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陈验:尹老大,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尹路尧:可是现在我对砍下你的右手更有兴趣。 陈验:或许留下我的右手可以让尹老大更感兴趣呢? 尹路尧:哦? 陈验:在床上,我会慢慢把欠尹老大的钱还清。 PS:千万表被以上文案和图片迷惑了,实际此文天雷滚滚、狗血纷飞,雷者慎入!温柔腹黑攻X痴情小白受!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验,尹路尧 ┃ 配角:江城,潘粤,阿飞(蒋诺飞),颜雅茹,张途,周跃 ┃ 其它:年上,虐恋 第一章 香港久负盛名的赌场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闹,十几张赌桌周围被挤得水泄不通,各种吆喝声、叫骂声、赢钱之后的大笑声交织在一起盘旋在赌场大厅的上空,如此鼎盛的氛围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全港最大的黑社会集团“天齐”的影响力。 来这里娱乐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太有钱不来玩两把对不起口袋里快要溢出来的票子,另一种则是完全相反的极端,穷得叮当响,来这里不过是赌一把自己的命够不够硬,如果可以在这里大捞一笔从此以后便是吃喝不愁,但要是运气背到了家咸鱼翻不了身大不了被看这个场子的黑社会砍掉一只手,少一只手又不会死人,以后还可以因为残疾申请到政府的综援,总之不会饿死。 陈验所在的这一桌全是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贩夫走卒,迫于生活的压力才选择破釜沉舟。 不过老天爷今天晚上好像特别眷顾这群小人物,从开赌到现在已经连续开了七把“闲”,再这样下去一直押“闲”的人恐怕是三年五载都不用为没米下锅而焦头烂额了,所以最是热闹,赢了几把的人情绪都高涨了起来。 陈验决定一鼓作气,把今晚赢回来的加上本钱全部又押了“闲”,要是再开一把“闲”那就真的发财了,想着花花绿绿的票子陈验觉得这一把值得赌,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桌上其他人没有陈验这么疯狂,都很保守地只抛出了身前一半的筹码押了“闲”。 看着整桌人都又押了“闲”,庄家额上不着痕迹地滑落一滴冷汗,再开一把“闲”他估计自己以后也不用干了,这是在“天齐”旗下众多赌场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老大会放过自己吗?沉甸甸的几百万就这样没了,老大肯定会砍死我的吧! “发牌发牌!”陈验嘴里叼着一根烟有些口齿不清,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抱着几百万回家睡大觉了,以前只是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过抱着大把的钞票睡觉,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周围的人一听陈验催促庄家发牌也都跟着附和起来,乖乖,好不容易遇到庄家倒大霉,傻子才不想多赢一点,所以陈验一带起了头大家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天齐”在道上的势力根本没有其他社团可以与之匹敌,同样,“天齐”的场子一向也最讲信誉,庄家根本就不屑于出老千,大家也都喜欢来这里玩上几把,所以才一直都这么“人满为患”,可是不出老千也不用这么搞我吧?庄家的额头再一次滑落几滴冷汗,面对群情激昂的赌徒们庄家侧头对身边一直站着维持赌场秩序的兄弟耳语了几句,然后那黄毛小子点点头就走开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 陈验一支烟已经抽完,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熄之后“嗖”的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撩起袖子摆足了架势对准赌桌正对面犹豫不决的庄家就是一通大喝:“不敢赌就叫你们这里管事的出来,‘天齐’的场子什么时候出现过庄家输得不敢发牌的情况?”陈验刚说完周围就响起支持的声音。 庄家无奈地看看二楼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还是发了牌,陈验也知道见好就收,立马就欢欢喜喜地又坐了下来。 面前只是薄薄的一张纸牌却系着陈验的身家性命,说不紧张那是自我安慰,陈验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就差脸没贴在桌子上了,双手颤抖着按在倒扣在眼前的一张纸牌上,心里默默念着:两边、两边、两边……然后眯起一只眼以最标准的亡命赌徒看牌的架势翻看着拿到的牌,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陈验手里的牌,毕竟他们都是跟着陈验在押赌注,自然是希望他能赢的。 陈验哪里肯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牌,双手以最神秘的姿势恰好把牌挡住了,除了他本人没人看得见。 底牌慢慢亮了出来,陈验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幸好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暂时保持住了脸上自信的表情,重新把牌扣下,陈验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周围的人都追问道:“是不是‘两边’?” “当然是‘两边’了!”陈验睁眼说着瞎话,其实他拿到的牌是“三边”,换言之这一把开了不是他赢而是庄家赢,他会因为这一把而血本无归,连进门时向赌场的人借的十万块筹码都赔进去了,但是陈验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的命输给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他决定搏一次。 “开牌吧!”庄家已经输得面有菜色了,看陈验这么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都凉了一大半,心想着早死早超生,大不了被老大砍掉一只手。 陈验傻笑两声,心里却是擂鼓一样锣鼓喧天,突然鼻子一痒,眼见一个喷嚏就要打出来了陈验立马用手捂住了鼻子避免了一声响亮又煞风景的“啊嘁”。 