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刀 上——素手拈香
素手拈香  发于:2014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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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刀无心:我这一生不会娶妻,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子嗣,抛弃你。自然也不允许你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生起离开我的念头。你这一生,若是幸运,便是遇到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只疼你爱你。刀无心,宁愿无心也要有你。若说不幸,也是遇到我,即使你不愿意,就算你后悔了,你的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用捆的,用绑的,我也会锁着你。刀无心,若哪天真成了无心人,那也是因为你要走了。 阿眼:刀无心,阿眼喜欢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就像阿眼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希望,刀无心眼中只有阿眼一人。我不愿意你娶妻,不愿意你温柔的对待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我很自私,我很坏,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个那么卑鄙的人。我很害怕,我很担忧,除了刀无心,阿眼什么都没有。但除了刀无心之外,阿眼也什么都不要!比起被你绑着锁着,我更怕你不要我!刀无心,你不能不要我…… 一个宠溺,一个依赖。 两个人,两颗心,一生情。 偌大江湖,能否容纳这一份情爱。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眼 刀无心 ┃ 配角: ┃ 其它:HE 1、被救 夕阳,竟能这般刺目。枝桠上老鸹的叫声,粗哑撕裂。 无力地任由他人抱着自己的身体,耳畔的心跳声,如擂鼓,咚咚咚。抬起头,已经用尽力气,虚弱地望着男人的侧颜,刚毅瘦削,冷峻却执拗。 “我活不长了。” 搂着自己的臂膀一紧,男人一言不发。 “别……去……悬崖。” “……” “求你……” “不去。” 听得一向沉闷的人的回答,终于能安然的闭上双眼。这样就好了,就好了……无尽的折磨之后,他求的不过是死后一具全尸。 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还是活了下来。人迹罕至的谷中,住着脾气古怪的老人,满脸褶皱,是岁月无情的痕迹。睁开眼,爬满皱纹的脸,着实把醒过来的自己吓的不轻。 “药王世家,良心算是给狗吃了个干净。” 老者是个怪人,却也是个医术通神的怪人。一眼辨出自己受伤的缘由,将濒死的自己从地狱拽了回来。 居住了几日,他喝去的汤药,虽是清苦,功效真真好的出奇。不出几日,如枯树枝般的身体,渐渐的开始好转。又过了半月,已经不需要时刻躺在床榻之上。床头的拐杖不知从何处而来,扶着它,他已经能够踏出屋门。 久违的日光,温和依旧。 老人就在旁边的屋子,紧闭的木门内,传来瓶瓶罐罐的声音。 犹豫片刻,站在屋门,曲起的手指正准备叩门,手腕就被人握住。侧身抬头,入目的容颜,刚毅冷峻,一如既往。 “不要打扰他。” 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之人,是他带自己来这的? “你将我带到这?” 男人点头,皱着眉头一脸暗沉,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好。但他已经顾不得为什么这人心情欠佳,既然是他带他到这,这么说…… “你救了我?” 男人再次点点头。因为他的沉默寡言,围绕于二人之间的气氛,尴尬的让人手足无措。 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叫阿眼。” “刀无心。” 默念着三个字,阿眼望着男人,刀、无、心……刀本无情,自该无心。男人刚毅的容颜,眉梢间不怒自威的气宇,被那双眼睛注视下的自己,忍不住轻咳一声,随即避开了那人的视线。 阿眼身上的素衣,宽大的遮住了消瘦的身体,露于衣物外的手腕,已经瘦得骨节凸出。刀无心听到他咳嗽,眉头皱成死结,在阿眼的惊呼声中他将他打横抱起。 “你快放我下来!”身为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般抱着,心里总是难以接受。一激动,又咳了起来,发颤的双肩,直咳的红潮满面。 “阿眼,听话。” 顾不得看怀中人错愕的表情,抱着阿眼,刀无心走进屋内,将他放置于榻上,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阿眼就闻到熟悉的味道,口腔内不自觉的回忆起那股清苦的味道。他望着木门,看着刀无心踏过门槛,端着药走进自己。 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那股味道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次,依旧难以习惯,趴在床边,阿眼一阵干呕,五脏六腑因药物一阵绞痛。 刀无心扶起自己,靠着床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口中便被那人塞入一粒不知什么东西的事物,片刻,丝丝的甜甜味于舌尖淡淡划开,渐渐地,嘴里不再发苦,像是吃橄榄般,忍受了青涩后,迎来的是让人留恋甘甜,教人回味已久。 阿眼朝刀无心致谢。 刀无心摊开手心,望着阿眼。阿眼垂眸,刀无心手中放着几粒类似于药丸的东西,颜色各异,拿起来一看,疑惑地皱起眉头。 阿眼问道:“这是什么?” 刀无心:“糖。” 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阿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刀无心:“你刚刚给我吃的就是这个?” 刀无心点头,问道:“你不喜欢?” 阿眼摇头,道:“只是觉得很奇怪,第一次吃到这样糖。”回忆着嘴里的味道,像是西瓜的味道。质地也不是入口即化,而是含在嘴里,慢慢地汲取那份甜,真是奇怪的东西。 阿眼看了眼刀无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再吃一颗么?” 看着男人将糖用纸包回,全部放在自己的手中,听他说道:“你的。” 只想要一颗的,居然得到了全部。阿眼笑了,在刀无心的注视中捏起一颗放入嘴里,随即惊异地瞪大了双眼。 刀无心对阿眼的吃惊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猜到似的,他指着一粒紫色的糖果说道:“店家说这个有葡萄的味道。” 又指着绿色的糖果,刀无心解释:“这是苹果的味道。白色是荔枝的味道。红色的是西瓜的味道。” 阿眼目瞪口呆地听着刀无心的话,讶异地说不出话。随即拿起绿色那粒,确实是苹果的甜味。而刚刚自己拿起的白色糖果,又真的是荔枝的味道。 好神奇!阿眼望着这些糖果,双眼含笑,教身旁的男人看了愣住了。 阿眼,阿眼。真真配的上他那双秋水潋滟的眸子。 刀无心兀自觉得喉咙发干,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你喜欢?” 阿眼点头,合起手掌,语意颇有些不舍:“这么好吃的东西,神奇的很,我都舍不得吃了。” 刀无心听了,眸子微暗,遂又嘱咐道:“听大夫的话,阿眼。” 眨着眼睛,阿眼看他,问道:“你是不是离开霸刀门了?” 刀无心嗯了一声,正欲离开,就被阿眼拽住衣摆,低头,就见那双让自己心悸不已的眸子,此时毫无防备地看着自己。 阿眼不肯让他走,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他。 刀无心扯回衣摆,不容分说地让阿眼躺下,替他盖上被褥,掖好被角,说道:“不要问,阿眼。你要做的就是快好起来。” 阿眼听话地点头,侧着脑袋,看着男人离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谷内安谧静怡,阿眼在医者的帮助下好的很快。山谷中的日子,过的很平静,曾经的那些日子仿佛前世。握着手中的笤帚和簸箕,扫着门前的落叶,阿眼依旧觉得分外不真实。 自小孤苦无依,却因为纯阴体质被药王世家捉回去,练成药人,一天喝的汤药就是普通人十年的剂量。每日的药浴,更是如趟过炼狱般,到了最后连疼的力气都没了。 日复日一,年复一年,光阴飞逝,还是四季更替,已经和他全无关系了。和他一样的药人,所有的药人们都在等,等着他们使命的结束,死亡的到来。 终于,药王世家在一个平常的日子,将连他一同的十个人送于霸刀门。 十个药人,五年的时间。他们之中,剩到最后的那个人,只能活五年而已。 进入霸刀门的第一个晚上,十个人就变成了九个人。 剩余的九人,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院落,除去药人的身份,他们还是霸刀门的下人。霸刀门没有特意派人看守他们,因为没有必要。除了自己,所有的药人都有牵挂,他们都是用生命换取的家人的和睦。他们不逃,也不会自杀,因为不能。 可自己呢?身为孤儿的他,明明没有牵绊,为什么不逃,或者选择死亡……结束地狱般的生活。有人这么问过他,当时想起被抓入药王世家前,破窑洞前的一株白花,弱小的任风蹂躏任雨践踏,却依旧顽强的生长着…… “不能逃,却也不想自杀。因为不愿意死在自己手里。” 自杀是懦夫的行为,他即使不是英雄,却也不愿意成为懦夫。 三年一晃而过,十人只剩四个。 距离年中还有一个月多余。那个普通的日子,随着仆人一同服侍门主用午膳,却在末了的时候被人捏住了喉咙,身上的力气正不停地被人吸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身体不停地紧缩着,血液已经开始凝固。 最后,身体被人拍开,沉重地摔在地上。 朦胧间,听见有人进来了。 “丢入刀崖。” 身体被人抱起,眯着眼看见了自己枯瘦如柴的手臂。 后来,那个人抱着自己走了很久,也许是对生的眷恋,感动了上天,苟延馋喘的自己,迟迟都没有死去。只是,渐渐发冷的肢体,已经冷到心口…… “我活不长了。” 抬眼看着那个人,虽模糊,却还是认出了他。 不知道名字的男人,霸刀门十二刀客之一。 记得听人谈起,这个男人曾经一直默默无闻,是这三年开始大放异彩,夺去了十二刀客中排名十二位的位置。 记起来了,那个时候,还是自己亲自带着他去了专属于第十二刀客的房间,后来也就由他照顾男人的生活起居。 看在那样的淡泊如水的情分上…… “别……去……悬崖。” 死,他无怨无悔。可不愿意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即使那是药人死无全尸的宿命,他也不要。 “求你。” 生不由己的一生,最后的死,求的是对自己尸身的做主。 “不去。” 听得一向沉闷的人的回答,终于能安然的闭上双眼。这样就好了,就好了……无尽的折磨之后,他求的不过是死后一具全尸。 2、相处 太过出神的回忆,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直到肩膀被人握住,他才回过神看到男人拧眉不安的眼神。 刀无心唤道:“阿眼。” 阿眼握着笤帚的手紧了紧,唇角微弯,笑语:“你回来了?” 山谷中的这几个月,刀无心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问他,男人什么都不说。问医者,老人也是莫名诡笑的望着自己,自此也不敢再多问。 刀无心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阿眼接过,不用打开他也知道是什么。每次刀无心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会给他带这些糖果。 阿眼笑了,带水秋瞳望着刀无心,拍去他一身的尘土,说道:“进屋歇歇,我给你沏茶。” 刀无心暗着眸子,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瘦弱的阿眼,一个手臂就能圈住。但他总喜欢双手抱着他,好像多一个臂膀,就能更好的保护他。而他,也挣脱不开,只能乖乖地依偎着自己。 阿眼已经习惯了,虽说第一次被他搂在怀中的时候,有些惊吓到,但次数多了,也就随他去了。看似冷峻铁面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只是这般任由一个男人搂着自己,阿眼依旧觉得怪异,连说道:“松手了,刀无心。” 刀无心搂紧阿眼,充耳不闻。 花香鸟语,仙境的谷中,时不时传来的鸣叫,轻灵婉转。阿眼坐在一株树下,打开用纸包裹着的糖果,晶莹剔透,这次又与以往有些许不同。那家店,真是太奇妙了。 阿眼正感叹着,刀无心就走到他身边,利落地躺下,将阿眼的双腿当作枕头,瞅着阿眼,不知思索着什么。 阿眼瞅了他,兀自看着手中的糖果,伸出舌尖舔了舔,一个激灵,手中的糖差点掉了下来。 他看着刀无心,脸纠结成一团,说道:“好酸。” 刀无心听后,微微起身,张嘴含住阿眼手中的糖果,酸溜溜的口感仿佛吃了没有成熟的果子,酸的纯粹,却没有发涩的口感。 阿眼瞪着眼睛,看着男人再度躺下,冷峻的脸居然不可思议的浮现愉悦的情绪,这人!阿眼无措道:“刀无心,你……” 刀无心似乎没看见阿眼窘迫的样子,回味地舔了舔嘴唇:“我喜欢这个。” 阿眼不自在的别过脸,脸颊浮现红晕,方才差点被男人含住的指尖微微发烫。 刀无心眼睛里浮现的笑意,阿眼没能看见。刀无心看着发着小脾气的阿眼,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安静地躺着不再闹他。 远处的花藤,紫色的小花,嬉笑地迎风而语。阿眼腿有些发麻,正想动一动,发现刀无心居然已经睡着了。睡着了的刀无心,卸下戒备,眉目也不再犀利如剑,柔和的五官,说不出的俊朗。 藏在心里的问题,还是没有机会问。或许,是这个人根本就让自己找不到询问的时机。时间越久,相处越深,就越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放弃霸刀门十二刀客的荣誉,救活自己。而这个美若仙境的地方,他又从何而知?那个一心扑在医术上古怪的老者,为什么又肯救自己。 最后,刀无心,你究竟是谁? 午夜梦回,再度被惊醒,梦中的身为药人时遭受的痛楚,即使睡着,也刺激着五脏六腑的每一寸每一处。 抹去额上的汗渍,阿眼起身倒了杯水,喝完放下水杯时,听到了悉悉索索地声音。似乎……有人在说话? 谷内只有三人,那门外的必定是刀无心和老者了。阿眼蹑手蹑脚的靠近屋门,虽说偷听不好,可是他们总是什么都不说,神神秘秘的,让阿眼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圈养的雀鸟。 “奇兵阁与霸刀门素来交好,上次你用霸刀门的解命三式刀法血洗奇兵阁的分部,虽不能对二者造成直接破裂,却也是让他们间隙新生。如今,霸刀门上下正忙着追查凶手,奇兵阁也派出人手协助追查,你混入其中,诛杀了奇兵阁的人。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留着活口,让奇兵阁的人看见,嫁祸给霸刀门。” “这些家伙都精明着,你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 阿眼惊住了。 刀无心居然为了挑拨奇兵阁和霸刀门,杀了奇兵阁的人?霸刀门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武林霸者;奇兵阁更是黑白两道明目张胆吃得开的存在,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官府,特立独行,却又能让所有的门派官府忌惮。 江湖盛传,奇兵阁阁主赫连晟,武功盖世,他的阎罗掌法,更是独步武林,从未有人能亲口说出他的样貌,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经去见了真的阎王。其座下风花雪月四堂主,也是各个身怀绝技,让人闻风散胆。 而刀无心,居然杀了他们的人…… “阿眼……他的身体……” “成为药人,积累的药性与体内血液化为一体,药性散出体内,如同鲜血流尽。纯阴的体质,就更不说了。你也看到,他被霸刀门的门主吸取药性后,身体如同白骨裹着一层皮的模样,全身的肉仿佛都消失了。本就是该死之人。” “你要救他。我替你杀人,你救阿眼!这是约定!” “哼!我要的人,即使死了,我也必定让他的尸骨动起来。” “……” “快滚吧!若是失败了,那个药人我必定让他自生自灭。” 屋外许久再未有声响,阿眼握着拳头,覆在门后,闭着的双眼,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 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我替你杀人,你救阿眼。 刀无心…… 隔日,来送药的是老者。直到此刻,阿眼知晓了,刀无心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之行为的原因。怪不得每个月只有几天在谷中,是因为其余的时间,都去杀人了吗? 阿眼喝下汤药,照例嘴里塞入刀无心带回来的糖果。酸的,皱紧眉头,忍着不吐出来。 老者端起碗,看了一眼,不缓不慢道:“不喜欢就吐了。” 阿眼摇摇头,过了一会,酸味渐散,嘴里竟泛起一阵甜腻。 果真是神奇的糖果。 阿眼思忖片刻:“你……要刀无心替你做什么?” 老者道:“杀人。至于他为什么答应,原因……你该猜得到,不是么?” 老者眼中的哂笑,教阿眼无地自容。他低着头,握紧拳头,仿佛做错事的孩童。 年迈的老人笑意更深,皱纹也更深:“不错,我本不愿意救你。是刀无心愿意做我的兵器,替我杀人,条件自然是救活你,因此你才能坐在这问我这愚蠢的问题。” 阿眼点头,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思忖着什么,老者见了只是瞥了一眼,看着阿眼垂首的样子,突然觉得有股火气,正欲开口讽刺几句,又听见阿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老者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最迟都要半个月,你若愿意,就自己去谷口等他。”说完竟摔门而去!被留下的阿眼一脸疑惑和错愕,他一向对长辈礼貌有加,为何……这个老人对自己的态度竟如此奇怪,从他的言行看,似乎很讨厌自己? 十日的光阴,很快便过去。阿眼估算着刀无心回来的时间,心中猜测着大约就是这几天了,因此开始了去谷口等着刀无心回来的日子。 坐在谷口的一块巨石上,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阿眼又想起了刀无心,二人初次的相遇。他是霸刀门的仆人兼药人,而他是前途无量的霸刀门排名第十二的刀客。不苟言笑,一脸的肃杀,全然让人忽视了他冷面下俊朗的容颜。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霸刀门之外的江湖侠客,哆嗦的手连茶具都端不好,还是刀无心自己沏的茶。虽是被派去服侍他生活起居的,但刀无心很少让自己做事,并且……刀无心很多时间都在练刀,换洗衣物也从来都是他自己动手,根本轮不到他做什么。他做的最多的,就是看他练刀和结束后给他递上汗巾。 二人相处时间不算长,彼此间的交流少的更少。他只知道刀无心姓刀,而刀无心则是从未问及自己的名字。 那个男人……居然会成为救命恩人。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救了自己,为了能让他活下去,还答应做别人的兵器。 为什么…… 阿眼垂着眼,掏出怀中的糖果,凝视时,想起了刀无心那日的举动,指尖仿佛还微微的湿热,顿时,心跳快的不受控制。阿眼望着谷口,夕阳渐沉,他今日依旧没有回来…… 晨露莹润,雾谷的清晨,漫山的花沾着雾露,娇羞似怀春的女子。此时的山谷弥漫着深深的浓雾,如同云彩落入大地,朦胧的如梦似仙境。阿眼起身,照旧前往谷口。一路走来,他不慎几次跌倒。总觉得雾谷的雾越来越浓了,很费眼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 等到走到谷口,他已是气喘吁吁了。这条路,都走了几次了,为何今日特别累。倚着树干,阿眼已是满头大汗,两颊出不自然的红晕,凌乱的发,模样颇为狼狈。 休息一下就好,阿眼想着,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捂着跳的越发快速的心脏,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阿眼!阿眼!”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阿眼睁开双眼,就见刀无心正着急地看着自己。 阿眼费力地睁开眼睛:“刀无心?”好累,为什么使不上力气。 刀无心从外回来,满谷的大雾让人看不清方向,打算到树下歇息片刻等雾散去才回去。然后,他就看见阿眼虚弱地躺在树下,已经顾不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立马冲上前去,查看阿眼的状况,只是阿眼苍白的模样,单薄的身子隐逸于雾中,仿佛随时都要散去。 刀无心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连忙将人抱住,责备却又心疼:“你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出来,如果……出了什么事……阿眼,你不能留我一个人。抱紧怀里的人,刀无心不知所措,只有更加用力的抱着他,感受他的热度,确认他还活着…… 阿眼没能注意到刀无心复杂的心境,安静地任由他抱着自己,说道:“我来找你,刀无心。” 刀无心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虽略显无神,却依旧让他难移目光。 刀无心内心五味陈杂:“阿眼……” 阿眼闭上眼睛,头歪着,靠的刀无心更近了。 “好累……”刀无心,你不要说话……我好累。 刀无心大骇,急忙将人背起,脚下生风似的将人送回医者处。 阿眼,你不能有事! 3、约定 一方烛台,火光微微。刀无心又拿来几根红烛进屋,将其点燃后坐在床边。握着床上的人的手,刀无心的手现在还在抖。 若是再晚一步,这个人……阿眼,他的阿眼就会永远离开他了。每逢想到阿眼的离去,就像跌入了无底的深渊,心慌恐惧每每都折磨着自己。 刀无心喑哑的声音乞求着:“阿眼,求你。快醒过来……” 身后吱呀一声,布靴麻布衣也掩不住那人风华绝代的容颜。一个男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生了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的眸子望着前方的两人。 那人走进刀无心,将药递给他:“喝了这个,明天他就醒了。” 刀无心连头都没回,目光紧紧锁在阿眼身上。 端药的男子,尴尬地站在原地,有气也无处生。自知理亏,但弄成现在的样子,也不是他愿意的。是他一时疏忽忘记了,眼下的雾谷正是魄落花生长的季节,魄落花往往盛开在多雾的季节,这花对寻常人倒是无碍,但阿眼是药人,经年累月的药性侵蚀,身体对落魄花这类药性重的植物颇为敏感。如今的他体内药性散去,药性与血液相容的药人,若是散去了药性,根本就是死人一个。他在阿眼身上用的药材举世无双,即使是被吸尽药性的药人,他也救活了,之后配之他的秘方好生调养,仅需三年,阿眼就能痊愈。但没想到…… “这次是我疏忽了,我跟你道歉。” 刀无心一动不动。 “刀无心,我前药王世家传人都跟你道歉了,你……” 阿眼眉头皱着,似乎不舒服。 刀无心冷着声音:“姚黄,你吵到阿眼了。” 握紧拳头,姚黄将碗大力的放在桌上,企图引起刀无心的注意,果然刀无心转过身,凌厉的双眸,仿佛一把剑,要将姚黄刺得体无完肤般。 姚黄丝毫不畏惧,以更犀利的眼神回敬:“刀无心,若阿眼出了什么问题,在我完成报仇的事情后,我铁定把命赔给他!但是你!刀无心!是你先打破约定,我让你潜伏在霸刀门,你却为了救他,将这几年的部署毁于一旦!你我之间,虽是利益关系,但我一直待你不薄,你救人之前,想过我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没有!” 刀无心任由姚黄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迟迟没有回答。 姚黄讥笑道:“我真是从来没想过,你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居然还是个男人。” 屋内寂静的听得见烛火晃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刀无心说了句抱歉。姚黄冷笑着,端起碗递给他:“我不会食言,你也务必遵守你的诺言,替我找到那个男人!” 阿眼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寻找刀无心。昨天他好像看到他了,但是围着住处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阿眼失落地低着头,果真只是梦? 看着空荡荡的地方,连那个老人都不见了。但随后……他却遇到了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男人,好看到阿眼都几乎看呆了。 那个人看了眼阿眼,冷哼一声,转头进了老者的屋子。留下阿眼过了许久才回神,那个男人是谁? 后来,在山谷的河边,阿眼找到了刀无心。 刀无心正在练功,敏锐地觉察到有人靠近自己,回过头,便看到了阿眼正笑眯眯地呆在一旁。身上的素衣明明还是之前那一套,却似乎又大了。黑着脸,他走到阿眼旁边,冷着面,骂他,不舍得,打他,舍不得。最后就像满腔的怒气打在了棉花上,刀无心只能叹着气,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阿眼无辜地看着他:“想见你。” 刀无心眸中闪过一阵光亮。 阿眼想到刚才遇到的人,就跟刀无心说了。那个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人,一头青丝顺滑如绸缎,媚人的桃花眼望着你的时候,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停止。 “那个人是谁?” 刀无心摇头:“你不用知道。” 阿眼咬着唇,有些无措。又是这样,刀无心什么都不跟自己说。明明想替他分担,却总是被拒绝。 刀无心皱眉,总觉得阿眼似乎有心事:“阿眼?” 阿眼闷声道:“下次什么时候离开?” 刀无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思考了一会,说道:“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因为根本就由不得你。阿眼愧疚感更深了,抬头看着刀无心,一双瞳仁剪秋水:“刀无心,你不该救我的。”刀无心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揣测。阿眼的模样,似乎是知道了。 阿眼看着刀无心,这个男人若是因为自己受制于人,落得罪孽累累的下场,他活的也是一种罪过。他一生受罪,被人迫害,即使怨过恨过,却也未曾想过取人性命。若是只因为自己活着,就要很多人枉送性命,他…… 是不是还是死了的好。 刀无心看不得阿眼这个样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像秋季衰败的花枝,随时摇摇欲坠,零落尘泥。 “你不要乱想,阿眼。救你之前,我已经答应做那人的兵器。这跟你没有关系!” “可老者说……” “他只说了一半,之前我答应他潜入霸刀门找一个人,后来因缘巧合救了你,破坏了和他的约定。但为了救你,我还是重新回到雾谷。那人虽气愤我的毁约,但还是需要我的帮助,也只能救你。只是,来回的路程,耗去了几日,回到霸刀门总是难以解释全面,因此新刀客挑战我的时候,我故意落败,算是先撤离。曾经的计划出了问题,他决定兵行险着,从奇兵阁和霸刀门同时入手,挑拨离间,引得他要找的人出来。” 阿眼听得一愣,这么复杂?怪不得,那个老者对自己的态度恶劣的出奇,原来…… “阿眼,不是你的错。”刀无心一边宽慰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上面描绘着青花,很漂亮。刀无心递给阿眼,说道:“上次的糖果是店家弄错了,他说这次要用好的包装来向你赔罪,除了这个——”说着,刀无心将另一样东西放在阿眼手中,替他打开包着的纸,阿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刀无心。 “这是……” “店家说是新的品种,让你先试试。” 阿眼如获至宝的看着纸上躺着的兔型糖果,精致可爱,剔透晶莹,红色眼睛仿佛宝石缀在上面。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去看看那家店!” 收到阿眼渴望的目光,刀无心点头:“只要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 阿眼幸福地笑了,冲着刀无心点头。男人眸子微暗,将人楼在怀中,刀嵌入泥土,腾出双手环住阿眼,紧紧依偎的二人身体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有些呼吸困难,阿眼迫不得开口:“刀无心。” 刀无心知道自己弄疼了他,依旧固执地搂着阿眼:“就一会,阿眼。” 霸刀门中看到他的第一眼,胸膛那颗心的跳动声,因他剧烈的难以忽视。那时并不知道阿眼是药人,看他的穿着,只以为是上等的仆人,霸刀门上等仆人只服侍其十二刀客。因此,他打破了和姚黄的约定,不再扮作一个普通的习武之人,而是渐渐地一步一步向上,取代了第十二刀客的位置,他本拥有取代第一的刀客的实力,但若真是如此,太过招摇,必定会引起门主的疑心。 向管事的那个男人送了些银子,第二日就见到了阿眼。 阿眼胆子不大,相遇时连倒茶的手在发抖。心疼,却面色不动地接过他手中的茶具,自己亲力亲为。之后的日子,更是一点脏活累活都不让他碰,除了练完刀,让阿眼准备擦汗的汗巾。 原本打算找到姚黄憎恨的人后,他就带阿眼离开。却没想到,阿眼居然会是药人。看到地上被吸去药性的阿眼,仿佛秋日的枯枝,生命已是到了尽头,他压抑着浑身的杀意,差点内伤,已经再也顾不得任何约定,他一路拼命用真气续着阿眼的命,一路赶往雾谷。 天下之大,唯有那个男人能救阿眼。 五日的路程,硬是让他缩减成三天。等到了雾谷找到姚黄,他抱着怀里的人,摔在地上,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说了“救他”便晕了过去。 用真气续命,几乎是以命换命。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阿眼却更久……霸刀门已经无法再回去,曾经的计划也都因自己的冲动付诸东流,姚黄虽气,却除了针灸时下手不顾情面,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自己对不起姚黄,明明清楚他报仇心切,却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坏了计划。因此即使姚黄后来要他挑拨奇兵阁和霸刀门的关系,他都认了。 伤好了,履行对姚黄的承诺,离开雾谷前,阿眼却依旧没有醒。姚黄再三保证依旧让他难以安心,走前将花檀木做的拐杖放在阿眼的床边,心中祈祷着他能快些醒来。 药王世家的药人早就送给霸刀门了,霸刀门的药人阿眼也已经被吸光药性,成了死人。床上的人,是他刀无心救来的。他这一生,他这一生,必定双双纠缠至死,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阿眼,只能是他刀无心的。 刀无心已经在谷中呆了数日,明日又是一个分别之日。刀无心冷峻的五官,烛火的陪衬下也变得柔和了,阿眼想到接下来又有很多日子见不到他,低落地心情直接影响了食欲。刀无心不是第一次离开,为何心中会有那么强烈地不舍。 刀无心很着急,阿眼这几日饭量越来越小,本就瘦弱,如今已经消瘦的快成纸片人。要怎么做,才能让阿眼快些好起来……明日他又要离开了,下次回来,阿眼会不会又瘦了。 第二日,阿眼和刀无心一同走到谷口,二人面对面,沉默了很久。山谷的风声响彻着,如人叹息。刀无心总觉得阿眼有话要说,一直在等他开口,等来的确是不知何时结束的沉默。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等阿眼开口,可如今有事在身,即使愿意等却也没有时间了。 刀无心伸手握住阿眼的肩:“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阿眼,好好养伤。” 阿眼点头,最终还是静静地看着刀无心离开了。 回到住处,便碰到了姚黄。阿眼对他尴尬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进屋了。如今他已经知道这么美丽的男人就是老者,姓姚,单名黄。刀无心起先不肯说,倒是姚黄先挑明的,并告诫自己管好嘴巴,丢掉无谓的好奇心。 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易容成难看的老者。想问刀无心,对方已经提前看出来他的想法了,只是摇头让他不要问。 阿眼噤声不再好奇。 4、当年 转眼又是半月,谷内的日子很清闲,阿眼觉得自己似乎太无所事事,想找些事情做,却被姚黄一通呵斥:“你现在的模样,一阵风刮来,都怕你被吹跑。还是省省,赶快好起来,不要浪费我的药材。” 灰溜溜地一个人回到屋子,空无一人的小屋正如阿眼此刻的心,空落落不着边际。掏出怀中的白瓷瓶,描绘的青花栩栩如生。阿眼将其抵在心口,叹息道:“怎么还不回来。” 归雁镇。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刀无心穿过街市,绕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店面。虽是偏僻,门前却人声鼎沸的排满了长龙。 刀无心皱眉,正欲离去等过些时辰再来,便被一名小厮唤住:“刀公子,老板等你很久了。”说着让开路,示意刀无心跟他走。 刀无心虽是疑惑,但还是跟在小厮身后,走入店内,进入后堂,尾随着小厮来到一处院子。一株合欢树下,放着天宫木枋的摇椅,一个男子穿着褐色的衣衫,正舒适地躺在上面。不远处是大理石材质的石桌和木椅。 “老板,刀公子到了。” 摇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颔首微笑:“不知上次的糖果,刀公子的夫人是否喜欢。” 刀无心想到了阿眼,表情都不自觉的柔和了,点头满意道:“他很喜欢。” 男人笑若春风:“之前是下人的疏忽,将你和其他客人的糖果弄错了,真是对不住了。”说着,似乎想到什么:“我们也不要站着说话,快请坐。” 刀无心随着男人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便听到那人说:“在下姓唐,名果。” 刀无心无言以对:“……”卖糖果的就叫“糖果”吗…… 唐果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幼稚,因为父母寄希望于他这一生都活的如糖般甜甜蜜蜜,所以才替他取了这个名字。 唐果吩咐人端上一壶茶,斟了一杯递给刀无心,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唐果喝着茶,自顾自的不以为意,感叹江湖人戒心就是重。 唐果道:“上次我将新品赠与你家夫人,现在是想问问糖果是否合他的心意。毕竟,刀夫人的意见对小店很重要。” 虽然很满意唐果称阿眼为刀夫人,可却依旧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唐果解释道:“不瞒公子,唐某发现很有意思的现象。只要是刀夫人喜欢的味道,总是能卖的特别好。” 刀无心:“……”他都是随便买回去的,阿眼除了不爱吃酸的,都会接受。若说真有喜欢的,倒是紫色和白色的糖果。每次阿眼总会留在最后吃,开始以为他不喜欢,后来就买的少了。但直到有天被他问起,才晓得阿眼喜欢将最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 唐果见状,打了个手势,就有小厮递上一本子。唐果摊开解释道:“其实小店的糖果大致分为两种,偏酸和纯甜。发生弄错客人糖果的失误前,小店偏酸的糖果任何一种味道都比甜味的买的好。” 唐果一页一页翻着,刀无心其实根本看不懂,书上满是奇奇怪怪的图案,他只能硬着头皮听唐果说。 唐果继续道:“平时购买甜味的糖果的客人实在少的可怜,甜味的糖果在本店几乎半卖半送。可有一天出现了一位客人,买的虽然不算多,却只买甜的。” 刀无心自然知道唐果说的是自己。阿眼很怕苦,所以想着买些甜的东西给他。知道这个地方,纯属偶然路过。 唐果道:“自此以后,小店甜味糖果的销量突然变得越来越好,买的人越来越多。” 刀无心:“……” 唐果教人拿来一个锦袋,递给刀无心:“我也知道这事听起来荒唐,所以为了证实我的猜测,希望刀公子能将这些糖带回去。自然,这些都是免费送给公子的,就当交个朋友。” 刀无心接过糖果,从怀中掏出碎银子扔在桌上:“不用。”拿到想要的东西,刀无心此刻心心念念地都是雾谷内的阿眼,不愿意再多呆一刻,道了句告辞,便潇洒离去。 摇着头,唐果望着刀无心背影可惜道:“多好的男人,可惜是别人的了。” 一旁的小厮听了两股战战,差点没跪下。 唐果支着头:“从脸到身材都是我喜欢的类型,真合心意啊……” 小厮都快哭了,老板这是要爬墙啊! 唐果向往道:“看他那么疼惜他娘子,真是个好男人啊,是个弯的我就出手了。” 小厮留下两行清泪,他听到什么了,他快死了吧。老板是真的要爬墙,现在就差个梯子了! 看着老板沉醉的模样,小厮觉得此刻若再不说些什么,等老板真的给阁主带了绿帽子,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自己。 结巴地打断唐果美好的幻想,小厮努力为阁主说好话:“阁主也十分心疼老板的,上次老板为小店糖果销量不好担忧的时候,阁主就下令让所有门下的人各自买了五十两的糖果。” 五十两的糖果啊,那得吃多久啊……现在回忆着那些江湖人士的表情,不觉得好笑,只有深深的同情。买回去,根本吃不完,阁主下令,又不能扔了。可吃那么多……牙齿估计没多久就阵亡了。有蛀牙的江湖人…… 唐果无表情地看着小厮,神情一变,突然凶狠起来,咬牙切齿道:“管他去死!” 小厮双腿一软,真的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地看着拂袖而去的老板,心在泣血:阁主大人,你哪里又得罪老板了! 刀无心回到雾谷时,已是深夜。装满糖果的锦袋放在熟睡的人枕边,刀无心吻了阿眼的眼睛。 似乎胖了,满意地握起阿眼的手腕,又是一吻。 “我回来了,阿眼。” 就像感应到了,睡梦中的人似乎笑了。 刀无心找到姚黄,那人已经变回老人的模样。满脸的皱纹与风华绝代的容颜相差万里,对着姚黄,刀无心说道:“除了我,你还雇佣了什么人?” 姚黄眉头紧皱,摇头道:“只有你。” 刀无心说道:“有人对奇兵阁出手。”刀无心将这几日出去所见的事情全都告诉姚黄。 曾经的霸刀门只是个依附于其他门派的小角色,江湖之中没人看得上,后来在不知不觉中脱胎换骨,竟然成为江湖之上新的忌惮,近年来更是有成为武林霸主的势头。霸刀门崛起的时间和那个男人隐匿的时间一致。姚黄也曾派人打听过,有个奇怪的男人一直藏身于霸刀门中。 姚黄怀疑那人和霸刀门门主达成某种协议,背后操纵着霸刀门。后来刀无心救下阿眼,更加让姚黄证实,那个男人就藏身霸刀门。吸食药人,是驾驭血魔刀唯一的方法。而那把武器就在那个男人手里。想起刀无心说的事情,血魔刀估计已经在霸刀门门主手中。 因此他挑拨奇兵阁和霸刀门的关系,为的就是引那个男人现身。 姚黄拧眉:“你看到尸首了?” 刀无心点头。奇兵阁的那些尸首,全被拦腰砍断。伤口整齐划一,平整的光滑,却没有流一滴血。 没有一滴血。果真是血魔刀的杰作。 姚黄自嘲道:“血魔刀最终还是重现江湖了,那个男人从一开始接近我就不怀好意。” 刀无心:“控制血魔刀的方法是吸食药人,这事只有你和魏紫两人,若魏紫将刀给了那个门主,那就是三人。” 姚黄点头:“所以你抱回来阿眼的时候,我看他身上残留的刀性,就更加确信那个男人躲在霸刀门。” 刀无心道:“世人都道姚黄已死,血魔刀和药人的关系若是传出去。” 姚黄接道:“那人就知道我还没死!” 刀无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姚黄思忖道:“静观其变。”奇兵阁是霸刀门辛苦傍上的一个大树,那人却变了脸,刀剑相向。哼,反正那个男人向来都是恩将仇报,可怜奇兵阁,居然被他当做棋子玩弄在手中。 刀无心默然,离开去陪阿眼。 姚黄看着镜中的自己,一阵叹息。想起阿眼,说来他也算是自己害的。 药王世家的药人,虽是残忍。暗地里却十分受武林门派的欢迎。一个药人相当于三年的功力,是练功的上品。只是药人数量有限,千金难求。 其实世人并不知道,药王世家的第一个药人是姚黄。那时,姚黄还是药王世家的传人。他遇上了一个刀客,虽是一位浪迹江湖的侠士,却举止有礼,风度翩翩,教姚黄心驰神往,很快二人便成为挚友。 那男人叫魏紫,姚黄魏紫,当时以为是缘 后来姚黄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是身上带着血魔刀。很多年之前,江湖因为血魔刀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那把拥有屠城之力的魔刀,引得无数江湖侠士的垂涎。可终究是魔物,持有它的人皆为它所控,彻底沦落为魔刀的傀儡。最后一个持有魔刀的人,武林人士合力将他连刀带人打落悬崖,从此世上再无血魔刀。 世事难料,许多年过去,这把魔刀却被魏紫误得。魏紫担心被血魔刀控制,向药王世家求援。血魔刀重现江湖若被人知,免不了又是一场杀戮。因此,瞒着众人,姚黄私下替魏紫洗去血魔刀加注在他身上的刀性,但几番经历,却失败了。 直到姚黄发现了药人的方法。但过程太过残酷,为了不伤及他人,他以身练药,成为药人。他和魏紫各自割破食指,抵掌相对而坐,将魏紫身上的刀性吸至自己体内随后用药性化去。若是过量,姚黄也会成为血魔刀的牺牲品,因此他们每日化去一点,不出一年,魏紫便可彻底洗去身上的刀性。 但在成功的前一天,魏紫却突然发力,姚黄身上的药性和刀性竟然被全数吸走。若不是药王世家的人及时赶到阻止魏紫,姚黄已经死了。姚黄那时才知道,自己体内血魔刀的刀性根本不可能被药性所化,因为他不习刀加之用药物压制,所以迟迟没有感觉。 魏紫逃走了,不知所踪。而姚黄却因为他的背叛,药性和刀性反噬,变成了古稀之年的老者。即使他耗尽一切手段,换来的不过是短暂的三月一次的昙花之颜。 不甘与屈辱就像种子一样深深扎根,姚黄假死离开了药王世家,躲入雾谷。等待时机报复,遇见重伤倒在谷外的刀无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报仇的时候到了。 而药人的出现,是在姚黄离去后。记录药人的手札被药王世家发现,他们参照上面的方法加以改良成功练出第一批药人。医者再也不是医者……是他间接毁了药王世家,而那个男人更是最直接的凶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他! 5、心动 几个月的调养下,阿眼的体型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刀无心此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的阿眼依旧瘦弱,跟之前比已经好了太多。姚黄也同意让阿眼多出去走走,说总闷在屋内对身体也不好。 阿眼走在刀无心前面,刀无心一直看着阿眼。 阿眼转身,支支吾吾,似乎有话要说。 刀无心疑惑地看着他:“阿眼?” 阿眼看向刀无心踌躇道:“这次回来,会很快离开么?” 刀无心道:“不会。”姚黄说静观其变,他只需时不时在谷外的小镇打探消息便可。觉察到眼前人欣喜的目光,刀无心问道:“阿眼,不愿意我离开?” 期待地看着阿眼,刀无心拳头不自觉的捏紧。 阿眼点头,诚实道:“你不在,会寂寞。” 刀无心上前搂住他,自责道:“对不起,阿眼。”安静地任男人搂着,阿眼疑惑地抬头看他:“为什么道歉?我没有怪你。” 刀无心沉默地抱紧阿眼,他也想一直陪在阿眼身边,可现在不行。等找到魏紫,他就带阿眼离开,去哪都好,只要身边的人是他。他不会让他受到一点痛苦,心理身体,全都不会。更不会让他寂寞,只会让他离不开他。 刀无心拉开二人的距离,问道:“阿眼。你想出谷看看吗?” 阿眼一双眸子,因他的话语瞪的圆溜溜的:“可以吗?”他一直呆在山谷,早就闷坏了。可是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因此一直不提出去的事。 刀无心点头。阿眼笑意然然的眸子如同湖水,刀无心终究没忍住,抬起阿眼的下巴,在眉间落下一吻。 刀无心为什么突然……吻了自己。 阿眼脸颊不自觉地红了,撇看目光,不去看他。 心却难以忽视地乱了。 雾谷旁的锺水镇。 阿眼和刀无心走进一家饭馆,刚坐下就有人来招呼二人。 看着菜单,阿眼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时不时地瞅着刀无心,又撇开眼。刀无心教他看的心痒难耐,恨不得再将他按在怀里。可惜,方才的一吻把阿眼吓到了,从出谷到现在他都没跟自己说过一个字。刀无心每次朝他靠的近些,阿眼就会突然加快步伐,留个背影给自己,如此反复,反复如此。真是让自己无奈的没有任何主意。 总不能一直这样,小二已经等了很久,刀无心问道:“怎么了?” 阿眼红着脸,小声道:“我不识字。” 刀无心一愣,才惊觉是自己疏忽了。阿眼是药人,根本没有习字的机会。愧疚地看着阿眼,刀无心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将菜牌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念给阿眼听,若是有兴趣就让阿眼点点头。 一会,小二拿着单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真是个大肥羊啊。 刀无心一直看着阿眼,阿眼一直看着茶杯。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上菜。小二招牌微笑:“二位慢用,菜已经齐了。” 等小二离开,刀无心拿起筷子不停给阿眼夹菜,“够了,刀无心,碗里都要装不下了!”阿眼惊呼着制止他,才发觉到那人原来一直注视着自己,一改昔日严肃冷峻的模样:“终于肯主动跟我说话了。” 阿眼默默吃菜扒饭。刀无心:“阿眼……”“刀无心……”阿眼打断道:“我是男的,即使体型再瘦弱成不了女人。” 刀无心点头,丝毫不在意。男子与男子的情爱,本就难以被世人理解。他刀无心只身一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纲常伦理,教条礼法。阿眼既然被他爱上了,他便一世宠他爱他。更会替他挡去一切的闲言碎语,只有一点,阿眼必须永远留在他身边。即使用绑用锁的,他都不会放开这个人! 若阿眼能接受便最好,即使不能接受,却也绝不能离开。 午饭之后,刀无心带着阿眼在小镇四处闲逛。阿眼被药王谷捉回去时不过八、九岁,长期的关押让他对外界的认识不深,因此对很多事情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阿眼真的很怕寂寞,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街头卖艺的三脚猫都会让他驻足不前,目不转睛。任由阿眼被繁华市街所吸引,刀无心如卫士般忠心的守在他旁边。 两人经过布庄时,刀无心注意到阿眼洗的发白的素衣,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入店铺。老板娘微笑地前来招呼,刀无心指着阿眼:“几件现成的衣物,他穿。” 阿眼摆手摇头,直道不需要,可根本就没人听他的。老板娘眼尖的认出主事的人是冷面的男人,而且若真听了阿眼的话,不就少了笔生意?像是怕刀无心也反悔似的,老板娘迅速拿出三件衣物,分别展示给二人看。 刀无心一一扫过,摇头。老板娘见状,连忙教人入后堂拿出了另一件,月白色的锦袍,以腾云纹为花式,金丝银线修边。 就是这件。 刀无心将衣服递给阿眼。 阿眼接过衣服,看到男人眼中的不容拒绝,无奈地叹口气,进入屏风后。 试衣期间,刀无心已经又替阿眼买下几件素雅的衣衫。连锦袍结完帐,回过头,就看见阿眼走出了屏风,尴尬和羞怯的地笑着,紧紧拽着衣物,颇不自信。这衣服很好看,像是贵公子穿的,自己穿会不会一点都不合适。 “我会不会衬不上这锦袍。” “很好看。”握住阿眼的手,刀无心不让他摧残身上的衣物。 男人说的很真心实意,但醇厚的低音下似乎压抑着什么,让阿眼忍不住看着他。与深邃的目光相撞,心脏剧烈的跳动,眼光突然移不开了,只能这么注视男人,和被男人这么注视着。 牵着阿眼,刀无心带着他走回雾谷。一路上,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阿眼的内心如同迷了路的动物,横冲直撞的找不到方向,只能乱作一团。 他虽然从未接触过情爱,但也是知道,这伦理纲常,道德礼法中,没有男人和男人的情爱。因此刀无心吻了自己的时候,他只是害怕,好像做了一件错事。自己不善言辞,因此才不知道如何跟刀无心讲,他对他的做法是不对,刀无心应该……应该去吻一个漂亮的女人,然后娶妻生子,那对刀无心才是好的。 可若真这么想着,眼睛就不自觉地发酸,心口也会疼的发紧…… 他不愿意……垂着头,阿眼此刻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刀无心救了他,更是对他好的没有边际,而自己却因为沉溺于他的关心中,自私的不愿意让他娶妻。 好差劲,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差劲…… 二人走进雾谷,刀无心注意到阿眼还是一直无精打采,满腹心事。握住手腕,轻轻一扯,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担忧地询问:“阿眼?” 面前的人缓缓抬头,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自己,眼神却是涣散的,似乎神游天际,微微张着的唇,莹润的色泽看的他喉咙干涩。 “刀无心?”细细地呢喃,念得是自己的名字。刀无心瞳孔发暗,持久压抑的情感如同沸腾的水,带着炙热的气息,揽住阿眼的腰,抬着阿眼的下巴,发狠的吻了上去,买的衣物跌落在地也已不在意。怀中的人受到惊吓的反应,如同虎爪下企图逃命的兔子,刀无心不是猛虎却更甚猛虎。 他一边小心的不伤到阿眼,一边牢牢将人禁锢于怀中。撬开阿眼的贝齿,勾住湿滑温软的舌头,不断汲取怀中人的馨香,听得怀里人被自己吻得细碎不成声,那动情的呻吟,教他按捺不住。将人抵在一旁的树上,灵巧地解开今日为他买的锦袍,扯开的亵衣后,是阿眼白如雪色的肌肤,贪婪地吸吮着,留下自己的印记。 阿眼若不是身后有树干,又被刀无心抱着,早就瘫软在地上。仰着脖子阿眼迷离地抬头望着,脖颈处新生的吻痕,显目的种在任何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如同宣誓主权般霸道不已。 捏住阿眼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阿眼衣衫褪至胸前,宽大的衣袍下是单薄的身子,此刻也早已被人烙下深深的印记。这样的阿眼,全无防备,如同一株白花,开在草原上,随着微风飘荡,随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的践踏和采摘。 刀无心瞳孔暗如深渊:“成为我的人,阿眼。” “刀无心……” 阿眼脑海还是轰隆一片,身体莫名的燥热陌生的让他恐惧。似乎听到刀无心说什么,却没听清。 “你喜欢我吗,阿眼?” 喜欢么?肯定的,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如同珍宝般呵护着。