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龙王第九子青鸣和他的家养小蚌精手拉手谈恋爱的故事。 古风，养成，年上，一路甜到底的HE。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太巧了。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鸣，黎光┃配角：一大堆┃其它：醒目大字：别相信文案 第1章 浮翠流丹，雾鬓云鬟。 衣着鲜艳的仆役们鱼贯而出，穿梭而入。 深海沉寂多时的水晶宫，近日里，格外喧嚣。 只因年前海龙王喜得一龙女，便于小女周岁时，广邀宾客，大摆筵席庆祝。 不论仙魔妖族亦或人类，皆被邀请而来。 是以，水晶宫外停聚了各种车辆马匹，奇珍异兽，这也算是除了天帝召见外，难得的盛景了。 海龙王事务繁忙，便安排九个儿子依次在门口相迎，与宾客相见寒暄。 一时间，热闹非凡。 这一日，恰轮到第九子当值。 水晶城正门口—— “今日不该是青鸣来迎客吗，他人呢？” 说话的是龙族太子龙越，他刚刚巡视完主城，却发现本该在城门口当值的九弟不见踪影。 “见过太子，见过二殿下。这……这个……九殿下他……”负责接引客人的虾兵们跪在地上，吞吞吐吐，不敢多言。 “哼，大哥还用问吗？九弟性情懒惰，又仗着父皇宠爱，我行我素多时，现下肯定是不知躲去哪里偷闲了。”狄修抢了话答道，语气十分不善。 龙越皱了皱眉，随即向一旁侍卫吩咐道：“李玉，你带一队人去找九殿下。” “属下遵命。” 又看向狄修，道：“龟丞日前受伤，不便迎客。父王这才安排了我们几兄弟来，父王之命不可违背，劳烦二弟你先在这里顶替一二，待我寻到小九，再带他来替换。” 狄修素来崇拜他的大哥，对其说的话更是唯命是从，只是免不了还要提醒一句：“大哥，九弟最近愈发地不像话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也恣意任性，你这次抓到他，定要好好罚他。” 龙越无奈笑了笑：“待我抓到他，便送到父王那里去，要如何罚都由他老人家决定。” 说完，驾车离去。 只留狄修一声怒吼，顺着水波遥遥传来：“什么？那岂不是又要放过他了！” ＊＊＊＊＊＊ 水晶宫后殿内，海龙王龙瀚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稀罕。 小龙女刚降生不久，尚不能化形，只维持着一尺来长的龙身，缠在父亲手臂上打盹。 她年纪小小，鼾声却不小，是以老龙王给她取名碧涵。 “小碧涵，快快长大，父王母后以及你的几个哥哥们都会很疼你的哟。” 龙瀚用手指勾了勾女儿的小爪子，一脸蠢父样的说道。 碧涵回以一声嘹亮的呼噜。 龙瀚开心地笑了。 幸好龙瀚早早就把仆役撵出了殿内，不然让他的臣子下人们发现英伟强悍的龙王竟然私下里对着女儿露出如此蠢样，定然笑掉大牙。 “陛下。” 龙瀚正和女儿玩儿地开心（单方面），忽然听到门口有人传话，吓一跳，忙清了清嗓子，道：“咳，什么事？” “回陛下，珠蚌城的城主珠庆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珠庆一身鹅黄色长袍，缓步走入殿中，见到龙瀚即拜倒行礼：“臣珠庆，拜见龙帝。” 龙瀚几步走到珠庆身边，托着他的手臂拉起人来：“拜什么拜，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需见外。” “该有的礼数总不能少。” “哪有那许多规定，早早就免了你的跪礼，怎么就是不听。”龙瀚有些不爽道。 “遵命。”珠庆于是笑了笑，不再争执。 他和龙王幼时便相识，更是龙瀚的伴读，两人似师似友，情分自然不同一般，少些繁文缛节，倒也并无不可。 龙瀚拉着珠庆到榻上同坐。 珠庆早就注意到他手臂上栖息的赤色小龙，坐下后，笑眯眯道：“想必这便是十公主吧，当真可爱得很，而且生来便是红鳞，和陛下一样呢——” 龙瀚一听有人夸她女儿，眼睛顿时更亮，他炫耀地扬了扬手臂，迫不及待便接口道：“朕的女儿自然不同一般。” “——就连睡姿也和您幼时相仿。”珠庆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 碧涵豪放地打了个鼾，龙尾一甩一甩，缠着龙瀚的手臂更紧了些。 “……喂！”龙瀚脸色顿时发红。 “哈哈哈哈。”珠庆掩唇而笑。 他原形乃是一颗东海明珠。 平日里，敛着光芒，只觉得他人温和，此刻放开胸怀大笑，顿时光华璀璨。 连龙瀚都一时看失了神。 只是珠庆性子谨慎，很快便收敛好笑容，龙瀚只觉还没看够，想命令珠庆再笑笑，又觉得这要求有点傻。 龙瀚眼睛转了转，随即想到了什么，得意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了，前日听人说，珠蚌城主喜得明珠一颗，你也有儿子了！” 珠庆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珠蚌一族子民虽多，真正能成精化形的却不在多数，族中更是有‘千年明珠’一说，足见王族子息艰难，这千年来，也难为你了。” 随即又想到：“不过，你有了儿子，怎么也不带来让我见见。” “自然要让陛下看看。”珠庆说着，抬起手臂，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海贝来。那海贝呈扇形，其上纹路细腻圆润，充满灵气，显然一直被人仔细呵护着。 龙瀚颇感兴趣地戳了戳，虽然也见过其他蚌精原形，但这是珠庆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你怎么把他闷在里面？”龙瀚问道。 “他刚刚成形，灵力不足，也不能长时间维持人形。在他的母贝中休息有助于他灵力恢复。” “原来如此……那你给他取名字没？” “尚未取名。” “正好，让朕见见他，顺便给他赐个名字。”龙瀚跃跃欲试。 “臣正有此意。”珠庆笑道，随即催动灵力，缓缓开启贝壳。 一阵华光闪过。 龙瀚饶有兴味地看向贝壳内，却见其内空无一物。 “咦？你儿子呢？” 刚刚还淡定自若地珠庆见状瞬间变了脸色，喃喃道：“刚入城时，他还在啊。糟了，定是他趁臣不注意，偷偷打开母贝遛了出去！他……他还那么小……第一次出来……这……” 眼看珠庆六神无主，龙瀚一把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慰道：“阿庆莫急，我这就派军帮你寻回儿子。水晶宫外设有结界，他怎么也跑不出去的。” ＊＊＊＊＊＊ 同一时间，内殿深潭中。 好不容易躲过了大哥侍卫巡查的龙王第九子，青鸣，正化了原形，趴在潭底昏昏欲睡。 忽然觉得眼皮被人碰了碰。 他转过头，睡向另一边。 眼皮又被戳了几下。 青鸣懒懒地抬起一只龙爪，往头上一抓，抓到个什么肉乎乎的东西，他也不看，只往自己怀里一塞，尾巴一甩一盘，头搭上去，继续睡。 等到他终于睡醒，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圈在身下的小东西。 是个约莫三四岁大，披散着头发的小小幼童。 此刻正把他一只龙指啃在嘴里，边吸吮边睡得香甜。 青鸣眨了眨眼，嘀咕道：“谁家的小蚌精走丢了，竟跑来这里。” 第2章 青鸣懒懒地动了动手指。 小蚌精抱着青鸣的手指，随着青鸣的动作在水里一飘一荡。 “……” 青鸣不由加了些力气。 小蚌精抱着手指的力道便也随之加了些。 “……” 青鸣瞳仁一缩，抓狂地挥动几下龙爪。 小蚌精终于被甩飞了出去。他在潭底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青鸣终于甩开了这个和吸盘鱼一样黏人的家伙，便又恢复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掀开一条眼缝，趴在原地打量小蚌精。 却见那小蚌精先是坐在一颗青石旁发了会儿呆，而后抬起两只莲藕般的手臂揉了揉眼睛，接着开始四下打量寻找。 视线渐渐落到青鸣身上，锁定，而后一双眸子愈加发亮，直看得青鸣颈上鳞片都要竖起来了。 青鸣警惕地睁开了眼，提防小蚌精下一步举动。 小蚌精四肢并用，快速爬到青鸣的身边，仰头和青鸣对视片刻。 “……”他也不怕青鸣大如圆盘的金色眸子，反倒有些好奇地抬起手，看样子是想摸一摸。 “哼。”青鸣微微眯眼，不屑地从鼻子里喷出口气，龙须跟着抖了抖。 青鸣乃是龙王么子，生来便地位高贵，受人尊崇。 他年纪小，加上容貌俊美艳丽，颇似他生母，龙王对他宠爱有加。 是以，青鸣的性格和其他几位哥哥比，便不免有些骄纵霸道，任达不拘。 平日里，别说没人胆敢随便碰他眼睛了，那些仆役哪怕是踏进青鸣周身十尺便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顺意了，又要被这位霸道无理的小殿下惩罚。 在青鸣看来，刚刚那次睡晕乎了可以不算，但清醒的时候，是断没人敢对他无礼的。 结果小蚌精也不知吃错什么了水草，最后竟真的踮起脚尖，小心地抬手碰了他一下。 小蚌精：“？” “！”青鸣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待到眼皮被碰触的感觉消失后，才慢慢睁开。 就看到那小蚌精露出一脸欣喜的笑容，手指又戳了过来。 “！！！” 青鸣快速地眨了几下眼，他隐约想起之前入睡时，也有人这么戳他眼皮，不由黑了脸，当下便抬爪“啪”地一声把那不知尊卑的蚌精摁在掌下。 “……”小娃娃脸扑地，四爪不停挥动，被拍了个结结实实。 世界终于清静了。 青鸣气哼哼地闷了那小东西一会儿，发现掌下已经半天没有动静。 “……”糟糕，该不会是用力太大把那小蚌精给弄死了吧。 青鸣赶忙移开龙爪。 小蚌精双手捂在脸前，下肢摊平在水潭底，一动不动。 “……”青鸣虽然蛮横，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当即额头滴下汗来。 喂，不是真的死了吧！ 虽然从没见过，但这应该是某个来参加宴会的臣子的孩子啊！ 他该怎么跟父王解释，说做游戏的时候，不小心把某个大臣的孩子给玩儿死了吗？ 这次绝对会被罚面壁思过吧，说不定还要他抄写那些讨厌的法典纪要。 说不定还会被二哥逮到机会嘲讽，啊啊啊啊，想想就好讨厌！ ——或者，干脆把这蚌精丢在这里，自己先逃吧，反正也没人知道是他弄死的蚌精…… 青鸣心里一团乱。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小龙族罢了，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自然不知道怎么处理。 青鸣烦躁地拍了拍尾巴，又用尾巴尖泄愤似的戳向那团软肉。 碧青色的尾翼从后脑勺一路扫过腰臀，直到扫至脚心那里，那滩肉忽然有了反应——本以为已经死掉的小蚌精蜷起脚趾，身体拱了拱，拼命往青鸣的手掌下钻。 青鸣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用两根龙指捻住小蚌精肚兜后颈处的系带，把其提起来。 就看那小家伙依旧双手捂脸，被青鸣瞪了会儿，才蹬蹬腿，慢慢移开手掌，露出一双笑眼来，接着又赶紧把手捂回眼睛。 如此捂上，揭开，看青鸣，再捂上，揭开，看青鸣。 数次之后，青鸣终于搞明白了，感情这蚌精以为青鸣刚才按住他是要和他玩儿躲猫猫的游戏，正闭上眼等青鸣藏起来，一个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九殿下刚刚的担忧恐惧好像一个笑话。 “嘣。”青鸣头顶青筋爆了一根。 只见他黑着脸，把小蚌精放下：“你要和我玩儿游戏是吗？” 小蚌精仰着脸点头，十分期待。 “好啊，”青鸣努力克制面部表情，让自己的笑容不要太狰狞，“那你先转过身，等听不到声音了，就开始找我。” “？”小蚌精懵懵懂懂地被推到一边，面朝石头站好。 青鸣暗笑一声，龙首昂起，龙尾一摆，转息便从水潭中消失了踪迹。 小蚌精低头手指对手指玩儿了会儿，终于耐不住好奇心，转过头——身后已是空无一物。 “？？” 小蚌精四处爬来爬去。 青石下，水草旁，珊瑚后……这水潭底的所有角落都被他找了个遍，还是寻不到刚才那条小青龙的身影。 “……” “呜。”小蚌精嘴巴扁了扁，一双乌漆漆的眸子很快蓄满泪水。 他喜欢那条漂亮的小龙，想让父亲帮他把小龙找出来。他知道只要他哭上几声，父亲一定会达成他的愿望。 ——不过，在这种地方，就算哭得再大声，父亲也听不到吧。 想到这里，小蚌精咻地一下化成珍珠，慢悠悠地向水潭的出口游去。 第3章 另一边，珠庆因为寻不到儿子，急得快哭出来了。 他为人端庄沉稳，素来临危不乱，连龙王陛下都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着急的模样。 这为人父者，果然不一样啊。 龙瀚面上一本正经，心底偷笑。 他摸了摸之前被强留在袖子里随身携带的小龙宝宝，为自己不成体统的行径找足了借口。 就在众侍从守卫快把水晶宫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珠庆终于在大殿门外看到了正顺着阶梯一阶一阶蹦上来的小蚌精。 小蚌精还是珍珠的模样，身子圆滚滚的，边跳边转圈张望，以确认方向。 他的个头比离开珠庆的时候，足足大了一圈有余。 珠庆见之惊喜交集，几步游到小蚌精身旁，长袖一卷，就把儿子搂到了怀里。 “宝宝，你跑到哪儿去了？爹快担心死了。”珠庆慈父状，絮絮说道。 小蚌精吐了几个泡泡，缩在父亲怀里撒娇。 龙瀚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陷入保父状态的珠庆把儿子抱过来，只好自己走过去看。 “这就是爱卿的儿子啊，挺可爱嘛，让朕摸摸。” 珠庆点头，大方地展示儿子。 龙瀚抬起一根手指，迟疑片刻，把珍珠表面都摸了一遍。 珠庆：“……” “呵呵。”龙瀚尴尬一笑。 不怪他，那么圆溜溜的一颗珠子，龙瀚实在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不想摸错，干脆全摸一下。 小蚌精随着龙瀚的动作，身子抖来抖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发着抖钻到珠庆怀里使劲蹭了一圈儿，笑够了，这才冒出头来。 他颇有几分新奇地绕着龙帝游了一圈儿。 好奇怪哦，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这叔叔周身的味道很是亲切好闻，好像在哪里…… 叮！ 小蚌精脑内灵光一闪，想到刚刚在水潭里遇到的小青龙。 是了，这人身上的味道和小青龙身上的气味很是相近，说不定他知道小青龙藏到了哪里。 想到这里，小蚌精猛地一扑，跳到龙瀚胸前，眨眼间便化为人形。 “啊……啊呜啊呜……”（你……你认识小青嘛？我刚刚……） 小蚌精兴奋地连比带划，把自己刚刚的经历全部描述一遍，顺便向龙王陛下打听小青龙的下落。 面对一脸欣喜，手舞足蹈的小朋友，龙瀚：“？” 小蚌精凑近些，嗅了嗅：“啊呜呜啊？”（你们味道……一样？） “？？” “啊呜。”（这样子。） 小蚌精把两只手放到头顶，摆出个龙角的动作，期待看。 龙瀚茫然。 小蚌精看着龙瀚，表情渐渐由期望转失望，他耷下肩膀，瞥了龙瀚一眼，撅起嘴自己低头嘟囔道：“……呜呜啊……”（原来你也不认识他啊。哼。） “……”龙瀚甩了甩头。 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眼花了，怎么觉得刚刚小蚌精那一眼，是在鄙视他呢？ 龙瀚正要更仔细研究小蚌精的表情，却见刚刚还沮丧的小家伙忽然又充满期望地抬起头，对他吖吖而语：“呜嗷啊啊呜。”（那你能帮我找找吗？） “……”龙瀚深吸一口气，败下阵来。 这小鬼到底不停在嘟囔什么？ 精通水族各种语言的龙王陛下，此刻竟完全听不懂这小蚌精说的是什么。 龙瀚崩溃地向珠庆求助：“阿庆，你儿子是在和我说话吗？” 小蚌精随他一起望向珠庆。 一大一小都把珠庆当成了救世菩萨一般。 珠庆见状失笑，解释道：“回禀陛下，吾儿刚化形不久，尚未及学习水族语言。不过我看他刚才比划的意思，似乎是走失时遇到了龙族的某位殿下，还与之玩耍了片刻。” 小蚌精狂点头，内心对自己父亲的崇拜之情达到最高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在说：好厉害，不愧是父亲。 接收到儿子发散来的讯息，珠庆轻轻一咳，收腹挺胸。 “哦，”龙王陛下点了点头，“应该是朕的某个儿子吧，小家伙感觉到相似的气息了，才会拉着朕不停说。” “陛下英明。”珠庆习惯性地赞美道。 “不知是那九个孩子里的哪一个呢？” “……” 龙瀚沉吟思索，见小蚌精从他身上跳下来，围着一旁一株碧青色的珊瑚打转，笑道：“朕知道了，是小九。” 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龙王陛下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之姿，他大手一挥，豪迈地宣道：“来人啊，去把九殿下请过来。” “遵命。” 龙瀚冲小蚌精招了招手。 小蚌精歪了歪头，慢慢爬向龙王陛下。 龙瀚弯身把他捞进了怀里：“你个小东西。” 小蚌精眯了眯眼，坐在龙瀚臂膀上，咬着手指和龙瀚对视。 “这么半天，还没给你取名呢。”龙瀚自语道。 他仰头望向海面的方向。 在距离海底万仞之远的海平面，朝阳初上，霞光漫天。 有海鸟在光线交织中，自由掠过水面。 龙瀚收回视线，笑道：“从今以后，就叫你‘黎光’吧。” 龙王陛下亲自赐名，如此殊荣，珠庆忙跪拜谢恩。 黎光嗦着手指，懵懂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父亲和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心不在焉地想着：唔，小青怎么还没到呢？ 第4章 寒碧殿。 青鸣正蹲在池边，无聊地逗着池子里的小丑鱼玩儿，忽然听下人传话来，说龙王陛下召见。 “父王找我？所为何事？”青鸣把最后一点食物都撒进池子里，拍了拍手，站起身，向前来传话的海螺侍卫问道。 “回九殿下，属下只是负责传话的，并不知道具体。”这侍卫一直在水晶宫内当差，自然也知道这九殿下的厉害，是以低着头谨慎答道。 “一问三不知，我看下次问你脑袋去哪里了你也不知道！”九殿下呲牙示威。 “殿下恕罪。”侍卫吓得跪地不起。 “哼！” 青鸣气冲冲地转过身去，边走边揪下一旁的水草泄愤。 自从家里又添新丁，龙王陛下对他的关注就大打折扣。 从前的龙王去哪儿都带着青鸣，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也第一个给青鸣送来，对青鸣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现在的龙王却是去哪儿都带着那条刚出生的小雌龙，事事都以碧涵优先。 这让素来养尊处优的青鸣危机感暴增，更对那个抢走了父王宠爱的小妹妹毫无好感。 尤其大上个月，明明是青鸣的生日，龙王却把青鸣早早看中的一颗珍珠赏给了只不过抱了那珠子一下表示出些许兴趣的小公主。害得青鸣被二哥奚落，当场翻了脸。 青鸣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不会真的在乎一颗破珠子。 但龙王陛下表现出来的态度很重要！ 这件事严重侵犯了青鸣的尊严。 于是，哪怕事后小公主对那珠子再不感兴趣了，龙王陛下讨好地让人把珍珠装好送来青鸣殿里，青鸣还是不领情。 父子俩冷战许久，再见面时龙王早就不记得这回事了，青鸣却始终别别扭扭。 这次也是，青鸣其实心里正在暗喜，但面上偏要摆出几分不耐烦来，磨蹭半天才在侍卫好言哀求下迈步往外走。 走出去没几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已添不少褶皱的衣服，又急忙跑回卧室，吩咐侍女给他换上件亮银色的新袍子，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这才清了清嗓子，重新出发。 ＊＊＊＊＊＊ 青鸣一路被带到龙王招待客人的偏殿中。 他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屋都扫视一遍——很好，没有看到那条碍眼的红色小龙。 青鸣只觉内心一阵舒爽。 不过很快，他发现了另一个坐在父王手臂上的不速之客——有着三四岁人类身型的小娃娃。 青鸣眯了眯眼，分辨出这是个刚会化形的小蚌精，看着略有些眼熟。 “……” 小蚌精？该不会是—— 刚这么想着，就见眼前飞速冲过来个东西。 “！” 青鸣瞳孔骤然紧缩，左臂抬起，挡在面前。 幸好他反应快，这才免于和急冲冲奔过来的小蚌精撞个脸贴脸。 “呜——呜咕——” 黎光一张脸都撞入青鸣手掌心里，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他四肢划动，拼命向前游，执着地向青鸣那里贴近。 “……搞什么啊？”青鸣满头黑线，他用五指抓紧小蚌精的脸，免得对方黏上来。 黎光就这样在原地游了半天，终于力竭，身子软软地垂向地面。 只是嘴里还不甘心地发出“唔唔咕咕”的声音。 青鸣手腕一挥，把黎光扔到一旁。 黎光在地上滚了几圈，又一个轱辘爬起来，大眼睛直直望向青鸣，目光意味不明。 他这样，搞得青鸣也紧张起来，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的动作。 龙王陛下颇为欣慰地看着小儿子和小蚌精的“友好”互动。 他摸了摸下巴，看向坐在一旁的珠庆。 两个父亲用目光交流片刻，最后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相视一笑，又分别看向自家儿子。 “鸣儿。”龙瀚向青鸣招了招手。 “……”青鸣不情不愿地快步走到龙瀚身边，习惯性地依偎进龙瀚怀里。 龙瀚宠溺地摸了摸青鸣的头。 青鸣虽然臭着张脸，却也没有躲，只是冷冷瞪向另一边的小蚌精。 黎光紧跟在青鸣的身后爬了过来。 他本来也想钻到龙瀚怀里，但又看那里似乎已经没有位置，想了想，便爬到父亲怀里坐好。 黎光似乎很喜欢青鸣，一直在努力模仿。 不光坐姿仿照着青鸣的动作来，他见龙瀚抚摸青鸣的头，便也要拉着珠庆的手在自己头顶来回摸。 待到青鸣瞪向他时，他也努力瞪大了眼睛瞅青鸣。 珠庆见状忍俊不禁。 青鸣极少被人笑话，略微怔愣，很快涨红脸，恼羞成怒。 珠庆虽然灵力不强，但他算是龙王陛下的半个太傅，更曾教导过大殿下，二殿下。 青鸣对他并不敢太过嚣张，火气无处撒，只好憋着气继续恶狠狠地看着小蚌精。 青鸣生气的时候有个小习惯——就是会不自觉地撅起嘴。 黎光看得仔细，当下有样学样，撅着嘴并鼓起了腮帮，他动作夸张，做出来像只河豚一般。 “……”青鸣看了顿时更加来气。 好啊，连个小小蚌精都敢欺他！ 不就是有太傅大人给他撑腰吗，给我等着的！ 青鸣在心里给小蚌精暗暗记下一笔。 第5章 “鸣儿，父王给你介绍个小朋友，这是你珠庆叔叔的儿子，叫黎光。你们认识一下。”龙瀚热情地说道。 “……哼。”青鸣扭过头，不屑一顾。 “好了，认识完毕。那就这么决定了，父王要留小光在王宫做客，这段时间，就交给鸣儿好好照顾他了。”龙王陛下愉快地下了决定，完全无视了两个孩子的针锋相对（单方面的）。 “什……什么？”青鸣完全不在状态地看向龙瀚。 “父王平时忙于公务，没时间陪你。小光这么可爱，很适合做你的玩伴。你们要好好相处啊。”龙王轻松答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和他做玩伴了？还有，他这么小，连话都不会说吧？凭什么要我照顾他？”发现自己被父亲推给了个陌生人，青鸣失控地怒吼道。 “你小子，”虽然很生气小儿子的无礼，但面对他那张酷似生母的漂亮脸蛋，又实在发不出脾气，龙瀚吸了口气，平静道，“让你们做朋友，当然是因为看你们玩儿得很开心，父王觉得你俩合拍啊。” “……”青鸣气结。 父王是老年痴呆了吗？哪只眼睛能看出来他和这只笨蛋蚌精开心玩耍了？ 无法和儿子达成共识，龙王只好转而去问另一位当事人：“是不是啊小光？你是不是也很想和青鸣一起玩儿？” 黎光听得一知半解，但也跟着点头。 他看向青鸣，舔了舔嘴唇，回想着方才龙王叫青鸣时的发音，一字一字努力挤出来：“青啊……呜青……” “青呜……青……” “青青……” 勉强念出了青鸣的名字，黎光立刻目光闪亮地望着青鸣，好像在等待夸奖一般。 “切。”青鸣看也不看他，起身拂袖而去。 “鸣儿！等等，鸣儿。”还没走几步，又被龙王陛下叫住。 “干嘛？”青鸣没好气地转过身，等着父王像以往那样，一看他生气就来哄他。 结果龙王只是双手举起小蚌精，冲青鸣示意道：“你忘了带他一起走。” “才不要！”青鸣气得一跺脚。 “你这孩子，不要害羞啊。” “我没害羞！” “你就是……” 父子俩还在争辩中，忽然龙王陛下的袖子动了动，碧涵饱饱睡了一觉，从袖子里慢悠悠地钻了出来。 小龙刚出来便和黎光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 “……”黎光好奇地摸了摸这只缩小加变色版的“青青”。 结果被更好奇地小龙嗷地一口咬住了鼻子。 黎光：“……” 碧涵：“……” “呜——！！！” 黎光泪眼婆娑地扑向青鸣，攥着青鸣的衣摆边哭边揉鼻子。 好可怕啊，那个小怪物好可怕。 还是青青最好了，呜呜。 黎光边哭边用青鸣衣角把鼻涕眼泪擦掉。 保持清洁（珍珠表面光滑）可是他打从出生就养成的好习惯。 ＊＊＊＊＊＊ 再看青鸣这边。 碧涵一出现，就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想到自己刚刚一直靠在父亲怀里，和碧涵那个讨厌鬼挨得那么近，青鸣整个人都要气得喷火了。 又想到父亲现在时刻带着碧涵疼爱宠溺，至于自己，则随便给了个破珠子打发走——那珍珠哪能有父王好。 青鸣越想越难过，眼圈也跟着发了红。 他倔强地抹下眼角，站在原地，不肯哭出来，只是胸口还是闷得慌。 最后的导火索是碧涵爬到了龙瀚脖子上，盘了一圈儿，冲青鸣做了个鬼脸。 青鸣：“！！！” ——轰！ “父王最讨厌了！最讨厌！”九殿下沉默良久，终于爆发。 龙瀚：“？” 珠庆：“……” 黎光：“？？” 青鸣转身狂奔而去。 黎光早就止了哭泣，他抓着青鸣的衣服，一脸状况外的悠闲，随青鸣一同渐行渐远。 直到从众人视野中消失。 “小光很喜欢鸣儿，鸣儿也很喜欢小光啊。看来他们可以做好朋友了呢，就像当年朕和你一样。”刚刚被么子嫌弃过的龙王陛下毫无检讨的自觉，悠哉地给小龙喂着点心。 “呵呵，是啊。”珠庆也喝了口茶。 “太好了。” “嗯嗯。” “说起来，当年……” 两个乐观地爸爸继续喝茶聊天。 第6章 青鸣一路气哼哼地奔回寝殿，沿路撞翻数名侍卫宫女，破坏若干水晶灯饰，珊瑚假树……还是觉得不能消气。 他抓起案几上的水杯喝下一大口茶，又把杯子狠狠掷到地上。 碎片溅到紧跟入殿内，负责服侍他的女官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那女官名唤西螺，打从青鸣出生便一直照顾他，算是青鸣的心腹。 青鸣愣了一下，看向西螺，想去看看伤得重不重，又迈不开脸，只好恶狠狠踢了桌子一脚：“滚啊！” “殿下。”西螺早就熟悉他的性子，被吼完也不怕，先是作了个揖，而后弯下身收拾碎片。 青鸣盯着西螺侧脸看了会儿，生硬地开口道：“我说了要一个人静会儿，你怎么还不走？” “奴婢马上离开，只是离开前，想要和殿下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殿下身后这位小公子，要如何安排呢？” “？” 青鸣顺着她的视线所指望向自己身后，就看到黎光正趴在他的背上，看他回过头，还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 “青青。”黎光冲他挥了挥手。 青鸣勃然怒道：“这只蚌精是怎么溜进来的？门口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西螺不紧不慢答道：“回殿下，这位小公子是抓着殿下的衣服，一路被殿下带进来的。” 青鸣嘴角一抽：“……怎么没人拦住他？” “因为龙王陛下早就传了话来，说黎小公子会在九殿下这里小住数日。既然他是殿下的客人，寒碧宫上下自然会尽心服侍礼待，断不会辱没殿下英名。” “哼，我才不要和他住在一起……”青鸣拎起黎光就要往门外丢。 “殿下，这位小公子的父亲是二殿下的师傅。” 西螺着重强调了“二殿下”三个字。 “……” 青鸣看了看手里的小蚌精，想了半天，慢慢放下手。 他自然不想和这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鬼做什么朋友，奈何他实在怕惨了自家二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 西螺退了出去，青鸣心里窝火，随手抓起手边的小香炉就扔了出去。 