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包子)——卜做人了
卜做人了  发于:201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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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肖阳转回视线,“叶老师,呃,大豌豆,它怎么样?”

叶之荫将手里的书合起来,笑的很和气,“它很好。”最近,他隔一天就来探望许天奇一次,大豌豆感受到alpha的气息,格外欢喜,蠕动变得蓬勃有力。于是叶家便也同意他频繁地到医院一坐一下午,喝点水,看看书,或者静悄悄地发呆,偶尔困了,就躺在病房内空着的另一张床上,合着眼睛休息片刻。

“项目结题了吧。”

“是的。”叶之荫道,“不过最后关头我没有参与,可惜。”

“下次还是有机会的啊。”肖阳拧开保温盒,“吃饺子么。”

话音未落,叶之澜猛然挡在叶之荫身前。吃个饺子而已,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吧?肖阳不满,正要分辨“蒋星星亲手包的荤素合理没有毒”,就看叶之荫脸色大变,膝头的那本精装大书,“啪叽”一声重重落在地板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床上的许天奇安静躺着,并无异状。

“怎么了?”肖阳摸不着头脑,“咋了?恐怖袭击?”

“他动了。”叶之荫站起来,“许天奇的手,刚刚动了一下。”

“什么!!!!!”肖阳已经顾不上他的晚餐,这时,仿佛迎合叶之荫的话语,许天奇——昏迷卧床三个月的许天奇的右手轻轻蜷缩一下,将平整的白色床单抓出了一道细微的褶皱。

二十七

“我后悔啊……”

肖阳正专心致志地琢磨是再开个黄桃罐头还是白梨的,闻言手一抖,一大勺糖汁洒在军装裤上,湿了一片。

“别说话别说话,留着点吐沫暖暖心。”他抽张纸巾打算擦干裤子上的水迹,悲哀地发现已经完全渗透,形成一块圆圆的斑点,怎么看怎么像尿了裤子。

许天奇闭着眼睛,手指轻轻地蜷起一道弧,“悔啊……”

“闭嘴,”肖阳把不锈钢勺子插进一块果肉,不该开这瓶什锦的嘛,有椰果,硬邦邦地沉在瓶底。他把那块黄澄澄的果肉递到许天奇嘴边,哄小孩似的劝道,“吃不?”

许天奇缓缓摇头,“我……”

“你后悔,嗯,别叨叨了。”肖阳等了几秒,许天奇紧闭嘴唇,他没有办法,便自己一口吞下,一面嚼一面说道,“这里面有个樱桃,老许,吃樱桃不。”

“我……”

“哎我说你小子怎么又来了。你后悔什么啊你,”肖阳悻悻地将玻璃罐头瓶放在床头柜上,那里还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各式罐头——居然还有沙丁鱼和午餐肉。“臭小子,”他翻出一个鹌鹑蛋罐头,“送什么不好,送罐头?”

罐头山是许天奇的战友们送来的。听说许天奇醒了,就排好时间表,按次序来医院探望。不知是谁说病人刚刚苏醒需要补充糖分,且不能吃太硬的食物。于是一群人思考了一秒钟,集体举手表决,一致同意送罐头。

“穷死了,”肖阳叹气。比较半天,最后还是打开一个白梨罐头,取出一块梨肉在许天奇鼻子下面晃来晃去,“吃点梨不?败火。”

“不……”嗓音沙哑的吓人,许天奇将头歪向一边,不屈不挠地喃喃道,“我,后悔……”

“啊。”肖阳趁他张嘴的空当,一块梨肉塞了进去,“快吃,你嘟囔一上午了。”

临近元旦的那个傍晚,许天奇自昏迷中苏醒。

一番从头到脚的检查过后,专家会诊给出一个众人乐见的答案——他醒了,不是条件反射,而是真的醒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几个月,大家有揪心。”许天奇蠕动嘴唇,慢慢地咀嚼那块硬塞进口中的梨,肖阳感叹,“我爹听说你会动手指了,激动的老泪纵横。”

“他说以后再也不罚你手写检查了,”肖指导员挖出第二块梨肉,恨恨道,“我来替你写。”勺子伸到许天奇嘴边,“继续,吃。”

在糖水罐头的滋养下,一周之后,许天奇已经可以发出结构比较完整的句子。

“不吃梨罐头,”他努力睁大眼睛,“我不想吃罐头。”

“事儿还真多!”肖阳笑了,“老许,咱现在就只有罐头了啊,桃的,橘子的,什锦的你不能吃,我送给对门老孙他外甥了。选吧,二选一……”

“不吃罐头。”许天奇道,“我想见,见——”

肖阳一愣,“你想见谁?政委?还是我老子?”