除了刀无心,再也不会有别人了。可刀无心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他会找个女人,和她一起生活,自己终究会被他放开。 点头,使劲地点头。喜欢,阿眼真的很喜欢刀无心。 指尖描绘着阿眼漂亮的眉目,那双眼睛一如湖水,澄澈如镜。刀无心欣喜若狂,他轻轻吻了吻因自己而红的微肿的唇:“阿眼,跟我在一起。” 阿眼欣喜地抬头看着刀无心,却在男人深邃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就像迷失的动物找到了方向,阿眼也找回了理智。垂着头,阿眼心如刀绞。怎么可能……刀无心终究会离开,他和他,两个男人怎么可能过一辈子。刀无心对自己已经够好了,他不能一辈子赖着他,成为他的负担……阻碍他幸福。 阿眼的摇头让刀无心愣在原地,脸色微沉地凝视低着头的阿眼,问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愿意…… 阿眼点头却又摇头。刀无心不懂他的意思,强迫人正视自己,再一次确认到:“阿眼,你对我……” 阿眼瞥过脸:“不喜欢。” 刀无心感觉心脏被人刺了一刀,疼的两眼发昏。身下的阿眼衣衫凌乱,青红的印记无声的嘲笑。不明白阿眼的意思,一会喜欢一会不喜欢。替他穿上衣物,刀无心扶着他站起来。 不喜欢便不喜欢,他可以等。等阿眼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刻…… 刀无心:“留在我身边,阿眼。” 深黑地眸子紧紧地盯着阿眼,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握着,寒光汇聚在眸中。埋头思索的阿眼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如同野兽的眼光早已牢牢锁在自己身上。 阿眼可以不喜欢自己。却不能离开! 阿眼长时间的沉默,使得男人的瞳孔如同堆积了千年的积雪,冰冷刺骨,刀无心向阿眼伸出手,慢慢接近着……却在阿眼点头时猛地停驻在空中。手腕一转,刀无心再次将人搂在怀中。 “阿眼,留在我身边。” “嗯。”轻声的回答,感觉环住自己的臂膀似乎更用力了,阿眼却像跌落深渊的旅人,无助地闭上眼睛。刀无心,我会留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在感到你对我的厌烦之前,我会离开,不会成为阻碍你幸福的绊脚石。 这是我喜欢你的方式。 刀无心,阿眼喜欢你。 好喜欢你…… 6、心境 回到木屋,已是夕阳西下。刀无心还是一如既往地操办着阿眼的一切,直至深夜来临。自然地吻着阿眼的唇,刀无心留恋的舔舐着。阿眼虽然说不喜欢自己,却不排斥这些亲密的举动。虽然这让他疑惑,却也不再多问什么。对于他来说,这样就够了。只有这个人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就都够了。 刀无心在阿眼眉心落下轻柔的吻:“好好休息。” 刀无心走出屋子,看不见屋内的人咽下苦涩的泪水,蜷缩在床榻上,孱弱的如幼兽。 屋外,姚黄在门前熬药。见了刀无心出来,说道:“吃掉了?” 刀无心摇头。姚黄看他,不敢相信,阿眼脖颈处的红印霸道嚣张,这都没吃掉? 想起阿眼说的那句不喜,心中挫败顿生:“阿眼说不喜欢我。”姚黄皱着眉,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但想来也是,药人虽然对刀无心依赖强,但毕竟是个男人,男人谁不喜欢女人? 姚黄:“也许嫌你不够温柔。” 刀无心疑惑看着他:“温柔?” 姚黄解释:“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你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女人。” 刀无心眸中寒光闪烁:“阿眼这一生只能是我的!” 真是占有欲强的男人,姚黄看了直叹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把人吓跑,别指望他喜欢你。” 刀无心摇头:“喜欢最好,若不喜欢我也不会强求。”这什么理论?姚黄听得咋舌,又听见刀无心继续道:“我求的不过是他愿意留在我身边。” 不喜欢怎么会愿意留在你身边。姚黄摇头,不再接话。反正自己也没遇到过喜欢的人,只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药王世家给他订过一门亲事,却在成亲前一天发生的魏紫背叛自己的事情!握紧手中的蒲扇,姚黄狠戾地目光盯着药罐,仿佛那就是魏紫。 那个男人!毁了他的一切! 刀无心今早出谷打探消息,午时过后便回来了。 继奇兵阁之后,天宫木枋也有人惨遭杀害,拦腰而断的身体,伤口平滑整齐,滴血不漏。天宫木枋坊主重金悬赏凶手,却牵扯出血魔刀再现江湖之事。血魔刀,即使一时忘却,经历过那场血雨腥风的人,再次回忆起都会不寒而栗。 刀无心继续道:“继奇兵阁,天宫木枋之后霸刀门昨日也出现了死者。” 姚黄冷笑一声:“为了不被怀疑,就将自己也变成鬼了么。” 刀无心:“如今霸刀门贼喊捉贼,连同天宫木枋一起重金悬赏凶手。奇兵阁也将之前我杀害的人归并为血魔刀的杰作。” 姚黄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蠢材!” 刀无心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找不出可疑之处。 姚黄突然说道:“我决定出谷。” 刀无心:“现在江湖人人自危,你这个时候出去……” 姚黄瞥了刀无心一眼,自嘲着:“我如今这个样子,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刀无心沉默,姚黄继续道:“我若要找你,到时自会联系你。这段期间,你带着阿眼四处转转。他身体正逐渐好转,只要每天服下我配好的药丸。半年后就能痊愈,只有一点……他的身体可承受不了你的欲求不满,你还是不要碰他的好。” 刀无心忽视姚黄的戏谑之言,接过药瓶,去找阿眼。 姚黄透过窗户,凝视着布满红霞的天空,双拳紧握。 空无一人的屋子惹的刀无心无奈地叹气,他转身去找阿眼。来到雾谷的河畔旁,远远看着一个人躺在绿油油地草坪上。 阿眼!担心他受了什么伤,刀无心凌空一跃,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阿眼身边。却发现他只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与风声化为一体,睡得很安稳。刀无心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 凝视着阿眼,刀无心撑着手臂,缓缓地低头,从眉眼一路吻至唇瓣,细细品尝,慢慢厮磨着。 “嗯……”阿眼闷声轻哼,刀无心起身点了阿眼的睡穴,让他睡得更沉,躺在他身边,伸手将人搂在怀中。 姚黄离开后不久,刀无心和阿眼也准备离开雾谷。站在谷口,阿眼深深地望了一眼,刀无心见了,说着:“若不想离开,就一直呆在这。” 阿眼收回目光:“想离开,却又舍不得。”刀无心握起阿眼的手,婆娑着纤细的手腕:“玩累了,我们就回来。”阿眼听后朝刀无心露出一个微笑。 二人沿着官道步行了一段时间,路过驿站,刀无心买下一匹马,阿眼没有骑过马因此只是看着,迟迟没有动。套上马鞍,刀无心利落上马,朝着阿眼伸出手:“阿眼。” 犹豫的伸出手,却一把被人握住,身子被人一拽,眼前天旋地转。坐稳后,后背紧贴地胸膛,温暖而又可靠。 将阿眼环住,架起缰绳,刀无心在其耳畔轻声说道:“坐稳。”喷出的气息,湿热的钻进阿眼的耳朵,让他浑身一颤。 刀无心见了,坏心眼地咬了咬小巧的耳垂,阿眼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阿眼转头,瞪着刀无心,圆溜溜的眼睛,波光流转。 男人眼神微暗,倾身在阿眼唇上偷了一口香。怀中人立刻红着脸转了过去,看着男人唇边扬起不易觉察的弧度。 刀无心搂紧手臂,看着前方,踢了一下马肚子。一声长鸣后,飞扬的尘土,目送远去的二人。 凤鸣镇,传说中凤凰涅盘重生的地方。刀无心带着阿眼赶到此地,已是入夜。找了家客栈,刀无心要了一间上房,命小二准备好食物和洗澡水,就带着阿眼上楼了。 阿眼坐在床边,看着刀无心一个人忙活,想上前帮忙,就被制止了。端着一盏茶,刀无心倒出一粒药丸在阿眼手中:“把药吃了。” 刀无心看着阿眼吃下药丸,满意的挑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住,舌尖灵巧地舔舐着,阿眼被吻的有些目眩,嘴巴微微的张开,就让人有了可趁之机。舌头被刀无心吸吮着,微微地发疼,不自觉握住男人的衣襟,阿眼被他扑倒在床榻,滑落的木簪,满头的青丝倾泻而下。刀无心起身,身下的阿眼,满面红潮,迷离的目光盯着自己。 下腹的燥热,蠢蠢欲动。 额前的碎发挡住刀无心的眼睛,阿眼睁着眼睛,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男人伸出手,慢慢地探向自己的衣领…… “客官。”小二的声音和敲门声如同惊雷,刀无心回过神,便见到阿眼受惊的模样,歉意地在脸颊处落下一吻,刀无心替他拢好衣衫,起身开门。 一顿饭吃的安静无比。刀无心不断地给阿眼夹菜,阿眼听话的全部吃完,直到最后实在吃不下,苦着脸冲着男人直摇头。刀无心解决的剩下的饭菜,就唤小二前来收拾。 饭菜收拾干净后,牡丹屏风后的洗澡水也已准备好了。屏退旁人,刀无心看着阿眼:“你先洗。”阿眼点头,绕至屏风后,褪去的衣物一件件搭在上面。抬起腿,一脚跨入木桶中,舒服地坐在桶内,适宜的水温惹的阿眼不自觉地出声。 阿眼这边舒服,刀无心可就坐立难安了。阿眼的声音直接刺激了他的神经,脑海中不断勾勒着褪去衣衫的阿眼,瘦削的背脊一路下滑至双臀,若是用手扒开……想象着进入时,阿眼因为承受自己,泫然而泣的模样,全身粉嫩,哭着被迫接受自己一切的。刀无心顿时站起身,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刀无心……” 屏风后的声音让他驻足。 “阿眼……怎么了?”努力使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正常无比。刀无心克制着自己,平息体内的躁动。 “没……只是没听到你的声音。” 刀无心长舒一口气走进屏风,把玩着搭在上面的衣衫,说道:“我就在旁边,哪都不去。” “嗯。” 身体的燥热渐渐褪去,刀无心如同忠犬般站在屏风后,阿眼会时不时的找他说说话,刀无心知道阿眼很怕寂寞,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所以在雾谷的时候。他才总是喜欢跑到河边,听着潺潺水声,那样的声音,会让他安心。 屏风的衣物一件件抽回,阿眼洗净后走出屏风,对刀无心说:“我已经洗好了。”阿眼的睫毛上沾着水珠,晶亮的目光瞅着刀无心。月白色的衣袍只是随意的披在身上,白色亵衣亵裤遮掩住脖子下令人遐想的一切。 不明白。刀无心皱着眉,伸出手捧着阿眼的脸,明明朝夕相对,可这个人却永远也看不够,越看就越想看,碰到就忍不住汲取更多。 说了喜欢自己,却又立刻反悔。说着不喜欢,却接受自己一切的亲吻,无意识的举动,总是让他迷失心智。一举一动牵扯着自己的心…… 他的阿眼,看似无害,却这么狡猾。 身边睡着阿眼,刀无心一夜无梦。 第二日,阿眼醒来就看见刀无心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阿眼不好意思地扭脸,却被人制止。唇瓣突然被刀无心含住,自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唯有伸手去推。刀无心握住阿眼的手,教他环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则抱起他,让他跨坐在身上,不知疲倦地深吻着他。 就在阿眼觉得自己快要被吻的断气时,刀无心放开了他,盯着他,目光灼灼:“还要继续吗?” 阿眼红着脸推开他,跳下床就往外跑。刀无心早有预见,拉住落荒准备逃的人,扯入怀中,将身旁的衣衫披在他身上,问道:“穿成这样跑到外面,想给谁看?” 阿眼无言以对,他这么窘迫,到底是谁害的!倔强地不理刀无心,阿眼自顾自地穿上衣服。刀无心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使坏的将阿眼刚系好的腰带轻轻扯下,阿眼拽着衣衫,瞪着眼抢了回来,重新穿戴好,再抬头,刀无心已经不见了。 原本还有些生刀无心的气,可看不见他,心乱的不知所措。阿眼跑出房间,握着栏杆,朝客栈楼下大厅张望,寻了许久,却没有找到想见的那个人。 阿眼无助地站在原地,脚下的凉意蔓延滋生,周身的血液停止不动,微微摇晃的身子单薄如蝉翼。 刀无心…… “阿眼。”温暖宽厚的胸膛从身后圈住自己,阿眼紧抿着唇。刀无心贴着阿眼的耳畔,握住阿眼垂于身体紧握的拳头,哄到:“不生气了。” 阿眼不回答,压抑着委屈,努力睁大眼睛。 刀无心有些后悔,搂紧怀中的人,讨好的在侧脸落下一吻,却愣住了。唇上湿热的液体咸咸的,刀无心皱着眉,掰过阿眼的身子,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渍。 从救下阿眼到如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阿眼的眼泪。 担忧地看着他,刀无心唤他的名字。 阿眼一直以为若是刀无心厌倦自己,自己就选择离开。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清楚认识到,不可能……他根本舍不得他。找不到他时的万念俱灰,和被他抱住时的失而复得,千丈悬崖般的心境落差,强迫他认清现实,他早就离不开这个男人…… 擦掉眼泪,阿眼露出一个微笑:“刚刚眼睛里进东西了,吓到你了吧。” 刀无心认真看着阿眼的眼睛,想分辨真伪,却愣是没有看出什么,只好点点头。 阿眼轻轻推开他,说道:“我饿了。” 刀无心带着他下去吃早点,他时不时地看着阿眼,镇定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反而更让刀无心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7、心结 二人吃过早点,刀无心陪着阿眼在凤鸣镇游玩。因为方才的事情,他一直留意着阿眼。而阿眼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依旧将目光放在新奇的事物上,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全然被凤鸣镇的新鲜事物给迷住了。 不是眼泪,也许,真的只是眼里进了东西,刀无心说服自己。 “刀无心,那好多人!”阿眼说着,兴奋地指着前方。 刀无心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很多人都驻足围观,似乎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刀无心护着阿眼,不让他被人撞到,带着他走到了人群最中央。 是套圈。一个微胖的男人面前摆满了新奇古怪的事物,手中握着铁圈,喊道:“一两银子三次,一两银子三次。” 看到阿眼双眸放光,刀无心掏出二两,拿了六个圈,递给阿眼。 阿眼推拒:“我怕我套不到。” 刀无心将他推到摊前,安慰道:“没事,有我。” 点点头,阿眼扔出了一个圈。 “可惜,就差一点。”摊主惋惜着。 阿眼接着又扔出两个,依旧是差那么一点点。刀无心看着三个落空的圈,思忖着阿眼到底想要什么。 阿眼屏住呼吸,看着左上角最角落的那个小饰品。又接着连续扔了两个圈,可惜都失败了。 刀无心目光锁在左上角的那个饰品上。眯着眼睛,是那个吗? 最后一个圈了!阿眼手有些抖,满怀希望地一丢,看着铁圈在空中划过,然后落在地上。 “太可惜了!”摊主将六个铁圈拾起,惋惜道:“最后一个真的就差一点点!” 阿眼苦笑地点头,扯扯刀无心:“走吧,我套不到的。” 摸摸阿眼的头,刀无心又买了三个圈,食指晃动着三个圈环,手腕发力,齐齐甩了出去,皆稳稳地落在阿眼看中的物品上。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皆叹服地看着刀无心。无视那些目光,刀无心从摊主手里接过东西,才发现阿眼看中的是刀穗。 “小兄弟眼光可真好,这可是本镇最年长的手艺人编制的刀穗,可保一世平安啊。” 阿眼接过刀穗,有些惊讶:“最年长?” “是啊,有一百多岁了。” 惊讶地摸着手中的刀穗,阿眼想着摊主说的“可保一世平安”,眼里满是笑意。 拉着刀无心离开人群,阿眼在凤鸣河畔停住,站在刀无心身后,踮着脚尖,将刀穗系上。 刀无心转头,静静地看着阿眼的举动。 内心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若不是周围人来人往,阿眼现在肯定喘着气瘫软在自己身上。 “原本想自己套住它,然后送给你的……”阿眼看着刀穗,伸手触摸:“但我太笨了,总是套不到。还是你自己拿到的……其实就算我套到的,银子也是你付的。” “说起来,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自从认识了你,就不停地依赖你,身上的衣服是你买的,吃住都是你出的钱,就连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我好像真的欠你很多……” 刀无心拧眉,他不知道阿眼长久以来竟是这么想的。 正欲开口,却听见对岸传来尖叫声,有人高声喊着“有死人!杀人了!”。刀无心本不想管闲事,可直觉告知自己,这事跟血魔刀有关。因此他带着阿眼飞跃至对岸,穿过人群,目光落在两个店铺中间的小巷里中,那里正躺着一个尸首,是个女人,身体被砍成两半,诡异的是,尸身周围没有一丝血迹。 果真是血魔刀! “让开!”人群后走来一群女子,白色的纱巾掩住他们的面容,身上蓝白的服饰衬托出婀娜的身姿。脚踝处挂着的铃铛,凌空作响。 玄灵殿。刀无心一眼就认出来了,世上门派,唯有玄灵殿的教众皆是女子,她们擅长乐器,五音八律无不精通,于睡梦中便可杀人于无形。玄灵殿的圣女红玉更是江湖的第一美人,眉眼满俱风情,仅是轻柔一眼,便可蛊惑千万男人的心。 看着他们将人抬走,刀无心陷入思考。奇兵阁,天宫木枋,霸刀门之后就是玄灵殿。看架势,那个男人似乎要与整个武林为敌,那接下来遭毒手的又会是谁? 药王世家?红尘山庄?他连奇兵阁都敢动,或许早就不将世人放在眼里了。 刀无心牵起阿眼,才发现他手心皆是汗,脸更是被吓到了没有血色:“阿眼!”他怎么就疏忽了,阿眼应该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心疼地带着他离开,刀无心不知道如何安慰,唯有紧紧握着他的手。 过了一会,阿眼似乎好多了,看见刀无心深邃的眼中皆是忧虑,不禁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跟着他,这种事情早晚都会遇到,若连接纳的觉悟都没有,他要怎么呆在男人的身边。 阿眼愧疚地看着刀无心:“对不起,我以后会习惯的。” 刀无心摇头,说道:“回去吧,你累了。” 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关于那个凄惨死去的女子,阿眼没问,刀无心缄默。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二人在凤鸣镇又小玩了几日后,就起程离开了。刀无心打算带阿眼去归雁镇,去看看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家糖果店。 从凤鸣镇到归雁镇,大约三天的路程,沿途都是树林小道,没有其余的小镇。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因此,夜晚的露宿就变得理所当然。 阿眼很恐惧黑暗,刀无心总是会捡拾很多木材,将火堆点的旺盛。搂着阿眼,二人就围着火堆,靠着树干睡去。隔日便吃着在凤鸣镇买好的干粮,重新上路。阿眼第一次长途跋涉走那么远的路,刀无心很担心对他身体不好,但好在阿眼的精神一直不错,等到二人到了归雁镇,阿眼都希望能立刻去那家店看看。担心阿眼的身体,所以刀无心回绝了,劝哄着承诺明天带他去。 第二天,阿眼起的比刀无心还早,天没亮就睁开眼,不安分的跑下床,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拦了回去。 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刀无心闭着眼道:“还早,再睡会。” 阿眼睁着眼看刀无心,一眨不眨,有些气恼,这人怎么总能捉住自己。刀无心猛然睁开双眸,将阿眼吓了一跳,身在本能想朝外滚去,却因为有人抱着而动弹不得。 “不想睡?”盯着阿眼,刀无心的眼睛有些危险。阿眼看着,点点头,心中居然腾升一些期待,诚实道:“我睡不着了。” 睡不着?刀无心将怀里的人往上一提,眉对眉,眼对眼。怀中的人,他这辈子都不会松手的人,如今这人乖乖地任由自己抱着,美丽的眼眸里映照出自己的身影。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三日的奔波,他已经忍得够久了……刀无心将他压向自己,唇齿相碰,心口相贴。 阿眼微微张开嘴,舌头立刻就被刀无心叼在口中,不停地吮吸。“嗯……”甜腻地声音溢出喉咙,刀无心一个翻身已是将自己压于身下。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不停回应他的深吻,愧疚,喜悦,复杂的情感纠结着,眼角流出的眼泪被男人吻去。耳畔是他疑惑地发问:“阿眼,为什么哭?”低沉醇厚的嗓音,满怀关切的询问。 摇头,泪却更汹涌。 怎么办,他真的好喜欢他。但是不可以,他怎么能喜欢他,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即使有了结果,所有人都会看不起刀无心,他不愿意,他不想。 刀无心怕他哭坏身子,伸手点了阿眼的睡穴,帮他盖上被褥。随后掀开自己的被子,看着自己的下身,只手捂着脸,一阵无奈。 发泄过后,刀无心重新躺回阿眼身边,百味陈杂。阿眼的言行完全不一致,说着不喜欢,却不抗拒自己的接近。虽然会不好意思,亲热时却从来不会推开自己。这一次,阿眼已经因为自己情动了,谨记姚黄的话语,他并不打算这么快要了阿眼。但身下人的主动,丝丝撩拨着他的欲火。辛苦的忍耐着,正要推开他,他却哭了……心尖上的人,每一滴泪都滚烫的落在自己心口上。怎么舍得他哭,不明白他哭泣的原因,却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他的阿眼,似乎一直在害怕什么。 “阿眼,你在怕什么?”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因为刀无心的点穴,阿眼睡得很沉,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晌午。和刀无心用完午膳,就赶到刀无心说的那家糖果店。 阿眼远远地就看见门前排着好长的队伍,身旁走过的儿童兴高采烈地舔着手中的糖果。阿眼看了一眼,觉得很新奇。还有这样的糖果么?用根木棒拿着? 刀无心带着阿眼走到门前,就有小厮跑来招呼。 “刀公子,老板这几日不在,但他说了,若是你来了,必定好生招待。”小厮说着,将他们二人请进后堂。 阿眼坐在屋内,环顾着后堂,和刀无心等着小厮端来茶水。 “这是这个季节新下的茶叶,老板吩咐了,若是刀公子来了一定要用田来山的泉水沏茶,然后才能招待你。” 田来山,相聚归雁镇近万里。阿眼从进屋到现在,从小厮的每个举动,都看出来那个老板对刀无心很上心。心中有些吃味,就连茶喝到嘴里都觉得没那么清香了。 这家糖果店的老板必定是个美丽的女人…… 刀无心对喝茶没有讲究,牛饮一番也只是点点头。 阿眼看着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唐浆。” 老板叫唐果,下人叫唐浆。这家店还真是有够奇怪的……刀无心想着对唐浆说道:“糖果照旧。” 唐浆苦着脸看着刀无心,有些为难:“刀公子,你要的糖今天早上就卖完了。”刀无心皱眉,阿眼则有些失望。 唐浆见状,连忙唤人拿出新的糖果递于二人:“这是本店最新的产品,老板说请刀公子一定要带回去。” 阿眼在刀无心的示意下,拿起其中一块,拆下包着的纸,是和门外遇到的孩童一模一样的糖果。好奇的舔了舔,阿眼冲着唐浆笑了:“很好吃!”怎么说呢,像是吃到了苹果的味道,一会却又觉得是葡萄的,现在又觉得是荔枝的味道。好神奇! 刀无心黑着脸,坐在旁边。阿眼怎么可以对一个外人笑的那么开心 唐浆才感叹完这男子的眼睛怎么能这么水灵漂亮,浑身就是一冷,直觉告诉自己,这样的冷气是由那位刀公子身上传来的。 理由,他已经知道了。原来这位眼睛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就是刀夫人啊! 8、调戏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如果你家的老板夫是个醋缸子,这样敏感思维的练就,真是一点都不困难啊! 刀公子的恋人居然是个男人……这梯子有了。老板回来后若是知道了,真的爬墙了,他是不是就死定了。唐浆现在很严肃的考虑着换一个工作试试看……但若真这样做,似乎依旧命不久矣。毕竟老板比老板夫还可怕! 刀无心扔下碎银,瞥了眼表情跟变脸似的唐浆,对阿眼说道:“走了。阿眼。” 唐浆回过神,机敏地送了些其余糖果的小样,说道:“这些还请阿眼公子笑纳。”这可是财神啊,他喜欢的那几种口味的糖果,总是卖的特别好,每次刚摆上摊便被哄抢一空。“不知道上次刀公子带回去的糖果,阿眼公子是否喜欢?” “很好吃,我很喜欢呢。” 财神发话了,估计明天那类糖果就能卖个精光。 刀无心不悦地看着唐浆,揽住阿眼:“我们住在归雁客栈。” 唐浆看出男人的占有欲,非常识相地拉开与阿眼的距离,九十度的深鞠躬道:“明日阿眼公子喜欢的糖果一上架,我就派人送去。” 刀无心满意地点头,带着阿眼扬长离去。 唐浆拂去额上的冷汗,想起老板夫和刀无心,直叹:论男人占有欲的杀伤力啊…… 带着阿眼离开糖果店,刀无心带着他四处转转,阿眼喜欢新奇的东西。归雁镇比凤鸣镇大许多,新奇的玩意自然也多。只有一点,归雁镇是霸刀门的地盘,阿眼和自己又曾经是里面的人,为了避免徒生枝节,他还是不愿意在这停留太久。等过几天,他就带阿眼离开,去下一个城镇。 现在……刀无心侧着头,看着眉目带笑的人,幽暗的瞳孔燃起了火焰。 阿眼不知道身边的男人为了自己思考了多少事情,捏着一粒糖果,明明才刚吃完一颗,就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下一颗的味道。因为太过出神,全然没注意自己和刀无心走进了无人经过的小巷。等发现时,环顾四周,只剩他们两个人。 即使被带到这,阿眼对刀无心依旧深信不疑,坚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刀无心?”抬头与男人对视后,阿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刀无心带自己来这。握着糖袋,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望着眼前的男人,阿眼无所适从。 从阿眼手里拿过糖袋,掏出一颗,刀无心含在口中。 只是想吃糖果么?阿眼疑惑地想着,双唇就被人封住,被迫打开的唇瓣,侵入者带着喜欢的甜味,一一舔过自己的牙齿,席卷着自己口腔内壁的每一寸。即使不是第一次,即使发生过很多次,但每次被男人吻着,思绪、身体、一切的一切都会被他牵引着,渐渐迷失自己,沉醉在他的温柔里。 刀无心一面吻着阿眼,双手游走于纤细的身上,怀中人不成句的呻吟,像是幼兽的抽泣声。明明就在自己怀里,也毫无抵抗力地任由自己摆弄,却总是觉得不够,那种饥渴的感觉,仅是亲吻早就无法得到救赎。 或许,比亲吻更多,比拥抱更多,心中的渴望就能少那么一点……想着一只手已经由上而下,顺着阿眼的背脊一路下滑,指尖留恋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移至前端握住那份脆弱。 敏锐地感觉到怀中人逐渐发僵的身体,刀无心一边虔诚地吻着阿眼的眼睛,眉毛,一边用手戏耍着阿眼的一切。 “刀无心……不要……”双腿微微打颤,难以站立,攀着刀无心,阿眼的哭腔更加刺激了男人。 只是想惩罚下总是不经意间让自己欲火丛生的阿眼,不自觉的就过了头,刀无心心疼了。他不再欺负他,吻了吻人儿的唇角,无限怜惜。 “不要在这……”阿眼红着脸地微微撇开,眼角还挂着泪珠,攀附在自己身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刀无心听后,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即使自己做到这一步,阿眼依旧顺从的接受吗?为什么?不是不喜欢自己吗?以为最多只是亲吻和拥抱,却连交付自己的决心都有的阿眼,对自己的感情,真的不是喜欢吗? 抬起他的脸庞,刀无心细细观察:“阿眼,你喜欢我吗?”阿眼眼神倏地暗了下去,低声道:“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那这些拥抱和亲吻又都算什么?刀无心不相信阿眼只是为了报恩,才对自己千依百顺的,阿眼即使再弱,也不是那般随便的人。 强迫他看着自己的双眼,刀无心又掷地有声地问道:“真的不喜欢吗?阿眼。” 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慌乱的躲避。阿眼抱着自己,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使劲地摇头。 “阿眼……” “不喜欢……刀无心,我不喜欢你。”听他说着,抱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 刀无心心疼地搂着他,依旧不明白,明明已经那么喜欢自己了,为什么不承认,阿眼,你到底在怕什么…… 知道阿眼是喜欢自己的,就是不清楚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刀无心虽然郁闷,心情却好得不得了,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幸福的了。 虽然很计较阿眼不肯对自己说出“喜欢”二字,但刀无心愿意等,慢慢解开阿眼未知的心结。他和他还有一辈子,他愿意为了他而等待。 今日用餐时,阿眼身边忽然飞来一只蜜蜂,嗡嗡嗡地紧跟着他不放。刀无心原本打算赶走它算了,无奈那只蜜蜂就像是认了主人的狗,一只围着阿眼转。刀无心正想着杀了算了,却发现那只蜜蜂异常眼熟。 看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雾谷的花蜂。雾谷的花蜂为什么会出现在归雁镇?刀无心一把将其捉住,在蜂翼上看到两个字——“放归”。 松开花蜂,刀无心带着阿眼回房,花蜂则紧跟身后。 阿眼疑惑地看着,说道:“它为什么总是一直跟着我。” 刀无心道:“是姚黄。阿眼,姚黄可能需要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你若是发现我不见了,就一直呆在这个客栈,不要乱跑,我会很快回来找你。” 阿眼点点头,神情失落:“我会在这等你。”又要见不到他了…… 刀无心将人往怀中带,低头吻住阿眼,心中也是不舍。 花蜂在身边转了两日,第三天早晨醒来时。花蜂不见了,刀无心也不在了。阿眼抱着自己,看着屋内,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暖。强烈的思念,蚕食着自己的内心,掀过被子,阿眼紧紧地裹着自己,刀无心……走了。 刀无心走后第二日,阿眼走出了房门。喜欢的人不在身旁,也知道他去做些很危险的事,思念和担忧,教的阿眼又消瘦了。 坐在大堂,阿眼看着面前的餐点,一丝胃口都没有。刀无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神情落寞地阿眼,沉浸在对心上人的思念中,直到身边一阵叫嚣,才恍然回神。 眼前站着三个大汉,冲他直嚷:“滚开!大爷我要坐这!” 阿眼看见他们带着兵器,凶神恶煞地模样,摆明了不好惹。阿眼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就被其中一个人拽住。 阿眼挣扎反抗却徒劳,想要大声求救,却发现大堂内所有的人都假装没注意到。捶打着大汉的手,阿眼努力挣扎:“你们放开我。” “别动。”其中一个人,将阿眼压在桌上,反手掐住他的脖子,让其余二人能好好看清他的样貌。 抓住阿眼的大汉对其余二人人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小子很眼熟么?” 看着阿眼痛苦的表情,另外两人瞅了半天,看到阿眼的眼睛,三人中偏瘦的大汉突然想起来了,叫道:“他不是霸刀门那个仆人吗?” 阿眼咬着唇,想低下头,却徒劳,头被迫昂着。 另一个握着酒壶的汉子也似乎想起来了:“就是他啊,之前回去我还纳闷这小子怎么不见了。” 偏瘦的汉子疑惑地看着阿眼:“他怎么在这?”随后狐疑地看着捉住阿眼的那个男人:“你居然还认出他了。”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在阿眼腰间抹了一把,惹得阿眼眼睛倏地睁圆了眼。 “这小子眼睛可漂亮的狠,我见过的女人里面还没有他这么勾人的。” 握着酒壶的汉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再勾人也是个男人。”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干起来比女人还有感觉。”说着手顺着阿眼的脖子,已经滑至他领口内部,不怀好意地抚摸着,让阿眼觉得恶心无比。 “放手!”阿眼大喊,因为屈辱,眼眶泛红,眼睛已经湿润了。 刀无心…… 雾气弥漫眼角,挂着泪珠的睫毛,因反抗泛红的脸颊,其余两个大汉看到了,也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别说,这男人比有些女人还勾魂。 “别乱动!”男人压住阿眼,扯开他的衣衫,露出白皙的背,咽了咽口水,他对两个同伴说道:“饭我就不吃了,我先去泄个火。” “行啊,用完把他给我。这小子,说不定真的下火。” “那得看这小子还活着不。”那人贪婪地目光像野兽,他将阿眼抗在肩上,找掌柜要了一间房间,男人大笑着走上楼梯。 阿眼被男人扛着上楼,看着大堂,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没有人会救他……没有人……刀无心,刀无心……你在哪…… 绝望地闭上眼,阿眼放弃挣扎。 “哟,不动了。”男人玩味的摸着阿眼的臀部,舔着嘴唇:“放心,一会就让你想停都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这年头,活雷锋果真越来越少了,我若不出手,就果真没好人啊。”调侃的语气于沉默中显得异常突兀。 阿眼抬起头,燃起了希望,四处搜索着,看到大堂处一个角落中坐着一个男人。褐色的锦袍,若是行家一眼就能认出是出自天宫木枋。身旁站在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俊女俏,都一动不动保护着他。 “你他娘的是哪根葱。”扛着阿眼的男人朝他吼了一句,说完就听一阵惨叫,男人甩开阿眼,捂着自己的出血的嘴巴,痛苦哀嚎。 阿眼被人接住,稳稳落地。对接住自己的人说了句谢谢,抬眼就看到身穿褐色锦袍的男人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还真是双漂亮的眼睛,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说着看了眼三个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粗大壮汉,依旧笑若春风。 “弄花弄月,教给你们了。解决的干净点,我讨厌见到血。” 说着,便再也不管不问,拉着阿眼,坐回原位。 9、喜欢 阿眼担忧地看着那两个人,两对三,还是这么魁梧的三人,这两人不会有事吧。看出阿眼的担心,褐衣男子宽慰着:“放心,他们两个若是连这种小角色都解决不了,就不用混了。”说着,又问阿眼:“你叫什么名字?” “阿眼,我叫阿眼。” 支着头,那人仔细地打量着阿眼,笑道:“目似琉璃,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你的眼睛倒确实漂亮。”阿眼眼角微弯,笑了。那人见了,瞬间目光闪亮:“阿眼,外面这么危险,你又生的瘦弱,一个人出来,家人也放心?” 阿眼摇头:“我不是一个人,和我一起的那人有事离开了,我在等他回来。” 男子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不再多问,继而说道:“江湖如此凶险,你一个人肯定会出事,不然跟我回去吧,在我家等你那个朋友。” 阿眼迟疑了一会,想到刀无心让自己不要乱跑,还是拒绝了。 男子可惜地看着阿眼,正欲再多说什么。弄花弄月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壮汉,跪倒在阿眼面前,磕头求饶。 男子眯着眼,目光落在阿眼身上:“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眼摇头:“打败他们的不是我。”言下之意是他没资格处置这些人。 有意思。男子轻笑地看着弄月:“你和你姐处理吧,我记得听雪似乎很缺小白鼠,正巧,可以把这三人交给他” 三个大汉听后跪地求饶。 听风听雪,弄花弄月。此时他们若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谁,他们就不用混了。 三人哭的颜面全无,不停磕头,额头鲜血直流:“赫连阁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这一次!赫连阁主!” 男子皱眉,不悦地看着三人,欺负人时嚣张跋扈哦,求人时骨气全无哟。这个江湖,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弱肉强食啊!再说他们到底怎么混江湖的,居然还认错人。赫连阁主?若那个QJ犯真的来了,你们连给听雪做小白鼠的机会都没! 阿眼站起身,退开几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褐衣男子:“你是奇兵阁阁主?” 真麻烦!他就说他不要带弄花弄月一起回来!这样只会给他增添一堆麻烦!那个死QJ犯!血魔刀什么的,不是专门杀江湖人士吗?他一个五好四美的商业青年,才不会被那种东西盯上! 对着弄花弄月,男子说道:“带出去用你们的方式解决了,不要脏了这家客栈。”两人颔首领命,将三个人带了出去。 看着客栈内的众人,男子叹口气,对着阿眼说:“我们去你屋谈。” 也知道人多不宜谈事,阿眼领着男子来到自己屋内。替他倒了杯茶,那人说了声谢谢,继而解释道:“我叫唐果,只是个商人。” 阿眼犹豫地看着他,确实……男子身上没有江湖上的那种杀伐之气。 唐果道:“至于奇兵阁,这说来话长,也太复杂,我就不跟你解释了。反正我对你没恶意,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模样,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阿眼点点头:“谢谢你。” 唐果笑道:“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你,我瞧得很顺眼,愿不愿意跟我做个朋友?” 朋友啊,阿眼笑了。他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如果可以……唇角含笑,阿眼点点头。 唐果拉着阿眼,和他聊会了天。弄花弄月敲门来接他回去,对着阿眼,唐果恋恋不舍:“真不跟我回去啊。”阿眼摇头:“我想等他回来。” 唐果也不再多说,跟阿眼说过几天他就会再来看他,之后就跟着弄花弄月离开了。阖上屋门,阿眼疲倦地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一阵后怕。 刀无心……闭上眼睛,阿眼默念着他的名字。你快回来,阿眼好想你。 睡梦中似乎有人抱住了他,阿眼微微睁开眼,屋外的月光斜斜地照了进来。熟悉的气息,让他莫名心安。 “刀无心……” 用手指描绘着眼前人的五官,阿眼眼眶微红,伸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吻了上去。好想他,已经想到连梦中都是他了么。阿眼吻得生涩,却动情无比,紧紧地抱着男人,将自己全权托付给男人。任由衣衫被他扯下,因男人游弋在身上的手发颤,仰着头,阿眼胸前的突起被男人含住,身子陡然的颤栗,不自觉的呻吟出声。 男人的手带着厚茧,不停滴抚摸着自己。阿眼感受他温热的唇,在身上落下一个个炙热无比的印记,一路啃噬着,渐渐游移至身下…… “嗯……啊……”嘴巴突然被人撬开,男人的手指挑弄着自己的舌尖,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流溢出来。“阿眼……”听到他在叫自己,想着回应,唇却被人封住。炙热霸道的汲取着自己的一切,破碎的呻吟被男人全数吞下,被他握的地方,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陌生却刺激,微微弓着的身子,身上的男人已然成了主宰自己的一切,而他居然一点都不讨厌。扭着身子,他让自己更贴近他。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燥热,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却被人拿捏于手中,迟迟得不到发泄,难受的看着他,阿眼雾气弥漫的眼神,让本就欲壑难填的人,更加难以自持。加快手中的动作,看着阿眼因为自己而欲火焚身的模样,本就如夜色般的瞳孔,如今更是黑的能吸进任何光线。 “啊——”阿眼终究是泄在刀无心手中,迷离的眼睛意识不清,就这月色,看着黑夜中冷峻的男人。阿眼笑了,他对他说:“我喜欢你,刀无心。” 来不及看清那双眼睛如被点燃的火炬,亮的仿佛能冲破一切黑暗,阿眼就已经睡去。刀无心的心脏疼的发紧。 以为是做梦,所以才敢说喜欢吗?阿眼…… 刀无心将阿眼翻过身,双腿间已经坚硬的昂扬抵在身下之人双臀间,抱着阿眼,想象着他温暖的内壁紧紧包裹着自己,耳畔是他求饶的哭声,如此意银着,终究泄了身。 清理了二人的身体,刀无心抱着阿眼,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二天起床,阿眼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冰冷的房间里还是自己一人,阿眼失落地垂下头。刀无心……依然没有回来。 正难过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刀无心端着早点走进屋子。阿眼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傻了般一动不动。刀无心冲他淡淡一笑,想着,阿眼果真把昨晚的事情当成了梦,并且还忘记了。 走到阿眼身前,刀无心弯腰温柔的吻着他,缠绵细致:“我回来了。”看着他发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坐在床上,将人抱到腿上,抬着阿眼的下巴吻住思念已久的唇。用行动告诉着怀里的人,不止他,短暂的分别,自己也无时无刻地思念着他。 停止拥吻,刀无心说道:“去吃点东西,我不看着你,你又瘦了。”阿眼点头,乖乖地吃光了男人带来的所有食物。 刀无心摸着阿眼柔软的头发,道:“接下来去落霞山,你等着,我去结账。”欲走,衣服就被阿眼拽住,晶亮的眸子闪动:“我跟你一起。”十指交叉握住阿眼的手,刀无心说:“好。” 退房的时候,客栈老板的战战兢兢地看着阿眼,似乎害怕什么。刀无心拧眉询问阿眼,他也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阿眼性子虽然软,但还是很倔强的。他若是不愿说,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压下疑问,刀无心还是决定先带阿眼离开。归雁镇说到底也是霸刀门的地盘,他不愿意再让阿眼与那个地方扯上任何关系。再者,那日和姚黄相见,二人都猜测着魏紫可能已经完全掌控的霸刀门,所谓的门主已经形同虚设。但那个拿着血魔刀杀人的人,一直让他们迷惑不解。毕竟在凤鸣镇,玄灵殿的人被杀害时,霸道门门主一步都未离开过。 不是他,就是魏紫。只可惜,刀无心只是见到了尸体,没有见到杀人的人。姚黄让刀无心先回来去,说先按兵不动,他要在霸刀门在查探一番,若需要刀无心,会再与他联系。 刀无心带着阿眼去落霞山,除了去欣赏风景,那边也是红尘山庄的地界。若血魔刀再次染血,极有可能的是他们。但身边有阿眼,刀无心只是做打探,不会做很多危险的事情。 两人刚走出客栈,就看见前来看望阿眼的唐果。昨日回到店铺,他就听唐浆说刀无心已经来到归雁镇,此刻就住在归雁客栈,并且身边还跟着“刀夫人”。询问之下,唐果才知是那人叫阿眼,还想着“不是吧,居然这么巧”。当唐浆说起那个人漂亮的眼睛时,唐果惊叹着世界真小的同时,也饱尝了失恋的苦涩。 刀无心,多么好的男人。就算是个弯的,也不是他的……真伤心。 阿眼……他好不容易看中的朋友,和刀无心凑一对,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虽是小小的嫉妒了一下下,但随之也就释然了。 唐果再三邀请下,与阿眼目光的希冀,刀无心同意再留在归雁镇几日。唐果带着二人来到自己的宅子,命人收拾出一个安静的院子专门给二人居住。 唐果站在下人收拾好的院子,对着身旁的二人说道:“你们就住在这,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阿眼的局促不安被刀无心看在眼中,握着他不知何处摆放的手,说道:“若不喜欢,我们就走。” 阿眼摇头:“我很喜欢。”冲唐果展颜一笑:“谢谢你。” 唐果轻笑:“我还要谢谢你肯留下来。” 阿眼果真是他的财神爷啊。唐果盯着这几日的账本,乐的合不拢嘴。本就喜欢阿眼这个人,如今就更喜欢了。吩咐唐浆好吃好喝的供着,让阿眼舒服到不愿意离开最好。 屏退弄花弄月,唐果带着一队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到阿眼房间,刚走到门前,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就让他拎着东西原路返回。 光天化日啊,这就亲上了。刀无心真男人啊。想到阿眼偏弱的身体,有些替他担心,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中午时分,唐果原本打算将午饭送到二人门前,毕竟他不认为刀无心会轻易放过阿眼。理由,完全是经验之谈啊。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QJ犯,他就恨得的牙痒痒! 还没来得及吩咐下人送饭过去,阿眼和刀无心就出现了。唐果盯着阿眼,行动自如,除了嘴唇微肿,脖子上有些可疑的痕迹,完全没有任何站不稳的迹象。 阿眼被唐果的眼神吓到了,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唐果收回视线,尴尬地笑笑,埋怨着千里之外的那个男人:都怪那个QJ犯!跟他混久了,自己思想都不纯洁了。 下午糖果店的生意异常的好,弄花就在旁边,她漂亮的外形吸引了很多客人,从刚掉了一颗牙的小孩到适婚年龄青年。想着利用美女效应,他把弄花留在店里,思索着是不是哪天把听雪也请来,那个男人化个妆秒杀所有女人啊。连当初自己看到他第一眼都差点硬了…… 将弄月支去帮唐浆的忙,身为老板,他明目张胆地偷懒。想着去看看阿眼,又害怕一不小心成了电灯泡。犹豫不决地时候,就听到阿眼的声音。 刀无心居然不在他身边?真稀奇,想着便问道:“阿眼,就你一人?” 阿眼点头:“有些想喝豆汁……” 唐果:“所以刀无心去买了?”阿眼点头,唐果感叹着刀无心的贴心:“你的要求,全都无条件满足,可见刀无心是真的很喜欢你。有这么个爱人,肯定很幸福啊。” 10、爱意 阿眼摇头,眼中的哀伤看的唐果不明所以:“怎么了?” 阿眼否认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开玩笑吧。但凡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二人仿若一体般,完全没有旁人介入的余地。即使两个都是男人,站在一起,一个依赖,另一个宠溺,天作之合,只有羡煞旁人的份。 唐果不解:“他买糖,说是给他心爱之人,那个人不是你吗?” 阿眼惊讶地望着唐果,随后眼神黯淡地摇头。唐果都快给他急死了,闹了半天,他们之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唐果说道:“阿眼,我看的出刀无心很喜欢你,你若一直这样逃避着,早晚有一天会分开的。” 阿眼点头:“我知道。” 唐果愕然:“你……我真是弄不懂你在想什么,阿眼。你想看着刀无心跟别人走吗?” 阿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静地站着,很久才说道:“我和他不能在一起。我们都是男的,这样……对刀无心不好。” 嘴角抽搐,唐果无力地望着阿眼,这就是理由……拍拍他的肩膀,唐果真心同情刀无心:“你这么为他着想,一定非常喜欢他,为什么不抛开那些封建束缚,只为自己而活呢?” 一个无家可归,一个江湖浪子,二人都是互相喜欢,如此成为彼此的依靠,相互扶持,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只为自己而活?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那个人背负着蔑视道德伦理的骂名。 阿眼的沉默,让唐果意识到,他沉重思想包袱的形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他这几日的观察,就连瞎子都看得出他们彼此相爱。刀无心肯定也知道阿眼有心结,也许太过心疼阿眼,刀无心什么都没问,一厢情愿的爱着,期待阿眼哪天能够解开心结看见自己的付出。 而阿眼,估计也是抱着一种消极的心态留在刀无心身边。若是那天刀无心真的离开了,他肯定将眼泪吞回去,笑着祝福…… “阿眼,如果哪天刀无心真的娶了个女人……” 看吧,不过是个假设,听得眼眶都红了。明明就是不愿意,却还死撑着。 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唐果道:“你叫阿眼,却白长了这双漂亮的眼睛。刀无心眼中只有你一人,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就看不清吗?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和你在一起,是有违天伦,却全然不顾他的想法。阿眼,你知道刀无心的想法吗?你问过他吗?还是一切都只是你自说自话,自认为的对他好?” 沉默的阿眼,让唐果有些恼。看样子,果真是要继续开导:“阿眼,或许你担忧的一切,刀无心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唯一怕的就是你的离开……看你的样子,我也猜出来了。你是打算迷迷糊糊地跟着他,等他娶妻生子后,一个人孤单的离开是吧。” 阿眼生硬地点了点头。 可怜的刀无心。悲哀的刀无心。唐果扶额叹息:“阿眼,我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我还是非常重视你这个朋友。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你好好认清楚自己的感情。睁大眼睛看清楚刀无心对你的感情,不要因为外界的一切,轻易放弃属于你们二人的幸福,不然你就是仗着刀无心对你的好,玩弄他的感情,还在旁边装白莲花!这样的人很差劲!” 话不知觉地说了重了些。但除了自己,阿眼身边肯定不会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狠话。刀无心,妻奴,绝对不舍得;要阿眼自己想清楚,就更没可能了。 “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若一开始打定主意离开,就跟刀无心说清楚。