喷嚏结束陈验擦擦鼻子重新把双手按在面前的牌上,桌上所有人都默契地屏气凝神期待着见证今晚庄家连输八把,牌一点一点被翻过来,顿时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样,落针可闻。 “又是‘两边’!庄家输!”不知是谁兴奋得大叫了出来,所有人的魂儿这才被拉了回来,还都不约而同地使劲儿掐了各自的大腿两把,在确定这不是做梦之后终于都欢呼了起来,陈验暗自长舒了两口气,好险! 只有庄家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加上这一把今晚一共输了老大五百万,事后不被砍成残废那是自己祖上积德,哦不,应该祈祷老大今晚心情大好过来视察赌场的情况只砍自己两根手指头才对。 这边已经回过神来的陈验开始欢天喜地地把桌上的筹码往自己跟前聚拢,心里盘算着赢了这一把就不玩了,把本钱十万还回去之后就赶紧脚底抹油,最好从此以后都不回香港了,一辈子躲在大陆,赢的这几百万也够自己一个人在内地一辈子的花销了,或者可以做点小生意,然后…… 陈验还没幻想完有钱之后的幸福生活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一把按住不停摸着代表着钞票的一大堆筹码。 陈验赢了钱心情大好,也不生气,刚转过身想看看是谁打扰他规划美好人生就像冰雕一样僵在原地动不了了。 “今晚赢得不少嘛。”来人居高临下地望着陈验,皮笑肉不笑,高大的身形将身高也并不算矮的陈验整个罩住,周围的气压瞬间就低到让人窒息,陈验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陈验惊的不是这人身形太过挺拔,也不是这人明显不善的语气,更不是这人冷冰冰的面容,正好相反,这人长得异常好看,请原谅陈验只能用简陋的“好看”二字来形容一个成熟男人的容貌,他是孤儿,书读得少,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词就是“好看”,他从来没亲眼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为什么说是“亲眼”呢?因为眼前这张脸陈验早在无数娱乐八卦周刊杂志的封面上看到过许多次,很多已经大红大紫的女明星都和这个人有过暧昧不清的关系,他甚至可以精准地指出男人左侧脸靠近耳垂的地方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 “怎么不说话?”男人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不过语气却较之刚才更冷了几分。 陈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想要抽回手却无奈男人用的力太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为眼前的人是“天齐”的龙头老大尹路尧,全港四大黑帮里最有分量的话事人,贩毒、走私军火、经营色情场所、赌外围球赛……什么违法他做什么,是警方恨得牙痒痒的头号人物。 至今尹路尧仍然在外面逍遥法外是因为警方一直都掌握不了直接指控尹路尧的罪证,这个男人太过聪明,做事干净利落,从来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身后又有一大帮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接任“天齐”龙头老大这几年来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很有效地震慑了香港其他黑社会帮派,简单来讲尹路尧就是香港黑色势力里至高无上的King,只要走黑道的人没有敢明着和他对着干的,茅坑里打灯笼的事情除非脑子被门挤了否则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年仅二十八岁大名就早已响彻整个东南亚黑帮势力的尹路尧叫板? 是不是自己今晚赢得太多尹老大不高兴了?陈验觉得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干嘛尹路尧吃饱了撑的要找他一平头小老百姓的不痛快?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大佬尹路尧哎,在香港他简直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陈验一直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像尹路尧这样有权有势。 当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陈验才没这个胆子去过天天走在刀口上的日子,要不然他早在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大潘“声势浩大”地加入黑社会社团混日子时就跟着踏入黑道了。 “那个尹老大啊,您要是觉得我赢得太多了,我可以少拿一点的。”陈验赔着笑脸,始终还是觉得小命最重要,要是就这样抱着几百万明目张胆地走出去估计还没回到家就莫名其妙地一命呜呼了,然后明天的报纸会多一条“无名男子横尸街头”的新闻。 陈验从小就无依无靠,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也过了不少,该死的快餐店老板还欺负他没有文化不好找其他的工作天天往死里压榨他的劳动力,一个月的工资交了房租水电之后基本就只够吃饱饭,否则他也不会在喝得半醉半醒时头脑发热到选择孤注一掷来赌场搏一搏,但是“珍爱生命”向来是他信奉的教条,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少拿一点?”尹路尧松开了按住陈验的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英俊到天理不容的脸即使没什么表情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明明就是男人,他怎么可以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陈验的心思有些飘忽,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还没被美色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一听尹路尧的意思,他心想难道有门儿?于是立马趁热打铁般狂点头道:“是啊是啊。” 