青鸣目光随着香炉而动，发现正是扔向黎光方向。 哇，要打中了。 ……那香炉虽然不大，却也有点分量，被打到一定很痛吧。 会哭鼻子吧，说不定还要去找他父亲。 抱歉啦小蚌精，我不是故意的~ 青鸣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黎光被砸到的精彩画面。 结果，就在快被打上的前一刻，黎光侧过脑袋——躲开了。 躲开了。 青鸣心情复杂：“……” “？”黎光好奇地歪着脑袋看青鸣，又看地上的香炉，眼珠子转了转，弯腰把香炉捡了起来。 青鸣心道：他要干嘛。 黎光双手举起小香炉，学着青鸣的样子，往前一抛。 青鸣：“……” 香炉倒是没砸到他，不过香灰洒了他一身。 “哈哈。”黎光拍手。 青鸣瞬间跳起，暴怒：“混蛋，你敢扔东西打我！” 黎光举起手，冲青鸣抓了抓，而后又往回跑了几步，躲在一个椅子后面，笑嘻嘻道：“青青。” “别跑！”青鸣拿起碟子里的点心扔了过去，“我让你跑！” 黎光身子虽小，躲起来却极方便，还不时捡起青鸣扔过来的东西反扔过去。 他把这当做了一个新游戏，玩儿得相当开心。 可怜青鸣气得嗷嗷叫，怒火不停被撩拨。 两人鸡飞狗跳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看屋子里的东西都砸差不多了，又把战火扩到了院子里。 殿内的侍卫宫女们自然不敢上前阻拦。 只可怜这寒碧殿了，在迎来小客人的第一天就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黎光疯疯闹闹一阵，跑得累了，便不再跑，反而转身一头扎进青鸣怀里。 “青青，”黎光跳啊跳，爬啊爬，手足并用，像只八爪鱼般攀在青鸣胸口，他一手抓着青鸣的衣服一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青青，困，觉。” “喂，你做什么，给我下来！”青鸣手里还抓着一大堆没来得及扔出去的东西，可他也不能照着自己胸前砸，当下僵在原地。 “青……青青……” 黎光小声嘟囔着，眨了眨眼，把头放到青鸣肩上，没几秒钟：“呼……呼呼……” 青鸣傻眼：“……喂。” “呼……呼噜……” “……喂？喂喂！黎光，不许睡！你给我滚下来！” “呼……呼呼……” “啊啊啊！”气死我了！ 好不容易在西螺的帮助下把这个昏昏睡去的讨厌鬼从身上卸下来，青鸣已经累得够呛。 发泄完身体里多余的精力，再一看这满院狼藉，青鸣顿时产生种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蠢事的荒唐感觉来。 果然，和笨蛋在一起自己也会变笨。 把过错都推给黎光后，青鸣毫无愧疚地去沐浴净身，准备就寝。 寝殿内早已被收拾干净，只是一些饰品破损丢弃后还来不及换上新的摆放，显得有些空荡。 青鸣坐在床边，两条小腿无聊地在半空来回晃荡。 西螺把水晶灯都熄了，转身看到青鸣还在那里发呆，不由笑道：“殿下可是怕黑？要不要奴婢给你留颗夜明珠照亮？” 青鸣瞬间涨红脸：“胡说！我都这么大了，怎么怕黑？用不着你留什么珠子给我，哼！” 说完，一个翻身躺回床上，又把被子盖过头顶。 “呵呵，那殿下好好休息，奴婢告退。”西螺掩唇而笑，躬身退出房间。 “……” 过了会儿，确认殿内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青鸣才从被子里爬出来。 室内黑黑漆漆，空空荡荡，偶尔有粼光从窗缝间悄无声息地划过。 满室空寂和睡前的热闹喧哗形成鲜明对比。 青鸣往常都是一个人睡觉，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一晚却第一次生出些许寂寞的感觉来。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怕黑，便偷偷溜到父王的寝宫缠着他一起睡觉。 龙王的手掌温厚有力，龙息浩瀚强悍。那时候他满怀敬爱地盘在父亲身边，觉得自己身在之处就是世间最安稳的之所。 可惜，父亲有了新宝宝就不要他了。 青鸣趴在床上，掰着手指，越想越觉得委屈，但他素来要强，哪怕是独自一人也绝不轻易掉眼泪，所以最后他也只是眨了眨眼，心念一动，化回原形。 碧青色的小龙缩在锦被里，翻了几个滚之后，觉得有些冷，便慢慢地把身子一圈圈盘起来，最后用尾巴盖住脑袋，拱了拱，忧伤地开始睡觉。 好不容易做上梦了，忽然尾巴被人戳了一下。 “……” 戳戳。 “……”青鸣脑袋冒出来一个青筋。 戳戳戳。 “……”两个青筋。 戳戳戳戳。 “……”三个青筋。 戳戳戳—— 青鸣终于发飙，他把脑袋从尾巴下探出来，怒吼道：“你干嘛！” “唔——”本该在偏殿睡觉的黎光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手里拽着薄被和枕头，站在青鸣床边。他看到青鸣露头，便立刻爬上床，占据了尾巴下的有利位置。 “……” 青鸣已经懒得骂人了，只用尾巴扫他几下，表示不欢迎，结果被黎光一把揪住了龙尾，拿来当被子盖在肚子上。 黎光不知死活地拍了拍龙尾，而后把手搭在龙身上，开始呼呼睡觉。 “呼……呼呼……” 小孩似乎困极了，很快就睡着。 青鸣气结。 他今天认识了黎光，真是大开眼界，这世上竟然有人比他还霸道不讲理，自己有窝不用，非要占了别人的巢来睡觉。 第7章 虽然心里很不爽，不过小东西趴他身上倒是挺暖和的。 最后，龙尾摆了摆，青鸣勉强接受了和这个临时暖炉共度一晚的现状。 前半夜还好，只是偶尔被黎光拳打脚踢给弄醒，青鸣用身子把黎光缠成一个蛹状，防止他乱动。 后半夜的时候，不知道黎光梦到了什么，忽然抱着青鸣呜呜哭了起来。 青鸣被吵得没办法了，迷迷糊糊中塞了一根龙指进黎光嘴里，黎光吸吮手指，总算安静下来。 两个孩子就这样姿势奇异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西螺听服侍黎光的侍女来报，说各处都找不到黎光小公子。西螺吓了一跳，忙加派人手去找人，自己则去看青鸣醒没醒，顺便通报。 结果她进了寝殿，掀开帘子，就看到大床上一条小青龙正紧紧卷着个小孩酣睡。 青龙是她家九殿下，小孩自然是“失踪的黎光”。 黎光已经醒了，正在用手指点着一个一个数龙鳞玩儿，看到西螺进来，便冲她甜甜一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完成月牙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结果他再低头时便傻眼了，看着手指的位置皱起眉头，显然是忘了刚刚数到了哪里：“……” 西螺捂着嘴笑出来，她上前把还在纠结要不要重新数一遍的黎光抱下床：“小公子饿了吗？” 黎光并不答话，一手搂着西螺的脖子，眼睛却还在看床中央的青鸣。 “我先让人给小公子梳洗换装，然后用早点，如何？” 听到有吃的，黎光总算把注意力分给西螺一些，他舔了舔嘴唇，点头。 西螺把黎光抱到梳妆台前坐好，手指一捻，指尖幻化出数条碧青色的小鱼来，分散着游往各处传信。 很快便有侍女端着水盆手帕等进入殿内。 黎光的眼睛从小鱼出现后便不离西螺的手指。 西螺看他双眸熠熠，充满期待的样子，便笑着又变出几条小鱼来给他玩。 黎光看得直拍手，接着，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小鱼又指了指床铺的方向，口齿不清地表述着：“青青……变青青……” 西螺微微一笑，双唇微动，当真变出条小水龙来。 虽然模样不太像，但已经让黎光很满足了，对着小龙爱不释手，其后更是要求身后的侍女也在他头上弄出两条龙角来。 “……”珍珠哪里会张角，这可难为了负责给他梳头的章鱼精。 没办法，只好给黎光梳了个双螺髻，勉强充做两角了。 好在黎光也不介意，看到头上两个小鼓包便开心地对着镜子笑。 “大早上，傻笑什么呢，哈——欠——”失去了温暖的抱枕，青鸣也很快醒来，赖了会儿床才化为人形下地。 “青青！看。”黎光眼睛一亮，奔向青鸣，又是手指肩上的小水龙，又是比划着头顶的角，兴奋得很。 不知是不是因为同眠一夜的缘故，让青鸣对黎光有所改观，反正青鸣这次没有直接踹开扑上来的黎光，只是很鄙视地看着黎光，懒洋洋地骂了句：“傻样。” …… ＊＊＊＊＊＊ 青鸣带着小蚌精同居的生活就这样拉开序幕。 青鸣的住所灵气充足，加上黎光时常啃咬他的手指，吸收龙息，成长十分迅速。 短短数月，黎光的本体珍珠比之前大了一倍多不说，化形后也已经是个五六岁的小童模样。 两人的相处较之前没太大变化。 不过感谢这两人每日四处打打闹闹，蹦蹦跳跳，让爱好八卦的海星们多了可供闲聊的段子：九殿下和他新收的小跟班。 作为谢礼，海星们把这两人的各种小道消息迅速传至各个宫殿。 于是，下至仆役，上至主人，都知道了：寒碧殿的那位小殿下无论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个小尾巴；小尾巴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发型设计都模仿青鸣，甚至把自己也当做小龙一般每天顶着两个发鬏在青鸣身后转悠；九殿下十分喜欢小尾巴，两人片刻不离，时常抱作一团，感情好得不得了…… 青鸣真想喷口火把那群呆虾蠢鱼都喷成烤鱼烤虾，天知道他们有没有眼睛，竟敢造谣说他喜欢黎光。 什么片刻不离，抱成一团，那是黎光缠着他不放然后被他摁在地上揍好吗？ 黎光每天都头顶俩傻团子装作龙角，在青鸣眼前晃悠。 青鸣心情好的时候也就算了，偏偏青鸣暴躁要发脾气的时候，他也毫无眼力见地往上凑，要青鸣抱他陪他玩儿。 青鸣自然没那么好的脾气哄孩子。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化作龙形找个安静的角落呆着。 若是这时黎光敢来闹他，通常结果就是青鸣一爪子把黎光抓起来，按在地上使劲踩。 可惜次数多了，黎光便不怕了，甚至每次被踩还能“咯咯”笑出来。 有时黎光实在被压得紧了，觉得难受，便化作一颗珠子，从青鸣指缝间溜走，又或故意在青鸣掌心下打滚，圆圆滚滚的珠子按摩着掌心，导致青鸣用力越大越觉得发痒想笑，最后只好放开他。 有一次，青鸣在碧涵那里受了气，龙王陛下不但不帮他，反倒让他做哥哥的让着碧涵。 碧涵对青鸣做鬼脸。 青鸣怒了，心道：凭什么要他让着妹妹啊，他也不过才三百岁，为什么就要让着那个一出生就满肚子坏水的小坏龙？ 小青龙再度爆发，对着父亲大吼一通后，红着眼圈游回寝殿。 他发誓再也不跟偏心的父亲讲话了。 这么想完，青鸣化作小青龙，伤心地躲到水潭底趴着。 黎光刚在贝壳里补完觉，察觉到附近有青鸣的气息，顿时兴奋起来，衣服也不换了，跳出贝壳便蹦蹦哒哒循着青鸣的味道而去。 水潭的最底部幽幽暗暗。 好在黎光的本体勉强能够照亮，倒不至于太害怕。 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珍珠悬在小龙头顶，晃了几圈，发现小龙不理他，便调皮地坐到小龙的头顶。 “青青。” “你干嘛呢？” “青青你累了吗？为什么闭着眼睛？” “青青我们做游戏啊。” 虽然没有回应，小蚌精还在积极地提议。 “青青，你怎么不理我……”小蚌精委屈地跳下来，蹭了蹭小龙的面颊。 “青青……” 青青青青青青青青，青你个头。 青鸣实在被墨迹烦了，他恼怒地睁开眼，嗷呜一下张开龙口，猛地把停在嘴边的珍珠吞进了嘴巴里。 “啊啊啊——！”黎光发出尖叫。 “哼，知道怕了吧。”青鸣闭着嘴，含含糊糊地说道。 “——哈哈，咯咯咯咯……好痒……咯咯……”结果不过片刻，尖叫已经变成大笑。 “……” “哈哈……啊哈哈……”就算被关在黑布隆冬的嘴巴里，有着随时被吞进肚去的危险，黎光也毫不担心，反倒因为青鸣说话时舌头会舔到他，而四处躲避打滚。 为了防止真的不小心把黎光给吞下去，青鸣只好张口吐出珍珠。 黎光占了满身的口水，还在兴高采烈地往青鸣身边凑。 “青青！好玩儿！再来~” “……” 黎光不嫌弃自己沾了一身口水，青鸣还嫌弃他呢。 “青青，再来嘛~”黎光锲而不舍，抱着青鸣撒娇。 青鸣无奈了。 真的不是他对黎光温柔，而是这世上任何惩罚恐吓到了黎光这里都能变成好玩儿的游戏，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被黎光这么一闹，之前被父亲忽视的忧伤似乎淡了许多。 思及此，青鸣勉强按捺下不爽，陪黎光玩儿了几次抛珠子的游戏。 黎光被青鸣攒在掌心，抛向空中，再接住，再抛，忽上忽下，玩儿的不亦乐乎。 “青青，好棒！” “青青最厉害了！” “青青再来！” 听着这样稚嫩地讨好，青鸣嗤笑一声，故作不屑地别开头。 “青青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玩儿！” 青鸣耳朵一热，终于忍不住咆哮道：“闭嘴！笨蛋！” “哈哈~青青，我好喜欢你~” 青鸣紧张地看向周围，确认这附近没有任何一棵水草又或者水母海星，这才放下心，又把黎光抛起来。 “我最喜欢青青了！我要举高高！” 青鸣龙尾不自然地摆了摆，拍开附近的小石头，然后不耐烦低声道：“知道了，啰嗦。” 第8章 青鸣上面还有八个哥哥。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确实如此，青鸣的几个哥哥不光身形容貌有差别，性格也各不相同。 老大龙越性情温和，处事正直稳重，极得龙帝欢心；老二狄修为人死板严苛，性格冷硬，眼里除了大哥和八弟再放不下其他人，对任性的青鸣更是处处看不顺眼，逮到机会就嘲讽教训一番；老三琉玳永远笑脸迎人，几个兄弟里谁吵架了，谁得罪其他人了，找琉玳去讲和准没错；老四帝傲则生性狂暴，典型的好战分子，幼时拜师学艺离家多年，少年时便已位列天界十战将之中；老五琴轩却是天生闲散风流，只讲吃喝玩乐，成年后大半的时间都不在龙宫里，只各处游戏人间。 不过琴轩每次回到龙宫，总会给几个兄弟带些人间界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做礼物。 这次也是，琴轩带回来了个会唱歌的盒子送给青鸣。 只要打开盒子，就会从里面传出好听的音乐，还有小人在盒子里面跳舞。 虽然只要使个小小的法术就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来自人间的小东西还是让青鸣开心了好半天。 黎光一开始也跟着玩儿，后来发现青鸣好半天都只顾着玩儿玩具不太理他，便又开始想法吸引青鸣的注意力。 “青青，你看……” “青青，那舞我也会跳耶！” “青青，我们玩儿捉迷藏吧。” “青青……青青……” 喊了半天，青鸣的视线还是痴迷地停在音乐盒上面，摆弄不停。 “……”黎光的小胸脯鼓了鼓，撅起嘴巴，眯眼看向青鸣。 熟悉黎光的人都知道，这表情说明他生气了。 可惜青鸣看都没看黎光，又哪里会注意到黎光现在是何表情。 黎光变成珍珠，几下蹦到桌子上。 接着，就看到那个八音盒在桌面上蹭啊蹭地自己动起来。 “？” 青鸣看到音乐盒后面卖力滚动推着盒子的珍珠，好奇看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音乐盒在他面前啪嗒掉到了地上，摔坏了。 青鸣：“……” 黎光在桌沿滚了滚，看准音乐盒掉落的位置，自己也跳了下去。 “啪！”本就残肢断骸地音乐盒彻底四分五裂。 “黎——光——！” “怎么啦？”黎光绕着青鸣脚边跳了几下，口气无辜又欢快。 “你敢把我的音乐盒摔坏？” “那青青你陪我玩嘛，我用法术帮你把音乐盒修好。” “……”青鸣愤怒地捏紧拳头。 本来黎光好好求他，青鸣也不是不能陪他玩。但这个小鬼竟然敢耍这种手段对他，青鸣却绝不会姑息了。 “青青，青青你不是生气了吧？”黎光跳上青鸣的膝盖，小心地问道。 “哼！”青鸣冷笑一声，变出个铁笼子，抓起黎光塞了进去。 “咦？” “你给我呆在里面好好反思！”青鸣说完扭头出门。 “青青……” 眼见青鸣离开，黎光急得直撞笼子，可惜撞了半天也冲不出去，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在笼子里发起了呆。 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青鸣回来。 黎光渐渐着急起来。 青鸣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惩罚黎光，就算黎光再不懂事，也没法把这个当成是游戏。 黎光在笼子里急得团团转，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想办法把身体缩小了些，忍痛勉强从笼子的间隙挤了出去。 “呜……好疼……”黎光趴在桌子上大喘气，下一秒，小珍珠愤怒地弹起身子，从桌子上蹦走。 坏蛋青青，竟然关他！ 不就是弄破了他的音乐盒，又不是不能修好！ 黎光越想越委屈，珍珠表面渗出一层水汽，最后汇成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坏青青……呜呜……” 黎光旋风一般冲进了青鸣的卧室，开始收拾包裹。 桌上放着青青吩咐下人特意做给他的海葵酥——带走。 枕头下藏着上次宴会他偷拿回来的鲨鱼烧——带走。 被子里有青青给他做的海马玩偶——带走。 砚台旁放着青青画的两人自画像——带走。 柜子里还有他平时和青青在宫里玩儿的时候随手捡到的各类小玩意儿——带走。 黎光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屋子，伤心地用被子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 这条被子两人每晚都一起盖，也是要带走的。 “诶？这不是黎公子吗……黎公子要去哪里？”门口的侍女发现黎光晃晃悠悠地游了出去，忙问道。 “我……我要搬出去住！” “啊？可是殿下还没回来，他吩咐在他回来之前，您都不能出屋。” “才不要听他的话，青青讨厌我了，我要离家出走！” “……” 侍女无语，心道：您背着那么一大堆零食玩具想要离家出走可真走不多远啊。 黎光费劲地提着一堆东西漫无目的地游着。 “我该去哪里呢？” 黎光想了半天，发现这个水晶宫里除了青鸣的宫殿，他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可现在青鸣生了他的气，还惩罚他，寒碧殿肯定不让他住了。 “呜……” 黎光抹了抹眼泪，低着头，在偌大的水晶宫里四处胡乱游荡。 忽然，“哎呦！” 黎光没看路，撞到了个软软的肚皮上，又被反弹开。 包好的一大推东西散落一地。 却原来是六殿下敖刹正抱着刚刚能化成人形的十公主碧涵在珊瑚林里溜达。 “六哥，这是什么？” 碧涵跳下六哥的手臂，跑到黎光身边，好奇地翻看地上的一堆玩意儿，又捡起了珠子。 黎光从未见过他们，有些不安地滚了滚，结果又被人给抓了回来。 碧涵怒叱：“好大的胆子，敢偷东西，小贼哪里跑！” 黎光：“！！” 碧涵一声厉呵，吓得黎光再也不敢动弹。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反驳道：“我不是小贼，我是黎光。” “撒谎！这蓝水晶坠乃是父王所赏，几个龙子龙女才有的饰物，你一颗小破珍珠怎么用得了？况且你又带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赶路，还敢说不是偷偷摸摸。” 碧涵年纪虽小，气势却毫不逊于她几个哥哥，言毕，更是亮出尖利獠牙咬了咬黎光。 “……”黎光从没被人这么凶过，当下就怕得不敢说话了，只会发抖。 敖刹仔细打量十妹手中的珍珠，而后笑道：“碧涵，这人确实是你九哥身边的小伴童，不得无礼。” 碧涵不情不愿地把黎光放下，道：“是吗？九哥怎么会要一颗这么小的珍珠做他的伴童，喂，你叫黎光是不是？化了形让我看看。” “……”黎光被两个陌生的恶人围着，脑子里空白一片。 “快点啊！再不化形我就吃了你！就算你是我九哥殿里的小童，也难保不是偷了主人东西跑路。”碧涵弯下腰继续恐吓。 “碧涵……”敖刹无奈地看着自己兴冲冲扮作恶人的妹妹，刚要阻止，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呵。 “放开他！” 小青龙电掣风驰般奔至黎光身边，还未落地，就匆匆化作人形，把吓坏了的小珍珠抱进怀里。 第9章 却说青鸣之前回到寒碧宫，发现笼子还放在桌上，笼子里的小珍珠却不见踪影，顿时发怒，冲值守的侍女问话：“来人啊，谁那么大胆，未经我允许敢把黎光放走？” 侍女忙跪地解释道：“回殿下，黎公子他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 “是，他说殿下不喜欢他了，要搬出去住。” “哈？” “真的，黎公子收拾了一袋子行李离家出走了。奴婢也不敢阻拦啊。” “离家……出走？” 青鸣闻言愣了下，走进卧室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 “呵。” 好啊这家伙，闷声不响地走了不说，走前还把青鸣的卧室席卷一空。 但凡是能吃的，能玩儿的东西都被这小鬼给带走了。 “……”青鸣默默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卧室，皮笑肉不笑地转身走出去。 手里的铁笼被他捏得变了形，扔到一旁。 “说，他往哪边跑了？” “那边。”侍女战战兢兢地指了个方向。 青鸣化作青龙，眨眼已是不见。 侍女看着九殿下消失的方向，为黎公子的命运掬一把同情泪。 青鸣本是怒火滔天地去寻黎光。 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这小家伙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逮到后定要好好教训一通，让他分清楚谁是主谁是仆。 青鸣循着气味很快便找到黎光。 刚松了口气，就看到碧涵把黎光随手扔到了地上，而后不知对黎光说了什么，竟把他的小蚌精吓得浑身打抖。 青鸣想都不想就上前喝止住碧涵，之后抱起黎光。 黎光一被搂进到青鸣怀里，立刻呜呜哭着化为人形。 好像丢家的小孩找到了亲人，黎光坐在青鸣的手臂上，抱着青鸣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膀就开哭，声音不大，却好像要把之前的委屈，恐惧都哭出来似的。 轰！！ 九殿下仿佛浑身怒火都被点燃般。 之前要惩戒黎光的念头在看到黎光被其他人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时候，早就飞到海天之外。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暴躁不已，急欲发泄。 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侮辱了的感觉。 “额……九弟，你冷静点啊。”敖刹看着自己为这点小事就动了真怒的弟弟，有些哭笑不得。 “吼——”青鸣周身怒气还在增加。 碧涵虽然胆子大，但毕竟年幼，看到九哥这幅模样已经不知所措地跑到六哥身后躲了起来。 “青鸣，算了吧，碧涵只是开个玩笑嘛，她和黎光都是小孩子。反倒是你，都快成年了还欺负小妹妹，羞不羞。” “她小也不能欺负黎光！” 臭丫头，平日里欺负我也就够了，还敢把手伸到我的人身上！ 敖刹自然也知道家里老九和老十的矛盾。 “好啦好啦，没人欺负黎光。你看，你这样子不光把碧涵吓到，连黎光都不敢出声了。” “……”青鸣闻言低下头看向黎光。 黎光果然已经止了哭声，正怯怯地拽着青鸣的衣领，对上青鸣的视线后，小声唤了一句：“青青……” “嗯？” 青鸣抬手捏了捏黎光的脸蛋，黎光配合地咧了下嘴，青鸣看后一笑，不够，又捏了几下。 “哎哟，疼。”黎光捂住脸抗议。 “不疼你就不长记性了。”青鸣说道，怒意明显消了不少。 “唔……”黎光低下头玩手指。 “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一起玩儿。碧涵，跟哥哥说再见。”敖刹见青鸣已经消怒，说道。 “再见。”碧涵趴在敖刹背上，看着黎光，边抹眼睛边说道。 黎光也看着碧涵，似乎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哭，呆呆回了句：“再见。” 两个孩子一个泪眼汪汪，脸上泪痕未消，一个扁着嘴巴，不时吸下鼻子。 这么脸对脸看着，真说不出谁更可怜些。 不过青鸣肯定不会同情碧涵的，哼了一声抱住黎光就要走。 刚走不远，黎光忽然拽了拽青鸣的衣服。 “怎么了？” “我的包裹。”黎光抬手指向那堆被人遗忘在地上的东西。 “……” “包裹包裹！” 青鸣无奈，只好又游了回去，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等等。” “又怎么了？” “我要看看里面，让我看看……” “你可真麻烦。” 黎光打开包裹伸手进去掏啊掏，忽然动作一僵，刷得一下，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青鸣被他的模样唬了一跳，忙蹲下身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黎光双唇抖动，满脸的不可置信。 “到底怎么了？”青鸣已经有些着急。 黎光瘪着嘴，从包裹里抓出一把碎渣，一脸泫然欲泣地哭诉道：“我的……我的海葵酥，都碎了，呜呜……” 青鸣：“……” “呜呜……呜哇！” 青鸣头上青筋直冒，他猛地把黎光扛上肩头，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我发现，认真和你说话的我简直像个笨蛋。” “包，青青，我的包。”即使被倒提着走，黎光依旧不忘他的那些家当。 “……我看你像个包，闭嘴！”青鸣气哼哼地左手提着包裹，右手提着小蚌精往回走。 走到半路，黎光已经又趴回青鸣怀里。 他还在耿耿于怀那几块未吃到嘴巴里的海葵酥，双眸盯着青鸣头顶宝冠垂下来的穗子发愣，不时万分惋惜地舔下嘴唇。 青鸣简直被他那副蠢样气笑了。 当下把手伸到怀里，拿出一块有些变形的桂花糖塞进黎光的嘴巴里。 “诶？！” 黎光立刻回过神，咂了咂嘴巴，满脸惊喜地含着糖：“青青！糖！” “是啊，赶紧吃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哪里来的？”黎光好奇问道。 这是人间才有的好东西。 黎光吃过一次就忘不掉了，总缠着青鸣要，可惜青鸣还不够年纪出海到人间走动，只好每次被缠得烦了，就拿些龙宫里的其他小吃点心对付黎光。 “之前托五哥买的，他忘了给我，我刚去找他要来。” “呜——”黎光的腮帮被桂花糖顶起来一块，眼睛里含了一大泡泪水，深深望向青鸣，那视线简直把青鸣都要看毛了。 “你干嘛！”青鸣怒瞪黎光。 “青青，你太好了，呜呜~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黎光抱着青鸣撒娇道，似乎之前闹着要离家出走的人和他完全无关。 青鸣不屑地仰头哼了一声，耳朵却有些发热，掩饰般嘟囔道：“别贴我那么近，热死了。” 结果黎光不退反进，嘟着嘴巴凑向青鸣。 “唔——”黎光抬了抬下巴，示意青鸣。 “嗯？”青鸣疑惑地看黎光。 “唔唔——，”黎光又抬了抬下巴，同时嘴唇张开，用舌头顶出来被含得只剩下一半的糖块，热情道，“吃啊！” “恶！”青鸣的脸迅速变得火红，恼怒道，“滚开，我为什么要吃你吃剩下的东西！” “分你一半啊，这么好吃，”黎光委屈道，“别人我还不舍得呢。” “我不稀罕！” “不稀罕拉倒！” “哼。” “——哼！” 黎光把头扭向一旁，脸蛋一鼓一鼓，使劲儿地嚼起糖来。 “……” 看着黎光那副欠扁的模样，青鸣真恨不得把这个死小孩摔到地上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啊，龙是独占欲相当强的生物，除了自己的伴侣，才不会随便和别人分吃一份食物，哼！ 第10章 直到晚上睡觉前，黎光还守着他的家产，一样一样地数着。 可是数来数去都对不上。 “黎光，过来换衣服睡觉了。”青鸣在屏风内喊道。 “青青，怎么好像少了一样啊？”黎光趴在桌子前，纠结。 “嗯？” “我的宝贝，好像丢了一样，我要回去找找。” 黎光说着就要往外走。 青鸣一听赶忙过去把人搂住抱到床上去。 “闹一天了，先睡觉，明天再去。” “可是……” “乖。”青鸣边说边利落地把黎光身上外衣扒掉。 “但是……”黎光眼睛盯着门口方向，还是一脸依依不舍。 青鸣被他那副模样逗笑了，问：“少的是哪个？” 他心道，能让黎光这么惦记的八成是小吃点心之类，回头吩咐西螺再准备份，明儿一早就给黎光拿来，省得他总念念不忘。 黎光答道：“是你送我的那个水晶坠。” “什么？我送你的东西你也敢弄丢？”