若最终还是舍不得,就明白的告诉他,你也喜欢他,然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然,你活得难过,他也过的纠结。这样对谁好?” 不知道阿眼听进去多少,反正能说的他都说了,他也只能帮到这了。目送阿眼离开,唐果也转身准备回店里帮忙,走到一半,看到了站在树后的刀无心。 刀无心:“……” 唐果轻笑道:“刀公子不必谢我,若真要谢我,便让阿眼在我这多住几日。” 刀无心朝他点头,追着阿眼的步伐,抬腿离开。 做完一件好事,整个人都精神舒畅,唐果伸了个懒腰,朝店铺走去。 回到院落,坐在亭子里,阿眼一边等着男人,一边出神。直到刀无心走进,他才回过神。看着刀无心将豆汁递给自己,阿眼喝了一口,温温的正好。 刀无心说道:“不够我再去买。”阿眼摇头说不用。一口一口地喝着豆汁,脑海里都是唐果跟自己说的话。突然抬头去看眼前冷峻的男人,深邃幽黑的眸子,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兀自苦恼地时候,是不是也封闭了自己的心。 低下头,继续喝着豆汁,到了最后,即使是甜的,嘴巴也泛起苦涩的感觉。 唐果说的是对的,他从未问过刀无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一厢情愿,自说自话的认为怎么做对他最好,却忽视了最根本,那就是刀无心最想要的是什么…… 刀无心…… 迷糊地睁开眼睛,又是崭新的一天。阿眼看了身旁整理好的床铺,心中疑惑,刀无心去哪里?穿上衣物,走至门边,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双手用力,拉开屋门,阿眼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才看见门前的院落站着几人。 唐果看见了阿眼,朝他挥手,等阿眼走到自己身旁,才赞叹道:“刀无心武功真不错!”阿眼听着,目光落在前方比斗的二人身上。刀无心握着长刀,刀柄挂着的是凤鸣镇阿眼送的刀穗,随着刀无心的刀法,舞动于空中。 与刀无心切磋比试的是弄花,白衣红衫的女子,五官精致,气质出众,模样更是赛过天仙,她手中的长剑舞得灵动,招式却狠辣之极。但碰上刀无心的长刀,明显有些吃力。 刀剑相碰,于阿眼仅是不断虚晃的人影。刀剑划出的长鸣,撕裂于空中,女子颈前的长刀闪着寒光,一缕青丝飘摇落地。 刀无心撤回刀,弄花也将剑收回,抱拳道:“少侠好刀法,弄花自愧不如。” 好漂亮的女人。阿眼眸光暗淡。 刀无心微微颔首,长刀入鞘,走到阿眼面前,当着众人,毫不忌讳地吻住阿眼的唇。 是散场的时候了,唐果微笑地看着二人,带着弄花和弄月离开了。 好不容易推开他,阿眼被吻的缺氧:“刀无心,有人。” 刀无心长臂一伸,轻易环住阿眼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脑袋,压向自己,近在咫尺的红唇,莹莹润润:“没有人了,阿眼。”说完不顾怀中人的反抗,刀无心吻住阿眼,趁着他双唇微张,长驱直入的勾住美味的舌,得到了满足后,舌尖转而舔舐着阿眼空腔内壁,由贝齿慢慢移至喉咙,酥痒渐麻的感觉引的阿眼快要疯了…… “嗯……嗯嗯……不……” 怀中的人身子越来越软,唯有攀附着自己才能站稳。刀无心凝视着面带红潮,喘息的阿眼,突然说道:“弄花很不错。” 阿眼第一次听刀无心夸赞别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惊讶的同时,心口像是被人划了很多道,疼的厉害。咽下苦涩,他不情愿地点点头,说道:“她很漂亮。” 刀无心将人儿的表情尽收眼中,眸光微动。将阿眼打横抱起,不顾怀中人惊异的呼声,长腿一迈,三步并两步的将人抱回屋里,往柔软的大床上一扔,。 “刀无心……”阿眼惊慌失措地被人按在身下,刀无心解开自己和他衣衫的束缚,瞳孔漆黑如深潭,目光紧锁地看着自己:“阿眼……” 心脏骤然加快,就像坏了似的,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阿眼瞪大眼睛看着,衣衫全数被刀无心褪下,一丝不挂地身体全被男人看到了。阿眼愣了半天,才慌忙扯过被褥,遮住自己瘦弱的身体。 与男人精装结实的身体不同,长期的药物因素,加上药性散尽,身体一直处于瘦弱少肉的模样。虽然经过调养已经好了很多,但阿眼还是觉得很难看……这么丑陋的样子,不愿意让他看见。 刀无心不在意,他凑近阿眼,细细的吻不停地落下,温而轻柔。慢慢地,感受到阿眼的放松,慢慢扯开被褥,握住了阿眼的手,十指交握于心口。 身上的被褥早就被抽走,阿眼第一次和刀无心赤身相对,刀无心将他重新抱在怀中,低下头,对方温暖的身体紧紧地贴合着自己的,那人无比温柔的吻着他。 阿眼仰着头,接受男人一切的亲吻,二人相握的手就放在刀无心的胸前。 亲吻过很多次,这次的时间最长,刀无心也最温柔,吻到最后,阿眼因为他的柔情,眼泪都流了下来,刀无心还是抱着他,唇瓣紧紧相贴,吻得很深很深……很久很久。 床上的两个人,衣衫尽退,用彼此最真诚的模样,吻着心中最爱的人,那是一生中最虔诚的膜拜。 刀无心后来什么都没做,他将衣服披在阿眼身上,认真且严肃地看着眼睛微肿的人,说着:“阿眼,我这一生不会娶妻,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子嗣,抛弃你。自然也不允许你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生起离开我的念头。你这一生,若是幸运,便是遇到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只疼你爱你。刀无心,宁愿无心也要有你。若说不幸,也是遇到我,即使你不愿意,就算你后悔了,你的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用捆的,用绑的,我也会锁着你。刀无心,若哪天真成了无心人,那也是因为你要走了。” 阿眼微张着唇,瞪圆了眼睛看着刀无心,满脸的不敢置信,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不停低落。最后,阿眼像个孩子一样的哭出了声,抱着刀无心,哭的不能自己。 哄着阿眼,刀无心自责着:“对不起,让你感到不安了。” 昨日,唐果的话,除了提醒了阿眼,也让刀无心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未明确地说过对阿眼的感觉,一直追问着阿眼对自己的感情,却忘记告诉怀中的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即使将关怀渗入对方一点一滴的生活,如果不说出来,对方依旧无法知晓。 绕了半天的路,竟然是自己的忽视了……他没有给阿眼足够的安全感。 使劲晃着脑袋,阿眼不停地摇头,断断续续的声音,因为抽噎几乎泣不成声:“刀无心,阿眼喜欢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就像阿眼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希望,刀无心眼中只有阿眼一人。我不愿意你娶妻,不愿意你温柔的对待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我很自私,我很坏,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个那么卑鄙的人。我很害怕,我很担忧,除了刀无心,阿眼什么都没有。但除了刀无心之外,阿眼也什么都不要!比起被你绑着锁着,我更怕你不要我!刀无心,你不能不要我……” 总算说出来了,他的阿眼…… 刀无心轻抚着他的背:“我没有不要你,只有你,菩萨心肠地想帮我找个女人,然后再溜之大吉。” 轻轻推开他,阿眼咕囔地看着刀无心反驳:“才没有……” 刀无心淡淡地笑了,颇为心疼地摸着阿眼微肿的眼睛:“不要再哭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哭坏了,我会心疼。” 阿眼点头,贴的刀无心更紧了,泪渍未干,唇边却扬起了美丽的弧度。 刀无心,喜欢你,阿眼只喜欢你。 11、遇敌 二人穿戴整齐走去唐果的店铺。这次他们两个能够产开心扉,解决困扰阿眼的心结,还多亏这个奇特的糖果店老板。进入店铺,里面的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唐浆和弄月都被支到前面来帮忙了。 阿眼惊讶,生意这么好。 唐果坐在人群中,笑咪咪地看着来了又去,去了再来的客人。昨日已经有几个远道而来的商人前来和他商榷,大致的意思,是要从他这进货,在他们的店铺贩售他的糖果。等时机成熟,慢慢打开不同区域的市场之后,他就可以在古代将他的糖果店开成连锁店,一跃成为一个更加富有的男人。 穿过人群,唐果走到财神面前,拿出糖果的样品给阿眼:“试试,这是昨天刚让他们调制的新口味,看看你喜不喜欢。”亮晶晶的眸子,闪着金子般的光芒,唐果看着阿眼,如同仰望一尊财神爷像。 阿眼盛情难却,硬着头皮拿了一颗。为什么说硬着头皮,因此这次的糖果是用可可粉做的,长得和之前的素色雅致的糖果有很大的不同。上次回奇兵阁,赫连晟说从一些长得奇怪的人手里拿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起初,唐果没在意,后来才发现居然是可可粉。 惊讶之余,想着可以做成巧克力糖,但是……那样的口感,这儿的人真能接受吗?不过,现在有了阿眼,如果他能接受,就一定能大卖。阿眼,真是个奇特的人啊…… 刀无心拧眉,觉得那东西太像毒药,即使是唐果给的,他也不怎么愿意让阿眼吃这么奇怪的东西。而且,阿眼似乎也不是很愿意…… 刀无心出声道:“如果不愿意,就……” 阿眼打断道:“没有的事,唐果这么相信我,我很愿意试试。”在唐果期待的目光下,阿眼吃了一颗,抿着唇,细细品味。 “怎么样?” 唐果一边问着,用余光注意到,周围流动的客人,已经逐渐被他们所吸引了,似乎都在等着阿眼的结论。 怎么说呢?阿眼苦着脸,味道很奇怪,苦中带甜,但…… 刀无心关切地问着:“怎么样?不喜欢就吐出来。” 一如既往将自己视若珍宝,之前为什么就没注意,这个男人眼里真的只有自己。阿眼窝心地笑了,他对唐果说道:“虽然有些微苦,但久了会觉得很甜,然后,觉得很幸福。”微笑地偏着头,看着唐果,继而说道:“我很喜欢。” 故作镇定地收起来,唐果随之就听到,人群中有人询问巧克力唐果的事情。看来,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唐果喜不自胜,他看着眼前十指紧握的二人,问道:“已经和好了?” 阿眼脸微红,言道:“我们又没有吵架。” 唐果拍着额头,惊觉自己用错词语了,看着阿眼转而戏谑道:“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刀夫人了吧?” 阿眼苦笑,无奈道:“唐果,我是男的。夫人什么的……” 唐果耸肩:“这话是你男人说的,别来跟我扯~~” 阿眼听后抬头看着身边的人,刀无心点头,交握的手更紧了。阿眼很喜欢被他重视的感觉,内心的喜悦如斟满茶杯的水,都已经溢出来了。 唐果微笑注视刚刚心意相通的二人,问道:“你们现在是要出去?” 阿眼摇头回道:“多亏了你,我才能说出心里话,所以特地和他来谢谢你。” 唐果轻笑:“谢我不必了,我也没做什么。关键在于你们,即使我说再多,你们若无动于衷,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唐果似乎想起什么事,看着二人,微笑道:“若真要谢我,就替我跑个腿,将一些糖果送到布坊。人手不够,一直找不到人送呢。正好,你和阿眼一起去,顺便当散心?如何?” 唐果说完,目光于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刀无心道:“好。” 唐果让人将一个包裹拿来,递给刀无心,面带微笑送二人出门。站在门前,褐色的瞳孔注视着远去的二人,彼此倾心相互,心里、身边都是再也容不得旁人。 唐果笑着叹息,真好啊。 街上往来行人,皆匆匆而过。刀无心和阿眼倒显的悠闲自在,阿眼步伐不大,刀无心担心走太快,会对阿眼身体不好,因此刻意放慢步调,和阿眼肩并肩,一起慢慢地走在街上。二人紧紧相握的手,藏在阿眼宽大的袖子里。 十指交握,指指连心。仅是这般握着,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于手心处剧烈地跳动。 走到唐果提到的布坊,刀无心停了下来,对着阿眼说道:“到了。”抬头望着头上的一方匾额,果真是到了。居然这么快,阿眼有些不舍,但他和刀无心的关系,终究是不被世人认可的。在陌生人面前,还是多多注意的好。 这样想着,阿眼手指松开,放开了刀无心的手。他虽然松开了,但身旁的人却握的更紧了,还来不及开口,阿眼就被男人带进布坊。 布坊里,人来人往,染布的,晒布的,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来了。阿眼还在努力挣脱刀无心的手,但男人握的太紧,即使他手心都出汗了,还是没有挣脱开。 忍不住抬头,着急地看着刀无心,阿眼唤道:“松手,刀无心,被看到了……不好。” “别闹,阿眼。”刀无心弯腰,轻声在阿眼耳边地说着,同时探出舌尖,微微舔了舔阿眼小巧的耳垂。阿眼瞪大眼睛,连忙用另一只手推开刀无心,双眼观察着四周,看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了。发现所有的人都自顾自地忙碌着,才长舒一口气。 他虽然不排斥刀无心的亲热举动,但在外面,他怎么都应该注意一下啊。万一被人看见……说很难听的话,那可怎么办。阿眼用目光正欲朝刀无心抗议,身旁的男人已经站直了身子,气沉丹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在下受唐老板之托,前来送贵府的预订的东西。” 人群中似乎有人大声叫了一声,随风飘扬的布海里,一个少女穿梭出来,明眸皓齿,模样清秀,她站在二人面前微笑道:“是我的。”刀无心将东西教给她,少女接过,点点头,看着二人道:“你们跟我来,他要的东西我这就交给你们。” 刀无心和阿眼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问。 一路跟着少女,刀无心警惕地看着她。唐果只说让他们送东西,却并没提到这件事情。为了阿眼的安全,他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唐果的身份扑朔迷离,虽然目前为止,刀无心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但,他身边的弄花弄月,皆是奇兵阁阁主赫连晟的部下,更是奇兵阁的位高权重的堂主。虽然他没见过赫连晟,可也确定唐果绝非赫连晟本人,就看弄花弄月全都听命于唐果这一点,他与赫连晟的关系绝对非常密切。 他不晓得阿眼和唐果为什么这么要好,可看得出阿眼很重视唐果这个朋友。虽然不久前他为了帮助姚黄挑拨霸刀门和奇兵阁,曾经杀了奇兵阁的人,但刀无心自己觉得他做的滴水不露,毫无蛛丝马迹可循,就难保事情没有万一…… 更何况,现在阿眼就在身边。他更要护他周全! 阿眼总觉得有股不好的感觉,心口上像是悬了把剑,不安极了。因为他们二人现在走的路,有些偏僻,虽然依旧在布坊,但四周除了他们三人已经没有别人了。直到此刻,他突然想起来,唐果似乎和奇兵阁关系匪浅,而刀无心和奇兵阁……莫不是唐果发现了什么? 阿眼不安地拽着刀无心,唐果是他第一个朋友,又救过他,对他,他是无条件信任。可现在…… 一路跟着前方的少女,他们来到一个屋门前。少女微笑地打开门,对着二人说道:“请进。”说完率先走了进去,刀无心也不放心将阿眼一人留在屋外,握着他的手,宽慰道:“我在。”阿眼注视着他,点了点头,与他交握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二人走进屋内,长方形的屋子中央用珠帘隔开。珠帘后的一方天地,漆黑的柜子后,是一格一格的箱子,就像是医药堂里放药的小格子。少女走进柜里,翻墙倒柜地找着什么,同时不忘好奇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两个人,你们是唐老板的什么人?” 刀无心简答道:“朋友。” 少女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唐老板似乎很反感江湖人士的。”言下之意,你怎么可能和他是朋友。 阿眼听出了这个意思,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匆匆一瞥,似是打量。 “我和唐果是朋友,刀无心……刀无心……”阿眼不知该怎么解释。刀无心是江湖里的人,但在这个少女说之前,阿眼也不知道唐果会不喜欢江湖人士。可……唐果身边就跟着奇兵阁的人……那些人明明也是江湖人士。 “没事。”刀无心伸手搂着阿眼,温柔地出声安慰。随后敛起眸子,深寒的眸子紧紧低着背对着二人的少女:“你是唐老板派来试探我的?” 普通的布坊少女怎么可能有这么轻盈的步伐! 少女身子一顿,于二人面前缓缓地站直,一点点地转过身来,曲起的五指中夹着几根长针,闪着森寒的银光。嘴角带笑,额前的发于光线的作用,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睛。 刀无心感觉到阿眼的不安,将他护在身后,拔出长刀,与人对峙。 “自然不是。” 刀无心面色一变。 “刀无心!”阿眼出声提醒。 此时,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人。其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手肘抵着扶手,支侧着头,似乎一直打量着他们,一双眼睛如苍鹰般锐利。身旁站着两个男人,各自手持着武器,蓄势待发。 阿眼瞳孔微缩,想也不想的将刀无心护在自己身后。忽视了背后男人着急的呼声,阿眼抖着声音发问:“你们是谁!”男人眼神微眯,低压的嗓音似未醒的猛兽:“你又是谁?” 刀无心不敢掉以轻心,面前的少女不好对付,身后又不知是哪路的高手。虽是不敢松懈地维持着姿势与少女的对峙,心却一直担忧着背后的阿眼。 阿眼听了,紧紧抿着唇。不知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他的问题。感觉到气氛似乎越来越压抑,从未经历过这般场景的阿眼,双腿不自觉有些发颤,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死死地撑着,不让刀无心发现他的异样。 坐在座位上的男人眯着眼,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快说。”语气带着杀意直接袭向阿眼,扑通一声,阿眼被他的气势惊得直接瘫在地上,身子发抖。 “阿眼!”刀无心着急地回头,身前飞来的银针被他提刀挡开,抱起阿眼,将他护在怀中,刀无心握着刀,犹如被入侵领地的猛兽,犀利地目光,戒备地盯着未知的敌人。 12、误会 “阿眼?”无名小卒。男人目光移至刀无心身上,倨傲地问道:“你又是何人。” “刀无心。” 刀无心!男人眼神一变,兀的起身,穿过珠帘,飞身而至,直直袭向刀无心。刀无心提刀一挥,男人身形一转轻巧地避开了,同时迅若闪电地伸手,五指一曲,阿眼便感到有股力量将自己拉向男人。 “阿眼!”那个男人握着阿眼的脖子,将他拎起来。阿眼双脚踏不到地面,不停在空中扑腾,脖子被人握住,难以呼吸,整张面孔因缺氧而憋得通红。刀无心心痛地喊出声,目光一紧看着那个男人,凌然道:“放开他。” 不悦地眯着眼,还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手微微用力,满意地看清刀无心骤然惊变的模样,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刀无心心疼的地看着阿眼不停地用手企图掰开脖子上的束缚,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此刻,阿眼在那个人手中,若是自己轻举妄动,只需一刻,他立刻就会失去他!为了不激怒眼前的这个人,刀无心诚实道:“相许一生的人。” 冷哼一声,手劲更大了,夹杂着怒气,他不悦地看着刀无心:“为什么要抢我的人!”明明都已经有了这个病秧子。 刀无心双眼怒的发红,满目都是阿眼越来越虚弱的模样,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肉中,留下猩红的血。刀无心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这个跟疯子没两样的男人,一字一句顿道:“我不清楚阁下在说什么,我没有抢阁下的人,也请你放了我的人!如果阿眼出了事情,不管阁下是谁,也不管阁下的人是谁,我都会让你和他替阿眼陪葬!” 不像是假的。男人渐渐地松开手,但想到这人居然敢威胁自己,黑着脸,手又紧了一寸。“阿眼!”阿眼一脸痛苦之色,刀无心又能好到哪去?此刻,他心如刀绞,没有一次这么憎恨自己的无力,都是自己无能,才护不好阿眼…… 屋内两方依旧在对峙着,阿眼也感觉到自己渐渐发软的身体,耳边是刀无心着急的呼唤。自责地想着,若是没有自己,刀无心也不会受制于人……他果真一直就在托刀无心的后腿。 “你他妈的给我松手!”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唐果逆着光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中,此刻的他双眼喷火,满脸的愤怒站在门口怒瞪着掐着阿眼的男人。听了他的话,男人果真松手,将阿眼甩给刀无心,飞身至唐果跟前,将人抱在怀里。 刀无心搂住阿眼,自责且懊悔道:“对不起,阿眼,我没能保护好你。”阿眼摇头,但却贴得男人更近。 唐果看着,悬在心中的石头暂时放了下来。要不是自己一时好奇他们两人是如何相处而跟过来,然后被他发现这个布坊居然混入了奇兵阁的人。随意抓了一个人问,更是说没人找他预订糖果,这下才惊觉不好。在布坊绕了半天,听到有打斗声,才绕到这,谁知推开门一看,就见到那个QJ犯掐着阿眼的脖子,而刀无心受制于他犹如困兽般,毫无反击之力。 唐果扫视了一遍屋内,发现听风听雪并不在,目光落在刚刚给了自己一个熊抱的男人,而他也旁若无人的一直盯着自己猛看,如同见到糖果的孩童,双眸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唐果冷漠地看着他,握着拳头,朝男人挥去。出乎意料,武功高强的人,此刻竟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任由拳头打在自己脸上,口腔顿时泛起一股腥甜。奇兵阁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果,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无视众人,唐果越过男人,走到阿眼面前,满怀愧疚道:“对不起,这次是我害了你,阿眼。”阿眼其实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些人要伤害他和刀无心,面对唐果的道歉就更是万分疑惑。 抬起脸看看刀无心,就见他也是轻轻地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刀无心的视线落在唐果身后的男人身上,目光越发凌厉。感受到刀无心挑衅的目光,男人缓缓转过身子,目光黑若深渊。唐果发现后,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 他们两个?阿眼敏锐地觉察到二人之间的异样,正欲说什么,就听见刀无心说道:“这几日打扰到唐老板了,明日我就会带阿眼离开归雁镇。”阿眼有些吃惊,唐果则急了,以为他们突然离开是跟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关,认为刀无心误会了自己,正想澄清和劝阻。 刀无心摇头制止他,解释道:“跟唐老板无关,阿眼因为一些原因,很少外出。这次出来,我就是想带他看看外面的世界。”说着,温柔地搂住阿眼,二人相视一笑。“这次在归雁镇已经耽误不少的时间,我想阿眼应该也想去看看别的地方。” 唐果张着嘴,想再说些挽留的话,可仔细想了想,他们二人本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如今更是才确定关系,应该更希望过个专属的二人世界吧。这么想着,唐果也微笑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想着刚才那个男人的鲁莽,害的自己的朋友险些丢掉性命,待会回去再教训他!如此想着,便补充道:“即便是游山玩水,也不急于一时,这次的意外,也有我的责任,作为补偿,你们再住几日,等我将你们的行李和其他一切打点好,亲自送你们离开。” 阿眼刚想说这太麻烦他,刀无心就已经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回到唐果的宅子,包括刚才袭击刀无心和阿眼的那群人。 此刻,刀无心正拿着唐果差人送来的伤药,涂抹着阿眼脖子上的伤痕。阿眼敏锐地觉察到了刀无心隐隐地阴郁,知道他还在自责。他静静地瞧着男人微沉地面容和心疼的目光,微微翘起嘴角,阿眼心中涌出一阵甜溢。 上完药,刀无心抬头就看见一双眼眸,冉冉笑意地望着自己,美丽的眼眸具是难以摹状的风情。 刀无心叹口气,微凉的手指覆在阿眼的脖子上的印记,问道:“还疼吗?”阿眼摇头,眨着眼:“不疼了。”说着,拉过男人,阿眼检查起男人的身体。刀无心即使受伤,也绝对不会告诉他的。这么想着,阿眼抿着唇,想着干脆将他碍事的外衣脱掉,只手刚碰上男人腰间的锦带,就被人压回了床上。 无辜地视线对上幽暗的黑瞳,阿眼怯意道:“我担心你受伤……”刀无心边挑起阿眼的下巴,一只手伸入他的衣物中,温柔且留恋的抚摸着每一寸,从胸前的突起,滑至阿眼平摊的小腹,渐渐地下移……最后,握住了那份脆弱。 刀无心说的缓慢而挑逗:“可这样,你会受伤。” 男人眼底深深地笑意,只因身下人羞臊的红脸。阿眼企图推开他,但全身最脆弱的部分被人握在手中,时不时的搓揉,细细如雨丝入湖,酥痒的刺激如同湖面荡开的涟漪,一波接着一波,轻而频繁,阿眼雾着眸子看着将笑意隐藏很深的男人,颤巍巍地伸手圈住了他,随即就送上了自己的唇。 “刀无心。”别折磨我…… 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心上人的投怀送抱。刀无心将人搂起来,将阿眼的唇含住,撕咬着,力度却很轻。手上却丝毫没有怠慢,看着阿眼渐渐迷离的视线,耳中满是他如幼猫的声音,丝丝都在撩拨他的底线,暗着眸子,刀无心的指尖划过阿眼的前端—— “不……那里,不要……不要……碰那里!啊——” 瘫软地赖在刀无心怀里,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走了,阿眼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被男人抱住,任由他对着自己为所欲为,身体仿佛就再也不听使唤,除了没有反击之力,本能地希望男人能给自己更多……但更多的什么,他完全不清楚。 喘着气,倚在刀无心怀里,看着自己的东西,乳白一片沾在男人的手中,脸微红,埋入男人的脖颈间。耳边是他的轻笑声:“这是你的,还害怕见到?” 坏心人,张开嘴,阿眼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果真跟小猫似的,不……他的阿眼,或许更像小狐狸。 握住阿眼的手,指引着他覆在自己已经站起的地方,低语着:“这次该你帮我了。”目及怀中人疑惑的目光,一如不知人事的孩童。刀无心的指尖婆娑着阿眼的唇瓣,眼眸越发炽热。阿眼的身体现在还不是能承受他的时候,之前因为阿眼的逃避,他很多事情不愿意强迫阿眼,但如今,既然是两情相悦。隐忍已久的欲望,便找到的纾解的源头。 即使现在还不到时候真正占有怀中的这个人,但刀无心还是有别的方法让他为自己纾解只属于他的欲望。盯着阿眼粉嫩的唇,刀无心的眸子又暗了一个色阶。 拉过被褥盖住满身青痕的阿眼,刀无心细细擦去他唇边的白浊,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对不起,阿眼。”不想让他太累,但无奈,阿眼对自己的要求从来都是顺从的接受,即使羞的脸都红了,却依旧卖力的取悦着自己。心爱的人是这般可爱的姿态,他难免把持不住,一不小心,又将人累晕了。 这还不没有做到最后,阿眼已经承受不住,若等以后……刀无心暗骂自己禽兽,摇头晃去脑海里桃色靡靡的想法,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既然要离开这,至少去见见姚黄。 刀无心一如平常的走出屋子,走向大门,途中遇到了唐浆。 唐浆身边跟着弄月,一袭银衫,淡淡地模样十分冷漠。一如他的名字,如月般清冷。唐浆叫住刀无心,问道:“刀公子这是去哪?” 刀无心:“阿眼想喝豆汁。” 唐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着是否差人去帮刀无心买,可脑筋迅速转动,思量估计阿眼公子更喜欢刀公子买的。说到豆汁,唐浆建议道:“城西有个尤婆婆,她的豆汁是本镇最好的。如果阿眼公子喜欢喝豆汁,绝对不能错过那家!” 刀无心谢过唐浆,转身离开,将背影留给剩下的二人。 弄月如霜的眸子清冷地看着唐浆,问道:“你喜欢喝豆汁?”唐浆点点头,回忆道:“之前没遇到老板的时候,我无家可归,大冷的天走在街上,是尤婆婆给了我一碗豆汁,收留了我暂住了几日。” 弄月的目光悄然注视唐浆,没有接下去他的话,反而说道:“阁主这几日会住在这,你懂规矩,不要靠近……” 唐浆抢白道:“放心,我知道。远离老板,珍爱生命!” 弄月愣了下,理解后点点头。 13、门主 刀无心坐在霸刀门后门的街口,他来到一家茶馆外,端坐在用布搭的棚子下等着姚黄。花蜂已经放出去了,若不出意外,不出一会姚黄便应该出来了。 上次找他,刀无心本可以当天往返,不让阿眼等很久,但是跟着姚黄的花蜂,一路行到此处,却迟迟见不到他。姚黄只说自己会找他,那么他除了按兵不动,安静等待也别无他法。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天多。后来二人离开的时候,姚黄给了自己另一只花蜂,只说如果要找他,便在此处放飞它,他会找机会溜出霸刀门前来找他。 静静地喝着茶,目光不时的望着霸刀门的方向。霸刀门的势力越来越大,从不被人所知的小门小派,逐渐成为江湖的霸主,一时之间锋芒毕露的遮掩住所有门派的光芒。 奇兵阁半黑半白,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官府,似乎更像是个游刃于两届的局外人,但每逢大事又都会出现他们的身影,江湖人士敬怕着,内心也一直拒斥着他们的存在。 药王世家,名医传世。里面的弟子皆是医生,武功平平,但纵然如此,要动他们,江湖人都免不得掂量三分。毕竟,得罪了大夫,就是将自己的命送了半条于地府。姚黄离开后,留下的药人手札,更是将其推上了更高的巅峰。一个药人,就是三年的功力,这般举动虽惹人非议。但私下,药王世家的药人从来都是供不应求…… 天宫木枋,又称天工坊。姓名、性命,天工坊的当家人必须与天工坊同进退,因此每逢更换家主,天工坊都会将家主的姓氏融于其中,更改名称。如今,天工坊的家主姓木,是个痴迷于暗器的年轻人,很多关于他的传闻,都只是道听途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天宫木枋是种标志,人送“江湖商人”的称号,枋中所制造的一切衣物和家具都只销售给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和门派。因此,看似从商,实际与江湖密不可分。 玄灵殿,百灵待凤。红衣白衫,容颜绝色。以乐杀人,无形无影。即使全是女子,也不容小觑。殿主红玉初次出现在江湖人面前时,一身舞衣,红似火焰,雪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眉目含笑,如酒香醉人。后来,有人不知死活,看轻玄灵殿皆是女子,竟然扬言要将红玉捉住,废去她的武功,玩弄之后送去风尘地教她沦落为妓。只是,不出几日,那人便出现在一个小镇中,全身赤。裸,下身男性的象征物已被齐齐削去,神志不清,唯有口中不停地哼着一首曲子。很久之后,世人才知道,那是红玉的曲子,名为凤凰杀。 药王世家一心专研医术。天宫木枋比起江湖门派,更像商家。玄灵殿皆是女子难以号令群雄。红尘山庄居住的又都是跳脱红尘之客。奇兵阁虽有着逆天之力,却对霸主一名毫无兴趣。 相比之下,霸刀门目标明确,不断扩充势力,招揽江湖武林人士,为其壮大注入新的血脉。霸刀门的十二刀客,刀法狠绝,出手便是他人的身首异处。这无疑是如虎添翼,霸刀门的称霸似乎早就成为不可撼动的事实。 刀无心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刚刚坐下的老者身上,开门见山道:“接下来,我会带阿眼去落霞山。” 老者,自然就是姚黄。他从霸刀门出来后,特地找个成衣店,换了装,带着一顶编制的渔夫帽,压低帽檐,挡住他的容颜。 此刻,他皱纹横生的脸上,眉目微皱:“你认为他们下个目标是红尘山庄?” 不久前,凤鸣镇中,玄灵殿的人被杀害。算算路程,那人最近也只能到红尘山庄。或许等刀无心和阿眼赶到的时候,红尘山庄已经出事了。但这样也好,那人完成目的后,便会将目光放在下一个目标上。身边带着阿眼,刀无心也不敢和血魔刀硬碰硬。以他的假设,若是药王世家出事,那魏紫眼下的目的,必定是借由血魔刀的问世,扰乱人心,而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 刀无心将心中的想法一一说给姚黄听后,姚黄皱着眉,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到了几粒药吃了下去。黑色的瓶身,刀无心十分熟悉,自从他认识了姚黄,这人几乎每日都在服用。 “那个门主,你看出什么端倪没?” 姚黄将药送水服下,摇头:“你在霸刀门呆过,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戒备森严,我找了很久,都毫无头绪。那个门主,按时的进食习武休息,从未见过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他的房间。” 想起那个差点杀了阿眼的男人,刀无心眼神凌厉,语气也不禁森寒多许:“如今,他的武功只怕更好了吧。”但,那个男人最终还是会死在自己的刀下,敢伤害阿眼的人,必定让他痛不欲生,从骨子里后悔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姚黄想起这事,带着一丝不解:“不久前,那个门主偶感小寒,我去把过脉,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血魔刀的刀性。” 刀无心摇头,直道不可能:“可我亲眼见他吸食了阿眼身上的药性,这不会是假的。”阿眼倒在地上,那人冰冷的模样,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拔刀将他剁成碎片。 姚黄沉默着,当初他替魏紫洗去刀性,是一点一点的将对方身上的刀性移至自己体内,然后用药化去,但最后却失败了。虽是失败,姚黄却并非一无所获,他发现,药人的方法虽然不能洗去刀性,却可以压制血魔刀的刀性。但代价,他思虑着,或许犹如吸食寒鸦般,需要的药人会越来越多……也正是以为如此,当霸刀门朝药王世家索要了十个药人的时候,曾经的猜测,仿佛得到了验证,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确定,魏紫躲在霸刀门,并和那的门主达成某类协议,来换取药人压制刀性。 刀无心站起身,他出来已经够久了:“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行事。”姚黄点头,继而道:“若有事,便用花蜂。我见了它,自然就知道如何找到你。”姚黄说着将一个短小如竹竿形状的东西扔在桌上。刀无心拿起,迅速离开了。 时间轻轻一晃,几日又过去了。即使唐果一拖再拖,阿眼和刀无心离开的日子还是到了。果断忽视身后紧跟着自己的男人,唐果拉着阿眼,略有不甘:“不再多留几日?” 刀无心面不改色地将阿眼楼在怀中,无声地告诉唐果的答案。唐果认命地叹口气,将包袱拿给二人。 阿眼谢过,目光落在唐果身后的男人,迅速移回目光。那个男人……唐果虽然没说,可这几日只看弄花弄月对他的态度,不用说刀无心,就连自己都猜出来了。不可一世的模样,深不可测的武功,剑眉英目,眼神犀利,只是一瞥,就教人两股战战。 阎罗掌,赫连晟。奇兵阁现任阁主! 而唐果……那日赫连晟突然袭击刀无心,就是因为误会了刀无心抢走了唐果,和他争夺喜欢的人。阿眼这几日也看出来了,赫连晟和唐果的关系,就跟他和刀无心的一样。只是,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误会,唐果对赫连晟总是爱理不理,不像是喜欢……而令人闻风散胆的赫连阁主,不论唐果怎么对他,都如磐石般坚定不移地跟着他。 目光再次看向赫连晟,却发现那人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自己,阿眼吓得慌忙避开目光。 此时,环住自己的手臂微紧,阿眼侧着头看向身边的刀无心。与他深黑的瞳孔相视,如墨的眸子温柔如水,揽着自己的臂膀一如既往的有力。阿眼笑了笑,知道刀无心还在担心自己因为赫连晟受伤的事情,害怕自己心中依旧存留着阴影。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臂,阿眼告诉他自己没事。 唐果在旁,二人亲密无间地举动看得他一阵唏嘘。果真,人比人,气死人。回头瞥了眼赫连晟,他轻声地叹口气。 “老板,老板!”唐浆从外急忙地跑进来,身后跟着弄月,一袭银衫,带着满月的清辉,清冷如名。唐浆喘着气,好不容易把舌头撸直了,连忙道:“霸刀门……” 三个字,扰乱所有人的思绪。阿眼担忧地看着刀无心,他虽然什么都没问过,可他知道,刀无心为了他对奇兵阁和霸刀门做了什么。唐果疑惑了,他就一商人,安分地做着糖果生意,虽然这个地方是霸刀门的地盘,但他们二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么会…… 不!他怎么就忘了这个茬!转过身,没好气地瞪着赫连晟:“是来找你的吧!”奇兵阁和霸刀门素来较好,他差点都忘记还有这个梗了。如今赫连晟出现在归雁镇,想必早有人回报了。只是,这赫连晟来了都几天了,这霸刀门的人怎么才出现? 刀无心搂着阿眼,感觉他双肩微颤。眼微暗,屏息听着唐浆继续说道:“而且,来的不是别人,是霸刀门的门主!” 门主!阿眼浑身冰凉,双目惊惧。明明只经历过一次,身体却已经记住了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全身的血液仿佛被人吸干,身体渐渐冷透,就连呼吸都如被刀子划破口腔的感觉,真的如噩梦。 刀无心皱眉,五指攥紧拳头,紧紧地搂住阿眼。是非之地,本就该速速离去……“没事,有我。”轻轻地在阿眼耳畔说着,刀无心正想对唐果说什么,霸道门门主已经跟随店铺的下人来到了后院。 晚了么!刀无心紧抿地唇,眉目刚毅冷峻。松开阿眼,他将他护在身后,挡住了前方的目光。 霸刀门的门主,三十出头,身材颀长,模样略微粗犷。 唐果是这的老板,理所应当地上前客套:“霸刀门门主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啊……”话还没说完,赫连晟就握起他的手腕扯到身后,用眼神示意弄花。 美丽的女子,颔首领命,当着所有人的面,竟直接拔剑而袭。这一变故,让所有不知情的人都目瞪口呆。唐果如此,阿眼如此,就连刀无心都皱起眉,不明所以。 知道唐浆不适应江湖的打斗,也知道要保护阁主,但更知道唐老板店铺的重要性,抓住重点的弄月,不由分说地拉着唐浆离开了。 面对弄花的袭击,门主面色不变,游刃有余,二十招之内便将女子制服。弄花落败,却不狼狈,她稳稳收剑,薄唇微启:“门主违约了。” 在外人眼中,霸刀门和奇兵阁交好。但实际上,目空一切的阁主从来不将小小的霸刀门放在眼中。若是阁主一声令下,奇兵阁倾巢而出,别说霸刀门,就连同玄灵殿,药王世家等所有的门派,皆能歼灭的寸草不生。只要阁主愿意! 14、药人 外人认为的交好,完全只因为唐老板。唐老板的店铺开在归雁镇,而无论阁主怎么劝说,怎样威逼利诱,都无法让唐老板舍弃这家店铺。双方只能定下约定,唐老板必须三个月回一次奇兵阁。 奇兵阁所在的重鹊山,距离此处甚远,唐老板又不愿意呆在奇兵阁,无奈之下,阁主才与霸刀门协商,定下协议。奇兵阁霸刀门为半结盟关系,霸刀门必须保证,归雁镇内没人敢打扰唐老板并且阻挠他的生意。 阁主喜欢唐老板,奇兵阁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了保护唐老板,不让江湖人知道他的存在,每逢唐老板回奇兵阁,阁主就闭门不见任何客人。为的就是防止世人发现唐老板的存在,以及知晓他在阁主心中的位置,而对其起歹心。 在外,阁主为了保护唐老板的安全,不让他沾染过多的江湖事。知道唐老板很不喜欢江湖人士,因此与霸刀门约定时,也只教他们暗中保护,未经允许,不许出现在唐老板面前。而今,霸刀门不仅出现了,来的还是门主,不论怎么说,都是于理不合,都是一种越界违约行为。 面对弄花的微词,门主点头说道:“这次是在下唐突,打扰了赫连阁主和唐老板。但赫连阁主放心,只要我们之间的协议在,唐老板的店铺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自然,唐老板也会一直平安无事。” 协议?唐果侧头打量着不苟言笑的男人,心中疑惑渐生,此刻却又不是问的时机。压下疑虑,联系着那个门主所说的话,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这个男人,不会是为了自己才与霸刀门签的协议吧…… 赫连晟淡淡地瞥了一眼一直滔滔不绝的门主,弄花见了继而说道:“希望门主说到做到。” 霸刀门的门主笑着说自然,同时话题一转道:“在下此番前来,主要是寻人。”说完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刀无心的身上,嘴边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刀无心,许久不见。” 刀无心面色不变,点头示意着:“门主。” 唐果不解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认识。” 门主笑着回道:“他曾是我十二刀客之一。排名第十二,明明有着第一的实力,却一直隐藏着。” 面对赞赏,刀无心静默不语。 门主完全不介意刀无心的沉默,继续说着:“不久前,他居然输给了一个武功平平的人,离开了霸刀门,这让我吃惊许久。”边说着,目光一沉对刀无心说道:“眼下,血魔刀重现江湖,霸刀门非常需要你。既然你又回到归雁镇,不管你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为了江湖的安危和霸刀门,我都希望你能回去。” 刀无心听着,背后的衣衫被人抓的微微发紧。觉察了身后人的不安,刀无心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似乎料到了刀无心的反应,门主只是一笑,盯着刀无心的身后,咧嘴一笑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强求。但你身后的人……” 刀无心面色发寒,警戒地看着他。阿眼听了,更是缩着身子躲在刀无心背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唐果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这才想起归雁客栈发生的那一遭。那个时候,欺负阿眼的三人中,确实有一个人似乎是说了,阿眼是霸刀门的仆人…… 扯出一抹诡笑,那位门主突然说道:“药王世家的药人,一个五十万两。”赫连晟皱眉,唐果也瞪大眼睛。门主目光发冷,盯着刀无心,仿佛能预见其身后人瑟瑟发抖的模样:“虽然说这药人,是药王世家送于霸刀门的,但只一个,却也是五十万两的交情。你刀无心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呢!” 刀无心森寒的眼神仿若无数的利刃:“他不是!”霸刀门的药人阿眼,早就死了。身后的人是他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的,是他的人! 唐果看着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不明白什么,他唐突地插入二人的谈话,不确定地问道:“阿眼……难不成是药人?” 唐果说出这话的时候,赫连晟冷漠的目光将阿眼苍白的神色清清楚楚纳入眼底。想起握住他的喉咙时,这人体内残留的一股奇怪气息……原来那就是药人的药性。 目光发紧,刀无心拔出长刀,周围流动的空气仿佛也因为他周身的寒气冻住了。 门主皮笑肉不笑:“自然是药人。那个阿眼被吸食了药性,应该早就死了,如今居然还活着。”想到什么,门主继而言道:“刀无心,当初我让你将他丢入刀崖,你不仅违背我的命令,还擅自救活了他。爱惜人才的份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阿眼,生是霸刀门的人,死也是霸刀门的鬼。你有什么资格带他走?” 唐果目瞪口呆,因为位置关系,他能看见躲在刀无心身后的阿眼——此时低垂着头,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光看他因为害怕发抖的双肩,唐果就一阵心酸。 药人…… 唐果想起曾经在奇兵阁看见的那个药人,骨瘦如柴,全身的肉仿佛消失了一般,只剩皮肤包着骨头。当时的自己,整个人惊在原地,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脚下,丝丝的寒意游遍全身……那个人颧骨突出,眼窝凹了进去,眼珠诡异的凸了出来,像是海岸上,被日光晒得垂死的鱼。他与那人相互对望着,迟迟未动……即使如此,那人依旧费力地爬向自己,苦苦哀求着自己杀了他。只是,唐果从未杀过人,怎么可能动手。他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用着惊恐地目光呆望那人一点一点地爬向自己……后来,那个人还是死了,被来找他的赫连晟一掌毙命,结束了那个药人痛苦的一切。 在那之后,因为这件事,他病倒了。梦中都是那人突出的眼球,不止一双,周围密集的眼球,无时不刻地盯着自己……后来听雪告诉他,死去的那人便是药人,是药王世家的练功圣品。吸食一个药人,武功修为便可增进三年,很多人求都求不到。五十万两,只是普通的一个药人,根据药人炼制的时间和药人本身的体制,价格只会更贵。 奇兵阁本身虽没有明确规定禁止教众不允许购买药人,但是因为赫连晟非常讨厌这类事情,所以即使有,教众也都是偷偷的。只是,发生了一场意外,居然被唐果误打误撞地看见了,还大病一场。赫连晟虽然生气,但那名教徒并没有违反教规,而且他本人还是副堂主,赫连晟找了个别的借口,狠狠地惩罚一通,算是替唐果出气。 也许是这种事情太过丧心病狂,不久之后,那个吸食药人的副堂主死了。在一次外出办事的时候,他被人杀死了,拦腰而断的身体,滴血不流……听雪说是报应,听风则担忧目光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多久,血魔刀就重出江湖了。只是那些,唐果都不愿意再想起。刻意遗忘的记忆,如今再次被唤醒,看着刀无心背后的阿眼,瘦弱的仿佛暴风雨中的一株小树,唐果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到底有多复杂。 阿眼……居然是药人。 门主面带微笑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唇边笑意更深:“阿眼是药人,却也不是普通的药人。他八岁便被药王世家带了回去,十三年的时间,加上他本身纯阴的体质,远远不止五十万两。” 唐果内心“咯噔”一下,吃惊地看着阿眼,八岁,十三年,纯阴体质…… “炼制药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即药人本身的体质,身体的阴阳性,这是从娘胎带出来的,不论多久都不会改变的。地利,便是炼制药人所用的药材和炼制的工具。人和,就是指药人本身运气了。” “药人本身的运气?” “对。药人之所以稀少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合适的体质少。炼制的过程中,他们身体所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最初的一年中,每天的药浴和针灸,都是入了毒的。事后,再喝下与毒物相抗的汤药,日日都要忍受药性和毒性的对抗,如此循环整整一年。等到最后,毒性和药性相互对抗,体内药性若是能压过毒性,那个人才能活下去,具备练成药人的资格。这不就是拼运气吗?而且,越是纯性的体质,第一年存活的几率就越小,但若是熬了过去,其价值和功效也会是其余药人的数十倍,更有甚者达百倍!” “毒性和药性若是相等,不会相互抵消?” “是药三分毒,喝下去的汤药中本身也带有毒性。唐果,药若用的得当,便能救人,若是不得当,便会成为杀人的利器。药王世家每年都会以一定的金银在许多穷人家里带走了许多资质不错的孩子,再加上本身是名医传世,不论是药材还是工具,都是举世无双。他们占尽天时地利,若运气好,一年内带回的孩子里,能有二十余个活下来,再根据资质的不同卖于需要的人,你想想,价格最低的药人也要五十万两。” “听雪……药王世家,是大夫啊……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才应该是他们的天职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夫也是凡人,更何况药王世家,他们为了研制药品,治病救人的方法,所需要的金银也是颇大的。而且,药人炼制是强迫不得的。自愿成为药人的孩子出生都极度贫穷,家中孩子多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他们懂事异常,知道成为药人的下场,即使如此,他们也都认了。” 听雪的话再次如敲钟般,如惊雷般,惊响在唐果的脑海中。忍不住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中唐果仿佛又见到了奇兵阁的那个药人,瞪大的瞳孔,木然地望着自己。猛然睁开眼睛,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此刻的目光倏地坚定了许多:阿眼好不容易活下来,作为他的朋友,他可一点都不愿意他步上那个药人的后路。 正想替阿眼出头,赫连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唐果的穴道。后者瞪着眼睛,动惮不得,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个QJ犯!到底要做什么!唐果着急地侧目,却见那人什么都没做,冷漠的眸子没有一点情绪,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置身事外。 唐果正气愤着,却发生了令他更火大的事情,霸刀门的那位门主似乎觉察到了,偏过脸微微地对他笑了笑,虽是一闪而过,但唐果却清楚的看清那人眼底的轻视。唐果怒极攻心,无奈却被赫连晟点住穴道,只能一边无可奈何地咒骂着他,一边被迫静观局势。 15、妥协 刀无心许久不表态,屋内陷入一种诡异静谧的气氛。阿眼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不安极了。他相信刀无心,所以自己一定是安全的。可是,什么都不会的他,对于刀无心,只是累赘。霸刀门门主是敌人,唐果是朋友却不会武功。屋内剩余的几人,即使非敌,却也绝不会出手帮他们。所以……这次,他又成为刀无心的包袱了吗? “阿眼……”或许是见刀无心迟迟不动,那位门主竟然叫了阿眼,毫无波澜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如同随便叫着街边的流浪犬般。阿眼听得浑身一震,隐藏已久的恐惧丝丝于心中蔓延开。 “在我身后,不要出来。”身前的男人如此说道,阿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听见有人冷笑:“刀无心,你能护他护到什么时候。他是霸刀门的人,是药王世家送于我的药人。” 