菊上。 秋天的风很大,卷起金黄的落叶飞舞天地。秋季和春季是最适合放风筝的两个季节,从前几天起,萧燕通过四四方方的围墙远远的看到天上星星点点的风筝,但碍于李嬷嬷在场,她未曾细细观看。 今日李嬷嬷走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萧燕遣丫鬟搬来一只红木凳子,自己则悠闲地倚着花园里的石桌,细细品着茶。 看着天上各色的风筝,萧燕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晴朗起来。蓝色的天空,丝丝缕缕的云朵,顺风升空的各色风筝。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美丽的小燕子,红色的嘴巴,黑色的身体,矫健的尾翼…… 真好,如果能像这风筝一样,随风飘荡,见识国家的大好河山,见到各色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 如果真的能实现这个愿望,也不枉白活一生,又有谁能带我逃离这围墙之外? 那只自由的小燕子向萧府的方向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那只燕子“呼啦”一声直直的向萧府的方向栽去,落到了萧府的院墙上。看到此景的萧燕着实吃了一惊,呆呆的站起身来。 坐在萧燕脚边正在假寐的白兔,突然立起身子抖动着耳朵,好想发现了什么,不久它便把目标集中在了燕子的方向。 一会儿萧燕听到院墙的另一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兔也警觉的躲在了萧燕身后。不久一个书生样的男子喘息着,吃力的爬上了院墙。 “呃……”男子一把抓住了墙头的风筝,准备一跃而下,却无意中对上了萧燕的视线。 “……”萧燕看着男子,那男子也呆呆的看着萧燕,两人就这样相视沉默着。 过了一会,萧燕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背过身去。男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脸噗的一下红了起来,脚下一滑,“啊……”了一声便从墙头摔了下去。 “噗。”萧燕回想起刚刚男子的痴态,用手绢捂住嘴偷偷笑着。 “小姐遇到了什么乐事,竟笑成这样。”丫鬟端来了一盘点心来,笑着问。 “没……没什么……”萧燕慌乱地掩饰着。 不过整个庭院里只有萧燕知道事情的经过,对了……还有那只白兔! 当晚萧老爷找到萧燕,语重心长的转述了李嬷嬷的话。 “尽听爹爹安排。”萧燕淡然地说。 “真是爹的好女儿,不过这时间……”萧老爷有些犹豫地说。 “虽只有三个月,但女儿会全力以赴,女儿绝不会丢了萧家的颜面。” 萧燕信誓旦旦的说,但心里却空落落的。特别是听说爹为了讨好李嬷嬷,竟把娘的遗物送与他人后。但爹已经有了两房姨太,何必把已死之人看的那样重?更何况两房姨太为他生得两个男孩,虽说……只是不成气候罢了。 “好女儿,祖宗保佑生了你这样的好孩儿!”萧老爷捋了捋胡须赞叹道,脸上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嗯……”萧燕默默的答应着,但思绪却飞到了午后的庭院,天上的风筝,以及……男子羞红的双颊。 白兔坐在竹篮里心不在焉的啃食着草叶,脑海里浮现的也是那个人的面容。 第二天,管家领来了一个俊美的男子,男子怀里抱着琵琶,飘逸的长发半遮着他的面容,在屋子里看得有些不太真切。 “小姐,这是您的琵琶师傅,安言。” “小女子见过安师傅。”萧燕先给男子行了个礼,然后低头杵在一边,不敢抬眼看男子,只用余光偷偷瞄着。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了男子额前的秀发。 “是他!”萧燕在心里惊异道,一丝喜悦和紧张的复杂的心情充斥着心房,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腾!扑腾!” “就是这个人!能带我飞向远方的那个人!”萧燕看到男子时,心里猛然间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44、白兔讲故事(伍幕) 安言是京都有名的才子,特别在音律和辞赋方面的造诣颇深。再加上为人风雅,相貌俊美,一时间誉满京城。只不过萧小姐养在深闺,不知院墙外之事,所以对他一无所知。至于萧老爷,整日忙于经营算计,巴结权贵,对这类型的事情也不甚关心。 萧老爷在与朋友饮酒时,曾提及要为萧燕寻得一位好琵琶师傅。朋友知道安言的声誉和脾气,想耍耍萧老爷,于是故意说“那就请京城有名的安公子教授可好?”并且朋友断定萧老爷不知道安公子是何许人也,也根本请不动他,只会碰得一鼻子灰。 但萧老爷冒冒失失的派管家过去,也没有所谓的三顾茅庐,就顺利的请来了大才子安言。 “请问是安言公子吗?”管家行了个礼。 “是,请问阁下是哪位?”被打扰的安言有些不爽的放下了手中的琵琶,站起身回了个礼。 “小的是萧府的管家,特请先生前去教授我家小姐。” “萧……府!哪个萧府?”安言先是一惊,然后默默地思索着。 “安平街南头的萧府。”管家比划道。 “安平街……吗?”安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刚刚的不快一扫而去,“在下愿去。” 据说一日安言闲来无事,突然想起放风筝的乐趣。于是他特意糊了一只巨大的飞燕,飞燕迎风翩飞甚是好看。无奈那天风极大,风筝飞的太快,安言在身后扯着线,紧紧地跟着风筝在后面跑。风筝跨越了几条街后飞到安平街时,绳子“啪嗒”一声被扯断了。 那时风力突然弱了,风筝直直的跌落在安平街的南头,一家人府邸的围墙上。安言舍不得那风筝便爬上了围墙,无意中看到了一位貌美的小姐。 ****** 时间:10点40分 地点:城隍庙后宅 人物:一只兔,一只狐 “然后呢?然后那小姐又怎么了?”小宏笑嘻嘻的说,“又是才子和佳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吧,太老套了!” “嗯……”钰想了想笑道,“正是如此,不过你还要继续听吗?” “虽然很老套……但只要是钰讲我都很乐意听。”小宏向钰的身边靠了靠,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吐息着。 “嗯,那我就继续讲吧。”钰的脸红了起来,转头对上了小宏的视线。 ****** 就像最老套的故事一样,才子和佳人因为某种机缘巧合相遇,又因为某种割舍不断的缘分再度重逢,最后擦出了爱的火花…… 但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才子,也不是佳人,而是一只白兔子。 萧府的庭院里,一男,一女,一兔。 萧瑟的秋风拂起男子飘逸的长发,男子的手指娴熟的拨弄着琴弦,凄切的琵琶声像涓涓的流水,从男子的指尖流淌而出。琵琶是一种音色凄凉的乐器,就像在诉说着一个破碎的梦境,喜欢它的人大概在心中都有着无法释怀的过往。 兔子坐在安言身边,支起耳朵认真听着。自从看到安言的第一眼起,他的心里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看到安言的脸,就坐立不安,上蹿下跳,十分亢奋。一旦听到安言的琵琶声后,又会立即安静下来。 这种异样连萧燕都察觉到了,四下无人时她抚摸着白兔的毛发,笑着说:“怎么了,钰?难不成连你也喜欢上安公子了?” 白兔无言,因为他不理解什么叫喜欢。 听着这如泣如诉的琵琶之音,萧燕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住在金丝牢笼中为人弹奏,过着奢华生活的琵琶女,她可曾寂寞过?少年妆成被秋娘妒,年老色衰门前鞍马稀的琵琶女,她可曾失落过?被人带出牢笼,却又丢弃江边的琵琶女,她可曾怨恨过? “小姐……小姐……” “嗯……安师傅,小女子走神了,真是失礼了。”萧燕被那动人的乐曲深深吸引,竟未察觉曲已终了。 “不碍事,小姐的天资极高,不假时日便能学得一手好琵琶。”男子笑答。 远处的天空上,一群南飞的大雁排成了整齐的人字形,从庭院上方飞过。 “带我走……”萧燕望了望天上的大雁,嘴里喃喃道。 “小姐说……什么?” “带我走,无论哪里都好,我不想永远被困在高墙之内。”萧燕看着安言,认真的恳求道。 “我不能。”安言淡淡的说。 “为何?!安公子难道还不清楚小女的心意?” “清楚。” “那……为何……” “小姐才貌双全,本应嫁到富贵人家,小生怎忍心带着小姐劳累奔波?” “公子……也太小瞧萧燕了……”萧燕叹了口气苦笑道,“人生在世,若不能随心所愿,这与死又有何异?” “我知道了。” “嗯?” “我安言势必考取功名,迎娶小姐。” “我等你……” 安言虽有才华,却对当朝腐败的政治风气很不满。曾经不知多少次有人提议,让他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但都被婉拒了。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的生活,不去趟官场的浑水。一箪食一豆羹,住有草庐,闲时作诗访友,此生也算过得逍遥自在。 他虽倾心于萧燕,却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萧家时攀炎附势之家,自己只是一介书生,这门亲事是不可能被容许的。但萧燕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算一生不如己愿,能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付出这种代价也是值得的。 三个月期限即至,萧燕已经可以弹得一手好琵琶,安言也要离开萧府了。 “我们的事暂时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萧老爷,否则会给你招来不必要的祸患。” “我明白。”萧燕认真的点头道。 “半年后有科考,我会尽毕生所学考取功名,希望那时不会太迟。” “我信你……” “这只白兔唤作钰,被我从小养大。”萧燕不舍的抱着白兔,脸埋在柔软的兔毛里,看上去就要哭了。她咬了咬牙把白兔交付于安言,“把他带去,就像我在身边一样,让他帮你排解忧愁。” “这……” “拿着!”萧燕把白兔塞到安言怀里后就哭着跑开了,“好生对待我的钰,就像对待我一样!” 安言看着萧燕离去的身影,心里五味俱陈。他怀里抱着那只叫做钰的白兔,白兔身上暖暖的,可以帮他驱散黑夜的严寒。安言温柔的抚摸着白兔,就像抚摸着萧燕绸缎般的秀发。白兔好像也很喜欢安言的抚摸,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白兔无言,只是安静地躺在男子的怀里。 45、白兔讲故事(陆幕) 安言抱着白兔从萧府出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家里温习四书五经,准备迎接半年后的科考。 本来广交朋友,风流倜傥的安公子最近突然从人间蒸发,这使得他的朋友们非常担心,以为是他出了什么大变故。但后来人们才得知洁身自好的安公子竟然要参加科考,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立刻传遍了京都。 “看来人总是要改变的,抑或他那种清高的姿态本来就是伪装出来的。” “也不一定,我认为安公子不是那种人。” “清高风雅又不能当做饭食,这对于安公子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嗯,有才华不能施展,才是人生一大憾事。” 安言对别人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想着考取功名迎娶萧燕。朋友或世人对安言的态度各不相同,对于他的做法也有褒有贬,但共同点的是几个月后安言就从人们的话题中剔除了,人们近些日子关注的焦点变为了李老将军的七十大寿。 李老将军为国戍边耗尽一生,忠贞爱国,建立了卓越功勋。他的几个儿子虽不如李将军勇猛善战,但也为国家厮杀疆场,算得上几名虎将。但到了孙子辈李家的气血就弱了下来,原因是李老将军得了个不上进的混账孙子。 李老将军本来对孙子抱有很大希望,他希望这个孙子长大后能像父辈一样忠诚勇敢,甚至超越父辈,为国家建功立业。作为一介武夫的李老将军没有读过什么书,所以也只能给孙子取一个普通的名字——李虎,但这足以表明他对孙子的期待。 李虎生下没多久,李老将军便带着几个儿子奔赴沙场。十年过去了,李家平定了边境,给国家带来了和平。但可悲的是能够活着回到京都的只有李老将军一人,他的儿子们全部战死沙场,这预示着李家的后人只剩下了李虎。 李老将军回到京都后想要好好培养孙子,谁知孙子早已被李老夫人宠坏。家人全部奔赴沙场,李老夫人便把所有的慈爱都给了李虎。李虎是如期茁壮成长了,但也沾染了一身坏习气,对此李老夫人不闻不问只要孙子高兴就好。 李老将军看到自己的子孙变成这副模样,满脑肥肠,行为粗俗无礼,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第一天他就把李虎按家法狠狠打了一顿。结果是李虎被打得不省人事,李老夫人拿着剪刀要和老头子拼命,最终还是以老夫妇二人想起死去的儿子,抱头痛哭结束。从此李虎就更加飞扬跋扈了。 李老将军猛地意识到儿子都战死疆场,这是李家唯一的后人啊,虽然恨铁不成钢,却不敢对他过于严厉。他只想着为孙子寻得一房有教养懂礼节的好媳妇,这一代算是给惯坏了,但还有下一代呢。 人们摸清了李将军的心思,于是不少富豪人家、王公贵族争着向李将军举荐自家女儿,为的是攀李家的高枝,给家族一个好发展,女儿本来就是为联姻而生的东西。 ****** 温热的鼻息,柔软的触感将安言从梦中唤醒。安言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方才还在研读诗书的自己竟不知不觉伏案睡着了。冷风从未关的窗子中肆虐而来,使他感到刺骨的寒冷,但刚刚那温暖的感觉是…… 皓月当空,缕缕清辉照射在白兔的身上,白兔通身雪白,白色的毛发反射着淡淡的光辉显得那样虚幻美丽。 原来那短暂的温暖是白兔赋予的,即便转瞬即逝却温暖了安言的心。安言轻抚着白兔软软的脑袋,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 “钰……” “……”白兔听到有人在温柔的呼唤他的名,扭过了小巧的脑袋,黑夜中红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安言。 “谢谢你……”安言把白兔拥在怀中,白兔的身体小小的很温暖。 “……”白兔无言,但心里却涌上了一种甜蜜的感受,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白兔无法理解。 当再次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安言的脸上。他感到胸口有些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他急忙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怀里卧着一只睡熟的白兔。 安言看着白兔的睡姿不禁笑了起来,真是只可爱的兔子。 “钰……昨晚谢谢你替我暖身子。” 但白兔丝毫没有理会他,摆了摆耳朵继续睡了过去,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此时的白兔到底怀揣着怎样的情绪?或者只是无知无觉的存活于世。 安言闭关在家除了准备科考外,剩下的时光就和白兔呆在一起,这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消遣。 有时一人一兔就那样一起呆呆的看着夕阳,一团大火球散发着橘黄底色的光,虽然将要没入地平线,却挣扎着散发着自己稍纵即逝的光热,那种挣扎带来的是一种近乎凄凉的美感。天渐渐暗下来,夕阳辐射的唯一的一点热量也被秋风卷走了。 “钰,天暗了,我们回去了。”安言把白兔一把揣进怀里,搬着小凳子回房了。 白兔无言,但他却能感受到那胸膛的温度。 ****** “你……!你这个逆女!!!”萧老爷指着面无表情的萧燕,气的浑身颤抖。 “女儿不孝,没有达成爹爹的期待。”萧燕俯下身来,恭恭敬敬的给萧老爷施了个礼。 当晚是李老将军的七十大寿,京城的王公贵族,名人雅士,当代名姬都前来庆贺。李老将军也是个豪爽之人,只要是前来庆贺来者不拒,当然其中也有萧家父女的身影。萧家父女的衣着在一群穿着绫罗绸缎,佩戴珠石金玉的贵客中显得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但萧老爷在三个月前就打算用尽一切手腕使女儿在寿宴上一举成名,得到李老将军的亲睐。 萧老爷不惜花重金买通了李嬷嬷,打通了各种关节,甚至连女儿的衣服都是他一手筹备的。既然在财力上不能与他人匹敌,他就把女儿包装成一个清新淡雅,如同幽兰般朴素中透着优雅的形象。 萧燕生来俊俏,沁色的绣花长裙,精致的碧玉耳环和手镯更凸显了她一尘不染的气质。当她抱起琵琶缓缓迈着莲步走上戏台时,下面的观众全部被震住了。她端坐在一只镶玉红木凳上,纤纤细指拨弄起琴弦…… 杂乱无章的指法,刺耳难听的噪声,人们爆发的哄笑声,气得直瞪眼的李将军。 “完了!一切都完了!”还有瘫坐在地上的萧老爷。 萧老爷一家狼狈至极,逃一般的回到萧府后…… “哼!丫头就是丫头,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小老爷的偏房萧朱氏嘲讽道。 “就是!要不是看这丫头娘死得早,才不会那样好吃好喝的养着她,这可倒好!呵呵!萧家的人都被她丢尽了!”偏房萧钱氏抓住一点把柄就不放,气势汹汹的不依不饶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萧老爷怒吼着,就像是脚上扎了刺的野兽,“这倒好!丢人都丢遍京城了!这姑娘还能嫁的出去吗?!你这是要气死爹啊!!!” “爹,您消消气。”萧钱氏所生之子讨好的安慰道,“您看,不是还有我们哥俩吗?以后我们必能兴旺萧家。您年龄也大了,应该让儿子替您分担家里的事务了。” “是啊爹,您就把库房的钥匙交……”萧朱氏之子顺水推舟道。 “呵呵,哥哥们说的都在理。既然哥哥们这么有本事,何不考取个功名,也为咱萧家祖上增光,难为我个小女子传出去像什么话?”萧燕一改平时的温和,冷笑道。 “你……你还敢……”萧老爷一个巴掌打了过去,“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嫁到将军府。”萧燕擦了擦渗出血的嘴角,眼睛里透出倔强的光。 “什么?”萧老爷不敢相信曾经温顺的像只小羊羔的女儿竟会露出这样强硬的表情,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能嫁到萧府是你的造化,你还敢说什么不想嫁?!” “这当真是女儿的造化……还单单是萧家的造化?”萧燕冷冷的反问道。 “反了……反了!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不孝女!”萧老爷一脚将萧燕踹倒在地,气呼呼的破门而出。 接着萧朱氏和萧钱氏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了,临走前两个儿子不忘挖苦道: “你以为人家李家真的能看上你?要不是我们哥俩和李大少交情好,你能……哼!” “妹妹,你真是辜负了我们一家人的努力啊……” “原来……是你们……你们本来就认识李大少,明明是那样的人,你们还……”萧燕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哥哥”,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 “李大少怎么了?难不成他还配不上你?” “本来想着你嫁到李家,我们欠李大少的钱就不用还了,真是的……没用的东西!” 46、白兔讲故事(终幕) 时间:11:00 地点:城隍庙后宅 人物:一只兔,一只狐 “后来呢?后来萧燕怎么样了?”听了钰的故事,小宏把兴趣放在了萧燕身上,并对她的身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若要转生为人,自然能够享受其他生物享受不到的一切,感受其他生物体会不到的情感。但……同样注定一生都要担负很多,担负自己的命运,甚至家族的命运,若是这样……来世化作一朵彩云,或者一只小鸟,也许会更幸福一些。 但……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们大概会有不同的想法吧。 自己和钰相同,都不属于人类。但却可以使用人类的躯壳,享受和人类一样的阳光雨露,情感世界,这大概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吧。 “后来啊……”钰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 “萧家小姐因为在寿宴上的糟糕表现,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再也找不到好人家,萧老爷的梦想也因此破灭了。萧家的几个儿子依旧不长进,整日出入勾栏赌场,萧家也日渐败落。萧老爷把半生的心血都浇灌在女儿身上,谁知却得了这样的结果……” “人们对于萧小姐的新鲜感淡了之后,又有一个新的话题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于是他们谈论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安言公子身上。” “一向清高的安言公子竟然闭门读书参加科考,最终一举夺魁!” “更让人们感到意外的是,在发榜后的第二天安言公子亲自去萧府求亲了。萧老爷看到萧公子时惊得合不拢嘴,连忙上茶让座。当他得知萧燕搞砸表演是为了等安公子后,高兴地直夸女儿有远见。萧家借助状元爷的势利慢慢的死而复生,萧老爷逢人便夸自己教养了一个多么好的女儿,萧燕也成了京城上流人家教养女儿的榜样。” “从此佳人才子相亲相爱,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钰面带微笑,一口气讲完了剩下的故事。 “就这样……完了?!”小宏不相信的问道,“总是觉得还少些什么……” “嗯……对了!那只白兔呢?你不是说这是个关于兔子的故事吗?”小宏终于抓住了那丝违和感。 “这确实是关于兔子的故事,也是我前生的故事。”钰叹了口气思绪飞向了远方,“这两个人都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他们两个在一起……对于我来说……大概是最美的故事了。” “其实……你喜欢那个安公子吧。” “喜欢,但我也喜欢萧小姐。” “所以……钰真是只温柔的兔子呢……” “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很喜欢!” “太好了……” ****** 时间:10点30分 地点:学校宿舍 任务:一个人,一只狐狸,一条鱼 “接下来呢?萧燕和安公子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呢?”江城好奇地询问后续。 “没有在一起,因为这是个悲剧故事。” “呃……我不喜欢悲剧。” “这个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毕竟太少了,特别是在那个时代。” ****** “请问是安言……安公子吗?”一个小丫头敲响了安言家的门。 “你是……”安言看到来者有些摸不清头脑。 “安公子自然不知道奴婢,奴婢是萧小姐的贴身丫鬟,我们家小姐派奴婢前来探望安公子。”丫鬟笑着说道,带着一脸的天真烂漫,不由得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话。 “哦……那请进……”安公子听说是萧燕派来的丫鬟,心里暖暖的,连忙把她往屋子里让,“寒舍简陋还请姑娘见谅。” “安公子实在太客气了,不过……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我们小姐的眼光果然没错。”丫鬟嘻嘻笑着。 “姑娘过奖了……”安言面露一丝羞赧,突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疑问,“那个……姑娘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我明明嘱咐过燕儿……” “奴婢是我家姑娘的心腹……姑娘最相信奴婢,所以什么都告诉了奴婢,所以公子不必惊慌。”丫鬟如事先排练过一般不慌不忙的答道。 “这……反而是我多心了,抱歉。” “公子,这些糕点是我们姑娘亲自做的,还请公子趁热吃了吧。”丫鬟端出了带来的一个雕花食盒,端出了一碟碟精致的糕点。 “燕儿果然是心灵手巧。”安眼看着眼前的糕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请转告你们姑娘,我安某绝不负她!” “嗯,奴婢记得了。”丫鬟向安言施了礼便匆匆离开了。 “……”白兔看着陌生丫鬟离去的身影,不安的抖了抖耳朵,他把小脑袋凑向那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糕点。 “钰,你要吃吗?我们一起吃吧。”安言温柔的把钰抱了起来,宠溺的掰了一小块糕点送在他嘴边。 “!!!”钰耸了耸鼻子,脑袋不安的抖动着,他挣脱了安言的怀抱,因为本能告诉他眼前的糕点不能吃。 “怎么?不爱吃?”安言无所谓的笑了笑,“算了,你毕竟是只兔子,吃不惯人的东西。”说着他便拿起另一块糕点。 “!!!”钰惊恐的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看着那块糕点距离安言越来越近。 “喂!你做什么?” 钰猛地跳到安言的膝头,用爪子拍掉了他手中的那块糕点。 “你想吃?”安言惊异的看着钰,但表情中却带了些愠怒。 “……”钰直直的盯着安言,目光中带着警告。 “算了,这块给你了……我再拿一块。”安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伸向另一盘糕点,“钰,你今天有点奇怪……” “!!!”钰跳到了桌子上,用脚踢翻了几盘糕点,但安言眼疾手快的端起了最后一盘,举到钰碰不到的地方。 “钰……我讨厌你!”安言气愤的吼道。 “……”钰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 钰耷拉着耳朵,默默地爬到那盘被踢翻的糕点前,安静的吃着。吃了几口后他便停下来,端端正正的坐着,认真的看着安言,仿佛要把他吸到自己的眼中一般。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那种不想遗忘的心情到底是什么?那种深入骨髓的遗憾到底源于何处? 白兔无言,他却知晓了自己的心情,但已经太晚了,自己只是只兔子罢了…… 不一会儿,钰便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 “钰……钰……?钰!!!” 原来那糕点有毒! ****** “那……钰竟然为那个人死了?” “嗯……既然他能当上城隍,就自然有他的道理。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领悟到了人间真情,所以便顿悟升仙了,这对于一只兔子来说确实是很难得的。” “那你是怎么升仙的?” “你猜……”白涟把手背到身后笑着说。 “呃……猜不到……” “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我们的时间还很长。”白涟略有深意的笑着。 ****** 自从那次寿宴后,萧燕便被萧老爷软禁在房间里。 “燕儿……”夜深人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着无尽的忧伤。 “是谁?”萧燕一个激灵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些天她的心情非常混乱,甚至连觉都没好好睡过。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发展,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但她却选择相信安言,相信他能帮自己打破这样的命运。 “是我……奶娘……”奶娘在窗外轻声呼唤着,就像在呼唤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娘!!!”萧燕哭着扑了过去,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她紧紧抓住奶娘的手,止不住的痛哭着。 “傻孩子……我只是你的奶娘……” “对燕儿来说,您就是我的亲娘!” “……”奶娘握住萧燕的双手颤抖着,半晌才说,“好姑娘……你有什么委屈就对娘说,娘一定会帮你的!” 萧燕便把她和安公子的事,自己在寿宴上故意失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奶娘。 “真是苦命的孩子。”奶娘听着萧燕的哭诉老泪纵横的感叹道,“谁让你生作女子的……特别是生作萧家的女儿……” “娘,您一定要帮帮我!安公子考取功名后一定会来找我的!” “不是娘不相信安公子……但男人的承诺……娘一定会帮你的!” 但事情的发展却从这开始偏离了轨道——隔墙有耳! 萧老爷通过家丁的报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无法容忍自己从小一手培养的女儿看上穷书生;他无法容忍自己多年的梦想和心血化作泡影;他无法容忍自己将要到手的权力地位被这样幼稚的爱情破坏。 “老爷……怎么办?”管家在一旁试探的问道。 “院子里的甲子桃(1)这些天开得正盛……”萧老爷冷冷的说。 “老爷的意思是……” ****** 安言悲伤地把兔子安葬在后院便离开了。 几个月后安言参加科考,并且毫无悬念的得了状元。 “听说这次的新科状元是安公子呢。”门外的小丫头唧唧喳喳的议论着,“我还和他说过一句话呢。” “别臭美了,我还给他端过茶呢。”另一个丫头不屑的说。 “听说他被王爷选作驸马了,就是那个靖安王。” “那真是前途无量啊……”小丫头呆呆的看着天,“咱下辈子有幸托生个富贵人家,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吃苦……” “安……安公子?!”萧燕用力地拍打着窗子,苍白的面容由于激动而充血“是哪个安公子?” “回小姐,是安言安公子啊。” “安言!!!” 得知安言得了状元后,萧老爷的脑袋狠狠的向墙壁上碰撞着,像是一条疯狗,家人们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劝,只是站在一边胆战心惊的看着……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竟没有女儿有远见,而且还做出了那样的事…… 萧老爷当天就辞退了佣人,以极低的价格卖掉了全部家当,携家带口逃到外地过上了隐姓埋名的日子…… 毒害新科状元!毒害驸马!自己有几颗脑袋也留不住了! 萧燕最终没有等到他的安公子,而是嫁给了一个不富不贵的普通人家,过上了普普通通的生活。 安言仕途顺利,官至宰相。 宰相修建兔神庙,受万人供奉。 百年后兔神庙扩建,改名为城隍庙。 城隍庙主神名为……钰。 注:(1)甲子桃即夹竹桃,常绿大灌木,有剧毒。 47、鲛人的救治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闹铃声响起,江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艰难的睁着眼睛,无奈实在太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只好眯着双眼,艰难的摸索着闹钟,随着一声“啪”的闷响,闹铃被他果断的关闭了。 然后……他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继续昏睡过去…… 十分钟后,又一个闹铃响起,这次是白涟的闹钟。江城假装没有听见,一直忍耐着那让人发狂的声音等待着白涟关上闹铃。谁知此时的白涟也用被子蒙住脑袋,等待着江城关上闹铃。两个持有相同想法的人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半分钟后,江城怒吼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坐起身来。 “妈的!吵死了!!!”江城闪电般的起身下床,怒气腾腾的冲到白涟的床铺,向白涟可怜的闹钟狠狠劈了下去。 “喂……你小子大清早的犯什么神经……”白涟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冷冷的直视着江城,带着浓浓的起床气(1)。 “我……我来叫你起床……”江城看到白涟一脸不爽气势也弱了下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但是下次请对我的闹钟温柔些……这是我花钱买的……”白涟心痛的摸了摸闹钟咬牙切齿的说。 “您客气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 “……” “江城,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早上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是……” “我知道了!是那条臭鱼!平时如果听到这么大动静他早就嚷嚷起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呃……好像真的不太妙了……”白涟向木桶的方向看了看,发现鳞竟然头朝下像死尸一样安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喂!别吓我啊!”江城顺着白涟的目光看去显然吃了一惊,他先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连鞋子都没穿就狂扑过去,“你不会真死了吧!!!” “鳞!你没事吧!!!说句话啊!!!”江城抱着鳞的脑袋,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昨晚当他知道鳞为了救自己成为鲛族的叛徒后,对他的感激之情瞬间激增,想着如果能做些什么回报他就好了,但现在看到鳞半死不活的样子,更觉得辛酸无比。 “不要动他……会害死他的!”一边的白涟冷静的观望了一会得出结论,“他这是灵亏(2)。” “灵亏?” “嗯……总之不要碰他,我先想想办法。” “怎么办?要叫校医来吗?”江城看着鳞的样子急得满头大汗,掏出手机就要拨号却被白涟一把拦住了。 “笨蛋!你叫校医来做什么?让学校当成新物种送到实验室解剖?!” “那怎么办?” “我去打电话给兔子,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orry! The number ……:”电话那头传来了让人发狂的提示音。 “妈的!现在只有这样了。”白涟小心的捧起鳞的脸,然后慢慢掰开了他的嘴。 “你……你要做什么……”江城看到白涟的脸和鳞的脸越靠越近,然后白涟像是下了狠心,眼一闭嘴唇交叠吻了过去。 “唔……”鳞的喉结动了一下,好像吞了什么东西。 “哈……”白涟脸色苍白的喘了口气苦笑道“我把内丹(3)分给他了,暂时能保他一命。” “内丹?!” “很重要的东西哦,便宜这小子了,等他好了以后再问他要回来吧。”白涟假装轻松的说,但冷汗却从额头一滴滴流了下来。 “谢谢你了……” “呵呵,你这人真奇怪,我把内丹给他你道什么谢?” “毕竟他救过我,所以……”江城低着头犹豫地说。 “傻瓜。”白涟看着江城微微笑着。 “???”江城惊愕的对上了白涟的笑颜。 “我这是在替你还债,若不是这小子救了你,我才不会吃饱撑的把内丹给他呢。”白涟解释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这意味着你欠他的债转移到了我身上,也就是说你现在欠我的债了,你想好要怎么还了吗?” “我……我……” “那就用你的……” “臭……臭狐狸……你还要絮叨到什么时候……?”鳞渐渐苏醒了过来不满的盯着白涟,“我快要死了……好不好,快找人来救我啊。” “快死了还这么有精神,看来你没什么大事……”白涟勾起了嘴角玩味的笑着,“怎么……江城现在不欠你什么了,你不开心啊。” “我救他……从没想过让他报答我……” “你们两个够了!白涟你快想办法救他啊!他看上去好像很不妙啊!”江城看着鳞奄奄一息的样子急得直跺脚。 “你这么担心我,我很开心。”鳞欣慰地说,“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为我担忧的样子……很可爱。” “再不闭嘴就不管你了,变态!” “听见没有?变态~”白涟不紧不慢的从桌上摸来一张草稿纸,他把纸叠成了一只纸鹤,然后对准鹤头吹了一口气。 那只纸鹤从白涟的掌心慢慢的升腾到半空中,然后“嗖”的一声飞出了窗子。 “等着吧,我已经去叫兔子了,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会赶来……” ****** 城隍庙后宅的一张大床上,小宏和钰两个人还在睡懒觉。 “钰~”小宏从背后勾住了钰的脖子轻轻的蹭着。 “别……别闹……”钰迷迷糊糊的向床另一边滚去,“让我再睡一会。” “要起来工作了,上香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大早上的哪有人来上香?”钰眯着眼睛嘀咕着。 “那好吧……就让你再睡一会儿。”小宏微微笑着抱紧了钰,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折腾了大半夜我也乏了,今天就晚起一会儿吧。” “!!!”小宏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冲了过来,带着强劲的风声。他裹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只纸鹤出现在他的眼前,恰好撞在了他头上。 “呃……好痛……”小宏蹲下身来揉着脑袋。 “小宏?你怎么了!”听到小宏的声音,钰猛地清醒过来。 “谁这么神经大早上的放什么纸鹤?!” “呦~两位还没起来啊。”纸鹤里传来了白涟的声音。 “大……大仙?!”小宏惊异的看着纸鹤,“我……我刚刚不是说您的,您老一大早的……呵呵……” “我们这里出问题了,快点让钰过来!”白涟焦急的催促声传来。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城隍庙里的主神,我……” “小宏快把他绑来!” “是,大仙,小狐遵命!”小宏恭恭敬敬的说道。 不到一刻钟小宏就架着衣冠不整的钰来到了男生宿舍。白涟打电话向老师请了假,而此时宿舍楼里的学生都上课去了,所以整座楼显得空荡荡的。 “你们来了。” “大仙这么急着唤小的们前来所为何事?”小宏紧张的问。 “我才不是小的,我可是……”钰争辩道。 “你闭嘴!”小宏恶狠狠的瞪了钰一眼,露出了一副狐狸的嘴脸。 “是!”钰被吓得一哆嗦来了个立正的姿势。 “嗯,TJ的不错嘛,没给老子丢脸。”白涟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偷笑着。 “对了!”白涟一拍脑袋说道,“走!快去里面看看!” “!!!”小宏和钰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大木桶,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没救了吗?”白涟焦急地问道。 “不……不是。我说狐狸,你从哪弄来这东西?”钰好奇地问道,“还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鱼,留着做什么?做宠物?” “喂……大哥你哪位啊……我是江城的未婚……”鳞躺在木桶里半死不活的说。 “都这样了还这么聒噪!”白涟不客气的打断了鳞的话,“钰,这条鱼交你处置了,养你们那池塘里就好,让他补补灵力。” “呃……”钰挠了挠头发有些为难地说,“为什么我要养他啊,不能吃不能玩的。” “大仙让你拉走你就拉走,干嘛这么多废话。”小宏瞪了钰一眼,“我现在就打电话叫那帮兔崽子来。” 一个电话后…… 过了五分钟,一群穿着工作服的搬运工敲响了宿舍门。 “大人。”为首的那个兔子小哥给钰行了个礼。 “把这只鱼运走。” “运哪里?菜市场?”小哥好奇地看了看鳞,鳞也呆呆的看了看他,一鱼一兔就这样面面相觑。 “呃……这条鱼就先样在家里池塘吧。” “嗯,遵命。” “我不走……我要和江城在一起……小城~”鳞死死地拽住了江城的手不愿松开。 “你放心走吧,我会去看你的。”江城不舍得握着鳞的手。 “太感人了。”钰感动的掏出了纸巾。 “吵死了!快点给老子拖走!”白涟不爽的大声嚷嚷着。 注:(1)起床的时候会生气、对别人大发脾气,常伴有低血压,面色苍白,四肢无力,眩晕等,现代人常见的毛病,在动漫和小说里更是常见。 (2)灵亏是作者杜撰的词汇,表示灵力不足出现亏损。 (3)内丹是以天人合一思想为指导,以人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而在体内凝练结丹的修行方式。 48、泰王祭(初幕) “呃……好渴啊……这个……怎么用呢?”一位身穿女巫服装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动售货机旁,扬起脑袋无奈的看着机器里的果汁干着急。“大城市真不好!人这么多……连买东西都这么难……” “再试一次!”小姑娘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用坚定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投币孔,手里的硬币早就被她攥出了汗。她小心的把硬币放入投币孔,然后摁了下旁边的小手柄,硬币哗啦一声从退币孔里出来了。 “请问你要帮忙吗?”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小姑娘身后传来。 “妖怪!”小姑娘猛地转身一抬手抓住了少年的衣服。 “喂!你要做什么?!”少年看到小姑娘踮着脚怒气腾腾的盯着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 “咦……你是……人类?!”小姑娘像小狗一样细细嗅着少年身上的气味质问道,“是人类……说!你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能先把手放开吗?光天化日的这样可不太好。”少年尴尬的说。 “哦……”小姑娘看了看少年,脸噗的一下红了起来。“对……对不起!”说着急忙就要跑开。 “别忙……”少年一把揪住了小姑娘的后衣领。 “你要……做什么?”小姑娘刚刚嚣张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怯怯的看着少年。 “硬币给我……” “你……你要打劫?打劫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还要不要脸了!” “你……不是渴了吗?” “嗯……”小姑娘愣住了,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帮你买。”少年温和的笑着。 “谢……谢谢……”小女孩害羞的点了点头。 “看好了,要先投币,选好饮料才能摁这个手柄退币哦。”少年细心的演示着。 “哦……哦!!!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姑娘感激的鞠了个躬。 “呃……”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没什么啦……” “闪开!”一瞬间小姑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一把将少年拉到身后,手中没喝完的果汁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金色的果汁从易拉罐里喷泻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亮闪闪。一个少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果汁全洒在了面前的另一个少年的身上。 “哐当”一声,易拉罐正巧砸在了另一个少年的头上。 “小鬼……你玩什么啊!”白涟的发梢“嘀嗒嘀嗒”的向下滴着果汁,他擦了擦脸,怒气腾腾的瞪着小姑娘。 小姑娘也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白涟和眼前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就这样互相怒瞪着,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过去了,两人就像石像般笔直的站着。 “妖怪看招!”小姑娘终于站不住了,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符纸向白涟抛了过去。 “切!小儿科!”白涟轻笑着对符纸吹了口气,符纸剧烈的燃烧着,瞬间化为了灰烬。 “呃……”小姑娘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冷汗从额头滑落。 “我说……”白涟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了小姑娘,“小鬼……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说要怎么补偿我啊。” “我……我是不会向妖怪屈服的,作为端木家的女儿,我……” “你是端木家的小丫头?”白涟玩味的看着小姑娘笑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放开我!臭妖怪!你可以说我但侮辱端木家不可饶恕!”小姑娘生气的样子像只被激怒的小猫。 “呵呵,所谓阴阳大家的端木家现在还剩多少人呢?早就衰败了吧。” “你!!!” “够了白涟!别欺负小孩子!”江城把白涟的手掰开,蹲下身子温柔的安慰着小姑娘,“对不起,他没什么恶意的。” “滚开!和妖怪在一起的人类!恶心!!!”小姑娘一溜烟的跑开了,留下了愣在当场的两人。 “白……白涟……” “嗯?” “我也被鄙视了……和你一起……被鄙视了吧……” “好像是的……真对不住了……” “没关系……” 端木家本是绵延几千年的阴阳大家,世代被朝廷任用作为御用阴阳师,守卫京都安全。但端木家有自己的脾气,他们有权利选择是否辅佐当朝君王,万事以天下大局为重,即使面对威逼利诱也无动于衷。若是被当朝追捕,他们有能力让一族在一夜间遁到深山老林,从此不见踪迹。 这是端木家的传统,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气节。 但现在阴阳师这种职业已经渐渐被世人抛弃,所谓的信仰也变得支离破碎。从此端木家也和其他的阴阳师家族一起走向没落,终将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就像去钰的城隍庙里的人一般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事事不顺求签卜卦,第二种是春风得意烧香拜佛。一般人对于宗教鬼神最基本的崇敬和信仰渐渐消失了,如果真的到了信仰消失的那一天,所谓的神明也终将不复存在吧。 据说小姑娘出生于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当她的第一声啼哭响起,风雪骤停阳光普照,故取名为端木冬华。她是端木家剩余的唯一的一位巫女(1),也是千百年不遇的生来带有强大灵力的巫女。 这对于日渐衰微的端木家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喜讯。冬华天资极高再加上尽全族之力的培养,从小就在阴阳师这个行当内名声在外。 “白涟我们快点走吧,说好了今天要去城隍庙看鳞的。”江城发现白涟还在对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于是催促道。 “嗯……我们走吧。” 江城在前面扯着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白涟向前奔去,他想快点见到鳞,也不知道鳞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转。 刚到城隍庙前他们就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热烈的过火,明明不是什么节日城隍庙却挂上了大红灯笼,树木草坪重新修剪过了,庙门围墙也重新整修一新,这让本来就壮丽的城隍庙显得更加气派。 “哇……好多人啊……”江城感叹道,拉着白涟就往人群里挤。 “别动!”白涟的手猛地僵住了。 “???” “这些都……不是人!” “!!!” “你等一下!”白涟说着从袖口中变出了一只狐狸面具给江城带上,“虽然也不能算是妖怪,但以防万一。” “呃……”白涟这么一说,江城反而有些害怕了,他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人,握住白涟的手也微微颤动着。 “别怕,有我在。”白涟紧紧握住江城的手让他安心。 ****** 两个月前。 “冬华,你生得巧,赶上了两百年一次的泰王祭。”冬华的父亲严肃的注视着她,“这可是连你太爷爷都没见识过的盛会,你要好好把握。” “父亲?” “人生只有短短百年,对于和神怪打交道的我们来说实在太短了。”父亲叹了口气道,“你天资极高,剩下的人生就要你自己去把握了。” “是。” “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不要和端木家一起慢慢腐朽而误了一生。”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冬华叩首辞别父亲。 此时冬华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5年前的一个夏夜,冬华坐在庭院里数星星,微风拂起她的长发很凉爽。她隐约看到有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在吃力的搬一坛酒,于是跑到前去问老者找谁。 “你是小端木的重孙女?” “嗯。” “时间过得真快啊,小端木都有子嗣了。”老者微微笑道。 “那你太爷爷在哪?叫他出来喝酒,我们约好等酿好这坛酒就找他一起喝。”老者捋着胡须笑呵呵的说。 “我不知道他在哪,从没见过。”冬华怯怯地说。 “从没见过……!”老者惊异道。 “嗯……” “哎呀!”老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到,“真该打散我这把老骨头,我怎么忘记他是人了!这一百多年都过去……唉……” 一阵风吹过,老者消失了,院子里只剩下一坛来路不明的酒。 ****** “喂……小哥,你们家兔爷这是要搞什么?”白涟一把拉住了身边的一只穿着工作服的兔子精。 “呦……白涟大人好久不见,您不会不知道吧,这可是二百年一次的泰王祭。” “原来是……泰王祭……我都忘记了呢。这次是在H市承办?” “嗯,就是在钰大人的地盘上。钰大人这两天可忙坏了,小的们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阵势,真不枉活了一场。”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打扰了,忙去吧。”白涟对兔子小哥挥了挥手。 “小的还有工作,怠慢了。”兔子小哥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跑开了。 “泰王祭?有意思……江城我们晚上来玩玩?” “好玩吗?” “两百年一次,误了这回可就没下回了。” 注:(1)巫女,又叫女巫,巫祝,祩子,祝史,是《周礼》中的掌管礼法、祭典的官职之一,能以舞降神、与神沟通,祭祀社稷山川,通常负责驱邪、洁净、祈雨、祝祷风调雨顺。 49、泰王祭(贰幕) “鳞……我们来看你了……”江城偷偷走到池塘边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没有人便轻声呼唤道,“出来吧,现在没人。” “咕嘟咕嘟……”池塘里冒出了一串串水泡,水泡慢慢浮上水面,变大,破裂…… “噗通”一声,一个男子的头部露出水面,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对江城开心的笑着。 “终于来看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寂寞?”鳞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江城。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只不过两天没见而已”江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哈哈~你害羞了……”鳞向江城伸出了白皙的手指,想要触碰他的脸颊。 “混蛋别碰他!”就在鳞的指尖将要碰到江城时,白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把江城猛地拉到了自己身边。 “白涟你真小心眼……”江城不满的嘟囔着。 “呵呵……原来你也知道我小心眼啊……那你还不给老子检点些?”白涟笑道。 “呦,臭鱼!看起来气色不错嘛,没事了吧。” “托您的洪福,现在我可是舒坦得很。”鳞不冷不热的说。 “江城你看吧,我就说他没事的。”白涟假装正直的说,“看他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今天先回去吧,别影响鳞休息。” “嗯,好吧……”江城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今天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喂!别走啊……我好寂寞啊!”鳞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哀嚎着。 ****** “兔子,这等好事竟被你小子摊上了。”白涟坐在城隍庙的会客室里翘着二郎腿,呷了口茶微微笑着。 “说好……也不好……” “此话怎讲?”白涟好奇地问,“把这么重大的盛会交给你承办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本来无论怎么算这样的大事都不会摊到我头上,但是……” “但是?” “你也知道的,现在人类对于神明的信仰越来越弱,好多寺庙祠堂都被政府拆除建了酒店小区。本来H市还有一个规模极大的庙宇,庙里的主神出门访友十年后才回来,然后……庙就被拆了……”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江城在一边插嘴道。 “还能怎样?”钰深深叹了口气,“不被人信仰的神明什么都不是……后来大概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吧……也许化作朝露,也许变为晚霞。” “怎么会这样……”江城感叹道,“这样不是太可怜了吗?” “真是的……”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作为一个人类也只不过能活百年,还是好好地考虑自己……” “钰!!!”白涟被人戳到了痛处,脸色突然难看变得很难看。 “我……”钰知道自己失言了,默默地低下了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没关系的……白涟……”江城淡淡的笑着,“只要认真的过好每一天就不会有什么遗憾,能够遇见你、钰、鳞,还有其他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感觉自己已经过了常人无法经历的人生。” “江城……” “所以……就算现在死掉……” “不要这样讲……”白涟握住了江城的手,江城的手心温热,白涟的手心却冰冷。 “咳咳,我们还是继续谈泰王祭的事吧。”钰讪讪的转移话题,“其实举办泰王祭对于我这座小庙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比如?” “经费,需要邀请的客人,活动项目等等。重点是二百年一次的盛会绝对不能砸在我手里,要办的上档次,请的客人也要能撑得住场面,还有预算……好像……不太够……” “别担心,今晚我来给你当嘉宾,别忘了我可是天狐。”白涟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很安心,“出场费只收你一半好了……” “趁火打劫死老婆!”钰愤愤地说。 “呃……钱我不要了……就这样吧,只要管吃管喝就好。” “今晚一定要来哦,不来就把你从城隍庙除名。”钰笑着威胁道。 “嗯,一定。”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晚霞的笼罩下整座城市呈现出一种玫瑰红色,妖艳而诡异。不久一轮明月在空中渐渐展现出它的形态,驱散了那片晚霞,照亮了丝丝缕缕的云朵。 “我们要出发了,妖怪的夜游哦,期待吗?”白涟换上了一件艳丽的服装,衬托出了他白皙的肌肤和狐妖妖艳的气质。 “我就穿这一身?”江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服。 “当然不是,这可是第一次带你小子露面,别给老子丢人哦。”白涟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盒,从里面倒出一把白亮的粉末向江城身上撒去。 “咳咳……这是什么……好呛人!”江城掩住口鼻皱起了眉头。 “好了,你身上人类的味道除掉了,下面……就要给你好好打扮一番了。” “打扮?” 白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件绣着白芍药的服装,银线勾出的素净的花瓣,金丝点上的花蕊,华丽庄严却不显得俗气。 “好漂亮的衣服……!”江城目不转睛的看着在月光笼罩下的银色芍药感叹道。“给我的?” “嗯,你穿上一定很美。”白涟认真的说,月光下的他眼神温柔似水,清澈的瞳孔仿佛有种能把人吸进去的力量。 换好衣服后他们便准备出发了。 “我们要怎么过去?” “咱们既然是兔子的贵客,自然不能太寒酸。”白涟从腰带上摘下了五只铜铃向空中抛去。 一阵金光闪过,一只铜铃变成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带着在夜晚熠熠生辉的珠帘。两只铜铃变成了两批黑色的骏马,骏马在空中嘶叫着,蹄子上燃着青蓝色的火焰。另外两只铜铃则化为了一男一女两个带着面具的童子,童子在空中向他们微微行着礼。 “啊……好厉害!”江城惊呼道。 “小意思,到宴会上别做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好。”白涟轻轻揉了揉江城的头发,宠溺的看着他。 “你……你别小看人。”江城气鼓鼓地说,“对了……我要怎么上去呢?”江城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马车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不简单?” “喂……你……” 白涟一把将江城抱起,两人就这样一起坐上了马车。 马车在空中飞驰着,通过马车的窗子整座城市一览无遗,完全呈现在江城的眼底,江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这种角度俯瞰这座城市。H市是全国排名前五的国际化大都市,高耸的摩天大楼,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街道上像蚂蚁一样来来往往的行人。 “看!UFO!”男子A。 街道上的人虽然看不清马车,但马蹄上的火焰在空中却格外惹眼。 “别傻了,大概是流星吧!”男子B。 “那还不快许愿!?就要过去了!” “嗯,我许好了。” “什么……愿望……?” “永远和你在一起。” “好巧啊,我也许了这个愿望呢。”男子A幸福的笑着,两人就这样注视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流星”在夜空下相互依偎着。 ****** “白涟大人您来了,小的们早已等候多时了。”白兔小哥笑盈盈的迎过去帮白涟停车。 一到停车场他们就傻眼了,像他们这样的古式马车只有零零散散的几辆,其余的全部都是汽车,而且基本上都是名车,什么宝马,奔驰,法拉利…… “白涟……”江城扯了扯白涟的袖口轻声问道,“现在的妖怪都是开车出门的吗?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诶……这当真是什么泰王祭?!” “妈的!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开汽车来……” 入场后的情形更让他们崩溃。这次参加泰王祭的人很多,但看上去穿着传统服饰的除了承办者——城隍钰之外……就只有白涟和江城两个了。踏入大门后的一阵寂静,全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大家都像看着异类一样看着面前身着古式华服的二人,全场瞬间骚动了起来。 “喂……我们该不会是入错场了吧……这当真是泰王祭?!” “应该不会错,因为在场的只有你……一个……人类。”白涟蹙眉答道。 “哈哈~”一个童子拉着身边貌似是母亲的人夸张的嘲笑道,“现在哪还有人穿这种衣服?真是土死了,哈哈哈!” 客人们听到童子的笑声并没有跟着起哄,而是更加奇怪的打量着眼前的二人,童子的声音在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嘘……不许无礼!”母亲偷偷的掐了童子一下小声说道,“那两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人,单单身上的衣服就是千年前的款式,说不定是哪位上古大神变化而来的。” “你看前面那两位!”宾客A。 “一个是天狐白涟大人!”宾客B。 “哦!!!那另一位……” “另一位就勿怪老夫才疏学浅了,不过能和白涟大人一起来赴宴……而且身上没有丝毫妖气和人气的人……一定来头更大!” 50、泰王祭(叁幕) “兔子,怎么回事?”白涟找到正在招待宾客的钰小声问,“不是说这是泰王祭吗?怎么都一副现代人的打扮,这也太不正式了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钰尴尬的笑笑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泰山是中国五岳之首,古名岱山,又称岱宗,据古代各朝代文献记载,此山经常是皇帝设坛祭祀祈求国泰民安和举行封禅大典之地,在泰山封禅祭祀被人认为是天神必将赐予吉祥的“符瑞”,这便形成泰山大典的历代传统。 对泰山的崇拜是由来已久的,无论是在人类社会还是在神怪的世界中。就像是古代帝王祭祀泰山一样,地上的散仙和妖仙也会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祭拜,以示对泰山的崇敬。 所谓的泰王祭就是这样的一种祭祀,每隔两百年举行一次。普遍认为泰王祭的举办地能够得到泰山之神的庇护,当地也会因此二十年内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 能够承办泰王祭是一种极高的荣耀,也会给当地带来益处,所以各地竞争异常激烈。后来为了杜绝不必要的竞争,众仙商量决定泰王祭由各地的城隍土地轮流承办,以便泰王的福祉能够洒遍神州大地,造福天下苍生。 每次的泰王祭都是极重要的盛会,热闹而不失庄重。白涟也曾参加过一次,但那次的泰王祭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那是一个甜蜜而痛苦的伤疤,就像种在心上的巫蛊术,想要遗忘却总是不时在脑海中轰鸣。 千年后如果再次参加泰王祭,和眼前的人一起,往昔的痛苦记忆也许会被替换,千年的诅咒会被破解,那么自己就能活的更轻松了吧。 白涟温柔的看着身边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的江城。 如果可以忘记过往和这个人一起开心的生活下去的话…… “白涟你尝尝,这个东西真好吃!”白涟一个走神江城的嘴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了,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在白涟眼前轻轻晃着。 “呃……”白涟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的样子好傻啊!