青鸣一听瞪大眼睛。 这水晶坠质地特别，做工精湛，青鸣看了后也极喜欢，要不是黎光吵着管他要，他肯定妥当收藏好。 黎光一听青鸣语气变了，也知道那坠子挺重要的，更加着急难过：“呜呜，青青……” 青鸣看他欲哭未哭的可怜样，叹了口气，把他抱进怀里，难得好脾气地哄了句：“好了好了，没事儿的，明天我再陪你去找。” “嗯。” 黎光趴在青鸣肩头蹭了蹭。 室内夜珠之光幽幽。 青鸣站在地上，黎光站在床上，两人高度正好相仿，抱起来极舒服。 腻腻歪歪地撒了会儿娇，黎光还是有些担心。 “会不会丢啊？”黎光咬着嘴唇问。 “有我在，肯定不会啦……别哭了，本来就挺笨的，还哭。”青鸣用手指点了点黎光的额头。 “唔。”黎光被点得脑袋一晃一晃的。 他吸了吸鼻子，抓起青鸣的袖摆把眼泪都抹干净，然后转身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青鸣沉默片刻，爆发，“死小孩，你敢往我身上擦鼻涕！” “哈哈哈哈。”黎光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青鸣气结：真不能对他太好！ 结果一觉醒来，还未等两人起床，水晶坠自己便送了过来。 原来是碧涵昨日拿着水晶坠忘了归还，今日一早特意登门。 青鸣黑着脸在里屋换衣服。 黎光穿着白色的小睡袍好奇地扒在门口看向碧涵和敖刹。 碧涵从六哥的手臂上跳下来，把蓝水晶坠递给黎光，抿了抿嘴，有些羞涩地开口道：“给你。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凶你。” 前一天的事，黎光根本没放到心上，他只要能拿到坠子就满足了，当下傻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 碧涵眼睛一亮，绞着手指略有些扭捏道：“你不生气，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 这对黎光倒是个满新奇的词汇。 他的生命里除了父亲之外，就只有青青，朋友是什么东西？ “做朋友有好吃的吗？”黎光含着手指问道。 碧涵忙点头：“有。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有这么多好吃的吗？”黎光边说边用力抬起手臂，画了个大圆。 “有这么多这么多好吃的。”碧涵也投入地比划起来。 两个小朋友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满是神奇和不可思议，仿佛眼前真的变出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 于是，青鸣还没来得及阻止，黎光已经咽了口口水，点头：“好，我要和你做朋友。” “咯咯。” “咯咯咯……” 黎光和碧涵笑得前仰后合。 听了半天，依然没有抓到他们笑点的敖刹，在看到自家九弟气急败坏冲出来的模样后，也跟着开怀大笑了起来。 总的来说，这依然是欢声笑语的一天，而黎光收获了他生命里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青鸣反复在黎光耳边唠叨不许和这人做朋友，但是想到那一大堆好吃的东西，黎光舔了舔嘴唇，还是决定不要听青鸣的话了。 ——谁让他今天爬上青青的膝盖管他要桂花糖的时候，青青故意不给他呢。要是青青肯给他吃一块糖，他就不再理那个小龙女了。 不给糖，坏蛋。 当晚，小蚌精上床后，屁股冲着青鸣，自己呼呼大睡起来。 青鸣：“……” 翌日，碧涵再度不请自来，带了一大堆好吃的点心，小蚌精热情地招待了她。 青鸣：“……” 很久之后，青鸣知道了此事缘由，气得差点吐血。 都是桂花糖惹的祸。 第11章 若放在从前，打死青鸣他也不信碧涵会成为他宫殿的常客。 不过自从有了黎光，青鸣身边已经发生了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再加上这一件，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没什么稀奇……才怪！ 每天都要和讨厌的人相见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而他的人每天和他讨厌的人厮混到一起更是不可忍。 之前青鸣去书塾学习又或者武馆练习法术的时候，都是把黎光扔在寝殿里睡觉。 黎光太小了，跟过去也听不懂，所以从来不带他去。 现在黎光刚和碧涵厮混数日就张口闭口都是碧涵，把青鸣气坏了，遂决定带着黎光一起上学。 可怜黎光早早就被青鸣弄醒，睡眼朦胧地坐着海马车来到水族为后代专门设立的书塾。 他昏昏欲睡地坐在青鸣身边，刚听海龟夫子讲几句书，就再也扛不住彻底卧倒。 青鸣捏住黎光的脸：“喂，醒醒。” “呼……呼呼……”黎光趴在青鸣的腿上坚定不移地打呼噜。 龟老师：“……” 众水族学生：“……” 青鸣：“……” “青鸣，那么喜欢抱娃娃，就给我抱着黎光到讲室外站着听去。” “……是。”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笑。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黎光终于睡醒。 他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向一旁黑着脸的青鸣：“青青？” 青鸣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 “哎哟，干嘛？”黎光捂着额头控诉。 他眼角红红的，嘴边还挂着口水，模样懵懂可爱。 其他水族们早就听说了青鸣身边这个小跟班的事迹，却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他，纷纷来围观，有人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 “好可爱。” “？” 黎光是睡醒了就想吃东西的类型，眼看着面前有若干不明物体晃来晃去，当下便咬了上去。 “啊呜。” “……” 诶？味道不太对。 “呸呸。” “……喂！” 黎光吐出了嘴里的东西，四处寻找，终于锁定了青鸣的手指头，抱住，吸吮起来。 一套动作自然流畅，驾轻就熟。 刚刚还被黎光嫌弃了的六殿下敖刹瞬间笑了起来。 青鸣扶住额头，他真觉得自己带黎光来或许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太丢人了。 一旁的六殿下不忘补刀：“原来小黎光还会挑食。” “……” 青鸣果断抽出手指，把黎光拉到一旁角落，俯身训道：“在外面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都多大了，你看碧涵那个臭丫头比你小，也没有像你一样天天抱着东西吸。” “为什么？”黎光泪眼汪汪。 “你又不需要喝奶。”青鸣不爽。 “为什么？”黎光看着青鸣的手指，伤心欲绝。 “这是外面，丢不丢人啊！”青鸣终于吼了出来。 “……为什么？” “……” “可我饿。”黎光双手抱在胸口，委屈万分地扁嘴，泪珠颤了颤，掉下来。 青鸣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可真是，”青鸣蹲下身抱住黎光，“哭什么啊，又没饿着你。” 黎光看向青鸣，双眸澄澈，泪珠滚滚。 “不许哭，你不知道我最烦看到小孩哭吗？” “唔。”黎光咬住嘴唇。 “张嘴。” “啊。” 青鸣不再废话，塞进去跟手指喂黎光，黎光终于破颜微笑了。 蚌精成长并不需要食物，而是靠吸取周围灵气。 之前在贝壳里，黎光靠父亲的精血喂养。 待到来了水晶宫，尝过青鸣的味道后，小蚌精便赖住青鸣了，全靠青鸣喂食才得以长大。 好在他人小，食量也不大，每天睡前舔舔青鸣的手指就够他吃饱的。 青鸣一开始是抱着投喂小动物的心态饲养黎光的。只是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小家伙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视线和时间。 如此也好。 深海广袤，寒碧宫寂静冰冷。有了这个温暖的小东西抱在怀里，才好抵过无数深夜寂寥。 “青青，今晚吃什么？”习武完毕，回寒碧殿的路上，黎光趴在青鸣背上问道。 “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章鱼丸，飞鱼汤，还有还有，那个鳗汁海藻。” “好啊，回去让西螺做给你吃。” “好棒！青青最好了！” “嗯。” “青青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吃好吃的。” “啰嗦，自己下来走走，总不动，快成肉球了。” “喔。” 青鸣牵着黎光的手慢慢走。 青鸣想道：父王不再最爱他也没有关系，他有黎光。 父王是大家的，而黎光是他一个人的。 这样想完，便觉得心情格外舒爽，看什么都特别顺眼，甚至旁边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笨蛋也变得可爱起来。 安静走了会儿，黎光忽然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仰头问：“青青，你会一直给我吃好吃的东西吗？” 青鸣嘴角抽了抽，终于忍无可忍：“我在想很美好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吃的！” “哦，”黎光忍了会儿，忍不住问道，“青青，你是在想下个月的生日宴上，能吃到什么美好的糖点吗？” 啪。 脑子里有什么断掉的声音。 “那是你！” 青鸣暴躁地一把抓起小蚌精，捂住他的嘴快速飞向寒碧殿方向。 “青青，你飞那么快干嘛？” “我想赶紧找点吃的堵住你的嘴。” “哈哈哈，青青你好幽默。” “……”幽默你妹。 青鸣从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半块桂花糖来，扔进黎光的嘴巴里。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12章 自那以后。 读书时，青鸣把黎光抱在怀里，摁在腿上，抓在手中。 练武时，青鸣腿上拖个半大的小孩，边要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边要护着黎光。 他开始养成习惯，怀里时常揣着糖果。 黎光若是不听话了累了或者耍脾气了，塞块糖进嘴里比什么都管事。 两人成日黏在一起也不觉腻。 如此过了百年，青鸣就快五百岁，终于要成年了。 成年，也就意味着体内内丹结成，能力更上一层。 龙王陛下特意赏赐了上等的丹药助青鸣练粹内丹。 天帝嘉赞龙族除魔有功，也派人从来灵力温润的仙桃作为贺礼。 又一位龙子要成年，整个水晶宫一片喜气洋洋。 青鸣知道黎光贪吃，特意留下一盘仙桃给他尝鲜。 “西螺。” “在，殿下。” “黎光跑哪儿去了？” “回殿下，十公主刚刚来了，黎公子随她出去玩儿了。” “……”跟他抢了爹也就算了，连他身边的小小侍童也不放过。 这死丫头绝对是老天派来和他作对的！ “殿下，您去哪儿？” “我去把黎光那个小叛徒抓回来，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胳膊肘往外拐！” 西螺哭笑不得，眼看着青鸣旋风般冲了出去。 “殿下，您可快成年了啊，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了。” 青鸣刚出去不久，就看到黎光哼哼着歌回了来。 “啦啦啦~青青！咦，青青呢？” 黎光在屋子里蹦了一圈儿没看到人。 “西螺也不在。”碧涵跟在他后面说道。 “诶，还想给他看我新做的海螺房子呢。”黎光失望地说道。 “所以说不用管他啦，跟我玩儿就好嘛。”小龙女抄着手臂，趁机煽风点火。 “不行啦，只有我们玩儿，青青一个人多寂寞啊。”黎光说着，拿出藏在身后的海螺房子，放到桌上，他本来想给青鸣一个惊喜地。 “寂寞……九哥才没有那么纤细……”碧涵小声吐槽。 “什么？” “呃，我说九哥有你这么体贴的伴童陪着，真幸福啊。”酸酸的口气。 “哈哈，我也会陪着碧涵的，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黎光认真说道。 “……”看着那么天真又可爱的黎光，碧涵再说不出任何抱怨的话来。 只能走上前轻轻抱了抱黎光。 黎光的脑袋灵活地转了转，忽然一本正经地问道：“碧涵，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是……是，”黎光又嗅了嗅，循着那味道找到一旁小榻，打开柜子，终于发现目标，“仙桃！” “你看，青青给我留了一堆桃子！” “……分明是藏起来的。” 黎光惊喜地拿起一个桃子昂昂啃了起来。 “好吃！碧涵你也吃。” “切，我那里也有。”碧涵虽然这么说，依然接过了仙桃。 “是吗，那你不吃吗？” “……” 看到黎光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碧涵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接了过来。 实在是黎光的吃相看着太有食欲了。 碧涵和黎光越吃越起劲，康康康一会儿就把一盘仙桃都啃了个精光。 “好吃，嗝~”黎光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摊在软榻上，就差打几个滚了。 “还算可以。”碧涵虽然表现得很含蓄，但看得出也很满意。 黎光歇了会儿，又爬起来，打开柜子翻翻找找。 碧涵好奇地跟过去看。 “还有好吃的吗？” “我，在，找。”黎光翻得艰难。 碧涵虽然不爱吃，但也对九哥柜子里都藏了什么宝贝很感兴趣。结果大失所望，不过就是些陈旧字画（涂鸦），还有几件破烂一样的手制玩具。 龙族大多喜欢闪亮璀璨的宝器，想不到九哥的癖好如此奇特，竟喜欢收藏这些不起眼的旧物。 碧涵随便捡了捡，没看到什么奇特之物，却听到黎光一声惊呼，从杂物间翻出了个翡翠瓶子来。 “哇，这个之前没见过！” 黎光拿起瓶子放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好香啊……” 碧涵问：“是什么？” 黎光摇头：“不知道。” 他们对着光亮处反复看瓶子里的东西，发现似乎是些球样的东西。 黎光：“糖球？” 碧涵：“水晶珠？” 两人分别提出猜想。 “……” “打开看看吧！”碧涵醉后道。 “好。” 黎光打开瓶塞，用眼睛往里面瞄，看到数枚金色的小丸，也不知是何物所制，竟然芬芳馥郁，不过开瓶片刻，已经满室留香。 碧涵还保持着探索的态度，黎光那边已经忍不住，他吸了吸嘴边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痴痴道：“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果然是糖丸。” “……” 面对好友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碧涵除了说：“那你吃吧。”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了。 黎光自己吞下一颗糖球，递给碧涵一颗。 碧涵含在嘴里，那糖球不知用什么做的，入口味道甘美，汁液顺喉而下，从腹脏到四肢百骸都暖洋洋得舒坦。 不过是一走神的片刻，碧涵再看时，那瓶子里已经只剩两颗糖球，余下数颗竟都被黎光这个贪吃鬼吞进了肚子里。 黎光一面还想继续吃，一面觉得该给青青留下点，他纠结地抱着瓶子，死死盯着里面看。 碧涵十分想笑，就算爱吃也不用这幅表情吧。 结果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黎光眉头越蹙越紧，面色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发白，哆哆嗦嗦，十分痛苦的样子，到最后，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手指痉挛地松开瓶子，抱着肚子呻吟起来。 “黎光？黎光你怎么了？” 翡翠瓶摔到地上。 可是没人理会它。 碧涵惊慌失措地上前扶住黎光，用她打出生以来最大的嗓音喊道：“来人！来人啊！” 第13章 青鸣匆忙赶回寒碧殿的时候，黎光已经被安置在床上。 龙帝坐在屋内，听小女儿哭哭噎噎地讲述事情经过。 青鸣看到碧涵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断定是碧涵闯祸，害得黎光遭殃。 “黎光怎么样？” “好像是吃了什么东西。”一旁的侍女小声回答。 青鸣狠狠瞪向碧涵：“说，你喂他吃什么了？” 碧涵往父亲怀里缩了缩。 龙王拍了拍桌子：“就会跟自己的妹妹凶，你自己不看好东西，被黎光胡乱吃了下去，还要怪别人。” 青鸣这才看到龙王手里的翡翠瓶，顿时大吃一惊，那瓶子里原本装着天帝赏赐的丹药，现在已经基本空了。 “……他把这个吃下去了？” 龙王：“没错。” 青鸣走到珊瑚床旁，看到黎光双眼闭得死紧，双手抓紧被子，满头大汗，十分痛苦的样子。 “那丹药明明是补品，他吃了……怎么会这样？”青鸣失声问道。 龙王道：“丹药确实补，但对还未修炼出内丹的黎光来说，却是补得太过了。你想想吧，这丹药就算给你，也不可能一口气都吃完。吃稍许是补进，吃得多了，便是毒了。” “那会怎么样？”碧涵忍不住也问道。 “运气好的话，借此机缘结下内丹，省去修炼百年，功力大进；运气不好的话，肉身暴涨，不堪重负，神形皆灭……” “啊！” “……”青鸣嘴唇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他俯下身握住黎光的手。 掌中一片冰凉。 黎光始终蹙着眉，小声的哼哼，仔细分辨他的声音，隐约听得出他来来回回就念着那么几个字“爹爹”“青青”。 黎光生来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都是娇生惯养的。 就算偶尔被青鸣欺负，也是小打小闹，哪里受过这种苦。 青鸣只是看他皱眉胸口就隐隐作痛。 他才不过小半天没有看着黎光，怎么会这样。 龙王看不得小儿子那般难过的样子，温声劝道：“鸣儿，父王知道你心疼小光，但你坐在那里也没有用的。个人修炼，没人帮得了他，只能看造化，靠他自己了。” 青鸣仿若未闻般始终不动。 龙王叹了口气，又坐了会儿，便留下鱼医，抱着哭泣的碧涵离开。 又过了些许时候，珠庆亦赶到。 他把黎光变回珍珠，小心放于母贝中，据说这样有助于黎光吸收那些丹药。 珠庆原本想把儿子带回去，但青鸣死活不让，最后只得作罢，陪着九殿下一起在殿中等候。 如此过了小半月，珠庆不得不回族中处理事物，但黎光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让他很不放心。 好在同住的这段时日，他看得出九殿下很在意黎光，日日夜夜都带着贝壳生怕有什么闪失，对黎光的关爱似乎并不逊于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想到这两人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终于放心。这才离开。 送走珠庆，青鸣又坐回床头，抚摸贝壳。 “笨蛋黎光，你爹爹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现在又走了，你也不出来看看他吗？……我……我们都很担心你啊，你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不快点出来？……是不是还很疼？还难受吗？……对不起，我不该把东西乱放。我不知道你那么大胆，什么都敢吃。你快出来吧，你出来的话，不管你要什么，天上地下，我都想办法弄给你。” 青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戳着贝壳。 黎光的母贝扣得死紧，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青鸣从一开始焦虑地围着贝壳绕圈，到后来靠在贝壳旁发呆，再到对着贝壳自言自语。 始终得不到回应。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一个月，青鸣和周围人都觉得他吉人天相，定会很快出来。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二个月，青鸣和周围人还是这么觉得。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三个月，第四个月，第五个月……一年，周围的人已经不太提起黎光。水母们最近的八卦是三殿下在人界新捡回来的仆人，一条漂亮的小黑蛇，听说之前受了伤，三殿下救起他他却咬了三殿下一口，好在三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将无家可归的他收留了下来。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二年，青鸣已经不大去书塾，整日盘息在灵力充足的后殿水潭中守着贝壳，碧涵偶尔还蹑手蹑脚跑到那里去偷看，青鸣却理都懒得理她……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三年，第五年，第十年……周围的人看到九殿下还成日抱着贝壳，都露出同情的目光，纷纷劝着“这海蚌这么久都毫无动静，里面的珠子说不定已经死掉啦”，九殿下暴怒，呲牙咧嘴地吓退一干人。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二十年，三十年……“五哥回来，又给我带了一大包桂花糖。我明明都没让他买了……黎光，你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人把糖都吃掉。”青鸣手里拈着桂花糖，面无表情地威胁道。没人知道贝壳里的人听没听到。 黎光进入贝壳的第九十年，“再过几日，我就成年了……听说最近魔族又有动作，天界可能要打仗。四哥已经被调回天界驻军。不知龙族其余人等是否也要参战……黎光，你觉得怎么样？我最近觉得做个少年将军好像也不错，骑在海怪身上，还挺威风的。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一定带你一起上战场，杀光那些可恶的魔族……唉，还是算了，你那么小，要打仗还要照顾你太麻烦了，到时候你就在寒碧殿里等着我……唔，或者你不喜欢打打杀杀，我成年后便能出海了，带你去人间吃遍美食如何？你出来跟我说说话吧……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吃喝了，你事后可别找我撒娇说我不让你吃。” 还是没有反应。 九殿下眨了眨眼，偷偷地小声地叹了口气。 第14章 人人都说，九殿下太过偏执，快要入魔了。 青鸣置若未闻。 待他成年那日，青鸣化作龙形，抱着黎光的母贝，沉入潭底一处水洞，渐渐进入冥想状态。 这是要进入成年期的幼龙都要经历的磨练，心劫。 青鸣觉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过去，又似乎在做梦。 梦里有他敬爱的父王，有他众多兄弟，有他身边的侍卫女官…… 父亲依旧最疼爱他，众人推崇畏惧他，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过得春风得意。 可隐约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掌心空空落落。 “……” 他手里原本该有一物的，如今却遗失了。 青鸣不记得掌中该有之物是什么，他只是遵循本能，翻天覆地地寻找，遍寻不到，于是愈发急躁咆哮，几欲发狂。 青龙狂暴地盘旋于海天之间，唤出雷鸣闪电没头没脑地劈向各处。 直到，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尾巴。 青鸣强按住火气转回头，看到个陌生的少年拉着他的尾巴，怯怯懦懦，欲言又止。 “吼……”青龙硕大的头颅直逼少年而去，堪堪停在鼻尖。 少年一双杏眼眨了眨，露出些好奇的神色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青鸣心中微微一动。 “是谁？”龙吟低沉。 少年并不答话，只是动作有些不协调地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青龙的龙须。 青鸣立马亮出尖牙，喝了句：“大胆。” 少年一点都不怕，反而愈加胆大地抱住青龙的脑袋蹭了蹭，最后怀念地唤了句：“青青……” 青青…… 青青？ “！！！”一声巨哮响彻寒碧殿。 一条青龙从坍塌的海岩下窜出，身形矫健地在大殿上空盘旋数圈。 殿顶的镀金雕花在龙身上映射出一片灿烂的金黄。 这是一条成年形态的龙，龙鳞光滑细腻，龙角健硕华丽，龙爪刚硬凌厉，龙尾孔武有力…… 只见他昂首摆尾，龙口张开，瞬时间，悦耳的龙吟传遍水晶宫。 巨龙转眼落至海底，化作人形，是个容貌俊美的青年。 青年身量修长，一身碧青色的衣衫，布料质地柔软精致，宽大衣袖随着水流微微飘动。他的眉目仿佛画师用画笔点就琢磨过，柔美与阳刚结合在一起，艳丽又明朗。一双凤眸转动稍许，便似有光华在眼底划过。 青年微微仰起下巴，身上隐隐还能看出少年时代的骄傲影子。 正是青鸣。 一旁的侍女们看得差点痴住，忙红着脸低下头道贺。 “恭喜殿下！” “殿下，礼服准备好了，正殿的宴会也快要开始，需要准备车驾吗？” “殿下……” 青鸣挥了挥手。 “告诉父王我要沐浴更衣，迟些再到。” “是。” 青鸣走进屋里，小心掏出怀中珠蚌，放到桌上。 “黎光，刚刚是你吗？” 无反应。 “你醒过来了是吗？” 还是无反应。 “……” 青鸣想了想，唤来西螺。 不多时，便有人端来数盘点心进入。 青鸣挥退下人，从盘中挑出一块糕点，拿在手中，先给小海蚌展示了番：“这是桂灵九层糕，用米浆和桂花蜜蒸制而成。嗯……好香。”然后，便当着海蚌的面把九层糕送入口中。 “又软又糯，入口即化，真是可口。” “……” “你不要尝一块吗？” “……” “那好吧，再看下一种，莲蓉马蹄糕……” “……” “奶香核桃酥怎么样？” “……” “哦，还有这个，紫薯豆沙包。” “……” “糯香番薯饼……红豆玉面团……虾肉水晶包……椰汁芋头酥……还有……” 耳边响起一声极大的吸口水的声音。 下一瞬，青鸣伸向盘子的手腕被张开的蚌壳不轻不重地咬住。 青鸣：“……” 细细小小的声音从贝壳里面传来：“青青……是坏蛋……用好吃的，馋我。” “黎光？黎光，你醒了？你没事了？” “……嗯。” 极大的喜悦由内向外发散出来。 青鸣真恨不得把这个顽皮的小蚌精狠狠抱进怀里，用力揍他，再用力亲他。 “你睡了那么久，你真是个混蛋！”青鸣凶狠地说道。 “对不起青青。让你担心了。” 小蚌精跳到青鸣肩膀，蹭了蹭他的脸颊。 “谁会担心你！你这个混蛋！”青鸣语气生硬。 “……唔，我错啦，其实我虽然在蚌壳里，但外面的事情都能感知到，我知道青青没有放弃我，一直在照顾我。青青对我最好了。” “闭，闭嘴！不要一睁眼就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只是顺手养着你罢了！谁让……谁让你是吃了我的丹药才变成那样的。”青鸣面色不变，耳垂却隐隐发红。 “哦，”小蚌精扭了扭身子，软绵绵地叫了声，“青青。” 好久没听到黎光这么喊他，听那声音，不知又要开始说什么羞人的话了。 真受不了！ 刚醒来就开始撒娇！ 青鸣胸口一热，摸了摸黎光，连声音都温柔不少：“怎么了？” “青青，我要吃那个，那个什么九层糕，还有芋头酥……对了，水晶包也要来一个！”黎光兴奋地站在青鸣肩头点餐。 “……”石化。 “好久不吃了，好馋喔。我躺在贝壳里面的时候，青青就总用食物诱惑我，害我一直在流口水，太坏心了！” “那怎么没把你馋死在贝壳里啊！”九殿下在沉默中爆发，把小蚌精扔到床上后，自己跑走了。 “诶？青青，你去哪里！你等等我嘛。” “哼！” “真是的，没醒的时候天天把我抱在怀里，念叨让我起来喂我吃好吃的。醒来了，让他喂，他又跑了。搞什么嘛。” 小蚌精趴在床上郁闷地抱怨起来。 第15章 黎光飞速把桌上的食物扫荡一空，慢慢悠悠往浴池游了去，寻找青鸣。 青鸣最讲享受，特意引了地下的热泉到浴池中，一池子热水，常年雾气缭绕，仿佛仙境般。 不过池子大，水雾又多，倒不方便找人了。 