药王世家,霸刀门,药人……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阿眼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下身子,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 “即使吸干了药性,可他现在还活着,体内必定有残存的药性。这无疑是最好的证据,证明阿眼是药人,是药王世家送我的药人的证据!”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明明都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若说曾经,他生无可恋,愿意面对药人的宿命。但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有的阿眼了,现在,他有了刀无心,约定相许一生的人。他想活着,想跟他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即使如此,都不被满足吗? “刀无心,即便你在不愿意承认,都改变不了阿眼是霸刀门的人的事实!阿眼,是我的人!”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赫连晟倏地缩紧瞳孔,方才还一言不发的人,如今依旧沉默,只是那份沉默中,犹如堆积千年的冰雪,冰冷刺骨。刀无心的长刀此刻在空气中震颤的发出嘶鸣,他抬起的眸子,浓墨一片,若是光照了,似乎都能陷进去,无尽的深渊,无尽的黑暗。 阿眼离刀无心最近,自然感觉到身前男人的变化,呆呆地抬头看着他,脸庞的泪珠还未落下,秋水的眸子里,男人的背影异常高大,也分外陌生。 弄花微微皱眉,一双美眸因男人此刻的气息布满惊疑。曾与刀无心比试过刀法,也曾和霸刀门的门主过过招,若说刀法,后者肯定更胜于前者。但此刻,刀无心周围紧紧缠绕的气息,如出鞘的刀,锋芒毕露与手中的刀刃化为一体般。漆黑的眸子,黑沉的面容,肃杀的气息,犹如一柄绝世兵器。而这把兵器,此刻已然出鞘,正闪着寒光笔直的屹立在众人面前。 仅仅是一个眨眼,比离弦之剑更快,众人皆只看到一片刀影划过。面对来袭,霸刀门的门主顷刻出刀,抵挡着闪电般的刀法,不过十招,就已露败迹。 怎么可能!弄花差点惊呼出声!在刀无心面前,霸刀门的门主,其刀法竟如稚子耍刀一样,儿戏的可以。刀无心!这个男人的刀法,居然如此出神入化! 见刀无心有杀意,赫连晟出手了,奇兵阁和霸道门怎么都算是结盟关系,对方的门主在自己眼前被人杀了,算怎么回事!赫连晟迅速从快刀中救下那个战败的门主,刀无心紧追不舍。一个跃身,二人绕着阿眼身后,赫连晟犹如鹰捉兔般拎起阿眼,挡在他们二人面前。看着刀无心进逼眼前,阿眼紧张地下意识闭上眼睛。刀无心见人,一个旋身,收刀入鞘,刀柄上的红色刀穗于空中舞出好看的轨迹。 赫连晟伸手一推,阿眼的身体重心不稳地朝前倾,瞬间便落入熟悉温暖的怀抱。下意识抬头,男人刚毅的侧面映入眼帘,听得抱着自己的男人如此说着:“阿眼,是我的人!”心,竟漏跳一拍似的,咚咚咚,失了节奏。 所有的人都被刀无心的刀法所惊住,没人注意到战败之人眼里疯狂的神色,他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如洪钟般,唤回所有人的心神。唐果皱眉看他,如同看个疯子般。战败了,还笑得这么狂傲! 战败者目光微陷痴色,对着刀无心他直白道:“我果真没看错,你是刀客中当之无愧的奇才。”说完,打量着刀无心怀中的阿眼,轻蔑一笑:“你若是要这个药人,也并非不可。”刀无心微眯起眼,听他继续言道:“我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你若是肯重新回到霸刀门,别说一个药人,便是十个百个我都会给你。” 刀无心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只要阿眼一人。要这么多旁人做什么!正欲二度拒绝,霸道门的门主却摆手道:“刀无心,你仔细想清楚。你身边的那个药人,即使我放过他,但旁人知道了他散去药性后居然还活着,你觉得他过的还能安稳吗?”本应该死去的药人,竟然活了。史无前例的例子,不论旁人的怎么想,药王世家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再将他捉回去,而后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用指头想都能知道。 刀无心皱眉。门主面带笑容:“即使你武功再高绝,但凭你一人之力,你又能保护得了他多久?” 你若不说,谁会知道!唐果真想冲他喊出来!可眼下他只能干瞪着他,跟个木头人似的,动也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门主继续道:“如果你回到霸刀门,别说觊觎他的那些人,就是药王世家我也会替你挡着,你在霸刀门的这几年,就该知道,我有这样的实力!”更何况,他和奇兵阁还是结盟关系! 刀无心绷着面容,虽然不愿承认,但眼前这个聒噪的男人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一直刻意忽视的事实。阿眼是药人,更是纯阴体质的药人,若被世人发现,他体内药性散尽却依旧活着,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必定引得人妄自猜测。如此一来,阿眼就会曝露在更危险的境地。 不说别的,单就药王世家,就是个极为麻烦的角色。他们和姚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阿眼真不小心被他们捉了回去,姚黄假死的事情,也有可能败露。 可恶!刀无心收紧手臂,内心的不甘与不安,全都化作满腔的怒气。他横起胸前的长刀,奋力地凌空一划,身侧的桌椅“啪”的一声,瞬间裂成两半。 胸前衣襟微微发紧,刀无心低下头,就与阿眼自责的目光相撞:“我是不是……”刀无心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将人按在胸口,不让阿眼说下去。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衣衫微破,却依旧笑如春风的霸刀门门主。 “给我时间,让我考虑”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却还是不小心露了锋芒,遭人惦记上了,更让他气愤的事,这人居然拿阿眼的安全威胁自己。霸刀门的门主,比他和姚黄想的要难以对付。如今姚黄一人在霸刀门,孤身犯险,如果自己回去,或许彼此有个照应。 只是……若真是如此,他和阿眼可能又要分开了。他握紧刀柄,压下一切的不甘与屈辱,没有什么比阿眼的安全更重要。即使不能天天看见他,也好过让他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怀中的人,十几年的生活,一如笼中之鸟,毫无自由。怎么舍得,在跟了自己之后,又让他经历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目光再次落在阿眼身上,门主意味深长说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我想要的回答只有一个,不然……” 卑鄙!唐果怒目而视,心中愤懑不已。这个霸刀门的门主,怎么会如此混账!而赫连晟,居然允许这么不要脸的人和他们奇兵阁结盟! 刀无心冷着面孔,不愿搭理他。赫连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弄花心领神会走上前,对着霸刀门的门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主笑着点头,他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只是离开时依旧不忘给人心里添堵:“阿眼,我真庆幸你活了下来。” 闭上眼睛,心中不禁酸涩不已,自己……果真……果真……活着,于他就是个错误。害人害已,连最爱的人,都因为自己而受制于他人,遭人威胁。 刀无心漆黑的眸子,因阿眼的失落渐渐发寒,眼里杀意再现。 赫连晟见闹剧已经结束了,食指轻弹,刚解开唐果身上的穴道,肩膀瞬间结结实实地挨了他几拳。“混蛋!”唐果怒骂他,心中却更恨自己,如果不是他拖着阿眼和刀无心不让他们离开,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茫然无措的唐果,此刻愧疚不已地看着相互依偎的二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他们。虽说不知者不罪,但……一想到两人才确定心意不久,就要面临这样的遭遇,心中不免替他们难过起来。 正郁郁纠结着,阿眼就走到唐果跟前,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难得你为我们准备了去落霞山的行李……”话未尽,意却明。眼前的阿眼强颜欢笑的神情,教人动容,唐果摇摇头,感伤道:“不……我什么都没帮上。”还间接成了霸刀门门主的帮凶,如果早点让他和刀无心离开,哪还有今天这些事情! 刀无心走至阿眼身旁,揽着他的肩,直接道:“我和阿眼可能还要多打扰唐老板几日。”唐果点头直说没问题,如果刀无心愿意,阿眼可以一直住在他这。就唐果目前的猜测,为了阿眼,刀无心是肯定会回霸刀门。虽然不清楚他们二人和那个地方有什么纠葛,但看他们的态度,和那个讨厌的门主的人品,他唐果就可以断言——霸刀门,果断不是什么好地方! 刀无心谢过他,牵着阿眼正要回房间。唐果想到什么,冲着二人喊道:“刀无心,我知道你舍不得阿眼,但是那霸刀门,阿眼是真的不会能再回去!”想起归雁镇客栈中的事情,唐果觉得有必要提醒刀无心:“归雁客栈已经是个教训了,霸刀门中鱼龙混杂,你若不在身边,阿眼必定危险万分。” 归雁客栈?教训?刀无心不明地转身,疑惑地看着唐果,余光瞥见阿眼不安的模样,直觉着阿眼对自己隐瞒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二人离开客栈时,客栈老板的提心吊胆和阿眼的沉默,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唐果没看出来刀无心的疑惑,依旧说道:“如果你信的过我,可以让阿眼住在我这,我会好好照顾他” 再次朝唐果点头,刀无心谢过他,带着阿眼离开了。唐果深深叹口气,腰间便被一双臂膀环住,后背陷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若换做平时,唐果肯定直接出拳揍人,可现在,却没什么心情。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累了。觉得身后有个人能稍微扶自己一把也不错,虽然……那个人在他眼里不那么靠谱就是了。 赫连晟依旧面无表情,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喜悦。这次,唐果没有推开自己。 16、私欲 走在刀无心身边,第一次,怀揣着这么惴惴不安心情。偷偷地瞄了一眼男人,面带愠色,眉头深锁,阿眼心虚地收回目光。归雁客栈的事情,阿眼一直没有告诉刀无心,更打算一直瞒着,没想到,唐果会说出来。所以,面对生气的男人,阿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刀无心打开屋门,站在一旁,阿眼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灰溜溜地进了屋。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门“啪”的一声关上了,阿眼被惊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瞬间被抱住,两臂也遭到了禁锢,挣扎不开。 阿眼有些怕了,不敢动,任由男人抱着,支支吾吾地开口:“刀无心……”脖子被人咬了一口,阿眼打了个激灵。 “嗯。”男人嗯声道,听不出喜怒。唯有舌尖不停地舔舐着阿眼的脖子,顺手手扯开他肩上的衣物,犹如品味美食般,留恋的吸吮亲吻着…… “嗯……”阿眼忍不住闭上眼睛,脖子处传来的刺激,带着湿润的触感留恋不去。“刀无心……啊……不!”单薄的衣物阻挡不了男人的欲望,突起被人捏住细细蹂躏,情不自禁地发出的声音,听得自己都耳红面赤。 “呵……”耳畔是男人的轻笑声,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声音。醇厚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阿眼一时愣住了。 “啊……呀……不……”男人的指尖一捏,胸前的茱萸顿时一阵刺痛,随后,覆上男人带茧的大手,不停地蹂躏玩弄着,而且只有一边。 下意识的挺起胸,被忽视的一边早已隐隐发胀。阿眼哀求出声,他知道男人生气了。“我坦白,刀无心,你不要这样……好难受……” 耳垂被人含住,湿滑的舌头每每舔过,都使得阿眼微微痉挛。刀无心将人环的更紧,炙热的气息喷在阿眼耳边:“坦白什么?嗯?” 暧昧无比的喘息声渐渐停下,阿眼靠在刀无心肩膀上,将归雁镇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说到那三个人时,阿眼虽是一笔带过,但……身子被人猛地转了过去,阿眼胆战心惊地瞅着刀无心,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如猛兽般的男人,对自己的所有物,直觉向来都是准的可怕。 “他们碰你了?”双眸冷的发寒,阿眼被吓得猛地摇头,“没没没!后来唐果救了我,你都不知道弄花弄月很厉害,两三招就将那三人打的满地求饶。” 阿眼生涩苍白的形容当时的场面,至于到底是怎么样的,他根本就没看见,因为唐果将他拉走了。但为了转移刀无心的注意力,阿眼也只能硬着头皮想象了下,正想再多说几句,却发现男人的脸黑的发沉,臭的不能更臭。阿眼识相的闭嘴,怯生生地瞅着冷面的男人。 刀无心,似乎真的很生气。 主动抱住他,阿眼在他胸前蹭了蹭,讨好道:“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而且都过去了,我也没事。再说,这样的事情,除了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再想起来。” 一想到有除了刀无心之外的男人碰着自己的身体,阿眼觉得肮脏无比,那股恶心感每每想起,都忍不住作呕。 男人僵硬的表情缓和了,抬手抚着怀中人的背:“那三个人呢?” 阿眼想了想,将当时唐果对弄花二人说的话说给了刀无心听。男人听后,冷哼一声,表情分外不悦,死的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他们了! 阿眼悻悻然地问:“现在不生气了吧?”他都坦白了,再说都过了这么久,人都死了,刀无心再生气也无济于事。“我都没事,现在又好好的在你身边,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阿眼真怕刀无心生气,男人生起气,总会又另一种方式折腾自己。阿眼想到什么似的,脸微微的红起来,虽然他不讨厌那种事情,可事后想起来还是羞臊的不知道怎么面对男人。 刀无心捏起阿眼的下巴,深邃的眸子满是这个瘦弱的人。男人霸道而又强势地宣布着:“阿眼,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阿眼顺从的应道:“阿眼是刀无心的。”圈住这个霸道的男人,他倾身送上自己的吻,四片唇瓣紧紧相贴,不一会,主导权却被人夺走了。刀无心撬开阿眼的贝齿,舌头强势地缠住阿眼的,伸手箍着他的头,压向自己,不断加深这个吻,暧昧的喘息,令人耳红心跳的水声,交换的津液缓缓地溢出,情色不已。 二人身体贴合,彼此相拥,紧的没有一丝缝隙。喜欢,真的喜欢这个人,若说自己曾经的一切不幸,都是为了遇见这个男人的代价,那么——他心甘情愿!心口相贴的人,只要他;十指紧握的人,只能他;为了刀无心,他已经有舍弃一切的觉悟,道德礼法,纲常伦理,都不再是束缚他的理由。他本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自由,生命,家人,朋友……全都没有。可因为刀无心,他活了下来,犹如重生般,他有了自由,有了朋友,还有了一生的相濡以沫。 刀无心……他的家人和恋人…… 为什么刀无心会看上自己,阿眼不知道,也不打算问。这个优秀的男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他却偏偏选了自己。对他来说,就够了。 他是男人,不可能替刀无心留下子嗣;他是药人,复杂的身份会给男人增添很多麻烦;饶是如此,床笫之上,男人忘情地拥吻,燃烧着的爱焰,仿佛要融化了自己。 男人从未说过喜欢,也未对自己提过爱。但他知道,他在男人的心里,一如男人在自己心中。这个霸道的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毫无怨言地成为别人的武器;为了保证自己的平安,甘心重回旧主麾下受人驱使;为了能留住自己,更是愿意放弃了子嗣的绵延…… 阿眼,我这一生不会娶妻,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子嗣,抛弃你。自然也不允许你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生起离开我的念头。你这一生,若是幸运,便是遇到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只疼你爱你。刀无心,宁愿无心也要有你。若说不幸,也是遇到我,即使你不愿意,就算你后悔了,你的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用捆的,用绑的,我也会锁着你。刀无心,若哪天真成了无心人,那也是因为你要走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从知晓自己喜欢上男人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只要男人不赶他走,他一辈子都愿意跟着他……但若真到了分别的那一天,他会离开……带着一切幸福的回忆,守着彼此间美好的记忆,安然度过一辈子,这一生,他都会想着他,念着他,祝福着他。即使,要他独自一人承受着生生舍去的痛苦——肝肠寸断,寸心如死……他都无怨无悔。 已经替自己设想了最悲惨的结局,却因为唐果的一番话,让他发现自己错的多离谱。拘泥着外人的想法,他差点和刀无心错过,也差点伤害了这个倾心爱着自己的人。 “阿眼……”唇上一阵微痛,男人幽暗的眸子似乎不满意怀中人的走神。阿眼歉意地一笑,眉眼具是风情。刀无心发黑的瞳孔闪过绿光,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榻。阿眼自然地搂着男人,温顺地靠在他怀里。 屋内红色的檀木床,大的能容纳三个成年的男人。阿眼被刀无心放在床的最里面,坐在床上,抬头疑惑地注视着双膝跪在床铺,身子挺得笔直的男人。 “我要你,阿眼。”情事方面,男人一如既往的强势。阿眼因他的话,尴尬地垂眸,随即就看见男人衣衫下鼓起的部分。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他知道刀无心的意思…… 认识刀无心这么久,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从始至终,他从未向自己要过什么。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喜欢刀无心,所以在乎他的一切想法,想知道,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是他的愿望。每次赤身相对,二人纠缠发烫的躯体,带着灼烧一切的热度。耳畔旁男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深刻而又迫切,犹如灵魂深处的呼喊。男人,最想要的是自己,只是想着,心都快化了。 刀无心似乎等不及了,柔软的唇,正轻柔的被他的手指抚摸着,无声地催促着。阿眼双手握住刀无心的手碗,伸出舌尖,在男人指尖上,如小猫般轻轻舔了一口。抬眼便看见男人欲色深深的眸子。 连命都是他的,自己早就是他的了。刀无心……阿眼这个人,这条命,早都是你的。 “嗯……啊……哈……”男人的手指勾弄着自己舌尖,刮搔着口腔的内壁,酥酥麻麻。不自觉仰起头,握着男人的手腕,将他的手指含的更紧。 刀无心居高而望,阿眼乖巧顺从如小猫,闭着的眼睛,睫毛微颤,指尖传来的湿润触感,让象征男性的事物又蓬勃许多,忍耐不住地抽出手指,望见阿眼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帮我,阿眼。”因为情欲,刀无心的声音喑哑低沉。 阿眼微不可察地点头,跪爬到男人身前,手微微发颤,羞的低头,却还是解下男人下身的束缚。余光瞥见了那个粗大赤红的事物,脸红的快要出血,饶是如此,还是伸手握住如烧红铁块般的雄壮,微启红唇,缓缓地看着越来越近巨大…… 刀无心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位门主,只是,他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只有在出任务时,他才回去接受命令,其余时间他要留在唐果的店铺。唐果自然乐意之至,霸刀门的门主也表示只要刀无心愿意回去,其余的一切好商量。 知道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阿眼。满心的喜悦,只能化作行动,他抱着刀无心,许久都没有松手。如果刀无心回到霸刀门,为了他的安危,刀无心很有可能将他送回雾谷。若真是那样,彼此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一面。 阿眼可以留下来,唐果很开心。但是赫连晟很不爽,但再不爽,也不敢有任何意见。江湖中威风八面的奇兵阁阁主,在归雁镇的糖果店老板的面前,没有任何反驳的立场。 唐果盛气临人:“这是我的店,我的地盘!听过没有,我的地盘,我做主!你要不愿意,就回你的重鹊山,少在我面前晃悠!” 再不愿意,也愿意了。 赫连晟在唐果面前,完败! 17、相许 唐浆小心伺候着情绪化的两人,私底下朝弄月哭诉:“等我攒够娶媳妇钱,我一定要离开这!” 清冷的男人淡淡地瞥了眼,沉默是金。 殊不知,一向机灵的小厮被生生地刺激到了,瞬间炸起毛:“哼!别看我现在这样,早晚有一天我肯定出人头地!等到了那个时候,找个贤惠的正房,娶几个美丽的偏房,生一堆娃娃!” 弄月皱着眉,似有不悦。 “不过……”激动的神色消失了,唐浆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向往:“我觉得像刀公子和阿眼公子那样也很好……”弄月侧眸——身边的少年,柔和的目光,独自沉浸。 “你也要找个男人?”薄唇吐出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小厮一蹦三尺远。唐浆呸呸呸一连几声,就像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怒着眸子瞪向弄月:“你才要找个男人!我说的是,像刀公子和阿眼公子那般,一心一意地只对一人好。就像戏里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机灵的少年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说完话后,清辉如月的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若有所思。 小打小闹着,二人来到刀无心和阿眼居住的偏院。 “奇怪?他们又不在?”少年和男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偏院,手中端着今日的午饭,唐浆喃喃道:“今天中午又不回来了?” 叹口气,唐浆率先转身:“回吧,让你陪我白来一趟了。”弄月迟迟未动,托起叶片的微风,摇曳着花枝。园中一株巨大的槐树,投下的阴影也进入了满月清辉的人心中。收回目光,看向越走越远的人,自顾自的走着,完全没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顿时,神情变得落寞,像是被人遗弃似的。 自虐且固执地望着前方,向来机灵的小厮已经消失在转角处。垂着头,男人的背影落寞寂寥。 归雁镇西。刀无心和阿眼站在一处卖早点的摊前。 一个憨厚的青年已经忙着开始收摊,他歉意地看着两人:“真是不巧啊,你们来晚了,俺们已经收摊了。明早早些时候过来,就肯定能喝上俺娘做的豆汁。” 冲着老实的青年点点头,阿眼无奈地看着刀无心:“喝不到了,就跟你说了,吃早点,要早些起来才好。”刀无心揽阿眼入怀,凑近他的耳畔,细语着:“你在我身边,起不早的。”瞪圆了双眼,阿眼急忙推开刀无心,满脸无措地四处乱飘,发现青年已经进屋,而街上的行人似乎也都没注意到,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刀无心握起阿眼胸口的手,十指交握,掌心相贴:“阿眼,我不在乎的。”周围人是什么样的目光,对他来说,都是虚的。只有将眼前人搂紧于怀中,身体相贴时那份温暖,于他刀无心,才是真实的。 阿眼点点头,却还是小声咕囔着:“在外面,这样本来就不好……”刀无心但笑不语,他的阿眼脸皮薄,还是不要太过欺负他的好。 今早,二人起身后,都还没吃东西。刀无心特地带着阿眼来城西尤婆婆这来喝豆汁的,没想到不凑巧,人家已经收摊了。思量了一会,他决定还是先带阿眼去别处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只是刚走没多远,后边就有人追来了。刀无心听见脚步声,回头望着气喘吁吁地站在二人面前的人——是卖豆汁的那个老实青年。 他对着二人说道:“俺娘说了,让俺带你们回去喝豆汁。” 刀无心看着阿眼,阿眼犹疑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坐在店外,头顶是麻布搭起的小棚,二人端坐于阴凉处,避开了日光。青年端着两碗豆汁,笑着对二人言道:“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本镇的人,俺娘说,不能让客人大老远的跑来,什么都没喝就回去了。” 说着,青年将两碗热气腾腾地豆汁放在二人面前:“趁热喝,俺娘将俺和她的豆汁让给你们了。” 阿眼眨眨眼,不确定地问道:“我们喝了,你们不就喝不到了?”阿眼的话惹得青年一阵笑,他看着阿眼,摇头:“俺们家就是做豆汁的,还怕喝不到。小兄弟,你就安了心的喝吧,要是觉得好,下次早些来。” 人家都这么说了,阿眼也不矫情。谢过青年,握起调羹,轻轻吹了吹喝了口,直白道:“很清香,我不知道怎么说,但真的很好喝!”青年笑的爽朗,言道:“那是,俺娘的手艺举世无双。”说完青年也不打扰他们二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阿眼喜滋滋地又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带着豆类的清香,淡淡地化开于舌尖。“刀无心,这个真的很好喝。”阿眼见眼前的人眉头微拧,偏着头问道:“你不喜欢?” 刀无心道:“有些甜。”阿想起来了,刀无心似乎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有些自责,他怎么就只光顾着自己,都忘了刀无心和自己不一样,不喜欢吃甜的。 阿眼内疚道:“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你不喜欢甜的了……”刀无心起身坐在阿眼身边,肩并肩地靠着。阿眼侧着头,看他将豆汁一饮而尽,有些吃惊。不烫么?看了眼自己的豆汁,似乎还冒着白气……再看刀无心——眉头更紧了,看样子有些嫌弃,果真还是不喜欢甜的东西。阿眼见了呆呆地问出声:“很甜吧。”眉头都拧成这样了。 刀无心大手一伸,将阿眼拉向自己,两人额头相抵。看着有些小呆的阿眼,刀无心眼中带笑,轻声道:“烫。”阿眼愣了一下,眼角弯起,笑了,晶亮的眸子,盈盈秋水。 男人在阿眼的鼻尖上咬了一小口,惹得阿眼仓惶低头。“其实,我也有喜欢的甜。” 真的假的?刀无心也有喜欢的甜?阿眼抬眸,有些怀疑。 “就是你,阿眼。”阿眼眨着眼睛,消化明白刀无心的意思后,脸腾地红了,仿佛能滴出血般。窘迫地推开男人,阿眼下意识的端起眼前的碗,却被人抢先拿走了。 “刀无心!”哪有总是欺负人的!阿眼羞恼地瞪着他,却在男人深邃的眸子里想起昨夜的春宵帐暖——覆在身上的人,带着浓烈的情欲,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你好甜,阿眼。” 低沉沙哑的声音,不断重复的话语,带着炙热的暧昧,犹如咒语般音绕于耳畔。衣衫褪尽,因男人而变得湿热的身体,让他升起一种错觉,仿佛真的成了一块糖,被男人含在口中,舔舐汲取着每一寸,渐渐地融化…… “阿眼,烫。”刀无心将豆汁吹凉了,才递给阿眼。看着窘迫的人,一张小脸几乎都埋入碗中,即使如此,也挡不住人儿鲜红欲滴的耳朵。伸手揉捏着,不自觉微笑。 结果,一不小心,又欺负过头了…… 刀无心熟练地将人哄了回来,多付了些碎银给青年,低头询问:“回去吗?”阿眼握住男人的手,微微摇头。男人会意,反手回握住。 归雁镇的中心,坐落着一座石拱桥,将因被河分隔开的东西小镇连接起来。刀无心和阿眼二人,并肩走过,伫立于桥边,静静地望着蜿蜒远方的河水。河面上泛起的轻舟传来船女的轻声歌唱,女子身旁的稚童鼓起的腮帮,嘟着的小嘴,呼啦啦地吹着手中的风车。 阿眼出神地看着,突然出声问道:“刀无心……你,喜欢小孩子吗?” 又在胡思乱想了,刀无心叹口气,从后将人圈在怀中。 桥上往来的行人,起先都很好奇地看着桥上的二人,可目及刀无心背后的长刀,便迅速移开目光,匆匆而去。 “你又想帮我找个女人了?嗯?” 美丽的眼眸蒙着一层薄雾,他才不愿意呢,刀无心是他的!如此想着,阿眼摇头说没有。 刀无心:“下次再胡思乱想,我只认为你要离开我。”阿眼刚想替自己澄清,肩上一沉,侧过头就看见男人——目视前方,刚毅的面容一如既往冷峻:“阿眼,我只要你。” 小孩,女人还是其余的什么,都比不上怀中的这个人。 薄雾散去,眸子又如湖水清明,摇船歌唱的女子声音渐渐远去,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刀无心,如果我是个女人,一定会嫁你。” “阿眼,即使你不是女人,我也是要娶你的。” 刀无心说了什么?阿眼转过身,睁着惊讶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他,张着嘴想问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 覆上阿眼的脸庞,刀无心问得深情:“等结束了所有事情,你愿不愿意和我成亲?” 睁圆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阿眼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男人眼中的认真,可……凝聚的水汽,化作眼泪,模糊了视线,泪水不争气汹涌而落。 又哭了。他的阿眼……总让自己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刀无心皱着眉佯装生气,低沉着声音问道:“不愿意?”阿眼抿着唇用力摇头,就听见男人说道:“都哭了,不就是不愿意?”连忙擦去眼泪,视线清明后,就瞧见眼前这人眼底深藏的笑意。这才醒悟,自己又被他捉弄了。 已经不在意这些小事,阿眼心中更想确定,方才刀无心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鼓起勇气,阿眼很认真地凝视刀无心的眼睛,问道:“你刚刚说的成亲……是,是和……”那个“我”字就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挫败地垂下头,阿眼对自己十分失望。 刀无心哪舍得人儿如此颓然无望,将人搂着,回答了他那个没有问完整的问题:“是真的,阿眼,我要和你成亲。” 挑起人儿的下巴,那双撩拨心弦的眼眸,此刻微红,给予一个轻柔无比的吻。 阿眼闭上眼,落于眼睑的吻,是只属于男人的温柔。 “阿眼,你愿意成为刀夫人吗?” 桥上行人匆匆,还是有两三个好奇的投来注视的目光。第一次忽视旁人的视线,阿眼用力地抱住刀无心,埋于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地心跳。心中已是喜不自胜,嘴边却还纠结着:“夫人什么的,是个男人,会很奇怪。对你,别人……会说闲话。” 刀无心回搂着,高大的身躯挡住外界的一切:“我说过,我不在乎。对阿眼来说,刀无心和别人,谁更重要。” “刀无心!”想都不用想,几乎脱口而出。 “嗯,阿眼只用在乎我,其余的别人通通不重要。”深邃的目光静静注视着怀中的人:“若阿眼还是很在意,我们可以回雾谷,只有我们二人,不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刀无心……”阿眼神色动容。眼前这个人用着所有的温柔和温情编织成一张情网,早就牢牢套住自己,再也出不去了。困于网中的自己,心甘情愿沉溺在他的柔情中,深深沉迷,无法自拔……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如果有一天,男人真的不要自己了,自己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 刀无心,阿眼只有你,也只要你。 时隔十几日,平静了没多久的江湖,再起波澜。红尘山庄的“齐刀”白夜死于血魔刀,继奇兵阁、霸刀门、天宫木枋和玄灵殿后,红尘山庄也出现了死者。 白夜之徒,应有情率领其座下杀手团“夜枭”,誓要查出凶手,为师报仇。 18、依赖 刀无心为了甩掉跟在身后的人,拐入一个小巷。暗中看着跟踪的自己的那些人朝着前方继续前进,等到他们走远了,方现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来到一处破旧荒芜的房屋前,刀无心进入一个灰暗的小屋,早有人等在那。 姚黄将一瓶药扔给刀无心:“阿眼的药可以停了,剩余的就是好好调养身子。”揶揄地望着刀无心:“想必你也忍了很久吧。” 刀无心收好药:“红尘山庄的白夜死了。”姚黄背过身,伛偻着身子道:“不出奇,当初你不也猜测,魏紫的下个目标是他们吗?要不是那位门主,估计你早就到了红尘山庄,或许还能亲眼看见尸体。” 刀无心道:“红尘山庄,进去很麻烦。” 红尘山庄之中,居住的都是抛弃过去的江湖人士,无一例外,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有邪有正,或者亦邪亦正。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最终都放弃了江湖生涯,进入红尘山庄,斩断前尘,洗去一生罪孽,终生不得踏出山庄一步。 红尘令一出,饶是与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躲入红尘山庄,祭出红尘令,任何人都只能含恨看着本应下地狱的人,逍遥的活在那一方囚笼中。 至今为止,没有人敢违背红尘令。奇兵阁阁主赫连晟更是其的维序者,藐视红尘令的人,都会遭到奇兵阁全体的追杀。 除了有心望断红尘的人,任何抱着其他目的的人,进入红尘山庄,都难以全身而退。 刀无心说的是实话,纵使他武功高绝,刀法精妙。里面住的人,可都是盛极一时的江湖人物,被发现了,很难全身而退。 姚黄掏出黑色的药瓶,从腰间拿出水袋,吞了几粒药丸:“你现在居住的地方,可离赫连晟很近,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有把握不露出马脚吗?别忘了,你可杀了他们的人。” 刀无心抱臂而站:“没忘,但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查不到我身上。” 可真有自信,姚黄嘁声道:“那位门主,已经开始注意你了,抱着未知的目的将你留在霸刀门,你要小心。” 刀无心点头:“你也要小心,每逢三个月你的容貌……” 知道刀无心的意思,可想起这件事,姚黄皱起眉头,突然道:“没有。”刀无心疑惑不解。姚黄继而道:“来带霸刀门这么久,却一次都没有恢复过容貌。” 刀无心觉得很奇怪,姚黄却已然不在意,自嘲道:“说不定,我这辈子都恢复不了容貌了。先不说这个。再过一个月,江湖中各个大门小派都会齐聚归雁镇,一是为了共同商讨对付血魔刀的方法,二是选出率领群雄的人。哼,真好意思说啊,那位门主!说来说去,不过是霸刀门借由这个机会再一次巩固自己的江湖地位。” “我知道。”每逢这种盛会,向来平静祥和的小镇,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的不见任何波澜,暗地早已暗流涌动。这次为了找到血魔刀,见证实力,许多门派私下都暗自较劲。方才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些人,就是知道此次他要为霸刀门出战,特来探他的底。换做之前,他无所谓,沟渠的老鼠,登不上台面。但现在,身边跟着阿眼,就算为了他,也要事事小心。 因此,他也好几日没有带着阿眼出去散心了。虽然阿眼什么都没说,可他郁郁不乐的样子,也让自己愧疚不已。 “药王世家会来,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刀无心面色顿时沉重起来,姚黄道:“阿眼曾经是药王世家的药人,无论如何他们和阿眼都不能有近距离接触。” 刀无心点头。门主给的承诺,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能保护阿眼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姚黄起身:“出来够久了,我该回去了。” “小心那个门主。”刀无心隐隐觉得,那位门主并没有他们二人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一个贪图权势之徒。 姚黄摆摆手,拄着拐杖,先离开了。等了一会,估算着姚黄走远了,刀无心才离开破屋。 阿眼和唐浆坐在后院,将不同味道的糖果包在一起,弄月站在一旁,等着将二人包好的糖果,拿到店铺去卖。 唐浆明显的熟练,阿眼弄完一包糖果的功夫,唐浆可以完成三个。十指翻飞,唐浆就听见阿眼问自己:“最近,唐果怎么都不在?”想起许久都没有见到他,阿眼心里有些担心,莫不是生病了吧。 唐浆头也不抬,又包好一个:“老板啊,他和阁主游山玩水去了。”阿眼停下手中的活,有些听不明白:“游山玩水?什么时候?” 唐浆笑着揶揄阿眼:“阿眼公子眼里只有刀公子,当然没注意。他们都走了好几天了。”阿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遂又问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听了阿眼的问题,这回换唐浆疑惑了:“最近,镇上有大事发生,霸刀门应该早知道了,刀公子没有跟阿眼公子说吗?” “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见阿眼神情有些落寞,唐浆就知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圆场,转移话题:“也不是什么好事,无非就是打啊杀啊,都是流血的讨厌事。” 阿眼轻笑。见他笑了,唐浆也舒了一口气:“最近归雁镇来了很多江湖人,老板很讨厌舞刀弄枪,所以阁主带他散心去了。”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江湖人?” “因为前不久好像有个很厉害的人,拿着把很厉害的刀,杀了很多人。死的人,貌似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派中人,像是为了替他们报仇,找出杀害他们的人,才举行的这次盛会。” 阿眼点头,没再问。倒是唐浆打开了话匣子:“阿眼公子,我告诉你,不久前死掉的那个人啊,就是红尘山庄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想了很久,唐浆都没想起来。 弄月清冷的声音插入二人的谈话:“‘齐刀’白夜。”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觉得他真是死有余辜!”唐浆气愤填膺地说着,夸张的表情看得阿眼一愣一愣的,问道:“为什么?” “阿眼公子可能不知道,江湖里有个奇怪的现象。” “奇怪的现象?” “是啊。明明是人,却被人当成货物买卖。”唐浆的描述让阿眼心中一沉,他想他已经知道唐浆说的是什么了。“大家都叫他们药人,是药王世家专门卖给江湖人士的,听说拿他们练功后就会变得很厉害。” 弄月因为弄花的原因,他知道阿眼是药人,可唐浆不知道。此刻他正将自己所知道的的一切大方的分享给阿眼,完全忽视了弄月的示意他不要说的眼色:“那个男人啊,明明都躲进红尘山庄了,说什么不再过问江湖事,都是屁话!他不知从哪找来的药人,藏在自己的房间。还有,你都不知道,他死的时候,身边就躺着一个药人。我听人说,那个药人周身青红的伤痕,尸身惨目忍睹,瘦成皮包骨的模样……当然,那个白夜也好不到哪去,就跟遭了报应似的,尸体被人砍成两半,一滴血都流不出来!你说可不可怕!” “唐浆。”弄月示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唐浆也看见了阿眼脸色惨白的样子,顿时惊觉自己聒噪了,连忙道歉:“对不起,阿眼公子,我话太多了!” 阿眼勉强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了。”唐浆忙不迭地点头,并嘱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入了夜,刀无心才回来。推开屋门,就见到趴在桌上睡着的阿眼。他面前的饭菜冷透了,刀无心蹲下身子,细细凝视熟睡中的人,怜爱地目光温柔深情。 手指微微动了动,阿眼的睫毛颤了颤,双眼缓缓张开,朦胧的目光,看得出人还不是很清醒。 “醒了?”阿眼点点头,揉揉眼睛,下意识地将筷子递给刀无心。“都冷了,要热一热。”阿眼的动作顿了顿,盯着饭桌,点点头。刀无心给了他一个吻,将饭菜放进食盒,阿眼拽住他的衣角,道:“一起去。” 阿眼一切合理的要求,刀无心都不会拒绝。至于不合理的……男人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端着热后的饭菜,二人回到屋内。刀无心本就吃的快,等了一会,见阿眼似乎也饱了,假意的继续用餐,可吃着吃着,就开始吃起阿眼来。 阿眼跨坐在他身上,胸前的衣衫被人扯开,露出雪白诱人的胸脯,殷红的茱萸,如红梅般。刀无心舌尖卷起,舔弄着。阿眼抱紧刀无心,让彼此贴的更近。 衣衫滑落至腰间,露出的背脊,白皙光滑,游弋于上的双手,享受留恋。阿眼挺直背脊,低着头,双唇被人吻住,男人强势地占有惹得他一阵痉挛。刀无心吻了一会,才分开彼此,身上的人,红潮氤氲,目光迷离,很是诱人。 将阿眼的衣衫褪去,留下白色的亵衣亵裤,刀无心熟练地将人抱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撩起阿眼额前的碎发,吻了吻道:“我去收拾桌子,一会还要练刀。”阿眼点头,刀无心的言下之意,他已经明白。 连续几日,刀无心总是睡得很晚,起得很早。阿眼知道他在忙,至于在忙什么。刀无心不说,阿眼就不问。即使他问了,也对男人没有任何帮助。阿眼每次想到此,都会难过,他很弱,什么都帮不了刀无心,那至少,就不要给他添乱。 独自躺在床上,身旁的人不在,冰冷的温度蔓延至心口。阿眼蜷着身子,这样或许会温暖些。他压抑着睡意,打算等着刀无心回来。等了很久,才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假意的睡着,眯着眼偷偷瞧着褪去外衣的男人。当发现他向床边走来时,立马紧紧地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身旁的被褥被掀开,一股凉意钻入被窝,假意的翻身,在刀无心还没有拥住自己之前,就已经自动滚入他的怀里。一如既往,头顶传来的轻声地叹息,阿眼知道自己演技拙劣,这般幼稚的小动作,刀无心肯定早就发现了,他不说,只因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倔强地连牛都拉不回来。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贪恋着他的一切,阿眼贴的更紧了。 刀无心,原谅阿眼的任性吧,阿眼,只是太喜欢你了…… 19、纠纷 无月之夜,星光零落。霸刀门,巡逻换哨之时,一个面色略微粗狂的男人,仿若无人的绕过漆黑的长廊,穿过小花园,来到一座屋前。 深重的夜色中,有人翩然而下,跪在男人面前:“门主。” “睡熟了?” “是。” 挥退下人,推开屋门,径直走了进去。撩开红纱,步履轻轻地走至床前,掀开垂着的帐幕,一双眸子贪婪放肆地看着眼前熟睡的男子。一头青丝顺滑如绸缎,媚人的桃花眼敛去风华,安然的闭着。 “黄儿。”沉醉如痴,捧着一缕青丝落于唇边,轻声的呼唤用心动情。“你居然来找我了。”虽然是那副模样,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对我,是恨也好,是怨也罢,只要你心里记着我,就都好。之前让你逃了,如今既然你回来了,重新出现在我眼前……黄儿,这次,我可就不会松手了。”痴态尽露地握起因药物陷入沉睡之人的手,如享用美食般,一一舔舐着,由拇指至小指,最后,舌尖灵巧地打转于手心。闭上眼,所有的感官集中在舌尖上,一想到是姚黄,是他思念成疾的人,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我想你。”很想你…… 伸手入姚黄的枕边,拿出黑色的瓷瓶,倒出几粒药丸,用嘴含住吻了姚黄,撬开他的齿关,将药送了进去。 “不小心掩饰,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黄儿。” 一派情深的人,嘴角扬起的笑容诡异渗人。深深地再次看了眼床榻上的毫无防备的人,拂袖离去,带笑的双眸,忽明忽暗。 唐果的店铺位置比较偏僻,选在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便宜。再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对自己的糖非常有信心,相信一定会大受欢迎。果真,如他所言,他的糖果店经历了最初的无人问津,到最后成为归雁镇的特色之一。 只是最近,除了镇内的各大客栈酒楼,其他的店铺的生意都十分萧条。就连一向受人欢迎的糖果店,都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阿眼对此非常担忧,店铺的老板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在,管事的小厮也百无聊赖地没什么精神。这样的状态,这家店,真的不会关门大吉吗? “唐浆,最近都没有生意?你不担心吗?”阿眼走到店门前,唐浆此时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不亦乐乎地张望着。 “没什么好担心的,等这些江湖人走了,生意自然会好起来。老板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乐的清闲,和阁主跑出去玩了。”原来是这样,阿眼恍然大悟,既然店的主人都不在意,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唐浆想到什么,转头问阿眼:“阿眼公子不出去看热闹嘛?我要看店,离不开的,可你不用啊?不如你代我去看看,回来后告诉我?听说来了很多门派的人,镇上变得热闹非凡。什么药王世家,玄灵殿,天宫木枋都来了。”说着说着,小厮咧着嘴笑了,笑容有些贱贱的:“而且,我听别人说,玄灵殿里的女子各个绝色,跟天仙似的。如果能娶她们其中一个做老婆,这辈子都值了!还有还有,如果幸运,说不定还能见到传说中的药人!” 见唐浆这么感兴趣,阿眼想了想道:“你去吧,我帮你看店。这么久了,我平时看着你在卖东西,也学会了一些。现在客人这么少,我一个人应该也没问题。” 听阿眼这么说,唐浆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问道:“真的?真的?阿眼公子?”再三确认后,唐浆乐的合不拢嘴,告诉阿眼想要注意的事情后,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唐果和赫连晟早早离开了。奇兵阁少了阁主坐镇,这次的盛会,风花雪月四大堂主第一次共同出现在众人面前。赫连晟走后,弄花和弄月也离开了店铺,现在住在归雁楼,等着从重鹊山赶来的听风听雪。霸刀门为东道主,刀无心为其效力,自然也是有他的任务,因此,最近白天也很少出现在店铺中。因为生意清冷萧条,唐浆也自作主张地遣散了一些仆人,等着生意好了,再让他们回来。 偌大的糖果铺,白天只有唐浆一人陪着自己。而现在,唐浆也出去了。阿眼一个人站在空荡荡地店铺,正觉得有些无聊,就听见门口有动静。 阿眼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来人,露出了笑容:“客官,需要什么?”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丰神俊朗的模样,若是笑起来,肯定能让很多家姑娘羞红了脸。藏青色的衣服完美地贴合着男人,衬得其身姿矫健,其手中的长弓银质贵气。 “你这有什么?”听他这么问,阿眼想了想,糖果铺能买的似乎只有糖了。“糖,很多不同味道的,不知客官想要什么味道的?” 他皱起眉毛,好像不太高兴。阿眼垂着的手,捏合握拳,手心冒汗,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我们这是糖果铺,只有糖……”阿眼小心解释。藏青色男子瞥看阿眼,目光落在那双水般澄澈的眼睛上,却再没移开过。 “客官?”阿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的后退,却被人握住肩膀。 阿眼心中一惊,想后退几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肩膀处却被紧紧捏住,毫不留情,仿佛要将自己的肩膀穿透。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惊吓。阿眼惊惧的目光下,男子的手指缓缓接近他的眼睛……阿眼被吓的赶紧闭上眼睛,全身僵硬地站着不敢妄动,眼毛微颤,看得出很是害怕。 眼睑上的触感,轻柔温暖。 “你的眼睛,很漂亮。” 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的声音,空切而又不真实。 阿眼闭着眼睛,许久之后才试探地张开一条小缝,眼前空无一人。他兀的睁大眼睛,原本的男子居然不见了。桌上放着一锭银子,手边的糖果袋似乎少了一包。 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银子,阿眼偏了偏头,若不是身上冷汗未干,还有这莫名而来的银两,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真的以为是在做梦。 那个人是谁? 若说江湖之中,最容易得知消息的地方,就数茶楼酒肆。唐浆对归雁镇熟的不能更熟悉,他直奔归雁楼而去。 归雁楼——本镇最大的酒楼。那些江湖人,即使说着钱乃身外之物,对排场什么的依旧斤斤计较着。 往日因为价格昂贵,而少有人来的归雁楼,今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唐浆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喧嚣吵嚷的声音。 皱着眉,唐浆有些疑惑。来这休息住店的一般都是江湖的大门派,极为讲究面子,今日怎么会大庭广众的就吵起来了?