哈哈哈……” “唔……”江城用力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咳咳……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我全家……?”白涟笑道,“也包括你吗……臭小子?” “当然不包括我了,你只是我的一个冒牌表哥而已……” “以后就包括了。” “你什么……意思……还有你的手!” “你嘴角粘东西了,我帮你弄掉。” “哦,谢谢……” 宴会上的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套裙翩翩。如果再加上悠扬的欧式管弦合奏,红酒牛排,就更像是一场盛大的上流社会舞会了。 但遗憾的是这次宴席的承办者——城隍钰好像根本没打算创造出那样的氛围。雕花的木质桌椅,精致的瓷盘小点,高大的山水屏风和铺上红毯的看台……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的宴会是以庙会的形式举行的露天宴会。 那些穿着打扮现代化的人融入其间,看上去好像更加不协调,一瞬间让人有种穿越的错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参加宴会的大多数人都曾经历过那个时代。这样看来,白涟他们的打扮好像更加适合周边的环境。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宴会的嘉宾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姑娘,露出惊异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类!!!” “就是啊,还是个小丫头,她怎么有资格?!” “城隍爷是不是忙糊涂了?” “你看她的衣服……这是……” 宾客们在下面小声议论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小女孩造成的轰动显然超过了白涟他们造成的。 “大家请安静一下。”钰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说。 “你就是端木小姐吧。”钰给小女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过来。 “嗯,小女端木冬华。”小女孩松了口气,有些胆怯的向钰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端木……?就是那个……”一个宾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没错,我身边的这位小姐就是端木家的千金,巫女端木冬华。”钰清了清嗓子郑重的介绍道,冬华也恭恭敬敬的向四周行了个礼,此时的她一改小女孩的青涩,表情中带着几分稳重。 “虽然她是端木家的丫头,但……她可是人类啊……”四周传来了不满的抗议声。 “诸位!现在的情形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对于我们这样地仙和妖仙来说,人类的信仰是我们存在的前提。我们因人类的信仰而生,也会因人类信仰的消失而灭。每年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都有不少祠堂寺庙被拆,我们的生存也变得岌岌可危了。” “对于他们阴阳师来说也是如此,几乎所有的阴阳大家都衰败了,原因是现在的人们根本就不相信神怪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人愿意选择以此为业。端木家是绵延千年的阴阳大家,而现在……冬华小姐是她们家唯一的巫女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摈除偏见。” “大家千百年来歌舞升平的日子都过的习惯了,这次我作为承办方邀请诸位希望借着泰王祭的机会,发起一个关于加强人类信仰,以及改善大家生存现状的会议。” 听了钰的一席话,现场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沉默着思考着什么。钰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他在等着其他人的响应。 五秒钟后传来了一个人响亮的掌声,白涟率先鼓起掌微笑的看着钰,随着白涟之后其他人的掌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钰好厉害啊……真帅气!”江城在下面小声嘀咕着。 “那当然,别看他平时那个样子,其实在大事上很有一套。”江城身边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 “你是……小宏?” “难得你还记着小的,潘璃将军。”小宏嘿嘿笑着。 “呃……叫我江城就好了。”不知为何,江城从心底排斥潘璃这个名字。自己的人生为什么非要和这个陌生的名字扯上关系?作为潘璃的记忆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自己的人生是作为“江城”的人生。 “罢了,叫什么都一样,江城也蛮好听。”小宏察觉到了江城内心的纠结,毫不介意的笑笑“我还要去那边招待客人,失陪了,玩的开心点。” “拜拜……” 会议决定于明天举行,而现在晚宴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曼妙如飞蝶的舞姿,清澈如冽泉的歌声,散发着诱人芳香的食物,江城和白涟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切。 “白涟你尝尝这个……”江城满脸激动。 “好。”白涟微微笑着。 “白涟你看这个好厉害……”江城满脸激动。 “好。”白涟微微笑着。 “白涟……” “……” 白涟很喜欢现在的一切,现在的情景,现在的心情,现在的江城,以及现在萦绕在耳边的江城的呼唤。一切的一切对于白涟来说都是那样珍贵,想要永远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果然江城和潘璃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吧…… 江城虽然嘴巴不饶人,但遇到事情却迟钝到让自己抓狂。虽然只是个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家伙,但心底却保留着那份纯真和善良,就是这样的江城让白涟喜欢到不行。 虽然拥有着相同的记忆,但两人却如此的不同,不同的相貌身材,不同的性格。但唯一相同的是,两人都是自己喜欢到不惜用生命守护的人。 “对……对不起……”白涟的脚突然被人狠狠地踩了一下。 “没……诶……小丫头我们的帐还没算完呢……”白涟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是……好漂亮……”冬华目瞪口呆的仰视着白涟久久无法移开目光,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让她脸红心跳。 “你不记得了,我们今天才刚见过。” “哦……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大人是妖仙……失礼了!!!”冬华对着白涟深深地鞠了个躬。 “喂……不要总是道歉啊,小丫头……”白涟慵懒的笑着,“你就这么喜欢说‘对不起’?” “对不起!……呃……” “哈哈,真是有趣的孩子。” “白涟……你看看这个……!”不远处传来了江城的催促声。 “哦……来了。” “小丫头好好努力吧,你这样可是远远不够的。” “嗯……谢谢……”冬华低着头不敢直视白涟的目光。 “我先走了,好好见识见识。”白涟对她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真是个……好人呢……”冬华红着脸微微笑着。 ****** “诸位,在下有一个提议!” “???” 一段歌舞后现场热闹的气氛被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打断了。 “既然冬华小姐是阴阳世家的巫女,不如让她来一段舞蹈让大家见识见识如何?”男子笑道,“我想冬华小姐应该不会推脱吧……嗯?” “我……” “你这样可是远远不够的。”冬华的耳边突然浮现了白涟的声音,她打消了恐惧,紧紧地握了握拳。 “小女不才,但愿意一试。” “好!不愧是端木家的小姐!” “请问诸位愿看哪段?” “近日H市大旱,小姐来段雩祭(1)之舞如何?” 注:雩祭古代求雨的祭祀。雩祭即祈雨。殷墟卜辞中有许多以舞求雨的记载,雩就是求雨的专祭,殷商已很流行。周以农立国,祈雨之习更盛,宫中专设雩祭官及舞雩的巫女。 51、泰王祭(肆幕) “雩祭之舞!” “雩祭之舞?” “雩祭……之舞……” 周围的嘉宾骚动起来,因为雩祭之舞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祈雨之舞,据说早已失传,有些人甚至闻所未闻。虽然面前站着的是端木家的小姐,且不说雩祭之舞是否在端木家流传下去,就算流传下来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太为难了。 “雩祭之舞……吗?”冬华低声默念着。 “怎么?有困难?”虽然看不见面具男子的表情,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嘲弄般的口气足以激起端木小姐的斗志。 “没问题!作为端木家的女儿若是连雩祭之舞都不会岂不是太不像话了!” “呵呵……那诸位就拭目以待吧……” 不一会儿,城隍庙的兔子小哥们就有条不紊的搭好了祭坛,在事先备好的座位上嘉宾们围台而坐,白涟也身处其中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个小巫女,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斤两。但白涟对那个面具男子很在意,总觉得他身上怪怪的,但又找不出原因。 盛装的巫女踩着碎步翩翩登台,她先面朝东南西北四方拜了一拜,接着“哗啦”一声打开了手中大红色的折扇。就在折扇打开的一瞬间,东南西北四方设置的四个火把“呼哧”一声全部被点燃了。 祭祀正式开始了,台下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冬华表情严肃,不受外物的干扰。认真的念完祝词后,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下面的舞蹈上。对于祭祀来说,巫女的舞蹈是必不可少,甚至是极为关键的,每一点小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祭祀的失败甚至灾祸。 能看到这种上古时期的巫舞,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很难得的。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冬华的身上,屏息凝视。而冬华的舞蹈也渐渐到了最关键的部位,她的额头渗下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突然冬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台下的观众都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立即反应过来,一个跃身掩饰了刚刚的失误。 “啧……”白涟的眉头不经意的紧了紧。 “怎么回事?”江城问。 “有人故意给这丫头使绊子。”白涟带着些怒气。 “是谁?” “他。”白涟朝前方一个角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城。 “嗯?”江城顺着白涟提示的方向,目光聚焦到那个带狐狸面具的男人身上。 “呵……又来了!”白涟不屑的扬起了嘴角,“我这辈子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耍小把戏。” 全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冬华身上,除了白涟外没有人注意到面具男子的指尖微微抬起,轻轻一弹,一粒白色的光点不偏不倚的打在冬华脚下。看来上次的幕后黑手大概也是这个男人吧。 “呃……”白涟的脸色由不屑变成了疑惑,他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之后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了,“难道……是他……” 眼见冬华的脚又要踩到光点上面,白涟一抬手刮起了一阵妖风拂起了她前额的刘海,同时也刮走了那个可恶的光点。伴着悠扬而庄重的巫乐声,冬华衣袂飘飘,踏着轻快的步伐开始了最后一段舞蹈。她完全沉浸在了舞蹈中,用巫女对神明的虔诚和信念完成了雩祭之舞。 “哗!” 冬华的舞步戛然而止,手中的折扇猛然合起,东南西北四方的火焰一齐熄灭,整个动作干净利落。 “风来……” 狂风骤起…… “电来……” 电闪雷鸣…… “雨来!”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在场的观众急忙搭起了结界,豆大的雨滴“乒乒乓乓”的砸在结界上,各色透明的结界在朦胧的雨雾中看起来梦幻而神秘,像是浸在水中的纯净水晶。 “好美……”江城环视四周感叹道。 突如其来的暴雨没有给明月留有隐藏身形的机会,在清亮的月光下,雨中的结界反射着彩色的光。一刻钟后雨停了,月亮的周边形成了一层层环状的七彩月晕。 “丫头干的不错嘛。”白涟鼓掌笑道。 “嗯……谢谢……我还要继续加油……” 雨过天晴,周围本已落叶的树木竟在雨水的滋润下长出了翠绿的嫩叶,透明的萤火虫般的光点从树冠里一点点扩散升腾,所及之地一片生机勃勃。这就是雩祭的力量,特别在泰王祭举行期间,两者相互影响能够发挥超出想象的奇妙效果。 “厉……害……”江城呆呆的望着树冠,被这种美深深震撼了。 “这样就满足了?我们以后要一起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呢。”白涟面带微笑,抚摸着江城柔软的头发。 “嗯……自从你来……生活开始变得有趣了。” “……” “小畜生,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白涟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是白涟永远无法忘记的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呼唤。 “谁!!!”白涟惊恐的四处张望。 “白涟……你怎么了!”江城紧紧地握住白涟的手。 “你在哪里?!”白涟的呼声引起了周围宾客的注意,他们纷纷转身疑惑的看着白涟。 “狐狸你怎么了!”钰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赶忙奔了过来。 “!!!”白涟一转身对上了一双冰冷的视线,带着诡异的微笑。那正是刚刚的面具男子,面具男子朝白涟摆了摆手就离场了。 “兔子!江城交给你了!”白涟把江城往钰的怀里一塞就急忙追了过去。 “白涟!!!” 白涟没空理会江城的呼喊,此时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追上那个男人。 白涟气喘吁吁地追着男人来到了停车场,只见男人上了车后发动了引擎,车子“轰”的一声腾空而起,带起了满天飞尘。 “这是……式神?!” 那辆汽车在空中变化了形态,一条钢铁巨龙咆哮着钻入了空中。 “站住!”白涟从袖口掏出一只竹马向空中一抛,一道白光后一匹纯白的飞马在空中嘶吼着。 “快!追上去!”白涟命令道。 那飞马看到前方的钢铁飞龙胆怯的不愿向前,在周围盘旋着。 “混账!”白涟的指甲深深地插入了飞马的背部,飞马吃了痛不要命的向前狂奔着。 前方的男子看到白涟追了上了,向后微微一笑加快了速度。到了闹市区飞龙一跃隐入了厚厚的云层中不见了踪迹,白涟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着。 “嗯……?坏了!”白涟突然感到身后的空气有种异样的波动,他急忙调转马头,随即一道闪电带着轰轰的雷声在耳边炸响,险些打在白涟身上。 “呼……呼……” “小子不错嘛,这些年有长进!”男子骑着巨龙从云层中钻出了脑袋,两人就这样以极近的距离对视着。 “果然是你吧……”白涟用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的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你?”男子笑着,清冷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得很落寞。 “你……这个……混蛋!!!”白涟怒吼着掏出了宝剑就向男子身上狠狠劈了过去。 男子牵着龙头一闪,宝剑直接劈在了坚固的钢铁龙角上,随着巨龙的怒吼,空中闪起了照亮半边天电火花。 “呵呵,你果然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傻。”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白涟的剑再次狠狠地劈了过去,他面部扭曲着已经失去了理智,千年来积累的怨气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真不像话……还记得上次陪我参加泰王祭的事情吗?那时的你可乖得像一只小猫……” “别说了!!!” 痛苦的记忆排山倒海般的袭来,给白涟带来了难以承受的伤痛,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当年的泰王祭,那时的自己,还有……那个人的相貌,像走马灯(1)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着。 “如今的你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执着……吗?” “当年的人早已不在了,有着相同记忆的躯壳又能带给你什么呢?” “闭嘴!” “其实你心里早就清楚那孩子和潘璃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不是江城!他是潘璃!他有着潘璃的灵魂,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潘璃!潘璃留在世界上的唯一的痕迹……我等了这么久!他就是潘璃!”白涟发了狂的吼着,泪水滚落看上去狼狈不堪。 “……”男人冷冷的注视着白涟沉默着。 “嗯?”男子突然察觉到前方有一道蓝光逼近。 “白涟!!!”钰和江城坐着小宏驾驶的马车飞快的追了上来。 “……”满脸泪水的白涟转过身子,正巧对上了江城担忧的目光。 “退散!”钰蹙着眉掏出令牌命令道。一道金光带着强劲的冲击力把巨龙狠狠地撞到了一边,在金光的笼罩下巨龙和男人的身体开始瓦解。 “我会陪你继续玩下去的。”男人笑着和巨龙一齐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破碎的符纸。 破碎的纸张像花瓣飞舞天边,落在了白涟的身上…… 注:(1)走马灯,又名马骑灯,是中国传统玩具之一,此处用来比喻来往穿梭不停的事物。 52、泰王祭(终幕) “这是……”小宏扬手抓起了飞到眼前的碎纸片,纸片在他的手心化为了灰烬。 “这竟然也是式神!”钰用手指细细捻了捻小宏手中的粉末后,瞪大了眼睛惊叹道。 “式神?!你是说今天晚上的那个面具男?” “是的……这个式神做得漂亮啊……现场这么多人都被糊弄住了。” 白涟伸出双手,白色的纸片纷纷落下,落到他的手心中像白雪一样瞬间融化了……他呆呆的望着随风飘散的纸屑,倒下了,身体慢慢地向下降…… “白涟!”江城急忙冲上前去,却被钰一把拦住了。 “孩子你看清楚情况好不好!我们这是在天上,乱动会摔死的!” “别他妈的废话!他快掉下去了!”江城推开钰一把扯过了马车的缰绳,他的巴掌狠狠抽上了飞马的屁股,飞马嘶吼着向前奔去。 那边的白涟失去了意识,身体也开始快速下沉。 “再快点!”江城疯狂的抽打着飞马。 转眼江城就来到了白涟身边,他一把抓住了白涟的手臂,白涟就这样惊险的挂在了马车的边缘。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江城还没来及松口气,就感到情况不妙。白涟的身体很重,现在他所有的重量全部施加在了江城的手臂上,把江城痛的直掉眼泪。 “钰!快拉我一把!撑不住了!”江城含着泪咬牙切齿的说。 “哦!”钰猛地醒悟过来,连忙伸出手臂来扯江城。 钰,江城和小宏三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白涟拖上了马车车厢。 “呼……他怎么样了……!”江城握着白涟的手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刺激,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钰温柔的安慰道。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不要管这件事了,你是人类他是妖怪,所以……都交给我吧……毕竟白涟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 “更正一下……是我庙里的人……” “哦……”白涟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谢谢你……但我现在产生了一种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要变强,天天躲在白涟身后也太不像样了……我不想总是拖累他,我想和他站在同等的地位上。” “你……!呵呵……”钰突然用袖子掩住嘴笑了起来。 “你小看我?” “不是。” “那……” “我很开心,替狐狸开心,感觉他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钰笑着解释道,“你们所处的立场不同,就算你有这那什么将军的记忆,但却无法切身体会白涟心中的苦。其实仔细想想,一千年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来说终究太久了。” “是……啊……”江城叹了口气。 “问你件事,不要敷衍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钰严肃的看着江城。 “我……喜欢……”江城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后来我才发现我是喜欢白涟的,无论怎样找借口都无法骗过自己的真心。” “原来……如此……” “虽然和白涟在一起很开心,但我却不希望自己喜欢上他,我一直在抵触那种喜欢的心情。” “???” “他是妖怪,我是人类。假如我可以活一百年,我就可以接受他对我一百年的爱,但……一百年之后呢?一百年之后的他又将怎样生活?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而在今后的百年千年继续伤害他。” “……”听了江城的话后,钰沉默着半晌也没说话。 马车就这样在空中行驶着,柔和的月光照射在白涟昏睡的脸上 。此时的白涟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孩童,江城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他睡得很安静。 他们刚下车一群兔子小哥就迎了上来,他们七手八脚的将白涟抬到了厢房里,江城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 千年前。 “林飞(1),马上就要到泰王祭了,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什么是泰王祭?”被叫做林飞的那个少年乖巧的坐在另一个男子的膝上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是一个很热闹的庆典哦,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举办了。”男子像逗弄小猫一样笑眯眯的抚摸着少年柔软的秀发。 “嗯……我要去!”少年开心的一口答应了。 “我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男子抬起了少年的下巴注视着他美丽的双眼,表情是那样的认真而深情。 “一直……在一起?” “嗯。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生活下去,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罢。” “殿下……当真……?真的没有戏耍奴婢?” “飞儿不信本王?”男子蹙眉。 “没……奴婢只是只野狐,而殿下……” “等本王收复中原后……”男子郑重的保证,“本王就立你为后可好?” “奴婢等着那一天……” 千年前的泰王祭是那样的热闹,各路神怪妖仙齐聚一堂,大家听歌观舞饮酒作乐。林腾牵着林飞的手小心的躲过了守门的侍卫,从宫墙里穿了出去。 那年的泰王祭正巧是夏季的末尾,千年前的星光好像比如今更加耀眼,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各种璀璨的星系。千年前的泰王祭举办在一片古老的森林里,当地的土地神用灵力搭起了结界,结界里红墙碧瓦,假山瀑布,就如人间仙境一般。 “殿下……带我来这小林子里做什么?”林飞有些胆怯的紧紧攥着林腾的手。 “难不成……你怕了……?”林腾坏笑的看着林飞,“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泰王祭……” “就在前面了,再往前走走就到了。” “哦……” 半刻钟后他们来到了森林的深处,前方是一片极其广阔的空地,但仍然不见泰王祭的影子。 “殿下……果然在诓骗奴婢……”林飞失望的转身要走。 “你听!” 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空地里传来,听起来就像是梦中的声音般不真切。 “这是……”耳边的音乐声越来越清晰,林飞感到眼前开始模糊,就像是从梦中突然惊醒,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雄伟壮丽的宫殿,四季长春的花园,仙风道骨的道人仙子。他从未想到像自己这样的野狐也有资格出席这样的盛宴…… “飞儿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林腾夹起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糯米糕。 “唔……好吃……”林飞一口咬住了糯米糕,圆圆的大眼睛盯着满脸笑意的林腾。 “呃……”林腾的脸噗的一下红了起来,“慢点吃……还有……好可爱……” “如果这种幸福能够停留在那一瞬,我宁愿不要未来,就这样一直下去的话,大概也不错。”当时的林飞紧紧握着林腾的手,心里充满了甜蜜,这个人大概就是自己终生的托付吧。 ****** 据那天夜晚已经十年过去了。 “殿下说……什么……”林飞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说希望你去敌阵当间谍,勾引敌方的大将——潘璃。”林腾闭目小憩,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为什么……是我……?”林飞知道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他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但眼眶还是不争气的湿了。 “一来你是妖狐,很合适这个任务;二来本王信任你,希望你为本王效力。”林腾傲慢的说。 这时从林腾身后的屏风后传来了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娇嗔声:“殿下快点来吧,奴婢已经帮您铺好床铺了。” “呃……”一滴豆大的泪珠划过林飞的脸颊,林飞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为了……殿下吗?一切尽如殿下所愿,奴婢告退。”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仅仅十年的时间而已……还说什么千年……万年……大概只有我这么蠢的野狐才会相信吧。但过去的岁月确实是自己最宝贵的时光,过去的林腾确实是深爱着自己的,那年泰王祭的场景浮现在了林飞的脑海中…… 紧紧牵着手的两人,欢笑着的两人…… “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就算只是为了过去的林腾。”林飞默默的走过宫殿的长廊,落寞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 “白涟,你醒醒!”江城的声音传入了白涟的梦境中,像一双温暖的手把他从痛苦中拉出来。 “呃……”白涟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当他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世界,特别是江城温暖的笑容时,觉得特别安心。 “你醒了……我……看到你在做噩梦,没事吧。” “谢谢你……”白涟勉强的笑了笑显得那样无力。 “不客气……” “好喜欢你……” “嗯?” “最喜欢你了!”白涟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一把将江城紧紧拥入怀中。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江城挣扎着。 “陪我睡一会好吗?就一会……”白涟慵懒而温柔的声音灌入江城的耳中,江城感觉身体软软的,失去了拒绝他的意识。 “好吧……” 注:(1)林飞是千年前白涟遇到潘璃前的名字,前面章节有所涉及。 53、巫女是同学 距离那晚的泰王祭已经过去了三天,今天阳光明媚,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我们班里要转来一位新同学。”刚上课老师就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所谓振奋人心是因为新同学的到来,会为同学们日复一日枯燥无聊的学习生活带来一丝新鲜感,给整个班级带来新的活力。 “又有新同学啦!不知道这次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希望是个软妹纸~” “我希望是个超级大帅哥!” “呸!我们班都有白涟了,你就知足吧姑娘!” 一个小小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的进了教室。 “同学们,这就是我们的新同学,端木冬华同学。”老师慈爱的拍了拍冬华的肩膀,鼓励道,“冬华同学,让大家再多了解你一点好不好?” “大家……好……我叫端木冬华……多……多指教!”冬华不安的低下了头,但眼睛却偷偷向白涟那里瞟着,对上白涟惊奇的目光后又慌张的收回视线。 “端木?好稀有的姓氏啊……” “而且她看起来好小啊……真的是中学生?” 同学们在下面议论纷纷,对这位新的转校生充满着好奇。冬华听到下面的议论声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她的手指扯着校服的袖子,微微抖动着。 “白涟你看,这不是那天的小丫头吗?!”江城像发现新大陆样用手肘狠狠捣了捣白涟。 “嗯,怎么非要到我们班?”白涟懒懒地说,“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她来H市的目的,看起来是故意安排的吧……” “嗯……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好人……” “阴阳师家的丫头个个都不简单,可要小心喽……”白涟无奈的笑了笑。 “我怕什么……反正我又不是妖怪。”