黎光一边喊着“青青”，一边在池边绕圈，结果一下蹦过劲儿了，落进热汤里，吐出一排气泡。 “青，咕噜噜噜……” 下一秒又被人捞了起来。 “青青~”黎光开心地扑进青鸣怀里。 青鸣把他拉开些距离，神色古怪地瞅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眼前的少年问道：“你谁啊？” “青……青，呜哇啊啊啊啊……青青你不认识我啦！” “……” 实在不怪青鸣会说那句话，因为黎光的变化太大了。 上一次看到黎光的人形，还是个四五岁小童的软乎乎的模样。 这次再见，却变成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那模样，倒有点像之前青鸣渡心劫时遇到的拉他尾巴的人。 少年的皮肤白嫩光滑，样貌清爽讨喜。只见他一头漆墨长发未及束起，柔顺地垂于后背，原本充满肉感的脸颊瘦下来后，露出了尖尖的下巴颏，口鼻小巧可爱，一对杏眼更是乌黑温润，明亮有神，眉目间透着股俏皮活泼。 他身高刚及青鸣胸口，手腕细瘦，一手可握。 此刻他双眸擎着泪水，仰头望向青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青青……” 青鸣头痛，他一向对黎光的眼泪攻势没有办法。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也不知道。化形之后就是这样，也不能变小了，”黎光抹了抹眼泪，伤心地说道，“青青，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睡了一觉变得这么奇怪了……” “不会。唉，你别哭了，我没说不喜欢你啊。你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可惜，我柔软温暖的小抱枕没了。 “真的？”黎光抹着眼泪，迟疑问道。 “真的，你变大点也方便我带你去人间界。”这倒是实话。 “呜……”听他这样说完，黎光才勉强收住泪水。 青鸣还是老习惯，帮边泡澡边玩儿水的黎光擦洗身子。 不过现在黎光个头变大，他洗得也慢了。 长长的头发也不好打理。 终于都弄完，已经又过去好些时候，两人出去换衣服。 黎光之前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好在还能对付着穿青鸣的旧衣服。 “新赏的鲛丝，回头我让人给你做几套衣裳。” “不用啊，我觉得穿这个就很好。”黎光心满意足地抱着青鸣的衣服在房间里跑圈儿。 “……” 明明已经一副少年人的模样了，偏偏神态举止都还似孩童一般。 也不知为什么，看着黎光那张傻乎乎的笑脸，青鸣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青鸣：“喂，不要跑了。” 黎光：“嗯？” 青鸣：“你都长那么大的块头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羞不羞啊？” 黎光：“……” 果然，不负青鸣所望，黎光的双眸很快变成两个水泡，扁起嘴巴，泪光涟涟地趴回青鸣身边。 老实了。 青鸣心情极好的喂了块玉米糕给他。 黎光含泪咬住，默默咽下。 其实黎光身形纤瘦，完全称不上大块头。 但是和他原本那么小的个子相比，现在却足够巨大了。 青鸣知道他在意自己的外形，便故意这么逗他。 稍微安抚过黎光的情绪，青鸣着装整齐，带他去参加宴会。 宴上各人早就听到了消息：九殿下怀里的那只小蚌精刚刚奇迹般的醒了！ 人们都说小蚌精因祸得福，白白省去数百年修炼，直接成年结出内丹。 惊奇者有，羡慕者有，欢喜者有，这其中反应最剧烈的当然要数珠庆了——儿子睡了足足九十余年。 虽然对于能化成人形的水族来说，百年也不过是漫漫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但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也够他受了。 素来沉稳端庄的前太傅大人难得失态了一次，当众抱住儿子不肯撒手。 黎光久未见得慈父，自然也是逮足了机会使劲撒娇。 虽然个头见长，不过距离他心智成熟显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龙瀚远远看着黎光和珠庆抱在一起，再看端端正正坐在他旁边的青鸣，忽然感慨起来：“说起来，鸣儿你小时候也很喜欢那样扑到父王怀里撒娇呢。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胆小怕黑，总来朕的寝宫要朕陪你睡。不过自从你妹妹出生以后，你便很少到朕这里来了。” 青鸣愣了愣，回道：“儿臣年幼贪玩不懂事，现在自然不会再随便去打扰父王了。” “……”龙王端着酒杯笑容僵住，下面的话怎么都接不下去了。 难道要他直说：朕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偶尔也过来撒撒娇吗！ 儿子们一个接一个都成年了，像这种示弱的话，龙王陛下怎么可能说出口。 没办法，龙瀚只好羡慕地继续旁观蚌精父子在那边秀恩爱。 好在他还有贴心的女儿在身边。 龙王说着满怀希望地看向女儿的方向。 ……咦？人呢？ 碧涵此刻正拿了一盘鱿鱼圈走到黎光身边。 “黎光，恭喜你平安无事。” 依旧是五短儿童身材的碧涵此刻只能抬头仰视着黎光说话。 “谢谢你，碧涵。”看到自己唯一的好友，黎光很开心，而等他看到好友手中的食物后，就更开心了，一双眼睛直接笑成月牙形。 黎光毫不客气地拿起鱿鱼圈吃起来。 相比周围衣衫华贵，举止优雅的水族们，黎光的吃相着实有些粗鲁了。 但就算是大口饕餮，动作粗犷，横看竖看也依然是个白净漂亮的美少年。 碧涵目光锁定在黎光莹润的嘴唇上，看着看着脸颊开始发红，她绞动手指，扭捏半天：“黎光，虽然你比我长得快，但是，但是……” 龙女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吼出来：“但你一定要等我长大娶你回家！” “？”黎光眨了眨眼睛。 “……”青鸣把手指捏得喀吧喀吧响。 龙女气势惊人，此等豪言壮语震翻了周遭一干人等。 连珠庆听了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呵呵”干笑。 最后还是有人先说了句“童言无忌”，“天真可爱”大家才嘻嘻哈哈笑开。 黎光看了看碧涵，估计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继续吃起来。 “我是认真的，我以后真的会……” 碧涵还在认真起誓，却见眼前端着盘子的人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青鸣已经拉着黎光的手飞速离开。 只留盘子啪地落到地毯上。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越走越远，长袖飘飘。 远远似乎传来黎光的哭诉：“我的鱿鱼……还有半盘呢……呜……” 青鸣不耐烦地打了他脑袋一下：“闭嘴。” “呜……” “不许哭！” “……”努力忍住眼泪。 僵持片刻。 青鸣口气终于软下来。 “别哭了……回去再做给你吃。” 第16章 晚上两人躺在一处。 黎光在水床上滚来滚去，闹着要抱龙尾巴睡觉。 青鸣本要依他，而后心念一动，终是摇了摇头，不肯给他变。 黎光退而求其次，拿起一只手作势要啃。 黎光以前睡觉时含惯了青鸣的龙爪。 可青鸣现在身体是人形，却要他把手臂化作龙形——这么没有美感的事情，青鸣怎么会做。 于是他懒洋洋地举着手臂，任黎光拉过去。 原本以为黎光玩闹一阵，没有拿到原版龙爪自然会作罢。 谁知这家伙竟真的抱着青鸣的手腕，把食指含进了口中，眯着眼允吸起来。 青鸣的手指大半埋入湿热的口腔，可以清楚感受到被含裹挤压的触觉。 敏感的指尖甚至能通过那些触感，在脑海中自动描摹出黎光的舌尖在其上舔舐的画面。 “……”青鸣的脸可疑地红了红。 湿哒哒的吸吮声传来。 灵活的小舌每一下都好像舔在了青鸣的心尖上。 黎光捧着青鸣的手腕，啃得愈发认真。 不多时，指肚便留下一圈牙印，多出的咽液流淌到指缝，很快就把那一带都弄得黏糊起来。 黎光使劲吸了一口从指间泄出的灵气。 对于已经成长起来的他来说，那么点儿灵力实在不够吃的，才那么细的一根手指。 黎光委屈地舔了舔青鸣的指间，忍不住把中指也含了进去，卖力地吸咬起来。 “……”青鸣的脸更加红了。 心跳愈发急促。 终于，在小蚌精的舌头顺着手指缝一路舔到底的时候，九殿下耐不住了。 “嘭。” 一声轻响过后，碧青色巨龙现出原形来。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毫无预兆，黎光之前还含了一根手指在嘴里，嘴巴立时便被撑得满满的，顿时双目含泪，愤怒抗议。 “……”巨龙的脸上神奇地浮现出尴尬的表情来。 龙尾讨好地拍了拍小蚌精。 小蚌精不理，泄愤地狠狠咬了一口龙爪。 皮糙肉厚，无关痛痒。 黎光：“……” 青鸣：“……” “！！！！” 闹到最后，黎光终于原谅青鸣。 两人像过去那样，缠在一处。 黎光抱住久违的龙尾巴使劲地蹭了会儿，又握住龙爪康吃康吃啃了几口，终于甜美进入梦乡。 黎光这边睡得舒服了，却苦了青鸣。 要知道，龙尾是龙族最敏感的部位，成年龙族皆是以尾部缠住另一半下身来求欢。 青鸣虽然刚刚成年，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以前同眠时只觉得尾巴上挂了个小小饰物，没什么大的感觉。 这一次被黎光火热的躯体紧紧搂着，鼻息喷在下身那层薄鳞上，立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具体哪里不对劲，青鸣也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辗转反侧，左右难眠。 翌日，黎光神采奕奕地起了床，精神抖擞地在殿里巡视（找吃的）。 早餐的时候，青鸣迟迟才出现，顶了两个黑眼圈坐到桌旁。 黎光担心地趴到桌子上，看青鸣：“青青，你脸色不太好啊？” “……”青鸣不说话，挖了勺海藻膏放到黎光碗里。 “青青，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青鸣继续夹了一只蟹脚包到黎光碗里。 “青青，你要不要……” 青鸣啪地一拍桌子，忍无可忍：“这么多吃的堵不上你的嘴，闭嘴，吃饭。” “哦。” 看着黎光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吃好喝好，青鸣真想摁着他揍一顿。 哦什么哦，我睡不好觉还不都是你害得。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青鸣发现，睡不好觉还算是小事了，真正让他烦躁的是碧涵最近总跑来找黎光。 他和黎光虽然住在一处，但也不是每天都绑在一起行动，稍微一个没看住，黎光就被碧涵拿着食物领走了。 青鸣又想到那一日，碧涵在大庭广众下的宣言。 那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简直是照着他的脸在打耳光。 又一日，青鸣循着黎光的气息，寻到一处白玉珊瑚林，在珊瑚琼脂般雪白的枝桠间看到了坐在珊瑚杈上的碧涵和站在树下的黎光。 那两人对视欢笑的画面深深刺痛了青鸣的双眼。 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领地被他人入侵的九殿下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青鸣火速赶回宫殿，收拾了些黎光喜欢的小玩意儿，而后游回珊瑚林，当着碧涵的面抱起黎光扬长而去，大模大样地离家出走，哦不，是闯荡天涯了。 碧青色的巨龙缓缓向海面游去。 黎光骑在龙背上，看着越离越远的水晶宫，又看到龙爪里紧紧抓的包裹，好奇问道：“青青，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巨龙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海水里缓缓回荡起来：“去人间界……” 隔了会儿，又补充一句：“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黎光眼睛一亮：人间界——那个传说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的人间界？ 他响亮回答道：“我愿意！” “呵呵……”青鸣心情愉悦。 “青青，游快点！快点！” 黎光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巨龙不再多言，龙尾有力挥摆，瞬息便是百丈之远。 黎光伸出手指，游鱼欢快地在他指尖穿梭。 和深海不同，这里的海水已经开始有阳光照设进来。 黎光仰头，睁大眼睛，海面近在眼前…… 第17章 “轰隆！轰隆隆！” “咔嚓！” 一道闪电在海面劈过。 “哇啊啊啊啊——！”黎光趴在青鸣的背上，堪堪避过划落的电光，“好悬。” 黎光拍了拍胸脯，然而紧接着另一边便有大浪拍了过来。 “哗啦——” “……”黎光被浇了个落汤鸡。 青龙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在风浪间自在地穿梭，小心地躲避开不时砸下来的雷电。 虽然做为水族，无论是海水还是雨水，黎光都不讨厌，但这种衣服黏在身上的湿哒哒的感觉实在太不舒服了。 以及，“青青，大海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黎光在风雨中大声喊道。 “……再忍忍，前面就有个小岛，马上就可以到陆地上了。”青鸣回道。 “呜呜……” 巨龙再次加快速度。 其实青鸣此时更想对头顶乌云怒吼：今天这块海域到底安排了哪位叔叔伯伯在这里施云布雨啊？麻烦你手下留情，不要扔雷扔得这么频繁了，等我们登陆了再继续工作好不好啊！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小辈的祈祷，又或者是同族间的心有灵犀，总之，暴风雨总算是停下来了——在青鸣降落到小岛的前一刻。 “……”青鸣看着扭着屁股渐渐飘远的乌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青鸣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人形，又施了个法术，把黎光衣服上的水份蒸干。 “今晚就现在这里休息吧。” “好！” 黎光答得欢快，拉着青鸣急不可耐开始探索这个小岛。 可惜兴致再高也敌不过现实：小岛真是太小了，不到一刻钟两人便环岛一周。 “这就完了？”黎光不可置信地望向青鸣。 “嗯。”青鸣故作淡定。 “不是说会有高高大大的木头房子，还有穿着打扮各式各样的人类吗？书上画的那些妖灵精怪也都没有见到，”黎光曾看过一本《博物志》，专门讲述人间见闻的，“……然后，也没有吃的。”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黎光整个肩膀都耷了下来，打击颇大的样子。 “……”青鸣当然不舍得让黎光失望。 可让他现在忽然给黎光变出一片房子和人又有些不现实。 青鸣看到手中的包裹，忽然有了个主意。 只见他手指悄悄捏了个诀，而后故作惊讶地拍了拍黎光肩膀，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一颗树：“你看，那是什么？” “咦？” 黎光跑到树下凑近了看，又笨拙地爬上树，从树枝上摘下一枚“果实”，嗅了嗅，咬一口，杏眼嗖地瞪亮，惊喜唤道：“桂花糕！青青，这个东西好像桂花糕！” “哦，像就吃吧。”青鸣站在树下，淡然地说道。 “唔！”黎光感动得泪流满面，昂昂开吃。 “青青，真好吃！和五殿下带回来的桂花糕一个味道！没想到桂花糕是在树上结出来的！” “……”其实不是。 “不过这桂花糕，好像有点湿啊……” “大概是因为刚摘下来的吧，新鲜的桂花糕。”青鸣面不改色地胡编道。 “原来如此。” “……”你还真信。 黎光把挂在枝叶间的最后一块桂花糕扫荡掉，舔干净手指。 青鸣看他心满意足的模样，问：“开心吗？” “开心。” “嗯，你开心就好。” 青鸣笑了笑，伸出手臂。 黎光想都没想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到青鸣的怀里。 青鸣搂着黎光的腰，动作小心地把他放到地面。 黎光的视角从俯视到平视再慢慢过渡到仰视。 “……”不由愣了愣。 他以前也从这些角度看过青鸣，那时只是觉得青鸣长得漂亮，心生欢喜。但这回却是第一次觉得认真严肃的青鸣看起了特别的——让人心动。 心动。 黎光用了个以前连对最好吃的食物都没用过的词语。 胸口那里忽然跳得特别快。 黎光抬手捂了下。 “怎么了？”青鸣问道。 “真，真好看。”黎光看着青鸣脱口而出。 “啊？”青鸣莫名其妙。 “没……” 迎着青鸣疑惑的目光，黎光愈发紧张，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却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不行。 于是，黎光把手伸到了怀里，慢慢掏出一块桂花糕——已经挤压地有些破碎——是黎光收藏起来留待晚上做宵夜的。 现在他决定把这珍贵的最后一块桂花糕送给青鸣。 “青青，给你吃。” “哈？”青鸣看着黎光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虽然不晓得他为什么忽然要送他点心，不过，“我可不会和小朋友抢食物。” 青鸣笑着说道，并没有接。 “你吃。”黎光意外地十分坚持。 “……”青鸣想了想，“好吧。” 他拿过桂花糕自己咬了半口，而后把剩下半块糕点喂向黎光：“剩下一半给你，这是奖励你的。” “嗷！青青你对我真好！”黎光热泪盈眶，当仁不让地一口便把糕点吞了下去。 看黎光那副急吼吼的样子，青鸣哭笑不得：搞不懂少年的心思，明明那么喜欢，干嘛非要让给他吃。 黎光不放过任何一点残渣，接着又把青鸣的手指舔干净。 舌头滑过皮肤，指间痒痒的触感让青鸣不由想起了之前那一晚。 不过这一次，青鸣没有躲。 任腹部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流。 黎光食完碎屑就自然地放开了青鸣的手腕，抬起头看青鸣，顽皮地笑。 青鸣被感染得也露出一丝微笑。 黎光又看呆了，眼睛睁得很圆，嘴巴微微张开的样子。 “傻样。”青鸣不由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笨蛋。”继续骂他。 “哈哈哈哈~青青~” 黎光扑到青鸣怀里。 “青青~” “干嘛？” “青青！” “……” “青青，我忽然觉得好开心啊~怎么办。” “……我也是。”青鸣抱住黎光，轻轻回道。 第18章 他们在小岛上休息了两日，直到黎光反复确认过岛上再没有能结出桂花糕的果树后，两人才启程往大陆飞去。 由于之前的错误认知，黎光咬定了好吃的糕点是树上结出来的，执意要求青鸣往树林里去。 青鸣无奈，但又不能推翻自己之前说的话，只好无视了海边的城镇，继续往前飞，一直落到个不知名的小山丘上。 小丘周围是大片的果树。 黎光兴致勃勃地跑到地面上，开始了搜索的旅程。 此时刚是初夏，果实都还未成熟，黎光爬上树，接连啃过若干青涩果子，酸得脸都皱起来了。 “呸呸，怎么这么难吃啊。”黎光再一次把手里不知名的青色果子丢掉。 他耍赖地跳到青鸣背上，再不肯自己走路。 “青青，你背我吧。” “你又不是没有脚。”青鸣拒绝。 “可是太重了，好不习惯啊。”黎光委屈道。 “……” “青青，我真的不想自己走路啦。” “……” “真的好累，你就背我一会儿吧，大不了回头换我背你。”黎光继续哀求，挂在青鸣背上不肯下来。 青鸣想了想：其实这也不怪黎光，毕竟是第一次到外面来，不适应地面，觉得不如水里自由也是有情可原的。 但他又不想表现得自己太过纵容黎光，只好冷着脸道：“随你。” “万岁，青青最好啦！”黎光当下便把两条腿抬起，夹在青鸣腰侧。 “……”青鸣两手自动抬起，立时便觉得没地方放了。 又想了半天，才僵硬地捞着黎光不停往下滑的小腿塞到手臂下夹好。 “好了，走吧~” 黎光被青鸣背着在果树林里走，倒也省得他自己爬树了，只要稍微翘起身子抬高手臂就能把树上的果实揪下来。 黎光热情地擦了几个果子喂给青鸣。 青鸣不动声色挨个尝了遍，酸得一张脸都快要板不住了。他深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想了那么个招，骗黎光树上有甜甜的桂花糕吃。 在黎光又一次要把没成熟的果子喂给青鸣的时候，青鸣终于决定不再沉默，他脸色铁青地威胁：“你要是再敢喂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我就把你扔到地上让你自己走！” “……喔。”黎光悻悻应道，这才消停下来。 他低头自己咬了一口果子，酸，于是随手扔掉。 结果那果子不偏不倚打到了正在树枝上栖息的麻雀身上。 “哎呀。” “哎呦喂。” “谁啊谁啊，谁把果子扔到我头上来了！喳喳喳。” “随地乱扔果物，谁家的孩子这么没礼貌！” “好像是那只，那只。” “哪里，我来看看。” “嘻嘻嘻，那么大的个头还要别人背，好害臊喔！麻哥哥，你也来抱抱我。” “滚开。” 数只麻雀紧跟着落在不远处的枝桠上，唧唧喳喳的声音随即便把青鸣和黎光团团包围。 青鸣嘴角抽了抽：“……” 黎光跳到地上，羞愧地挠了挠头：“是我不好，对不起。” 一只麻雀闻言小心地落到了黎光的肩头，歪着头看了看：“诶？这个小鬼能听懂我们说话。” “他不是人类吗？” “闻着味道带了股海腥味，是海族。” “海族为什么跑到陆地来喳喳。” 黎光害羞地点头：“我……我是海蚌，我叫黎光，你们好。” “哦黎光啊，你好。” “你们是飞鸟吗？看起来好小喔。”黎光抬手摸了摸落在肩膀上的小麻雀，新奇地说道。 “哼，”小麻雀屁股一扭，不屑地从他左边肩头跳到右边，“肤浅的海族，难道你没听说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吗？” 黎光一噎：“呃……” 麻雀用他黑豆大小的眼睛看了看黎光，扭头，隔了会儿又看向黎光。 黎光这才笑了出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他伸出一个手指。 “看在你这么祈求我的份上，满足你好了。”麻雀一脸勉强地也伸出小爪子和他握了握。 “哈哈。” 黎光和小麻雀在这边交流着，另一边的麻雀们却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黎光身旁——冷着脸的青鸣身上。 “哎呀，这位小哥好生俊俏，请问贵姓啊？” “小哥要不要来我家做客，请你吃新鲜美味的青虫~” “小哥今年贵庚？小生今年三岁半，公，未婚娶，不知可否邀请你携手共赴山那边的桃花林约会……” “叽喳喳，做梦吧，还想和龙族约会？除非你变了凤凰！” “哇，姐妹们快来看啊，这里有条小海龙！” “活的海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爷爷奶奶舅舅舅妈姨夫姨妈姑父姑妈表叔表嫂你们快来看啊——” “呼啦啦！” 远处飞来密密麻麻一群影子。 黎光看得都呆了：“……” 青鸣额角青筋直冒，再也耐不住，背起黎光步下生风，撒腿就跑。 若不是看黎光对从未见过的麻雀颇有兴趣的样子，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青鸣早就一个龙吼吓死这群八婆。 好不容易甩脱那群麻雀，青鸣停下来稍作休息。 忽听头顶处传来麻雀特有的细巧声音：“黎光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别人背着你啊，好丢人！” “因为我还没有学过御风术，走路的话，又累又慢。”黎光解释道。 “啾啾啾啾，小黎光，大懒鬼，真丢人。” “啊，路路，你不要笑话我了。”被新结识的小伙伴嘲笑，黎光十分伤心，挣扎着就爬下青鸣后背。 “……”青鸣看着黎光和他抱在怀里的小麻雀，已经气得要没脾气了，“你为什么把他也带着了？” 黎光呆了呆：“太害怕，下意识就把路路揣到了怀里。” 路路？ 刚认识这才不到一刻钟吧，竟然连小名就叫上了。 危机意识再度爆发。 “快把他放走，他的族人找不到他会着急的！”青鸣严肃说道。 “可是……”黎光颇为不舍。 “别可是了，想想如果让你跟族人分开，难道不会难过吗？”青鸣已经有些不耐烦。 黎光想了想，认真答道：“不会啊，如果是和青青在一起的话，就算看不到族人我也一点都不会伤心难过的。” 因为青青会照顾我，给我找很多好吃的点心。黎光在心里开心地补充。 “……”青鸣听完脸色顿时好了很多。 黎光趁热打铁，又抱着青鸣蹭了会儿，青鸣板着脸红着耳根，终于算是默许了路路的存在。 不过。 “咳咳，”青鸣清了清嗓子，捏着黎光的脸蛋，表情正经的训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以后在外面不许随便说那么肉麻的话，记住了吗。” “喔。”黎光迷迷糊糊地点了头，心想：哪里有说过什么肉麻话。 第19章 青鸣喜静，好在之后再没遇到什么聒噪之物。 小麻雀每天只是站在黎光肩膀和他嘀嘀咕咕，也不敢打扰冷着脸的青鸣。 黎光继续寻找他的桂花糕。 路路看他每天在林子里爬上爬下，奇怪问道：“小光，你又不是猴子，为什么那么喜欢爬树。” “我在找一种会结桂花糕的树。” “啊哈？会结桂花糕的……树？” “嗯！” “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神奇的树。” “真的，我在一个小岛上吃过。对了，青青也看到了，是不是？” 麻雀怀疑地看向青鸣。 青鸣望天装没听到：“……” “你不要找啦，反正我在这一带生活了两年多，从来没见过那么神奇的东西。” “是吗？” 麻雀确定地点头。 黎光这几天也确实没什么收获，只好决定换个地方再说。 他们走到一处小溪旁休息。 黎光好久没有下水，顿时一个蚱蜢蹦进去，游了起来。 游过一圈儿，他回到青鸣身边，坐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 “青青，你不下来玩吗？很凉快喔！” 青鸣矜持地摆了摆手，那么浅的水，连给他洗脚都不够，九殿下看不上眼。 “好吧，那路路你来玩儿吗？” “不了，谢谢。”小麻雀在岸边动作优雅地饮了几口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溪水的深度后，迅速向后退，离黎光远远地。 “怎么这样……”黎光失望地扁了扁嘴。 他正打算也不玩儿了，忽然身子底下的“石头”动了起来。 “咦？”黎光好奇地蹲下身，观察这块会动的“石头”。 只见深褐色的“石头”慢慢浮了起来，到和黎光视线相平的高度，从“石头”底部探出四条腿来。 然后黎光和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眼对眼。 黎光：“啊啊啊！这里怎么有只海龟？！” 乌龟：“！！！！” 黎光一把抱住要逃跑的乌龟。 “青青你看！” “怎么了？” “这只海龟怎么跑到这里了？他是不是迷路了？” “他是海龟的远亲，是只陆龟。” “陆龟？” “是啊，你看他的脚掌，趾间无蹼，不能在海里游泳的，顶多在溪水里泡泡。” “这样啊……”黎光颇为惋惜地看着怀里的乌龟。 “……”乌龟不能开口，只能无声地挣动四肢，想要下地。 “小龟你别动，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唉，你别怕啊，我会对你好的。”黎光抚摸着乌龟的贝壳安抚。 青鸣闻言立马警惕地瞪着黎光：“你要干嘛？” 黎光一脸兴奋：“青青，我们把他带回家养起来怎么样？” “休想！” “为什么，他是海龟伯伯的远亲啊，我们应该照顾他。” “他年龄比你都大，到底谁更需要照顾啊？” “可他看起来这么小……” “不可以。” “求求你啦。” “没得谈。” “他很可爱啊，”黎光说着拉了拉乌龟的脚爪，“我一直希望养一只小龟做宠物。” 你这什么爱好啊，青鸣心想。 “宠物的话，你已经有一只麻雀了。” “那不一样……” 麻雀路路抗议：“喂，我不是宠物！” 青鸣使劲一拍身后巨石：“总之，就是——不——行！” 黎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泪水积蓄。 青鸣头皮发麻：“……我警告你，哭也没用喔。不要跟我撒娇。” “我……” 脚下大地一阵剧烈地震动，打断了黎光的哭诉。 “怎么回事？”青鸣抱住东倒西歪的黎光，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路路见势不妙迅速钻到黎光怀里躲了起来，隔着布料大声喊道：“我刚刚就想说了，这只乌龟还没成年，估计他的妈妈就在这附近。” 话音未落，青鸣和黎光便有幸见到了那位乌龟妈妈。 庞大的的有如小山般的头颅，巨硕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身体，她的体型简直比深海里最健壮的鲸鱼还要大上稍许。 刚刚青鸣拍打的巨石就是她的脚趾头。 面对这种压倒性的体型差距，就算青鸣一向自傲也觉得有些发憷。 大概因为过于巨大，不经常移动，所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融入大地。 估计再过千百年，这头陆龟会彻底化作眼前这片丘陵的一部分。 青鸣：“……” 黎光：“……” “你还想养这只乌龟吗？” 黎光仰视得脖子都酸了，忙狂摇头。 青鸣小心地把黎光怀里的乌龟放到乌龟妈妈的脚边。 黎光似乎还想最后对小龟说些什么，青鸣已经把他夹在腋下飞也似的跑走了。 第20章 “……”九殿下最近十分抑郁。 想他当初英姿俊美，在水晶宫里也算雄霸一方。 结果带着小蚌精来人间闯荡后，仪态尽失，每天都在各种跑路中度过。 黎光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天招惹个花精树怪，明天逗弄下土仙山神。 青鸣天天就跟在他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也幸好青鸣是龙族天生带有神威，才能震慑住那些山野精怪。 当然，也有妖怪活得岁数久了，不惧怕青鸣这条刚刚成年的小龙。 就比如现在他们停留的青丘之地，领头的狐狸是只快要成仙的九尾狐，名叫胡谈谈。 只因黎光嘴馋，把胡谈谈院子里种的桃子都给吃掉了，他便缠住黎光不放，硬要邀请黎光留下做客。 哪有被人糟蹋了果实不求索赔，反倒继续白搭伙食邀人做客的道理？ 青鸣十分警惕地看着身边长了双妖媚狐眼的青年。 本想要拦着黎光，但胡谈谈不过片刻察言观色便觉出黎光喜好，立时弄了桌好酒好菜摆上来。 菜香飘溢，糖点诱人。 黎光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腿都迈不动了，更别提让他注意到青鸣的颜色。 “……”青鸣泄气，面对黎光那么一副没出息的表现，他真想甩手走人。 但又想到这么久都没让黎光好好吃一顿了，想到少年嗜好甜食，终究是心软下来。 却说这胡谈谈，虽是狐族首领，但青丘和狼族的领地相接，两族为了彼此领地问题，一直争执不断，这些年胡谈谈更是被新上位的狼族头目压在身下百般欺凌无力反击。 也因为这个，他身边好久没有纳新宠了。 今日难得看到两个生面孔闯入他领地来，还都生得那般俊俏，让他如何能不见色心起。 小的那个举止天真，粉嫩无邪，极易亲人，乃是狐族最喜的天然诱惑。 大的那个骄傲冷艳，棱角有力，目光凌厉，想必压在身下别有一番风味。 胡谈谈脑补了一遍把这两人推倒的香艳场面，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两人中，年纪小些的少年一看就涉世未深，肯定好骗。 只可惜小的虽然好骗，但那个名叫青鸣的青年却把他看得很严，不好下手。 胡谈谈眼珠子一转，决定先把青鸣灌醉再来诱拐黎光。 狐王出尽色相，使尽手段，偏偏青鸣油盐不进，酒色不沾。 最后果酒反倒灌进了黎光肚子里。 两杯酒过，黎光就趴下了。 青鸣脸色一变，厉声问道：“你给他喝了什么？” 胡谈谈更惊讶：“就是普通的果酒啊，我还没开始下药呢。” 青鸣：“……” 胡谈谈：“……”完蛋，说漏嘴了。 青鸣冷笑道：“你果然不怀好心。” 胡谈谈满面堆笑：“不，小龙弟弟你误会我了。” “谁是你弟弟？”青鸣凤眼一瞪，手掌拍向桌面，立马就把桌子拍成数片飞散。 “啊，我的桌子。”胡谈谈心痛地看着已经粉身碎骨的家传八仙桌。 青鸣嘴角扯起一丝笑。 胡谈谈看得心神一荡，不过下一刻，他就只剩下肝肠寸断了。 他之前心怀不轨，是以招待这两人也选在了卧室，方便之后行事。 结果只见青鸣衣袖一扬，卧室内珍藏的数见美玉宝器纷纷被打中，摔得粉碎。 胡谈谈伤心地用衣角抹泪，即使哭泣那双眼睛也不忘记勾搭人：“你怎么能这样……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你想怎么样？”青鸣满不在乎地抱着黎光站在屋中央。 “我要把你们收作我的男宠！” “呵呵，”还从来没人敢和他说这种话，青鸣气得笑了出来，“就凭你？” “不要以为龙族就了不起！我可是狐王。” “哦，狐王大人很了不起吗。”伴着低沉的男音，从门外走进来个高大的男子。 男人一头黑色长发披散，看到狐王后咧嘴一笑，露出犬科特有的尖利犬牙。 胡谈谈吓得尾巴都冒了出来，在身后炸起。 “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狐王要娶男宠，特意来为你庆祝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 路路这时也从门外飞了进来。 原来是青鸣一早觉得不妙，安排了路路去附近找同类打探出狐王的死对头，再设法领对方过来。 就是没想到这位狼王竟然来得这么痛快。 路路安静地落到黎光的肩膀，啄了啄黎光，没反应，他有些焦急地抬头望向青鸣。 青鸣也一直注意着黎光的动静，见黎光除了脸色赤红，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过也不能放心，毕竟黎光曾有着乱吃东西结果食物中毒（不是）的前科。 “他只是第一次喝酒不适应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狼王远远瞥了一眼说道。 “……谢了。”青鸣暗暗松了口气，抱起黎光。 “走的时候顺手带上门。” “不要，龙弟你们不要走……死变态你离我远点！……走开，谁之前说的老死不相往来……非要这样的话，那你能不能也让我在上面一次啊……真的吗？太好了，原来你也是通情达理的……啊！你个骗子！我不是要这样在上面……啊啊……” 青鸣早就木着脸关门离开，至于之后门内发生了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 现在他比较为难的是怀里的黎光。 青鸣飞在天上，黎光却闭着眼乱扯下自己的衣服往下扔。 “……”青鸣不得不降落到一处山洞休整。 他看着满地打滚说胡话的黎光，第一次知道，喝醉了酒还有这种后遗症。 第21章 黎光醉酒后浑身发烫，热得直扯自己的衣服。 青鸣抱着黎光嘴对嘴喂了几口水。 少年的嘴唇温软香甜，小舌滑溜柔嫩，青鸣忍不住又低下头吸吮了几口。 第一次这样子去亲吻一个人。 尤其有时黎光的舌头似有似无地，回应般舔过他舌尖，促使青鸣本就不得章法的动作越来越粗鲁。 “唔——”大概是逼迫得太紧，黎光吸不到足够的空气，闭着眼摇了摇头。 青鸣无奈，只好放开他，他抬起头，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忽然就听到身后聒噪声。 “啊，你竟然偷亲小光！我看到了，你偷亲小光啾！” 路路用翅膀捂着脸，一双黑豆小眼从羽翅间隙露出，正好奇地看着青鸣和黎光。 “……” “你耍流氓！” “……” “你……” “怎么？”青鸣獠牙微显，目露凶光。 路路瞬间蔫了。 “……你随便吧。”路路捂脸泪奔。 青鸣无语地看着小麻雀蹦蹦跳跳躲到山洞最里面，屁股冲外瑟瑟发抖。 “唔嗯。”黎光发出一声呻吟，引回青鸣的注意力。 他躺在地上，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青鸣见他还是难受，又见山洞足够大，便化作龙形，用龙尾轻轻缠住黎光。 龙是有鳞一族，青鸣身上的鳞片光滑冰凉，终于让黎光觉得舒服些。 黎光双腿夹着青鸣的尾巴，手臂抱着青鸣的脑袋，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安静下来。 青鸣怀中抱了个暖炉，也慢慢闭眼。 天色将明的时候，黎光悠悠醒来，他翻了个身，正好撞到一处温热胸膛。 “唔……”黎光捂着鼻子揉揉眼睛，还没弄明白这里是哪儿。 记得昨天他们到了青丘，然后被狐王邀请做客，狐王准备了好多黎光没吃过的好吃的…… 黎光吸了下口水微仰起头，恰和青鸣目光相对。 凤眸似温柔似深邃，黎光只对上片刻便差点被吸进去了般，原本迷糊的眼睛瞬间睁大。 “青青。” “醒了？”刚睡醒的缘故，青鸣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 “有觉得哪儿难受吗？”青鸣的手掌在黎光身上抚摸过，又用额头贴了贴黎光的额头，确认温度。 “没有。”黎光摇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未着片褛。 而青鸣也是赤裸着身体，两人的衣服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 青鸣一手支着脑袋，侧躺在黎光身旁，健美的身体自然地伸展开。 外衫划落，堪堪卡在腰际。 大片胸膛裸露着，胸前两点樱红甚是惹眼。 当真是好身材。 “！！！” 黎光也不知怎么回事，脸上腾地火烧般发烫，视线一时都不知该落在哪里了。 “怎么了？”青鸣直直盯着黎光，面上表情淡淡，声音却含了笑意。 “啊，那个，我……我那个……”黎光手足无措。 青鸣却话题一转，问他：“昨晚睡得可好？” “好。” “昨天吃得可好？” “好。” “都好，那就是说下次那狐王再邀请你，你还会去做客咯？” “呃……”黎光看着青鸣脸色，有些不知该不该答“是”。 青鸣不再逗他，神色一正，严肃训道：“那狐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却贪他美食，最后被灌醉。昨天要不是有我在你旁边，还不知你要被卖到哪里去呢。哼，新鲜烤出的海贝，味道想必这些野莽之怪都没尝过吧？” “啊！”黎光瞬间想到昨日桌上的那盘烤乳猪，顿时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片刻功夫，脸色数度变化，最后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被烹制送去任人品尝的画面，一张小脸飒白。 “呜呜！我不要啊！”黎光直接扑进青鸣怀里。 “……” “青青，我不要变烤海蚌！”黎光哭着嗓子说道。 “笨蛋。下次还敢不敢乱吃陌生人的东西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了，呜。” “好吧，那你乖点，以后不许在路上捡到东西就胡乱塞进嘴里了。你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 “知道了。”黎光老老实实点头。 教育目的已经达到。 青鸣不忍看黎光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抚着他的后背，声音僵硬地哄道：“好了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说完这话，黎光还没什么反应，青鸣自己倒好似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抿着嘴红透了脸。 “唔。青青……” 两人的姿势不知何时已经从面对面躺着，变成青鸣平躺在地，而黎光趴在他身上。 黎光腻腻歪歪地在青鸣的身上蹭了会儿。 青鸣一开始还容着他撒娇，隔了会儿忽然神色古怪地撑起身，两手穿过黎光腋下把他抱了起来。 “咦？” 青鸣别开视线：“这么大了还撒娇，真不害臊。” 黎光一听“嘿嘿”乐了，再接再厉，继续往青鸣身上扑。 “别闹。” 路路这时也醒了过来，两爪着地蹦蹦哒哒跳到了黎光身边，他迅速飞上黎光肩膀，小心地趴在黎光耳边嘀咕：“小光，昨天我看到那条小青龙他偷偷啾啾唔唔——” “嗯？” “唔唔唔——！！” 青鸣笑眯眯地把麻雀抓在手里，捂住嘴巴：“路路困了，我们让他再睡会儿。” 青鸣说完便念了个诀。 路路两腿一蹬，昏睡过去。 青鸣把路路扔到一旁，拍手，搞定。 黎光目瞪口呆，过了会儿才小声说：“青青……” “嗯？”青鸣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不要笑了，我有点害怕。” “……” “哎哟，青青，不要掐我脸呀！” “还怕不怕了？” “呜，不，怕，了。”快哭出来的声音。 “哼。” ＊＊＊＊＊＊ 就这样，青鸣和黎光，一路走走停停，在人间晃悠了快四年时间。 四年里，有聊的又或无聊的事情都经历过。 他们一起坐在不知名的湖畔，等待春天里第一条柳枝抽出新芽。 在夏日里跑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海，追着蝴蝶的脚步。 他们一起潜入幽深的水潭，比赛看谁最先到达潭底。 赤裸着身体跳入山涧，捞起最肥美的溪鱼；帮迷路的娃娃鱼找妈妈，带受伤的候鸟重归队伍。 也曾于秋色中，驾云而至，落脚于枫红遍野的山头，听山野间虫鸣鸟叫。 露宿草原，看藏蓝天幕，繁星如锦。 他们偶然邂逅一些避世隐居的妖怪，烹茶煮食，听许多未曾听闻的美丽传说。 有时路过一些城市，便顺路扫遍城中美食，甚至某次误入了青楼，青鸣脸色铁青地再度弄晕胡乱领路的小麻雀，抱着好奇不已的黎光狼狈离开。 他们更曾慕名前往极北的昆仑山脉，有惊无险地爬上最险峻的山峰，途中有纸片一样的雪花从天而降。大雪染白了他们的发顶和肩膀，然而他们手牵手，并肩而立。 四野寂静，落雪无声，世界仿佛只剩下互相依偎的两个人…… 青鸣很想就这样带着黎光一路走下去。 直到某天一只海鸟落在他们留宿的客栈，那是水族特有的信使。 青鸣看过书信后，脸色凝重。 “怎么了青青？”黎光好奇问道。 “父王召唤我们回去。” “诶？” “魔族和天界打起来了，龙族也要参战，所有成年的龙子都必须回到龙宫候命。” “……”在人间走动这些年，见过世间百态，黎光也不再像最初那么天真无知了。 有战争自然就有受伤，有死亡。 黎光不希望青青受到任何伤害。 可青青是龙子，有他自己的义务，不能退缩。 黎光抿了抿嘴唇，皱眉贴上前，紧紧抱住青鸣。 第22章 因为要回到水晶宫，没法继续带着路路在身边。 黎光和路路在海边分开，约好了等事情办完再来找他。 青鸣和黎光回到龙宫，发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就在不久前，已经有过一次魔族侵入水晶宫。虽然数量并不多，但足够让整个海族警惕起来，加强防范。 青鸣见过龙王陛下后，回到了自己的寒碧殿，等候调遣。 由于七殿褚锦，八殿漓渃以及九殿青鸣都没有什么参战经验，所以预计只要战况不是太激烈的话，只会安排他们驻守水晶宫，做替补。 黎光知道后总算松了口气。 青鸣回到殿里，颇为义愤，狠狠一拍桌子：“太可恶了那些魔族，若让我抓到他们定要各个都大卸八块替三哥报仇！” “三殿下受伤了？” “是的，似乎是在之前抓魔族的时候，被魔族暗算。” “怎么会这样，很严重吗？”黎光不由自主握住青鸣的手，担心地蹙起眉。 三殿下琉玳待人温和有礼，黎光也曾受他照顾，对他印象颇好。 “别担心，我问了大哥，说三哥昏迷了些日子，前两日已经醒了。” “这就好。” 青鸣想了想：“今天反正也没事，不如去三哥府上看看他。” 黎光听了点头：“好啊。” 两人带了些小礼物，这便出了门。 到了姝琉殿的时候，当值的侍女却告诉他们：“三殿下刚刚出去了。” “三哥身上伤还未愈，这是跑去哪里了？” 黎光摇头。 青鸣问那侍女：“你可看到三殿下往哪边去了？” 侍女指了个方向，青鸣带着黎光寻了去。 两人越游越是偏僻，眼看着就要到水晶宫最边缘处的暗礁——那是一片冰冷幽暗的水域，是水族暂时关押犯人的地方。 青鸣疑惑地看向那片礁石：“确实感受到三哥的气息了……但他伤还没好就跑来这里干嘛？” “找人？” 青鸣皱眉：“这暗礁许久不关犯人了，只有最近捉到的魔族。三哥他最是痛恨魔族，难道他来这里……” 青鸣想了想，又兀自否定了。 琉玳虽对魔族深恶痛绝，但素来公私分明，绝不会来此徇私惩处魔族。 青鸣正想带黎光离开，却听到一阵争执声，且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黎光看向青鸣，等他拿主意。 青鸣想都不想，拉着黎光躲到一处礁石背后。 听声音，来人正是琉玳，另一个声音青鸣却不太熟悉，青鸣探头看了眼，是琉玳的贴身侍从，那条小黑蛇。 青鸣使了个顺风耳，大略听到两人争执的内容，是关于那个正在暗礁被囚禁的犯人。 三殿下似乎很愤怒，因为那人把犯人放了。 犯人被放了？那侍从哪里来的钥匙？ 青鸣正疑惑间，忽然听到一阵湿濡之声入耳，还有几声模糊呻吟和闷哼。 青鸣耳朵动了动，意识到这是接吻的声音，不由吞了吞口水。 又想到外面只有三哥和那个小侍从，难道他们两人在这里就…… “咦？他们在做什么？”一旁的黎光自然没有青鸣那么好耳力，他久久听不到声音，便好奇地探了头出去，却看到不得了的画面。 “……” “为什么那人把三殿下压在石头上？”黎光继续发问。 “咦？” 青鸣吃了一惊，也跟着探出头，发现果然如黎光所说，琉玳正被那黑蛇侍从牢牢压在身下。 原本以为自己哥哥作为主人会更强势些，没想到却被人压制吗？ 不对，现在关注的重点似乎不应该是这个。 “我们要不要去帮三殿下，”黎光看得有些着急，“那人在欺负三殿下。” “别过去。”青鸣拉着黎光的手说完，面上一阵泛红。 因为说话间，那黑蛇的手已经探入三殿下的衣服里摸了起来，两人皆是衣衫半退，三殿下肩上甚至还缠着固定敷药的布条。 那黑蛇动作激烈，青鸣这边，入耳的喘息声愈发急促银靡。 “青青，我们真的不用去帮三殿下吗？”黎光还在纠结。 “……如果三哥真想挣扎，那个侍从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黎光退回原地，不放心地远远观察了会儿，又问道，“那个人为什么一直压着三殿下啊？” “……” “嗯？”黎光的目光单纯。 青鸣一阵无语。 琉玳那边已经做上了少儿不宜的事情，青鸣当然没法细说，只好模糊地答道：“因为他想亲三殿下。” “他为什么想和三殿下亲嘴儿？” 青鸣足足想了十来秒才说道：“因为他喜欢三殿下。亲吻是对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哦——，”黎光拖长了音，想了想，似乎很是随意地问道，“那青青你也是因为喜欢我才偷偷亲我的吗？” “什么？”青鸣呆了呆，看向黎光。 “我问，你也因为——”黎光迎着青鸣的目光，不知怎么，后面的话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嘴巴开开合合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 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热得发烫，却没人想要断开。 “……”黎光吞了吞口水，率先移开视线。 “……”青鸣也红着脖子，把头扭向另一边。 过了会儿，两人忽然一起转头相对。 “你……” “我……” 又是一阵沉默，脸似乎更红了，再各自扭开头。 青鸣的胸膛起伏不定，内心焦虑地不知该怎么控制这股奇怪的情绪。 尤其还有琉玳那些呻吟作为背景音，更让他觉得无措。 明明两人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好意思，目光游移，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话。 就这么傻站了半天，青鸣终于回过神。 琉玳那边还沉浸在激烈高朝中，青鸣不想打扰他们，便拉着黎光从另一侧绕路离开。 黎光这次倒是乖乖的了，没再问东问西。 他们手牵手在礁石间隙穿行，就快离开暗礁的时候，黎光眼前闪过一片黑影，而后身子软软倒下，再无知觉。 第23章 青鸣大吃一惊，他接住黎光的身体跃向一旁，怒道：“什么人？” 过了片刻，只见一个容貌普通，穿着侍卫服的人从一丛巨硕水草间走出。 因为是侍卫中最普通的服饰，也分不出是在哪里当值的。 青鸣一双漂亮眸子眯起，挑眉怒道：“鬼鬼祟祟，你是哪的侍卫？也不睁大你的虾眼，竟敢袭击本殿。” 那人“桀桀”怪笑数声：“本宫当是谁，原来是龙瀚家的小儿子。”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直呼父王名讳！” “桀桀，小家伙，本宫看你才是胆子不小啊，敢这么和本宫说话的人可不多了，连你那个父亲看到本宫都不敢如此放肆呢，桀桀桀桀桀桀。” “……”青鸣闻言，再度仔细打量那侍卫片刻，神色渐渐凝重，他缓缓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黎光身前，谨慎开口道，“你不是侍卫，侍卫的身上不会有这么重的魔息。你不是海族臣民……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桀桀桀，看来你还不算完全没脑子。”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侍卫缓缓倒在了地上，一团黑色的不知名物体从侍卫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那黑影似雾非雾，飘忽不定，邪恶异常。 “不过说本宫是妖怪，还是太失礼了。本宫乃白赦宫之主，统领整个北寒之地。” “……”青鸣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心。 北寒之地地处偏僻的极北之端，那里环境恶劣，不管是人类又或仙妖都不愿意在那里定居，通常只有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被一族放弃或被同类追杀，以至无路可走的妖魔才会被迫躲到那里。 在那里生活的妖魔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自成方圆，不受任何束缚管辖，而他们又会凭实力选出一个首领，坐镇白赦宫。 由于北寒的妖魔们本领各异，所以这个首领也必须是力量强大，极付手段的。 这样的妖魔，别说龙王不敢小觑，就算天帝又或妖帝面对他也要谨慎小心。 这一任的宫主听说前身乃是个无所不食的吞噬怪，吞下前任宫主后，才坐上的宫主之位。 青鸣暗暗在心中整理这些信息，面上佯作镇定道：“原来是嗜魔……不知你不远万里来到我龙族水晶宫有何贵干。不如待我通报父王，再正式邀请你……” 青鸣说着，看准时机就要离开，却被那团黑雾先一步缠住了脚步。 “桀桀，你这娃娃着实有趣，比起你父王，本宫更想先和你聊聊。” “……”青鸣的手心满是汗水。 他自己的话，化回原形，拼尽全力还是有机会抽身逃离的。 但是——青鸣的目光移向身后，黎光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他不能自己逃走把黎光留给这个可怕的家伙。 一边是蠢蠢欲动，不坏好心的嗜魔，一边是昏睡不醒，行动无力的小蚌精。 稍有不慎就是两个人一起留在这里陪葬。 九殿下从没有觉得这么为难过。 不过已经这样了，青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黑影绕着青鸣游了一圈，影子幻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诱惑道：“放松点，小家伙，我不会害你的，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他这样说，青鸣反倒更加紧张。 “桀桀桀，别紧张。”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下一秒就会断掉。 “白日做梦！我绝不会和魔族做交易！”青鸣义正言辞道。 就算不敌对方，龙族该有的骄傲他还是有的。 身为龙王第九子，青鸣绝对不会为了苟且求生而背弃水族的尊严。 那影子思量数秒，忽而照着黎光的样子化形，语调古怪道：“小家伙，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你连身后的小海蚌也不管了吗？” “你！……” “桀桀桀桀，乖乖听话，我就不会碰你的小朋友了，如何啊？” “……”青鸣死死捏紧拳头，额角渗出汗珠。 “如何？”那噬魔渐渐有些不耐烦来，语气急促许多。 “……” “和我交易，我赐予你可以将领整个海族的力量。”迟迟得不到回答，噬魔的身影数番变化，看上去愈发焦躁。 青鸣留心观察，发现他气息不稳，似乎受了伤的样子。 也对，就算噬魔在神通广大，闯入水晶宫内，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他躲在暗礁，不敢轻易现身，又缠着青鸣要做什么交易，不敢用强，肯定是被什么束缚着，最大可能就是他不敢轻易使用自己的力量，不然就会被正在寻找他的龙王等人发现。 青鸣想通此中关节，眼前一亮。 现在就等一个机会，想办法通知在这附近的其他水族。 青鸣想着，俯身抱起黎光。 “你想得怎么样了？”噬魔警惕问道，大概也察觉出青鸣神色不太对。 噬魔的颜色淡了许多，青鸣周围的黑色雾气却在增多，牢牢把他团在里面。 “小鬼，本宫劝你不要动歪脑筋。对本宫来说，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收拾掉，简直是轻而易举。” “少自吹自擂了，你受了伤，正在躲避我父王的追捕，我只要喊来其他水族，你就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噬魔脸上，那两团像眼睛一样的黑洞倏地变大，他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而后狠戾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要给本宫送更多食物来，本宫也就照单全收了！不过本宫可要提醒你，那些鱼唇的兵将现在都在水晶宫外找本宫，这里在水晶城内，又如此偏僻，大概等你说的那些侍卫寻来，本宫已经先把你吃掉了，他们也就寻到你的一副骸骨，桀桀桀。” 说完，黑雾更紧地缠住青鸣的身体。 “是吗？那就试试好了，我三哥就在这附近，我且喊他来。” 青鸣感觉缠在身上的黑雾一下子收紧。 看来噬魔之前也有些虚张声势。 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青鸣倒真的不确定琉玳是不是还在暗礁附近。 姑且一搏吧。 青鸣想着，趁那噬魔稍有松懈之际，化回龙形，打算强行突破黑雾离开。 “吼——！！” 龙身庞大，噬魔无法直接吞下他。 而成年龙族的鳞片更是最好的盾牌，简直可以说是坚不可摧，有龙鳞护体，确实是有机会逃走的。 青鸣飞速向暗礁外游，同时发出长啸声示警。 “可恶！”那噬魔也看出青鸣的意图，他恼恨地啧了一声，忽然发现被青龙抓在掌中的蚌精，心中记恨，便猛地扑了上去，他打定主意，就算拼下全力也要在其他水族赶来之前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留下。 到底是噬魔的全力一击，青鸣抱紧龙爪，分心把黎光死死护在怀中，保他无恙，自己却免不了受了伤。 噬魔狠狠咬住了青鸣。 “啊啊啊——”肩背出传来一阵剧痛。 噬魔连皮带鳞，从青龙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青鸣咆哮数声，翻滚着冲向海床底部。 第24章 青鸣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寒碧殿内。 西螺正守在他床边：“殿下，你醒了！” “唔……我……”青鸣支起身，捂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想了会儿，昏迷前的画面如电光火石般全部冲入脑海。 青鸣猛地精神过来，四下打量：“黎光呢？” “回殿下，黎公子还没有醒来，正在偏殿。” “他怎么了？为什么还不醒？我父王有来看吗？” “正是龙王陛下送你们回来的。黎公子没什么事，听章鱼医师说，他只是昏睡过去，最迟明早就能醒来。” “……”青鸣长长出了一口气。 “殿下，你要不要再休息下？” “不，我先去看看他。” 青鸣起床换了件衣服，他最注重仪表，就算重伤刚愈依旧不忘记挑选件黎光喜欢的衣服换上。 重伤刚愈？ 对啊，他不是受伤了吗？ 