走到门前,一只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哎哟——”一声,唐浆就被人撞倒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喊疼,撞到他的人就已经疼得哭爹喊娘了。他的声音太过凄惨,以至于唐浆躺在地上,光顾着看他了。 “小兄弟,受伤没?”唐浆顺着声音看去,眼前站着一个蓝白服饰的女子,白色的纱巾遮住脸庞,徒添的朦胧美,惹得人浮想联翩。唐浆看的眼发直,女子见了,轻吟一笑,道:“受伤了吗?” 声音真好听!唐浆连忙说没有,模样有些慌乱。女子见了,也不在意,伸手将他扶起来。唐浆看着女子干净的衣衫下,微露的藕臂白润如玉,葱葱玉指教人移不开眼。脸不可遏制地微微地红了…… 这女子,真漂亮…… “你先站去一旁,等会别误伤了你。”唐浆点点头,乖乖地站到人群中。 “不愧是混江湖的啊,连女人都这么厉害!”唐浆侧过脸,身旁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似乎是酒楼的小二哥。唐浆凑过去,好奇地问事情的缘由。 “那女侠似乎是什么玄灵殿的,先来我们这定的房。后来,那个男的来了,也要订房。因为最近江湖来客,实在太多了,玄灵殿定的是最后一批房间。本酒楼向来是先到先得,和气生财。因此,我们掌柜就建议他们去归雁客栈。谁知那男人不肯,开始耍泼,更看轻她们是帮女子,就出言不逊,说什么女人本就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还说干脆她们和他们住一起……” 唐浆听了,瞪着那个男人,心里火气直冒。 这群人也真的太禽兽了! 女子武功不弱,几招就将人撂倒了。唐浆站在一边,看的各种崇拜,就差拍手称快叫好了。他双眼放光,正出神仰望着,就发现倒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爬起来,竟然随手端起一盘菜,扔向转身离开的玄灵殿女子。 太过分了,怎么能冲背后攻击人,用的还是这么不入流的招式!唐浆气氛地抢过身旁小二的茶壶,一边喊着让开,一边朝前冲,惊得女子侧身闪过。随后,唐浆将手中的滚烫的茶壶扔向那个男人。水洋洋洒洒满天飞,随即便听到一声惨叫,围观的人都不忍直视——未来得及丢的菜扣在了男人的脸上,滚烫的水全都倒在身体的下半部分,裆部更是全部中招。但凡一个男人,仅是用眼看,就觉得疼痛无比。 唐浆看着自己的杰作,善意地换位思考了会,便打了个寒战,吞吞口水,默念了句阿弥陀佛。玄灵殿的女子齐齐看向唐浆,最后都捂嘴笑了起来。唐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见跟随男人一起来的那群人人早已拔刀拔剑地指向自己。 我的祖宗!唐浆手足无措,他是不是摊上大事了! 还没来得及躲,人群又是一阵喧嚣。所有人齐齐住手,朝门口看去——进来的一群人中,为首的两名男子,一个墨色黑衣,另一个白衣如雪。二人皆容貌出众,气质拔群,白衣的男人更是风华绝代。 “这就是奇兵阁啊。” “居然是风雪二位堂主啊。” “雪堂主还真比女人都漂亮。” “你说雪堂主和圣女红玉,哪位更美丽?” “你不要命了,雪堂主最憎恨别人拿他跟女人比容貌了。” 议论纷纷的嘈杂,引得白衣男子不悦,冷哼一声,率先上楼。经过唐浆身旁时,微不可察地瞥了他一眼。 酒楼的老板仿佛见到救星般,凑到黑衣男人身边,擦着额上冷汗,点头哈腰地讲个不停。 黑衣男子安抚着,目光瞥见闹事的一众,只说了句:“轰出去。”便抬腿追上白衣男子。而身着一身白衣的人似乎也在等他,即使先上的楼,却也只是停在二楼的楼梯口,扶着栏杆,等着黑衣男子追上来。 唐浆默默瞅了眼,撇撇嘴,这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嘛。 20、风雪 奇兵阁出马,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闹事的一帮人,在一阵哄闹声中,灰溜溜地逃走了。 “刚才多谢小兄弟了。”玄灵殿的女子朝唐浆抱拳。这般客气有礼,到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直说哪里哪里,模样有些发傻。 “在下玄灵殿白溪梦。” “我叫唐浆。” “唐小兄弟,你方才帮了我,我白溪梦有恩必报。如果你不介意,赏个脸,我做东,请你吃一顿,算是报恩了,如何?” 有恩必报啊。唐浆听得有些发傻,如果刚刚豁出命帮她,这个女子能不能以身相许啊。唐浆想的有些出神,白溪梦叫了几次,最后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这才让人回过神。 “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他一个大老爷们的,让女人付银子,怎么都有些那啥。 白溪梦一副怎么会的神情,开解着:“要不是唐小兄弟,我的衣服就要给那无赖弄脏了。若真是这样,我可就给玄灵殿抹黑了。所以,你帮了我忙,我请你吃饭,没什么不好的。就当交个朋友,况且,我瞧你也很顺眼,虽然不会武功,却敢挺身而出,看得出是个热心人。” 唐浆脸微微发红。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奖,而且,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见白溪梦真心相邀,其周围女子也来帮腔,唐浆最终还是红着脸应下了。 白溪梦笑着带他走上二楼的雅座,刚坐下,唐浆便看见不远处的一桌——风花雪月四大堂主。 这都齐活了啊。余光只微微瞅了一眼,唐浆也不敢多看。老板一直吩咐自己,在外头,务必要跟奇兵阁的人划清界限,装作不认识。老板很可怕,他自然不敢不从。 白溪梦微笑地看着唐浆,贴心地替他倒了杯茶。唐浆受宠若惊地接过,喝了一口,烫到了舌头。“呵……”白溪梦一阵发笑,关切地道:“这有很多,没人跟你抢。” 唐浆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一同上来的女子,有十名,现在留下的加上白溪梦,共三位。其余的貌似都各自回房了。唐浆微微抬眸,发现她们都齐齐地看着自己,目光柔和,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不会武功而起轻蔑之意。 真是温柔啊……唐浆心生感概。 和她们天南海北地胡乱聊着,唐浆将自己遇到的新奇好玩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地说给她们听,语言风趣,表情又丰富,逗得三个女子捂嘴直笑。 这桌谈笑风生,另一边就显得死气沉沉。弄花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美丽的女子属于沉默少言型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性格也是清冷,低头品茶,让人不知心中所想。听风的目光只在听雪身上。 白衣胜雪的男子支着头,目光时不时打量着不远处的小厮,兴趣冉冉:“还真看不出来,唐老板家的小厮这么有女人缘。” 弄花拭剑的手一顿,偷偷瞥了眼不为所动的弄月,没有吱声。听雪继续说道:“正巧,玄灵殿死去的那个女人,我还没看过她的尸身呢。不如叫唐浆帮我们问问,能不能将那人的尸身借来给我看看?” 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让人发寒,弄花薄唇微启:“你就不担心唐老板知道了,让阁主废了你?”唐浆虽然是小厮,但是从唐果开糖果铺开始,他一直跟在唐老板身边,尽心尽力地帮助唐果,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因此,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唐老板除了告诫唐浆,连同他们四人都一并说了——“唐浆和我不一样,他只是个想要赚够老婆本的笨家伙,然后守着老婆,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地生活一辈子。你们,若是跟他牵扯太多,于他绝对没有好处。私下,我不管,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听雪若真让唐浆去问了,玄灵殿肯定会怀疑的,到时候……连同唐果在内,他们二人与奇兵阁的关系就都被知道了。 听雪不以为然:“不就是怕被人知道吗?不过我怎么听说,唐果不久前指使你和弄月看店啊?那时候怎么就不怕被人知道了?你说是不是啊,弄月?” 促狭地笑容,与美丽的容颜毫不相称。清冷的男子撇看了眼调笑自己的人,清霜般的眸子,落在不远处与玄灵殿嬉笑一团的少年身上——唇角弯弯,流露的笑容,如晨光般温暖。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笑过…… 弄月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一袭银衫,如月清辉,也如月寂冷。 弄花看了眼自家弟弟,心中微微叹气,他们姐弟皆是性情冷漠的人,这个弟弟比自己还要静默,还不爱说话。 “关于那些那些尸体,你查出什么没?”那些个被血魔刀杀死的人的尸首,利用奇兵阁的威望,听雪尽可能的将他们收集回奇兵阁。玄灵殿的尸身早就早早下葬,因此听雪晚了一步。所以他说出让唐浆找玄灵殿要尸体的时候,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刨尸。这般疯狂的想法,只有这个疯狂的人才想的出来。 听雪捏着眉间,回忆道:“刀口很奇怪。” 弄花问:“什么意思?” “我来这前,和听风一起去过红尘山庄,见了白夜的尸身。虽然也是拦腰截断,但伤口不如之前的平滑整齐,普通人觉得没差别,但是只要行医够久,就会觉察到不同。白夜的伤口像是刻意被人做出来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弄花忍不住接着问道:“第一个发现尸身的是?” “一个仆人。”说到这个仆人,听雪似乎想到什么:“那个仆人也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来,后来再想找他的时候,听说已经死了。” “死了?” “是,尸体从井里打捞出来,应该是是溺水而亡。” “死的够蹊跷。” 听雪赞成地点头,刚想补充些什么,先是望见唐浆那一桌的目光皆被什么吸引似的,齐齐看向楼下。随即便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似乎安静的过头了,皱着眉,正欲弄清原因,就闻听风道:“应有情。”而目光则专注地盯着一楼的厅堂。 听雪有些吃惊,顺着听风的目光望去,身子一顿,疑惑了:这人怎么也会在这。 弄花这一桌和唐浆那一桌的雅座都是靠在二楼围栏旁,因此容易看见一楼厅堂发生的事情。弄花盯着应有情——那人身着藏青衣物,孤身站在那,却影响了四周所有的人,人们屏住呼吸,气都不敢喘一下。 唐浆觉得那人很可怕,只是见着他,就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微微打了个寒颤,问着面前的三个女子:“那人是谁?” 白溪梦:“应有情,杀手团‘夜枭’的首领,齐刀白夜的徒弟。” “齐刀”白夜,那个死有余辜?唐浆忍不住吞吞口水,那家伙的徒弟这般霸气侧漏啊,看着看着,唐浆就发现不对了——在酒楼老板战战兢兢地和应有情说话时,应有情的后方,似乎有什么人在蠢蠢欲动,唐浆瞪大眼睛,看着一个大汉抄起一把大锤,二话不说地砸向背对着他的应有情。 这江湖,都流行背后偷袭吗?唐浆看地心惊胆战,随后,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大汉身子一僵,直直地倒了下去,背后笔直竖着一杆长箭。 这就死了?唐浆额冒冷汗,微微发抖。压低身子,眼神不住地乱飘,又惊又怕地想着:这箭到底是谁射的啊! 应有情上到二楼,酒楼小二胆战心惊地在前面为他指路,带他去他的房间。 “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听雪随意撇撇四周,想到暗处还有夜枭的杀手,就浑身觉得不舒服。 夜枭,属于夜晚,日落之后的掌管黑夜的王者。 弄花解释:“他师父白夜死于血魔刀下,身为徒弟,怎么也得查出凶手,替师报仇。” 听雪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奇怪,他们师徒的关系,据说不怎么好的。” 弄花道:“你也说是‘据说’,兜来兜去,不过是江湖传言。曾经还有人说,白夜性好余桃,专门喜爱折磨纤细少年吗?盛传一时,却还是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 听雪听了,神秘兮兮地笑了:“不是的哟,弄花。”听雪笑的诡谲,弄花听得柳眉微拧。“白夜死的时候,身旁那个药人,虽然瘦的不成人形,模样难辨,但他身上青痕红印遍布。下体更是一片混乱,污浊不堪。不用我细说,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你亲眼看到了?” “不,从收拾尸体的下人那听来的。”弄花轻哼一声,还不是没看见。 听雪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事后,那个少年的尸体也不见了。话说,你猜猜,处理那个少年尸体的人是谁?” “不猜,爱说便说,不说算了。”弄花冷冷道,完全没心情陪听雪玩这种猜谜游戏。 挑眉轻叹,听雪也不卖关子:“是发现白夜尸身的那个仆人。” “那人不是死了?” “是啊,是死了。后来,我想看看那个少年的尸体,他们说不见了,我便询问了处理尸身的是何人,他们告诉我后,我才知道是发现白夜尸身的仆人。于是,我便去找他,却怎么都找不到。过了几天,就发现那人也死了。” 弄花突然问道:“你……进了红尘山庄?” “不然呢?不进去,我怎么看尸身,怎么查死因?”听雪不可思议地望着弄花,觉得她问了很愚蠢的问题。突然,盯着眉头深锁的女子,听雪笑了:“你不会真以为红尘山庄,只有斩断尘缘的人才能进吧。” 见女子沉默不语,听雪笑的歪倒在黑衣男子身边,直不起腰:“我们的花堂主啊,依旧是一身正气,如白莲般,出淤泥而不染啊。”弄花白了他一眼,起身要走,听雪急忙道歉,随后说道:“那个地方,确实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但只要有钱有权,什么地方是想去去不得的?只要懂得变通,要进去还是可以的。” “没意思。”弄花最憎恨的就是权钱交易,说完竟然拂袖而去。 “怎么走了。”听雪啧啧道,侧头望着听风,道:“我好像把花堂主惹不高兴了,以后她要是给我小鞋穿,你可要帮我啊,风堂主。” 风花雪月。以风为首,花次之。 听风默默点头,桌台之下,悄然握住听雪的手,握紧。 21、藏青 唐浆觉得自己出来够久了,想着放阿眼一人在店内,还是有些不妥。他辞别了玄灵殿的三人,飞似的跑回糖果店。边跑着,边想着,刚刚应有情经过他们桌前时,那人手里拿着的那包东西……似乎……眼熟得很。 归雁楼的一间客房内,倚窗而望的男子,银衫如月色,清冷的眸子注视着穿过人群的少年,垂于身侧的拳头,不自知的紧握。 回到糖果铺,唐浆绘声绘色地给阿眼讲起来在归雁楼遇到的事情。见阿眼也很感兴趣,就越发的起劲,将所见所闻都讲给他听。但想起上次将“齐刀”白夜和药人的事情告诉阿眼后,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很苍白,因此,这次唐浆也略过了遇见应有情的事情。主要讲了自己是怎么英雄救美和玄灵殿的白溪梦,那个面带白纱朦胧昳丽的女子。 唐浆感叹道:“玄灵殿的女人真的都好温柔。”脑海中浮现出白溪梦眼眸微笑的模样,有些痴迷,不自觉地说着:“我要是能娶到像她那样的女人做老婆,肯定把她当成宝贝疼。” 阿眼提醒道:“她会武功……” 唐浆手一挥,满不在乎:“会武功怎么了,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有爱,性别都不是问题,武功算得了什么。” 阿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确实是唐果的作风,想到自己和刀无心如今能执手相伴,还多亏了他。 “他和奇兵阁的阁主……”想了很久,也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出来。 见唐浆面露难色,阿眼便说道:“不说也没问题,我也只是好奇,你若觉得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吧。”唐浆倒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阁主似乎伤害过老板,然后老板很生气,一直没原谅他。”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眼想起唐果和赫连晟相处时,后者的小心翼翼,和前者的爱理不理,倒真像唐浆说的那样。 二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屋外夕阳没入山头,黑夜悄然降临。 唐浆陪着阿眼用完晚饭,就去整理这几日的账务。看着账本的唐浆,望见多出的银两,正思忖着是不是阿眼算错了,可看着账本,用墨笔写出的“正”字,与糖果卖出的数目都是匹配的,不禁有些纳闷。 算啦,反正钱多不是坏事。有哪个冤大头会多付钱而没有发觉呢?捧着多出的银子,小厮喜滋滋地想着。 阿眼坐在屋内,屋门大敞,他朝院门的方向出神的望着,手支颐着头,不时轻点,眼皮沉重,即使深陷困意之中,依旧顽固地抵抗着。 他在等刀无心。刀无心跟他说,他每晚都会回来,因此,他等他,见到他之前,他不会一个人先睡去。 他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至少可以等他……在二人相处的屋子,点亮一盏灯,等着他回来。无止境的黑夜中,总有一处,有一方小天地,有个人,为了他,守护着一份温暖。 这是他唯一想到可以为刀无心的事情。微不足道,还有些傻气,但这是他的坚持……因为喜欢那个男人,所以,总想着,在被爱的同时,也希望自己做的一切,能使他感受到自己的感情。 倦意深重,阿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没有注意到门前晃过一个黑影。 担忧地起身,朝着门外张望,阿眼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鼻子微动,阿眼下意识的嗅了嗅,什么味道,有些香…… 身子晃了晃,遗失了意识的人向后倒去——稳稳地落在一个藏青色的怀抱中。 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人,低头凝视怀中沉睡的人,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身藏青衣衫的男人,将手中的银质长弓放在桌旁,臂弯用力,将昏睡的人抱到床榻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阿眼的眉眼。这世间,原来还有人有那样的眼睛,漂亮的如水般,澄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干净的让人忍不住心生破坏。 可这双眼睛,美归美,却少了一份温情。 终究,不是一个人…… 阿眼慌张醒来,身旁的被褥早已叠好,摸着柔软却没有温度的床铺,阿眼难过低下头,心中有些丧气。怎么就睡着了…… 起身,披上外衣,他走到桌前,拿起餐点旁的信纸。泛黄的纸张上只写了三个字——刀无心。阿眼不识字,却因为刀无心,认识了这三个字。 心情似乎好了点,阿眼唇角微弯,将纸片抵在胸口。 过了几日,小镇似乎更热闹了。听唐浆说,江湖上的人似乎都来齐了。 在唐浆第十几次目光朝外望去的时候,阿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想看,便去看吧,我可以帮你看店。” 唐浆连忙摇头,摆摆手:“这怎么可以,哪好意思总是麻烦阿眼公子。” 阿眼笑了:“不麻烦,我觉得这样也很有趣。再说我不方便出去,你要是不替我去看看,不就没人告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阿眼不方便出去的理由,唐浆不好奇。心中隐隐觉得,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 听到阿眼这么说,他猛然点头,也不矫情,收拾好东西便又出门了。阿眼微笑着送他离开,百无聊赖地拿出砚台和笔,开始练字。 最近买糖的人不是很多,阿眼无聊的时候就找了这么一个消遣,说是练字,能写的不过也只有自己和刀无心的名字。而他,更喜欢写刀无心的名字……笔尖蘸墨,一笔一划都是他对那人的思念。只要一刻钟不相见,便坐立难安……唯有这般,将思念化作一撇一捺,似乎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想念,忍住冲动,不去找他。 专注于写字的阿眼,没有注意到走进店内的客人。那人站了很久,神色瞳孔里,阿眼正认认真真地写着心上人的姓名,专注的神情,教旁看了许久的人心生不悦。 “刀无心。” 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得阿眼手一抖,笔滑出手心,墨色浸染了一片。他懊恼地看着满纸的墨色,心中有些难过。不满地抬起头,看到来人时,先是愣住了,随即猛地后退,神情戒备。 不悦地眯着眼睛,来人撑住桌台,翻身跃过,将企图逃避地人堵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缩一团的人,他捏起阿眼的下巴,指尖发力。 阿眼很疼,却不敢出声。满脸痛苦和惊怕,看着这个人,心中充斥着不解——为什么他又来了…… 男人一身藏青衣衫,深色的眼眸无情无欲,不起波澜。 “你很怕我。”阿眼点头,下颌却被捏的更紧了,难受地抬起头,就听见那人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需要问吗?阿眼不知道怎么说,担心说错,自己的下巴就被这个人捏碎了。可阿眼迟迟不答,也使得俊朗的容颜浮现出淡淡愠色。 “痛……松手。”阿眼央求道,这时男子才注意到阿眼的眼里,除了有对自己的害怕,还很痛苦。手不自觉的松开,阿眼连忙推开他,从他臂弯下绕了出去,离他远远地。 藏青色男子看了,也不没去捉他,目及桌上的白纸,拿起来看,满满几页的名字,教他眉头微皱:“你喜欢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阿眼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绕过前桌,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自己写的字,被他捏在手中,一点一点撕得粉碎。瞪大双眼,看着那人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扬,雪花般的碎纸纷飞了整间铺子。男人踩着遍地的纸屑,缓缓走向自己。 阿眼后退,直到背脊抵住墙,才知已是毫无退路。他伸手推拒,抵抗着眼前危险十分的男人,却不料,使得自己陷入更大的危机——双手被人束缚住,禁锢在头顶,男人一只腿卡进双腿之间,死死地压着挣扎的他。腾出的手,早已经伸入自己的衣衫内,肆意地逗弄,胸前被人玩弄着,身体微微痉挛着,努力不让自己受到男子的举动的影响,止不住地呻吟声却让他觉得羞耻。 “你很有感觉?”很无情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声线。阿眼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暗着眸子,男子捏住阿眼的突起,轻轻一扯,带着酥麻的疼痛,刺激无视自己的人。 阿眼猛然睁开的双眸,惊惧无比。男子看着,冰冷的眼神终于浮现出残酷的笑意,他贴住阿眼的耳畔,暧昧吐息,一字一顿:“你的身体,很敏感。” 撇过头,阿眼咬着唇,决心无视他。可男子不会让他如愿,掰过阿眼的头,狠狠封住他的唇,撕扯啃噬,带着疯狂的力度,不消一会,二人都尝到那股甜腻腥气。 离开阿眼的双唇,眼前瘦弱的人,早已清泪满脸,口中低声喃喃地名字,让听力极佳的人,心生不悦。 刀无心…… 松开手,抹去唇上的血迹,任由阿眼滑落跪坐于一片碎屑之上。男子木然地眼神,淡漠地看着因惊吓而茫然无措的阿眼,五指攥紧成拳。 不是他……从抚摸到亲吻,反应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不一样,留着又有什么意思……掏出怀中的匕首,凛冽的寒光,森冷渗人。 一步步靠近全无防范的人,此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眼睛,明眸潋滟。男子身子一顿,又将匕首收入怀中。他走到阿眼面前,蹲下身体,抬起阿眼的脸庞,深色无情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阿眼的眼睛。 “我要你。”忽视了阿眼见鬼般的神情,男子薄唇微扬,站直了身体。他走至门前,微微侧头,冲着依旧震惊在自己话语中的阿眼,说道:“你会离开刀无心的。” 你会离开刀无心的…… 诅咒一样的话语。 唐浆回到糖果铺,觉得店内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怎么感觉有些凌乱?正欲询问阿眼,却看见他神色苍白的吓人,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想着替他找个大夫,却被他拒绝了,只说休息一会便好。 唐浆看他确实很排斥看大夫,也就作罢。原本想着将今日看到的新奇事讲给阿眼听,看见他的脸色,也尽数吞回肚里。只说让他注意身体,明天自己就不出去了。 阿眼笑了笑,却总让人觉得很勉强。 单薄的背影,远远望去,似随时能化在风中。 阿眼公子,没事吧?唐浆担忧地想着。 22、比试 阿眼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倚靠于床头。此刻,他的目光注视着紧闭的屋门。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思念刀无心的时候,心中不住的祈祷着他快回来,内心越发的焦急不安……即便知道,他每日依旧睡在自己身旁,可他早出晚归的,二人总是错开。 细细数来,自己已经有几日没见到刀无心了。每夜都在等他,最后却都沉沉地睡去。无力地垂首,想起今早的一切…… 「你会离开刀无心的」 身体有止不住的抖起来,心口冰凉一片。 瘦弱的人越发用力地抱紧自己。 好想他,好想刀无心……快回来,求你快回来。 内心迫切的思念没有实现,屋门一动不动。 阿眼垂下的眼眸,身影孤单,落寞难过。 夜越来越深,等待许久的人迟迟没有出现,阿眼失落之余,眼皮也越来越重。强忍着睡意,他爬下床,拿出木柜中的一根细针,对准自己的指头,狠狠地刺了下去。 十指连心,锥心的疼痛,使得他打了个激灵,浓烈的倦意也少了几分。捏着细针,他打开屋门,一望无际的黑夜,似乎能吞噬一切。 坐在椅子上,阿眼趴在桌上,盯着深深夜色,目光穿过黑暗,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刀无心……快回来。 时间细细流逝,鼻翼下,有股莫名的香气,阿眼下意识的揉揉眼,觉得眼皮变得重了,似乎又想睡觉了。银针就放在手边不远处,只是这次,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阿眼头一歪就已经陷入睡梦中。 藏青色的衣摆拂过门槛,男子手中握着的熏香棒星火微光,一缕一缕的白烟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男子将熏香放于桌上,阿眼手旁的银针于火烛下熠熠闪光。神色复杂地看着昏睡的人,男子犹疑了一会,还是将人抱回了床榻上。 自从应有情来到归雁镇,这样采花盗般的行径,就不是第一次。 他拂过阿眼的眉眼,想起初次相见时,那双秋水剪瞳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仿佛就会说话。 原来,除了那个人,还有人有着这样的眼睛。 而且,和那个人一样,这个阿眼,居然也是药人……讽刺的巧合。 “放弃刀无心吧,这次,我会对你好。” 一番柔情,不知对谁说。 唐浆这几日都没怎么出去,一直留在店内,和阿眼作伴。 瘦弱的人依旧跟平常一样,安静沉默,还是不爱说话,但若自己跟他搭话,他还是会回答的。只是,唐浆见他总是看着门外,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颇为担心。但他问了,阿眼也只是微微摇头,什么都不说。 可能是想刀公子了吧。唐浆这么想着。 因为刀无心总是早出晚归的,每逢他回来,貌似阿眼就睡了。等第二天,天微微亮,刀无心又走了。 哎……唐浆心中叹息:阿眼公子虽然喜欢的是个男人,可过的很幸福。独自一人时,有人可以思念。和刀公子一起时,二人间的那份幸福教旁人看了,都只有摇头羡慕的份。况且,刀公子对阿眼公子,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对阿眼公子的要求基本有求必应,不仅没凶过他,平时跟他说话时也是温柔细致,和对待他人的态度根本就是千差万别。而阿眼公子也是对其百依百顺,凡是最先想到的都是刀公子。 想想自家老板,额……怎么说呢。都是一份感情,喜欢的都是男人,想起那二人的纠结,就跟一团解不开的红线,虽然系着彼此,中间却缠绕的乱七八糟。 抽抽鼻子,别说别人了,自己还没着没落的。突然间……唐浆想起了白溪梦,笑容温和的玄灵殿女子,心里有些小心动。但也只是心动,毕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个女子,这么美好,他一个小厮,连住的地方都不属于自己,完全没有资格喜欢她啊。 正独自失落,抬头就见到弄月跨过糖果铺的门栏,进入店内。惊愕地看着他,唐浆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能怪唐浆这么惊讶,这个时辰,弄月应该和其他三位堂主坐观比试,不应该有时间来这。 弄月避开唐浆的目光,道:“听雪说想吃糖。” 唐浆愣住了,这……没听说过那位美人堂主喜欢甜的东西啊。再说,不久前,阁主命奇兵阁的每人买五十两的糖,几乎够吃几个月的了……所以,雪堂主是已经吃完了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位美人堂主。 弄月接过唐浆递来的一包糖,几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目光,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身后传来声音,让他驻足回头——是阿眼。弄月清冷的眸子落在那个几乎从未和自己讲过话的瘦弱男子。 阿眼踌躇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奇兵阁的月堂主面前,犹豫道:“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个给刀无心。”弄月瞥了眼,貌似是书信类的事物。现在,奇兵阁和霸刀门是同盟关系,送个书信,似乎也未有不可。点点头,他接过阿眼的书信,离开了。 等弄月离开后,唐浆好奇地凑到阿眼跟前,问道:“那是什么呀?” 阿眼内敛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艳阳高照,擂台之上的比试的二人,其额上的汗珠不停滴落。 听雪折扇轻摇,端起手边的冰镇梅汁,轻轻酌了一口,接着抱怨道:“阁主可舒服了,留下个这么累人的活让我们四个来。我宁愿躲在奇兵阁天天对着那些尸体,也不要在这个破地方晒太阳。”说着,看向擂台上比试的二人,瞅见他们身上不停滴落的汗珠,眼神更哀怨了。 弄花白了他一眼,不愿搭理他。四个人?现在不是只剩三个了? 听风一个手势后,听雪怀中就多了一个冰袋。 白衣胜雪的男子,抓着冰袋就不撒手,眉眼带笑冲着听风撒娇:“还是你会疼人。” 一如既往没皮没脸。若不是现在的情形不方便离场,弄花一点都不愿意和这么个妖孽呆在一块。想起刚刚离开的胞弟,美丽的女子,脸黑沉一片。 听风微微一笑,如温煦的春风:“别惹花堂主生气了。”听雪耸肩点头,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就是看这几日的比试,那个糖果铺的小厮和玄灵殿的女子两人都一直没出现,不经意说了句:“他俩是不是私奔了。” 一句玩笑,竟使得沉默的弄月“嚯”的一声站起身,甩袖立场。那时,比试还没开始,东道主也没到,弄月的离场虽然让很多武林人疑惑不解。但奇兵阁做事,向来“我随意,我高兴”,江湖之上,谁敢说个不字。 听雪放眼四周。自西向东一一扫过,江湖上,除了红尘山庄,几乎所有的大门小派都来了。看来这场盛会,说什么手刃血魔刀是假,觊觎盟主之位才是真的。 叹口气,自家阁主,明明有那个实力,却因为某家糖果店的老板,甘愿放弃这人上人的称号。不过,就算没有唐果,奇兵阁的阁主大人,估计对江湖称霸也兴趣全无。 擂台之上,又是一人败下阵来。胜利者高举着手中的双锤,模样看起来很亢奋。无趣地撇开眼,听雪眼尖地发现玄灵殿的白溪梦居然悄然出现在人群中。步履微摇,右臂不自觉的发抖,听雪眯着眼:嗯?受伤了? 白溪梦,因为唐浆的原因,听雪特地派人查过这个女子。武功好,模样佳,性情也是女子中数一数二的,识大体,懂进退。这样的女子,唐浆难免不会心动……但,如果那位小厮真的心动了,可就有好戏看了。 坏坏地笑容,教一旁的听风看了,无奈摇头。 听雪目光一转,发现了应有情。这人……方才不是不在的吗?居然也回来了? 擂台之上,风云变化,方才得胜,转眼间就落败了。玄灵殿的一名女子,玉笛一横,身姿婀娜地站在擂台上,竟邀请“夜枭”的首领应有情上前比试。台下一片哗然,齐齐望着出言不逊且胆大的女子。 应有情此次前来,并不参加比试,只是寻求对付血魔刀的办法,为师父报仇。霸刀门更是将这一消息早早放出,江湖上的人都应该知道了。既然都知道了,玄灵殿这唱的又是哪出? 听雪好奇的目光移至玄灵殿一众,远远望去,就见到圣女红玉,此刻正支着头,一身火红的舞衣,灿如骄阳。她身旁站着的侍女,体态玲珑婀娜,正摇着手中的绒扇,为她驱逐炎热。 霸刀门前来打圆场,女子不理,昂首看着台下的应有情,质问他敢或是不敢。众人望着应有情,他微微垂着首,教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听雪看了眼藏青色衣衫的应有情,用只有弄花和听风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应有情怕是得罪了玄灵殿。” 风花两位堂主疑惑地看了看听雪,似乎在等他的下文,只是白衣胜雪的听雪堂主却不再说话,他眯起眼,静静看着台上的局势。 应有情应战,飞跃至擂台,出手快若闪电。玄灵殿的女子估计连他的兵器都没看清,就被打飞至空中。红玉美眸微紧,飞身出缎,火红的绸缎裹着战败的女子,稳稳接住。 “退下。”对着玄灵殿的女子如此说着,红玉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应有情,露出的笑容绝代风华,微微躬了躬身子,笑言道:“奴家可要请应公子好好赐教一番。” 刹那间,身后跃起数十条红色绸缎,将应有情紧紧裹住。 “好说。”即使身体被困住,却依旧不动声色。 听雪注意到他垂于身侧的手,陡然成拳,一声大喝之后,身上的红绸碎成一块一块的。漫天的绸缎,如落雨红花。 “你觉得谁会赢?”听雪问听风。 “玄灵殿的玄曲虽是厉害,但需集合几人之力。红玉的凤凰杀固然摄人魂魄,夺人心神,但单独一对一,又是碰上应有情这样孤胆杀手,胜算不大。” 如听风所言,百招之余,擂台之上胜负已分。 红玉微微欠了欠身:“应公子果真厉害,奴家心服口服。只是——”武林的第一美人,红唇微扬,看似微笑,实则眸子冷若寒冰,但即使如此,也绝不影响她依旧倾国倾城的美貌。 应有情面无表情听着她下面的话:“玄灵殿一众虽然都是女子,但也绝不会任由江湖人随意欺负。应公子,你可要小心啊。所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这么英俊,可千万别死的不明不白。” 轻轻一笑,红玉脚踩红绸飞回位置上,精致的容颜,喜怒不形于色。 奇兵阁的三位皆面面相觑,红玉的一席话,他们都听见了。表面看是因为落败放下的狠话,但三人知道,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应有情和玄灵殿,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听雪想了想,言道:“不如,让唐浆去问问?”弄花狠狠白了听雪一眼,“馊主意。”三个字,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 23、异动 比试擂台之上,应有情又战胜几人。他把玩着一柄小弯刀,刀柄上缀着黑色玛瑙。 听雪疑惑地看着:“应有情不是擅长弓箭?没听说过他的刀法也如此灵活多变。” 弄花听了,也只是道:“江湖上,谁没有防身之招。他身为杀手团的首领,树敌颇多,若轻易教人看透,还怎么混。” 听雪若有所思,觉得似乎也很有道理。重新望回擂台时,刀无心已经站在应有情对面,手中的长刀,于烈日下闪着寒寒冷光。 来了,听雪勾唇浅笑,陡然有了兴致。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刀客。手中的刀,普通之极,于他手中,却堪比旷世神兵。利落的刀法,迅若闪电的身形。一出手,就是杀招。一招一式,全无多余。 偌大的江湖,何时出了这般人才。 弄花屏息地看着,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实力。一连几日的比试,他傲立于顶点,每战必赢。对于胜利,他不置一词,任何企图和他搭言的人,都被他冰冷的气息吓得止步不前。 他的实力,远远超过在座的所有人。或许,唯有阁主才能和他比上一比。拥有傲视群雄的资格,却为了心中的那个人,心甘情愿地受人驱使。 弄花脑海中浮现一张面容,清秀的面庞,唯一教人难忘的就是深眉下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如星辰点缀,明亮温暖。 仅是一眼,就难以移开目光。 百炼钢成绕指柔。这个冷若冰刀的男人,所有的柔情,大概只会在他所钟情的那人面前展现吧。 敌不动,我不动。应有情打量着眼前刀无心,想起糖果铺中的瘦弱的人。 就是他吧,那双眼睛里映出的身影,口中低声默念的名字,满心满意的真情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吧。微微眯起眼,应有情扯出一抹冷笑。 很快,他就会取代他了。 听雪认真地看着二人的比试。应有情擅长暗杀,但听雪没想到,这人的近身攻击也这般犀利。但即使如此,他在刀无心那也没有占到便宜。刀无心的刀比他更快,更锋利,不出百招,应有情必败。 台下众人目瞪口呆看着高手过招。他们知道应有情,“齐刀”白夜的徒弟,杀手团夜枭的首领。 夜幕之际,穿梭于深深夜色之中,毫无声响地取人性命。 但——刀无心是谁? 这个刀法精湛的男子,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比试至今,他给人太多惊讶和震撼。名不见经传地小人物,一连几日的比试中显山漏水,现在更是步步紧逼应有情,使得其几十招便露出败迹! 不仅如此,冷峻刚毅的人面色不动,游刃有余,教人看了更是心头涌出一股寒意。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柄绝世的兵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时,高高坐于另一方看台上的霸道门门主,唇边笑意越深,目光紧紧地锁在仿佛与刀化作一体的男人身上,眸光闪烁。 姚黄站在他身边,不经意间瞥见,心猛然一惊。那个眼神……对刀法痴迷的神情,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男人。 初见他时,那人举止有礼,风度翩翩。但谈到刀法时,他的双眸便会闪着熠熠之光,痴迷沉迷。后来,他与那人真诚相交,更是为了替他祛除刀性,以身试药,将自己炼成药人。却没想到遭到赤裸裸地背叛! 这个霸道门门主的表情和那人太像了,和魏紫太像了。沉浸于自己回忆中的姚黄,没有发现自己一直无意识地盯着他看,直到门主转过脸,眼眉含笑问道:“黄大夫,你觉得刀无心和应有情,谁会赢得比赛。” 姚黄以假名“黄耀”混入霸刀门。 回看了眼擂台上的人,姚黄躬身答道:“刀无心是门主的得力助手,自然是门主赢。”门主笑了,颇有深意地目光打量着姚黄,转过脸继续观看比试。 果真,刀无心胜的毫无悬念。 刀无心长刀横在应有情的左肩,面无表情地言道:“你输了。”应有情另只胳膊一抬,用手指推开锋利的刀刃,反唇道:“是你输了,刀无心。”说完,留下一脸莫名的人于原地,潇洒离开。 收刀入鞘,刀无心手不经意地拂过刀柄上的刀穗,刚毅冷峻地脸庞似乎想到了什么人,表情柔和些许。 高座之上。门主笑颜益深,他侧过头看着姚黄,心情很好的说道:“黄大夫,借你吉言,本门主赢了。”姚黄弓腰道恭喜。门主手一抬,制止他说那些奉承话,继而问道:“趁着本门主心情好,黄大夫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姚黄直道没有。 门主边望着他,唇边笑意不明:“即便黄大夫说不要,本门主也自会挑份厚礼赠与黄大夫的。到时候,请大夫千万不要拒绝的才好。” 姚黄虽然不明他的意思,思量之后也是答应了。 刀无心只身一人,遗世独立地站在中间搭建的巨大擂台上,等着下一个对手。人群中议论纷纷,都是对他来历好奇的探讨,却没人敢再去应战。 “不去?”听雪轻笑地瞧着听风。这个男人性子温和,对武学却分外痴迷,遇到高手,更是恨不得冲上前与人一战。 听风摇头:“这该是霸刀门胜的。” 听雪耸肩,当初阁主走的时候并没有明确下令要夺得第一的名次,若是他们轻举妄动,侥幸赢了霸刀门,阁主那不好交代不说。霸刀门怎么都还是自家的半个联盟,如今见他们对第一的势在必得,君子有成人之美,怎么都得给些面子一下。更何况,第一还是第二什么的,他们奇兵阁根本没兴趣。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挑战刀无心了。听雪只瞅了一眼,就全无兴趣。正无聊着呢,出去许久的弄月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糖果,直接扔给听雪。 熟悉的包装,噩梦般的回忆。看到这个,就觉得牙齿依旧隐隐作痛。听雪正打算扔给听风,就见弄月说道:“我跟唐浆说是你要的,若你不吃完,我就告诉阁主。” 听雪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弄月你居然撒谎!” 一言不发,弄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苦兮兮的听雪瞅着听风,期期艾艾:“听风……”温和的男子悄悄覆在白皙的手背上,安抚道:“我帮你。” 仅是简单三个字,白衣男子重展笑颜。 你若不吃,谁又真的会强迫你。弄花嘴角微抽,这人真是逮到机会就撒娇。听风怎么就这么吃他这一套! 弄月回来不久后,刀无心又胜两局。听雪分了一块糖给听风,自己含了一块。又出新的味道了?好像还不错? 清冷的男子拿出阿眼交给自己的信,看了眼台上的男人。听雪瞥见了,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弄月本不想回答,但若不说,肯定又被问个没完:“给刀无心的信。”听雪听了,眸光流转,神色异样,瞅得弄月浑身不自在:“这难道就是唐果说的情书?” “噔”一声,弄花长剑出鞘。美眸横斜,侧视听雪,一言不发。温和的男子歉意地朝她一笑,将人拽了回去。听雪悻悻然地向听风旁靠了靠,望着弄花的眼神有些哀怨。 弄花收剑,愤懑不已。这个妖孽,没事就喜欢开自己弟弟的玩笑。从前如此,到了现在依旧死性不改。一母同胞,身为姐姐的弄花,自然知道自己弟弟的秉性。虽是少言寡语,看起来清冷难以接近,但弄月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怎么会拒绝别人。正因为这样的性格,听雪没少捉弄过他。从前,弄月就傻傻地被他耍,现在时不时地也会反击。但在弄花看来,完全不给力,所以不时地,她也有必要适当的发挥下家姐的力量,否则真当他们家没大人了吗! 擂台的比试已经到了尾声,刀无心将一位对手的长剑削断后,随着一声铜锣声响,今日的比试,落下帷幕。与前几日一样,今日的胜者又是霸刀门。几日来最大的赢家——霸道门门主此刻正满脸笑容,说着逢场之话,邀请众武林人士前往后堂用餐。 奇兵阁向来不参与这些小事,因此陆陆续续地准备回归雁楼。弄花站起身,就发现弄月朝着和他们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修长挺拔的身姿,于众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醒目。 “他这是去哪?”听雪靠近弄花,好奇地问道。弄花摇头,道不清楚。二人皆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弄月,随之见他竟然走到刀无心面前,将方才的书信递给他。 这已经让人很震惊了,更让他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事情发生了——刀无心不仅接过书信,就连神情都意外的舒缓温和了些许。 弄月不是对唐果的小厮有兴趣吗?这是闹哪出?听雪眨吧眨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扭脸询问弄花,发现她似乎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惊讶。 “你弟这是……” 起先,弄花对胞弟的举动疑惑不解的同时,也惊异之极,但后来看到刀无心的表情时候,她就释然了。能让那个男人露出这般温柔神情的人,只有一人。弄月手中的书信,应该是替人转交,至于是谁,弄花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可初来的听雪并不知情。关于阿眼的事情,唐果说知道的人也少越好,因此她只告诉了弄月。所以,不论是听风还是听雪,都不知道阿眼的存在。 美丽的女子瞥了眼白衣如雪的男子,唇角上扬:“不告诉你。”弄花解气地说完,潇洒离去,留下目瞪口呆地听雪愣愣地站在原地。 听风拍拍听雪的肩膀,笑了:“先回去。太阳有些毒,对你身体不好。”不再纠结于旁人的事情,狭长的眸眼微弯,听雪闻言轻笑,玉指纤纤,挑逗地滑过听风的下巴,快的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都听你的。” 四人一同回到归雁楼,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弄月打开门,便见到有个布衣小生站在门外,手中捏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风花雪月”。弄月拆开信封,迅速浏览后,便对屋内的三人说道:“是阁主。” 原来,赫连晟和唐果二人经过落霞山时,遇到了当地奇兵阁的分部。管事的人告知赫连晟,红尘山庄庄内出现了异动,他们发现有人擅自出入庄内。那人轻功极好,十分擅长夜间行动,因此一连埋伏几次都没有捉到人。 身为红尘山庄的维序者,赫连晟自是十分生气,因此特地差人送来书信,教风花雪月四人迅速查出真相。另外,信中标注道:奇兵阁听风听雪违反教令,私自出入红尘山庄,本应革去堂主职位,但念着二人多年来对奇兵阁的贡献,改为禁足于重鹊山灵鹊洞。等查出擅自出入红尘山庄是何人后,立马执行。 24、不离 听雪一把抢过信纸,见上面果真写着:“听风听雪二人,违反教规,私自进入红尘山庄,本应革去堂主职位,念在……” 听雪将信一把扔给弄花,不满道:“我这都是为了找出血魔刀的真相啊!” 禁足灵鹊洞,那个地方,就是个巨大火炉,一踏进去 ,衣衫不消一刻,立马全湿透,跟火烤似的。明知道自己怕热,阁主偏偏将禁足的地点选在那!这根本不是惩罚,分明是要他的命啊! 弄花淡定地收好信纸,心情很好道:“要嚎要叫,要哭诉,都去跟阁主说。” 纸包不住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明知道,阁主最讨厌违反规定的人。这次没被罢免堂主之位,只是小小的禁足,也算听雪运气好,赫连晟身边跟着唐果,自然会帮他说好话。 “听风……”声音好凄凉。弄花起了一身鸡皮。 温和的男子伸手,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他替满脸哀怨的男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微笑言道:“我陪你。” 弄花冷哼一声,罚的就是你们两个人。 “噔噔——”一阵敲门声,响的突兀。 “奇兵阁四位堂主,玄灵殿圣女有请。”屋内四人面面相觑,听风朝着众人点点头,打开屋门。 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玄灵殿的女子面前,温和的笑容让女子微微脸红。 风花雪月四大堂主,各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江湖之上,每逢提及他们四位,皆闻者变色。如今看来,也是位温和易亲近的人呐。果真,江湖传言,真真假假难以辨别,明明就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嘛。 “姑娘,请带路。”女子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朝他一笑。听风但笑不语,可只有他知道,此刻,身后的灼热而幽怨地视线,恨不得将自己戳出个洞来。 树冠枝繁叶茂,遮挡了炎炎夏日,树影之中,偷得一份清凉。阿眼躺于摇椅上,正在小憩。 睡梦中,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个破窑洞。屋内的摆设简陋不全,连锅碗瓢盆都是有豁口的。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当初捡到他的那个爷爷,只说自己是他从山下抱回来的,襁褓中的自己,饿的只剩一口气,连哭都没有力气。 阿眼,这个名字,也是他取得。因为,他说自己的眼睛很好看,就像琉璃一般,清澈无尘。 后来没几年,那位爷爷就去世了。只剩他一个人,守着山间的破窑洞。 小小的年纪,一人生活,却不觉得苦。一直以为会在这过一辈子。或许,机缘巧合,他能像捡到自己的爷爷一样,偶然路过山下时,捡到另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所以,没事的时候,他会下山,但只在山的边缘打转,从不出去。一次意外,就在他徘徊在山下的树林时,他被人捉住了。捉他的那些人很厉害,自己一个小孩子,反抗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后来他们带自己去了一个地方,那有很漂亮很大的屋子,他们给自己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还遇到了很多跟他一样年纪的孩子。那些孩子,挣扎着哭闹着,口中大声喊着要出去,却被狠狠地惩罚了一通,皮开肉绽的模样,惊的他一连几日都做噩梦。 许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叫药王世家。 自己和周围的那群孩子,都是被练成药人后,卖于他人的货物。除了他们,还有其余的一些孩子,只是那些人和自己不一样,他们不需要被看管。 听说,他们不仅是被家人卖掉的,也都是自愿的,因此不会逃跑。而他和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孤儿,不愿意成为药人的,死是唯一的下场。愿意的,不过也是死的晚些…… 药人的宿命,就是死,甚至连死后的尸身都不能是完全的。说是怕被别的医者偷去了,偷窃练成药人的方法。 所以,死都是悲惨的。 起初,是害怕的。随后,便释然了。一切都是命,出生便遭人遗弃。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抚养他,却也在中途撒手人寰。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家人,朋友,什么都没有。如果留在这,成为药人,即使是虚幻的,至少身边还有人能陪着他。 