江城回看了眼白涟。 “端木是个很稀有的姓氏呢,听说冬华同学是大家族的小姐哦,下面请大家欢迎冬华同学加入我们的集体。”老师富有带动性的声音响起,下面响起了轰鸣的掌声。 “谢谢大家……谢谢……”冬华羞赧的笑了笑。 “那……冬华同学就先坐在那里吧……”老师指向了江城对面的空位,“以后有合适的位置再作调整。” “卧槽!!!”江城想要收回那口头禅发现已经晚了,老师极度不满的视线射向了他,带着浓浓的杀意。 “江……城……同学……你没意见……吧……”老师拖着嗓音慢吞吞地说,这是她生气时的特有表现。根据同学们分析得出的普遍规律,声音拖得越长,老师愤怒的程度越强。根据这次的表现,大概是下午就要考试的节奏了。 “操!作死啊!”一个同学用小到老师听不见的声音恨恨的骂着江城。 “没意见,呵呵……”江城心里咯噔一下发现班里的气氛变得严肃而诡异起来,大家都像审判异教徒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 “下午考试!”下课后老师甩下这句话就扭着大粗腰一摇一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啊!!!怎么会这样啊!!!” “要死啊!!!” 班里传来了同学们哭天喊地,哭爹骂娘的让听者不禁为之动容落泪的声音。但也就是下一秒,同学们就发现了人民群众的敌人,这次悲剧的导火索——江城。 “江城同学……你打算怎么办……”同学们像一群丧尸慢慢向江城周边聚集…… “我错了……饶命啊……” “说!你要怎么补偿我们啊!”同学们起哄道。 “我把我表哥赔给你们!各位大爷大娘随意处置啊……呵呵……” “诶……” “诶???” “诶!!!” 江城趁着同学们发愣的空挡,脚底抹油呼哧一声溜出了教室。 “喂!江城你个混蛋!”只剩下白涟被围在一群没节操的同学之间,不知所措的挠着头。 “白涟同学,你卖萌也没用,弟债兄偿,天经地义!” “同学们行行好~”白涟双眼一眯,准备发动媚术攻击。 “嗯?!”一边的冬华同学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符纸,身体一跃跳入了人群中。 “妖孽看招!”冬华同学的手中粘着符纸,狠狠地朝白涟的头上挥了过去。 “好痛!”白涟还没叫出声来就发现一个重物从天而降压在了自己身上,冬华就这样骑在白涟身上,而白涟头上贴着符纸,狼狈的趴在地上。 “……” “……” 大家包括白涟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了,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齐刷刷的掌声响起。 “姑娘好身手!请问师从哪家哪派?峨眉?少林?”同学A。 “班里又多了个女汉子。”同学B。 “好萌~让姐姐捏一下~”同学C。 “这哪里萌了?!你够!”同学A、B无语道。 “那个……对不起……”冬华慌张的揭掉了符纸小声嘀咕着,“这是……什么职业病吧……大概……” “呵呵……那个……” “嗯?” “姑娘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好重……” “嗯……?啊!对不起!对不起!”冬华慌忙起身但不小心又踩到了白涟的手臂。 “呃……啊!!!”奇怪的嘎吱声伴着白涟的惨叫。 躲在窗外偷偷听着动静的江城看不到教室内的状况,只听到了白涟凄惨的叫喊声。他默默地在心里帮白涟祈祷着,什么观音,耶稣……全部祷告了一遍。 ****** 转眼间到了愉快地午餐时间。 “刚刚真是……对不起……”冬华不安的偷瞄了眼白涟。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总是道歉啊……”白涟无奈的耸了耸肩,“话说端木家的小丫头,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这里是学校……” “我知道,我来这里上学的……” “姑娘你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好不好!” “我十二岁了!”冬华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呼哧一下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道。 “十二岁了不起啊……大爷我都一千多岁了!” “……”一阵沉默后…… “刚刚失礼了……”冬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默默地坐了下去不安的咬着果汁的吸管,含糊不清的说了声“对不起……” “冬华你是哪里人?刚来这里吗?”江城讪讪的打着圆场。 “嗯……我来自S省C市A县Z村的一座叫做御龙的大山里,请多指教。” “呃……好像很远的样子……呵呵……”江城尴尬的笑着,他还在努力理解那些奇怪的地名。 “我受家父之命出山来见见市面,泰王祭之后正好没地方去,钰大人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城隍庙当巫女,然后我就同意了。” “哦……原来是这样……”白涟点头道,“他一月给你多少薪水?” “十块……” “十块?” “卧槽!十块!!!” “钰大人说一个月十块当零用钱,其他的全部抵生活费和学费,以及各种杂费了。”冬华认真的说道。 “姑娘……我能说你被坑了吗?”白涟在心里先默默骂了钰的吝啬,然后又默默赞了他的精明,因为现在的巫女很难找的,而且还是灵力高的世家女,“干脆跟我混吧,我给你五十……比他高很多对吧……” “真的高了很多啊!”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妖怪什么的都是骗子……”江城在心里感叹着。 ****** 一天前的傍晚。 “鳞大人……我明天就要去上学了。”冬华在池塘边呼唤着鳞。 “哦……一路走好呦~”鳞从水池里探出了挠脑袋,懒懒的甩了甩尾巴。 “我已经和庙里的其他人都告别了,这些天很感激大家的照顾。” “嗯,你做得对……”鳞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冒昧的问一句……鳞大人是不是对小女有什么不满,感觉……您总是不正眼看我一下……” “哦……别在意啦~”鳞突然笑了起来。 “嗯?”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特别是你这种黄毛小丫头,所以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别介意哦~” “那您喜欢……” “我只喜欢可爱的男孩子。”鳞笑眯眯地说。 “您……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怪癖好呢……祝鳞大人能够找到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携手一生。”冬华礼貌的鞠了个躬。 “对了,你去哪里上学。”鳞好奇地问道,上学应该很有趣吧,如果能和江城一起上学的话。 “H大附中。” “哦!!!我知道那个!我喜欢的人和朋友都在那里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阵愉快地交谈和闲扯后…… “原来小冬华喜欢那只臭狐狸啊……呵呵……太棒了……”鳞正直而愉快的笑着。 “什么……太棒了?” “我的意思是夸小冬华有眼光,天狐白涟可是千年难遇的超级好狐狸哦,而且他还没有对象,如果能追到他你这辈子就赚了,哈哈,真替你开心。” “但是……我……我们年龄差的是不是有点大……” “只要是真爱!年龄没问题!种族没问题!性别也没问题!”鳞认真的说道,眼中闪烁着哲人的光芒。 “谢谢鳞大人,小女会努力的!” 54、无颜女(初幕) 你愿用你的未来换取美丽的容颜吗?拥有美丽的容颜后你就会拥有更加明亮的未来……大概是这样吧……?那你将如何抉择……? ——题记 在H市里有一个流传很广的都市传说,传说的内容是关于一只鸟,或是关于一个女人。当夕阳散尽它的最后一点光辉,留在地面上的最后一点热量也逐渐消散,天空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挣扎般的殷红色时…… 有一种鸟儿就会成群结队的从城市上空掠过,寻找着它们的猎物,寻找着那些天黑了还在大街上游荡的人们,和他们签订契约…… 契约的内容是:你愿意用未来换取美丽的容颜吗? 这可不是胡编乱造的市井传说,所以大家可都要小心了哦。你的未来的道路将怎样走下去,可是由你自己谨慎决定的。但是关于拥有美丽面容,就能拥有更好未来的说法,貌似很能站住脚呢。 这貌似是个不错的交易呢?你认为呢? ****** “沉默着的金丝雀啊……你为什么不继续歌唱?” “只是我还忍着……强忍着……不要哭……” “我害怕只要一张嘴……泪水就会从眼角滑落……” “金丝雀……金丝雀……” 这首《金丝雀》是前一线歌手刘玉美近年来的最后一首实体单曲,从此之后刘玉美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了,也仅仅是去年发行了一首电子单曲。小打小闹也没有掀起什么话题,就这样逐渐被人们遗忘了。 据她的死忠们说这首电子单曲是这几年来的良心之作,无论是词曲还是立意都极其用心,但却没有多少人关注。 “要是在十年前,我们玉美的单曲能连登销量榜大半年,而且一定是年冠。”死忠们总是这样哀叹着,沉湎于玉美当年的辉煌。 “但她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一个连实体唱片都发不起的过气老女人而已,不服来辩。” “我们玉美连续五年全国歌手唱片销量第一!” “但她现在过气了。” “我们玉美被国家主席接见过!” “但她现在过气了。” “我们玉美的第一张专辑卖了五百万张!史上第三!” “我都说了她现在过气了!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和你讨论这样的过气女星,真无聊!”学生A手里正翻着一本时尚杂志,杂志封面是去年新晋的当红女团水晶少女。他不耐烦的合上杂志指着一群瞪眼嘟嘴的长腿妙龄少女鄙夷地说,“像什么刘玉美那样的老女人应该早点隐退生孩子,都老成那个样了,还出来吓人……可笑!” “你!!!妈的!老子给你拼了!”同学B看到自己的偶像受到侮辱红着眼恶狠狠地向A扑了过去,想当年玉美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对象,是她的歌迷仿佛是一种莫大的光荣,而现在…… “你们……不要打架……”冬华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钻到了两人中间,她的两只小手牢牢地牵制住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两人想要挣脱却发现冬华的力气极大,稚嫩的手竟然像钳子一样。 “臭……臭丫头!快放开我!”同学A装腔作势的瞪了冬华一眼,但心里却开始打怵,要是被一个小丫头制服那真是太丢人了。 “我虽然不明白你们在争辩什么,但既然在我面前,我就不能看着你们打架。”冬华义正言辞的说。 “喂……你们……”江城看到冬华插身于两个比她高很多的男生之间,想要向前阻拦。 “你不用管……”白涟镇静的把江城拦住了。 “为什么?冬华她……” “你还达不到她两成的水准,所以她用不着你操心。” “诶!你在开玩笑吧,她年龄这么小!” “你先看看再说吧,这些对这丫头来说小菜一碟。”白涟拍了拍江城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 “你……你再不放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同学B的脸部开始扭曲。 “失礼了……”冬华默默地低下了头,但手腕却加大了力度。 “啊!!!!好痛!放开我!我……我错了!!!”男生身体扭曲着,伴随着惨烈的哀嚎声。 “哦……”冬华机械性的将手一松,同学B随即瘫坐在了地上。 “真的假的!冬华怎么会……这么强?!”江城看着白涟,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阴阳师家的女儿嘛……从小自然要接受各种超出常人承受范围的训练,所以我说她不简单。”白涟笑着耸了耸肩。 下节课信守承诺的老师果然抱来了一堆试卷,本来哄闹的班级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默默的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审判。 “同学们都把课本收下去,这节课我们默写。” “默写……?” “默写!!!” 听到这个噩耗后,同学们根本就把持不住了。 “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啊老师……” “老师您行行好……” “别啰嗦,赶快把书收下去!”老师满脸得意的把印满古诗填空和古文默写的试卷传了下去,“叫你们平时不背书,现在后悔也晚了,哈哈。” 试卷刚发下来江城低头猛写,由于能力有限到第五题他就彻彻底底卡住了,翻遍整张试卷后才发现……原来会写的只有……前几个空…… “卧槽!怎么办?怎么办!” 江城环顾四周,这时的他郁闷的发现白涟一脸认真的“哗啦哗啦”埋头狂写。 “这个狐狸精怎么会写的?我平时都不见他看书!”白涟无语的默默低下了头。 突然他想看看冬华的情况,当他好奇地转过头时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只见冬华同学和白涟同学一样也在“呼哧呼哧”的奋笔疾书。 “卧槽!这也太不科学了吧!她不是刚从山里来吗?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童……”江城这次彻底被打败了,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江城同学!好好写自己的,不要东张西望!”老师严厉的警告道。 “是……” 第二天考试的结果出来了,班里出现了两个满分。一个是虽然不学习但每次都满分的天才少年白涟同学,另一个是刚转来的神秘少女端木冬华同学。当然江城和其他试卷惨不忍睹的同学毫不例外的被罚抄课文五遍。真是可喜可贺! “冬华同学好厉害,满分呢。”一下课同学们把冬华团团围住。 “这没什么……大家……过奖了……”冬华不好意思的微微笑了笑。 “不要这么谦虚啊,这次的默写出的这么偏,你竟然都能全对,你在以前的学校里成绩一定也很好。” “我没有以前的学校……这是我第一次上学……” “什么?!” “……” 一阵沉默后…… “你的意思是你原来没上过学,然后就直接跳级到了中学?”周围一阵惊叹声中伴着疑惑。 “从前都是家父和家中的长辈单独教授,今天的默写也是很小时候就记熟的……”冬华解释道。 “好……牛……” “不愧是世家女……果然和我们都不一样……” ****** 下面我们来谈谈上课前引起骚乱的“过气”女星刘玉美。刘玉美现年三十七岁,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小镇子中的一个普通的家庭里,她从出生起就很普通,和她的名字一样普通。但慢慢地随着她的成长,她也渐渐地走进了人们的视线。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话一点都不假。无论是成绩还是家庭从来都不突出的刘玉美,竟然出落得愈发水灵,这是连她父母都无法预料的。 她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笑着的时候两颗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再加上两个小酒窝,非常符合当时的审美标准。她的性格也有特点,总是带着极具亲和力的孩子般纯真的笑容,但时不时的又透出几分不合年龄的成熟和忧郁。 是那种看上一眼就感到很亲切,想要一直守护她笑容的女孩。 如果只是因为长相,那么刘玉美只是个长相漂亮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她的歌声和思想是当时所有艺人都无法匹敌的,综合说就是她很有才华。 她总是把自己的人生观融入自己的歌词中,再通过自己独特的嗓音传达出来,得到了当时青少年,甚至各种年龄段的共鸣。她也被称为“国民歌姬”,曾受到过国家主席的接见。就是这样的一线歌手,在十多年后也没有逃离衰败的命运。 自从出道十周年后,她的人气就像坐电梯一样开始不可思议的迅速下滑,不知道有多少哲学家和经济学家根据这一现象展开了多少次的讨论,提出了多少理论,甚至还出版了一本《论歌手衰败和经济规律间的联系》。 但这一切都没有阻止刘玉美继续衰败的脚步,销量从一百万,到五十万,二十万,五万,一万……到最后甚至连以她为傲的公司都不愿意为她出唱片了,现在的她处于半隐退状态。 ****** 一天傍晚时分,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 “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吗?用你的未来换取曾经的美貌。” “那我的未来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你愿不愿意赌一把,趁自己还算年轻……” “我……” 55、无颜女(贰幕) 西汉,汉武帝有一爱妃李夫人。 倾国倾城,妙丽善舞。 后李夫人染病在身,不久病入膏肓,卧床不起。 武帝探望,李夫人覆面不见。 推脱曰:“妾长久卧病,容貌已毁,不可复见陛下,愿以昌邑王及兄弟相托。” 武帝定要看她,用手揭被,李夫人转面向内,掩泣。 任凭武帝再三呼唤,李夫人只独自啜泣。 武帝心里不悦,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李夫人之姊妹入宫问病,见此情形,深感诧异。 待武帝走后,责备李夫人。 李夫人叹曰:“你们不知,我不见帝的原因,正是为了深托兄弟。我本出身微贱,他之所以眷恋我,只因平时容貌而已。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今天我病已将死,他若见我颜色与以前大不相同,必然心生嫌恶,惟恐弃置不及,怎么会在我死去后照顾我的兄弟?” 李夫人深知色衰而爱弛,真乃奇女子也! ——引子 ******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曾经有一位享誉全国的名青衣,名叫黄莺。黄莺自四五岁便在戏班里长大,生得一副俊俏的模样和黄鹂般动人的嗓音。十八岁的她出落得像一朵出水芙蓉,戏台上的她杨柳细腰,带着几分西子的病态,班主曾惊叹道:“这……简直是天生的青衣!” 《红楼梦》里曾说过“女人是水做的。”,而青衣则是女人中的女人,是上天造就的奇迹,仿佛热烈点的阳光都能把她融化一样。 而真正造就黄莺的是她的成名作《奔月》,《奔月》是根据中国古典神话嫦娥奔月改编而来,主要讲了嫦娥背叛后羿,独自一人吞服西王母赠送的长生不老药后升天成仙的故事。这出戏还表现了嫦娥在飞入冷清的广寒宫后内心凄苦无比,悔恨万千的心境。可谓是艺术性和内容俱佳的作品。 当年的黄莺还不满二十,正是那时的她接到了这部戏,并且把它演神了!这部戏无论是民间还是中央评价都很高。以至于黄莺马不停蹄的连续进行了为期两年的全国巡演,这部剧和黄莺的名声从此洒遍了大江南北和各大军区。 人们都知道了黄莺,同时她也多了一个名号——小嫦娥。 这节历史课上,老师向同学们讲述了文革对于国家和人民造成的巨大伤害,以及对我国文化艺术事业造成的毁灭性影响。那时候的故事距今已经很遥远了,历史课本真的能还原当时的真貌吗?大概不太可能吧……历史课本是人编写的,自然会或多或少的带上些主观色彩。 但那时对于艺术家们的摧残却是血淋淋的真相,包括被叫做“小嫦娥”的黄莺。 “同学们,下面老师要布置一项家庭作业。大家回去后查一下关于文革的记录和资料,写一篇感想,下星期交。” “又要写作业……烦死了……”江城不满的嘟囔着。 “再怎么抱怨还是要写的,不然我们下课去图书馆吧。”白涟道。 “也只有这样了……”江城无奈的摇了摇头。 “图书馆……?”冬华激动起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和白涟增加接触的方法。 “老……老师,我有个提议!” “冬华同学请讲。”老师用鼓励的目光恳切的看着冬华。 冬华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呆呆的,但颇受各科老师的喜爱。甚至有老师直接给冬华起外号叫布娃娃,没事经常叫她去办公室里吃糖,就当做自己丫头一样疼爱。 “这个作业……能不能小组协作……?毕竟一个人查这么多资料有些困难。” “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老师眼前一亮,想到自己的教学实验报告有着落了,恨不得立马扑过去亲冬华几大口,“冬华同学的提议很有见地,大家就自行分组吧。” “老师……” “嗯?” “我想和白涟大……不……同学分一组。” “呃……批准!” “谢谢老师!!!” “呦……丫头你自己的作业干嘛要扯上我啊……”下课后白涟拦住了端木冬华笑着懒懒的问,“难不成你也想和江城一样让我代写作业?” “谁……谁让你代写了!我只不过……偶尔……”被当场戳穿的江城羞得满脸通红。 “别狡辩了……既然做了就别不好意思承认。” “我没有别的意思……”冬华慌张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我只不过和你比较熟而已,我没有要故意接近……呃……我先去图书馆等你,你快点过去啦。”说完冬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溜烟的冲出了教室,走廊上扬起了一阵尘土。 “她想表达什么……”白涟无语的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 “不知道……”江城答道。 ****** 一小时后,图书馆里。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江城擦了擦嘴角,表示他们刚刚吃过晚饭。 “诶……不是两人一组吗……”冬华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城,深深地失落了。 “如果我不和他一组,这小子一定完不成作业,然后会被罚,到后来一定又会麻烦我。”白涟拍了拍江城的脑袋,叹了口气。 “混蛋,别拍了,都被你拍笨了!” “那……我们开始吧……”冬华感觉眼前的景象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违和感在哪里。 十分钟后。 “嗯?你们过来看看,这一本……”江城发现了一本用旧照片做封面的书,照片上是一个挥舞水袖的妙龄少女,少女面带轻愁,惹人怜爱。 “《青衣日记》?记录一代青衣大师黄莺的悲苦人生,解密文革对艺术家的迫害。” “看来你找对了,这本可以。”白涟翻了几页认可的点了点头。 ****** 1950年10月5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听说十八岁之后就是大人了,好开心。戏班里的小姐妹们都聚在一起给我过生日,班主也大发慈悲让我们集体休息了一天。我本来是没有记日记的习惯的,但师兄路黎送给了我这个日记本,所以我决定就这样写日记试试看。可能我写不了几页就会放弃,今天好累就写到这里吧。 1950年10月7日天气晴 今天班主说我进步了,他还夸我如果就这样继续努力,不久我就能当主角了,但是我一定不能骄傲。 1950年12月4日天气多云 今天我终于当上了女主角,当时站在戏台上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就觉得像要直冲云霄一样。但我却要保持镇静,因为我偷偷瞄到阿兰好像很不高兴。 1951年2月15日天气阴 今天天气不好,但班主却很兴奋,因为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个新剧本,听说叫什么《奔月》。我只知道这是讲嫦娥奔月的,好困,先写这么多吧。 1951年3月8日天气晴 今天是妇女节,我们戏班受邀请到纱厂里慰问演出。我看到那些女工们都死死地盯着路黎哥,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不成我是喜欢上他了?不可能,我才不会和他搞对象呢! 1951年4月2日天气多云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我可要好好记录一下,我的人生也从今天起开始改变了。《奔月》归我了!!!我是《奔月》的女主角,是嫦娥!!!当班主宣布这个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觉得手足无措。 大家都知道《奔月》这部剧是着名作家张先生写的剧本,我们班主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才把它弄到手。从一个多月前姐妹们就蠢蠢欲动,开始百般巴结班主,有倒水的,有打饭的,特别是小兰最殷情。我知道自己年龄太小,而且刚当上女主角,经验不足,所以这样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但是这样的好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 另外,《奔月》的男主角后羿是路黎哥,我真为他感到高兴。路黎哥人很好,从一开始就很照顾我,很感谢他。 今天第一次见到小兰的眼泪,小兰双眼红红的对我说着“祝贺”,我心里却酸酸的。但嫦娥只能有一个,就是我黄莺! 1951年5月10日天气小雨 今天天有些冷,路黎哥专门给我送了一杯温糖水润嗓子,很开心,他就知道我喜欢甜的东西。经过一个多月的排练,《奔月》的排练已经接近尾声,大家都很卖力,当然我也是。 1952年5月28日天气晴 今天是《奔月》公演的日子,天气很好。我早早的吊了眉,贴了亮片,就等着红色大幕拉开的那一刻。我好激动,心仿佛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虽然有些小失误,但《奔月》获得了大成功,我感觉自己就像嫦娥一样获得了永生! ****** 灰黑色的飞鸟落在了一个面露老态的中年女人面前,幻化成了一个老婆婆的模样。女人带着闪亮的耳环,黑色的皮手套,能够盖住大半边面庞的墨镜,但却能轻易的察觉她疲倦的面容。 “想好了吗?和我签订契约……”老婆婆带着惨白的面具,没人知道面具后面是一张怎样的脸。 “我再考虑一下……” “孩子……婆婆是为你好……岁月无情,色衰而爱弛啊……” “色衰……而爱弛……” 56、无颜女(叁幕) “叮铃铃!!!”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响起,打断了沉浸于日记中过去故事的三人。这时整个图书馆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让他们尴尬无比。 “喂……?”白涟掏出电话压低了嗓音。 “呼叫狐狸,收到请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兔子发什么神经,有话快说,忙着呢。”白涟不耐烦的对电话那头的钰说道。 “切……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你现在方便吗?” “???” “有急事。” “好吧,我出去打给你。” “怎么了。”江城放下日记好奇地看着白涟。 “没什么,你们继续看别偷懒,我先出去打个电话。”白涟朝他们挥了挥手就径直走出了图书馆。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端木冬华先搭了腔。 “那个……您和白涟大人很成熟吗?” “嗯。”江城点头表示肯定。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人。”江城点头表示赞赏。 “那……您能帮我个忙吗?” “好啊,你说。”江城点头表示同意。 “我喜……喜欢白涟大人……您能不能……帮我……” “不能!!!”江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表示强烈反对。 “诶……!”冬华瞪大了眼睛感到莫名其妙,“您干嘛这么大反应啊……” “不行……” “为……为什么不行?” “不……不为什么……”江城的脸噗的一下红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窒息的感觉袭来让他不知所措,“总之……这个忙我帮不了……抱歉……” 自己这是怎么了,人和妖怪之间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嘛……但是明明都想得很明白了,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想要独占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的一切。 自己真的好自私…… 此时的江城不由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刚刚真是太不冷静了,恐怕要让冬华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其实……我一直想问了,您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冬华好奇地问。 “我……”江城吞吞吐吐地说,“他是我表哥。” “妖怪表哥?” “嗯,其中有很多缘由的,总之就暂且算是非常好的朋友。” “朋友吗……” “嗯……是朋友。”江城释然的叹了口气,展露了笑容。 ****** “啧……无颜女?那是什么妖怪?” “说是一种妖怪,其实准确的分析是一种能在傍晚显形的恶灵。” “恶灵吗……?”白涟的内心涌上了一股忧伤,他对于恶灵这种东西一直是抱有同情态度的。生前无法实现的愿望,伴随永生的执念,忘不掉那些故事会很痛苦吧。 “无颜女是近些年新产生的妖怪,她会引诱人类与自己签订契约,签订契约的人类在死后也会变得和她们一样。但是……” “但是?” “但是她们从不认为自己做的是恶事,相反她们一直认为自己在解救那些可怜女人,心中还充满着一种责任感。” “真是种可悲的妖怪呢……”白涟摇了摇头,“我接受你的委托,我倒是想会会她们,如果抓到后要如何处置呢?” “度化。” “呵呵,你还真当我是菩萨啊!” “冬华巫女在你这里吧,让她陪你一起去。另外……这丫头的来历不简单,恐怕连端木家都没察觉,自己小心点……” “你的意思是……”白涟不经意间蹙眉,回头向图书馆里不安的望了望。 十分钟后,白涟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图书馆。 “好慢啊……”江城抱怨道。 “抱歉。”白涟温和的笑着。 这种笑容在冬华看来却有些异样,此时她的心里好像有千万种情绪要喷涌而出,但她清楚的辨认出这些情绪不是自己的,到底是谁的情感堆积在自己的身体里?那种要被吞噬掉的感觉被白涟的一个微笑激发出来,如临深渊般的恐惧。 “唔……”冬华扶着书架缓缓的蹲下身来,她用意志抵抗着那种不良的情绪,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没事吧……”江城扶起冬华关切的问。 “没事……只是有些胸闷,我先去那边休息一下……你们先忙。” “我扶你过去。” “谢谢。” ****** 第二天中午,钰的电话又打来了,他希望白涟和冬华一起去彻查关于无颜女的事情,所以白涟也对冬华说明了情况。 “无颜女……?”冬华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小女才疏学浅,并未听过这种妖怪……” “那你知道怎么度化她们吗?” “如果属于恶灵的话,还是可以一试的,但必须要知道恶灵的形、真、理(1)。” “何谓形、真、理?” “形乃恶灵之形态;真乃事实之真相;理乃内心之想法。”冬华认真的解释道,“这是度化恶灵的三个基本条件,度化恶灵也是端木家所提倡的原则。” “嗯……?原则?” “毕竟寻找形、真、理是个极其麻烦的过程,有些事情被隐藏的太深或时间太久根本就发掘不了它的真相。毕竟除掉一个恶灵只要分分秒秒的事情,而真正度化它们却很困难,所以有些阴阳师流派就直接除掉恶灵以减轻工作量。” “所以端木家才被称为阴阳大家,有资格受世人敬仰。” “白涟大人……您过奖了,毕竟家族衰败已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冬华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论顺应潮流,还是逆流而上,有些精神是不会随之改变的,不是吗?” “谢谢……”冬华莞尔而笑。 