青鸣疑惑地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后背，没记错的话，他当时确实被噬魔咬伤了后肩膀，怎么那里现在一片光洁，不留任何瑕疵？ 就算龙族的愈合能力超强，也不可能像这样——青鸣动了动手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毫无痕迹。 青鸣赤裸着上半身，疑惑地照来照去。 “西螺，父王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受伤了吗？。” “回殿下，龙王陛下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和黎公子都是安然无恙的。” “……”青鸣思索片刻，无果，打算回头见到父王再问。 傍晚的时候黎光方悠悠转醒。 他只记得自己走着走着晕过去了，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青鸣听完继续默默喂他吃东西，并没有多说。 青鸣之前有去见过父王，听父王描述：他们在收到青鸣的传讯后便尽最快速度赶去他的身边。到达的时候，青鸣正紧紧圈着黎光趴在海底，而附近除了一大滩血迹再无其他。 龙王怀疑噬魔已经逃跑。 不过那魔物之前被重创过，想来也躲不远。 唯一比较烦恼的就是噬魔虽然受伤，但以他的能力，依旧可以潜藏在侍卫中。 对于这样已被控制的侍卫，抓到后必须立即处理，因为噬魔最先吞噬的就是大脑和心脏，所以就算救活他们也已经丧失自己的意识了。 只可惜被他俯身的侍卫平日里的举止表现皆正常，并不易被察觉。 青鸣思及此，回到殿中，干脆把守卫都支得远远地。 反正只要有他在，就没人伤害的了黎光。 到了睡觉的时候。 两人如常般躺在一处。 不知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睡得多了，青鸣晚上反倒睡不着。 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想着白天的那些片段。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被自己忽视了，可仔细去想，又想不出来。 就那么睁着眼躺了会儿，忽然听到怀中传来“咔嚓咔嚓”，缓慢的咀嚼声。 青鸣：“……” “咔——” 却原来是黎光以为青鸣睡着了，在偷偷咬糖吃。 黎光下午时不肯好好喝药，青鸣把他的糖都没收了，黎光没吃够，便藏了几块，晚上悄悄啃两口。 “说了几遍不许睡觉的时候吃糖！”青鸣二话不说就把糖都没收了。 “啊！我的糖！”黎光扑上来就要抢。 青鸣见状干脆把糖都扔到自己嘴巴里。 “呜嗷，我的糖！你不喜欢吃糖，还给我啊！” “都吃掉了，啊——”青鸣张嘴示意。 黎光泪汪汪：“……你怎么可以这样？” 青鸣得意地吐了吐舌头，舌尖上还有最后一点糖渣。 黎光气哼哼地看着他，忽然伸过头，张嘴吸住青鸣探出的舌尖，把糖粒舔到自己那边。 柔软的舌面摩擦过敏感的舌尖。 “……”青鸣目瞪口呆。 “还有吗？”黎光委屈地拖着哭腔说道。 “……”青鸣似乎陷入短暂的失语状态。 黎光见青鸣不答，吸了吸鼻子，干脆自力更生，他趴到青鸣胸口抱住青鸣的脑袋嘴对嘴搜寻了起来。 青鸣的嘴唇看上去很淡薄，但咬起来却蛮有肉感。 最主要是他唇上还沾有着糖果的香气，以舌触之，只觉又软又甜。 黎光把青鸣的下唇当做软糖一般，咬着向外拉扯，再整个含进嘴里细细吸吮。 原本冰冷的嘴唇渐渐带上火热温度。 黎光继续向内探索。 滑嫩的舌头舔过光滑的贝齿，柔软的上腭，不放过任何一处牙龈。 “唔……好甜……嗯……” 因为嗜甜就把别人的口腔都横扫了个遍。 眼见黎光得寸进尺，已经开始向青鸣的舌根进军，青鸣再不肯坐以待毙，扶着黎光的头反客为主，亲了片刻，干脆一下把人推到一旁，翻身压在上面。 比起黎光小家子气地这里舔舔那里吸吸，青鸣就要显得更加霸道些，舌头直接侵入黎光口中，像是要把黎光整个吞掉般，丝毫不给黎光喘息的空当。 一开始黎光还会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蹬腿捶打青鸣后背挣扎表示抗议，但亲着亲着，太久的缺氧让他没有力气反抗了，只能把手搭在青鸣脖子后面，像是抱住最后的浮木一般紧紧搂住青鸣，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夹在青鸣身侧。 青鸣最后狠狠吸了一下黎光早就发麻的舌尖，这才放过他。 黎光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说不出是爽还是难过，晶亮的眸子里蓄满泪水。 “青青……”黎光小声叫道。 “嗯。” “青青……你亲我好疼。”黎光的声音软得像是能化出水来，又委屈又可爱。 “亲疼你了吗？” “唔。”黎光嘟着嘴点头，红肿的嘴唇证明他刚刚如何遭受地蹂躏。 “我不是故意的，那这样亲好吗？”青鸣说着，轻轻啄了啄黎光的额头，鼻尖，唇瓣。 “……嗯。”黎光红了脸，破涕为笑。 看到那张天真笑脸，青鸣只恨不能把一颗心都融开紧紧包住黎光。 黎光走了会儿神，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坏笑起来。 “怎么了？”青鸣好奇地问道，一边漫不经心地亲吻黎光笑弯起来的眼睛。 “青青，我们刚才那个，是不是就是亲嘴了？”黎光看了看周围，好像做了坏事一般，放低了声音问道。 “……”青鸣喉头滚动，不知该怎么回答。 黎光已经继续追问过来：“青青，你喜欢我吧？” “！！！”青鸣继续哑然，面上强作冷静，不过脖颈已经红了一片。 “青青，你不是说亲嘴儿是喜欢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吗？” “……” 少年的目光笔直看向青鸣，面上带着他特有的烂漫表情，开口时有些羞涩，但字字清晰：“青青，我好喜欢你。” 轰！ 青鸣支着上半身撑在黎光上方，只觉得随着黎光话音落下，似有一把火烧遍他全身。 而和黎光紧紧贴合的下半身更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叫嚣起来。 黎光迟迟等不到青鸣的话，他看着青鸣仿若未变的神色，小心地抬起身，勾着青鸣的脖子，仿照青鸣刚才那般用嘴唇贴住青鸣嘴唇，厮磨片刻，待青鸣微启唇齿，便小舌一滑溜进去。 再度亲到两人均是气息不稳时，黎光才顽皮地退开，嘴唇贴着青鸣的耳朵，像幼时说悄悄话那般吐气：“青青，你也喜欢我，对吗？” 第25章 青鸣朝向黎光那一侧的耳朵顿时赤红无比。 他又羞又恼。 一面是羞于黎光毫无预兆的肉麻告白，一面是恼怒黎光竟然敢先对他告白。 虽然他早就知道黎光很喜欢他了，但这种话不应该是他这个喂养人先说吗？ 黎光竟然抢了他的台词。 黎光竟然敢先告白说喜欢他。 黎光竟然不知从哪里学的抱着他脖子亲个没完。 黎光竟然双腿夹在他腰侧难道没人教他那个姿势很勾人吗！ 黎光竟然…… 青鸣只觉脑中似有好几只鲸鱼在里面欢乐地转圈喷水唱歌，那感觉又混乱又美好。 “青青？”黎光无聊地戳了戳青鸣的脑袋。 “……干嘛？”青鸣吞了口口水，粗声粗气地回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你，你是笨蛋吗？”青鸣难得结巴了一下。 “唉？” “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唔。那你是喜欢我，”黎光顿了一下，青鸣耳朵不由自主动了动，黎光慢悠悠接道，“还是不喜欢我啊？” “……” “就说一句嘛。”黎光甜甜笑了起来，撒娇地蹭着青鸣的手臂。 “……”青鸣咬住嘴唇，努力板起脸，但最后到底没绷住笑容。 他揉了揉黎光的头发，视线时而凝于黎光身上，时而不好意思地转开，再转回去，吞吞吐吐半天，才颇为难为情地低声快速道：“当然是喜欢！” “嗯？青青你大点声，我没听清！”黎光抱住青鸣的腰，用脸颊贴着青鸣下颌的棱角磨蹭。 “……” “哈哈哈，青青你是害羞了吗？啊，果然，脖子和耳朵都红了诶，好可爱！” “闭嘴！” “真的。” “闭嘴闭嘴！” 黎光趁着青鸣走神翻身压住青鸣。 他趴在青鸣的胸前，笑眯眯地说：“青青我早就想说了，你生气的时候好像女孩子喔，漂漂亮亮，一点都不凶。” “……”青鸣嘴角抽了抽，猛地又把黎光推翻在自己身下。 “嘻嘻，就像现在这样，真好看。” 可恶的黎光，不过是告个白，竟然开始调戏起他了！ “那就看看谁像女孩子！”青鸣恶狠狠地吻住黎光，咬牙切齿道。 “唔——唔唔——” “服不服？嗯？” “呜服，服了……青青……来亲亲。”黎光最擅长的就是认错，立马告饶，然后就缠着青鸣求吻。 青鸣目光幽深，凤眸牢牢锁住黎光，一边满足黎光的要求一边问道：“小坏蛋，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嗯，”黎光鼻音发颤，道，“青青教的……青青……” “我在呢。” “青青，我们也做那天三殿下他们做的事情吧。” “……” “好不好？” “你确定？” “你不是说，喜欢的人之间就会做吗？” 青鸣低头看向黎光。 少年的目光坚定热情，满是依赖和信任，一腔爱意几乎不用宣之于口，便完全展现。 青鸣双眼一热，胸口滚烫。 他不再多言，只握着黎光的手，十指紧扣，俯身牢牢抱住少年。 青鸣和黎光在宽大的龙床上拥抱着，滚来滚去。 很快，单薄的内衣就被抛到了床下。 两人赤裸如初生，坦诚相见。 虽然早就见过彼此裸体，但面对身下少年青涩白皙的身体，青鸣依旧看得一呆。 黎光双眸如星子般发亮，安静看着青鸣。 青鸣心中一动，不由便低头吻了下去，他的长发不知何时披散了开，垂于黎光头旁。 “青青……”黎光被缠绵亲吻弄得面红耳赤，不自觉便揪住青鸣的头发。 “轻点。”青鸣轻声责备，手指捻动黎光胸口乳珠。 “唔……嗯……”黎光一手握住青鸣手腕，羞怯万分。 “现在知道害羞了？”青鸣嘴角含笑。 “……”黎光抿着唇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睁大眼睛看青鸣。 青鸣眸深鼻挺，一身肌肉匀称结实，轮廓优美，他眼角泛红骑在黎光身上的，汗珠顺着胸肌滚到健美的腹肌，最后消失于下腹茂密毛丛间。 黎光的目光停于青鸣下身，不由顿了顿，面色愈发潮红。只见青鸣胯下高挺阳物粗长笔直，高高耸立，硅头饱满硕大，码眼处泌出不少银液。 “好厉害……”黎光本能便觉得青鸣那物很了不起的样子。 “呵，会有点疼，忍着，马上就好。”青鸣笑了笑，一手搂着黎光的腰微微抬起，另一手食指探入黎光后庭中抽送数下。 “唔……” “怎么样？” “好像不太疼。”黎光眨了眨眼，说道。他虽是这样说，双手仍旧紧紧抓住青鸣臂膀。 “那我进去了？” “哦。”黎光呆呆应道，其实心里并不知道具体是哪里要进去哪里。 但是下一秒，他便知道了。 青鸣用手指撑开后庭入口，扶着肉根缓缓顶了进去。 黎光猛地瞪大双眼，疼得哇哇乱叫。 “啊啊啊啊，青青！别……我不要做了……” “乖，马上就好。” “好疼……青青！”黎光双眸沁出泪水。 “……”青鸣见状，低头含着黎光胸口肉粒舔逗片刻，待到黎光怕痒忍不住笑出来，他才一个狠心，把剩下半根肉帮都挺了进去。 “哈哈哈啊啊呜疼啊啊啊啊——” 可怜黎光笑到一般变成惨叫。 “别哭别哭，马上就让你舒服。”青鸣这句“马上”已经说了好几次，黎光揉着眼睛，决定再也不信他了。 青鸣试着稍微抽出肉帮，黎光嗷嗷大叫不让他出去，青鸣没辙，只好又挺腰把阳物送了进去，黎光叫得更大声。 “……”青鸣无奈，一手握着黎光下身清秀的肉帮套弄。 黎光的胸膛高高弓起，青鸣便用牙齿啮咬他一侧乳头。 身下阳物浅浅抽出，再捅入，如此抽动几次，黎光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样？舒服吗？” 黎光不答，只用眼角委屈地瞪青鸣。 青鸣坏心眼地狠狠顶了一下进去，喘着气问：“喜欢吗？哥哥顶得你舒服吗？” “呜嗯。”黎光声音发抖，手指紧紧抓住青鸣。 “腿盘上来。”青鸣捞起黎光两条大白腿，夹在腰间。 又动了几下，也不知顶到了哪里，黎光忽然大叫一声，腰都瘫软下来。 青鸣看着有趣，便又对着那一处捅了过去。 圆硕硅头一次又一次冲入羞涩后庭，开疆拓土。 黎光一开始觉得痛，渐渐便识了滋味，舒服得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能更用力地绞紧后庭。 青鸣很快便在里面泄了一次，射出数股经验。 他抱着黎光大口喘气，亲昵地吻黎光留着泪痕的脸蛋，汗湿的胸膛。 两人腻歪了会儿，黎光便清晰感觉到青鸣还埋在他体内的阳物再度硬挺起来。 “青青……”黎光舔了舔嘴唇，那表情，也不知是期待还是害怕。 青鸣把黎光的身体翻过去，像平日睡觉那样，从背后抱住黎光，健壮手臂扶着黎光的腰：“我开始了？” 说着，腰肢一挺，硬如铁棒的肉根抵入后庭最深处。 “嗯……”黎光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听得青鸣下腹愈发发热。 “叫声哥哥听。”青鸣一边耸动胯部，一边命令道。 “青青哥。”黎光乖巧喊道。 “再叫。”青鸣兴奋地加大抽插力度。 “青青……啊，青青哥……青哥……啊啊……慢点！啊……” 龙族本体巨大，连人形时阳物亦是粗长壮硕。 黎光被青鸣一下下顶得眼前发黑，双腿直打颤，他不由抱着青鸣横在胸前的手臂，又被糙了数下，黎光再也忍不住，哼哼着射了出来。 青鸣却丝毫未见疲软之势，下身那物依旧精神奕奕地，整根整根地在黎光后庭进出。 黎光泄后，真是又累又舒服。 青鸣简直是无师自通，已经换了数种姿势，抱着黎光不停地操干柔软后庭，他时而浅浅顶弄，时而深深抵入。 黎光既想让青鸣停下来歇会儿，又想他就这么一直插入自己，两种矛盾心情几相碰撞，终于让黎光为难地哭了出来。 青鸣问明缘由后，大笑出声，终于不再欺负黎光，只把人推倒，粗挺阳物顶到甬道最深处，认真抽送起来，每一下都故意撞到黎光阳心。 黎光浑身似过电般涌过一波波快感，尖叫着要达到高朝，青鸣堵住码眼不让他射，直到自己高朝了，才放开黎光，两人拥抱着射经，任经验打湿腹部。 青鸣长出了口气，虚脱般把阳物从黎光后庭抽出，急促喘气。 黎光眼前黑了好片刻才回过劲儿来。 他心里甜蜜异常，抓着青鸣的手指玩儿好半天，才羞羞答答地转过头。 “青青……”黎光扑进青鸣的胸膛。 青鸣没说话。 黎光仰头看他神色，发现青鸣面色发黑，一直紧锁眉头，眉间皱成“川”字。 “青青，你怎么了？”黎光担心地推了推青鸣。 “别碰我！”青鸣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青青？” “我……我……” 青鸣推开黎光，跌跌撞撞下了床。 “你怎么了？”黎光也想跟着去，奈何刚起身，腰间便一阵酸软，只好又半躺下。 青鸣站在床边好半天。 黎光狐疑地看着青鸣背影，不由自主地抓紧被子，声音发颤：“青青，你后背……后背怎么黑了一块？” 却见青鸣浑身散发出淡淡黑气，而他左肩后下方，贴近胸口的位置，浮现出一块明显的黑色印记。 青鸣用手努力捂住那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知在忍耐什么。 “青青！”黎光急得快哭出来了。 第26章 “呵，呵，呵。”青鸣嘴里像是漏风般，喘了好几口，才咬紧牙，挤出三个字，“我没事。” 黎光爬过去想要够青鸣。 青鸣双目泛红，退开些许，警告他：“先别碰我。” “青青……” “我没事，别怕。” 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青鸣身上那层淡影终于缓缓消失，只有左肩后留下的一团黑色表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青鸣虚脱般跪于床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都怪他一时麻痹大意了，竟然一直未发觉噬魔那日顺着伤口藏入，就潜伏在他身体里。 刚刚沉溺欲望，忘了形，差点被那魔物得了可趁之机。 青鸣看向黎光，想到自己方才若是真被那噬魔占了身体，一旁不知情的黎光必会受到伤害，心里不由涌起阵阵后怕。 青鸣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应该尽快把这件事告诉龙王陛下，或许父王能解决。 但他转念又想到那日龙王所言：但凡被噬魔侵入者，必将丧失自我，需逐之。 他会被杀死的！ 就算不被杀死，恐怕也会禁制加身，终生被囚禁在暗不见天日的深海之牢中，永无自由。 青鸣心中发冷，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完全失去意识，肉体沦为魔物的躯壳，生不如死——他这样，那黎光该怎么办？ 他不能把黎光一个人扔下，他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青鸣紧紧搂住黎光，胡乱编了个理由，拍打黎光的后背哄他睡觉。 自己却整夜辗转难眠。 青鸣想了很多，他躺在寝殿中，周遭灯光全熄，是深海所特有的阴沉黑暗，怀中所有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青鸣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 “青青……吃……咯咯……”黎光毫无所知地蜷在青鸣怀中，嘴角挂笑，不知刚做了什么美梦。 “……”青鸣顿了顿，片刻后抬起手臂，手指彷如不知疲倦般一遍遍描画着黎光脸部的轮廓，最后小声叹了口气，收紧手臂。 虽然青鸣极力压制掩饰，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渐渐变得糟糕起来，尤其在夜晚的时候，稍有不注意那噬魔就冒出来添乱。 青鸣最后干脆不再睡觉，不给噬魔任何可乘之机。 某日，龙王陛下召见九个儿子，商讨近日讨伐魔族的事宜。 青鸣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近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只觉得闻着殿燃烧的龙涎香气，脑子昏昏沉沉，身体也渐渐不受控制起来。 “鸣儿，鸣儿……” “九弟……” “鸣儿！” “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大白天也能睡着。” “不对，父王您看，九弟是怎么了？” “这，九弟……” “你们都退开！” 却见青鸣跪伏于地上，身上散出阵阵魔息。 他似是极为痛苦，手指死死按着头部，原本修整得光洁的指甲也忽然暴长出数寸来。 “青鸣！你醒醒！”龙王走上前，一把拉住青鸣的手臂，连拖带拽把他弄了起来。 青鸣晃晃悠悠地站好，身子不时抖动，他缓缓抬起头，就连最为沉稳的龙越再看到他此刻的模样都不由失声惊叫。 “九弟！”龙越喊道。 不知缘何，青鸣双眸似染血般泛着不详的红光，连额前一绺长发都变成了暗红色。 青鸣抬头向声音处张望。 龙越越看越是心惊，青鸣容貌大变，那模样似是他，但看上去又完全不像。 具体来说，就是神采完全变了。 青鸣过了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他颇为疑惑地看着周围围了一圈的神色紧张的侍卫们，以及他的几个兄长，他的父王。 青鸣开口，声音嘶哑：“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人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鸣儿，你被那魔物附身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前几天……不，不是的，父王，我没有被……”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危险！父王早就告诉过你这其中利害关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给父王。” “我，我只是觉得，自己能处理好……”青鸣头痛欲裂，不得不中断对话。 “荒唐！你能处理好？你刚刚成年不久，那魔头只是受伤暂时修养，等他恢复了，你什么时候被那东西吞了都不知道！来人啊，把九殿下带下去！” 数名侍卫上前架住青鸣。 “父王，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自然是要关押起来！” “父王你相信我！我真的能压制住这魔物，我不会让他出来的！父王，你别把我关起来！” 龙王露出又怒又痛心的表情，他摸着青鸣的脸，沉声道：“鸣儿，父王也不忍心，但这噬魔绝不可小觑，别说是你，就算是为父也不敢夸口能完全控制住他。” “……” “如今天魔两界一战在即，北寒之境的流徒们在旁虎视眈眈，北寒之主亲临水族……朕不能拿整个水族的安危来做赌注，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那魔头沉眠之际，把他锁在你身体里。” 青鸣颤了颤，低声问：“那我呢？” “……直到他彻底消亡，或者从你身体里出来，否则，你将和他一起永远栖居在往生涧。” 往生涧是条深不见底的海沟。 相传海沟的最底部直通阴司。 那里是龙族的处刑之地，龙族会把犯了重罪的龙子身上绑缚重达千钧的寒铁，然后封印，打入深涧中。 那些龙族罪子们便这样在海沟里不断下沉下沉，永无翻身之日。 这刑罚到不会让巨龙死亡，但真正是生不如死。 “往生涧……”青鸣听到这里已经冷静下来，他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接下来将要前往的地方。 “鸣儿，先委屈你一段时日，待战争结束，父王就去接你回来。”龙瀚爱怜地摸着小儿子的头。 他不得不如此，若让天帝知道有龙子被噬魔附身，怕是立时便要被压至天界，打入天牢。 到时，丢入洗龙池，亦或割去龙角剥去龙筋毁了肉身重新打入轮回……便不是龙王能控制的了。 把青鸣送到往生涧，虽然会受点苦，但起码那里不是任何人都进得去的，只有龙族才能开启往生涧的大门。 “是啊九弟，我们定会接你回来。” 青鸣的几个兄长亦都这样安慰着他。 青鸣现在虽然容貌大变，但怎么也还是他们的弟弟。 青鸣垂着头，并未说话。 龙瀚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青鸣带走，又安排了敖刹一同前往，负责把青鸣送到往生涧。 “六哥。”出了正殿，青鸣忽然开口。 “怎么了九弟？” “六哥，我有个请求，我想走前再回寒碧殿看看。” “这……” “我实在……实在不放心黎光一个人。”青鸣低声说着。 敖刹心中一软，他这个九弟最是骄傲，从未见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和人开口。 敖刹咬了咬牙，反正也不过是多绕点路：“好吧。” “谢谢六哥。”青鸣再度垂下头，发丝完全遮掩住他的侧脸。 第27章 快要行至寒碧殿时，青鸣忽然停下。 他最重仪表，在心上人面前更是不肯落了下乘。 当下便化出一面水镜，对着镜子整理形容。 衣衫发型都还算整齐，奈何容貌变化太大，竟是怎么都变不回去了，青鸣思量半天，打算只远远看一眼就算。 他们停在距离寒碧殿不远处的半空中，从青鸣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寝殿半开的窗子。 黎光大概是刚醒来，还穿着睡衣，露出半截手臂，坐在桌边数点心玩儿。 才不过小半天未见，青鸣再看到黎光，却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他颇想不顾一切的冲回殿中，紧紧抱住黎光，可手腕上的寒铁锁链完全束缚住了他。 青鸣不禁捏紧拳头，腕上青筋暴起。 敖刹示意青鸣该离开了。 青鸣只得依依不舍地转过身。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殿中的黎光这时忽然抬头望向窗外。 虽然距离遥远，看不清容貌，但黎光却觉得其中一人的身影格外熟悉。 只是青鸣的头发应该没有那人的长，而且，依稀可以看到那人被几个侍卫围着，身上拷有锁链。 青鸣可是大名鼎鼎的九殿下，这水晶城中，哪里有人敢囚住他？ 这样想完，黎光笑了笑，拿起一块糕点，视线却怎么都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过去看看。 黎光不自觉便走到了窗边，他手扶窗框，遥遥而望。 青鸣心有所动，回过头。他视力极佳，远远便看到黎光站在窗棂旁，唇瓣微动，依稀是在念两个字：青青。 “……” 刹那间，过往的片段，如雪片般纷至沓来。 他们一起牵手踏过的水塘，并肩相携攀上的陡峭山峰，落于衣襟的皑皑白雪，缠在指尖的蜜糖，假装不经意与之分享的食物，揣在怀里抚摸了百年的贝壳，第一次见面时的鼻尖相碰，视线相交……以及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盘踞守护。 青鸣胸口大痛，几乎呼吸不过来。 一想到从今往后，他便是带罪之身，长居往生涧，再难见到黎光——他怎么能忍得了？ 毫无预兆，青鸣双手的指甲突然长出数寸来，他手腕一动，兵器难断的寒铁锁链便被他划开。 青鸣挣出侍卫的包围，甩了个阵法，困住那几个守卫后，飞速冲向寒碧殿，在距离黎光数尺远处，硬生生停下。 “！”黎光还不及惊叫，便看到一个黑影冲到他面前。 待看清那人，更是惊讶：“……青青？你怎么……” 青鸣死死盯住黎光，身子不停发抖。 一面是要把黎光拥入怀中的冲动，另一面，却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冷冷斥道：“青鸣，你现在自身难保，难道还要带着他颠沛流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他一生安稳。 可是…… 身后传来熙攘声，敖刹很快破开阵法，数人紧紧围住寒碧殿。 敖刹怒道：“青鸣，你发什么疯，还不赶紧过来！” 青鸣转过身，看到侍卫手中拿着更加厚重的枷锁铁镣。 短短半天，青鸣便经历了种种剧变：被迫和心上人分开，被父王抛弃，被妖物侵占利用…… 如今，他还要被锁链囚禁失去自由。 青鸣心中不由浮现出被羞辱的愤恨。 “唔！”青鸣扣住胸口，因为情绪的波动，他能明显感受到蛰伏于他体内的妖物亦在蠢蠢欲动。 ‘是啊，小青龙，你乃堂堂龙子，那些如蝼蚁般渺小的水族，怎么配囚住你。’ 那声音是从他身体里发出的，青鸣强作镇定：“噬魔？你想怎样！” ‘本宫不是早就说了，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这魔头，休想让我帮你！” ‘桀桀，别这么急着否定嘛。就算不为了本宫，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往生涧？’ 青鸣冷笑：“若不是你进入我身体里，我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是啊，可是事已至此，就算不为了本宫，小青龙你忍心和心上人分开吗？你们数日前才刚刚颠鸾倒凤一番，想必热头还没过……’ “闭嘴！”青鸣怒喝，冷静片刻，低声道，“你现在也重伤在身，又有何办法离开这里？” ‘桀桀桀，年轻人，本宫确实受了伤，但这小小的水晶宫还拦不住你我，只要你听我的……’ “……” “青鸣，你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 青鸣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敖刹靠上前，打算亲自抓他。 未等敖刹靠近，青鸣猛然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过后，青鸣仰起头，长发散开在周遭微微飘荡，他面上表情陌生，瞳孔颜色愈发森冷，浑身都散着股拒人千里的阴沉寒气。 敖刹停下，惊疑不定：“青鸣？青鸣你到底在做什么！” 青鸣傲慢地看着他：“住口！大胆龙族，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你！”敖刹素来开朗热情的声音，一刹那冷下来，他招出武器，严阵以待，“你不是九弟……” 青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九弟，吾乃白赦宫之主，北寒极地的统领者。” “不，”敖刹双目一热，愤怒地冲上前，“你这魔物——把我九弟还来！！” “鲁莽。”青鸣轻声嗤笑，手腕一挥，数层阵法布于身前，不光阻住敖刹的行动，更把周围若干人都远远弹开。 “咳……”敖刹咳出一口血，惊诧地按住伤口。 