这样,他会不会,可不可以,不那么寂寞了。 跟他同批被抓来的孩子,第一年活下来的没几个。不久后,他被带到一间房屋内,那里有几个比他年长的孩子,其中有一个和他一样,有着很漂亮的眼睛。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二人一见如故。 每次经历的药浴和针灸的疼痛后,两个人总会靠在一起,彼此安抚着对方。深夜里,所有人都睡去的时候,他们二人紧紧依偎,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过去。 自己是孤儿,没什么可说的。而和自己一样有着漂亮眼睛的男孩则不然。他……是被继母卖掉的。 “母亲离世早,留下父亲、姐姐和我。后来,有人给父亲又介绍了一门亲事。父亲答应了,那个女人便进了我家的门。她起初还是很随和的,对我和姐姐都很好。与父亲也是夫妻恩爱,不到一年,就给我又添了一个弟弟。可后来,父亲身染疾病,卧床不起了,她就变了。她背着父亲,暗地打骂我和姐姐。没多久,父亲知道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整个家都靠她在支撑。打得狠了,父亲有时还会劝说几句,但还不如不说的好。那一年,家乡发大水,我们的庄稼全没了。那个女人急疯了,竟然将姐姐卖了,卖给一个据说有江湖背景的纨绔子弟做小妾。后来听说,他似乎得罪了什么人,给人教训后,人废了。姐姐也不知去向……再后来药王世家来收药童,她就把我卖了。而那时,父亲病倒在床上,等着救命的钱……我没有选择。” 自己那时是怎么安慰他的。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他抱作一团,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他们二人。 后来,那人知道自己是孤儿时,曾好奇地问他,明明没有牵绊,为什么不逃?或者选择死亡,由自己来结束地狱般的生活。 当时是怎么回答的,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不能逃,却也不想自杀。因为不愿意死在自己手里。”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依旧怀揣着希望吧。命运已经对他够坏了,或许活着,他还能遇到美好事情。哪怕微乎其妙…… 唇上传来的温度暖暖的,温柔且轻柔。秋水剪瞳的眸子缓缓睁开……面前的男人,少了平时的冷峻刚毅,放柔的神情说不出的英俊,一双深色瞳孔牢牢地锁着自己。 “你回来了?难不成……是我在做梦?”刀无心搂住阿眼,从眉眼吻至双唇,用行动告诉怀中的人,自己有多真实。 掌心覆上刀无心的脸庞,阿眼这才确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我很想你。”听声音,似乎很委屈。 “我哪都没去,一直在你身边。”刀无心安抚着。这几日,虽然自己每夜回来都可以见到阿眼。但自己早出晚归,每次回来他都已经睡了。见他睡得那么安稳,怎么舍得叫醒他。 仔细想来,阿眼确实很久没见到自己,如今觉得委屈,也是自己的错。 “你下次一定要叫醒我。我想每天都看见你。”环住刀无心的腰,阿眼靠进他的怀里。刀无心没说话,静静地搂着他,享受着久违的并且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彼此依偎了许久,刀无心掏出一张信纸,摊开后,满页都是刀无心的名字。阿眼脸微红,伸手去抢,却被刀无心避开,顺势又将人往怀中搂了搂,盯着他泛红的耳朵,于其耳畔细语:“这是你送我的,为什么要抢回去?嗯?” 话是这么说,可……自己将对他的思念,宣泄于白纸浓墨间。刀无心突然拿出来,摊开在他面前,思念至胜时的情感,这样赤裸地呈现于他和他之间,感觉……就像是被扒光衣物,裸身地站在人前。 有些害羞,对刀无心也有些气恼:“你自己一个人看。” “这是你写的,阿眼。”叼住阿眼的耳朵,唇瓣传来的热度愉悦了男人,他的阿眼依旧害羞的容易。 阿眼闭紧双唇,不肯搭理他。刀无心笑了笑,将人压倒在摇椅,弯腰吻了上去,从惹人心悸的眸子一路吻至粉嫩润泽的双唇。交握相扣的十指,置于阿眼的耳畔,男人带着讨好意味的亲吻,让闹着别扭的人,瞬间击垮本就脆弱的防线。 阿眼微启双唇,无声的默许。 吻了许久,刀无心才作罢。阿眼迷瞪的眼睛,微微张着嘴,起伏的胸膛,似乎依旧流连在方才的温存中。宽松的衣领,掩不住白皙的脖颈,男人墨染的瞳孔微微发紧。 注意到刀无心的表情,阿眼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伸手握住男人胸前的一缕发,轻声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手覆在小手上,于其手背细细婆娑:“想见你。” 阿眼笑了,瞥见刀无心放于一旁的长刀,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刀无心,你练刀给我看吧。” 让人摸不着头脑要求,但对他,男人一如既往的宠溺。 “锵”一声,出鞘的刀,修长的刀身映出男人墨色深眸。阿眼坐起身,款步至槐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舞刀的男子。耳畔的蝉鸣,响彻整个炎炎夏日,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他们二人最初相识的时候。 迅疾的刀法,在他眼中不过是虚晃不实的刀影。男人练刀,他站于一旁,看似和以往没有不同,心境却悄然改变。曾经,那人在他眼中,不苟言笑的神情,万年不变。犀利的眼神直视着自己时,因惊怕而难以控制的心跳。 因为恐惧,不敢碰上他的视线,因此他逃避,小心翼翼地相处,和他说话时,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如今,被他注视,剧烈心跳依旧,却都只因“喜欢”二字。 命运二字,向来无常。 果真,活着就能遇到更加美好的事情。遇到刀无心,就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那微乎其微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上天并没有遗弃自己。 一套刀法半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刀无心走至阿眼身边,额角的汗珠被人细细擦去,低头垂眸,澄澈如湖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影。眼前的人,没有恐惧,没有逃避,没有小心翼翼,有的只是依赖,是专注,和一往情深。 耳边的蝉声,听得人燥热。 “还要回去吗?”刀无心没有回答,目光却是那么的愧疚。阿眼笑了笑。明明因为我,你才失去了自由。明明因为我,你才不得已回到那个地方。明明因为我,你掩盖一身的光芒,如入了鞘的利刀,默默无闻,选择与我相伴。该愧疚,该道歉,以及无颜面对你的……刀无心,是我才对。 一直以来,我都是你的负担。即使知道,却依旧贪恋你的柔情,不肯放手。因为喜欢你,所以想无时无刻地陪着你。想被你喜欢,被你宠着,因此,愿意舍弃一切,换取你的离不开,舍不得…… 踮起脚尖,阿眼扶着刀无心的双肩,侧头移唇至耳边,唇瓣微动。掌心下的身体猛然一僵,倏然间,对上男人惊异的目光。 边坏笑,边用手指在男人的心口画着圈圈,垂首轻声问道:“刀无心,不想吗?”让阿眼成为你的人,从心至身,完完全全,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眼。”一把包裹住胸前的手,目光幽暗深沉。 不是没有想过,但阿眼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情事。因此二人缠绵悱恻之际,他从未做到最后,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体。但没想到,这件事情,却是他的先说了出来…… 只不过……情爱所做之事,阿眼对其所知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件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先是疑惑,后来不悦地眯起眼睛,狠厉的神色浮现于墨色的深眸中:“有人欺负你了!”握刀的手,青筋暴突。 轻声笑了出来,安抚着怒气横生的人,阿眼摇头道:“没有,只是跟着刀无心久了,似乎有些事情,就能无师自通了。” 有些事。刀无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事。怒意散去,无奈的将人搂紧怀里:“阿眼,你啊你……”明明刚才还因写给自己的书信面红耳赤,如今,这本应该自己说的求爱之语,他怎么能说的这般落落自然。 “时候不早了,快走吧。我等你回来……”虽然只能回来片刻,但一想到是为了自己,哪怕时光短暂,他都很满足了。 刀无心,我会一直都会等你。 搂着自己的双臂一紧,随后松开,唇瓣覆上温暖的热度,仅是一瞬。 手指留恋于唇上的温度,阿眼目光出神地看着刀无心越走越远,直至湖水般的眼眸再也不捉不到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 「你会离开刀无心的」 心猛然一沉,不,他怎么会离开他。从来,只有刀无心离开自己的可能。他,绝不可能离开刀无心的。 刀无心会离开自己吗? 「你这一生,若是幸运,便是遇到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只疼你爱你。刀无心,宁愿无心也要有你。若说不幸,也是遇到我,即使你不愿意,就算你后悔了,你的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用捆的,用绑的,我也会锁着你。」 怎么可能呢? 他和刀无心这一生都会在一起。 25、故事 木质红格窗微微开了一条缝,从里望去外面,沿街的小贩生生叫卖。一张四方桌,四位奇兵阁堂主各占一方。武林第一的美人,倾城微笑着,吩咐人替他们上茶。 小抿一口,唇齿留香。 听雪赞叹:“还真是好茶。” 红玉微笑问道:“比之奇兵阁,却又如何?” 听雪摇头浅笑:“奇兵阁的人喜欢舞刀弄枪,品茗这样雅致的事情,他们不行的。” 红玉似是明白的点了点头,继而笑言:“既然雪堂主这么识货,又那么喜欢,可愿赏脸收下奴家的茶?” 听雪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描绘只茶杯上凸起的图案,可惜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个好东西,要是收下了,我就怕自己还不起。” “怎么会?”红玉故作惊讶,温声细语道:“听雪堂主可是奇兵阁的堂主,就凭这一点,您还有什么是还不起的?” “人情债啊,这可是世上最难还的债,量不得,测不得。还不还的清,有时也不由我做主。”听雪说着,目光瞥望听风,唇角带笑:“若一不小心,可能还赔上自己。” 红玉虽是不明,却也只是笑了笑。 弄花不认为玄灵殿的这位圣女,请他们四人一同前来,就是喝茶谈心。 “圣女此次特地请我们四人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红玉朝弄花微微一笑,随后看了眼在座的四位,美眸阖起半分,一字一顿道:“希望四位能帮奴家,说服赫连阁主。” 四人齐齐望向她,皆是不解。劝服阁主? 美丽的女子,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狠厉:“说服赫连阁主,与霸刀门解除结盟关系。” 听雪等人吃了一惊。解除结盟关系?这从何说起? 弄花皱眉:“与霸刀门结盟,是阁主的决定。圣女突然这样说,我们也很为难。” 红玉理解地点头:“奴家知道,这样的请求让你们四位非常难做,但是,若不这样做,奴家在对付霸刀门的时,势必就会扯上奇兵阁了。红玉向来崇仰赫连阁主,一点都不愿意因为一些小的不愉快,惹得赫连阁主不痛快。” 对付霸刀门? 从未听说二者之间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红玉要求他们和霸刀门解除同盟关系,看样子是要下狠手。若说一对一,玄灵殿却是比不上霸刀门。但若他们倾巢而出,红玉的凤凰杀,玄灵殿的玄曲阵,也绝对不能小觑。 霸刀门虽有称霸之势,但毕竟新起不久。玄灵殿则不同,自第一代圣女创立初期,浩浩荡荡经历百年的时光,在这以男子主导的江湖中,一直占据着武林的重要席地。百年的屹立不倒,若真和霸刀门对上,一时间的胜负还很真是难以说得清。 听风望着一身火红的女子,问道:“虽是玄灵殿的私事,但此事与奇兵阁也关系密切,敢问圣女,玄灵殿对霸刀门出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包庇应有情,同他狼狈为奸,杀害我玄灵殿的姐妹!” 美丽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着,长发扬起,衣袂翻飞,烈烈如火焰。 众人皆为之一愣。因为红玉的愤怒,也因为红玉的话语。霸刀门何时又和应有情有关联? 红玉平息怒火,绕着胸前的发丝,不急不缓道:“奇兵阁诸位,难道不好奇?为何,夜枭这般的杀手组织,不沾白道,不沾黑道,居然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次盛会中?” 夜枭,有名的杀手团。为钱而杀,不问来历,只认银子。这样的组织,手中沾染的血,得罪的人,要复杂的多。他们只属于黑暗,而此次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 “他是为替师父报仇,暂时放下恩怨,和武林人士一同寻出使用血魔刀的人。”弄花说道。这霸刀门的门主已经解释过了,玄灵殿不可能不知道。但,想起今早的比试,玄灵殿与应有情的那场比试,原来……并不是不知情,而是知情却欲要为之。 玄灵殿和应有情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红玉冷笑一声:“我怀疑,应有情就是使用血魔刀的那个人。” 听雪虽是很吃惊红玉的想法,但也不赞成,反驳道:“使用血魔刀的人,很容易被虏获心神。应有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失了心神的人,你这样的猜测,完全没有根据。” 红玉道:“若是用药人压制呢?” “什么?” 听雪愣在原地,难以消化红玉的话。血魔刀和药人有什么关系。 红玉看向听雪,询问道:“因血魔刀而死的那些人,除了我们玄灵殿的,尸体全被听雪堂主带走了,不是吗?” 不知是不是听雪的错觉,红玉说到玄灵殿的死去的女子时,神色间闪过一丝悲痛。听雪点头,道:“没错,他们皆是被刀法高绝的人残害致死。伤口滴血不流,确实是血魔刀的杰作。” 红玉点点头:“不知听雪堂主,除去死法,有没有发现那些人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男女皆有,有分别是不同门派的,若说共同点……听雪拧眉,惊讶之余又有些不确定:“那些人都吸食过药人……” 奇兵阁死去的副堂主,他的药人被唐果撞见。红尘山庄的白夜,死时身边还躺着药人的尸身。天宫木枋死去的那人,死前不久也吸食过一个药人。 习武之人吸食过药人不久后,药人的药性要一段时间才能和身体相融合。 听雪急忙询问:“那玄灵殿的那个女子……” 落寞地眼神望着窗外,艳阳一片却照不暖心房。红玉点点头,目光却依旧望着窗外。 听雪道:“如果能让我看下那女子的尸身……”红玉强势打断:“不可能!她已被我厚葬,若听雪阁主执意要惊扰逝者,红玉虽是女子,但为了姐妹,哪怕拼死一搏,也不会让你们再去打扰她。” 弄花见红玉眼中决绝,足可见死去的女子在红玉心中的地位,不禁问道:“敢问圣女,那位女子是玄灵殿的……” “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一声叹息,红玉道:“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原本也是个可怜女子,被继母卖作他人妇,过的凄苦不堪。后来遇到我,才算是解脱。她十分会照顾人,殿中的姐妹也都很喜欢她,我和她性格很合得来,也拿她当亲妹妹般,后来索性两人向天立誓结义金兰。” 红玉这番言辞,让除了弄月之外的三人,知道了今日擂台之上,她对应有情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只是……听风问道:“你说应有情不仅拥有血魔刀,说他杀害你的姐妹,还说霸刀门和他同流合污,这一切,圣女从何而知,而你的一番措辞,又可有证据?再说,药人的药性可以压制刀性这一点,圣女又是从何得知?” “她有个弟弟。” “什么?”听风不明地看着红玉,温和的面孔,疑惑千千。这和他们方才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红玉淡淡笑了笑,眼睛却毫无笑意:“此事说来话长。不知四位阁主,可有心情听奴家讲述一些陈年往事?” 听雪善意地笑了:“既来之则安之,圣女请讲。” 绕着胸前的青丝,红玉目光凝视着方桌之上的香炉,寥寥升起的烟雾,带不走万千思绪。 男子为尊的世界,女子注定成为附属品。玄灵殿的创立,给了那些孤苦无依地女人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壮大。等到了红玉成为圣女时,玄灵殿真真已是成为了百年的基业。 初登圣女之位,绝世的容貌,让许多人忽视了这名一身火色衣衫的女子,乃玄灵殿的新任圣女。因此,才会有人出言不逊,说出“捉住红玉再废去她的武功,玩弄之后送去风尘地教她沦落为妓”的愚蠢的话语。 最毒妇人心。那人的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削去他的楠根,用五律将其变成傻子,于红玉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养不教父之过,美丽而毒辣的女子,更是灭了他满门。覆巢之下怎有完卵,但……还是有例外的。 那个哭倒在她脚边,死死不肯松手的女子,那个被继母卖掉的可怜女子,红玉将她带了回去。 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衫,洗去身上的污泥后,她站在自己面前腼腆的一笑,温柔的眉眼似山涧清泉。 从此,玄灵殿又多了一个眼眸温和的少女。 温柔体贴的性子,走到哪都是受人喜欢的。只是,后来红玉发现了,这个眉眼温和的女子,每当一人独处时,眉宇间化不开的哀愁,如同梅雨季节的天空。 后来,女子学会了习武。因为错过了最佳的年纪,武功上乘是不可能了,但自保却也不会有问题。 几年过去了,女子也被红玉委于重任,掌管玄灵殿的财务。心思细腻的她,将玄灵殿的一切账目打理的紧紧有条。 红玉信任她,玄灵殿的其余的姐妹也喜欢她,私底下都爱找她谈心。过去的不幸所残留的印记,仿佛已经消失殆尽。除了有时,她会不时地看着镜子,出神发呆。 一直以为,平静的生活会这么持续下去。但命运总爱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温婉淑人的女子,竟然私自取走玄灵殿的五十万两的银子。等到红玉发现时,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份书信,满满地愧疚,字里行间娓娓道来的故事,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红玉捏着拳头,克制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她有个弟弟,她什么都不说。独自一个人,默默的寻找着,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是那样的残酷。弟弟被继母卖到药王世家,练成药人。她盗取殿中的钱财,就是为了救弟弟。阴差阳错,弟弟竟然被送入了霸刀门。她救人心切,连命都不要了,竟然私自闯入霸刀门,结果被人重伤。后来,她倒在路边,被玄灵殿的姐妹捡了回来。” “她说无法面对我们,愿意将五十万两还给玄灵殿,从此跟我们一刀两断。我只说我会帮她救弟弟,让她放宽心,可最后,她还是走了。因为有人告诉她,她的弟弟三年前就离开霸刀门,被送去了红尘山庄。” 听雪皱眉:“有人?是谁?” 红玉眸光闪过一丝狠厉:“霸刀门的那位好门主!” 没有人知道那位高深莫测的门主安得什么心,不仅派人混入玄灵殿告知其弟弟的下落,还说他欣赏女子的情怀,愿意送她一个药人,助她增长功力。即使是救弟心切的女子,也还是留了个心眼,将所有的一切用书信写下。独自一人来到她和门主所约定好的地方——凤鸣镇。 没想到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等红玉发现时,已经是晚的不能再晚了……抬回来的尸身,腰间狠辣的一刀,断成两半。这样的场景,饶是红玉也差点落泪……那个温婉的女子,竟然就这样永远的离开她们了。 死前,她都没有见到自己念念不忘的弟弟。遗憾的悲剧的一生,不知断送在谁人手中。 26、魏紫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听风动容道:“圣女节哀。” 唇畔扯出的笑容冰冷,红玉皮笑肉不笑:“我自然节哀。我还要替她报仇!替他弟弟报仇!” 弄花惊疑道:“她弟弟死了?” “白夜身旁死去的那个药人,就是她弟弟。” 听雪和听风皆愣住了,原来是他,那个药人。 “她去世之后,我动用了玄灵殿的所有力量,要查出杀害她的那个混蛋。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被我查到了,她赴约的那个晚上,有人说见过一个灰衣男子和她在一起,据他的形容,那人跟应有情极为相似。后来,我又知道了他弟弟服侍的那个人正是应有情的师父。” “这世间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明明是和霸刀门相约,却遇到了应有情,而苦苦寻找的弟弟又死在白夜身旁。应有情师徒和霸刀门,若说他们之间没有关联,我红玉绝不相信!” 沉默许久的弄月突然出声:“白夜是死于血魔刀下。” 弄花点头:“若真如圣女所说,应有情可就犯了弑师的大罪。” 听雪附和道:“虽说,外界一直在传他们师徒关系很僵,但弑师……” 红玉袖摆一甩:“这都不是我管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替他们姐弟二人报仇。”魅惑人心的眸子,此刻狠辣毒绝:“风花雪月四位堂主,即使赫连阁主不肯和霸刀门解除结盟关系,我也无所谓。我红玉要做的事情,哪怕拼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风微微叹气:“此事,我们自会禀报阁主,在此之前,还请圣女稍安勿躁,一切的事情还需查明。” 红玉拢了拢衣衫,垂着的眸子轻声道:“奴家有些倦了,今日若招待不周,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听雪见她神色疲惫,识进退地说道:“哪里,圣女的茶可比奇兵阁好的太多了。”红玉微微一笑:“若雪堂主喜欢,奴家自会派人与你送去。” 听雪拱了拱手:“那在下先谢过圣女一番美意。”容颜绝色的女子莞尔一笑,藕臂微抬,送客。 拜别红玉后,听风回到房间立马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落霞山的赫连晟,信中阐述了霸刀门和玄灵殿的这桩恩怨。 听雪站在一旁,折扇轻摇:“几年来,药王世家凭借药人,在江湖上又掀起一阵喧嚣,这其中不乏霸刀门的支持。”药人何其珍贵,但药王世家每年都会挑送几个珍品送于霸刀门。 听风笔尖微顿,抬头望向听雪:“你是怀疑,药王世家也参与了此事?” 听雪浅浅一笑,走至桌台旁,替听风研墨,漆黑的墨锭衬得手指白皙纤细:“药王世家一心扑在医术上,充其量也不过是颗棋子。这几年,根据奇兵阁的探查,药王世家的重心已经逐渐从研制药物救人,渐渐地转移药人的炼制上。霸刀门私下给其送了多少乞儿,这些,我们不是没有收到过消息。” 江湖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朋友。知己知彼,方能有备无患。 “济世救人的医者,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刽子手了。”听风微微叹息。 “红玉的话,你信吗?” 听风皱眉:“你不信?” 听雪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她说的很多话都含有太多的猜测成分。” 白夜已经进入红尘山庄,为何会突然打起药人的主意。如果应有情真的有血魔刀,又是从何得来的?又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师父?以及霸刀门的那个门主又是何时和应有情师徒牵扯上的? 即使是听雪,也很难理出个头绪。 血魔刀,药人和吸食药人的人,三者之间的关系,到底存在什么关系?为什么,血魔刀所杀之人,都吸食过药人?如果血魔刀真能因药性而被压制,为什么不直接去斩杀药人。 不……假设应有情真的和霸刀门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霸刀门和药王世家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应有情必定不能对药人出手,而吸食药性之后,习武之人体内的药性还会残留一段时间。若是杀了他们,吸取血中的药性,控制血魔刀的魔性似乎也未尝不可。可是……若真是如此,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应有情是杀手团的首领,金钱地位,样样不缺。那位门主更是不必说……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像个谜团,听雪想的太阳穴一阵抽痛。听风起身,靠近他,替他按揉,指腹温温,动作轻柔有力。 “别想了,你也说,红玉所说的事情中,也有部分是她的猜测,其中还有很多未明之事。线索这么少,想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听雪勾起唇角,伸手揽住听风的腰,上挑的眉眼弯着,露出诱人的视线,赤裸裸地目光因为怀中人微红的脸颊而笑意更深。 “我想要你。听风……”将人压倒在檀木的案台上,听雪弯下腰,扯开胸前黑色的衣物,精致的锁骨展现在他面前,伸出殷红的舌尖,一一舔舐着。 听风艰难地动了动,却被人压得更紧,无奈地喊着听雪的名字,却被堵住了唇。直到听风唇瓣微肿了,听雪才不舍地移开。 温和的男子微微喘气,道:“你的衣服脏了。”听雪听着,瞥见袖口的墨汁。挑起男子的下颌:“反正你还要帮我脱掉。听风……专心点。” 笑容颇为无奈的黑衣男子说道:“那你轻点。” 唇角上扬,听雪压低身子:“你才是,不要总勾引我。” 糖果店铺内,唐浆硬着头皮拿着几包糖敲开阿眼的房门。阿眼眨着眼,疑惑地注视着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今日的店铺的慈善日。从前,每当这天,唐果总是吩咐唐浆拿着一些糖果分给街边的乞儿。 今年,因为这次武林聚会,唐果出游了。但即使如此,也不忘写信回来,提醒唐浆这件事情。而唐浆,对于慈善日,果真全部忘记了。 下人们都被他遣散了。眼下,人手不够,万不得已,他才来求阿眼帮忙。 唐浆苦求道:“阿眼公子,你就去西城的破庙就好了,其余的地方我去。”西城有间破庙,那里有很多乞儿。但西城距离其他东南北城都很远,如果一个人来来回回,一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只是出去一下,应该没关系的。阿眼想了想,答应了。唐浆感激地看着他,将几袋糖果那给阿眼,嘱咐他注意安全,就朝着最近的东城奔去。 阿眼绕了半天才找到西城的破庙,里面确时有很多小孩子。遵照唐浆的吩咐,阿眼将东西拿给了他们。稍作停留,陪着他们玩了一会,阿眼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头顶上的太阳有些毒。阿眼找了处茶棚,歇息片刻。起身准备回去时,正面走来两三个人,每人各戴着一顶方士帽,身上浅黄的衣衫绣着相同的花色。阿眼站在原地,愣住了,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全身上下仿佛虫咬般,痒痛难忍,根深蒂固的痛苦,冲破封尘的记忆,再次喧嚣汹涌而出。 药王世家。 即使过了这么久,药王世家的记忆就跟噩梦般深深扎根在脑海里。也许是阿眼的表情于过往行人中太过突兀,那几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径直朝阿眼走来,阿眼后退,那些人却越来越逼近他。 其中有个人甚至喊出了阿眼的名字,这一声如惊雷炸裂。阿眼转身就跑,没几步便撞入一个人的怀中。抬头一看来人,满眼的藏青色。脸上血色瞬间退去,阿眼后退几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僵硬地转头,药王世家的人已经追上自己了,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人甚至还伸手要来抓他。 应有情眯起眼睛,挡在阿眼身前,睥睨地看着来人。 “应首领。”药王世家的人对他客气有礼。阿眼面前站着应有情,替他挡去了药王世家的视线。 “有事?”毫无起伏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首领身后这人是药王世家的药人,三年前,送给了霸刀门,只是好奇为何他会出现在这。” “他是我的。” “原来如此,门主竟是将他赠与应首领。”那人用这一副恍然大悟地语气说道:“这阿眼是纯阴体质的药人,若应首领吸取他的药性,武功修为必能更近一步。” 如同货物般说辞。 应有情点点头,牵起阿眼消失在人群中。 藏青衣衫的男人带着阿眼拐进一个小胡同,堵住了出口。阿眼心惊胆战地盯着他,惊恐害怕一一写在脸上。刚出狼穴,又入虎洞吗?他僵直地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应有情刚抬起手,却因阿眼防备的后退,又垂回身侧。 “我不会再强迫你。” 阿眼听着,惊讶地看着他,却在那片漆黑的眸中觉察到异样。这个不知名的男人,明明看的是自己,却像是透过他寻找什么人的影子般。 阿眼微微出神之际,应有情已经离开了。阿眼随即松了一口气,加快步伐,不敢掉以轻心地赶回糖果铺。 霸刀门内,镜奁前,缓缓褪下的人皮面具后,显露的脸庞,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生的一副清新俊逸的好面貌。身后的屋内被人打开,手腕用力,人皮面具带着一道劲风袭向来人。 手中的弯刀缀着黑色玛瑙石,应有情面无表情地劈开袭向自己的事物。 男子一脸可惜地看着地上劈作两半的人皮面具:“这可是你的杰作,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一脚踩在面具上,应有情将一个盒子放在男子面前。 “旧了,便扔。” 呵……应有情,应是有情之人,偏偏最无情。 男子打开盒子,上扬的唇角,无声的笑。拿起的人皮面具,比方才的更精致:“你的手艺还真是越来越出色。你说,若天下人知道,夜枭的首领擅长制作人皮面具,这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以人皮面具伪装成最亲近的人,于无形中取人性命。 “如果世人知道,所谓的霸刀门门主早就死了,这张面容下藏着一张堪比魔鬼的容颜,世人又会感到多惊讶多恐怖?” 男子笑了。丝毫不在意,看了看应有情,问道:“又去找那个药人了?”见他不回答,就知道是默认了。 轻声冷笑,那个药人,除了那双眼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和“他”像的,应有情这么执着,还一反常态的没有出手掠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不是‘他’。”倚着窗,应有情抱臂,语气谈谈。 “毕竟不是一个人。即使如此,你也要他?”这算什么?补偿?通过对另一个人的好,来弥补内心的愧疚。再说,愧疚,这个男人有这种东西吗? 27、起因 “你呢?魏紫。你苦心积虑的一切,如今不也是放弃了,为了你的那个人。”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男子。 被唤作魏紫的男人笑了,摇头:“我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找到他。如今他回来了,这一切也就没什么意义了。”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应有情冷着眸看着微笑的男子。 想起名为姚黄的男子,好好的一个药王世家传人,却硬是给魏紫逼得假死才能逃脱。失去药王世家传人的身份,连记忆都是混乱的。容貌垂暮,归咎于药性和刀性的反噬,殊不知是他潜意识中,自身靠药物改变着容貌,来逃脱魏紫的追查。 最后,混淆的记忆,竟然使他傻傻地自投罗网,被魔鬼一样的男人,暗自算计着。 “他不会喜欢你的。”曾经的强取豪夺,姚黄若是记起来了,只会更加憎恨魏紫。更何况,眼下魏紫为了毁掉药王世家,已经开始使出最后的手段。不用多久,武林中便会流传着:血魔刀,专门斩杀的人,就是吸食药人后的人。 若真是如此,靠着药人,地位不断扶摇而上的药王世家,必定会遭遇巨大的变故。 当年姚黄离开,放出假死的消息。魏紫便将一切的恩怨算在药王世家头上,因此,他将姚黄的药人手札拿给药王世家。杀了霸刀门原先的门主,取而代之,利用其聪明才智,将霸刀门从名不见经传地小门小派发展为路人皆知的江湖大家。 随后,他不断给药王世家输送炼制药人需要的幼童,假意帮助他们炼制药人,实际就是等待着,等着药王世家,通过药人,不断地聚拢钱财,迷失在权欲之中。最后,他再釜底抽薪,让血魔刀重出江湖,专门斩杀吸食药人后的武林人士,引得人们对药人望而却步。 而对血魔刀有莫大兴趣的白夜,就是魏紫指哪打哪,从不虚发最有利的武器。 一旦沉醉于金钱之中,想要脱困便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药王世家近年来,将重心已经放在药人的炼制中,寻医问诊,悬壶济世,医者真正该做的事情,早已全然忘却。维系药王世家的,如今,正是魏紫为其铺设的药人之路。 魏紫一直耐心等着,失去药人后的药王世家,真正垮台的那一瞬间。那位以奇才闻名的前任传人,必定会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魏紫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姚黄现身。 这个男人,从未相信过,那愿意以身试险,只为了替他祛除刀性的男子,竟然如此简单的就死了。 “他不喜欢我,我便想尽办法将他锁在我身边,除了我,他谁也见不到,除了我,他谁也依靠不了。我就是他的一切,我就是他的天。我要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两情相悦?这般可笑的想法,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否则当年我也不会软禁他。虽然后来被他逃了,但这样愚蠢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而你……”魏紫怜悯地看着他,想起惨死的那个药人。“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了,不是吗?” 派去红尘山庄的探子,事后回来禀报。那个药人,哭声喊声,一声比一声的凄厉,由高转低,最后消弥于无形……而应有情就站在门外。 魏紫见他眼中浮现杀意,不禁觉得好笑。明明就是自己将其送入虎口,间接害死了他,如今旁人却说不得吗? 魏紫带上人皮面具,揶揄一笑:“如果你找的到忘川河,说不定还能见那人一面。不过,应首领可得小心,别遇到引渡人,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忘川河,连接冥府和人间的河流。有人说,顺着河流走下去,可以在尽头找到阴阳相隔的思念之人。有人说,若是活着的人碰到了河中的引渡人,灵魂便会被那人渡到对岸,再也寻不回来时的路。有人说,死后不久的尸身,若是泡在河水中,便可复活重生。…… 应有情没有回答。无情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方才的杀意昙花一现,速速隐了去。 起身,拢了拢衣襟。魏紫走到他身边,侧目,深色的眸子黑的泛紫:“只是,我真没想到,你为了那个药人,竟然真的杀了你师父,虽然这差点打乱我的计划。不过,和你合作也好,至少你比你师父有趣。” 白夜,爱刀成痴。将血魔刀摆在他面前时,那人就愿意替自己效力。而这位夜枭的首领呢?他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估计都不清楚。这样的人,可悲又可怜。对于魏紫,看到这个不识爱恨,直到人死后,才似有所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人,只觉得万分有趣。 想起死去的那个药人,叫什么来着?只记得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和那个阿眼一样,但不同于他,阿眼的眼睛若是让人惊艳,那人……或许可以用温情二字来形容。脉脉望着你时,山涧清泉般的涤荡人心。 因此,白夜第一眼见到他,就向自己要了他。不过一个药人,有什么舍不得的。大方的将他送于白夜,他就被白夜带回了红尘山庄。 只不过,想起白夜曾经盛极一时的江湖传闻。魏紫假心假意地担心着被白夜带走的药人。 “齐刀”白夜性好余桃,专门喜爱折磨纤细少年。 回到山庄后,药人便遇见了每逢白夜离开红尘山庄之时,乔装成白夜掩人耳目的应有情——孽缘般的相遇。 沉默许久地应有情瞥了他一眼:“玄灵殿已经找上我了。” 魏紫打开屋门,阳光斑驳地照进屋内:“一帮妇人,能兴起什么大浪。”似乎想到什么,魏紫转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仔细想想,你们师徒还真是混账透了。师父杀了姐姐,身为徒弟的你又将弟弟当做禁脔,玩腻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不过最混账的还是自己。毕竟,告诉白夜,玄灵殿女子在何处的那人,是自己。 为什么?呵……说到底,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或者可以说大发慈悲?那个女人的弟弟,已经毁了。他请人结束她的生命,这样她便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除了成为药人,还成为男人的禁脔。 留存着对弟弟最美好的记忆,幸福的死去。 他是多么的有恻隐之心的仁慈啊。 应有情盯着笑的无辜的人,不悦地眯起眸子。魏紫见他似乎恼了,住了口不再刺激他。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天空,蔚蓝一片。心情愉悦地压过门栏,离开了。 空无一人的屋子,静的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太过安静的周围,太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你……喜欢我,对吗?」 应有情不自觉地捂紧心脏,骤然发疼的心口仿佛经历着残酷的针刑。还是会疼,每次想到他,心口还是会疼。那个人已经化作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口上,每逢想起,每次触及,便疼得无以复加。 喜欢吗…… 魏紫走进房间,按下暗道的机关。沿着楼梯走下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人无情吞噬。他走到地下,点燃墙壁的火把,从入口吹进来的风,吹动火焰,一阵摇曳,映在男人微笑的脸上,诡异寒人。 面前放着一把刀,修长的刀身,藏于精致的刀鞘内,安静地敛去锋芒,静静地躺在刀架上。魏紫上前,轻轻地拿起来,握紧刀柄,用尽力气。刀纹丝不动,仿佛嵌在刀鞘里,无声拒绝着。 无奈的勾起自嘲的笑容。还是这样吗……当年姚黄为自己祛除药性,并不是没有成功,相反,体内的刀性确实残存无几。只是,从此之后,他也失去了拥有血魔刀的资格。 魏紫这一生,在遇见姚黄之前。他极其爱刀,更是痴迷于对刀法的专研。世间最为神奇的刀,莫过于血魔刀。千辛万苦后,他终于找到了这把拥有屠城之力的魔刀,却也像前人一样,时常会被刀性控制。只是,刀性影响还很小,魏紫一旦察觉不对,便会镇定心神。 后来,他听人说药王世家的“药皇”医术无双。抱着一种侥幸地心理,他去请那人替自己压制刀性。若是不成,黑色的瞳孔闪着红光,他就杀了他。 但……进入药王世家,步行种满琼花的长廊,魏紫站在廊檐下看见了端坐于凉亭内静默翻看着医书的姚黄。绸缎光滑的长发,乌黑光亮,衬得肤色胜雪,看见他放下医书,朝着自己静静望来,扬起的微笑明明只是一种礼节的笑容,魏紫却听见胸膛内,那拳头大小的心脏,冲破耳膜般的巨响。 魏紫这一生,爱刀。但遇到了姚黄,他放弃了一切。他放弃了血魔刀,不再是压制刀性,而是祛除,彻底的祛除。姚黄为了帮他,更是将自己练成药人,药浴和药针,疼的他额头全是汗,身上的衣物全部湿透,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 魏紫抱着疼晕的姚黄,发誓他要这人,一生一世。 时间流逝着,身上的刀性似乎渐渐地消弥于体内。魏紫决定,等着体内的刀性彻底结束时,他就告诉姚黄的自己心意。 天意弄人,没想到…… 姚黄却在某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对着自己说着他要娶亲的事情。照在身上的太阳,明明惹得让他不停地流汗,身体确实冷的仿佛置身冰窖,从指间冷到心口。 姚黄的新娘是商业巨贾的女儿,一直欣赏他的医术,也愿意将娘家的一大半钱财当做嫁妆带来药王世家。 “有钱人家的女儿,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倒也很合我的心意。”上挑的桃花眼毫无波澜,没有因为喜事将近,而留露出应有的喜悦,仿佛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本就是一桩利益的联姻。姚黄答应,也只是因为对药王世家有好处,值得庆幸的是,新娘本身的性子温婉贤淑,是男人心中理想的另一半。 因此,姚黄不喜欢她,却也不讨厌她。姚黄一生爱医术,专研医术,在他眼里和心中,医术就如同他的妻子般。他要娶的人,必定知书达理,愿意忍受他爱医术胜过一切。 那个女子,刚好符合。 28、后果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魏紫知道自己压抑的情感,已经到了极限。他表面上扮演着挚友的角色,却在婚期的前一天,将姚黄掳走了。 软禁姚黄的日子,犹如地狱。于他,也于姚黄。夜夜的强取豪夺,将他们二人之间建立的感情,消磨殆尽。姚黄从起初的劝说到最终深入骨髓的恨,魏紫最初的心痛到最后的无可奈何。 恨就恨吧,只要姚黄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恨……也是情感。跟爱一样强烈的情感。比起姚黄恨他,他更怕的是这个男人的离开。因此,每夜的强行的占有,不论姚黄多么激烈的反抗,口中吐出的言辞都多么的伤人,魏紫一一选择了忽视。他要的是姚黄对自己的在意,关注,如果不是喜欢,不是爱……那么恨……就恨吧。 他们二人早就回不去了。 一次疏忽,姚黄还是逃了。入眼的凌乱,床榻上带血的被褥如寒冬的红梅,红的刺眼。魏紫缓缓地跪在床边,汲取着残留那人馨香的被褥,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药王世家,姚黄一定在那! 理智全无的魏紫,拿起血魔刀,准备用抢的,以血染红赢回姚黄的路。不料……却再也拔不出那柄拥有屠城之力的魔刀。 神兵魔器,皆有灵性。 洗去刀性的魏紫,被血魔刀拒绝了。永远失去了拔刀的资格。 屈辱、愤懑、埋怨、不甘……所有负面的情绪通通席卷而来,而魏紫却悲哀的发现,即使如此,他还是放弃不了那个人。失去血魔刀,他哀伤忧叹,只觉得遗憾。而没了姚黄,心就像被人挖走一块,血止不住地流…… 姚黄离开不久后,江湖传闻:失踪半月的“药皇”再次迎娶商业巨贾家的女儿。 魏紫对姚黄,是喜欢也好,是占有欲也罢。执拗的头撞南墙不肯回头的人,下定决心,要将重新抢夺回他的人!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又传来姚黄大婚前夕,因身陷火场而离世的消息。 盖棺入土,又怎么样。姚黄生前就已经是他的人了,即使是死,他也摆脱不了他。魏紫挖土刨出尸身。面目模糊的尸体,阵阵发臭。他抱着他,密林新墓旁,日出日落,坐了两日。 一场大雨,磅礴倾盆。犹梦一场,魏紫醒了。站起身,任由雨水冲刷着身后遗留的尸体。满身泥泞,踉跄的穿梭于雨中,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望着未知的前方,唇边的冷笑,比雨水沁冷。 那可是姚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刚开始听到姚黄的死讯,悲痛使得他未能辨明真相。如今,仔细想想,那具尸身,身长比姚黄高些许,没听过,人死还会长高的。 魏紫决不相信,偏执地相信着这是姚黄为了让自己死心的把戏。他的姚黄,真是太调皮了。即使想躲自己,也不可以开这样虐心的玩笑。万一,自己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可……还是晚了。姚黄千不该万不该,玩“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把戏。姚黄的假死,让魏紫更加清楚明白自己对姚黄的那份感情,早已和血液骨髓融为一体,除非他魏紫死,否则,他永远不会放弃姚黄。 爱而不得,执着妄念,终入魔障。 带着血魔刀,他拜访了霸刀门的门主。将血魔刀赠予他,赢取他的信任。那位愚蠢的人,盯着血魔刀,贪婪的目光,就像一脚踏入地狱的可怜虫。魏紫冷笑地一旁注视着,眼睁睁地瞧着那位可怜的门主,渐渐地被血魔刀控制心神。 等到那位门主,红着眼,失去心神后杀了一个属下后,他才知道怕了。他痛哭地求着魏紫寻求祛除刀心的方法。等到时机的魏紫,劝说他,让他帮助药王世家炼制药人,一可以救他自己脱离刀性的折磨,二也可以药人本身也是有利可图。愚蠢的人,自是感恩戴德的答应了。 他让那位门主,拿着姚黄的药人手札拜访了药王世家。连说辞都早已想的妥当,姚黄被自己软禁一事,他本人必定不会说出去。因此,姚黄失踪半个月的真相,除了他魏紫,没有人会知道。利用中间这份漏洞,他要那位门主,欺哄药王世家,说自己曾有恩于姚黄,这是他留下的谢礼。思来想去,还是归还药王世家的好。 药王世家听后,必然的将霸刀门的门主奉为上宾。更何况,自从魏紫来了后,霸刀门日益兴盛的江湖地位,让世代为医的药王世家都不敢轻易小瞧。 真真假假,又有谁能说得清。但,从那一天后,经历了半年的时光,药王世家的药人横空出世!虽是毁誉参半,但药人本身不是孤儿就是自愿的,更何况,一个药人就是三年的功力,纯性的药人更是能助长十年的功力。江湖人士,谁不心驰神往。即使有反对声,但人们的趋之若鹜,药人的供不应求,已经见证了,人心的残酷无情。 一个药人,五十万两。也只是普通的,纯性的药人则是更贵。不止江湖人,有钱的商业巨贾,也会通过购买药人,来寻求江湖人士的庇佑。一时间,似乎天下的金银都流去药王世家,源源不断。 世间,姚黄最重视的莫过于药王世家——苦心栽培他,养他育他的地方。为了药王世家,姚黄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迎娶一位他不爱的女子。 若想逼迫姚黄现身,最好的方法,自然是从药王世家下手。药王世家需要的不就是钱吗?为了源源不断的金银,连姚黄的幸福都可以当货物。 要钱,他魏紫就给他! 但,他们承受得了那金钱背后的代价吗? 地下密室中,魏紫眼神忽闪,精良的眸子,笑的渗人。药王世家,该是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魏紫摸着刀架上的血魔刀,想起刀法精湛的男子,唇边笑意森冷。 初见刀无心,魏紫躲在暗处,窥视着门主和刀无心的交谈。刀无心一身黑色,手中的长刀普通却锋利,早已和其主人化作一体办。修长的刀身即使收入刀鞘,对于魏紫,爱刀成痴的人来说,都能感受到,刀鞘中的锋芒。 不出几年,刀无心必定是武林的新起之秀。 可随后的比试,出乎自己和霸刀门门主的预料。刀无心的刀法普通且毫无特色,勉勉强强的维持在不上不下的水平。 愚蠢的人,自是有眼无珠。霸刀门的门主撇撇嘴,自视甚高的对刀无心不抱期待。而魏紫,却敛着精光于暗处静静观察。 因为,他发现了比起愚蠢的霸刀门门主,刀无心更适合血魔刀。 刀无心——刀本无情,自该无心。真真是最能与血魔刀相匹配的人! 善于算计的目光悄然注视着那位霸刀门门主,魏紫对其起了杀意。但,还没来得及他动手,魏紫就改变的心意。因为,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想起就让魏紫忍不住捧腹大笑。居然有人雇佣“夜枭”刺杀那位霸刀门的门主。更让人笑掉大牙的是,来的人居然是夜枭的首领!这可真是给了那个脓包门主一个天大的面子。 若不是魏紫及时发现,他的计划可就要被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统统打乱了。但——随着魏紫和这位首领相遇,他改变主意了。或许,这位冷面无情,精通易容的男人,十分适合他的计划? 策反应有情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有足够的钱!魏紫以十倍的价钱让他去刺杀原雇主,随后另许一笔价值不菲的钱财,雇佣他为自己办事。 第二件事,“齐刀”白夜的效忠。 正如魏紫所想的,那位门主果真是个废物。他急功近利地修炼血魔刀,居然沦落到走火入魔的地步。魏紫思量许久,原想让刀无心代替那个废物门主,使用血魔刀。但刀无心……明显不是那么好掌控的男人。虽然无可奈何,虽是很想杀了那个废物门主,但魏紫还是让他活了下去。特地为他打造了一条地下密室,让其在里面养伤。 而那位门主养伤期间,魏紫就利用应有情的易容术,装扮成他! 应有情精通易容术,制作的人皮面具,以假乱真。魏紫与那位门主体型身高相当,带上应有情的人皮面具,居然没有人能人出来! 而在那位门主养伤的期间,魏紫从应有情口中知道了当年江湖叱咤风云的“齐刀”白夜。虽然很好奇夜枭的首领,为何会建议自己杀了霸道门门主,让他的师傅用这把魔性十足的武器,但应有情的话不失是一个好主意。 魏紫放在了心上。白夜虽然身处红尘山庄,但对于魏紫,要进去不难。他利用霸刀门的江湖地位,装成霸刀门的门主,私下进入红尘山庄,将血魔刀拿与白夜看。 果真,爱刀如命的白夜,其爱不释手的模样,带着深深的眷恋,犹如看着心爱的女子般。 白夜愿意效忠魏紫,条件自然是血魔刀。 魏紫笑的一脸高深莫测,自然点头允诺。想起躲在密室中还在养伤的那位门主,魏紫早已不在意,看在几年的交情上,他倒是可以让他多活几天。至于几天,就看他魏紫的心情了…… 毕竟,现在血魔刀真正的主人,已经是白夜了! 魏紫将白夜带回霸刀门,而应有情则利用易容术装扮成他的师父,掩人耳目,待在红尘山庄中。 一边巧言令色的安抚着那位霸刀门门主,一边指导白夜如何使用血魔刀。并且为了能减缓刀性的发作,魏紫更是派人送信去药王世家,以霸道门门主的口吻,委婉的要求药王世家送药人来霸刀门。 药王世家眼下的财力雄厚,多亏霸刀门的相助。收到信件,他们立马送了十个药人去霸刀门。 命人送一个药人来自己的屋子。他和白夜则在屋内等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药人,因为长期药物的关系,身材瘦小,纤细的腰身,如柳易折。魏紫撇着头,看见白夜脸泛红光,眼睛都直了! 那目光……真是有够下流的。 冷哼一声,魏紫开口对他说,杀人前后,只要吸去药人血液中的药性,便能控制血魔刀的刀性。除此之外,若是有人吸食过药人,杀了他,也可以控制刀性。 白夜点点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魏紫,露骨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药人少年,似乎在一寸又一寸剥落少年的单薄衣衫。