谁知道尹路尧却突然变了脸,反手就给了陈验猝不及防的一个响亮耳光,打得陈验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耳朵里“嗡嗡嗡”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尹路尧一把抓住衣领又提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在尹路尧浑身充满杀气出现的时候就散得一干二净,颇有赶着去投胎的架势,谁都知道“天齐”的老大虽然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翩翩佳公子的样貌却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人放火从不心慈手软,不想被战火所伤就趁早回家洗洗睡了,剩下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全都是尹路尧的手下。 “尹老大,你……”陈验委屈极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也不敢伸手去捂,只能仰着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尹路尧的脸色,心里九转十八弯,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了这个脾气怪异的老大。 “你敢在我的场子里出老千胆子还真不小。”尹路尧一只手提着陈验的衣领,一只手从陈验左手衣袖里抽出了一张牌,“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这下子周围的人都看清楚了,陈验之所以会赢是因为他出老千,刚才坐庄的那位仁兄立马就跳了出来指着陈验的鼻子一脸恍然大悟地骂道:“臭小子,难怪每一把都是你赢,原来你小子出老千,老大,砍了他的手,不能让他坏了这里的规矩。” 陈验无限委屈,明明只有最后一把出了老千,但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吓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尹路尧横了插嘴的人一眼,那人立马就闭了嘴乖乖垂首退到了一边。 “把他给我带到二楼去,我倒要看看敢在我的地盘上坏规矩的人命有多硬!”尹路尧把陈验随便往地上一扔就潇洒地转身上二楼去了。 几个手下听命过来拖着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陈验跟着老大上了二楼。 第二章 陈验不知道他是怎样被拖上二楼的一间装修得异常豪华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的,他心里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应该赶紧想个办法脱身,在黑社会的场子出老千被发现按照江湖规矩来说轻则砍掉一只手,重则那就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再加上从来没有人敢在“天齐”的场子出老千,这下是棒打出头鸟,摆明了要杀鸡儆猴了。 陈验也知道这一次是玩得太过了,但是他真的不甘心再过以前那种出去找工作总是因为小学都没毕业而处处碰壁到头来只能一辈子窝就在一家小小的快餐店里打杂的日子,吝啬的老板又抠门到了家。 如果有的选的话陈验宁愿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他恨死了那个生了他却又狠心把他抛弃的女人!甚至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陈验”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孤儿院的院长可怜他连名字都没有才给他取的,随的也是院长的姓氏,名字的寓意是希望陈验能够体验生活的艰辛并且懂得回报那些曾经好心帮助过他的人。 后来孤儿院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很多孤儿都在那一场大火里丧生,院长也因为抢救大火而一去不返。 孤儿院没了,院长也死了,陈验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瞬间坍塌了,那一年他只有十二岁。 后来政府说要拨款重建孤儿院,但是说来说去也没人身体力行,孤儿院重建的事也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也不知道那笔善款拨下来之后被中间哪个高官给吞了去,或者说政府根本就没有拨过款,因为那一场大火几乎让孤儿院的所有人都丧生了,即使剩下了一两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浪,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把那一笔应该拨下的款项纳入自己的荷包。 幸好当时幸存的并不只有因为睡不着所以到花园里看星星结果在花园的长凳上睡着的陈验一人,和陈验玩得最好的玩伴大潘潘粤也因为一时贪玩跑去游戏厅打电子游戏而逃过了这一劫。 潘粤比陈验要大个一两岁,平时也喜欢仗着年纪最大在小伙伴们面前逞逞能,孤儿院没了潘粤倒是像一夜之间就真的长大了一样,他告诉陈验既然靠不了政府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了。 因为没到法定年龄的原因,潘粤只能带着陈验出去打打零工,这样也能勉勉强强混口饭吃,虽然不能保证每一顿都吃饱,但总算是不会饿死。 这种三餐不继的日子一直过了好多年,直到潘粤成年找到一份在码头上上下货出卖劳力的正式工作之后他们窘迫的生活环境才有了一点点的改善,至少一日三餐不用只喝粥了,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都是孤儿,以前在孤儿院也只念过几年小学的课程,在大学生越来越普遍到一抓一大把的残酷现实下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被生活逼到了墙角,还有一天天上涨的房价、物价但是永远都不会涨的薪水让他们倍感压力。 后来潘粤听别人说混黑社会不仅很拉风还可以轻而易举地赚到很多钱,当然前提是跟对了老大。 于是潘粤就真的加入了黑社会,不过现实总是和美好的想象相悖的,当初他以为只要加入了黑社会就能威风八面地过日子不再受别人的白眼,可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大的黑社会社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得去的,即使进去了也别妄想能够一步登天,像“天齐”这样的大社团要进去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潘粤最后只是加入了一个很小的黑社会社团,平时帮上头的老大们停停车、挡挡酒算是本职工作,混了几年也只是一个泊车小弟,上位出头的机会他连尾巴都没见过,可是一旦踏出了这一步他就不想回头了,就算是泊车小弟也总好过码头上的苦力。 