就算青鸣狂性大发，但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不可能也绝不会动手伤到他——除非现在占据着青鸣身体的，是那个噬魔。 虽然不知道刚刚还一切正常的青鸣为何忽然失了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但敖刹这时已经真正信了，眼前这人再不是他那个骄傲冷淡，又温柔善良的九弟。 敖刹失魂坐于地上，眼睁睁看着青鸣化雾离去。 “青青？青青！”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待黎光从震惊中回过神，青鸣已经早就失了踪影。 黎光看着青鸣离开的方向，又看向不远处受伤躺在地上的六殿下，咬咬牙，压下心中不安，先把敖刹扶到殿内休养。 第28章 “什么？那人不是青鸣？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那是青青的样子。”黎光守在敖刹床前，问明原委，惊诧万分。 “我也不愿相信，可事实如此。你刚刚也看到了……”敖刹又简单向黎光解释了青鸣体内潜伏的魔物。 “你说青青被魔物吞噬了？”黎光捂着嘴巴，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小光……小光，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把青青找回来。”黎光双目含泪，咬牙说道。 “我不能让你去，太危险了。父王肯定另有安排，我们只需等他吩咐就是。” “龙王陛下会把青青带回来还给我吗？” “这……” “还是说，你们抓到青青又要把他关去往生涧？青青是龙王陛下的亲儿子，是你的弟弟，你们怎么忍心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小光，你听我解释。我们也是为了青青好……” 怎么都说服不了黎光，敖刹一个头两个大。 而黎光虽然被敖刹劝住，没有再往外跑，但他心中已然另有打算。 是夜，寒碧殿寂静一片。 一个小小的黑影腋下夹着包裹，偷偷遛了出去。 黎光摆动双腿，拼力向海面游去。 “哼，我才不要信你们的话！要被关到那么黑漆漆的地方，换谁不想跑啊？” 黎光目光坚定，低声喃道：“青青，别怕，我来救你了！” …… 海外，千里远的乙瘴山上，刚刚解决掉一个不知死活扑上来的八脚蛛妖后，青鸣面无表情地甩去掌上鲜血，嘴角邪恶翘起：“还有谁不服要来试试？” 他身后原本跃跃欲试的黑影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不久后，其中一个妖怪跪伏叩头，其他妖怪便陆续都跪了下来，以表臣服。 青鸣挥退众妖，缓缓坐下，一直坐到天黑亦未动弹。 第一抹月光洒落大地，原本青鸣坐下的位置已经是条巨龙的影子。 就见巨龙动作僵硬地弯下高贵的头颅，龙口张开，从妖怪的尸体上撕咬下第一口肉，囫囵吞下，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直到那些尸体全部消失。 巨龙擦净嘴巴，寻了处山洞钻入，紧紧盘住身体，像幼时那样，把头颅探到尾巴下。 山洞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巨龙闭上眼。 他很想念他的小蚌精。 ＊＊＊＊＊＊ “路路，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黎光看着眼前崇山峻岭，迟疑道。 “额，其实我和其他妖怪当时都吓得找地方躲了起来，并没有具体看到那东西离开的样子。” “喔。” “小光小光，你确定那是青鸣吗？”路路有些不安地从黎光左肩跳到右肩，“我，我不是说青鸣坏话，可是那东西真的……真的太可怕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妖气那么邪恶的妖怪。青鸣不是龙族吗，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妖气？” “……”黎光沉默片刻，想到那天当众打伤了数名海族的青鸣，也有些伤心，但再开口时却全无迷茫，“当然是青青，我的青青做龙时最漂亮威风，就算成了妖怪，也必然是妖怪里的大王。” 遥远山中。 “阿啾！”完全霸占了乙瘴山，正在山洞里享用妖怪们孝敬给他的食物的青鸣，忽然打了个喷嚏。 黎光和路路边打听边赶路，跋山涉水大半个月，终于来到乙瘴山。 “哇喔——”黎光和路路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约而同发出感叹。 “青鸣真的在这山里吗？”路路问。 黎光看了看手中的简易地图，道：“我们在路上遇到刚刚从这里搬家的地鼠精，他说半月前，这山里来了条妖龙，打死了原本的大熊怪，称霸整片山林。按照他画的地图，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么说那条妖龙就是青鸣了？” “应该是。”黎光其实心里也没太大把握，但总要撞撞运气。 两人慢慢向山上走。 到了半山腰，周围瘴气越来越浓。 黎光本就是水族，不习惯陆地生活，加之他修炼不深，闻着那些瘴气只觉非常难受。 “我先去周围打听打听，小光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路路体贴地说道。 “好。” 黎光乖乖坐下，从袋子里翻出青鸣送他的珊瑚枝摆弄起来，打发时间。 才过了正午，天色就渐渐暗下来，乃是因为上中瘴气太重，云雾遮住了阳光。 路路迟迟未归，黎光已经把袋子里能拿出来玩儿的东西都玩儿了个遍。 他这次走得匆忙，是以没有把全部家当都打包带走。 “青青，”黎光无聊地念叨，“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蹦蹦跳跳来到黎光身边。 黎光看着兔子毛茸茸团成一团的样子，欢喜地一把将兔崽抱起来：“小兔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兔子还未修成精，不会说话，它在黎光手上瞪了蹬腿，见逃不开，只好无助地动着三瓣嘴巴低头轻嗅黎光举着它的手腕。 黎光见它忽然开始发抖，切越抖越厉害，忙细声安慰：“小兔子你是不是迷路了，别怕别怕，我带你找回家。” 小兔子开始在黎光手中不顾一切地挣扎。 一个高大的黑影忽然从树丛间走出，站到黎光背后…… 待路路回到空地寻找黎光时，便只看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包裹，而黎光不见踪影。 “小光？小光！”路路放开嗓门喊起来。 周围树叶簌簌而动。 仿佛每棵树后都藏着什么似的。 路路想起刚刚和蜻蜓弟弟打听到的恐怖传闻，身子不由一抖。 “小光……”再开口时，已是哭腔。 黎光被人弄晕了，一路扛到了山顶的洞府中。 他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洞中空无一人，黎光坐在陌生的山洞，却觉得洞里布置看上去十分眼熟。 怀中有什么动了动。 黎光低头，发现是刚刚那只小兔仔，正缩了耳朵，安安静静趴在他衣服里，似乎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黎光不由想到他幼时也是这般躲在青鸣怀中，心里涌出一阵爱怜，他回忆着青鸣以前的样子，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 黎光探出手放到小兔子嘴边，兔子动了动嘴巴，扭过头。 黎光放下心来。 “你说，我们现在这是到了哪里啊？”黎光抚着兔子柔顺地软毛自语道。 正思量间，忽然听到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黎光忙抬眼望去，一看来人，不由呆住。 那人长了张和青鸣极为相似的面孔，但细看去，又处处不同。 最突出的是耳朵，比原先长了足有一寸，变得尖而细；脸部的轮廓也显得更为硬朗深刻，浓密的睫毛下，原本黝黑的双眸现在变成了金色；曾经一头温柔黑色长发更是浸了血般，转为暗红色，双唇却又几乎不见血色。 “……青青？”黎光有些不确定地唤道。 第29章 那人顿了顿，视若无睹般走进山洞，看都不看黎光一眼。 “？”黎光跟在那人身后，亦步亦趋。 “……”那人手臂垂在身侧，双拳捏紧，走了几步，猛地转过身。 “哎哟，”黎光一下子便撞到他身上，仰头对上青鸣强忍怒气的目光，终于不再迟疑，紧紧搂住青鸣的腰，亲热唤道，“青青！” “本宫乃是白赦宫主，青魔，近日在乙瘴山落脚。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妖怪，怎么会在本宫的洞府里撒野。”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不过，青青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黎光啊。” “什么黎光？听都没听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青青。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 黎光揉了揉眼睛，咬定：“我没认错，你就是青青。” “呵，你说本宫是青青，证据呢？” “证据……” “你且描述一下你口中要寻之人的身姿样貌，看看本宫和你说的那位有何相同之处。” “……我不知道你的容貌为何变了，但你就是青青不会错！证据的话，你腰上佩戴的飞鱼玉坠还是我和你一起在人间买的！我们一人一个，你看，我腰上也有个一样的！” 黎光说着，拿出自己那枚玉佩。 两条小鱼恰好能拼到一起。 那是他俩在一个集市上购得的，小作坊，玉的成色不好，做工亦是便宜粗糙，但青鸣一直都有细细收好，因为这是黎光强忍着口水没去买盐水鸭，而特意攒钱买来送他的生日礼物。 这几年，不管去哪儿，换什么衣服，青鸣必会佩戴这块佩饰。 如今黎光指出玉佩来，青鸣只冷笑一声。 他摘下佩件，长臂扬起，那玉佩便划了个弧，远远飞走。 “啊！”黎光张大嘴巴，“你怎么能把那块玉扔掉！” “都跟你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那玉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又不值钱，戴在身上也是累赘，还不如丢到一旁的好。” “……” “你还是赶紧走吧，不要在本宫面前碍眼。” 黎光倔强地扭过头：“我不走！你不记起我来，我绝不走。” “随便。不过你呆在这里就老实点，不要惹本宫不快，否则本宫吃了你垫肚子。” “……哼。”黎光的嘴巴嘟了嘟，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黎光本来以为青鸣那话只是随口吓唬他的，结果到了傍晚时分，当真有几只妖怪五花大绑了些黎光唤不出名字的妖怪，带进山洞里。 “都下去吧。”青鸣挥退其他服侍的妖怪。 黎光站在角落，好奇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几只模样诡异的妖怪。 看模样长得有些吓人，不过这些可怕的妖物在见到青鸣后，竟都在瑟瑟发抖。 青青可比他们长得好看多了，他们为什么这么怕青青啊？黎光心想。 “你还不走吗？”青鸣站在那几个妖怪前，背对黎光，问道。 黎光眨了眨眼：“我说了，你不记起我，我不会离开！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呵呵，也好，早点让你死了这条心。”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知道，”青鸣神色木然，“我只是提醒你，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太惊讶，尤其不要吓得哭出来。” “唔？”黎光歪了歪头。 下一秒，黎光明白了青鸣所言之意。 只见青鸣单膝着地，一手掐住其中一只妖怪的脖子，另一手高高举起，手指并拢成爪形，穿过妖怪的胸口，再抽出，还在搏动的心脏被他抓在手中，捏碎，瞬间鲜血淋漓。 青鸣随手扔掉心脏，在那妖怪的身体里掏了掏，最后找到妖怪的元丹，塞入口中，囫囵吞下。 下一个妖怪，亦是如此处理。 直到数只妖怪全是这样活活穿胸而死，青鸣才扔掉手上的尸体。 黎光看到这场面，几乎站立不住，扶着墙，双腿直发抖。 他看着青鸣的背影，嘴唇张张合合，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般，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青鸣服下元丹，感到体内骚动平静些许，又等了好半天，身后终于传来不成调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光双目失神，被吓得快不会呼吸了。 青鸣移步到黎光身前，长袖一挥，施了个法术，把他弄晕。 后半夜的时候，黎光醒了过来，他脑袋晕乎乎的，好半天才会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之气。 黎光害怕地靠墙坐了起来，抱着膝盖。 过了会儿，便有低低的抽泣声从墙角传来。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山洞另一边传来。 “啪。” 也不知是什么被点燃了，山洞里再度亮了起来。 黎光顺着火光看向声音方向，就见青鸣正靠在一张简易的床榻上，双眼微睁。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眼见过青鸣吃下那么多妖怪，黎光只觉得此刻的青鸣看上去又冷酷又邪恶。 “爱哭鬼，你为什么总哭鼻子？”青鸣的声音轻佻，听起来像是调戏，又像是没话找话。 “……”黎光心里委屈，吸了吸鼻子，收回视线，不想多言。 “你把眼泪擦擦，走过来，让本尊看看你。” “……”黎光自然是不理不动。 青鸣哼笑一声，自己站了起来，向这边走。 黎光不自觉手臂一紧，却听先是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然后便是咣当咣当的锁链撞击声。 黎光抬头望去，就见青鸣也正颇为惊讶的低下头，看向自己手腕，手腕上拴着玄铁链，铁链不长，另一侧则固定在石壁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真可爱，竟然想用这东西锁住本尊。” 青鸣仰天大笑，而后抬手指向石壁，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手腕粗的锁链便已脆生生断掉。 青鸣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一步步逼向黎光。 黎光不由屏住呼吸，总觉得现在的青鸣格外危险。 青鸣蹲到黎光身前，笑眯眯地看眼前明明怕得发抖，却还强作镇定的少年，他抬手摸了摸少年光滑的脸蛋，手指勾起少年的下巴，迫使少年和他对视上。 “你很怕本尊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长得不好看，我自然不会看你。” “哦？你以前不还说本尊乃世间最俊美的男子，如今怎么变了卦。” “……”黎光的目光惊疑不定，“以前？你想起我以前说的话了？你记得我了？” “本尊又不是痴呆，怎么会忘记自己的过去呢。” 黎光胸膛剧烈起伏，气愤道：“那你白天为什么说不认识我！” “白天不愿和你相认，是因为不想你陪我卷入麻烦。不过，”青鸣话音一转，暧昧地贴到黎光耳边，舔了舔他的耳垂，“你那么喜欢我，就算我撵你走，你也肯定要留下的吧。与其为了这点小事和你伤了和气，还不如把你留在身边。只有我在身边，才能保护你，也好——不负春宵。” 他这样说完，黎光的脸已经完全炸成通红色。 “你你你……”个半天，也说不出后半句话来。 青鸣挑唇轻笑，一手搂着黎光的腰，另一手解开黎光腰带，身子顺势压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黎光揪着衣襟，紧张问道。 “当然是做让你‘舒服’的事情。” 黎光身子一僵，想起那夜情事，身子开始发热。 青鸣的手指在黎光赤裸的身上抚摸过，那身体便似化成水一般，彻底软了下来。 “宝贝，数日不见，你变得更敏感了。” 青鸣自然地分开黎光的双腿，身体挤了进去。 黎光拦了一下，却如何也挡不住青鸣的力气。 还没完全准备好，青鸣便似等不及了般，把下身阳物捅了进去。 “啊啊！”黎光惊叫。 青鸣居高临下地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别急，这就让你舒爽起来。” 青鸣摆腰而动，循到记忆里的那处，技巧地撞击顶弄。 黎光很快便无法再控制自己，只能在青鸣的摆布下，随波逐流。 偏偏青鸣只是插他也就算了，还要说些羞人的话。 “你下面咬得这么紧，是不是也很想哥哥的肉帮？” “宝贝，山洞已经布了结界，你再叫大点声。” “自己骑上来试试……嗯，真乖。” 下流情话让黎光羞愤欲死。 身体的反应却又格外亢奋。 做到最后，黎光早就忘了廉耻之心，只凭本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翌日正午醒来，黎光光着身子躺在青鸣怀里。 前一夜做得太狠了，青鸣抱着他不停索求，两人几乎是将尽天明才双双睡去。 黎光动了动身子，身体倒没有什么黏腻感，大概是清理过了，但他觉得后庭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青鸣实在太不知节制了，不过总算，青鸣还记得他，黎光想到这里，既觉得生气又觉得甜蜜。 因为有黎光不老实地动弹来动弹去，青鸣很快也醒了过来。 他看到怀中的黎光，又看到两人身上的痕迹后，脸色瞬时变得铁青。 “青青，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黎光关切问道。 青鸣面沉如水，他静静看了会儿黎光，似在思量什么，目光意味不明。 黎光：“？” 青鸣吸了口气，淡然开口：“小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 “昨晚和你在一起那个人……不是我。” 黎光呆住。 “和我在一起的不是你……什么意思？” 青鸣露出些微困扰的神色，又很快收敛：“也不能说不是我……只是，那个不是你认识的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在寒碧殿，把六哥打伤，然后逃走？” 黎光点头。 “那时候，我和噬魔做了个交易……” 交易的内容就是青鸣把身体的一部分交给噬魔使用，通过噬魔的力量，逃离水晶宫。 等到出了水族范围，噬魔也会离开青鸣的身体，回到白赦宫。 青鸣知道自己这么一走，放了噬魔，就算是叛出龙族。 可他实在不甘心一生都被囚禁，打不了，等事情平息，他再回去领罚。 就这样，他腾云驾雾，日夜兼程，躲到了这个远离大海的乙瘴山上。 可是上山之后，青鸣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首先是他经常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然后当他睡醒时，身边常常多了不知名的妖怪骨骸。 青鸣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噬魔的当。 卑劣的魔族不但没有遵守诺言离开他的身体，反倒借着当初的约定，在暗中侵占他的身体。 第30章 “哦？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当晚，那个“青鸣”又出现了。 黎光愤怒地要把他撵出青鸣的身体。 “本尊为什么要出去，这本来就是本尊的身体。” “骗人！青青都告诉我了，你是噬魔，你是假的！不许你霸占他的身体！” 青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亏本尊以前那么疼你，连哪个是我都分不出来。你白天看到的‘青鸣’才是假的，他不过是因为以前的青鸣接受不了自己已经和噬魔融为一体，接受不了自己再也不是龙族，而臆想出来的一段记忆罢了！” 青鸣用力敲了下黎光的脑袋，继续道：“那噬魔原本确实想要霸占这身体，不过他从水晶宫硬闯而出的时候再度受了伤，若非如此，本尊也不能制服他，吸收他的能力。” 可是两股属性相斥的力量融合，着实不易。 青鸣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更因为吸收了噬魔，所以变得性格暴躁，嗜血奢虐，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必须吞食妖怪的内丹才可平缓这股饥渴。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龙族了，这种半魔半妖的状态，是不会被自己的族人接受的。 “……本尊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噬魔所受的伤完整的转嫁到本尊身上。你看到的那个青鸣，不过是本尊不得不陷入沉睡状态时，分裂出的一个所谓完美的人格罢了。呵呵，他还幻想着自己能打败噬魔，重回水族。哈哈哈哈，好天真……连什么是现实都分不清，哈哈哈，噬魔早就被本尊杀死了，他是想杀了他自己吗？本尊是白赦宫未来的主人，怎么可能再回海里去。” 青鸣说到这里，情绪忽然变得激动。 “……”黎光也已经完全呆住。 他听得完全糊涂起来，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两个“青青”，他似乎分不出谁说的才是真的。 只是本能地有些害怕眼前这个青青。 既觉得怕，又觉得青青的遭遇十分可怜。 青鸣凤眼一斜，看出黎光目中惧意，心中登时觉得不爽起来，他抓着黎光手臂：“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尊已经给过你很多离开的机会了，是你自己选择不走的。既然你那么喜欢本尊，本尊便给你个机会留下来好好服侍本尊。” 青鸣话音刚落，便把黎光强搂进怀中，剥他衣物。 黎光慢半拍才开始反抗：“你又要做什么！” “呵，你昨晚才和本尊做过，怎么今夜就害羞起来了？” 青鸣的手指摸到黎光胸前，捏着乳头拧转。 黎光面上一阵赧红，声音弱了不少，不过依然是抗拒：“我不要和你做，你不是青青！” 青鸣闻言怒极反笑：“本尊要做什么，哪里容得你来说不。” 青鸣抱着黎光，修长手指匆匆扩开后庭，便扶着粗挺阳物向上一顶。 前日刚被蹂躏过的甬道，很快就被圆硕硅头再度拓开。 “啊！”黎光大叫一声，眼眶瞬间便盈满泪水。 青鸣心中怒意未消，动作不由有些急躁粗鲁。 黎光又痛又怒，气得骂道：“你蛮不讲理！” 青鸣把黎光往上抱了抱，有力腰肢继续摆动，一边糙着人，一边徐徐道：“本尊就是理。” 黎光挣扎不过，心底委屈万分，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道：“青青才不会这么对我！呜，你不是青青，你是骗子！啊呜呜……” 青鸣听完，火气更大，他之前看黎光抹眼泪刚想动作温柔点，此时也不再解释，只顶得更加凶狠。 两人赌气似的做到最后，青鸣终于草草射了精，也没兴致再做一次。 青鸣趴在黎光身上，把手探到黎光胯间，发现黎光的肉帮还是半硬，颤颤巍巍地流着银液。 他坏笑一声，便去撸动黎光的肉根。 黎光本就难受，好不容易折腾完还不得休息，硬被青鸣逼着达到高朝。 青鸣心情这才好了些，他“哼”了一声，一脸邪气地挑着黎光的下巴：“说什么不要不要的，还不是也舒服得射了。” “……”黎光勉强平复呼吸，抿了抿嘴唇，侧脸把头埋到衣服堆里。 青鸣不爽地捏他耳朵：“为什么不看我？” “……”黎光嘴唇喃喃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青鸣弯身把耳朵凑上去。 “你不是青青。” 青鸣愣了愣，面色发硬：“本尊不过是变了样子，你就不认本尊了。” “你不是青青……我讨厌你……呜呜……”黎光小声说完，低低哭了起来。 “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黎光抹了抹眼睛，仰头看着他，眸中带惧带厌，一字一字道：“我的青青，就算模样改变了，也还是温柔善良的，我依然会喜欢他。但你不一样，你只不过霸占着青青的身体！青青不会随便就杀死妖怪，也不会像你昨晚那么对我。你不是青青，我讨厌你！” “……”青鸣沉默良久，面无表情。 黎光手指发抖，拼着所有勇气把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也是内心惴惴。 “嘀嗒。” 这些天山里总是阴雨绵绵的，山洞中不知是哪里漏了水，积成了个小水洼，此时水滴滴下，声音听得格外清晰。 “嘀嗒。” 青鸣十只捏紧成拳，深深看向黎光，而后把衣服扔到黎光脑袋上，起身到一旁的角落躺下。 也不知是不是黎光眼花，最后一眼时竟觉得青鸣的眼角似有些发红。 山洞一时又暗了下来。 黑暗中，黎光听到角落那边传来石头被捏碎的声音。 一夜无话。 唯一的安慰是第二天醒来，迎接他的又是那个温柔的青鸣。 黎光委屈地扑到青鸣怀里告状。 奈何青鸣对体内那人也是无法。 就这样过了半月时光。 白日里，黎光有好人青鸣陪伴他聊天解闷玩游戏。 傍晚时候，那个坏蛋青鸣就会出现。 两人往往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但没说几句就要吵起来。 青鸣又高傲又霸道，黎光总是说不过他。 不过黎光也不恼，他抓到了青鸣的痛脚。 吵不赢的时候，只要黎光冷笑一声嘲讽他“反正你不是青青”“你不是青青，跟你说不明白”，青鸣准保忘记之前话题，暴怒起来。 可惜就算嘴上讨了便宜，之后也不好受。 青鸣不管发不发火，每晚都要抓着黎光做那些羞辱的事情，而且发火之后，动作会更粗暴。 黎光被青鸣从小到大宠了数百年，还从来没这样吃亏受委屈过。 心里对坏蛋青鸣更加记恨起来。 “我讨厌你！你放我回家！”又一次被青鸣压在身下做了一宿后，黎光悲愤喊道。 “你有本事就回去啊。”青鸣满不在乎地趴在一旁。 “……坏蛋！”黎光咬牙切齿。 他当然早就试过逃跑，奈何青鸣早就在洞口布了阵法，洞外又有妖怪侍卫守着，黎光插翅难飞。 “你不是最喜欢本尊这个坏蛋吗？” “胡说！” “呵呵，也不知是谁，本尊下午时候刚醒来，就见他扑在本尊怀里说‘青青我好喜欢你’的？” “你……你混蛋！” “翻来覆去就只会骂这么两句话，怎么，你很喜欢本尊的蛋吗？” 青鸣说着，去抓黎光的手放到自己腿间，硬拉着他给自己手银。 看黎光又羞又怒，说不出话的样子，青鸣开心又恶劣地笑了起来。 不过相比被坏蛋青鸣捉弄，黎光心里更加担心另一件事。 “喂，为什么近几日……青青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 第31章 青鸣冷哼一声：“本尊的名字叫做‘喂’吗？” “……”黎光咬住嘴唇，不答话。 青鸣再度不淡定了：“让你叫本尊一声就这么难？之前夹着本尊的腿还不是哭着叫‘哥哥’！” “你！不要脸！”黎光窘得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本尊说的实话。” “……哼。” 青鸣看黎光别扭又害羞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好很多，他摸了摸黎光的脸蛋儿：“不想叫也没关系，你主动亲本尊一口本尊就告诉你。” “……”黎光真是讨厌死这个霸占青青身体的坏家伙，轻浮又无赖！ 不得已，为了知道青青的情况，黎光走到青鸣身边。 他勾着青鸣的脖子拉低一些，看准嘴唇的位置，闭上眼随便碰了一下就要跑。 结果腿下被绊，他又扑回青鸣怀里。 “投怀送抱。” 青鸣沉声说完，一手勾着黎光的腰，另一手扣住黎光的后脑勺嘴对嘴吻了起来。 口腔里的空气很快便被对方吸走，舌尖也被强引到对方口中，纠缠不止。 “唔唔——”黎光呼吸不能，不由瞪大眼睛捶打青鸣肩膀。 青鸣松开点空隙，任黎光吸了口气后，再度吻上来。 一直把黎光亲得晕头转向，浑身软绵绵靠在他怀中，青鸣才放开黎光的嘴唇。 绵热的亲吻从红肿的唇角一路沿到修长脖颈，单薄胸膛…… 青鸣挑起一侧眼角，看黎光仰着脖子，喘息颤抖的模样，不由露出一抹坏笑。 他低头含住黎光的喉结，似野兽撕咬猎物那样用牙齿轻轻啃噬，吸裹。 黎光果然抖得更厉害了，已经被开发过的身体经不住这般挑逗，手指痉挛般攀住青鸣的衣服，用力揪紧。 