下午五点后。 “我出去办点事,你乖乖呆在宿舍里。” “什么事?”江城好奇地问。 “出去调查点事情,不过最近世道不太平,而且不知为何你又是容易被妖怪盯上的对象。” 此时白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看着江城,脸慢慢贴了过去,使江城感到莫名的紧张。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你……” 在江城的诧异中,白涟轻轻撩开他的刘海,在额头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江城像触电一样,他条件反射的抓住白涟,却没有推开…… “什么……意思……”江城结结巴巴的问。 “意思是你现在沾上老子的气味,从此便是老子的东西了,老子的东西是没人敢动的。”白涟坏笑的朝江城额头弹了一下,“我出门了,好好看家。” “呃……”江城听着白涟的脚步声,心里却无比纠结,“这样做真是太狡猾了,根本拒绝不了他,果然是只狐狸精……” 一阵寒风拂过,窗帘被猛地掀起,江城不经意透过窗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冬华……?”江城看到端木冬华远远地向白涟挥着手,而白涟也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然后两人一起慢慢的走远。 “我……我喜欢……白涟大人……”冬华的话突然在江城的脑海中炸响。 “真是的……他喜欢谁,还是被谁喜欢关我屁事!”江城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刚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嫉妒了? “……”五秒钟的沉默后…… “呃……妈的!不行!”江城的心像翻了的醋坛一样,很酸。他登上了鞋,连鞋带都没系就疯一样的奔下了楼。 ****** “白涟大人,好像有人在偷偷跟着我们。” “嗯。”白涟点头。 “好像那个人还是江城同学。” “嗯。”白涟点头。 “我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白涟点头。 “那您还……” “我是故意的。”白涟点头。 江城像特务一样偷偷跟在白涟他们后面,他本以为自己身手敏捷一定不会被发现,但在一只妖怪和一个女巫面前一切伪装都显得那么可笑。 江城本来看到白涟和端木冬华在前面愉快地交谈,白涟还笑着频频点头就窝了一肚子火,结果迎面而来的路人甲、路人乙还…… “你看前面那男生好帅。”路人甲。 “嗯,他身边的小女孩也很可爱。”路人乙。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兄妹?”路人甲。 “看上去不像……不会是情侣吧。三十厘米的身高差看上去也好萌……”路人乙。 “就是就是。”路人甲。 “情侣你妹!身高差你妹!好萌你妹!就是你妹!!!”江城像怨妇一样在心里咆哮着,随即他一脸怨毒的瞪了路人甲和路人乙一眼。 “好可怕……不会有毛病吧……”路人甲、路人乙小声嘀咕着落荒而逃。 “那个……江城同学还在跟着我们,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总觉得有些尴尬……”冬华踮起脚尖趴在白涟耳边小声嘀咕着,而白涟很绅士的微微弯下了腰。 “完全不用理他。”白涟笑答。 “你妹的还咬耳朵!!!”江城呼哧一下窜到了两人中间。 注:(1)“形、真、理”的思想源自日漫《怪化猫》。谜一般的卖药人够通过退魔之剑斩杀引起慌乱的妖怪,但是拔出退魔之剑需要聚齐“形”、“真”和“理”。形即由人的因缘所构成的妖怪的形态;真即事件的真相;理即当事人真实的想法。拔出剑后,变为驱魔人,斩妖杀怪。 57、无颜女(肆幕) “呦……你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了。”白涟看到突然窜出的江城,丝毫没有惊讶,只是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你……你什么意思!话说你们刚刚在这里做什么?还贴得这么近……” “我们做什么与你何干?我亲爱的表弟。” “呃……当然与我……”江城一时语塞,“好像没什么关系……” “白涟大人,您这么说真是有些过分了!”冬华再次展现了她爱打抱不平的潜质,“昨天他还告诉我说你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朋友……吗?”白涟呆住了。 “怎么……不是吗……”冬华觉得气氛开始变得尴尬。 “白涟你听我解释!”江城急着要辩解。 “解释?那你就亲口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的……”江城的视线飘离,不敢正视面前的人。 “嗯?”这边江城还犹犹豫豫的没开口,那边白涟的袖口已经被冬华猛地扯住了。 就在他们交谈的空档,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稀落落的。 “来了!”冬华的手指向对面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黑巷,一脸的戒备。“怎么办?” “先不要动手,避免打草惊蛇。”白涟看向冬华指向的地方压低声音说,心想这丫头也真是敏锐,如果不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 “好。”冬华点了点头,但身体已经摆好了格斗的姿势。 “什么……来了…… ?”江城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紧张兮兮的两人。 “你先别问!这个给你,一会儿我们过去你就在外面等着不要乱跑。”白涟从手心中变出一只玉佩挂在江城脖子上。 “这是……”白涟挂在江城脖子上的正是那时从狐仙祠里带出来的翡翠狐狸。翡翠狐狸在江城脖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看上去很让人安心。 ****** “想好了吗?”一只灰黑色的鸟在中年女人的头顶盘旋着 ,发出了人类苍老的声音。 “有几点我还是想不明白,第一,你说的用未来交换容颜,这样的逻辑根本就不成立。只要我还活着就理所当然的存在未来,所以我的未来你是不可能被剥夺的。”女人扶了扶小巧鼻头上夸张的墨镜接着问,“第二,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还真是谨慎呢……”灰黑的鸟咯咯笑着落在地面上,化为了老婆婆的形态。老婆婆颤微微地向前,女人不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要做什么?”女人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孩子,不要怕。第一,我说的用未来交换容颜指的是用你原有的未来交换容颜,有了美丽的容颜后,你就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全新的未来。第二,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帮助你,无论你信不信。” “真的!”女人的嘴巴不可思议的微张着。 “真的,但有一点……你再也不能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前进了,你失去了上天给你安排的自然轨迹,同样也会措施其间的各种机遇和缘分……” “这样啊……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就是违背自然的意思吧……” “也差不多,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嗯……我赌!!!”女人用力咬了咬嘴唇,坚定的说。 “好的……契约成立”老婆婆的身体开始散发蓝黑色的雾气,把女人笼罩其中。 “坏了!”在一旁偷听的冬华掌心散出一道金光,一张朱红色的弓“哗”的一声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女人这么快就做出了抉择,急忙把弓拉满,一支银色的箭带着强烈的气流呼啸而去。银色的箭带着金色的光冲进了黑雾,瞬间把小巷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啧……破灵之矢……”白涟惊叹道,“没想到还未失传……上古女巫的灵术。” “糟糕!”本来步履蹒跚的老婆婆此时却向上一跃,以一种鸟兽般极诡异的姿势蹲在墙头上,而冬华的那支箭偏了,直直的冲向眼前的女人。 “啊啊啊!!!”女人尖叫着瘫坐在地上。 “止!”冬华闭目合掌念道,那支箭在距离女人还有一尺的地方猛地止住了,“哗啦”一声化作了银色的尘埃,消散在黑夜的空气中。 ****** “嘚……嘚……嘚……”巷子外面,一阵不和谐的脚步声传入江城耳中。 “咦……”江城转头发现几个穿黑色皮衣的男子正向他靠近,脸上冷冷的,像尸体一样看不出丝毫表情。 “你们要做什么……?”江城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但男子却不作回应,只是以一定的速度向前迈进。 “你……你们不会是妖怪吧……”江城摘下脖子上的玉佩,向前方晃了晃。 “嗯……?”为首的男子像是吃了一惊,连忙用袖口遮住口鼻。 “看来……果然是妖怪……”江城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翡翠狐狸向前进了几步,想要驱散这些“妖怪”。 “诶……!”江城发现男人盯着玉佩看了几秒后,像是松了口气,不仅不畏惧反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救……”男人一个手刀劈了下去,江城闷哼一声倒地,被他们干净利落的控制住拖入了车里。 ****** 金光一闪而逝,黑雾散去,女人能勉强分辨出眼前的景象。黑黑的巷子里早已不见了老婆婆的身影,只有面前挺拔的少年和手持朱红色弓箭的小姑娘。 “你们是谁?”女人惊恐的问,额头流下的冷汗冲淡了涂在面部的厚厚脂粉,在刚刚亮起的昏黄路灯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了。 “……”面前的两人只是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言语。 “刚刚的一切……你们都看到了……?”女人好像突然醒悟过来,忙着用手挡住自己墨镜之下露在外面的半张脸。 “你不用怕……我们……”冬华缓步走向前来,安慰道。 “别过来!!!老K!快来救我!!!”女人发狂样的向后躲着。 “嗯?”白涟猛地转头,发现后面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一圈人。 还没等白涟反应过来,为首的健壮男人向前挥了挥手,那群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男人像铁桶一样将两人团团围住,白涟和冬华摆好了打斗的架势。 “杂碎!”白涟冷哼了一声朝最前面的人上去就是一拳。 “抱歉……”冬华先低头行礼,然后露出了极认真的表情。接下来飞身跃起的一个旋风踢扇倒了前面的一排人。 就这样,那个铁桶般的包围圈十几秒后被撕出了一个口子,包围着他们的一群人被打的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叫娘。 “就这种程度而已。”白涟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着,突然他的表情僵住了,“对了,江城……” 刚刚被叫做老K的强壮男人早已带着女人逃离了现场,地上只躺着一群不中用的小弟。而此时的白涟突然意识到江城还在巷子外面,而且那群男人正是从巷子外面,江城的那个方向冲过来的,那么……江城…… 当白涟冲出巷子时,江城早已不见踪迹了。他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那只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翡翠狐狸,狠狠地捶打着地面。 “防住了妖怪,没防住人类!” ****** 不知睡了多久,江城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他呆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欧式房间里奢华的装修,挂在华美墙壁上的外国油画,超大号的镜子和水晶吊灯,这一切都向江城表明着房间主人的富有。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他急忙抬头看去,却发现上面只是雪白的屋顶。 “我们小姐想要和你谈谈。”江城看到墙角的摄像头时才焕然大悟,原来自己被监视在房间里,但他们为什么要抓自己呢? 一分钟后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江城紧张的望着门外,发现来者正是把自己抓走的那个人。 “你干嘛要抓我啊!”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向江城靠近几步,半晌才开口,“不用怕……我们家小姐要见你……”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江城。 “我自己会走!呃……我的鞋呢……?”江城爬下床来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他看着光洁如镜的地板很想踩下去,却又觉得光脚走路心里不踏实。 “鞋子扔了……脏……”男人面无表情的说。 “喂!有钱就可以随便歧视人了?!小爷这鞋好歹也是从专卖店买来的,才穿了一个月!!!” “多少钱?赔你!”男人依旧冷冷的说。 “一万!”江城看到男人一脸面瘫相就来气,赌气地说道。 “好,卡号多少?”男子不愠不恼。 “你……好吧,说话算数!”江城在心里暗喜了一下,这下可赚大了。 男人给江城拿来了一双拖鞋,江城的脚踩在里面感觉软软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舒服极了。他不禁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拖鞋穿着都这么舒坦。 “你好……是我要和你谈谈……”一个面带疲色的女人正优雅的端着一杯咖啡。 “小姐你妹啊!!!明明是大妈好不好!!!”江城在心里咆哮着,“不过这大妈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58、无颜女(伍幕) “你是……那个什么……刘玉美?!”江城吃惊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呵呵,还是被你认出来了。”女人放下咖啡,无奈的笑了笑。 “我妈妈可喜欢听你的歌了!我小时候也是听你的歌长大的!”江城激动地说。 “呃……看来我还真是老了呢……”刘玉美叹了口气,脸上浅浅的皱纹也缩了缩。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 “没关系,毕竟这也是事实。” “话说你把我抓来干什么?我们前无怨后无仇的。”江城看到刘玉美很和气的样子,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今晚的事你都看到了?”刘玉美的脸突然毫无征兆的黑了下来,口气冷冷的,着实把江城吓了一大跳,他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他们打晕了。” “哦……你当真没有骗我?”刘玉美的脸贴了上去,似笑非笑的微眯着眼睛。 “我干嘛要骗你啊……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江城坚定的说。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我就说嘛……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刘玉美抱歉的笑着,神情又恢复了常态。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完全看不透啊……”这是此时江城心中唯一的感想,他其实知道白涟和冬华两人进了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平凡的事,但他不知道说出这些会不会招来不必要的祸患,所以他决定先装傻。 “坏人?!”江城惊奇地问。 “嗯,我最近被坏人盯上了,所以万事都必须小心。老K是我的贴身保镖,做事也不动脑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你当做坏人抓来了,所以对不起……”刘玉美目光真诚的说道。 “嗯……”站在刘玉美身边的男人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那你怎么不报警啊?” “呵呵,报警?小朋友还是天真了些,有些东西是连警察也管不到的。”刘玉美装作忧愁状,就连江城都信以为真了。 “做个明星也不容易啊……”江城开始同情刘玉美起来,明明这么有钱,却还要招人算计。 “还有,今天请你先住在这里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因为坏人有可能还埋伏在这附近,现在出去还不够安全,到早上我派人早送你回去。”刘玉美盛情挽留。 “这……”江城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这座别墅的警备系统是很完善的,而且还有老K和他的弟兄们,所以很安全!”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是我想先给家人打个电话……” “不行!” “嗯?” “我是说……这里的电话包括手机都被监听了,为了不给你家人制造麻烦……”刘玉美温和的笑着,让人感到没有理由怀疑她。 “好吧,但是明天就要送我回去。” “一定,今天真是对不起,你先回去休息吧。另外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如果你不想给自己和他人制造麻烦的话。” “我……我知道了……” “真是乖孩子。”刘玉美笑着招呼了一个佣人把江城送入了房间。 十分钟后,刘玉美的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 “老K,这个孩子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刘玉美蹙眉压低嗓音问道。 “不知道,我们赶到时他正好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所以就把他抓来了。” “先找借口把他控制住,然后再观察观察。” “嗯,我明白,小姐的演技真的很好呢,当初该当演员的。”老K微微笑着。 “如果当年去当演员可就没有今天的刘玉美了。” “关于那只人形鸟和我的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就连你下面的弟兄们都不能透露,知道吗?” “是,小姐。”老K认真的保证着,“只要是小姐的愿望,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实现的。” “谢谢你……老K。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刘玉美可能是困了,的眼睛有些湿润。 “但那个妖怪的话真的可信吗?万一它坑了小姐……” “反正契约都签订了,后悔也晚了。我刘玉美从小就怕输给别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结果这又要回到原点了吗?我明明付出了这么多……”刘玉美咬牙切齿的说。 “你何必要这样死撑着呢?有钱有名望就该退休……” “闭嘴!” “小姐……” “我还很年轻,我还要再红一把!我的嗓子没有唱坏!为什么都不听我的歌了?那些唧唧喳喳的小妮子有什么好的,她们根本就不会唱歌!我才是很正的歌姬!为什么不如她们?”刘玉美抑制已久的屈辱瞬间爆发出来,她歇斯底里的吼着,把老K吓了一跳。 “小姐你冷静点!”老K拉住了刘玉美的手。 “我该怎么办……?老K……我不想输给别人,我不甘心……”刘玉美失控的摇着老K嚎啕大哭起来。 ****** 吃了几片药后,刘玉美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自从三年前,唱片市场开始不景气,各种娱乐公司也展开如火如荼的造星运动。公司选拔出年轻美丽的少女们,然后经过简单的培训,包装和炒作就像商品一样纷纷投入市场。 刘玉美本来凭借扎实的唱功和稳定的粉丝团体,还能在各种挑战中红旗不倒。但慢慢地她的粉丝老龄化程度越来越严重,大家都育儿教子,养家糊口,再也没有当年的热情了。而年轻人和她缺少共鸣,又嫌她太老,所以又很难吸引新粉丝。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这么努力但最终还是难逃被市场淘汰的命运。从那时起她的压力越来越大,经常要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人也开始加速衰老。 社长:“玉美抱歉了,这次的新代言能不能让给小A?她刚出道多不容易啊。” 社长:“这次杰尼的新曲给小B了,她的唱片最近卖的不错,你要为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啊。” 社长:“如果唱片卖不到一万五从理论上讲公司会亏本的,上次你发的那张《金丝雀》已经亏了公司不少钱,其他人都提意见了,公司不能总是捧你是不是?所以你的新单曲直接发电子版的好了……” 社长:“当年是我把你从酒吧里挖出来的,都十多年了,咱们感情也很深。我就直说了,你考虑一下隐退吧,为你好。股东们这些年一直和我闹,说我对你太偏,而你的人气又……算了,现在最好的打算就是你发最后一张隐退精选集,公司花重金帮你宣传,销量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给你搞上去。你就算是功成名就了,给歌迷留点好的念想就回家养老吧。” 社长这些年给她说过的话就像钢钉样深深嵌入她的心中,她知道公司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而社长对自己也是仁至义尽了。 十多年前的玉美告别父母独身一人来到H市闯荡,她当时身上只有一百多块,在一家酒吧里卖唱为生。那天,她和改变她人生的那个人相遇了。 社长:“你在寻找什么?” 刘玉美:“自己的栖身之处,承认我存在的那个地方。” 社长:“你的梦想是什么?” 刘玉美:“我想当一名歌手。” 社长:“跟我来吧,寻求你想要的一切,加入我们公司吧。” 刘玉美:“嗯。” 社长:“你叫什么?” 刘玉美:“刘玉美。” 社长一直嫌弃“刘玉美”这个名字太土,想要帮她重新换个名字,但刘玉美却死活不愿答应。 “姓名是我生存的证明,如果失去姓名,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要守护父母赐予我的宝物。”刘玉美在畅销曲《证明》中对此作了解释,从此社长再也没有提过改名字的事。 ****** 两年后在刘玉美下榻的那个宾馆门前,她邂逅了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 刘玉美:“你怎么了?” 老K:“我饿了。” 刘玉美:“你为什么在这里?” 老K:“等你。” 刘玉美:“等我做什么?” 老K:“要你的签名。” 刘玉美:“呵呵,你真有趣,今天我请你吃早饭吧。” 当年的刘玉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纯洁的小天使。事业蒸蒸日上的她活得舒坦,因此人也开朗亲切。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俊朗的男人,为自己有这么痴迷的粉丝感到自豪。 在当天的演唱会上,刘玉美又遇见了早上见到的男人,就在舞台的最前面。一个其他明星的粉丝偷偷混入了演唱会,他拿起一把尖刀扑向刘玉美。在千钧一发之时,老K用身体护住了刘玉美。 从此老K便成为了刘玉美的贴身保镖。 ****** “江城,江城你能听得到吗?” “江城……” “江城……” 江城躺在豪华大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梦中唤醒。 “是谁?” “江城……” 江城听到声音的来源好像在洗手间。 “听这声音……你是鳞?!” “是我!你快找有水源的地方。” “喂!别告诉我你在马桶里!”江城打开马桶盖后,鳞的声音变的更加清晰了。 “怎么可能?我在城隍庙呢,我可以通过整个城市的水系来传递信息,而我的声音也只有你能听得见。” “原来是这样。” “大家都在担心你,钰差遣全城妖怪已经忙开了,特别是白涟都快发疯了!” “呃……”江城心中暖暖的,“我暂时还没事……” 59、无颜女(陆幕) “咕嘟……咕嘟……咕嘟……”马桶里的水像沸腾了一般,大大小小的水泡向上翻滚着。 “诶……这是什么?地震?啊!!!”江城想要靠近点看,突然一股水柱哗的一声喷射出来,江城惊得向后一躲正好撞在架子上。他狼狈的瘫坐在地上,架子上的各种洗漱用品“哗啦”一声全部砸到了身上。 “位置确定!”鳞激动的声音从马桶中传来。 “什么?”江城一边好奇地问,一边嫌恶的抹了抹溅到额头上的水。 “我们已经确定了你的位置,一会儿就会来救你,等着我哦。”鳞的声音很温柔,让江城感到无比的安心。 从洗手间里出来后他便慢慢镇静下来,接着江城以四脚朝天的姿势躺在了那张柔软温暖的大床上。一天内实在遇到了太多的事,此时他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身心疲惫的他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整座城市也和江城一起沉睡在了无尽的黑夜中,透过路灯和霓虹招牌的微光,可以看见一个不明物体在城市里迅速移动着,由于速度太快人们完全无法辨认出那是什么,仅仅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不明物体像风一样穿过高速公路。 “!!!”昏昏欲睡的货车司机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冷汗打湿了他前额的头发。 “这是什么?!”司机心情忐忑的下车查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几天太累,迷糊了吧……”司机松了口气,上车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能是野猫,不过这野猫的个头也太大了吧……” “刚刚好险!”不明物体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月光照射在上面,这个不明物体也显出了原形。 只见白涟背着比自己身体大一半的木桶在公路上狂奔着,看上去有些滑稽,如果让江城看到这一幕,估计会直接笑抽过去。白涟为什么会在大半夜背着一个木桶?而木桶里又装着什么呢?白涟的速度又提了上去,他穿进了一个热闹的街市。 “狐狸左拐!”从木桶里探出一只湿漉漉的脑袋,原来木桶里装着鳞! “靠!前面不是墙吗?!你作死啊!”白涟骂骂咧咧的躲开了。 “狐狸右拐!” “靠!没路!”白涟险些一头撞倒了一堵墙。 “狐狸向上跳!”白涟咬紧牙关向上一跃。 “呃……好痛!”白涟的脑袋直接撞到了霓虹灯招牌上,然后华丽的跌了下来。 “狐狸……呵呵……对不起啦~”鳞讪讪的笑着,谄媚的替白涟揉了揉脑袋。 “你他妈的到底会不会带路!!!”江城落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转身放下木桶把鳞从水里捞了出来。 “难不成我还是故意的?!”鳞气鼓鼓的反问道。 “带错路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我把你抛尸野外,明天绝对能上新闻头条,呵呵~”白涟冷笑的上下打量着鳞。 “不要这样吧……大爷,小的知错了。”鳞发现情况不对,讨好道。 “算了,不和你磨叽了,救人要紧。”白涟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目视前方,瞳孔像黑夜般深邃。 “我只能确定江城所在位置的坐标,但到达的具体路线还是要依靠水流的指向。但是……”鳞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人类所建造的排水通道异常复杂不说,而且有些根本就不依据当地的自然情况建造,所以找起路来不是那么容易。” “那你说怎么办?”白涟问道。 “对了,你能腾空多高?”鳞灵机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大概五百多米吧。”白涟认真想了想。 “足够了,飞到空中后就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了,路径自然会显现出来。” “好吧。”白涟把木桶背到身后,一点点腾空。 “看到了没有?”白涟转头问道。 “不够高,再高点。” “好了,就这个高度!”随着鳞的指示,白涟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没有城市中高楼大厦的阻挡,此时的天空非常宽广,明月仿佛就在头顶,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鳞缓缓的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瞳孔变成了蛇眼一样的细长状,散发着清幽的光。他眼中的城市没有高楼大厦和人流车辆,只有水,水流动的轨迹。 “可以了,我们快点去吧。”先前确定的江城的位置出现在南方的某处,像星星样闪闪发光。鳞判断了路径后就拍了拍白涟的肩膀,手指指向了前方。 “在那里吗?好吧,我们走喽!”白涟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金色的树叶,树叶立刻变大,他起身一跃坐到了树叶上。 “这是什么?”鳞吃惊的问道,“好像很厉害的感觉。” “嘿嘿,小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狐妖术。”树叶像脱了弦的箭,嗖的一声飞向了远方。 ****** “老K,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刘玉美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香烟,疲惫的向老K笑了笑。 “戒了吧,对身体不好。”老K淡淡的说道。 “你还真是体贴呢。”刘玉美捻灭了烟头笑着打趣道。 “怎么还不出去?”一分钟后老K还直直的杵在那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老K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 “出什么事了吗?感觉你这几天怪怪的。”刘玉美转头看着老K关切地说,“说来也怪,从十多年前第一次见你起,你就闷闷的,但又不是那种傻,只是让人看不透。可能是我们相处的时间久了,虽然你总是冷着脸,但我却能从中看出不同的情感,很真切。”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感?”老K问。 “嗯……让我看看……”刘玉美凑过去观察着老K那个千年不变的表情,“你好像在做什么决定,很为难?” “嗯。” “什么决定?跟我说说?”刘玉美好奇地问道。 “有风险,不能轻易说。” “哦……那我就不问了。”刘玉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就像十多年前还是小姑娘时一样。刘玉美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吐过舌头了,自从那次无意中吐了次舌头而被媒体集体炮轰“装嫩挽人气,惹网友嫌弃”之后她就不再那样了。 