看的少年如泉水般的眼睛,满是惊异恐惧。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这样子,便更叫人突生破坏欲。 魏紫听见年过四旬的人这么说着:“直接吸取血液的药性,那多浪费。一滴精,十滴血。如此,会不会能支撑的久些?你说呢?魏门主?” 魏紫与他相视一笑,说道:“若阁下喜欢,这个药人便赠与阁下?反正,这些药人,本身也是魏某为了阁下特地从药王世家寻来的。” “我自然喜欢。白某不贪多,只要这一人。” 魏紫笑着应允,目光最后看了眼身子单薄的药人。他拿起茶,就着白夜对着药人猥亵的视线,微笑着一饮而尽。 白夜喜好余桃,专门喜欢折磨纤细少年。 当夜。白夜就将药人带走了。 剩余的九个药人原是魏紫特地替白夜找来的,但魏紫见白夜只对那个药人感兴趣。索性,其余的就留在府中,反正他们也跑不了,随意的安排他们一些事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毕竟,霸刀门的密室内,还有一位因走火入魔,饱受刀性坑害的可怜人。 29、失颜 霸刀门的那位门主,因为走火入魔,体内的刀性不断地反噬。因此,每半年吸食一次药人,用以缓解刀性。而这段期间,他是再也不能碰血魔刀。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魏紫,起了疑心。而魏紫索性跟他摊牌,直白道,想要活命,便只能听命于自己。 结果,不言而喻。霸刀门的门主彻底成为魏紫的傀儡。 魏紫一步一步掌控霸刀门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先前让他很是在意的刀无心,那位隐藏锋芒,甘愿平庸的男人,像是开了窍般,忽然开始大放光彩,竟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为霸刀门“十二刀客”中的第十二位。虽然,魏紫认为他可以更厉害更出色,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刀无心改变的原因。 稍作打探,魏紫很快知道了原因。 屏退下人,俊逸的男子伸手捂着半边脸,露出的半边,上扬的唇角,抖动的双肩,不可遏制的低声笑了出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除了应有情,这下连刀无心都陷进去了吗?而且,性格相似的二人,居然都喜欢上了药人。只不过,魏紫想起红尘山庄探子的汇报,似乎……那位应首领不识爱恨啊,可教那位药人有的好受…… 应有情占有了属于自己师父的药人。刀无心更是为了一个药人,舍去一切伪装。两个男人,性格相似,所以喜欢上的人也是一类吗?独自坐在木椅上,带笑的魏门主想起那两个药人,唇角勾起,满是嘲弄和嘲讽。 英雄难过美人关?呵……美人?那种瘦不拉几的人,除了眼睛漂亮,到底哪里值得喜欢? 不过,这些……全跟他无关。 因与白夜相约,魏紫稍微离开了会霸刀门。不一会,便出了意外。霸刀门的那位门主竟然在午膳后,刀性发作,阴差阳错的吸取药人阿眼的药性。事后,魏紫知道时,药人阿眼已经被下令丢下刀崖,而执行该命令的人就是刀无心。 还真是讽刺。刀无心可一直喜欢那位阿眼喜欢得很,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个供人买卖的货物,还来不及伤感,尸体便倒在自己面前。那位如刀般的男子,居然……没有大开杀戒。毕竟,以他的武力,要取霸道门门主的性命,根本轻而易举。 刀无心消失数日后,重新回来了。魏紫对此很吃惊,但更让人不解的事,他居然败给了一名武功平平的刀客。落败的刀无心,没有一丝失败者应有的落寞,当时的他,就跟他手中入了鞘的刀,敛去锋芒,回归平庸。 刀无心离开不久。魏紫就把那位门主杀了,本就应该早早死去的人,留着他的狗命,让他活了那么久,还真是便宜他了。 冷笑着,魏紫带上应有情的人皮面具,他扮作门主,正式接管的霸刀门。而后的不久,奇兵阁有人死在霸刀门的解命三式刀法下。 与奇兵阁合作,纯属意外。 赫连晟,阎罗掌下无冤魂。以自己的标准,判断世间的善恶。丝毫不在意世人的目光。若他认为此人该杀,便绝不会让他留口气,活到下一刻。若他认为此人不该杀,即使他遭受万人唾弃,统率的奇兵阁足以又与世人为敌的力量。 那样一个男人,说得好听,那叫活的随心所欲。不然,就如同孩童般,任性妄为。但就这样的人,奇兵阁的阁主,即使任性妄为,也绝对有这个资本。 虽然,魏紫不清楚是谁暗中挑拨他和奇兵阁的关系,但……奇兵阁和自己的合作,毕竟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是他们有求于自己,至此一点,他便占了上风。更何况,狡猾如狐的男子,还生的一副好口才。 一面安抚着奇兵阁,一面加大对城中的监视。挑拨者没见到,却被属下告知,刀无心重新出现在归雁镇,偶尔出入于奇兵阁要求霸刀门保护的糖果店。 刀无心和糖果?还真是一点都不相配。 魏紫要求夜枭派人暗地跟踪刀无心。等了些许日子,应有情那边才传回了消息。因为刀无心行事谨慎,派去跟踪刀无心的人,换了几波才找到地方。刀无心的落脚地是个小山谷。听回来的人说,那里雾气很大。而担心被刀无心发现,因此只有一人跟着刀无心进入山谷。 进入山谷后,刀无心似乎见到什么人晕倒在地上,神情变得很紧张。这也给了跟踪他的人机会,趁着刀无心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晕倒的人身上,跟踪者一路小心尾随着刀无心进入山谷。发现若大的谷中,只有三人居住。除去刀无心和他救下的那人,还有一位容颜俊美,一头青丝顺滑如绸缎,媚人的桃花眼顾盼生姿。 听得夜枭带回来的消息,魏紫的笑容不自觉越来越大,神态已陷入痴狂。 是他,是他,是姚黄! 他的黄儿果真没死……呵,还真是调皮的人。魏紫眉眼上挑,喜不自胜。双拳紧握,他压抑着胸腔内失而复得的喜悦,命夜枭时刻监视着山谷。 原来,杀害奇兵阁,挑拨他们和霸刀门的关系人,就是刀无心。刀无心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么必定是受姚黄的指使。姚黄和刀无心的关系,大概类似于自己和应有情,是合作关系。 仔细想想,那位死去的霸刀门门主倒也做了件好事。若不是他吸了阿眼的药性,刀无心肯定不会那么快暴露。刀无心这样的男人,一旦喜欢,就会奋不顾身。 突然,想到了什么…… 体内的血液在翻腾,魏紫欢喜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是报复,姚黄的报复!从来都只专注于医术的姚黄,居然会因为自己而这样花费心机。 刀无心在霸刀门的这几年,迟迟未动,想必就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藏身于霸刀门。 既然他的黄儿都来找他了,他怎么还能躲着他? 利用奇兵阁和霸刀门的结盟关系,他私下见了一位副堂主,假意求他办事,让他替霸刀门在赫连阁主面前美言几句,并且允诺将一名药人赠送给他。事成之后,必定在赠送一名纯阳体质的药人。 后来,那名副堂主出来办事,相约魏紫,只说事情已经办妥。 他的事情办妥,那么就该轮到自己兑现承诺…… 偏僻的树林中,魏紫将的药人带给那位副堂主,满是算计的眸子,亲眼看着一个生命的逝去……不,是两个! 暗处待命的白夜,手中的血魔刀,泠泠寒影。刚吸食完药人的人,警戒心全无,轻易被白夜击杀。 拦腰而断的身体,在空中扭曲了一下,分成两半。 不亏是“齐刀”,伤口平滑整齐。沾在血魔刀上的红色液体,不停滚动着,最后全被刀身吸收。魏紫目及白夜惊叹不已的样子,眼里冷笑越深。 他的黄儿既然要挑拨他和奇兵阁,他这么疼他,肯定会帮他。 姚黄知道压制刀性方法,为了能引他出来,魏紫连奇兵阁的人都敢杀,早就做好抛弃一切的觉悟。谁知,等了许久,姚黄迟迟没有动静……看来还是不够…… 魏紫用相同的办法,让白夜杀了天宫木枋的人。 若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为了引姚黄出来,魏紫是人命为草芥。如果等到他耐心耗尽,姚黄还是不肯现身,他不介意提前整垮药王世家。 过了一段日子,姚黄终于出现在魏紫面前。 眼前的人,伛偻的身子,满头白发,但眉目神态分明就是他的黄儿。魏紫好心肠的没有拆穿他,甚至还聘用他成为霸刀门的大夫,私下更是命人好吃好喝的供着。 姚黄,不,是黄医师的一切要求,魏紫有求必应,更是纵容他和刀无心的相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算计着霸刀门。 魏紫没有阻止,姚黄愿意玩,他这么纵容他,怎么舍得破坏他的兴致。 夜深无人之际,吩咐下人点燃参杂药物的熏香。等到姚黄深深的睡去之时,魏紫便会坐在他的床畔,静静地守着心间的这个人。虽然,床上的人,不似以往风姿卓越,耄耋老人的模样,确实让魏紫心中有些膈应。但他是姚黄,便足以抵消一切…… 随后,每夜的陪伴,让他发现了有趣的现象。 那个寻常的午夜,走进姚黄房间。红绸金丝被下,躺着的人,肤如白瓷般光滑,绸缎般的青丝披散着,上挑的桃花眼静静地阖着。 怎么变回来了?好奇地弯腰,留恋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姚黄,魏紫不舍得移开目光。似乎感受到了不安,睡梦中的人眉头微拧,口中不停地说着什么。 魏紫侧耳倾听。 要? 吻了吻朝思暮想的唇瓣,魏紫浅笑出声:“你想要什么?我吗?可是……现在不行呢。”或许是姚黄眉头皱的太过厉害,这下连魏紫都有些担心。 这要是醒了怎么办? 姚黄口中依旧低声呢喃着“要”。魏紫思忖了片刻,莫非他说的是药?想起和姚黄相处时的日子,魏紫将伸手摊入枕头下,掏出黑色瓷瓶。 是这个? 猜测着,魏紫给姚黄服下。皱着眉头,暗自担心。有些后悔,有很多的不安,那药,应该自己先试试,黄儿服下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魏紫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却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满头的青丝褪去黑色,变成白发。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失去水分般,皱纹横生。 风华绝代的人,变成了耄耋的老者。 真是神奇。魏紫感叹着,手拂过姚黄的脸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喜欢黄儿漂亮些。不过,他的黄儿也太粗心了,这么重要的伪装,居然忘记了。 接下来的两日,每次魏紫来到姚黄的房间,他的人儿都是一副年轻姿态。魏紫好奇的看着,心中疑惑不已,为何会这样?若说姚黄一次忘记服药,那还有理可循,但……连续三日,这就说不过去了。 第四个夜晚,姚黄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不需要自己喂药了,魏紫有些失落。 之后的日子,他细心的留意观察着,发现姚黄总是不自觉的服用黑色药瓶的药物。一连服用了三个月后的某个夜晚,魏紫发现姚黄又变回原来的年轻的模样。 细细回忆着,似乎今日白天,姚黄并没有服用过黑瓷瓶的药物。是错觉?压下疑惑,魏紫决心明天好好观察。 果不其然,接连的两天,姚黄似乎都没有服用黑色的药瓶。魏紫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姚黄却很是疑惑,完全不知道什么黑色药瓶。他的神情,不似说谎。看着姚黄离开的背影,魏紫担忧了。他的黄儿,记忆似乎有什么问题…… 第四日的晚上,姚黄没有变回去。隔天,问姚黄关于黑色药瓶的事,他只说是延年益寿的药。 明明之前还说不知道,今日又换了说辞? 果不其然,那药有问题。趁着姚黄不注意,魏紫偷出一粒,送于药王世家。不久后便知道了,这药名曰“失颜”。服用过后,便会衰老。是姚黄年轻的时,一时兴起的杰作。姚黄主要是好奇自己年老后的模样,一时有趣才做了出来,只是没多久,便失去了兴趣。因此,药物除了会使人变老,其他的后遗症是什么,若非长期服用,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魏紫看着信,笑了。 为了躲开自己,姚黄服用了“失颜”。如今,怕是因为药物,记忆混乱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记得自己就好……若是忘记了,那就帮他想起来! 魏紫离开暗道的密室,走出屋门。 屋外阳光正好,正如此可魏紫的心情。 刚出屋门,便有下人来报,说姚黄和刀无心见完面后回到房间了。他手一扬,那人便退下了。 说好了,要送你一份大礼物的,我的黄大夫。魏紫想着,笑容灿烂,眯起的眼神精光四射。 30、重逢 偏僻的院落,落叶满地,入目的荒凉浸透心扉。霸刀门里居然也有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姚黄想着,就看见刀无心朝自己走来。 身后的长刀,从肩膀后斜斜伸出,刀柄上的红色刀穗随风飘扬。想起今日男子的比试,他不禁皱眉。 “刀无心,你锋芒太过。” 刀无心没有回答,问道:“你这么着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姚黄想起今日门主的表情,十分不安道:“那个门主……我觉得很奇怪。他让我心中非常不安。” 刀无心点点头,那个门主跟之前相比,有很大的不同。心思复杂,婉转难以猜测。 姚黄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谁?” “魏紫。”即使容貌不同,但那副神情实在太过熟悉。姚黄越发觉得不安起来,会不会他们一直寻找的人,其实早就出现了。 “如果真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姚黄被刀无心的问住了。一直想要找到魏紫,只想问个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自己,只想要寻个说法。杀了他,就算是嘴上说说,心里却始终下不了手。他是医者,从未杀过人不说,况且魏紫还是他的朋友,虽是曾经的。但若真的让他杀了他……姚黄犹疑了。他下得去手吗? 刀无心沉默。他看得出姚黄的动摇,但这是姚黄自己的问题。他没办法帮他。 “他手里有血魔刀,对江湖,对武林,都是危害。还是……交给世人裁决吧。”说话时黯淡的目光,隐匿的道不明的情绪。 “万事小心,有什么异动用花蜂联系。” 姚黄点头。 和刀无心分开后,姚黄回到房间,一个人静坐。推开木格子轩窗,屋外一株榕树偷下一片的阴影,挡住了炎炎日光。 支撑着头,门主今日的神色浮现在脑海里,与曾经相识的容颜重合。那样的神情,怎么会这么像……难道真的是他? 头突然痛起来,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都是魏紫。温柔的,微笑的,冷笑的,狰狞的,木然的,痛苦的,疯狂的,痴态的……揉着太阳穴,姚黄感到胸口沉闷,难以呼吸。 站起身,他决定去探个究竟。 出门后,询问了一个下人门主所在何处,被告知应在前厅陪着客人。姚黄放心了,迈开步子,朝门主的房间疾步而行。 姚黄走后,被他叫住的下人恭敬地朝着门廊柱后的男子行礼:“门主。”被唤门主的男人,微微摆手,那人便离开了。 盯着姚黄离去的方向,笑意森森。 霸道门门主屋前空无一人。姚黄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见到自己,方推门而入。干净简洁屋子,中间放着一张低矮方桌,青铜色的鼎炉,精致小巧,燃着白烟薄雾袅袅。 姚黄举止小心,打量着屋内。目光落在床前的案台上,铜镜前摆放着一个盒子。姚黄走近一看,眼睛倏地睁大。 一张被劈作两半的人皮面具安静地躺在盒子里。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姚黄震惊不已,为何霸道门门主的房内会有这种东西? 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唯一的可能性也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难不成,那位门主真的是…… “黄儿。”明明饱含深情的呼唤。姚黄却被激出一身冷汗,僵直在原地,缓慢地转过身。看着刚刚呼唤自己的人,伸手扯下脸上的遮掩,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 站定在姚黄面前的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生的一副清新俊逸的好面貌。身穿绛紫衣衫,一如当年初见。 “魏紫……竟然真的是你。” 魏紫轻笑出声,伸手抚着姚黄的脸庞,颇为可惜:“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明明还带着这一身的伪装。” 姚黄打掉他的手,转身就朝门外跑去。魏紫不追,站在原地,穿堂风呼呼的过,吹得其衣袂翻飞。带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姚黄,看着他身子一顿,抱着身子跪倒在地上,周身发颤,抖动的厉害。 星眸璀璨,魏紫走到姚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眼前人的下颌。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的姚黄,此刻的桃花眼满是痛苦之色。 “想起来了吗?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姚黄在魏紫的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里看到此刻的自己。满头的白发换做乌黑青丝,曾经的皱纹被人拂去,此刻光滑平整如婴儿般。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此刻恢复年轻时的模样!魏紫到底知道了什么,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温柔的笑容如情人般,带着甜腻的宠溺,魏紫伸手覆在姚黄脑后,一用力,拉近二人的距离。 “如果什么都记不起来,那我帮你。” 不顾怀中人疯狂的挣扎,魏紫将其压倒,按在自己身下。 姚黄唇上一热,堵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魏紫的吻,如同酷刑,唇瓣的疼,尖锐似刀。 大手一过,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 魏紫迅速褪下姚黄下身的衣衫,没有任何措施,直接进入。相连处的滑腻,带着血的味道。嫣红的色彩,犹如这场情爱之事,炙热如火。 身体被贯穿的疼痛,身为男人的自尊被狠狠践踏时的屈辱,通通化作泪水,无声地滴落。 方桌上的鼎炉,依旧白烟袅袅。升起的烟雾缭绕了满室的旖旎,却无法模糊宣泄般的侵占。 姚黄望着屋顶,没有焦距的瞳孔,涣散无光。身上的人还在体内驰骋,由最初的疼痛挣扎,渐渐至麻痹麻木,索性最后任由思绪飘渺,对男人任何的占有,彻底放弃回应。 握起姚黄胸前的一缕发丝,魏紫虔诚地吻着。 身下的姚黄,红痕遍布,犹如雪中红梅,开的红艳引目。魏紫看的星眸闪烁,身下用力一顶,目及姚黄的不自觉地痉挛,笑颜胜花。 “想起来了吗?” 轻声的询问,魏紫此刻的表情如世间最完美的情人,甜腻宠溺的神态可欺尽天下人。 “魏紫。”无神的双眸对上一往情深的瞳孔,姚黄脱力的声音,说不出的郁结。 绛紫衣衫的男子不介意,他低着头,额头相抵,浅浅的笑起来。 “我说过要送你一份礼物的,你喜欢吗?” 没有力气推开他,姚黄闭上眼睛,索性不去看他。 脑海中涌出的记忆,伤痛的以往,破碎了他们的曾经。 他当魏紫是挚友,却不曾想他早已对自己暗生情愫。他不能接受他,不仅因为魏紫是男人,更因为自己是药王世家的传人。“药皇”的恋人是个男人,这若是传了出去,势必会给药王世家抹黑。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魏紫,却只限于朋友间的喜欢。 姚黄欣赏魏紫,所谓的喜欢,也是欣赏占多数。魏紫爱刀,对刀的痴迷,不亚于他对医术的无法自拔。或许,就是因为两人都对某种事物,有说不出的专情和执着,二人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相似点。即使,一人爱刀,一人爱医。 这份心心相惜,使得姚黄愿意用生命相助,帮魏紫摆脱血魔刀的控制。 但,一心一意的专注于压制刀性的方法,他忽视了身旁之人注视自己的目光。流光溢彩的眸子,眷恋深情……早已单纯不再。 直到大婚前被魏紫掳走,彻夜的纠缠,侵占,身体的疼痛,带着魏紫失控的宣泄,痛的灵魂都在颤抖。 那一刻,他才看清魏紫眼中入了魔般的偏执。或许,自己解了他的刀性,却不小心又为这个男人种下新的魔。 他苦口相劝,魏紫摇头轻笑,夹杂的叹息,惆怅忧伤。好言相劝换不回偏执人的回头,姚黄生平第一次,对人,对自己欣赏的人,恶言相向。 魏紫的表情是难过的,姚黄何尝又不是。他咒骂魏紫,言辞犀利,非刃却比其锋利。恶毒的话语似是一把双刃剑,寸寸割裂过往的曾经,带着不见血的疼痛,折磨着彼此。 姚黄希望这样,魏紫能清醒过来。可魏紫日渐麻木的表情,唯有眼神,蚀骨的占有欲,如野草般疯长。 不知过了多少日,姚黄终于逃了出去。逃跑的路上,他幸运得遇到了药王世家的人。跟着他们回到阔别已经的地方,不论他们怎么询问,姚黄都闭口不谈消失的半个月去了哪。 见姚黄神色疲惫,他们也不再逼问。只是说着,当初愿意嫁于姚黄的女子,依旧痴情的等着他回来与她完婚。 姚黄默然,只说了句“我累了”便将人悉数赶至屋外。 熟悉的屋子,有着不熟悉的冰冷。姚黄望着镜中的自己,满身的伤痕,无一不是魏紫的留下的。 成婚,是不可能了。半个月的纠缠,他难道还看不清那人对自己的执着?和痴心的女子成婚,也只会害了她。 而他,终究不能继续留在药王世家。 婚期越来越近。 一日,他在药王世家的后门,遇到了一个乞丐。疯疯癫癫,意识不清。衣服破烂不堪,臭气熏天。姚黄见到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将人带回屋内。替他梳洗干净后,姚黄惊讶地发现此人下体的残缺。男性的象征物居然被一刀齐齐削去。姚黄叹息着,这人面容英俊,却生的一副薄幸模样。看他的遭遇,像是女子的杰作,也顾不得多想,姚黄给他下药,让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等到大婚前夕,他让这个人穿上自己的衣物,随后,放了一把大火点燃屋内的帘幕,火舌迅速的蹿升,不一会就烧红了半个天空。 姚黄离开药王世家后,吞下了“失颜”,变成老人的模样。 当时的姚黄,用假死逃开魏紫,只是希冀着自己的死亡,能解开那人的执着。而他也打定这一生,永远用这老人的模样,继续他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一生。 但没有想到的是,长期服用“失颜”,会破坏了身体的自然生长。这药,不仅使人的记忆产生错乱,而性情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姚黄忘记了自己假死的愿意。错乱的记忆,只停留在魏紫在大婚前夕,阻止自己替他洗去刀性。就连老人的模样,他都归咎于魏紫,忘记是因为服下了“失颜”的缘故。 他开始憎恨魏紫,认为是他害的自己离开药王世家,并且变成老人的模样。 不停地寻求解决方法,希望自己恢复成年轻的模样,可内心深处的记忆,又促使姚黄不停的服用“失颜”。矛盾而不自知的行为,使得姚黄每满三月,便会有三天停止服药的日子。那段日子里,姚黄会不记得“失颜”,却还记得心中扭曲误解的恨。 那恨,让姚黄一步一步地又回到了魏紫身边。违背了最初的意愿…… 上天,真的是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魏紫抱着姚黄走至床边,拉过被褥替他盖上。微凉指尖擦去人儿眼角的泪水,魏紫笑的温柔。 抽出姚黄枕下的药瓶,魏紫说道:“这药对你身体不好,不许再吃了。” “你怎么知道的?”受“失颜”的影响,他连自己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傻瓜,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找到你。”姚黄永远都体会不到,自己靠近他时,体内的血液,翻涌沸腾。 “我不喜欢你,魏紫。” “嗯,我知道。” 假死、牺牲容貌,都只为了逃离自己。不过,连天似乎帮着自己,因为“失颜”的后遗症,姚黄又回到他的身边。“我不在乎,我愿意等,等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如果等不到,至少你也要在我身边。” 握起姚黄的手,魏紫说的深情:“这一次,你若是再跑,我就断了你的双腿。” “魏紫,你疯了。” “因为你不喜欢我。”明明我是这么的喜欢你,为了你,我甚至放弃对刀的执着,而你……却依旧不喜欢我。 仔细想想,当初你愿意替我洗去刀性,其实也是带有私心的吧。黄儿,你这一生都只为医术而活,若真能替我洗去刀性,最开心的就是你吧。 找到破解刀性的方法,解除血魔刀种在人心中的魔,完成了前人所未能完成的任务。这无疑是你医者道路上最辉煌的一笔,黄儿,你不仅不喜欢我,还间接利用了我。 但我不怪你,谁教我喜欢你。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31、患失 “你到底要做什么?魏紫……” 魏紫笑着用手指压在姚黄的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我不管做什么,都只想留你在我身边。” 姚黄眼中满是惊惧。魏紫温柔得摸摸他的头,从床下拿出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将镣铐扣在姚黄的手腕上,另一头则铐于床柱之上,声音柔似春风,说道:“这下,你就跑不掉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魏紫,姚黄努力挣扎着,希望能挣开捆绑的束缚。铁链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听得魏紫越发愉悦。 他站于一旁,星眸缀光,痴态尽露地看着姚黄徒劳的挣扎。兴奋,似星星之火,似乎片刻就会兴起燎原之势。 多年前,亭中执书的男子,暖风伫立,一袭暖黄衣衫,当是美人如玉。挺拔的身姿,眉目风情的眼眸,只是望着你,连呼吸都被他吸引了去。 如今,黄玉般的男人,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饶是弄的玉碎,那刺手玉渣,也只能属于他魏紫! “魏紫!你放开我!”姚黄唤住离去的人,想去追他,却因为铁质的束缚,牢牢困在一方软榻上。 “我放了你,你会怎么做?”魏紫看着姚黄,眼里的悲伤,似清明时节的细雨,绵绵不断,淅淅沥沥湿润了一整个春季。 不知怎的,姚黄看着他,眼角酸涩不已。 魏紫笑了,如当年二人一同于庭院前种下的富贵之花。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你一定会离开。你……或许会回药王世家,或许会回到你的那个小山谷,又或者,你会逃到一个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把我忘了,重新生活。你会娶妻,或者孤老一生。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允许我再介入你的生活。姚黄,这样的结局,不是我要的……因此,我怎么可能放了你。” 姚黄张着嘴,所有的话全都卡在喉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儿,你可以不喜欢我,却不要逼我放了你。你若离开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魏紫捏碎手中的瓷瓶,碎片割破他的手掌,蜿蜒而下的暖湿液体,如彼岸花,开的酴釄血气。“你曾经从我身边逃开过一次,这么多年的思念,我总要讨回来的。黄儿,你别怪我……” 姚黄从震惊中回神,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魏紫,你要做什么!魏紫!” “魏紫!” 身后的屋门阖上的刹那,魏紫的心情从未一刻这么平静过、喜悦过。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抬起头,望着满园的花红柳绿,星光一样的眸子,满是溢出来的愉悦。 就差一点。 等他毁掉药王世家,姚黄就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所。那时,他的黄儿就只有自己一人了。至于刀无心……一想到,自己苦熬相思之苦时,那个男人居然抢占自己的位置,一直陪在黄儿身边。嫉妒心,如牛童鞭下失控的黄牛,横冲直撞,不见血不罢休。 魏紫一挥手,身后出现的人,闪电般迅速。 “告诉刀无心,明日的比试他不需要来了。连续几日独占鳌头,可真是辛苦他了,这是本门主给他的赏赐。” 眸子里快速闪过精光。 刀无心,本门主有份大礼送给你,自然,也不会忘了你捧在手心的那个药人。 刀无心见完姚黄后,留在霸刀门待命。随后便有人告知自己可以回去了,说是门主的赏赐,赏赐他这一连几日的不败。刀无心担心有诈,特地假意离去,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异常,这才离开。 应有情从荫翳处现身,看了眼刀无心离去的方向,朝相反方向走去。 回到糖果铺,刚踏入门槛,就见到阿眼呆在唐浆身边,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着什么。 心有灵犀似的,突然,阿眼抬头,朝门口望来,看到刀无心时,表情愣了愣。随后,就再也顾不得唐浆,直扑进刀无心怀中。 “刀公子。”唐浆打了声招呼。 刀无心微微点头,随后摸着阿眼的脑袋,低头看着他说道:“我回来了。” 阿眼止不住的点头,中午和刀无心分别后,他以为要晚上才能见到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 “店铺我来看着,阿眼公子似乎累了,刀公子带他快去休息吧。”唐浆一如既往的有眼力劲儿。 刀无心点头致谢,牵起阿眼的手。唐浆撑着头,望着二人的背影,微叹气:真好啊…… 带着阿眼回到房内,刀无心解下兵器,就将人抱了个满怀。不安分的手在瘦弱的人身上,四处点火。俯下身子,闻着他身上的馨香,舌头卷着殷红的茱萸,听着阿眼细碎的声音。想起午时,阿眼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此刻心火燥热,再也忍不得。 正要脱去阿眼的衣衫,却受到阻挠。阿眼伸手推开他,阻止自己的亲热。 “阿眼……”刀无心疑惑皱眉,不明白阿眼的拒绝。 “晚上……不要现在。”阿眼固执得拢好衣衫,掩盖住胸前的美好景色。 晚上?现在?这二者有差别吗?刀无心无奈的看着他。 他坐于床边,拉过阿眼,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烙铁般的硬物抵着阿眼的臀部。看见人儿瞬间滴血般通红的脸颊,刀无心忍不住咬了一口。 “怎么办?” “阿眼……帮你。” 将人儿耳畔的发丝捋至耳后,刀无心说好。 阿眼滑跪至刀无心双腿间,解开男人的束缚。身体前倾,熟练的纾解男人的欲望。 刀无心伸手轻抚着阿眼的发丝,将人儿此刻的表情和动作净收眼底。阿眼双手握着自己的事物,卖力的取悦和讨好。即使吞入时感到不适,那强忍着的表情,都让刀无心着迷不已。 他的阿眼,乖巧懂事,温顺时的模样像只小猫。刀无心有时忍不住就会欺负欺负他,但惹急了,小猫也会露出爪子。可即使如此,弄脾气时也不会大吵大闹,只会一个人生着闷气,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抛弃般,可怜的让人忍不住揽入怀中。 霸刀门初次见到阿眼时,瘦弱的身子抱着几卷布匹,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视线。摔倒,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不出什么原因,一时出手帮了他。卷好的布匹,递还与他。他抱着那些布匹,一身月白衣衫,笑的眉目似画。直到现在,那双眼睛一如曾经,澄澈如湖,带着清亮的惊艳直直望进自己的心里。 “阿眼……”压抑的欲望即将宣泄,随着刀无心一声低吼,带着男性的麝香味的白浊喷涌而出。阿眼来不及撤开,被迫咽下去许多,但即使如此,突如其来的刺激,还是使得他咳出了些许。 刀无心急忙将人拉起,阿眼顺势坐在他腿上,双肩微抖,还在咳嗽。 阿眼脸上还溅到一些,刀无心一一替他擦去,看到人儿低垂着眼眸,忍不住轻声问道:“会觉得恶心吗?”阿眼从不拒绝自己,无论他说什么,阿眼连问都不问,一一照做。所以,刀无心也很不安,他不想因为他救过阿眼,人儿就一直委屈着自己,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不……”阿眼急的抓住刀无心的衣襟,却因为喉咙还有异物,忍不住又咳了起来。男人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阿眼却摇着头,急切地说着:“是刀无心,阿眼就没有关系。因为是刀无心,阿眼什么都愿意。” “我知道。”拇指覆于阿眼唇边的白色污浊,男人眼神微黯,将其抹在阿眼唇上。阿眼看着他,微微张嘴,连同刀无心的手指一同含了进去,细细地吮吸着,明亮的目光注视着刀无心,专注而又讨好。 抽出手指,刀无心吻着阿眼的眉心,心口微疼。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的阿眼,明明这么听话,从不忤逆自己,可越是如此,心……就会不可遏制的疼起来。 明明已经确定了关系,为什么……那种不安却从未褪去过。 是,不安。 越是抱紧怀中的人,因害怕失去而产生恐惧就越会如影随形。 “刀无心,你教阿眼写字好不好?” “好。”他圈着阿眼走至书案前,站在人儿身后,阿眼握住笔杆,刀无心握住阿眼的手。 “想写什么?” “喜欢!”阿眼转头,眼神明亮,说的毫不犹豫。 刀无心点点头,大手握着小手,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勾勒着阿眼此刻的心情。 喜欢,没有人比他更喜欢刀无心了。身边的一切都是他带给自己的,被他宠着,被人疼着,温柔的霸道,却一点都不让自己讨厌,反而心甘情愿,犹如吃了蜜般。 只要是刀无心要的,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他都会双手奉上。求的不过是,男人一生的专情和永远的不离不弃。 纷繁的笔画一会就写完了。刀无心松开手,询问道:“会了吗?这就是‘喜欢’”。 这就是喜欢吗?阿眼看着两个字,心跳的很快。抿了抿嘴,看了眼刀无心,笔尖重新蘸墨,在“喜欢”二字的前后分别添了几个字。 刀无心敛着黑瞳,漆黑的眸子盯着认真写字的人儿。 “你看。”阿眼转过身,脸颊微红地瞧着刀无心,像是做了什么让人害羞的事情。 “阿眼……”一把将人抱住,仿佛嵌入身体般的力度,疼的阿眼惊呼出声。笔也滑出手中,滚落在地,带出一串黑色墨迹。 “你怎么了?”刀无心的拥抱有些疼,阿眼却更担心抱着自己的男人,不知为什么,阿眼总觉得他有心事。自己很弱,什么都做不了,那至少可以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厌倦…… “说喜欢我,阿眼……” 快……说你喜欢我。 鼓着腮帮子,阿眼微微叹气,什么嘛。他拉开二人的间距,伸手捧着刀无心的脸,盯着男人冷峻刚毅的面容,笑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喜欢,这个世界,阿眼只喜欢刀无心!” 不等抱着自己的男人有任何反应,阿眼对着男人的双唇吻了上去,回应他的是比他还炙热的疯吻。 教阿眼写着“喜欢”,让阿眼说着“喜欢”。可讽刺的是,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何物?不似刀法,有迹可循。遵循着内心的渴望,他一步一步,进入阿眼的世界,将他圈至自己的羽翼下,替他抵挡风雨的时候,也霸道的夺去了他飞翔的资格。他要阿眼在自己身边,而且,不论他愿不愿意。 姚黄说,这是占有欲的作祟,不是喜欢。 因此,他迟迟不肯对阿眼说喜欢,反而卑鄙无耻地要求人儿时不时地诉说着喜欢之情。阿眼认识自己之前,犹如一张白纸,是自己,浓墨重彩的挥下一笔,强势地给与他感情上的压迫。 每次听见阿眼的喜欢,从最初的欣喜到如今的患得患失。他开始害怕,人儿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是真正的喜欢。 他对阿眼是占有欲,阿眼对他会不会只是依赖。如果哪一天,阿眼不再需要自己,发现他对他,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依赖,那个时候,自己会怎么样……不敢想象。 失去了阿眼的自己,自己究竟会变成怎么样。 仔细想想,他还真是个卑鄙差劲的男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阿眼的情感是否是喜欢,就强势的要求对方所有的倾心。可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阿眼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体内就像有只困兽,叫嚣着要逃离牢笼,撕碎一切会跟他抢夺阿眼的人。 怀中的人许久没有动静,刀无心这才焕然醒悟。握着阿眼的肩膀仔细查看,人儿紧闭双眸,唇瓣微肿,已是被吻的晕了过去。 抱住阿眼的双肩,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刀无心的双手发颤:“你不能离开我,阿眼。” 绝对不能! 屋外的落日,余晖斜斜,照拂过红格子小木窗。橘黄的光芒洒在一方宣纸上,映得干涸的墨迹闪着微光。 雪白的宣纸,漆黑的浓墨,书写的一句情话。 简单质朴。 「阿眼喜欢刀无心。」 32、执念 阿眼醒过来时,对上刀无心自责的目光。笑了笑,阿眼对他说道:“我饿了。”见到阿眼的笑颜,刀无心松了口气,摸摸他的头,说去拿晚饭。走时,却被阿眼捉住衣袖,刀无心看着他。阿眼示意刀无心低头,男人照做。 阿眼微微起身,凑至男人耳畔,说道:“阿眼喜欢刀无心。” “……我知道。”于阿眼的发间落下一吻,刀无心没有勇气去看阿眼幸福的模样。 用过晚膳,阿眼就说要去梳洗。刀无心原想陪着他,却被阿眼拒绝了。人儿瞪着眼睛,很是坚持。刀无心只能顺从的答应,等了一会,阿眼洗完了,就一个劲儿的催促刀无心快去洗。刀无心总觉得阿眼怪怪的,狐疑地看了眼他,便去梳洗。 阿眼见人走了,从床底拿出一小壶酒,喝了一口,辣的他直咳嗽。从未喝过酒的他,没一会脸颊就红起来,身体觉得有些燥热。 刀无心回来的时候,敏锐得觉察到屋里有股酒味。他走至床边,见阿眼被子盖过头,似乎是睡了。想起今日午时,阿眼对自己说的话,微微叹气。 不是说好,要把自己交给我的吗……阿眼,真是个小骗子。 正欲去吹灯,被褥微微动了动,刀无心站在原地,打算伸手一探究竟——指尖还未碰到被褥,眼前的情景,看得他瞳孔瞬间暗了一个色阶。 阿眼撑起被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刀无心。 他两颊粉如霞,被褥下的身体,早早的褪去全部衣物。瘦弱的身子,应是白皙如雪,此刻却隐隐约约泛着漂亮的粉色。一双眼睛,本就亮若星辰,此刻更是明媚如朝阳般,看的刀无心移不开目光。 “刀无心……”见人迟迟未动,阿眼有些胆怯,忍不住开口唤他。 迈开步子,男人走至阿眼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阿眼,人儿的全部,一览无余。阿眼身上传来淡淡地酒味,不会很浓,清香醉人。 想起刚才阿眼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刀无心瞬间明白了。 撤去阿眼身上的被子,刀无心将人压在身下,抬起阿眼的一只腿放在自己肩上。手轻抚着阿眼的唇,微微用力,便伸了进去。阿眼刚想吮吸,刀无心便抽离了。沾着阿眼津液的手指从唇瓣一路滑至双丘的隐秘处,微微一按,人儿瞬间瞪大眼睛,慌张地看着刀无心,不知所措。 “用这,阿眼才能成为我的人。可能会痛……阿眼……” “阿眼不怕!只要是刀无心,阿眼什么都不怕。” 坚决的眸子,太过明亮。刀无心忍不住伸手捂住那惹人心悸的眸子,又吻住总会说出让他愧疚却又觉得甜蜜万分的唇。 占有欲又如何,他这一生,也只会对阿眼一人产生这样的刻入灵魂占有欲。何谓喜欢?不重要了……自己对阿眼的这份霸道,就是他的喜欢。 “啊——”初次进入的疼痛,让瘦弱的人儿流出了眼泪。刀无心温柔地吻去人儿的泪珠。而包裹着自己的温暖,挥散了一切的迷惘。 阿眼……不论他对自己抱有什么模糊的情感。 他这一生,注定要和自己纠缠至死。 不停地索取和占有,永无止境。一旦拥有,就这会想要更多。 一天之内,怀中人两次晕了过去。 刀无心将人抱起,身体紧紧相连,环住阿眼的双肩,不管他是否听得到,凑至人儿的耳畔:“你是我的了,阿眼。” 依旧是昨日的擂台。但却少了炎炎烈日,虽然不热,却很闷。 听雪皱着眉头,不停扇着手中的扇子,抱怨道:“这种天气,真是热死人了。啊……我要回去!” 弄花长剑出鞘,横在听雪面前,一个眼神,就让白衣男子禁了声。惨兮兮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听雪抽着鼻子,求安慰。听风无奈地笑了笑,允诺回去给他吃冰镇的西瓜。几乎马上立刻,听雪笑的一脸得意,瞅着弄花,得瑟不已。 正说着,弄月也迟迟赶来,身后跟着的人端着一盘西瓜。盘子下铺满碎冰,瓜皆是去了皮,只剩红色的壤。 四人的位置,自左向右,分别是弄花弄月,听风听雪。弄月端着果盘坐下,放在他和家姐中间。有意似无意地瞥着盯着果盘不放的听雪。 弄花瞧着,不自觉笑了。自己的弟弟,很有进步嘛! “听风……” 温和的男子哭笑不得,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弄月清冷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听风吃没问题,听雪——门都没有。 弄花愉悦地旁观着,心情大好。 听风歉意地握着心上人的手:“对不起。”听雪一听立马急了,他见不得听风这样的表情。连忙说没事,并让他也吃一块,别管自己。 “你不吃,我便不吃。” 听风……听雪感动地看着他。目光瞥见得意的弄花,细眉一挑,直言道:“听风,你别管我。我一会自然吃得到!” “阿雪?”不顾听风疑惑的眼神,听雪迫不及待地催促他。 半信半疑地吃了一块,还未咽下,就回头看着听雪。 只听刷——的一声,白衣的男子突然展开手中的折扇,白玉的五指攥紧黑色的衣襟,拉向自己,吻住男人的唇,湿滑的舌滑入,汲取男人口中清凉的甜。 玉骨描金折扇挡住了以靡靡之色。 弄花赫然瞪大双眼,连弄月都看地皱起眉头。 因为折扇的遮挡,除了身旁的花月二位堂主,谁也不知道折扇后发生了什么。 满意地舔着嘴唇,听雪笑的如偷了腥的猫。看着听风脸颊处的红晕,坏坏地说道:“我还要。” 摇着头,听风是不能再答应他了。听雪适可而止,也不再闹他。目光越过黑衣男子,挑衅地看着其余两人,得意之极,无耻之极。 比不要脸,他们当中还真没人胜得过这位雪堂主! 听雪扬起胜利的微笑,放眼四周,看着看着,眉头便拧了起来。听风见了,低声询问怎么了。 听雪说道:“少了很多人。” 药王世家不在,霸刀门的门主也迟迟没有出现,不仅如此,他还记得有几个小帮派,眼下他们的位置也是人丁稀少。 怎么回事?听雪正疑惑着,就见玄灵殿的白溪梦走了过来。 “四位堂主。” 听风为四堂主之首,代表性的点点头,询问什么事情。 “圣女今早收到消息,自昨日回去之后,不知为何,江湖上已经传开,血魔刀可以用药王世家的药人压制一事。所以特地来询问四位堂主,是否是四位堂主放出的消息。如果是,是否有什么打算。若没不是,就当她没问过这个问题。” 听风摇头,他不曾听过。 “不是我们说的。” “那告辞。”白溪梦抱拳拜别。 等白溪梦后,弄月才拿出一张纸,递于听风:“里面写着刚才白溪梦所说的事情。”听风接过打开一看,是奇兵阁在外的探子汇报的消息。 弄月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是她们散播的,如今看来不是的可能性很大。” 弄花盯着信纸皱眉:“如果不是她们,又是谁?” 听雪摇着折扇,言道:“这事,知道的不多。除了玄灵殿和我们,就只剩下拥有血魔刀的人。” 听风收起信纸,看向听雪:“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听雪猛的合拢扇子,望着异样的比武场,心头涌出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要出事…… “四位堂主!”来人是奇兵阁的探子。 听风问道:“何事?” “属下收到消息,有一群江湖人涌去唐老板的糖果铺,说是要刀无心血债血偿。” 这边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群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扬着手中的兵器嚷着要见霸道门门主,说刀无心杀了他们的人。 奇兵阁的探子看了一眼,连忙道:“就是这个帮派,他们不知怎么知道了刀无心在糖果铺,现在,他们分为两批,另一批赶去糖果铺,估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啊……他们怎么住在那啊!” 听风听雪还不知道刀无心阿眼和唐果的关系。 唐浆!弄月想起店铺内的小厮,提起内力,使出轻功,一跃而走。 弄花见了,连忙道:“我去看看,你们留下。” 听风听雪附议。 昨夜刀无心做的狠了,阿眼全身上下,连根手指都动惮不得,一直躺在床上。刀无心守在他身边,替他揉着腰间的淤青。 “对不起,阿眼……” 阿眼摇头,虽然很疼。可一想到,是因为刀无心,那所有的疼痛都是幸福的。 “阿眼,是刀无心的人了吗?” 抚摸着阿眼的脸颊,刀无心说是。 “刀无心只认阿眼一人。” 喜滋滋地搂住男人,阿眼喜悦的眸子明亮动人:“阿眼也是,永远都不离开你。哪怕刀无心拿刀拿剑指着阿眼,阿眼都不会离开刀无心。” “傻瓜,我不会那么对你。”将人带往怀中,男人温柔的吻着阿眼。 我就知道。听到想要的答案,阿眼笑的满足。 窝在男人的怀里很舒服,阿眼不愿意起身,可是想起昨日学习的两个字,今天似乎又有些忘记了。 “喜欢”多么重要的两个字,他想一辈子记得,然后天天写给刀无心看。 阿眼喜欢刀无心。 不只是说的,他还想写出来,让男人看见,满纸的真心真意。 “我想练字。” 刀无心皱眉,明显不愿意。 “明天练吧,你今日不方便。” “不!”阿眼抱着他撒娇。抬起湖水般的眸子,眨着眼睛,哀求地望着刀无心。 叹口气,刀无心妥协了。阿眼欢喜地吻了吻男人的唇,随后,在刀无心的帮助穿好衣服,被他扶着走到书案前。 红案上还放着昨日的字。 中间的“喜欢”,刚劲有力,是刀无心握着阿眼手时写的。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名,有些幼稚,是阿眼后来添上去。 阿眼看着,拿起笔,在下面又补了一行。 刀无心站在阿眼背后,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人儿的肩上,静静地注视着一个一个跃然于纸上字—— 刀无心喜欢阿眼。 阿眼侧过头,刀无心也碰巧侧过脸看他,四片唇瓣就这么巧合的相碰。不是第一次亲吻,但这样不经意的吻,依旧能让阿眼心跳加速。 缩着脖子,阿眼鼻翼被男人啃了一口。 “写的不好看……” “没有,很漂亮。” “知道你是哄我的,可我还是很高兴。” “不是哄你。但,你高兴就好。” “刀无心,阿眼喜欢你。” 抱紧阿眼,刀无心点头。 “你呢?你也一定……是喜欢阿眼的吧。” 刀无心对上怀中人的视线,不安和担忧,刺痛着他的心。喜欢二字,阿眼说过很多次,而自己似乎从未明确的说过喜欢。这……势必让敏感的人儿觉得不安了。 但,喜欢……这样的感情,太虚幻太飘渺,因此,他几乎从未对阿眼说过。不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对阿眼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只是单纯的霸占。 困惑了很久的问题,他决心放下。喜欢如何,不是喜欢又如何。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比的上阿眼,仅是一个眼眸,就轻易制服自己。也再也不存这样一个人,让他产生这样的刻入灵魂占有欲。 世间百态,喜欢或许也有多种姿态。于他刀无心而言,或许就是霸道的占有吧。 “傻瓜,我对你,当然——” 阿眼屏息听着。 从确定关系之后,刀无心对他宠爱不减,依旧将他捧在手心。但,心中还是有不安的。每次情动时,开心时,喜悦时,自己对男人说的喜欢,得到的回应从来都不是“我喜欢你。” 男人会吻他,会抚遍他的全身,带着炙热的热度将自己化在他的怀中。但即使男人情动,也只是不停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喜欢”,这两个字……他从未对自己说过。 自从和刀无心相遇,由相识,相知,到如今的相守。他们经历了多少个日夜,朝夕相对,同床共枕,躯体交缠。男人疼惜他,怜惜他,从他那,阿眼得到了许多,拥有了许多。应该要知足的,但所谓爱,便是如此,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简单的“喜欢”。 因此,阿眼格外珍惜这次机会,他想听,刀无心说喜欢自己。 但,男人话至一半,神情突然严肃起来。阿眼茫然地看着他拿起茶几上的长刀,走至门口,对着自己说道:“不要出来。” 阿眼点点头,透过打开的门,趁着男人出去的间隙,他看见一大帮人,拿着武器朝着屋子走来。 来者……不善。 33、受敌 阿眼躲在门后,微微开了一条小缝,偷偷看着,偷偷听着。 外面的那群人,一直叫嚷着,似乎是说,昨夜刀无心杀了他们的人。怎么可能!阿眼急的想冲出去,昨夜……刀无心可是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阿眼着急地看着刀无心。 见跟这群人解释完全没有意义,刀无心似乎不耐烦了。他索性拔出刀,准备以武力解决。 那么多人,会受伤的啊!阿眼焦急地躲在门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即使急的额头冒汗,也阻止不了已经开打的局面。 刀无心很厉害,但即便再厉害,也经不住车轮战式的攻击。那群人虽然未能真的给他致命的伤害,但阿眼见男人身上的衣物,有些地方已经被武器划破了,隐隐地还能看见血迹。 心,不禁提到嗓子眼里。惴惴不安地看着,惊愕的发现有人居然趁着刀无心对敌之时,暗放冷箭。 不!推开屋门,阿眼朝外跑去,挡在刀无心和冷箭之间,想替分身乏术的人挡住那支利箭。 刀无心长刀一提,手起刀落的又是解决一人。余光瞥见冲过来的阿眼,瘦弱的身体挡在身旁,越过阿眼的肩膀,他看见那支冷箭,箭头锋利闪光,早已离弦,直直地射向阿眼。 阿眼!刀无心伸手,根本来不及触碰到,眼前似闪过人儿利剑穿心的画面,绝望的一声怒吼,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以为会疼,所以闭上眼睛。但……最后还是落入温暖的怀抱,虽然这个怀抱有些紧,搂的他快要窒息了。 睁开眼,就见到刀无心双目充血地看着自己,目光很恐怖很吓人,应该要害怕的,阿眼却觉得安心无比。 还好,刀无心没事…… “月堂主,你什么意思!”人群发出不满的声音。 原来打掉袭向阿眼弓箭的人正是弄月。此刻他敛着眸子,一袭银衫清冷如月。他与弄花结伴站在屋顶,寒霜般的双眸一一扫过人群。 诡异的,狂妄叫嚣的人,瞬间安静了。 弄月一字一句,连音色都如冰般,带着彻骨的寒意:“奇兵阁做事,谁敢说个不字。” 原来是他救了我。阿眼也不管弄月是否看得到,朝他点头答谢。手臂微痛,随即就对上男人怒火中烧的视线。 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阿眼安抚道:“刀无心,阿眼和你是一样的。” 无厘头的一句话,但刀无心听懂了。 他不愿意阿眼受伤。阿眼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负伤。 右手将人搂在怀中,刀无心将手中的长刀往空中一扔,左手发力,随手一劈,断裂的刀刃,带着锋利的刀锋刺进放箭之人的胸口。 那人闷哼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倒了下去。 