青鸣坐到洞中石凳上，安抚地用舌头舔了舔那一圈淡淡牙印：“真敏感。别急宝贝，这就给你。” 言毕，分开黎光大腿，亵裤随手撕掉，扔至一旁，再掀开自己下摆，把裤子褪下半截。 狰狞阳物立时便弹了出来，硅头抵在黎光腿根，磨蹭片刻，有阳液顺着黎光的大腿流下。 黎光喘得更急，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身子登时发酸发软，后庭穴口欲拒还迎地张开又瑟缩，等待着巨物的穿刺。 青鸣也不浪费时间，稍抬起黎光一条腿后，便把硕壮阳物挤了进去。 这姿势他俩并不是第一次用，是以进入后青鸣便按着黎光的身体快速动了起来。 湿软的甬道裹住巨大阳物，蠕动着推拒阳物的入侵。 青鸣拍了拍黎光的屁股，谑浪道：“宝贝，今天下面怎么咬本尊咬得这么紧。” “唔——”黎光心里还惦记着之前要问的事，奈何他每次刚要张口重提，青鸣便狠狠顶他一下。 到最后，出口的便只剩浪叫呻吟。 两人一夜鱼水之欢，纠缠着不知何时才睡了去。 翌日黎光醒来，又看到青鸣温柔脸庞。 不知怎么，心里竟是既懊恼又遗憾。 ＊＊＊＊＊＊ 黎光后来才知晓：皆因青鸣这段时间吞食了大量妖魔的内丹，迅速恢复元气，每日不需要再消耗半日时光沉眠，是以另一个青鸣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怎，怎么会这样？”黎光一脸交集。 青鸣却是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该存在，你现在认清楚了吧？本尊才是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 “不会，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法！你把青青还给我！” “闭嘴！你要是再敢吵，本尊立马去外面杀他百十妖怪一口吞下！让你再也见不到你那个破青青！”青鸣怒道。 “你敢？！” “本尊有什么不敢！” 青鸣原本只是随口吓唬黎光，但被这么激将了，却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震慑住黎光不行。 青鸣在山洞中寻觅起来，终于发现墙角蹲着只雪白的小兔子。 他提起兔子耳朵走到黎光身前。 “你不要仗着本尊宠你，就无法无天！” 黎光看向被青鸣捏在手里，吓得不敢动弹的兔子，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青鸣闭着眼，念了个诀，周身顿时弥了一团黑雾。 待雾气散后，原地出现一条巨大青龙。 黎光已经许久未曾见到青鸣真身，他眼中一喜，就要扑上前，走近后，脚步却又迟疑起来。 巨龙依然是碧青色，身上鳞片却不再是细腻光滑，而是冷硬地泛出金属的光泽，头顶和背部原本透明的龙鳍也不知怎么成了暗红色。 青龙发出一声低促的龙吟。 那声音格外熟悉，过往，青鸣便是这样唤他的。 黎光心中一动，不由踏上前，轻轻抚摸青鸣的龙鳞。 巨龙低头看了看黎光，又看了看龙爪中的兔子，犹豫片刻，当着黎光的面，张嘴“嗷呜”一口把兔子吞进口中。 黎光目瞪口呆：“！！” 青鸣面无表情：“……” 黎光好半天才颤声问道，“你，你把小小小兔仔吃了？……你怎么能把小兔子吃掉了！” “哼，让你看还有什么是本尊不敢的。”青龙甩了甩尾巴，傲慢道。 “……你太过分了。”黎光咬了咬嘴唇，想到那兔子是跟着他才进了山洞，糊里糊涂被吃掉，又想到数日来，有小兔子陪他解闷，他才不至于那么孤单，顿时泪如泉涌，哇哇哭了起来。 “你坏蛋！你是大坏蛋！” 细瘦手臂敲打在龙爪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不过是吃了只兔子，就哭得这么惨，青鸣心中不快。 青鸣龙指弹起，指着黎光道：“不许哭，不然本尊再去把兔子一家都抓来吃掉。” “……”黎光愣了愣，果然听话地闭上嘴巴。 只是掩不住细细地抽泣声。 青鸣见状，不知怎么，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烦躁地用龙爪抠着地面，听黎光在一旁伤心地小声哭，越听越是焦躁。 终于，青鸣伸出尾巴，把黎光勾到自己身边。 “呜……呜……”黎光垂着头，默默掉眼泪。 “别哭了。” “呜……呃呜……” “你不哭本尊便送你个礼物。” “呜……”黎光埋头抹泪，屁股冲着青鸣，看都不看他。 青鸣想了想，从身后掏出来个白茸茸的东西，塞到黎光怀里。 哭声顿时止住。 青鸣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地拿尾巴卷住黎光，尴尬道：“你听话些。本尊刚才只是吓唬你的。” “……”黎光吸了下鼻子，死死抱住失而复得的白兔。 巨龙低下头，在龙嘴即将碰到黎光的时候，倏地化作了人形。 青鸣凤眸半闭，低头寻着黎光的嘴唇亲了上去。 “唔嗯！”黎光摇头抗议，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青鸣舔了舔黎光哭红的眼角，一手搂着黎光，另一手把他怀里的兔子拿走，扔回到干草堆里。 “我的兔唔唔唔——”黎光喊到一半，便被青鸣堵上嘴巴，舌头灵活地寻隙钻了进去，和黎光的舌头缠斗起来。 亲到黎光气喘吁吁的时候，青鸣才放开他。 青鸣自从吸收噬魔内丹之后，性情便是大变，此时更是拉不下脸说些好话，但心里又颇为不甘。 他便带着这般矛盾心情把黎光推倒在兽皮上。 黎光刚被吓了一番，满身惊惧尚存。 也不知是不是因此缘故，被青鸣拥抱时，他反应便格外激烈主动。 事后更是像幼时那般蜷到青鸣怀中不肯放手。 青鸣把手盖在黎光背上，数着黎光的脊背骨，两人这般拥抱而眠，让他不禁回想起以往的事情来。 青鸣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他的小蚌精，那个说最喜欢他的小蚌精，已经不认他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黎光说，黎光才能相信他才是这身体的本尊。 有时候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克制不住地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 但他就是青鸣。 哄着黎光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怀中传来梦呓声，带了些微哭腔：“青青……青青……” 青鸣叹了口气，把头覆到黎光耳畔，小声地开口：“刚刚是本尊的……不是，我们那个，和好吧。” “……” 黎光没有应声。 青鸣也不知他听没听到。 第32章 有过兔子之事后，黎光接连好几日对青鸣都冷冷淡淡的。 青鸣也不知在忙什么，一天大半时候都看不到。 黎光只好自己抱着兔子玩儿。 这日，黎光正无聊在地上画芙蓉糕解馋，忽然听到山洞口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黎光好奇走到洞口，看到那些在门外当值的妖怪侍卫竟争相跑走。 黎光诧异不已。 却又见洞口闪过一道光芒，原本用来圈禁他的阵法亦是不见了。 黎光惊疑地看着洞口，一时竟不敢迈出步子。 细微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黎光转过头，看到青鸣一身玄衣走向他。 “你可以走了。”青鸣冷淡说道。 黎光狐疑望着青鸣，见他脸色不佳，道：“你为什么肯放我走？” “之前你不总念着要本尊放你回家吗？这山上正好有只蛇妖要往海边去寻亲，你便跟他一路回去吧。” “……我要青青和我一起走！”黎光依然如此要求。 青鸣闻言，气得要命，强忍怒意说道：“他现在有事，没空陪你一起走。如果……如果事情办完了，他自会去寻你。” “青青和你这么说的？” “嗯。”青鸣敷衍点头。 见黎光还是磨蹭着不肯动地方，青鸣推了他一把，冷声道：“你赶紧走吧。这山洞是本尊的，本尊现在不想看到你了。” 黎光扶着墙稳住身子。 “还是说，你舍不得本尊，想让本尊再疼爱你一番？也不是不可。”青鸣说着双臂撑在石壁上，把黎光圈在怀中。 “无耻！我才不想这种事，我只要青青！” “……”青鸣顿了顿，这次却未强行求欢，只低头，嘴唇擦过黎光额头，他低声道，“要青青的话就赶紧下山吧，他办完事就去找你了。” 青鸣转身回了去，身影渐渐隐于石廊间。 黎光想了想，进去抱起兔子走出石洞。 他许久未接触到外面空气，哪怕周遭浓雾弥漫，依旧觉得新鲜不已。 往山下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只灰毛狐狸在路旁等着他。 “……你好，请问你也要到海边是吗。”黎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灰毛狐狸似乎刚起灵窍，还不会说话，但能听懂人语，伏了下头表示听懂，便当先走了去。 由那狐狸带路，一人一狐很快穿过山上瘴气，途中遇到诸多山妖野怪，皆是行色匆匆往山下走，也不知他们要去参加什么聚会还是怎么的。 更幸运的是黎光在半路遇到了路路。 自那日黎光失踪，路路寻找黎光许久，他不敢接近妖气厚重的山顶，但也始终没有放弃，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再度见到黎光，提起的心总算放下。路路絮絮叨叨说起自己这些日子的见闻来，又问黎光去了哪里。 “我……”黎光不知怎么，并不想和路路提起青鸣的事情，他撒了个谎，说自己误闯了山中猴精的领地，挖了他们埋藏的酒喝。结果醉了一个多月。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真的，但黎光从不说话，就算说得荒谬，路路竟也信了。 黎光一时心中有愧。 “……能让人醉一个多月，看来这酒很不一般啊，改日你领我去，让我也尝尝看。唔，不过近些日子是不便去了，你也看到路上有很多下山跑路的妖怪了吧？听说这山顶有个厉害的魔物，这几日他便要渡劫了，那魔物能耐太大，一道天雷劈下来，怕是要毁去半个山头，所以山上的妖怪们纷纷下来避难了。啊，我还听说……” 路路继续兴奋地讲着八卦。 黎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颇有些心不在焉。 就这样步行一日，总算到达山脚下。 山脚处鸟语花香，一片祥乐景象，和山上风景完全两样。 黎光忍不住回头望向山顶，看不清山头具体情景，只能见到一大片乌云渐渐汇聚而来，偶有电光在云层间划过，更能听到滚滚雷声响起，那声音十分沉闷，像是砸在心头，引人不安。 又行百里，终于到了山下乡镇。 虽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但也够黎光买点零嘴解馋。 嘴里含着许久未能食到的芝麻糖，黎光的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落向身后乙瘴山。 他们已经离乙瘴山有些距离了，离远了看，才发现半山腰处的云雾都散了开，黑云夹着电闪，全都聚在山顶处，乙瘴山太高了，几乎和云层相接，偶尔能看到微小闪电劈下来，打中山头枯木。 波谲云诡。 看着那电光，黎光胸膛鼓动得愈发厉害。 连嘴里的糖都觉得失了滋味。 黎光想起刚刚途中似乎听到路路说这乙瘴山上有妖怪要渡劫。 又联想到在他走前青鸣把妖怪都迁走了，那么多妖怪从山顶往下逃避难…… 黎光心口一跳：莫非乙瘴山上要渡劫的大妖怪就是青鸣？ 不应该，青鸣才刚过了五百岁生辰不过百年，不会这么快就迎来千年劫。 这样想完，黎光却依旧心神不定，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 他又看向蹲在自己脚边的灰毛狐狸。 狐狸的眼睛总是半弯着，长了张讨人喜的笑面。 递他东西吃的时候，还会两爪作揖道谢。 “这灰毛狐狸真是可爱。”路路是鸟禽，狐狸是他天敌，就算知道这狐狸吃不掉他，也还是心存畏惧，不过这狐狸一路都表现得很温顺，还允许路路落在他头顶休息，所以路路对他颇为加赞。 “嗯。”黎光随手挠了挠狐狸下巴的毛。 “喔，原来如此。狐狸说他才刚成年，一家老小都被山上的坏妖怪吃了，幸亏山大王救了他，还教他法术。” 黎光眉毛一挑：“你还能听懂狐狸说的话？” “当然，打小出生我们麻雀就要学习狐语，不然怎么知道树下的狐狸有没有正在商量如何吃我们。”路路颇为自豪地说。 “原来如此。”黎光点了点头。 “这小狐狸对那山大王似乎十分感激呐，还说大王让他护送你一路到东海。诶，小光，你认识他说的什么山大王吗？” 黎光失笑：“算是认识吧。” 灰毛狐狸口中的山大王恐怕就是指青鸣了吧。 想来，定是青鸣强行帮其催了灵根，使其通人性的。 “啊，狐狸说山大王就是那要渡劫的妖怪！小光，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妖怪啦？” “！怎么会，他才不到六百岁！”黎光脱口道。 路路随口道：“这渡劫主要是看修为，年龄只是个大致的范围嘛，说不定你朋友真的能力超凡。话说，小光你是如何认识这么厉害的妖大王的？” 是了，青鸣虽然年龄不算大，修行也不深，但他数月来，已不知吃下多少妖物内丹，加上原本吞噬了噬魔的内丹，修为自然是暴涨。 “……”黎光猛地回头看向乙瘴山顶。 恰好看到第一道天雷势如雷霆，向山顶劈下。 “轰轰咔嚓！” 白光乍闪，声势之大，连百里之外的小镇都感到震动。 镇上的人们纷纷停下手头在忙的事情，跑到街头围观。 “好可怕啊。” “这么大的雷，老天爷发怒了！” “不对，怕是山里有哪位天上的神仙下凡避劫呢！” “我家阿良前天才进山里打猎了，不要出事才好啊。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也不知谁开了头，周遭人纷纷跪地，双手合十呢喃祷告起来。 这么大的雷，别说是凡人了，就是得道的仙人也扛不住。 黎光如坐针毡，眼看着那片黑云蓄势而待，又一波天雷就要落下来，终于再也坐不住，扔下半碟芝麻糖在桌上，从窗跃出。 “咦？小光，你去哪里？”路路追到窗口，眼看着黎光身影直往乙瘴山方向去了，“小光，你是要去救你那位朋友吗？太危险了！啊，你等等我啊！” 路路蒲扇着翅膀奋力追向黎光。 奈何半途中，黎光似是嫌用跑的太慢了，便念了个法术，御风而行，很快就不见踪影。 黎光气喘吁吁地攀到半山腰。 已经又有六道天雷劈下。 山中瘴气似乎也因为天雷之怒凌驾，而退去不少。 天雷粗硕，势头强劲，果然如之前路路所说那般，轻易便削去大半山头。 黎光心头惶惶。 他依循记忆，匆忙赶至原本山洞所在位置，惊见那里只剩一片焦墟。 黎光刹那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青青！青青！” 黎光失声大喊。 “……” 不远处的巨石下传来轻微响动，黎光急忙上前推开大石，看到掩在石砾下的青鸣。 “青青！唔——嘿！” 黎光费力地把青鸣从石堆下拉出来。 青鸣双眸紧闭，已是气息奄奄。他满身是血，原本覆体玄衣早就破烂，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看着十分骇人。 黎光心头大痛，眼泪瞬间便砸了下来。 “青青。” 黎光轻轻擦去青鸣脸颊上的血污。 “青青……” 头顶雷奔云谲，天劫还未结束，下一道天雷即将落下。 黎光低头吻上青鸣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紧搂住青鸣的身体。 青鸣似有所觉，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黎光满脸泪痕的样子，明显愣了下，接着又皱起眉头。 “你……你怎么回来了？” “青青，你疼不疼？” “本尊不是，咳咳，让你回家吗？你敢不听话！”青鸣声音不大，说得断断续续。 “我不走。” “胡闹！本尊命你快点离开这——” 青鸣还要再说，却见头顶云层不断旋聚，金色眼眸猛然睁大。 “轰隆！！” 轰雷贯耳，黎光几乎快要被震晕掉，他死死抱着怀中之人，想要挡下天雷，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黎光在耳鸣中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却见怀中抱着的，乃是是龙爪。 青鸣在天雷降下的最后一刻化作龙形，巨大龙躯牢牢撑起，生生以背挡下了这雷霆一击。 巨龙身上鳞片几无完好。 龙头微微晃了下，看到被他护在身下的黎光安然无事，终于放心地闭上眼，龙身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向一旁。 黎光扑到青鸣身边。 巨龙眯着一只眼，努力抬起龙爪。 黎光双目落泪不知，他茫茫然抱住龙爪，感到龙指微微使力推他，仍是想要他离开此处。 可黎光哪里迈得开脚步。 青鸣身上的龙鳞几乎全部破损，鲜血不停渗出。 龙鳞虽然坚硬，却也抵挡不下接连九道天雷劈下来。 “轰——” 天劫中，最后一道天雷，也是最强力的一道天雷，就要降临。 青鸣全身赤裸暴露在天幕之下，他已经无力再施法布阵保护自己。 若是让这道雷再击中，必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白光再度落下。 青龙似是发现黎光仍在附近没有离开，他努力动了动龙爪，想要把黎光拢到身下护住，奈何他伤痕累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青……” 青龙双眸紧闭，一道泪痕竟从眼睫下划落。 就要死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间，黎光心中灵犀闪现，招来了他本体母贝，死死盖在青龙心口位置，替了那块护心的龙鳞。 “轰——咔嚓！” 雷声退去，黑云散开，天劫结束了。 尾声 青鸣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意识。 其实从他吞下噬魔的内丹，不得不食用更多妖物内丹来平衡自身妖力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究其一生，他可能都要在外颠簸，再也回不到故乡大海，见不到自己的亲人，见不到自己最爱的人。 他幻想着自己还是过去那个龙子九殿下，没想到当真从残厉暴虐中，分出一丝善念来。 青鸣便让这微弱善念在他不得不陷入沉睡时，支配这躯壳行动。 青鸣停留在乙瘴山，不过是因为深山中妖魔众多，他想在这座高耸险峰之上等待其后的天劫。 他不停进食妖魔内丹，已经预想到之后将要面临怎么样的天雷轰顶。 只是他没想到，黎光竟然会追着他寻到乙瘴山上。 见到最心爱的人，青鸣一面想要撵他离开这处危险之地，一面又想要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 最后理智不敌私心。 他终于又抱住了他自小带在身边的小蚌精。 小蚌精不肯信他，不愿认他，也没关系。 反正他时日无多，不过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和心爱之人相伴。 青鸣以为世间最伤痛，也不过是天劫加顶，五雷劈身。 直到天劫过后，看着已被劈得乌黑，碎了一地的贝壳，看到黎光几乎身形消散趴在他胸口，青鸣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入骨髓，刻骨铭心。 安然挺过天劫，青鸣已然是脱胎换骨。 他也不顾自己身上那点微末伤痕，只使出浑身解数，拼力保住黎光元神不散。 青鸣看看周遭毁于一旦的山林，知道这乙瘴山已经不再适合居留。 “……”青鸣抱紧黎光瘦弱身体，望向遥遥北方。 传闻，白赦宫最近又迎来了新的主人。 自从噬魔失踪，北寒之地许久无人统帅，自认有本领的妖魔们各自分割领地，纷争不断，却无人敢去白赦宫入住。 只因大家早就默认，住在白赦宫的妖魔，必然是这北寒之地最强力的妖魔。 要能震慑住群魔。 这新主人是个陌生面孔，虽然满头白发，看皮相，年纪却不大。 当然了，妖怪是看不出年龄的。 千年老妖却童颜常驻也不是没有。 只是这么个众人不知深浅的妖怪，刚一来便胆敢霸占了白赦宫住下，自称主人，自然有无数颇有道行的妖魔不请自来，踢馆挑战。 可惜最后都被打得俯首称臣，灰溜溜地逃走。 渐渐的，再无妖敢质疑他的权威。 于是，这白赦宫新主人在北寒之地的地位便彻底奠定下来。 听服侍魔主的下人传言，他无意中看到，新主人的真身乃是一条华贵健美的青色巨龙，刚硬龙鳞披覆，龙须飘逸，龙爪强劲，龙鳍如翼优美。 龙族堕入妖魔道，难怪力量如此强大。 众妖释然。 又有侍者传言，魔主入住白赦宫的那日，怀里还小心抱了个乌丝曳地，身形单薄的男子。 那男子妖力不强，却又看不出是何原型。 但是魔主平日里对他十分呵护照顾，简直是疼在心头上，想来是魔主极为重要的人。 更有侍者晨间给魔主送梳洗衣物时，听到卧室内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声。 即使身为荤素不忌，喜银好乐的魔族，听了那两人的欢爱声，也会呼吸急促，心生情动。 又过许久，魔主的名字才慢慢从白赦宫传出，更在其后千百年，响彻北寒之地。 尊主名讳青鸣。 白赦宫内。 青鸣在冰莲花池边找到正看着池中冰莲发呆的黎光。 青鸣走上前，拥住黎光：“怎么样？觉得还习惯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光闭了眼，靠在青鸣身上：“还好。只是太冷了，还觉得不适应。” “……”青鸣摸着黎光头发若有所思。 的确，黎光在那日天劫之后，没了母贝护体，在这妖气颇重的北寒之地，寒气入体，十分不利。 若是……能寻得一物替代母贝，护住黎光身体就好了。 青鸣想着。 黎光反手握住青鸣的手，另一手怜惜地握住青鸣的白发：“那你呢？你为了塑住我身形，耗去大半精血，一夜间长发褪色全白，之后又来这里每日和那些妖怪打斗，你身体受得住吗？” 青鸣避而不答，只是笑着用下身半硬阳物暧昧地顶了顶黎光的后腰。 “我身子受不受得住，你最知道啊？” “……”黎光立刻羞红脸颊，不再接话。 “总是害羞。”青鸣弯身吻住黎光唇角。 是夜，黎光忽从梦中醒来。 他一身冷汗，想着模糊梦境，摸着跳得飞快的胸口，习惯性向身后一摸。 却没摸到如常温热身体。 黎光迷迷糊糊爬起来：“青青？” 无人应答。 “青青……” 黎光不安地起身寻了出去，辨着青鸣的味道一路寻到白赦宫后殿。 空气中漫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 黎光一阵心惊肉跳，忙推开眼前大门，就见满室血气，一条壮硕巨龙趴在地上，龙尾翘起，龙口衔住尾巴，费力地咬住一片龙鳞，再猛地用力扭过头，把龙鳞拔出。 地上已经堆了一小堆龙鳞，龙身上坑坑洼洼，不住有鲜血流下。 巨龙似无所觉，眉都不皱便咬准了下一块龙鳞，继续用力，撕下。 “你在做什么！”黎光大喝。 “……”青龙这才察觉到黎光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青龙似乎十分窘迫，他最是爱美，绝不肯让心上人看到自己丑陋样子，便急急忙忙用尾巴遮住破损的身体，忽又想到尾巴上也刚刚被咬下两块鳞片。 龙尾无措地摆了摆，顿时不知摆在哪里才好。 黎光心头又惊又痛，走上前，颤抖着摸了摸青龙的身子，也不敢使力，他重复问了遍：“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鸣知道再也瞒不住，只好实说：“你修为几乎全失，又没有护身外壳，我想用龙鳞给你做件衣服，这样你便再不用惧怕北寒之地的妖邪之气……” “……”黎光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明了，已是泣不成声。 巨龙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反应，顿时慌了手脚，又要顾着身上血污不要沾到他身上：“唉，你别哭啊……没事，我是魔尊，不过是取麟做衣，根本不算什么……你，你别哭了。” 黎光什么都听不进去，心里疼得要命，又觉得有此一人待他若此，此生再无所求。 别说是陪他到这不见人烟的北寒极低，便是当初陪他一起囚在不见天日的深海之底也是无所谓的。 隔了几日，青鸣果然拿了件用金线穿制的龙鳞玉衣。 黎光虽然早就知道此事，还是忍不住再度湿了眼眶。 “笨蛋，怎么又哭了。” “青青，呜呜……” “我在呢。” “青青你疼不疼。”黎光心疼地摸上青鸣的手臂。 想到那夜所见，青龙大半龙身无麟片覆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顿时如痛在身。 “不疼，一点都不疼。” 青鸣轻柔吻住黎光，堵下他后话。 手指不过稍加挑逗，黎光眸中便染上一层春色。 青鸣挑唇而笑，倾身覆了上去，褪去两人衣物，缓慢细致地顶入，把整根阳物都埋进其中。 黎光感受到含在后庭中的火热粗壮阳具，虽然习惯了性事，还是红了脸。 他侧过头，动了动腰，有些羞涩地促道：“可，可以动了。” 青鸣不由笑出声，“好乖。”然后便柔情蜜意地抽送起来。 黎光发出细细的呻吟，双腿夹着青鸣的腰杆，手指不由地插入青鸣雪色长发间。 青鸣心里似滴出蜜来。 他含住黎光红肿未消的乳头磨咬，引来黎光叫声愈发银浪。 然后也不知顶到了哪里，黎光“啊”的一声，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青鸣一笑，更快地撞着那一处，便咬着黎光光洁脖颈，坏心道：“弟弟叫得这么浪，可是哪里被顶疼了？” 黎光边喘边回他：“不啊，啊啊不疼……怎么也没有嗯嗯，你撕了龙鳞疼……” 青鸣怔住，心头炙热异常。 下体动作瞬间变得更加凶悍起来。 “嗯嗯嗯啊啊青青……慢点啊……啊啊……啊慢点……” “叫哥哥。” “啊呜啊哥，哥哥……” “哥哥操得你爽不爽？” “嗯，青青最棒了。” “舒服吗？” “嗯啊。” “喜欢吗？” “喜欢，我最喜欢青青。” “……” 青鸣许久没用这么强势的方式做爱。 黎光被他翻来覆去抱在怀里，压在身下操弄，几乎是哭泣着，在失控中达到高朝。 青鸣一次又一次射经在黎光体内，后庭盛不下那么多经验，又在之后被阳物顶得从穴口挤了出来。 直做到黎光精疲力竭，两人才倒回榻上。 也不管身上沾着银液，便这么紧紧抱在一处，不留丝毫空隙。 青鸣抚摸着黎光滑顺的乌发，想起什么，挑起黎光一缕黑发，又取过自己白发一截，小心地缠到一处，打结系好。 白发衬着乌黑发丝，两种鲜明颜色交织缠绕。 据说，在人间界，这样便代表白头偕老，永世不分。 青鸣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搂住黎光。 剥麟，砍角，抽筋，对龙族来说乃是三大酷刑。 怎么会不疼？ 可是。 龙鳞犹可再生，怀中之人却是独一无二。 用一件龙鳞玉衣，换你一世安康，再划算不过。 黎光。 世间情话再动听，也不及你护在我心口，唤我一声：“青青。” 天地魔神为证。 我必一生不负，伴你左右。 幸我此生，有手中所握至宝。 我地老天荒的，掌上明珠。 ——正文完—— 番外一：黎光碧涵一日游 自从碧涵和黎光做了朋友，便时常来找他玩。 两个孩子常常清早便结伴出发，在水晶宫内探险（找吃的）。 这天早上，两人先去了离寒碧殿得最近的大殿下那里。 殿下早早就醒了，正在贴身侍卫李玉的协助下整理衣装。 “殿下，领子还有些歪。” “这样呢？” “好了。” “把腰带拿来给我系上。” “是。” 窸窸窣窣一阵，终于弄好。 “殿下今日也是英姿飒爽。”李玉赞道。 “是吗。” 龙越照了一番镜子，很是满意，欣喜地亲了亲李玉脸颊。 “殿下！” “怕什么，那些侍女侍卫我都让他们躲远点不要妨碍我们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这怎么行，光天化日……” “就一下，只亲一下。” “殿下，这不合礼数。请您唔，唔……” “哎呀，完了，带子都散开了，等会儿还要劳烦李卿帮我重新系好啊。” “你！” “唔，反正也散开了，干脆都脱掉吧，等会儿重新穿更快。” “荒唐。殿下这样，实在有辱斯文，殿…… “爱卿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不要……啊……” 两人抱在一处，滚回了床帐中。 殿外。 “大哥和李侍卫又打起架来了。” “是哦。” “这次又是李侍卫打输了诶。”碧涵的声音颇为同情。 “是哦。” 黎光木着脸跟着点了点头，心里想道：今天大殿下这里的点心看来是要泡汤了。 “好可怜啊，我们也打不过大哥的，还是别看了。” 床帐晃动不休，隐隐有低泣声传来。 “你看，李侍卫都被打哭了。” “……” 黎光碧涵面面相觑，耸肩游向下一处。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