许天奇合上眼皮,嗫喏片刻,放弃地张开嘴。

“桃子罐头吧,就吃一块……”

肖阳点点头,挑出一瓶小的。花瓶里的百合已然凋谢,但他嘱咐护士,千万不要丢掉,因为,那是叶之荫托人送的。

自打许天奇被宣布恢复意识,叶之荫就再也没出现过。但他拜托叶之澜,请帮忙给许天奇买点贺礼,例如营养品之类。叶之澜在谈生意,便吩咐秘书去办这件事。他的秘书是个浪漫的青年女beta,天天幻想被花海包围。于是推己及人,给许天奇订了一束百合花。

起初见到这一大捧花,肖阳的嘴角直抽搐。这束花带着logo,是本地一家著名花店的限定产品,价格不菲。可眼下许天奇需要的又不是花,男alpha,要花做什么。送盒八宝粥也好嘛,不过基于花束中的小卡片签了个from 叶,于是便突然有了留下的必要。

说不定,花里还有叶之荫的味道……肖阳叹口气,停下了扭转罐头盖儿的手。

许天奇睡着了。

关于昏迷许久的许天奇为何迅速好转,医生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Alpha,军人,长期良好的锻炼,身体素质极佳。于是休眠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醒了——但肖阳心里还有个猜测,许天奇能醒过来,与那个大着肚子的omega有脱不开的关系。

叶之荫去ICU探望许天奇之前,许天奇还处在死亡边缘。结果那次短短十几分钟的会面结束,alpha就奇迹般地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来叶之荫隔一天去一次病房,坐在大椅子里“吸收”alpha的信息素。既然他能感受许天奇的气息,那许天奇当然也能感受到他的味道——alpha和omega的吸引,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肖阳扭扭脖子,一名护士进来给许天奇的吊瓶里加入新的药水。门虚掩着,一个人,隐隐绰绰地站在那里。

“谁啊?”肖阳问护士,“大夫?”

“不知道,”小护士不以为意,“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唔,是个omega。”

二十八

叶之荫躲在阴影里。

进去,还是悄悄溜走?犹豫不决间,他的豌豆动了一下,好像在着急地催促。

是感受到父亲的信息素了吧?叶之荫耸起鼻尖嗅嗅,alpha的气息似乎变了,他不敢确定。连日感冒,他已经分辨不出许天奇的味道。

捏住鼻头,很冰。用手误了一会儿,好歹忍住没有打喷嚏。打扰到里面的病人就不好了,想到许天奇,他的心又是一颤。

门外默默地徘徊许久,肖阳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罐头?叶之荫忐忑不安地看向脚边的苹果。买错了么,他偷偷跑出来,随身携带的现金还是问家里钟点工借的——他没空去超市,时间不允许。就近在医院门口想买点营养品,小店铺,不能刷卡。他只得买了几斤苹果,红艳艳的,散发出甜蜜的香气。

要不,就放在门外?

肚子里的大豌豆提出了抗议。一蹬,接着猛烈地一动,渴求的信息素近在咫尺却不能痛快地吸收个够,叶之荫理解豌豆的愤怒,轻轻地抚摸肚子,心里暗暗说,别生气……他还在生病,我们最好不要进去。

一个护士端着药盘擦肩而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叶之荫的心脏砰砰直跳。是去给许天奇换药的,护士推开房门,留下一道缝隙。叶之荫禁不住大豌豆的不满的踢踏,向那道涌出许天奇味道的缝隙走近几步,就听肖阳的声音陡然放大,“谁啊?”

“不知道,”护士语气平淡,“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唔,是个omega。”

“叶老师,你来了啊。”

“嗯。”叶之荫提起那袋苹果,“我来得急,没买到其他的。”

“哦,不用不用。”肖阳呵呵笑了几声,护士走出来,公式化道,“打了针会他会睡几个小时,里面有麻醉药。不用担心。”

“谢谢。”叶之荫和肖阳同时开口。护士看看肖阳,看看叶之荫,又打量蓝色塑料袋里圆润的果子,“病人现在还不能吃苹果啊,太硬了。”叶之荫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护士施施然走了。肖阳道,“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我弟弟开会。”

“哦。”肖阳推开门,“进来说话吧,外面冷的很。”

许天奇的气味更加浓烈,大豌豆得到希望中的信息素,运动开始变得柔和,不再猛烈地抽搐。叶之荫随着肖阳走进病房,许天奇躺在床上,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叶之荫站在门口,“他好些了么?”