断成半截的长刀,斜斜嵌入地面,刀身周围的地面,裂开的细小的缝隙。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皆不知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弄花弄月凝神看着。内心不自觉感叹着:这个男人,果真不一般。 静默的人群,有人冲了出来,拿着武器指向刀无心:“你武功是很厉害,但,你杀了我们的人,我要你血债血偿!” 冷哼一声,刀无心睥睨着如蝼蚁般的角色。他将担心自己的阿眼掩在身后,握起断刀,迅若闪电的身影,凌冽晃眼的刀光,一个眨眼,出头鸟已成断头鸟。 阿眼吓得瞪大眼睛,因为那颗脑袋居然滚至他脚边。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来了,死不瞑目的望向阿眼。 仿佛被人点住穴道,阿眼害怕的一动不动。 “不要看,阿眼。”刀无心伸手覆在阿眼的双眼上,柔声哄道:“回屋,不要出来。我不会有事的。” 握着刀无心的手,阿眼点点头。转过身子,走进屋里,但却没有阖上门,而站在门口,秋水剪瞳的眸子不安的看着刀无心。 刀无心提起内力,刀身笼罩着一层刀气,握着断刀,轻轻一铲,断头袭向人群,惊慌了一片人。看着他们的模样,深色的眼睛闪过嗜血的光芒。 弄花弄月两两相望。这个男人,如果没有遇到阿眼,或许会成为武林新的祸患。 刀无心冷声道:“接下来,谁要送死?” 男人的气势太过霸道强势,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握着一把断刀,那寂静的瞳孔,带着猩红的光,让人惊惧,且不敢轻举妄动。 “花月二位堂主,你们当真打算放任这个贼人吗?”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起彼伏的声音全都指向奇兵阁的两位堂主,质问他们为何不为武林除害。 弄花弄月不为所动的站在屋檐上,静观其变。他们二人的目的就是保护这家糖果铺和唐浆,旁人的事情与他们何干。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出手。 再说,唐果似乎很喜欢刀无心和阿眼这两人。 更何况,奇兵阁做事,何时轮到旁人指手画脚。 人们见二位堂主确实是打算冷眼旁观,即使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本就是他们自家的事情,学艺不精才想着拖奇兵阁下水。果然,他们还是太天真了。奇兵阁的里的人,从那位喜怒无常的阁主,到难测心思的四位阁主,行为做事各有他们的风格。 要救的人,绝对死不了。要杀的人,没有多活一刻的。 阿眼在旁边松了口气,只要弄花和弄月不插手,刀无心还是安全的。咬紧下唇,阿眼无比怨恨此刻的自己。只能站在一旁傻站着,完全帮不了刀无心…… 局势僵持着,一道厉声陡然想起。 “刀无心,你还不束手就擒!” 聚集的人群缓缓开出一个通道,霸刀门的门主从人群中走来。听风听雪与他并肩而立,只见听风手一挥,对着奇兵阁的部众说道:“将刀无心拿下。” 奇兵阁的众部将刀无心齐齐围住,原先的人群见了,也大声吼着:“刀无心纳命来。”说完所有人人一拥而上。 阿眼握着拳头,不安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批人。领头的是霸刀门的门主,另外两人,他没有见过,一人黑衣似墨,一人白衣胜雪,皆神情严肃。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捉刀无心?此时,看到弄花弄月与黑白两位男子并肩而立,阿眼想起那人刚刚说的话,唇瓣抖动,他知道了……那是奇兵阁的人。 奇兵阁为什么会突然捉拿刀无心,莫非…… 想起了什么,阿眼脸色突然刷白。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屋檐上的弄花弄月皱紧眉头,此刻也飞下屋顶,跃至听风听雪身边。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奇兵阁要突然捉拿刀无心。 听风指挥着奇兵阁部众,听雪目光落在刀无心身上,肃着容颜道:“查出来了,当初用解命三刀式杀害奇兵阁部众,挑拨奇兵阁和霸刀门的那人,就是刀无心。” 弄花弄月听得皱眉。 听雪继续说道:“霸道门的门主说,当初刀无心突然离开霸刀门,后来奇兵阁和霸刀门的就受人挑拨,二者关系就便的岌岌可危。因此,他觉得刀无心十分可疑。于是就命人暗中打探刀无心的下落。果真,被他发现,离开霸刀门的刀无心,时不时地回到归雁镇,似乎密谋什么。” 弄花和弄月眉拧的更深,因听雪的一席话而感到震惊。 听雪说道:“霸刀门找到了之前曾经被刀无心的解命三刀伤过的人,我检验了那个伤痕,果真和奇兵阁死去的部众一模一样。因此,刀无心确实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必须抓到他,给部众一个交代。” 弄花和弄月已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看向尘土飞扬的地方,刀无心身着鸦青衣衫,握着一把断刀,一双暗色的双眸泛着血光。围攻的人群皆被他打伤在地,竟无一人能近他的身。 听风凝眸看着,气聚丹田,脚尖点地接力,拔出腰间的长剑,飞身袭向刀无心。觉察到不寻常的攻击,刀无心横起断刀挡下了听风的这一击。 不远处,阿眼焦虑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男人,胸口的衣襟被他拧作一团,明晃晃地显示着他的不安。 刀无心很厉害,但这次的黑衣男人,明显跟之前的人有所不同。阿眼扶着门,害怕,担心,恐惧,不安,让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双腿不住地打颤,若不是倚着门,此刻他早就跪瘫在地了。 这个世间,若果真的有神仙,阿眼,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佑刀无心平安。 哪怕再次成为药人,忍受那无止境的痛苦,他都希望换的刀无心的无事。 听风手腕一转,剑尖划过地面,带起的尘土模糊二人的视线。左手成掌,穿过灰黄的尘埃袭向刀无心,于他左肩重重的落下一掌。只是,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刀无心的断刀刺穿了他的左肩,一阵剧痛后,鲜血染透了衣衫。 “刀无心!” “听风!” 被唤的两人,凌空后翻,拉开彼此的距离。 刀无心捂着左肩,静静地看着听风,黑色眸子闪过血色之光。 听风拔出左肩的断刀,扔在地上,对着众人道:“他受伤了,身手必定慢下来。要捉住他,趁现在。” 听雪连忙拿出配制的药涂在听风伤口上,瞪着他,眼眶都红了:“你这是干什么!”黑衣男子温和的笑容重新出现在本就英俊的容颜上,他安抚着听雪,说没事。听雪才不信,又恼又气,却无可奈何,唯有给他上药。 听风微微笑了笑,重新看着不远处受伤的男子。 刀无心很强!若非这种自残的攻击方式,他也没有把握能伤他。要捉住刀无心,只能趁现在。 霸刀门的门主,自然也就是带着人皮面具的魏紫,突然下令道:“捉住屋门处的那个药人!” 弄花一听,惊讶地看着他。来不及多想,她正欲出手阻止,弄月就拉住了她,冲她摇头。弄花不甘地看着局势的转变,刀无心是敌人,即使阿眼手无缚鸡之力,即使他再无辜,他和刀无心是一起的,她就没有救他的理由。弄月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阻止自己的。 可是…… 刀无心失了兵器,双拳难敌众人。即使他拼劲全力,不许任何人靠近阿眼,但……捉住阿眼也只是时间问题。 弄花眼神一紧,看见一名男子拿着武器,趁着刀无心对付旁人之际,快步袭向阿眼。本就胆小的人,此刻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圆的眼睛,看着来者不善的那人,手足无措。 “阿眼!”刀无心击碎一人的胸骨,反身朝阿眼的方向飞奔而去。但,霸刀门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34、分离 天际炸响一记惊雷,闪电之光,亮若刀光,欲要割裂天空。 “刀无心,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这个人。” 男人赤红的双眼,仿佛能滴出血。阿眼挣扎地姿态狼狈无助,映在冰冷的眸子里,一身鸦青衣衫,被血染得赤黑。 所有人都屏息地看着。气氛沉重的压抑,寂静中蔓延着的诡异,仿佛将人的喉咙紧紧掐住,连呼吸都细小甚微。 短剑就架在脖子上,冰冷的质感,从脖颈冷到心间。阿眼擎着泪水,凝视着不远处已是红了眼的男人。 又成了他的包袱了吗?阿眼不甘心地闭上眼睛,眼泪滴在短剑上,冰冷的剑身滚动着晶莹的泪珠,映出昏暗的天空。 “别怕,我在。” 阿眼倏地睁大双眼,不停滴落的泪珠,模糊了视线。他听着男人温柔的话语,嘴唇微抖,不自觉的低声念着男人的名字。 刀无心话音刚落,众人头顶的天空,传来巨大声响,天空被像是被人用火药炸开似的,顿时雷声大作。交织的闪电,带起呼啸而过的狂风。 随着一记明亮的光芒,一柄刀带着浓烈的血气,从天而降,垂直笔直地嵌进刀无心面前的地面。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刀无心冰冷的瞳孔,审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刀。修长的刀身,反映的锋利的刀光,似乎能割裂人们的视线。 刀无心站在刀前,刀身映出男人一身血色鸦青。 深色冰冷的眸子,缓缓地落在屋门前二人身上。他的阿眼被人用短剑挟持着,清秀的容颜泪迹斑斑…… 他哭了。 愤怒从心口笔直上蹿,直冲天灵盖。 认识阿眼至今,他只哭过一次。那唯一的一次,一直让他如鲠在喉。心尖的上的人,每滴泪都落在他的心口上,滚烫无比。 捧在手心的疼爱,不允许他受丁点委屈,更何况是哭泣! 但!居然!有人!敢弄哭他! 毫不犹豫地拿起面前的刀,一瞬间,男人化身修罗。 他握住刀柄的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手中武器的低鸣,似是惧怕,似是惊恐。 急骤的狂风不住地席卷着一方的天地,耳畔的惊雷如同发了怒的大汉,震天的怒吼。树枝疯狂的摇摆,如臣服般的被风压弯腰。 魏紫暗着一双眸子,唇角微微上扬,瞥见了躲在暗处的那一抹藏青色。 挟持阿眼的人,吓得手发抖,持剑的手横在阿眼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刀无心见了,目光发寒。他凌厉的眸子,周身锐不可当的寒气,压得那人更加害怕,口不择言道:“你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说着,剑身抵在阿眼薄弱的喉前。浑身发抖地看着静静望着自己的刀无心,那样的眼神,无情无欲,仿佛在他眼中,自己已然是个死人。 死人……他不要死,他才不要死! 要死,也是这个药人去死。 过度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将注意打在最后的筹码上,握紧剑柄,脸上露出疯狂之色…… 刀无心握刀的手暴起青筋,狂吼一声,吓得他竟然将剑掉在地上。阿眼见状,赶忙推开他,朝刀无心的方向奔去。 那人见了,伸手就去抓阿眼,指尖却滑过阿眼的衣摆,身子突然一顿,竟然直直的倒了下去。 阿眼觉察到异样,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刚刚还挟持着自己的人,倒在地上,脖颈处赫然地插着一支箭,血色染红了木质的箭杆,鲜血滴落于地面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小花。 阿眼心惊胆寒地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别过脸,转身朝刀无心奔去。只是,腰间突然一紧,就见眼前的刀无心,身影越变越小,离他越来越远,惊慌的喊着他的名字,却最终消失在白墙之后。 刀无心见张徨失措地人儿正朝自己跑来,却突然被一个人影带走了。本应入怀的人,却在面前眼睁睁地被旁人掳走,刀无心杀意更重了。 魏紫冷笑一声,扬声说着刀无心杀了四海帮的人,为寻求江湖公正,他要清理门户,以示正听。 听风一声令下,奇兵阁的人也紧跟霸刀门后,朝着刀无心逼近。四海帮的人见了,士气大盛,扬起手中的兵器,一哄而上的袭向鸦青色的男子。 弄花攥紧拳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杀戮。刀无心因阿眼的被劫,失去理智,从天而降的神兵利器,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助他横扫千军,将所有靠近他的人,杀的血流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巨雷惊响,仿佛就在耳畔炸开。 前方的杀戮,突然停了下来。刀无心握着刀柄,半跪于地,刀身深深地嵌入地面。周围的尸体,七横八竖地陈尸于众人面前。 此刻,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所有的人,全部的目光,汇聚在那一人身上。 雨……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弄花轻轻撩开。瞳孔猛然一缩,雨水浇在尸体上,冲刷后带着红色的血迹,蜿蜒流淌,空气里充斥着腥气的味道。 所有人都看得见,那带血的雨水,仿佛受人指引似的,齐齐流向刀无心。他手中的那把长刀,闪着红光,如同呼吸般,时明时暗…… “那刀吸血……那是血魔刀啊!”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慌作一团,耳边嗡嗡嗡地吵闹声听得弄花皱起眉头,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刀无心,就见那人,站起身子,掉落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弄花瞳孔微缩,突然大喊一声:“趴下!” 听到弄花的声音,反应快的人都照做了,来不及的,皆被刀无心的刀气打出几丈远,落得吐血而亡的下场。 等了许久,雨势渐渐变小了。听雪抬起头,看到前方的鸦青色已经消失不见了,才扶着受伤的听风一同起来。 旁人见了,也纷纷地从泥泞的地上爬了起来。 看向前方时,刀无心,已经不见了。 “刀无心就是那位血魔刀的杀手,此等祸害武林的异端,我们必不能让他存活于世。”魏紫熟练地煽动气氛。 人群一片响应。 “杀了刀无心,替武林除害!” 喊声中,玄灵殿和其他的武林门派姗姗来迟。红玉走在前方,看着狼狈的四位堂主,柳眉微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刀无心有血魔刀。” “怎么可能!”红玉明显的不肯相信,她看向霸刀门门主,又看着四位堂主,固执地不愿相信。 “我们四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后来赶到的人也在旁人的添油加醋的形容下,知道了血魔刀现身一事,各个义愤填膺,要手刃刀无心。 红玉看向被人群簇拥的魏紫,双拳紧握,话语,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这是个阴谋。” 四位堂主没有说话。对红玉的说辞,他们没有反对。 雨渐渐地停了。经历过暴风雨的洗礼,天空蔚蓝一片,吹过的风都带着凉意,很舒服。 经历过杀戮的糖果铺重新安静下来,武林人士一批一批的离开。 听风对弄月说道:“现在,这里也不安全了,你把唐浆带回归雁楼。具体的事情,由我书信一封,告诉阁主。” 弄月点头。转过头,他看着自家的姐姐,走到刀无心的断刀前,将它拾起来。 “弄花?”听风等人疑惑地看着她。 美丽的女子解下刀柄的红色刀穗,收入怀中,她转过身,神色未变,对着众人说道:“回去吧。” 唐浆不肯去归雁楼。 “老板让我在这守着店,我哪都不去!” 听风劝他:“这很危险。” 唐浆冷哼一声:“什么危险不危险的,那群江湖人不都走了吗。连刀公子和阿眼公子都走了,天大地大,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 想起那群不明是非的江湖人,唐浆总算能理解为什么老板这么讨厌江湖人士了。果真是除了舞刀弄枪,做事、说话都不走脑子! 此时,听风听雪已经知道了刀无心阿眼和这家糖果店的关系。 听雪听出来了,唐浆是在埋怨他们不仅对刀无心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伙同奇兵阁一同攻击他们。 “刀无心确实杀了奇兵阁的人。我比对过伤口,毋庸置疑。他和我们有仇,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救他。” 唐浆不满道:“那阿眼公子是无辜的的啊,他一点武功都不会!” 听雪头疼地看着唐浆:“唐浆,你别无理取闹。”谁看不出来阿眼和刀无心关系,那种情况,他们根本不能救他。 “对,我无理取闹,你们深明大义。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厮就不打扰你们深明大义的谈事情了!”说完摔门就走。 听雪无奈地看着他气愤地背影,冲着弄月说道:“以前都没觉得这唐家小厮脾气这么大。” 弄月说道:“他很喜欢那两人。” 听雪叹气:“他们冒犯奇兵阁,这笔账一天不清,我们就是敌人。”说着看了眼弄月,“还不去追。”弄月点点头,转身追唐浆去了。 弄花此时走了进来,见弄月出去了,想起刚刚擦肩而过,怒气冲冲的小厮,似乎明白了什么。没追问他离开的原因,直接走入屋内,对着二人说道:“玄灵殿已经离开了,留下这封信给我们四人。” 听风接过。 弄花说道:“她们并不相信那位霸刀门门主的话,说要自己查出真相。” 听风将信递给听雪,说道:“随她们去吧。” 红玉是女子,确是狠辣执着的女子。她若认定确定的事,一定会追究到底。 弄花继续说道:“我问过四海帮,他们十分确定是刀无心杀了他们的人,说是亲眼所见。” 听雪重复道:“亲眼所见?” 可唐浆说,刀无心昨夜一直在糖果铺,哪也没去。 唐浆不会说谎,四海帮的人也没有冤枉刀无心的理由。 但,刀无心居然杀了奇兵阁的人。就这一点,奇兵阁和他注定是敌人。 听风头微疼,糖果店的那位老板,似乎是真的很喜欢那两人,如果真是这样,他和阁主又少不了一阵冷战。毕竟,唐果护短是出了名的。否则,他和听雪擅自出入红尘山庄,不会只落得面壁禁足这样的轻微的惩罚。 因为,唐果和听雪是结义兄弟。 听风以四堂主之首的身份命令听雪和弄花迅速完成门主交代的事情,查出到底是何人擅自出入红尘山庄! 二人领命。 弄花出去后,听风就见听雪脸色黑沉着。男子温和的一笑,知道他是生气自己受伤的事情,准备秋后算账了。走到他身边,还未来得及开口安慰,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听风痛苦的拧眉,望着冰雪般的人儿。 “阿雪。” 听雪身子一震,抬起脸,脸上的表情,是痛心,是不忍,更多的是心疼。 白衣胜雪的男子,手离开听风受伤的左肩,白皙如玉的指尖沾染着鲜血。 他问他,痛么? 听风诚实道:“很痛。” 五指置于心口,鲜血沾在白色的衣衫上,万分醒目,如同心在滴血般。 “这,比你痛百倍!” “我知道。” “你不知道!”听雪厉声喝道。刀无心的刀若再偏半寸,这个男人的左手就废了。“你的手差点就废了,你这么爱武,若真的废了,怎么练习你费尽心思寻来的各家武学。怎么……”抱紧我。 “阿雪医术这么好,肯定会治好我的。”安慰的搂住听雪,男子言语温柔。 完全不受用。 听雪勾起他的下巴,恶狠狠道:“我今晚不会放过你的!”他让他心疼的差点停止呼吸,这个男人一定要偿还! 听风笑的苦涩:“我肩膀受伤了,你到时候轻些。” 听雪笑的邪魅:“我会让你下半身疼的想不起肩伤。” 听风听着,下半身已经开始隐隐作痛:“那阿雪要辛苦了。” 堵上这人的唇,听雪吻的用力。 唐浆固执地不肯离开。因此,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弄花弄月留在了糖果铺。听风听雪回到归雁楼执掌大局。 35、阿眸 阿眼只觉得腰间突然一紧,就见眼前的刀无心,身影越变越小,离他越来越远,惊慌的喊着他的名字,却最终只能眼睁睁地见他的身影消失在白墙之后。 不停捶打着掳走自己的男人,入眼的藏青色,十分熟悉。 “我要回去!你放我走!” 双手成拳不停地落在应有情背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应有情停下脚步,将阿眼放了下来。 阿眼双脚沾地,连看都不看应有情,转身就朝来的方向跑去。才迈出一步,后颈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应有情扶着晕过去的人,不起波澜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怀中的阿眼。双眼微肿,眼角还挂着泪珠,脸颊泪渍未干。 应有情将人重新扛起来,朝霸刀门的方向走去。 阿眼睁开眼,后颈一阵剧痛。回过神后,入眼的屋子,十分陌生。这是哪儿?阿眼环顾屋内,像是许久都没人住过。 为什么会在这?脑海里迅速搜索着,画面般的记忆,迅速闪过,定格在鸦青男子握刀的一幕。 刀无心!阿眼掀开被褥,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屋门一开,应有情端着食盒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光脚的阿眼。不顾阿眼的挣扎,不由分说的将人拖回屋内。 阿眼使劲全身力气都挣脱不了应有情的桎梏,最后唯有苦苦哀求他放了自己。那么多人,刀无心都不知道是不是平安逃脱了。 如果……如果没有……他,他也不要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求你,让我回去!” 应有情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将食盒放在桌上,按着阿眼坐在椅子上,擦去他脸上的眼泪。 突然说道:“应有情。” 阿眼啜泣着,看着他,不明所以。 应有情专注地看着阿眼,“那是我的名字。”说着,边用手指描绘着他微肿的眼睛,继而言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阿眼怔住了,似乎,第一次见面时,他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应有情抹去阿眼眼角的泪珠,起身去打开食盒,摆放碗筷。阿眼见了,起身就跑。应有情没有阻止,将两幅碗筷一一摆放好,站起身,就见到阿眼僵直着身子杵在门口。 他走了过去,对着门外的两个守卫点点头,越过阿眼,将门阖上了。 阿眼认出了两个守卫的服饰,这里是霸刀门。为什么这个人会在霸刀门,他为什么带自己回这里,这个人和霸刀门是什么关系!他之前从未见过他! 他惊异地看向应有情,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应有情没有回答,拉着阿眼坐在桌前,将盛满白饭的碗推至阿眼面前。 “吃。” 阿眼摇头,苦求地目光望向应有情,不停地说着让他放自己走的话语。应有情见状,没有强迫他。只是,他站起时拉着阿眼一并起身,腰一弯,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铺。走到床边,将人扔在床上,倾身压了上去。 知道了这个人的意图,阿眼吓得手脚并用,不许应有情碰自己。只是,“撕拉”一声,胸口顿时一凉,那人将自己的双手紧紧缠住置于头顶,压着自己的双腿,眯着眸子,如同看着猎物般,目光紧锁地盯着自己。 阿眼的身体,到处都是刀无心留下的印记。应有情不悦地看着这些痕迹,目光危险。压下身子,他不停地吻在这些痕迹上,用舌头舔,用牙齿咬,希望覆盖掉那惹人厌的红痕。 身下的人一直在哭,求着自己放过他。应有情不顾那无助的声音,偏执的索取着身下人的馨香。但汲取的越多,心却越空。 因为不是“他”吗? 手指滑至双丘下的隐秘处,不需要任何措施的就进去了。温暖紧致……和“他”是一样的。 应有情手指伸进去的时候,阿眼就觉得天似乎都塌了。那个地方,刀无心说过,除了他不允许任何人碰! 他挣扎着,努力逃离应有情的侵占。 「用这,阿眼才能成为我的人。」 不可以,那里不可以! 用尽全力的喊出声,带着绝望,祈祷着那人能放过自己。 应有情感受到阿眼的奋力的挣扎,耳边传来的声音太过绝望,他停了下来,抽出手指,淡然的目光看着他,那和“他”相似的眸子满满的拒绝。 “为什么。”应有情悬在阿眼身上,抬起他的下颌,说道:“为什么拒绝我。”吻着阿眼的唇角,应有情疑惑地问出声。“我想要你。” 撇开头,无声拒绝着应有情的吻,阿眼看都不想看他,闭紧眼眸,说道:“这种事情,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做。我只想和刀无心做。” 应有情僵住了。 「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你……喜欢我,对吗?」 应有情心脏紧的发疼,他捂住心口,松开了阿眼。 觉察到压制自己的力量消失了,阿眼抱紧自己,蜷缩在被褥中。滴落的眼泪沾湿了身下的被单,无声的眼泪,每一滴都是对刀无心的担忧和思念。 萧瑟的院落,是应有情要求魏紫派人收拾出来的。站在院中,扶着院中的巨树,头顶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大雨过后,空气清新,连蝉鸣都格外悦耳。 而此刻的应有情,仿佛被美好的景物排斥在外,捂着心口,脑海挥之不去的人影,一双温和的双眸,胜似山涧清泉,没有一丝杂质。 阿眸…… 初见阿眸,他满身的伤痕,被人折磨的不轻。孱弱的身子,躺在容纳一人的床上,留余的位置都绰绰有余的能再容纳半人之多。一条单薄的被单,盖住腰间以下的部位,仅是上半身,就布满了带血的淤青。 外屋,白夜喝着茶,神态餍足。 “都说一个药人,能助人增长三年功力。原以为,即使身材瘦小,想必也是体质强壮。没想到……”白夜摇着头,失望不言而喻。 应有情没有说话,不仅是因为生性寡言,更是不知道他该说什么。 屋外的那人是自己的师父。三岁开始,他就一直抚养着自己。除却易容之术,他的所有武功都是他传授的,成人之际,就已经是青出于蓝。 白夜喜欢男子,犹爱身材瘦小,纤细的男子。但奇怪的是,他从不占有他们,却会用各种手法折磨的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时,应有情十岁。他站在屋外,被人类的哭喊声引了过来,躲在屋外,透过细小的门缝,看清了里面所有的一切。 鞭笞,刀痕,哭声,求饶声……犹如一场人间炼狱。 屋外的应有情,清晰地看见里面的白夜,在那人哀嚎声中,突然转过头,望向自己的方向,露出诡异的一笑。 从此之后,白夜就更加没有收敛。 应有情屋外练武,屋内就传来各种哭泣声,带着绝望,声声入耳。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成人,建立夜枭,成为名动一时杀手团的首领。 后来,请他杀人的人越来越多。有官员,有商人,有风尘女子……只要有钱,不论对方是谁,应有情都会一一接下。 再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善于算计,如同狐狸一样的男子——魏紫。 有人顾请自己去刺杀霸刀门门的门主,却被他发现了。他说他出十倍的价钱,要自己杀了原本的雇主。自己答应了。那人说要请自己做事,自己也答应了。 没有原因。只因为他想这么做。 魏紫是个危险的男人,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应有情无所谓,因为他不需要猜测这人的心思。况且,跟在魏紫身边,很有意思。这个男人在策划着什么,应有情知道的不多,唯一清楚的是为了引一个人出来,一个不喜欢魏紫,却被魏紫爱的疯狂的男人。 一次谈话,魏紫突然说起想替血魔刀换个主人。精于算计的眸子瞄上了自己。 血魔刀,应有情自然是知道的,那把刀拥有屠城之力,使用者却无一例外的都会因刀而丧失心智,沦为魔刀的傀儡。而魏紫,居然有办法控制血魔刀的刀性。 但就算他能控制,应有情也不会傻傻的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但,听到魏紫这么说,应有情想到了一个人,那人爱刀成痴,对血魔刀,或许会很有兴趣。 当然,如果他最后能因为血魔刀自取灭亡,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应有情想到的人,自然是白夜。 他告诉了魏紫关于白夜的事情。 “齐刀”白夜。总爱截断他人的身体,而伤口永远平滑整齐。 魏紫听了,果真十分感兴趣。 而不久前,江湖盛传,白夜性好余桃,喜欢纤细少年,并无一例外都将其折磨致死。为了躲避流言蜚语,他进入了红尘山庄。 红尘山庄,像是一座封闭的小城池。里面的生活的人,都是斩断尘缘的江湖侠士,立下誓言,终生不得出庄,否则不得好死。 庄内,一切都是自给自足。每日每夜都有巡逻卫兵,巡视着是否有人敢擅自闯入庄内,或者有大逆不道之人,违背誓言逃离红尘山庄。 对此,魏紫不在意,一边说着“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边将白夜从红尘山庄带了出来。 而应有情,伪装成白夜,留守在红尘山庄。 为什么答应白夜伪装成他?曾经,觉得这样或许会很有趣。 可后来,他知道了,这就是命。 若非如此,他不会见到他。 等到白夜从霸刀门回来后,他第一次见到了阿眸。 那双清泉一样澄澈的眼眸的主人。 当时的他,周身是伤,虚弱的躺在床上,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微微睁开眼睛,透过那细微的缝隙,应有情看到了那双再也无法遗忘的眼眸。 在白夜戏谑的目光下,他拿出药箱替他擦药,手指沾着药膏,涂抹时,是连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小心翼翼。 只要白夜在,应有情就会离开红尘山庄,但,这一次,他却留下了。白夜什么都没问,了然于胸的眼神,满是嘲笑。 白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阿眸可以留在红尘山庄,作为仆人服侍他。 那段日子,应有情照顾身体受伤的阿眸,白夜则寻了处隐秘的地方,开始练他的血魔刀。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应有情从不出屋,留在屋内照顾阿眸。庄内送来的饭菜也是让他们放在屋外。 那日,屋外是个好天气,枝头停驻着不知名的鸟儿,好听的叫声,悠扬婉转地叫醒了满园的春色。 他端着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着阿眸,目光如同生了根似的驻扎在那双眼睛上,怎么都不舍得离开。 “谢谢你。”他对着自己说着道谢的话语,漂亮的眼睛,像会说话。将药碗放在一旁,手不自觉地就覆了上去,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抬起右手,从好看的眉眼,流连至柔软粉嫩的唇瓣。 粉色的唇,受汤药的影响,莹莹水润。瞳色一暗,便再也忘记了这人才刚刚养好身体。身上的衣衫,是他帮他穿好的,如今由他亲自撕去。白瓷光滑的皮肤上,还有着淡淡清淤,吮吸过后,映出红色的印记。 身下的人的反抗,微弱无力,倒像是欲迎还拒的情调。应有情在阿眸痛苦的呻吟中进入了他,相连处的紧致温暖,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他律动着,锐利的眸子,始终紧锁着身下之人,看着他渐渐失神的眸子,因自己蒙上情欲,如同云彩从天际落入清泉,朦胧却很美。 白夜喜欢男子,却从不占有他们。 因此,身下这人,是第一次。自己是他的第一次,是他的第一个男人,疯狂的占有,带着兴奋的力度。 在阿眸即将晕过去之际,应有情将人抱起,进入了最深处。阿眸撕心裂肺的喊声,击撞着应有情的心脏。 当时的体温,如同置身火场,大汗淋漓的自己抱着阿眸,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他的了。 36、眸色 之后的日子,阿眸从开始的抗拒到最后……唯有顺从。而白夜的刀法也渐入佳境,此时,他已经到了利用药人来压制刀性的地步。 白夜很无耻。他说除了阿眸,其余的药人,他都不要。阿眸躲在自己身后,手抖的都握不住自己的衣摆。 “魏紫说,控制刀性的方法还有一种,只是比较费劲。中医道:心血为心所主之血。每月取其一次心头血,便不用杀他了。” 应有情答应了。此刻,他对阿眸兴趣正浓,绝对不允许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取心头血,自然也是他做的。 男人手臂这么粗的碗口,装满了药人的心头血。白夜笑着接过,目光越过应有情,落在床榻上面目苍白的药人身上。 “应有情,好徒儿,你可莫要陷进去。那孩子,会死的。”满脸慈悲,像是功德圆满的佛陀。 送走白夜,应有情走到床边,石榴红的被褥,衬得阿眸面无血色。心微微地疼了,像是被人一个针不小心扎了一下。 什么叫陷进去?他不懂。可是阿眸,不会死。因为,他是他的,而他不允许。 应有情从来没有在红尘山庄停留这么久,三年……久到他都差点认为自己才是斩断红尘的那人。因为精通易容,所以他从未被人拆穿过。白夜依旧利用自己的易容术,在外装扮成自己,于霸刀门和红尘山庄来回奔波,并为此乐此不疲。 据说,魏紫已经开始行动了。 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奇兵阁。 但,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三年里,阿眸和初见时一模一样,身体还是羸弱的像是会被风折断。难以想象,就是这具身体,不仅夜夜承受自己的掠夺,每半个月还要从心尖上取出一大碗血供给白夜。 白夜受血魔刀的影响,刀性越来越强。必须每半个月取阿眸的心头血来压制刀性,而他依旧卑鄙的强调着:“阿眸可是魏紫送我的药人,被你抢了去,如今,要你点心头血,还舍不得?莫非,你真的陷进去,喜欢上那药人了?应有情?好徒儿?” 陷进去?喜欢? ……那是什么。他怎么会有那种虚幻不实的东西,那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东西! 自己对阿眸…… 他对他…… 烛火摇晃,昏黄了满室的靡靡之色。绯红的床铺上,纠缠着两具光裸的躯体。上面的男人,身材线条极为完美,结实紧绷。此刻,正将一瘦弱的形似少年的男子压在身下,被迫承受着自己的一切。 许久之后,宣泄过后的男人,趴在身下之人起伏的胸膛上,玩弄着他胸前的茱萸。 “应有情……”阿眸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蚋,可他还是听见了。起身,坐在他身旁,见他用胳膊挡住眼睛,不住地喘气。 伸手拉开他的臂膀,就见雾气蒙蒙地眸子,正望着自己。下腹一紧,似火在烧。 “明日是我生辰……” 应有情看着他,将他拉起,依偎在自己怀里。 “每年我生辰,家乡的湖边就会有很多的萤火虫。很漂亮,我很久很久都没见到了……昨天,我梦见了。我想看,很想……” “你在求我。” “我在求你。” “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眸疲惫的点点头,转过身,主动的抱住应有情。 那天夜里,应有情就离开了。将夜枭的人派出去寻找萤火虫。终于在第二日的晚上,距离阿眸生辰快要过去的一个时辰前回到了红尘山庄。 风尘仆仆的回到有阿眸在的屋子,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就着窗外的月光,他见到了抱膝坐在月色中的人。 清辉的月色,皎洁的光芒映在澄澈的眸子里,真真美的如梦似幻。阿眸踉跄着向他跑来,跌入他的怀中。手中的的东西滑落在地,滚了几圈,停了下来。黄色光点,慢慢的聚集着,渐渐地散开……没多久,漆黑的屋子,飞满了萤黄的光。 “应有情……”阿眸第一次,如此动情地唤着自己。他的声音像是羽毛般轻柔,不住地挠着心口,教人心痒难耐。 耳畔是阿眸不住地呼唤,身旁暖黄的光点,像是星辰坠入凡尘,美轮美奂。但在应有情眼里,世间再美的风景,都不如身下的阿眸。 冰冷的圆桌之上,他将阿眸压在身下,扯开他的衣物,直接占有了怀中的人。阿眸抱着他的臂膀,发生好听的声音,让他放不开,停不下,唯有不断的侵占着身下甜美的身体。 从圆桌一路做到床榻上。直到阿眸再也泄不出任何东西的时候,应有情才停下来,却迟迟未曾离开温暖的紧致。他不舍得留恋舔舐着那具让他失魂的躯体,想要再一次挑起人儿的反应。 耳边传来阿眸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他。 他起身,悬宕在阿眸上方。听见他问: “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理由吗,他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冷酷无情的夜枭首领,愿意留恋在这人的身边,沉浸在这人温情的眸子,无法自拔…… 「好徒儿,你可莫要陷进去」 「莫非,你真的陷进去,喜欢上那药人了?应有情?好徒儿?」 无法自拔! 他难道真的……对这个药人? 还未来得及细想,阿眸捉住自己的臂膀,起身,明亮的眸子仿佛午夜的星辰。 “你……喜欢我,对吗?” 那不安,那期待,那小心翼翼,全都赤裸裸地呈现在那双眸子里。 心,突然疼的发紧,那样的阿眸让他心痛。 为什么? “所谓喜欢,不就是因他喜而喜,因他欢而欢。因他不喜而不喜,因他不欢而不欢。”美丽的烟花女子,胭脂水粉,也掩不住容颜的悲戚。她轻轻抚摸着死去男人的脸庞,自言自语:“我认识他后,才知道何谓真正的喜欢。喜怒哀乐,皆被他左右。喜他所喜,愁他所愁,渐渐地都不像自己了。但这又如何,我喜欢他,我愿意……可他呢,居然就这么轻易背弃我们的誓言。” 女子拔出男子心口的箭,摸着流出的血。 “瞧,还是暖的。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的心和这血是一样暖的,但为什么,他说出不喜的时候,心口流出的血也这么温暖。你说呢,应首领?”女子凄然的目光看着他,目及应有情无情的眸子,突然就笑了:“您怎么能懂呢。你可是杀手,冷漠无情,不知悲喜。应首领,我和他相许白头,可他负我,因此,我雇你杀他。你做到了,我感激你,此刻,便再送你一条性命!” 说着,女子双手握着箭,刺进她自己的胸口,唇角嫣红一片。 躺在男子身边,女子低声念着:“因他喜,因他不喜,因他欢,因他不欢……”瞳孔,渐渐地失去了最后的光彩。 多久的事情了,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回过神,就看见阿眸眼神闪烁,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因他喜,因他不喜,因他欢,因他不欢?可笑!他是夜枭的首领,他是应有情。谁能左右他的一切。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因为他喜欢。好事坏事,杀人救人,皆因自身喜好。 没有那样的人,可以决定他的喜怒哀乐。 深色的眸子盯着眼前的药人,忽视心口的疼痛。捏住阿眸的下颌,逼迫他直视自己。 只有他决定别人喜怒! “喜欢……”不敢置信的喜悦,药人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点燃的烛火,只是…… 应有情冷笑着扯动嘴角: “拿你泄欲。” 才泛起的微光,瞬间就被浇灭了。 阿眸颓然的松开手,无力地倒在床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应有情按压着胸口,告诉自己,心脏的剧痛是错觉。他不会因为一个药人,而被左右一切! 那一晚后,应有情和阿眸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夜的对话,对他们二人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尤其是阿眸,相较之前,应有情觉得阿眸更加顺从听话了。但,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阿眸正在一点一点的远离自己。 午夜的纠缠,不管多么用力的抱紧他,心都不是安的。焦躁烦躁,失了控的情绪,唯有用行动表示出来。而结果,就是阿眸日渐消瘦的脸颊,和越来越瘦弱的身体。 白夜吸去心头血的药性,红色的血液,变得如桃花瓣粉色,像极了阿眸的唇色。“你再这么折腾他,那个药人会死的。” 应有情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夜坐在外屋的方桌上,看着里屋床榻上昏睡的人,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对着应有情说:“我现在才知道,那个阿眸居然还有个姐姐。” 应有情眉头微皱。 “如果那个姐姐来找他,你说,药人会不会跟她走。” 目光打量着应有情,似笑非笑。可看到应有情毫无表情的面容,自讨没趣似的嘁了一声,说道:“要记得对为师感恩戴德,因为我已经替你杀掉她了。” 应有情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白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跟你父亲是一样的。” 不去理会那句话的意思,应有情走进里屋,合上屋门。坐在床边,静静注视着床上的人,本应昏睡的人,此刻,紧闭的眼角不停流下的眼泪。 心,不可遏制的又疼了。 阿眸变了。 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应有情喜欢的那双眼睛,本应澄澈如湖,纤尘不染。可如今,像被是雾笼罩着,遮挡一切的明亮。 如今的阿眸如同行尸走肉,木然的模样,失魂落魄的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白夜要心头血,他会自己扯开衣服,拿刀在结了痂的心口上重新划开,没有一丝疼痛,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不是他的身体。 白夜微笑的注视着。 应有情深色的瞳孔,留露出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痛苦。 夜晚的欢爱,阿眸也越来越主动,抛去所有的羞耻,努力迎合着应有情的一切。直到最后连手指都是僵硬的,他还会用嘶哑的声音,不停地呻吟取悦他。 堵住他的唇,不让他发出那听了连呼吸都会痛的声音。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阿眸已经深深的影响着自己,左右了他的一切。 白夜擦拭着血魔刀,银色的刀身红光微闪:“你陷进去了,好徒儿。” 应有情不答。 白夜继续说道:“你已经喜欢上他了。”想到什么,摇头可惜道:“只是,他姐姐死在我手上,你又百般折磨他,他对你即使曾经有感情,现在对你,估计是连恨都没有。” 应有情僵直了身子,拳头紧握。白夜的话像是一把刀,隔开那一道道薄弱的虚幻,将最真实的一面,血淋漓地展现给他看。 阿眸的改变,就是在知道姐姐的死讯后。 白夜放下血魔刀,直视应有情:“你我师徒一场,我最了解你不过。我虽给你取名应有情,但当年,我杀了你父母,抱着你回来,你的眼神就告诉我,你这个人,这一生都不会有感情。倒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蹦出个阿眸,成了你人生的劫难。” 应有情抬眼看他,白夜笑道:“你是杀手,天生的杀手。所以,你离开后,成立夜枭,成为杀手团的首领,我一点都不意外。唯一有些意外的是,你居然会带着魏紫来找我,告诉我血魔刀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你现在所有的改变,内心的不安,不就都是因为那个药人吗?作为师父,我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徒儿这么痛苦不堪。应有情,你不该动情。不过既然动了,斩断不就好了。之后,你还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夜枭首领。而像阿眸这样的人,你这一生估计都不会再遇到了,因此……”白夜笑了,笑容背后的内容不言而喻。 “你不就是喜欢他那双眼睛,确实是美,没有一丝杂质。但,现在的他,那双眼睛跟一滩死水似的。你还有什么舍不得。” 那双眼睛,已经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了。那……有什么舍不得。若能舍便舍了吧。然后,自己,应该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再也不会因他情绪的波动而辗转难眠,不会茫然无措的抱着一个失了魂的人,而自己也跟丢了魂一样。 心,想必……也不会再疼了。 那天的黑夜,挂着一轮满月。皎洁的月光,温和明亮。让男人想起阿眸曾经的眼睛,暖黄的月色或许还没有他的好看。 屋门推开,阿眸穿着素色衣衫的走了进来。单薄的衣服领口开敞着,瘦削的脖颈,锁骨凸显。男人坐在桌旁,看着他无神的眸子,浑浊的照不进一丝光线。 心,跟往常一样抽痛。 阿眸走到男人身边,撩开下摆,爬到他的腿上,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柔软的唇带着温软的吻不断落下,最后更是主动的含住男人的唇,发出“唔唔”的声音。 吻了许久,或许见应有情没有任何反应。阿眸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抚着他的唇,应有情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不要你了。” 阿眸眼神呆滞。他从应有情身上爬了下来。动作很慢,很慢……他呆呆地站在他面前,不说一句话,连目光都是涣散的。 「他对你即使曾经有感情,现在对你,估计是连恨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果真没有了自己。空无一物,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 “白夜在等你。” 应有情说着,细细观察者阿眸的表情。 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变动,细微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里屋。 闭上眼睛,应有情努力忽略心若刀绞的疼痛。 里屋传来呻吟声,由高到低,渐渐地只剩微不可察的喘息声。武功高强的人,听力自然是好,此刻,却成了痛苦。 「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或许……都不会是因为喜欢。 喘息声后,是阿眸的哭喊声。单纯的哭泣,没有求救,没有求饶,只是哭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一生的委屈和全身的疼痛宣泄殆尽。 「因他喜,因他不喜,因他欢,因他不欢……」 心,抽痛的感觉,全部都是错觉。他已经决定舍弃他了,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再动摇。不会再因为他而动摇! 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的一切! 「好徒儿,你可莫要陷进去」 他不会!他这一生都不会有感情。因为—— 「你是杀手,天生的杀手。」 「你可是杀手,冷漠无情,不知悲喜」 里屋的声音,越来越小,时不时地啜泣声,孱弱的就像是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被扑灭。和阿眸相处的点点滴滴,随着挣扎的内心,争先恐后的充斥着他的脑海。 胆怯着望着他时的目光,欢爱时低声哀求的颤音,窝在他怀里安静温顺的模样,以及因为花开花鞋,而会触景生情的美丽眼眸。 「你陷进去了」 「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喜欢?沦陷?不……别说喜欢这种情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就算有,那个药人是个男人,他对他…… 应有情纠结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里屋紧闭的屋门,里面,很久……都没有声音了。如果,他喊他;如果他,呼唤他;如果他,向他求救…… 「他对你即使曾经有感情,现在对你,估计是连恨都没有。」 在药人生辰最后的时光,他带回跟夜空的繁星一样的明亮,放飞在漆黑的屋子。星光闪烁的屋内,他和他,紧紧纠缠的躯体,彼此渴望着对方,拥有着对方。第一次,药人如此的主动,晃动的腰身,仰着脖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臂膀,不住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他这么贪恋一份温暖,那温度已经将他的理智灼烧完全,仅剩本能的欲望,一次又一次的在药人体内留下自己的痕迹。 直到激情退却,依旧不肯离开那紧致的温暖。 「你……喜欢我,对吗?」 明明已经听出了他的不安,明明清楚看见明亮眼眸里的希冀。 他和他,明明还紧紧相连。 却在惹他心悸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残酷无情的嘴脸。 一声喜欢,说的抑扬顿挫,给与了他无限的喜悦,却又带给他深不见底的绝望。 泄欲者。 冰冷的心,会因为一个泄欲者心痛纠结? 一步一步看着他如同失了魂魄般,活的生不如死。自己却开始为他的失神,辗转反侧。一夜夜的彻夜难眠,抱在怀里,只是看着他的苍白睡颜,连呼吸都是痛得。 一个本应冷血无情的杀手,因他喜,因他悲。所有的情绪,皆被他的行为举动、音容笑貌,频频牵动着。 这样的一个他,怎么会是那样不堪的人。 「所谓喜欢,不就是因他喜而喜,因他欢而欢。因他不喜而不喜,因他不欢而不欢。」 自己对他…… 是喜欢啊! 嚯得站起身,男人踢开了许久未有声响的屋门。映入眼帘的一幕,刺得他眼睛酸疼,心中已然被人挖去一块,空的直疼,疼的直在滴血。 倒在地上的人,周身遍布的紫红伤痕。 一身素色的衣衫,破烂不堪,全身的血肉消失不见,仅剩皮包骨。原本一头顺滑的青丝,此刻也已枯黄如稻草。 应有情走到他身边,连碰他的勇气都没有。无情的眸子,闪动着不明的情绪。 白夜坐在一旁,不禁微笑。 他舒展着颈骨,悠然道:“果然,心头血还是比不上药人本身。吸食完后,身体轻松多了。” “闭嘴。” 白夜像是没听见,继续说着:“这下他死了,你还是你的夜枭首领。继续你的冷酷无情,做你孤独一生的杀手首领。” 应有情面带愠色,抄起桌旁的血魔刀,横在白夜面前。 白夜面不改色,继续刺激着理智处于临界值的男人:“他的身体还真是柔软,不论将他摆弄成什么样子,他都能承受我。” 血色于冰冷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应有情手中的血魔刀在微颤:“你碰了他!” 白夜勾起嘲笑的嘴角:“还要多谢好徒儿给为师这样一个机会。况且,你可把他教育的很好,即使哭喊成那样,却依旧夹着我不放。只可惜……” 本应无情无欲的人,此刻却滔天盛怒。察觉到此,白夜眼角的尾纹,褶做一团,微笑道:“我问他是不是喜欢应有情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 应有情身体一僵,因白夜的那句话。 喜欢…… 阿眸对他,应该是…… 白夜突然大声笑起来。高昂的笑声在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应有情。没多久,白夜笑够了,他盯着应有情铁黑的脸,缓缓说道: “他居然问我,应有情是谁。” 说完又是失声大笑。 应有情站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心蔓延着全身,凉的透骨。抽痛的心脏,突然不疼了,但冰冷一片,似乎不再会跳动。 他目光深寒盯着眼前大笑的人,握紧手中的刀器,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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