自己的言行不知从何时被施加了各种枷锁,穿衣嫩被评论装纯,成熟被评论年老,普通被评论过气,另类被评论炒作……自从自己过气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遭到媒体的批评,以前享有的赞美太多,现在被拉下神坛反而更能引发话题和人们的感慨。 但现在过气到一定程度,连媒体都懒得黑自己了,这大概更是一种悲哀吧。 “晚安。”老K恭敬鞠了个躬把门轻轻关上了。 “晚安。”刘玉美笑道。 ****** “到了?”金色的树叶在郊外的一座豪华别墅前停下了。 “嗯,就是这里。”鳞微微点头。 “好,那我现在就闯进去把江城救出来!”白涟把背上背着的木桶放下,“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被野猫吃了。” “嗯,快去吧,限你十分钟。”鳞向白涟摆了摆手。 突然一声鸟雀的哀鸣响起,别墅周围笼罩了一层黑色的浓雾。接着无数声哀鸣回应着,黑灰色的鸟像蝗虫样从黑雾中涌出,向白涟和鳞扑了过去。 “啧……好痛……”首先扑来的那群鸟狠狠地啄着鳞的尾巴,鳞痛苦的扭动着尾巴驱赶它们。 “切……真猖狂。”白涟合掌,一道白光从手心涌出,驱散了周围纠缠不清的鸟雀,搭起了一道坚实的结界。 “挡住了?”鳞胆战心惊问道。 “挡住了。” 结界外的那些鸟依旧锲而不舍的用尖锐的喙啄着结界,结界本来光滑表面激起了像涟漪样的波纹。 “好厉害的恶灵!”鳞感慨道,“到底是怎样的怨恨,竟会这般强烈!?” “别感慨了!快撑不住了!”白涟看到结界上出现了裂痕,黑色的鸟瞪着圆圆的发着红光的眼睛,怨毒的向结界撞去。尖锐的喙啄出了血,有些甚至已经折了喙,断了翅,却依旧不愿停止。那气势就好像即使灰飞烟灭,也要毁灭整个世界一样。 那种强烈的怨念,就算连白涟这种修为的妖怪也看得心惊。 到底是……怎样的怨恨? “糟了!!!”随着轻碎的响声,坚实的结界破碎了。数以万计的鸟全部冲向了他们,白涟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完了!这下挡不住了! “咦……”白涟绝望的蹲下身子护住脑袋,然而耳边嘈杂的哀鸣声突然止住了,三秒钟后他试探的睁开眼睛,周边的鸟雀消失了,连一根羽毛都没剩下,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是一个老式的戏院,暗红色的陈旧幕布缓缓拉起,“叮叮咚咚”的奏乐声响起…… “这里是……”白涟坐在台下的一个座位上,他的身边是一个带着惨白面具的老婆婆。 “你!”白涟认出她就是今天见到的无颜女,刚想出手,却被无颜女一个禁言的手势止住了。 “好戏开场了,和我一起看戏吧。”无颜女淡淡的说。 60、无颜女(终幕) 随着幕布的缓缓拉开,一位扮相俏丽的少女迈着莲步,踩着鼓点出现在观众面前。 “好!!!”轰鸣般的掌声伴着人们的喝彩声在白涟周围响起。 “什、什么!”白涟惊讶的环顾四周,发现本来只有两人的空荡荡的礼堂现在却座无虚席,那些身穿军装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家都很喜欢这出戏呢,好开心。”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无颜女的声音中确实透着几分笑意。 “这场戏的名字是……”台上的少女姿如杨柳随风,貌如盛开睡莲,纤纤细步,盼顾之间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风流,美到让白涟都不忍移开视线。直到眼泪顺着眼眶流下,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眨眼了。 “名字是……奔月。”无颜女淡淡的说道。 “奔月……?”白涟只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曾在何处听过。 这出《奔月》渐渐的进入尾声,台下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了。 “好!!!” “黄莺!!!” “小嫦娥!!!” 转眼间已经到了谢幕的时间,台下的观众们纷纷站起来情绪激动的欢呼着,轰鸣般的掌声下黄莺的笑颜是那样的灿烂,像雨后的阳光一样暖人心怀。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黄莺深情地向四周鞠躬,带着一脸的满足。 白涟注意到身边无颜女的视线定在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男子和其他人一样身穿军装,但通过他在观众席的位置和肩章等级来判断,应该是一个高级军官。他长着一张貌似很正直的国字脸,身体发福,挺着一个啤酒肚,粗糙的大手在用力拍着,表达着对这出戏和台上演员的喜爱。 一瞬间他火热的视线和黄莺的视线对上了,也就在下一秒,黄莺有些尴尬的撇过了脸。 “你喜欢这出戏吗?”无颜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男人身边,拉了拉男人的袖口。 “喜欢!当然喜欢!”男人的眼睛贪婪的死盯着黄莺,双唇微张,好像要把她吞到肚子里一样。 “你喜欢小嫦娥吗?”无颜女继续问道。 “嗯……我……我只是对艺术家尊重而已。”男子依旧死盯着黄莺,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旁的无颜女。 “只是这样的喜欢?!”无颜女冷笑着,脸上的面具显得诡异而狰狞。 “我说你烦不烦!!!呃……”男子不耐烦的回头,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你是谁?这里是军区,谁让你进来的!” “军长勿恼,老妇只是随团的一个演员。”无颜女佝偻着腰,没人知道她此刻的表情。 “那您扮什么角呢?”军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和一个老妇发火太损形象,对自己的声誉不好,于是声音和脸色立马缓和下来,勉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老妇扮青衣。”无颜女认真的答道。 “啊?”军长目瞪口呆的打量着眼前的老妇,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您说什么?” “老妇是青衣,正儿八经的青衣。” ****** 周围的军人消失了,礼堂消失了,就连无颜女也消失了。白涟身边的景物正在飞速变化着,就像身处一个正在旋转着的转盘里,没人知道转盘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白涟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等待着新的场景出现。 “这就是……无颜女的真?!”白涟拍了下脑袋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身处的是无颜女的过往中,那些没人知晓的阴暗角落,正在暴露在真理的阳光下。 变幻的场景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老旧办公室前。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有办公室里还散发出昏黄的光,像是茫茫大海中渔船上的灯火。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白涟慢慢地靠了过去,忽然听到办公室里有什么动静。他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向里看着,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赤身露体的两人在一张小床上纠缠着,喘息声,呻吟声充斥着白涟的耳朵。那个被无颜女叫做军长的中年男子像一只肥硕的豆虫,死死地压在一个少女的身上。少女双眼微眯,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 “你愿意和我好吗?”男子的嘴巴贴近了少女的耳垂,深情的说着。 “你是军长……”少女羞涩的对上了男子的视线。 “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行。”男子粗壮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少女细嫩的手臂。 “但你有老婆了。”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过些日子我就娶你进门。”男子承诺道,“你不信我?” “我信……呃……” “哈……” 白涟这时才发现,眼前的少女竟是……黄莺?! ****** 两天后黄莺和剧团就退出军区,去其他地方巡演了。《奔月》在全国红红火火的上演着,而小嫦娥的心却像落入了冰窖中。她寄向军区的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信全部石沉海底,地址明明是对的,为什么还不回信? 在一年漫长的等待后,她终于认清了事情的真相,人家根本就没和她当真,只是玩玩而已。强烈的悔恨和屈辱一天天折磨着她的内心,那种情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削弱,反而逐渐增强了。 好悔!好恨! 有时她也会自我安慰,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所以他才没有回信,人家是军长,怎么可能骗她呢?但下一秒,她又恨不得为自己的单纯给自己一个大巴掌。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黄莺竟然还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一年又一年,一本又一本…… 她依旧唱着自己的《奔月》,做着自己高贵的嫦娥。水蓝色的长袖挥去了世俗的污尘,没错,她就是嫦娥!真正的嫦娥! 但让她万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会降临在自己身上,那是一场足以毁掉她整个人生的噩梦。 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爆发了。那是一场对于艺术的浩劫,家喻户晓的“小嫦娥”——黄莺被当成了重点批斗对象,她的《奔月》也被批作封建思想遗毒。对于黄莺来说,那是段永生难忘的艰苦岁月,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段岁月。 饥饿! 屈辱! 恐惧! 绝望!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黄莺在批斗会上披散着头发哭求着。 “谁来救救我!”黄莺在黑暗的梦中蜷缩着身子呼唤着。 她本以为自己的痛苦会延续下去,但……事情却出现了转机。也许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呼唤,这些天黄莺没有受到虐待和批斗,她感到了久违的轻松,自己的日子也许会从此好起来。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某军区的军长要经过这里,听说“小嫦娥”在改造,于是想要见见她,据说该军长还是“小嫦娥”的戏迷。 “原来是他!”黄莺听到这里时眼中闪烁着泪花,原来那个男人一直还惦记着自己,他一定会救自己逃出这个鬼地方的!“他还说过要娶我!我……”那个在办公室里的夜晚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个男人的形象也在黄莺的心中逐渐高大起来,“真是太好了!!!” “你是……黄莺……?”男人一脸惊奇的打量着黄莺,男人虽然有些衰老了,但仍旧满面红光,看起来日子过得很不错。 “军长!!!我是黄莺!我是嫦娥!”的泪从黄莺浑浊的眼眶中流下,她激动地向男人扑了过去。 “呃……”男人灵活的躲开了,他嫌恶的看着黄莺,掩住了口鼻。 由于这几年受到的非人对待,黄莺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悬着两颗呆滞的眼睛,散乱黏在一起的头发上生着密密的虱子,破旧不能裹体的衣服,还有由于长期没洗澡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 “你……你不是嫦娥!”军长看着黄莺周围”嗡嗡“的苍蝇感到阵阵恶心,他连忙喊人道,“快把这个疯婆子拉下去!她不是黄莺!” “不是……黄莺……?!”黄莺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不!我就是黄莺!军长你还记得那晚……” “滚!!!快把她拖下去!还愣着做什么?!”男人恼羞成怒的吼着,自己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丑八怪?就算她是当年的黄莺,现在已经这么丑了,也不可能是嫦娥了! “我是黄莺!!!我是嫦娥!!!”黄莺哭喊着被人拖走了,她歇斯底里的叫着,向周围乱抓着,完全是一个丑陋的疯女人形象。 她这么丑,怎么可能是嫦娥?! 疯婆子还想当嫦娥?真可笑! ****** 黑雾将刘玉美的别墅围得严严实实,像个黑洞吸尽了世间的一切,老K急忙下令让兄弟们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刘玉美被吵闹声惊扰了,穿着睡衣拖鞋就奔了出来。 “老K!外面怎么了!”刘玉美透过窗子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不禁发寒。 “小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老K握着刘玉美的手镇静地说。 “嗯,谢谢。”刘玉美抚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也许……你不该和妖怪做交易。” “也许是吧,但如果能变得更年轻,也许我的未来就会变得不同。”刘玉美苦笑着说。 “砰!”刘玉美周围的玻璃突然毫无预兆的破碎了,无数灰黑色的鸟雀向她扑了过去。 “啊啊啊!!!”刘玉美惊声尖叫着。 “小姐!”老K连忙扑了过去,用自己健壮的身躯将刘玉美紧紧护住。 ****** “嗯?”白涟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无颜女的世界,而刚刚攻击自己的鸟雀却像马蜂一样涌入别墅,别墅里传来凄惨的叫喊声。 “可恶……”白涟咬牙切齿的向别墅里冲去。 “江城,你在哪里?!” “江城!!!” “不要妨碍我,我要保护那个孩子,她害怕变丑,害怕被抛弃。”别墅里传来无颜女沙哑而空灵的声音。 “我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你敢动老子的人,老子很你玩命!”白涟恶狠狠地答道。 “好吵啊……”江城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准备出去看看。 就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经过的鸟雀全部停了下来。它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先愣了一下,然后改变了方向,向他扑了过去。 “喂!这是什么玩意!!!”江城连忙抵住门,但门外的鸟却越来越多,流着血的喙狠狠地啄着门板,把门板啄出了一个个小洞。 就在它们破门而入,即将要扑向江城的那一刻,江城的额头向外喷着蓝色的火焰,靠近它的那几只鸟剧烈的燃烧起来。 “靠!难道我的隐藏技能觉醒了?”江城惊讶的看着周围的火焰,无法言喻的激动充斥着他的内心。 但在下一秒那些鸟雀又不怕死的扑了上了,而江城的“技能”却失效了…… “好好想想,刚刚技能是怎么发动的,难不成还要喊一句变身?” “不对!现在要喊救命比较好吧!” “救命啊!!!”江城捞起一条被子裹住了身体,蜷缩在墙角。 白涟听到了江城的呼救声,立马向声源的方向冲去。 “穿!”白涟合掌穿过了眼前坚实的墙壁。 “穿!” “穿!” 经过几次穿越后,白涟终于到达了江城所在的房间。 “江城!”白涟怒吼着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房间中燃起了青蓝色的狐火,那些灰黑色的鸟雀瞬间便染成了灰烬,像黑色的花瓣飞舞翩翩,凋零落地。 “没事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白涟一把掀起被子紧紧抱住了江城。 “白涟……”江城惊魂未定的颤抖着。 当密密麻麻的鸟雀像发疯一样扑向自己时,那种陷入深渊的恐惧也随即传来。被浓厚的黑暗所吞噬,窒息……恐惧…… “没事了。”白涟笑着安慰江城。 “唔……”江城看着白涟的笑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争气的滑落脸颊。 “怎么了?哪里痛?”白涟紧张的问。 “没关系……但是好奇怪的感觉……想哭……但心里很高兴。”江城声音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说。“好喜欢……” “喜欢……?”白涟惊讶的看着江城。 “你!”江城认真的看着白涟。 “???” “我喜欢你!”江城一脸眼泪鼻涕的将白涟扑倒在地。 “哈哈~别蹭了,好脏!”白涟乐得在地上打滚。 “我喜欢你……”江城的脸埋在白涟的胸膛里,喃喃的重复着。 “我知道……”白涟温柔的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最喜欢你了!!!”江城狠狠地吻了上去。 “嗯……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了。” ****** 一道金光闪过,伴随着鸟雀凄厉的哀嚎声,一支箭驱散了笼罩在别墅周围的浓雾。 “诶?”白涟急忙拉着江城向外奔,发现冬华正端着朱红色的弓,死死地盯着无颜女。 刚刚的那支箭正好射中了无颜女的面具,面具“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跌落在地,她的真面目也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是!”江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竟然是平滑的,没有任何五官和凸起,就像是被水泡的发涨的面饼一样。 “这就是掩藏在面具下的‘形’!”冬华激动地说道。 “现在只缺少‘理’,然后就可以度化她了。”白涟注视着无颜女,严肃的问道,“游荡在人间的恶灵,到底是怎样的怨恨把你禁锢于此?” “我不想让那些姑娘和我一样的下场,我想让她们永远美丽下去,永远为人所爱,不被遗弃。”无颜女答道。 “无颜乃汝之形;遗弃乃汝之真;回颜乃汝之理。”白涟嘴里念道,“迷失在人间的恶灵,安息吧!” “黄莺走吧!”一阵繁复的咒语之后,冬华手中握着的念珠散发着明亮的光,无颜女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渐渐消失在那耀眼的光芒中了。 “结束了!”冬华松了口气,疲惫的坐在地上,“真是太好了!”她的笑容在光芒的映衬下更加明媚了。 “什么结束了……?”不明真相的江城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回去慢慢讲给你听。”白涟笑着把江城拥入怀中。 “喂……你们太慢了!混蛋!老子差点被猫吃了!”他们刚出门就被鳞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不是说好十分钟吗?” “好饿啊……”白涟不怀好意的对鳞笑着,“咱们今晚就地取材来个烧烤怎么样?” “同意,我还没尝过鲛人肉。”冬华一脸正经的说。 “你不要做出这么认真的表情好吧!”鳞向木桶里缩了缩,“好可怕啊!你们这群混蛋!” “吃一块肉的话,理论上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冬华答道。 “救命!!!!”深夜里,荒郊野外传来了不明男子的哀嚎声。 ****** 据那天夜晚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白涟也向江城详细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号外!刘玉美要隐退啦!”同学C手里高举着一张娱乐报纸。 “真的假的!?”全班同学都凑了过去。 “她真是一个神话啊……”同学D看着报纸感慨道,“曾经破了几乎能破的所有记录,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其实……我承认她的有些歌还是蛮好听的。”同学A有些不情愿的撇着嘴说道,“但她还是太老了!” “你再敢说我们玉美老?!”同学B又和A掐了起来,真是一片欢乐的景象。 刘玉美宣布引退后发行了自己的最后一套唱片《A BEST PAST》和《A BEST FUTURE》,每张唱片又分为五个版本,共计10个版本同时发行。 发行首周10张唱片占据了唱片榜前十名,在榜时间整整一年半,又创造了一项新的世界纪录。刘玉美带着那笔足够她一生衣食无忧的钱隐退了,留下了不朽的传说。 据小道消息称,刘玉美一年后嫁给了某黑帮大少的儿子。那个男人是刘玉美的忠实歌迷,为了追求她一直在她身边做了将近十年的保镖。 “老K,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这还不是把你骗到手了?”一直以来面瘫的老K竟然笑了! ****** 在某天的午后,快递小哥给江城送来了一份特别的快递: 刘玉美的《A BEST PAST》和《A BEST FUTURE》全版本签名唱片。 一张1万元的支票。 老K的留言条:赔你的鞋。 61、狐妖之殇 在很久很久以前,存在过这样一个神秘的民族,他们英勇善战,曾一度攻略中原,建立了自己的辉煌王朝。但那个王朝只存在短短数百年就莫名其妙的土崩瓦解了,因此历史上对它的记载也很稀少。 只知道那个王朝的开拓者是狐妖之子——林腾。 有传说道:林腾之母赵姬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名列帝都四大名姬之首,王甚宠之。赵姬怀有龙嗣后,更得万千宠爱于一身。一日夜里赵姬梦魇,早产一死婴,三日后也因伤心过度,心力交瘁而亡。王悲痛欲绝,下令厚葬赵姬母子。下葬之日,棺椁中乎传婴儿啼哭之声,宫人甚异之。开棺查看,发现赵姬之子死而复生。 王以此婴为不祥之物,欲杀之。当夜王梦中见一道长,道长白须飘飘,仙风道骨。道长笑言:“此子乃天之星宿转世而生,将来必成大器,中原王昏庸无道终将被其诛灭,此乃天意所为。”王欣喜异常,对那皇子悉心教养,宠爱有加。 但又有坊间传闻:皇子林腾乃母狐之子,母狐掐算知赵姬之子终将雄霸中原,遂产子于赵姬腹中,取而代之。 借腹产子?此法甚妙! ——引子 ****** 御花园里,皇子林腾正在欢快的玩耍。 “你是谁?”在宫人看来,年幼的皇子又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起来,小孩子嘛,各种新奇的想法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就是你。”皇子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这样一句回答。 “你在哪里?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你的声音?”皇子好奇地轻声问道。 “我在你的身体里。”那声音再次传来。 “你在我的肚子里?”小皇子惊恐的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 “不是。” “那你在哪里?”皇子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而那奇怪的声音确实是从自己的脑海中传出。 “我和你是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声音幽幽的答道。 “我怎样才能看见你?”小皇子突然来了兴致,他预感自己要多出一个玩伴了。 “我们不能同时存在,所以你看不见我,但是……”那声音戛然而止,好像在故意挑起小皇子的兴致。 “但是什么?接着说啊!”小皇子急的直跺脚。 “你愿意和我共用一个身体吗?我也想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阳光雨露,虫鱼鸟兽,一定很美……”那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感受不到,好难过……” “可是……”小皇子犹豫着,不安的挠了挠头。 “哼!只有你一个人能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这个身体明明是我们两个共用的!真自私!小气鬼!!!” “我……我不叫小气鬼!我叫林腾!”小皇子像是脚趾扎到刺的小兽,恼怒的吼着,对于他来说这是极大的侮辱。 “那好,把身体借给我吧。”身体中的声音冷笑道,“如果你不是小气鬼的话。” “好!那就借给你!”小皇子咬了咬牙做出了这个重大的决定。 从皇子身体中隐藏着的妖狐,第一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起,妖狐便陆续感受到了轻柔拂面的春风;感受到了炎炎夏日的骄阳;品尝到了秋天累累的硕果;观赏到了银装素裹的森林……世界上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妖狐一次次的向皇子要求借用身体。 或是哀声乞求,或是言语激将,或是耍赖撒娇,总之他用尽一切的手段争取机会。虽然每次都万般不情愿,但最终小皇子还是会借给他。他们也成为了好朋友,小皇子也很喜欢小妖狐。但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让他在意,就是小皇子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在逐渐变弱。 “身体借给我吧。”今天妖狐又向他借身体了。 “我才不借呢!你每次都向我借好烦啊!你自己就没有身体吗?”小皇子不耐烦的嚷嚷着。 “再借一次!最后一次!”妖狐真诚的祈求道。 “你上次就这样说,上上次也这样说,就不能换个花样?”皇子冷笑道。 “呵呵……被你察觉啦……再借人家一次嘛~”妖狐看求他没用,就开始撒起娇来,“我们不是朋友吗?就借我一次嘛~” “唉……”皇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再借你一次,最后一次哦。”皇子原本就打算把身体借给妖狐,但他每次都要逗逗妖狐,只是想听妖狐撒娇的声音。 “谢谢你!最喜欢你了!”身体中传来妖狐的欢呼声。 “嗯,我也最喜欢你了。”皇子苦笑,虽说是最后一次,但过不了几日,这个家伙还是会再次问自己借的,真拿他没办法。 渐渐的,妖狐问皇子借用身体的次数越来越多,借用时间越来越长,皇子开始陷入被动的局面。失去身体时陷入的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如临深渊的恐惧,让他不知所措。但这时他总会想到小妖狐,那家伙一定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他比我还要可怜。我喜欢他,所以愿意和他一起分担痛苦。 直到有一天…… “你愿意把身体送给我吗?”妖狐提出了一个过分到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 “我愿意。”皇子笑着答道,神情是那样的坚定。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身体里的妖狐愣了一下,预料之外的答案让他一时无法相信。每次他向皇子借身体时,都要好说歹说,皇子最终才会极不情愿的勉强答应。但是,今天自己的要求这么过分,而那个人竟然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 “切……我堂堂三皇子怎么会骗你?”皇子不屑的声音传来,妖狐这次听得很真切。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妖狐很疑惑。 “因为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妖狐突然本能的警觉起来,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第一,我想见一见我的生母赵姬。” “那个……容我想想……”妖狐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我是有一个法子,但是……有些危险。” “没关系,失去身体后我本就一无所有了。”皇子释然的笑道。 “好吧,我知道有一种叫做‘招魂术’的咒术,可以试一试。”妖狐不太肯定的答道,“你的母亲吗……?我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 “谢谢。”皇子接着说道,“第二,我想见见你真正地样子,而不是借用我躯壳的你的样子。” “为什么?”妖狐疑惑道。 “不为什么,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是个怎样的人会占有我的身体,而我是否有自信把那副皮囊托付于他。”皇子解释道。 “好,成交!” 三天后,妖狐用尽毕生之力完成了所谓的禁术——招魂术。 那是个满月的日子,圆圆的月亮像一只纯净的大冰盘,以不带有一丝杂质的姿态挂于空中,纯白的光辉如细纱般笼罩着大地上的一切,温柔而高贵的。那情景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皇子想要落泪。 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不过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在很久之前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虚弱下来,妖狐的存在一天天侵蚀着他的身体,特别是在把身体借出去之后,那种虚弱会加速进行。 为什么自己会一次次答应那妖狐的无理要求?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点。不过一切早已成定局,他和妖狐不能共用一个身体,活下去的只能有一个,如果只能活一个就让妖狐活下去吧。 一定是那个小妖精乱了自己的心智,不然自己为何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宝贵的……生命……? 缕缕白烟升腾空中,渐渐聚拢,幻化成赵姬的模样。生前的赵姬竟然是如此的美艳,美到让人窒息。赵姬看着林腾,朱唇微启,但没人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她只是微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可爱的孩子,那种幸福的感觉,暖暖的,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啊…… 半柱烟的功夫,赵姬的容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那聚拢起的烟雾一点点散开了,一阵清风吹过不留一点痕迹。 “母亲……母亲!!!”皇子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妖狐心里也酸酸的,毕竟他也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 “第一个愿望完成了,下面就是第二个。”妖狐的心里激动异常,今晚之后他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了,再也不用向那傲慢的皇子苦苦哀求了。 妖狐的样子慢慢出现在皇子的面前,对着他行礼微笑。 “好美!!!”皇子瞪圆了眼睛惊叹道。 “你……你要做什么……?”