“好多了,一个劲嚷嚷不要吃罐头呢。”肖阳把苹果放到床头柜上,“过一阵子消化功能恢复好了,我喊蒋星星擀面条。”他拍拍空着的另一张床,“叶老师,坐。”

叶之荫解开帽子,刘海轻柔地垂在额头。“我感冒了,”他说,带着鼻音,“弟弟说,要在家里休息,免得到处传染。”

“啊,是啊,最近流感很严重。”肖阳拿出一把小刀,心里唉声叹气。老许啊老许,你他妈的早不睡、晚不睡,偏偏这会儿睡得跟头死狗一样。他忧郁地抬头,透明药水泛出黄色,是护士新加进去的。

“苹果,我,在医院门口买的。”

“啊,没关系。反正一时半会儿坏不了,”肖阳道,“你吃吗,我给你削一个。”

叶之荫谨慎地摇头,眼神一个劲瞟向许天奇。

“药里有麻醉成分,他睡着了。”肖阳道,“你别怕。”

“我没有害怕。”叶之荫道,“我现在……只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嗐,以前怎么说,现在就怎么说呗。”

“以前?”叶之荫苦笑,“以前我们没话题聊。”

肖阳削苹果的动作一滞,一条很长的果皮掉在地上,他俯身捡起来,丢进床脚的垃圾桶。

“没话题的话,找话题……总能找到的。”他说,回头看看沉睡的许天奇,“老许他爱好挺多,你随便给他个话头,让他自己说。”

叶之荫摸着肚子。大豌豆舒缓地游动,很开心吗?他低下眼睛,“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真是……”

肖阳闷头削平果,“没事,别人喜欢的他都喜欢,打篮球啊,打羽毛球啊,踢足球啊。他喜欢球赛,你不知道他那个嘴多碎,我他妈最烦和他一块儿看球——”

“是么。”

“嗯。老许喜欢枪,喜欢看战争片,没人陪他看电影,说到底还是因为小子嘴碎,电影里演员讲的话还没他自己叨叨的多。”

“他和我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睡了两个小时。”

“噗”,肖阳笑了,“那是因为你们喜欢的类型不同。你喜欢看哪种,嗯,深沉的片子,对吧?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才爱看。”

叶之荫道,“其实我也不喜欢。”

“那为什么还看?”

叶之荫抿住嘴唇,片刻后缓缓答道,“一个人……那种片子都很长,可以填补无聊的时间。”

“这样啊。”肖阳削好一只苹果,晃一晃,“你真不吃?”

“谢谢。不过我不是很饿。”叶之荫笑笑,目光滑到许天奇蜡黄的脸上,“奇怪啊。”

“怎么了?”肖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老许醒了?”

“没有。”叶之荫轻轻道,“我是奇怪,为什么我和他,总是要在医院里……才能这样安静地坐下来。”

麻醉药效力非常,叶之荫坐了一个多小时,与肖阳聊天,期间许天奇始终未醒。

“我得走了。”omega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不然阿澜会骂死我的。”

“好好。”肖阳站起身,“我送你吧。”

走到门口,叶之荫掏出一张银行卡。“我没有现金,”他道,“这张卡里有点钱,你拿去给许,给他买罐头吧。”

“不用啊,”肖阳摸摸小平头,“我刚团购了,没多少钱的。”

“拿着吧。”叶之荫突然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密码是他的生日。——除了这个,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他的了。”

肖阳将叶之荫送上一辆出租车。折返回病房,一推门,大惊失色。

吊瓶,被子,枕头,杂乱地堆了一地。

许天奇手上的针头断了,不住淌着血,他在奋力爬动,肖阳扑过去把他扶起来,怒道,“你干什么?作死啊!”

“他来了,”许天奇气喘不已,“我,我闻到了……他来了,他在我身边……然后,他走了……”

二十九

“你至于吗你。”肖阳叹气,“来,吃点东西。”

勺子伸到许天奇嘴边,他嘴唇扭曲一下,慢慢扭开了脸。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吃不吃啊,不吃饿死活该。”

“没胃口。”

“那你什么时候有胃口?”

“……我想,”许天奇慢慢将头扭过来,“我想见他。”

肖阳放下玻璃罐头瓶。“他?”他伸手由花瓶里中出一根干枯的百合花,戳戳许天奇的鼻子,“他啊,流感的厉害,在家里歇着,没法过来看你了。”

那天叶之荫前脚刚走,后脚许天奇就自己从床上摔下来,滚在冰冷的地板上。

“针头都他妈折了,你小子哪来这么大力气。”肖阳问他。大夫见到许天奇手背上断掉的半根针头,劈头盖脸把二人训成两条灰溜溜的丧家狗。不过,许天奇竟然能自主活动,医生们表示,简直不可思议。

“匍匐的姿势很标准哪,老许。”肖阳“呵呵”一笑,拿出政工干部的派头,说教道,“但是你不能急功近利……”

“我没有,”许天奇虚弱地抗议,“我闻到他的气息,想,想,……”

“想什么想,你先想想自己吧,啊。”肖阳道,“你早醒五分钟,就能亲眼见到叶老师了。”

许天奇昂起脖子,“他,他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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