皇子一步步向妖狐身边靠拢,妖狐惊慌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向后退了几步。 “嗯……”皇子毫无征兆的一把将妖狐拥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像是在拥抱自己的生命。“终于见到你了,总觉得此生无憾了。” “你……真的这么想?”妖狐的眼眶湿润了。 “既然不能和你分享同样的生命,那就请你好好活下去吧。答应我,不要随意伤害这副躯壳,代替我活下去。”皇子微笑着,像是闪烁的星辰。 “嗯,谢谢你。”妖狐的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丝悔意,但那丝悔意稍纵即逝。自己一定要坚定,利用这副躯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这是记忆中母亲把自己生产于世时交付自己的任务,也是自己诞生的意义。 “我的愿望都实现了,现在也要走了。再见,磨人的小妖精,你再也不用缠着我向我借身体了。”皇子和妖狐四目相对,目光清澈如泉。 “呃……”毕竟和眼前的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皇子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哈哈,你这是要哭了吗?你能为我哭,我很开心。”皇子温柔的笑着。 皇子慢慢倒下,那灵魂闪烁着耀眼的光,转眼间消逝在深邃的夜空中了。那晚的夜空很美,美到让人心痛。 后来,昏迷的皇子在御花园里被发现了,醒来后成为了新的妖狐林腾。新的林腾窃取王位后统治了中原,成就了一番事业。 ****** 妖狐直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错过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 “如果不能分享同一个生命,那你就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吧,我爱你!”这句话大概永远都不会传达出去了吧。 月明依旧,物是人非。 那年夏夜,妖狐之殇。 62、狐妖的圣诞节(初幕) 转眼间秋天已经过去了,在最后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后气温猛的降了下来,让人一时无法适应,冬天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进入了人们的生活。大家纷纷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带着暖暖的手套,迎接着这个虽然寒冷却一片洁白的季节。 特别是12月份,大家都会期待那个一年一度的节日——圣诞节。圣诞节是美好而纯净的,手牵手走在大街上的情侣们,从游乐园旋转木马上传来的孩子们的笑声,咖啡厅里畅谈人生的好朋友。 “阿嚏!”江城在打了一个大喷嚏后活活被冻醒了,“呃……好冷啊……”江城迷迷糊糊地把身子缩成一团,想要保留着那丝即将散去热量。 “没事吧?”白涟关切的问道,“注意点,感冒就不好了。” “晚了,好像已经感冒了。”江城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用很重的鼻音哼哼唧唧的答道。 “昨天晚上这么冷,让你和我一起睡你又不听。”白涟有些心痛的抱怨道。 “我又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冷,而且……和你一起睡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睡又不会怎样。”白涟露出了富有深意的笑容。 “NO!就因为和你一起睡才会出问题好吧!呃……头好痛……阿……阿嚏!”江城又凶残的打了一个大喷嚏,震得整个房间嗡嗡响。 “别逞强了,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我就去和你一起睡吧。”白涟认真的思考后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话说这有区别嘛,你……”江城刚要反驳就被一双温柔的手臂抱住了,白涟身上传来能融化积雪的冬阳般的温度。“好暖和。”江城趴在白涟的怀中一点都不想动弹,这种感觉很舒服,暖暖的,软软的,还带着温柔的鼻息。 “好好睡一觉就好了。”白涟从前面紧紧地拥抱着江城,他看到江城安静的睡去后才笑着安心离开,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了江城身上。 昨晚突然刮起了一场大风,气温骤减,江城冻的一夜都没有睡踏实。但是这觉却睡得很沉,身体软软的,被子也软软的…… “嗯?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不知睡了多久,江城才从温暖的梦中醒来。醒来后的他发现白涟不在自己身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失落,自己果然是很喜欢白涟的吧。 自从那天晚上和白涟告白后,江城感到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那是一种久违的轻松感,毕竟心里藏着话的滋味很不好受。当一直想要压制的感情最终像火山喷发般完全传达给那个人时,那种感觉真是……爽呆了! “呵呵……”江城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但他的笑容在无意间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硬生生的僵在了脸上。 “!!!”闹钟的时针正指在11的位置。“尼玛!!!我旷了一上午课!怎么办啊!老师会请家长的!!!怎么办?怎么办!”江城抓着头发开始发狂了。 “叫唤什么呢?大中午的。”正在这时,白涟拎着两只打包盒推门而入,看到江城崩溃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你也知道大中午了啊!为什么不叫我起床啊!” “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看你昨晚没睡好想让你多睡会……”白涟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江城在第一秒真心被感动到了,然而在下一秒那种感动被深深地恐惧感所取代“我该怎么办?我老妈知道会剥了我的!” “别怕。”白涟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大不了卷了金银细软跟老子跑路(1),老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别闹了,我都要疯了好吧!” “别担心了,我今早帮你向老师请假了。”白涟不忍心看江城可怜巴巴的样子,于是不再逗他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江城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白涟身上,一脸哈巴狗样讨好的表情,“大爷~您就帮小的再多请半天假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白涟一脸正直的答应道。 “真是爱死你了!”江城踮起脚尖,捧着白涟的脸猛地亲了一大口。 事情的发展大体上如江城所期待的那样,白涟替他又请了一下午假,但是事实上还有一些不可忽略的细节……就是…… “李老师吗?我是白涟。我想再帮江城请一下午假……这小子睡觉不老实,刚刚又在床上做激烈运动扭了腰……嗯……好的……我会督促他好好休息的,老师再见。”白涟强忍着笑按下了通话的结束键。 “腰扭了是怎么回事?”江城看到白涟忍俊不禁的样子,心里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狐狸精一开始笑准没好事。 “我们狐妖都会预言,所以我预言你今天会扭腰,而且就在不久之后。”白涟认真的说道,让江城没有理由不相信他说话的真实性。 “我们下午做什么?这么难得的美好时光可不能浪费了。” “是不能浪费了。”白涟坏笑着将江城一把抱起。 “你要做什么?!”江城在白涟怀里奋力扑腾着。 “就是要‘做’啊,我不是和老师说你今天会扭了腰吗?”白涟把江城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身体慢慢的压了下去。 “你不会要那个吧。”江城红着脸躲避着白涟的目光。 “你猜对了,我就是要那个。”白涟笑着肯定了他的猜测。 柔软的舌头撬开了江城紧抿着的嘴唇,柔软的触感,温热的气息带着浓烈的情欲。江城想要拒绝却不知不觉开始迎合着他。白涟的吻充满着魔力,让人像失去理智般慢慢沉湎其中,不自觉的跟随着他的步调。 “呼……”江城奋力挣脱了白涟的束缚,“啊哈……哈……差点要憋死了……你这个混蛋!” “感觉不错吧。”白涟深情地注视着两颊绯红的江城,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呃……还算不错吧……”江城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嘀咕着。 “那就继续吧。”白涟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在江城身上摸索着。 “对了!我刚想到今天感冒了!快离我远一点!!!”江城懊恼的拍了下脑门,猛地将白涟推开。 “我不在乎的,大不了一起请病假。”白涟趴在江城耳边轻声呢喃着,“你知道我忍很久了吗?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样两人又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唔……啊哈……” “嗯……哈……” “你喜欢我吗?”白涟用牙齿啃食着江城的耳垂。 “哈……好痒……早就回答过你了……最……喜欢了……” “再说一遍……我还想再听一遍……”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你他妈的神经病啊!还有完没完了!!!”江城忍不住坐起身咆哮起来,结果很不幸的扭到了腰。 果然妖狐是有预言能力的,我们的江城同学果然在下午扭到了腰,而且两人因为感冒活活请了两天假。 ****** 这天是星期五,明天晚上正好圣诞节。江城和白涟正商量着明晚要去哪里玩时,一阵电话铃毫无征兆的响起。 “喂,妈,什么事啊?”原来电话是江城妈妈打来的。 “天冷了,明天想带你们买几件衣服,圣诞节三折优惠哦。”电话那头传来了妈妈激动的声音。 “不用了,好麻烦……”江城不情愿的答道。 江城最讨厌和女人一起逛街了,特别是和老妈一起。天知道老妈又会为了那几块钱和服装店的老板争到什么时候,但老妈却总是乐此不疲,每次讨价还价她总会带着无限的热情,然后让江城提着一包包的战利品满载而归。 “回家吧,妈想你们了。”妈妈终于坦诚的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嗯,我也想你了。”妈妈的这句话说到了江城的心坎里,住校这么久没回家,确实很思念母亲。思念母亲的笑容,思念母亲做的饭菜。 “妈……我明天要吃……糖醋排骨。”江城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好,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什么。”电话那头的母亲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只小馋猫。” 电话早已挂断了,但江城却还呆呆的愣在那里。白涟偷瞄了他几眼,心里暗暗替江城有这样的好妈妈而开心,同时又带着些酸楚的情绪。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呢?自己只不过是母亲一生中千百个孩子中的一个,时间已过的太久,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年幼时的事情,更不用说关于母亲的事情。 “活的太久,有些事情早就忘记了。”白涟在心里暗暗叹息,感慨着世事的变迁,世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呢? “白涟,咱妈让咱们明天回家。” “咱妈?”白涟一脸惊愕的看着江城。 “嗯,怎么了?不方便?”江城有些失望的问。 “不是。”白涟温和的笑着,“我很开心,明天就回家见咱妈。” 注:(1)跑路指私奔。 63、狐妖的圣诞节(贰幕) 今天是圣诞节,一出校门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梦幻的霓虹灯、华丽的橱窗还有人们的笑颜。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整个H市就开始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地铁站里各种圣诞节促销活动和饭店预约信息让人眼花缭乱;商家们开始精心布置自己的店铺以便吸引更多的客人;学校里的各种圣诞节演出彩排也如火如荼的展开了。总之12月份的H市是一个既繁忙又充满热闹气氛的城市。 白涟很喜欢这种氛围,因为妖狐本来就是和人类走的最近,而且最爱热闹的妖怪。他拉着江城左顾右盼,时不时的驻足细细欣赏,就像是一个在车水马龙城市里寻宝的孩子。即使在这座繁忙的城市中,一定也会存在某个角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守护的宝物。 今天的白涟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宝物,并且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紧紧攥在手心里。 “白涟,你想什么呢?”江城看到白涟正呆呆的望着远方,于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哦……没什么……”白涟抱歉的笑了笑,“咱们赶快回家吧。” “快点啊,妈都等急了,我要回家吃肉。”江城拉着他的手催促道。 “嗯,好。”白涟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容。 “诶……下雪了。”不知何时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舞,当他们察觉时,雪已经渐渐大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繁华的街道上,一个少年一把夺过另一个少年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那个背着包的少年拉住另一个少年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狂奔着。鹅毛般的雪花随着风迎面扑来,纯白的雪片像素白的蝴蝶从他们脸颊掠过。 像风一样在雪天里全力奔跑的少年是那样的让人羡慕,拥有着无限的未来,以及对前方道路的憧憬,这一切定格成了一幅纯净而美丽的画面。 “你跑慢点会死啊!好冷!”江城“呼哧呼哧”穿着粗气,脸被寒风吹得红红的。 “抱歉,我刚刚忘记你是人类了。”白涟停下来解开大衣的纽扣,将江城拥入怀中。“你看,这样就不冷了。” 江城可以真切的感受到白涟胸口的温度,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脏的律动,这种感觉让人安心。此时的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瞬间,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么幸福的过下去,平淡中带着温暖,那么…… “暖和了吗?”白涟低头轻声问道。 “嗯。” “那我们就出发吧。”白涟把江城紧紧抱在怀中,以飞一般的速度向前奔跑着。而周边的路人缩了缩脖子,仅仅以为刚刚冲过去的是一阵狂风。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家了。江城妈妈早早就透过窗子向外焦急的张望着,看到他们时如释重负的笑着向两人招手。 “真是傻孩子!就不能等雪停了再来吗?你看看身上都湿透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一进门妈妈就递来了两条干毛巾,心疼的唠叨着道。 “孩子都大了,你看你还是这么唠叨,不怕人家烦啊。”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嘲笑着妈妈。 “我这不是心疼孩子吗?再说了,就你还好意思说我?”妈妈转过身子摆出了一副吵架的架势,“这俩孩子没来之前,你不也跟猴一样抓耳挠腮的,一直问我怎么还没到?” “行,我吵不过您,咱先吃饭。”爸爸眼看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即将点燃,为了避免流血牺牲,直接向敌人缴械投降了。 “哼!算你识相!”妈妈轻蔑的瞥了眼爸爸,然后回头对两人露出截然不同的温和笑容,“饿坏了吧,快洗手吃饭去。” “这孩子最近真是瘦了不少,一定要好好补补。”妈妈拍了拍白涟的肩膀,“今天我给你们做了一桌好吃的。” “嗯,谢谢……”白涟也微笑的回应着,但心里的什么东西开始动摇了。 看到江城妈妈的笑容时,白涟突然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别人这么真心的对待他,而他却假冒成人家的亲戚。如果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也许会因为恐惧把他赶出家门,也许会因为被欺骗而愤怒,也许…… 此时的白涟心乱如麻,他在思索着是继续掩饰,过着平和的生活,还是……到底哪种才是最好的方案?毕竟自己瞒得了他们一时,瞒不了他们一世。 “白涟,发什么愣?快吃饭啊!”妈妈热情的一次次给他夹菜,直到他的碗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嗯,谢谢。”白涟的眼眶突然红了。 “傻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妈妈笑着揉了揉白涟的头发,触碰发梢的是母亲的手,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和细腻。 “其实……我有事要对你们说……”白涟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决定不再欺骗下去,他的表情变得正式而认真,这样的反应让江城一家着实吓了一跳。 “有什么话不能吃完饭再说?” “对不起,我……” 是时候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是时候了! ****** 一场大雪过后,城隍庙里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把整个小池塘都冰封住了。结了冰的池塘边,一个小姑娘正在用凿子用力凿着冰,不一会儿一个不小的冰窟窿出现在冰面上。“噗通”一声,一个男子从水里钻出脑袋,露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大冬天的吵什么?”男子懒洋洋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我看下了这么大的雪,怕把你给冻死了。”小姑娘抱歉的说道。 “呵呵,别搞笑,我会冬眠的好吧。”鳞被冬华天真的想法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那我就放心了。”冬华尴尬的笑着,“一直睡觉不会很无聊吗?” “有一点吧……习惯了就好,不然你下水陪我玩?”鳞坏笑着说。 “好冷!”冬华把手探入水中,立即打了一个寒战,“抱歉,如果下水我会冻死的。” “你……你还真当真啊,我只是随口说说。” “好吧,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冬华一头黑线的说,“今天是人类的圣诞节,我们上街玩吧。” “你以为我这样能上街吗?”鳞甩了甩尾巴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办法的。”冬华从袖口中掏出一只样式普通的小瓶子,“喝了这个就可以变成人形。” “真的假的!”鳞摇了摇手中的小瓶子,嫌弃的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液体。 “不骗你,端木家祖传的秘术之一,但只能维持半天。”冬华认真的解释道。 “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鳞立马亢奋起来,激动地扭动着尾巴。 “我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应该还没过保质期。”冬华不太肯定地说。 “应该……?”鳞一脸狐疑的看着冬华。 “大概……还能喝……” 虽说这一小瓶黑乎乎的液体后来让鳞肚子痛了一个星期,这里先不多表,但它的效果确实是不可小觑的。喝完药后的五分钟,鳞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尾巴涨涨的,带着一种酥麻的感觉。不久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从冰窟窿里爬了出来。 “效果不错嘛,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鳞满意的注视着自己的新身体,还故意在冬华面前转了个身。 “啊啊啊啊!!!!”冬华的尖叫声震落了大殿屋顶上厚厚的积雪。 “怎么了?”钰闻声急忙奔了出来,正好看到了那个赤身裸体站在雪地里的男人。 “变……变态!有伤风化!欺侮……女性!”钰由于激动声音变得颤抖起来,然后一只玉杵像手榴弹一样抛了过去。 “别打啊!自己人!!!”男子在雪地里抱头鼠窜,留下销魂的背影,而钰拎着玉杵在后面追赶。谁知没跑几步男子就蠢蠢的把自己给绊倒了,看来鳞还是不能适应人类的移动方式。 10分钟后,误会解开了,可喜可贺。 “这件衣服给你穿吧。”钰从衣柜里小心的捧出一件泛黄的古旧衣服。 “喂!!!这是什么时代的衣服了?风一吹就会碎成粉好吧!”鳞不满的嚷嚷着,“我知道你小气,但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时正巧有一阵狂风吹开了窗子,钻进房间。衣服在寒风的摧残下,壮烈的变成了碎布片。 “好吧,我去给你拿一件新的。”钰看到这幅景象后默默的再次打开衣柜,眼睛里含着泪光,一咬牙掏出了一件新大衣 64、狐妖的圣诞节(叁幕) “其实,我并不是江城的表哥,也不是你们的亲戚。” 说完这句话后白涟就默默地低下了头,陷入无尽的沉默中。他像是认罪的犯人,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然而一秒、两秒……场面仿佛被冰封住了,时间也仿佛凝固在了那一秒。原本热闹谈笑的一桌人都沉默不语,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各自怀揣着心事,默默地…… 最终还是江城爸爸先开口了。 “我们知道。”江城爸爸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然后淡淡的说道。 “???”白涟瞪大了双眼,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眼前淡定的一家人。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明明可以一直瞒下去的。”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也就是在半个月前,我们给老家通了一次电话,无意中发现家族里竟然没有你这个人。” “那……为什么……?”白涟的惊讶之情无以言表,只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夫妇俩。他的下一句话堵在喉咙里,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不直接戳穿他? “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们相信你是我们的亲戚,但在刚开始的日子里我们一直莫名其妙的坚信着。直到有一天我和孩子他妈看电视时无意中谈到了往事,发现竟然忘记你是谁家的孩子了。”说到这里时爸爸突然笑了,像是在谈论一件有趣的故事。 “就是,当时他爸还挖苦我,说我老糊涂了,于是我们就找到了家谱,一页一页翻着。”妈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真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故事呢,但是直到整本家谱翻了个遍我们也没有找到你的名字,甚至是你们家的那支人。” “后来我们还为此争辩了很久,到最后才得出结论——家谱里把你们家的那支人给漏掉了。但这怎么可能呢?”妈妈继续说道,带着淡淡的微笑,“我们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但心里却开始犯起嘀咕,而且那种疑问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我早上起来猛然想到了这件事,意识到我们家根本就没有你这个孩子。”爸爸猛地拍了下脑袋,重演了当时的情形。看到爸爸滑稽的样子,江城妈妈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后来我们也慢慢的回忆起,那天让江城回老家只是为了看望他奶奶,并没有让他接什么表哥。” “说实话当时我们确实很慌,因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而且我们唯一的孩子也和你在一起。”妈妈继续说道,“于是我立即给老家打了电话,结果证明家里果然没有你这个人。接着我就给你们老师打电话,但老师的话让我稍稍安了心。她说你是个成绩优秀,待人诚恳的好孩子,而且江城这段时间的成绩也提高不少。” “现在想想当时也真是大胆,我们商量干脆就认你当个儿子算了,你不说我们也就假装不知道。” “喂!老妈!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江城像傻瓜一样愣愣的听了半天后突然醒悟过来,整个人直接淡定不了了。 “废话!你老妈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城妈妈冷哼了一声,“你从小什么事能瞒过你妈?所以,记住永远不要和妈妈耍心眼。” “看你这反应……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妈妈压低了声音,冷冷的目光射向了江城,“回来有时间咱慢慢算总账!” “呃……”江城心里咯噔一声,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白涟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 “所以……你愿意继续做我们的家人吗?真正的家人。”妈妈握住白涟的手真诚的询问道,“我一直在想,你的出现一定不是个偶然,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掌控着。上天一定是觉得江城太寂寞了,所以才把你派来陪他。” “我……”白涟不知所措的逃离江城妈妈的目光,像是在纠结什么。自己那样欺骗别人,却得到了这样温柔的对待,真是幸福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它永远不要终结吧。 “还纠结什么?”江城看着白涟犹豫的样子发忍不住嚷嚷起来,“咱妈都说认你当儿子了,你还不快谢谢妈!” “哦!”白涟醒悟过来,“谢谢……妈。” “老头子,这下我们就有两个儿子了。”妈妈笑着看着爸爸。 “嗯,两个儿子。”爸爸灭了烟头也笑了起来。 就算是妖狐的骗术,想要识破也仅仅是时间问题。白涟原本想着骗过江城父母就万事大吉了,但他忘记自己施加在人类身上的妖术,效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没有白涟的不断暗示,一段时间后江城父母自然会清醒过来。 吃完晚饭后,江城决定和白涟一起上街转转。今晚是圣诞夜,街上一定很热闹。 “你们等一下。”江城他们刚要出门就被妈妈拦住了,“这个忘记给你们了!” “什么?”江城疑惑的接过两个精致的纸袋。 “圣诞礼物。”妈妈笑着说,“快拆开看看。”她的表情中透着期待。 “嗯?围巾?”白涟小心的拆开包装,掏出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本来想自己织两条的,结果……”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做事情一直都这么没耐心,所以直到昨天一条都没织完,干脆上街买了两条。” “没关系的,我很喜欢,谢谢。”白涟将围巾围在脖子上,轻轻抚摸着上面软软的毛线,“好温暖。” “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走吧,玩的开心点。” “谢谢,我会照顾好江城的。”白涟替江城围上另一条围巾后,回头对妈妈挥手道了再见。 ****** “走慢点,我来扶着你。”大街上只见一个小姑娘扶着一个年轻男子,在堆满积雪的道路上慢慢前行着。 “人类的双腿走起路来好吃力。”鳞一边吃力的保持平衡,一边不满的抱怨着,身后留下了一排歪歪扭扭的脚印。 “习惯了就好。”冬华笑着安慰道,“这种代价还是值得的,总是呆在水里不是会寂寞吗?” “说的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谢谢你。”鳞对冬华低头笑了笑,眼神里充满着感谢之情。 “您不要这么说,感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呵呵。” “冬华这么腼腆啊,这可不是阴阳师该有的作风哦。”鳞看到冬华害羞的低着头,不由得想要逗逗她,“阴阳师可是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鬼怪,总这样可不行。” “我……我会努力的,成为一个厉害的阴阳师。”冬华坚定地说道。 “年轻人有这样的志气是好的,但这真的是你的愿望吗?成为阴阳师?”鳞好奇的问道,“你的未来真的是由你自己选择的吗?” “其实……我想成为一名糕点师的。”冬华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但是……我是端木家的女儿,是端木家倾尽全家之力培养的巫女,所以我不能辜负家族的希望。” “所以你就决定按照家人给你安排的道路前行?” “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辜负就相当于背叛,人不能仅仅为自己而活。”冬华一直低着头淡淡的说,没人知道当时的她是怎样的表情。 “说的也是。”鳞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开始同情身边的这个单薄的女孩,“但人生在世短短百年,不活的尽兴怎能对得起自己?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一个孩子,为了他我背叛了全族。” “那你……后悔了吗?”冬华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鳞的目光。 “完全没有。”鳞不假思索的答道,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看了看远方匆匆而逝的行人,陷入了思考中。“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他。无论结果好坏,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那个破水池里直到老死,正因为他我才见识到了这么广阔的天地。” “说的也是,世界上没有偶然,我们大家的相遇一定是命运的必然。”冬华淡淡的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沉默起来。 “……” “……” “冬华?你……是谁?”敏锐的鳞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他握住冬华的手也紧了紧。 “我是……端木冬华。”冬华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鳞,那表情像是在打量一个神经病患者。 “你不是冬华!你到底是谁?”鳞一把拉住了端木冬华的领口质问道。 “好可怕的直觉。”面前的小姑娘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欣赏,“但很遗憾,我确实是端木冬华,同一个身体中的另一个冬华。” “你什么意思?!”鳞紧张起来,额头开始向下滴着冷汗,“难道是……寄生?”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借用这个身体行动的人世间的过客,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灵力高强的孩子,我想利用她达成心愿,仅此而已。” “你的目的是什么?” “抱歉,无可奉告。”说完这些后冬华的手一松,膝头一软,像只被抽空灵魂的木偶,一头扑倒在雪地里。 雪继续下着,飘落在幸福的情侣肩头;飘落在墙角的乞丐身上;掩盖住泥泞的道路;掩盖住尘封的过往。 圣诞节的雪很美。 65、狐妖的圣诞节(肆幕) 街道上的情侣穿着暖暖的冬衣,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十指相扣着向未来前行。白雪给整个H市披上了一条洁净的毯子,掩盖住了过去一切的污秽。无论是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过往,都有资格受到白雪无差别的恩泽。 江城和白涟手牵着手向前行,脖子上围着的大红色围巾像是在白雪中燃烧着的火焰,格外醒目。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带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着越行越远的两人。但他们并不在乎那些目光中的含义,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道路。 两条“红围巾”穿过热闹的人群,经过有美丽橱窗的商铺…… 市中心的一座豪华的写字楼里,一个少年正通过透明的落地窗注视着路过的两条“红围巾”,带着些许玩味的表情。 “大人,您真的考虑好了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恭恭敬敬的问道,神情中带着难以言表的不舍。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必多言。”少年叹了口气,“就在今天让一切都结束吧,这个游戏已经拖得太久。” “那之后……您打算……?”男子担忧的问。 “正如从前所说,我不打算继续转世了,活了这么久也腻了。”少年端起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抿了一口苦笑道,“公司什么的都送给你了,卖了也好,捐了也罢,一切随你。这千年来一次次的转世遇到了太多的人和事,也错过了太多。不过最终还是在今世找到了他,也算了了个心愿,这场游戏该结束了,不过最终的结果会怎样?好期待。” “我懂了,我是拦不住您的……”男子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落。 “答应我,不要为我这样的人难过。”少年捧起男子的脸颊,吻上了男子滑落的泪珠。泪水的味道很咸,很苦。 “嗯……”男子擦了擦眼泪,一把抱住了少年“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的心情我都懂,但是……还是再见吧。”少年安慰的在男子的背上拍了几下,然后不带一丝留恋的阔步走出办公室,嘴里喃喃着,“是时候了……” ****** 江城和白涟在街上开心的闲逛着,特别是白涟的心情异常舒畅。从今天起自己有了真正的家,也有了母亲,从此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嗯?”牵着手的两人被一个圣诞老人装扮的布偶拦住了,只见圣诞老人从自己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份小小的礼品盒。 “这是……送给我的?”江城惊喜的问道。 “……”圣诞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开了。 “快打开看看!”白涟兴奋的催促道。 “嗯。”江城先把礼品盒拿在手中晃了晃,仔细的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拉开粉色的缎带,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花花绿绿的包装,一只包着金纸的巧克力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白涟拿起巧克力在鼻子下细细闻了闻,“好香!” “这是巧克力,可以吃的。”江城解释道。 “哦……看上去很好吃,我们一人一半吧。”白涟笑着一把掰开巧克力,一张金色的纸露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可以吃吗?”白涟扯出那张纸放在眼前观察着。 “让我看看。”江城踮起脚尖凑了过去,“恭喜您获得圣诞节夜游情侣免费券!” “???” “!!!” “太棒了!!!”江城欢呼起来,“我们一起去吧!” “好!” ****** 鳞小心的扶起冬华,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他将冬华抱起,向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艰难的前进着。 “呃……我这是怎么了?”到了温暖的室内冬华慢慢的恢复了知觉,醒来后她发现鳞正担心的注视着自己,让她感到有点难为情。 “没什么,你刚刚突然昏过去了,害我担心一场。”鳞看到冬华苏醒过来长长舒了口气,但是他却故意隐瞒了冬华体内存在着另一个自己这一事实。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神游。”冬华有些抱歉的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不然我们今天先回去吧。”鳞建议道。 “我没问题的,你喝的这种药目前只有这一瓶,所以我想趁这次机会带你多看看这个世界,机会难得,所以……”冬华坚持道。 “但是你的身体?”鳞担忧的问。 “不要为了我而扫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老毛病了。”冬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做了个让人安心的表情,“如果今晚不能玩的尽兴,我会一直内疚下去的。” “好吧,那你要多加小心,各种方面。”鳞知道冬华的性格,也拗不过她,只好不太放心的答应了。 “那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玩?”冬华笑着问道。 “不知道……” “嗯……不然……我们去游乐园好了……”冬华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几天在街边看到的游乐园海报,“其实我也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听同学说很好玩。” “好的!一切听大小姐安排!”鳞爽快的一口答应了。 “别……别这样叫我,折煞小女了……”冬华连忙站起身来慌张的摆着手。 “哈哈哈!!!”冬华出人意料的反应瞬间欢乐了整个咖啡厅,冬日里的欢声笑语温暖了所有人的心。 从咖啡厅里出来后,雪基本上已经停了,天完全暗了下来,街上的人也开始多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摆放在商铺门前挂着彩灯的圣诞树;沿街卖各色小礼品和食物的小摊。今夜是人们的庆典,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冬华和鳞边走边逛,完全融入了热闹的氛围中。不久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巨型的摩天轮,和冬华在海报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认识这个,就在前面。”冬华立马兴奋的满脸通红,拉着鳞就向前赶。 “姑娘你慢点。”鳞在后面吃力的跟着。 “哦……抱歉……我一激动忘记了。”冬华这才意识到鳞行动不方便,讪讪的吐了个舌头。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游乐园门前,今天晚上的游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游乐园里播放着已经隐退的歌手刘玉美的大HIT(1)——《旋转木马》 “现在的你在哪里正想些什么?” “现在的你又在和谁一起欢笑?” “那年圣诞一起乘坐的MERRY-GO-ROUND(2)” “现在上面坐着的又是哪个孩子?” “虽然挥手道了再见。” “但是我却早已知晓。” “再也无法与你相见。” “今年的MERRY-GO-ROUND” “好想和你再坐一次。” “一次就好。” 突然两条大红色的围巾闯入了两人的视线,冬华和鳞同时发现了牵着手甜甜蜜蜜的两人。 “你看!那不是……唔……” “嘘……”鳞一把捂住了冬华的嘴,做出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我们偷偷跟上去。” “嗯……”冬华回头看了看鳞,顺从的点了点头。 ****** 冬华和鳞两人像侦探一样穿过拥挤的人群,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这样跟在他们后面但好像有点不太好吧……”冬华有些为难的说。 “没关系的。”鳞拍了拍她的肩膀,“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吗?” “嗯……稍微有点介意……”冬华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坐在摩天轮上欢笑着的白涟。 “太远了,看不清楚。”冬华抱怨着从随身的布包中掏出一盒朱砂,她用小指稍稍点了点,在额头上画出了一个细长的形状,“天目!开!”随着一声咒语,冬华的眼睛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景色。 摩天轮越驶越高,坐在上面的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悬挂着繁星的天幕。江城和白涟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十指相扣。两人的脸上透着幸福和满足的表情,仿佛拥有对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两人的脸颊越靠越近……最终贴在了一起…… 这时游乐园里燃起了烟花,美丽炫目的烟花直冲云霄,在摩天轮的前方华丽绽放,在火光的映衬下两人的脸红红的。 “怎么会……”冬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身体顺着墙壁缓缓下沉,她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失恋了……” “我也是……”鳞也随着冬华一起呆呆的蹲坐在墙角,面如死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不语。摩天轮上两人的相恋伴随着摩天轮下两人的失恋,人生总是这样有喜有悲的。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这样的假设真的成立吗? 如果世界上一切物质都是守恒的,所有幸与不幸的量也是相等的,那么一个人的幸运是否就一定伴随着另一个人的不幸成对出现呢?或者换个角度,一个人的不幸是否是为将来的幸福做铺垫,而幸运的背后是否又暗藏着不幸? 这样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注:(1)此处指畅销金曲 (2)翻译为旋转木马 66、狐妖的圣诞节(伍幕) 巨大的摩天轮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缓缓上升,从上面可以俯瞰整座游乐园,以及游乐园外围的街道和都市繁华的夜景。对面的钟楼敲响了清脆的钟声,在高处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和谐的音律,仿佛是来自天国的祝福。 “我们再玩一会儿就回去吧,不然妈该担心了。”听到钟声后的江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嗯,今天真的很开心。”白涟轻抚着江城的脸颊,“我想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今夜,还有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就算时间将我们分离,我也会牢牢地珍藏这段记忆,无论千年,还是万年。” “嗯。”江城微微笑着。一阵寒风拂过,带来几片雪花,刚停不久的雪又一片片从天而降。他们的身体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趁这个机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江城的手突然松开了,表情认真的看着白涟。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严肃?”白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让这么没心没肺的江城都如此在意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小事。 “可能现在说出来有些煞风景,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你……爱我吗?”江城的瞳孔像黑夜中闪烁的星星,毫不动摇的注视着白涟,好像一走神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我?”白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声音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是爱着今世作为江城的我,还是爱着前世作为潘璃的我。”江城的口气强硬,暗示着白涟必须从中选择一个。 “这……又有什么区别吗?无论哪一个都是你,我都爱。”白涟的目光开始躲闪,轻描淡写的敷衍道。 “别给我打哈哈,回答我。”江城抓住了眼前男人的肩膀,强迫着对方注视自己。 “这很重要吗?”白涟知道逃不过,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 “很重要,因为我想作为现在的江城为你所爱,而不是一个死者的替代品!”江城的情绪激动起来,嘴边哈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水珠。 “呵呵,替代品?”白涟冷笑道,“你以为一个替代品会值得我付出这么多吗?那你也……” “好啊。”江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白涟的话,“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很任性,但我还是想最后确认一次。如果让你从潘璃和江城之间选一个,你到底选择谁?” “我……”白涟没有意识到江城竟然会这样问,呆呆的愣在当场。 “果然……”此时摩天轮已经从最高点开始降落,江城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随着摩天轮的下降慢慢下沉。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清的箫声,伴着越下越大的飞雪传遍了整座游乐园。听到箫声后的白涟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惊愕的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少年站在对面的钟楼顶部,闭着双眼,一脸陶醉的演奏着悲戚的乐章。感受到白涟的视线后,少年缓缓睁开眼睑,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惊慌失措的白涟。 “你怎么会这首曲子……?难道……你是……” “白涟你怎么了?”江城察觉到白涟的目光投向别处,疑惑的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咦?这不是李肖宇吗?”江城受到的冲击并不比白涟少,他惊异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半响才开口,“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危险……”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有点承受不起。”那个被江城叫做李肖宇的少年微微笑着,“因为我好像做了让你讨厌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江城现在的脑子很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切。 “别急,你一会儿就明白了,那就让周围的人先睡一会吧。”李肖宇露出像以往一样阳光般的笑容,但那熟悉的笑容在江城看来是那样的诡异。 李肖宇伸开手掌,吹散了手中的金色粉末。粉末随风飘散,弥散在空气中。紧接着游乐园里的游客纷纷倒下,失去了知觉。 “林腾!你敢动他一根小指头,老子要的命!”白涟露出了獠牙,“咝咝”的对他喷着白气。 “有些日子不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谁给你的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李肖宇轻蔑的瞅了白连一眼,“我要是对这个孩子做什么,也早就做过了,来要我的命啊。”李肖宇挑衅的扬起嘴角,脸部开始变得扭曲,露出了狐狸的嘴脸。 “你不是……李肖宇?你是林腾?!”江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其实我就是李肖宇,当然也是林腾。因为今世的我寄生在了他的体内,就像我一世一世的利用他人重生一样。”李肖宇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淡淡的叙述着。 “今世终于被我抓住了,感觉如何?”李肖宇笑眯眯的看着怒气腾腾的白涟,“别摆出这幅表情,我会心痛的。”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白涟怒不可遏的吼道。 “你爱他吗?”李肖宇的手指直直的指向江城,认真的问道。 “爱!” “你爱的真的是他,还是当年的潘璃?”李肖宇眯起双眼,玩味的观察着白涟的表情。 “我!”白涟没有想到,相同的问题竟然在一天中被问了两次,而且每次都是让自己如此纠结。自己到底是爱着谁呢?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就这种程度的爱吗?真是肤浅。”李肖宇幸灾乐祸的笑道,“那么……下面就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情。你身边的这个孩子叫江城,无论是他的前世,还是今生,都和潘璃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说……什么……?”白涟不可思议的愣住了,然后他像发疯一样抱住江城,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江城就会从人间蒸发一样,“不会的!他记得我,记得我们从前的事!”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以为人类的记忆真的很可靠吗?”李肖宇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被骗啦,他的记忆是我安装进去的,他只是一个叫做江城的普通孩子。” “你……不要挑拨离间!”江城结结巴巴的否定着,“我自己的记忆还会有假?” “我干嘛要骗你?那就让我从头说起吧,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自从潘璃死后,我就想法子驱散了他的魂魄,从此他就再也不能以任何姿态重回这个世间,为此我付出的代价是只能寄生在别人体内重生。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一次次的寻找新的宿主,一次次的重生。我见证了各个朝代的荣辱兴衰;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和事;经历了翻天覆地的世界变迁。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你。”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高效率的方法。每当我重生后,我就会偷偷把潘璃的记忆复制很多份,然后像补丁一样添加到不同人的记忆中。那些人分散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只要他们无意中捕捉到你的蛛丝马迹,那些记忆就会被唤醒。他们就会坚定地相信自己就是潘璃,是白涟前世的恋人。然后我就会利用他们找到你。” “我一世一世的重生,那些带有潘璃记忆的人就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朝代一次次出现。有些人的记忆会提前被唤醒,甚至耗尽一生来寻找一个叫白涟的狐妖,直到悲伤的死去。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终于在今世,有一个孩子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妖狐白涟,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江城。” “你这个人渣!”江城愤怒的吼道,“你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很有趣吗?!” “当然有趣,毕竟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李肖宇温和的笑着,这种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恶心。“如果伤害到你,先给你道个歉啦。话说……你的小男友知道真相后还会选择继续爱你吗?”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白涟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向李肖宇猛地挥去了利爪。 李肖宇灵活的一个起身,稳稳的落在地上。那利爪打在钟楼上激起了漫天碎石,“轰”的一声钟楼被砸出了一个骇人的缺口。 ****** “喂!冬华,我们上去帮忙吧!!!”鳞刚刚的失落化作了极大的怒火,特别是当他看到江城心痛欲绝的样子时,更是升腾起了浓浓的杀意,鳞拉了拉冬华的小手,“宰了这畜生!!!”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冬华的声音中透出少有的振奋,这时鳞才发现,现在的冬华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不是冬华!” “我上次说过了,我就是冬华。”淡淡的声音从冬华的口中传出,“不过今天之后我就用不到这具身体了,替我好好谢谢这个姑娘。” “你什么意思?”鳞惊奇的问。 “我终于找到那个孩子,也该了了这千年来的心愿了,我只想再看他一次。” “哪个孩子?” “就是这个孩子,怎么样?很美吧!”冬华正指向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李肖宇,也可以说是林腾。 ****** 白涟从空中一跃而下,他掏出铁扇向李肖宇狠狠地砸了过去。谁知李肖宇只是微笑着,静静的站在原地…… “如果这样可以弥补我的过错,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上吧;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就让我在今夜灰飞烟灭吧。至少可以让你牢牢地记住我,把我的名字永远的刻画在你的灵魂上。因为……如果被你遗忘,我做过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李肖宇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住手!!!”一阵尖锐的喊声在宁静的夜中回荡着,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积雪上盛开了一朵红莲花,溅在了李肖宇身上。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一个小姑娘带着幸福的笑容缓缓倒下。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小姑娘的眼中噙着泪水。 “你是……”李肖宇抱住了小小的身躯,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又见到你了……真好……”冬华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67、狐妖的圣诞节(终幕) 本该惨烈无比的打斗由于冬华的原因,竟然就这样戛然而止了。白涟他们七手八脚的将冬华送入了医院,冬华由于伤势严重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接受观察,而江城和白涟两人在医院里日夜看守着。在这期间白涟几次想借机找江城搭话,都被冷冷的回绝了。 隔了一天后,李肖宇从国外请来了有名的医生替她医治。白涟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在医院里也不好发作。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替潘璃报仇!!!”白涟恶狠狠的压低声音说。 “好啊,我等着这一天。不过你也真是花心,又是潘璃,又是江城的。”李肖宇挖苦道。 “现在给老子滚!!!”白涟的拳头直直的破风而去。 “我会滚的,但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李肖宇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就突然消失了。 一个星期后冬华的情况开始好转,她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身体沉沉的,然后就突然失去了知觉。经过钰的判断,寄生在冬华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已经消失了,这个身体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属于她,只属于端木冬华一人所有。 但是寄生在冬华身体内的灵魂到底是什么呢?和妖狐林腾又有怎样的渊源?没有人知道,甚至连林腾本人也是一头雾水。 能够像这样义无反顾的舍命相救的人……大概只有…… 妖狐林腾在把所有的财产留给手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传言说他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传言说他看破红尘在一间深山古寺中削发为僧了;而他留给学校的解释是出国留学。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答案,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至少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江城和白涟的生活中。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江城、白涟、钰、小宏、鳞、冬华,大家都一直幸福的生活着,享受着这个世间的阳光雨露,鸟语花香。 但在江城的心中却一直存在着一个心结…… “他真的爱我吗?” “如果没有当时的潘璃作为契机,他大概不会爱上我吧。” “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一个替代品,现在看来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会离开我吗?” “我该怎么办……” 在三个月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江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答案。 “我可以爱上你吗?单单爱上那个作为江城的你?” “你确定?我可不是什么潘璃,害你受骗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啦!” “呵呵,还在闹别扭吗?”白涟笑道,“虽然我曾经深爱着潘璃,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我想通了,我现在爱着的是你,无论是怎样的你。” “真的?” “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唔……你要做什么……!”那是一种柔软的触感,带着白涟特有的温柔。白涟的发梢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美到让人心颤。 “好痛!不要咬我的舌头!”白涟痛的直流泪。 “嘿嘿,谁叫你让我纠结这么久的,这是惩罚。”江城笑着逃开了。 “叫你跑,抓住你了吧!”白涟一把将江城拥入怀中,“今世我一定会好好看住你,不会再留下遗憾了。” 事情看起来就这样完美的解决了,一切的谜团也解开了。 世界上真的存在偶然吗? 每个人的相遇都是必然的存在,当然江城和白涟的相遇也是命运的安排,所以请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好好度过和他们在一起的岁月。 这是故事的结局吗? 每个故事的结局都伴随着另一个新故事的开端,无论是江城和白涟的故事,还是你我的故事,都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所以请做好每一个故事中的主角,认真的活在当下吧。 感谢观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