陈验不愿意像潘粤这样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就被老大叫去参加黑帮火拼分分钟缺胳膊少腿儿的日子,当初那个坏女人既然生下了他他就打算好好活着,他要比那个女人活得快活,他要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比他先死! 在快餐店打杂是陈验成年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唯一一份工作,一做就是好几年,过了年他就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或者说男孩更合适一点)不仅血气方刚还特别容易对现实产生不满的逆反情绪,就像他今晚血气上涌想要来“天齐”的场子赌几把一样,他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改变他以后的生活,他过够了被人嘲笑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生活,进门时向赌场的人借的十万块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数额最大的一笔钱,当时他就在想要是这十万块是自己的那该有多好啊。 “是砍你的左手还是右手呢?” 陈验突然被这死神一般的声音唤回了有些游离天外的神智,他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按住肩膀跪在房间的中央丝毫不能动弹,说话那人正是“天齐”的老大尹路尧。 砍左手还是砍右手?陈验哪只手都不想被砍!他说过他要活得好好的,他要那个女人后悔曾经抛弃了他! “看在你胆子够大敢在我的场子出老千的份上我让你自己选砍哪只手。”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尹路尧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被手下按住的陈验,翘着二郎腿,显得一派悠闲,帅得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陈验看了看周围,除了制住他的两个男人和坐在沙发上的尹路尧,这间房间里还有十几个人分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像是为了防止他突然挣脱会逃跑一样,可是不管陈验选择哪一个方向都逃不过被再次抓回来的下场。 陈验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尹路尧就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那就右手吧,这样你以后吃饭写字都成问题,正合我的心意。” 陈验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比如说现在尹路尧说要砍了他的右手是想让他以后吃饭写字都有障碍他就觉得尹路尧像是在刻意侮辱他没有文化一样,也忘了现在是什么样个状况,更加把他对某人深埋在心底很久的心思扔到太平洋去了,脱口就是一阵发了疯似的怒吼:“老子不会写字!老子连小学都没毕业!” 按住陈验的两个人一听有半秒钟的吃惊,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又加重了按住陈验的力道以防他突然发难,整间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尹路尧都被陈验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的自从老大出现之后就被吓得像只软脚鸡一样,这会儿居然敢在老大面前自称“老子”?不想活了吧,保不齐这下子两只手都保不住了!深知自家老大手段的一干手下在心里这样想着。 “看来我还戳到你的痛处了。”尹路尧不仅不生气还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迷人指数爆灯,只不过说话的语气里却丝毫温度都没有,状似不经意地把玩着漂亮修长的手指。突然,尹路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踱步到陈验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不知死活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人,慢悠悠地说,“不过我这里的规矩也是不能坏的,既然你觉得我要砍你的右手是在侮辱你那我就偏偏要砍你的右手。”说罢转头朝站在身后的人说,“黑子,去把刀给我拿过来。” 黑子应了一声“是”就朝房间里供奉着关二爷的香火台走过去,那上面还供奉着一把刀,以最慑人的角度嵌在一只烧鸡的脖子上,刀刃处的寒光让人胆战心惊,要是那一刀砍在脖子上这人头就是真的不保了。 黑子很快就把刀拿了过来以最尊敬的姿势送到尹路尧的手上,尹路尧也不急着砍陈验的手,专注的目光一直定在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刃上,他喜欢捉弄捉弄他的猎物然后再不经意地玩死猎物,这种恶劣的乐趣自从他当上“天齐”的老大之后就一直有,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和他过不去的人,也就没有机会实践,现在很好,陈验自己送上门来,他就不客气了。 陈验早在尹路尧叫手下拿刀的时候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在肚子里把刚才自己没沉住气发飙的冲动狠狠腹诽了一通,脑子里急速运转着保命的办法,他记得潘粤曾经告诉过他“天齐”的老大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尹路尧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至于那些和尹路尧有暧昧关系的女明星全都是想着倒贴的下贱货色。 本来“天齐”的老大是同性恋这么爆炸性的新闻是很有料可挖的,但是娱记们都没这个胆子敢挖江湖大佬的八卦,反而一直报道着尹路尧和一众一线女星的八卦绯闻,好像这样能为尹路尧掩饰一些什么一样。 这些都是潘粤混黑社会之后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真假程度还不甚明了,不过陈验觉得潘粤说的时候言之凿凿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他陈验没什么大的本事,就是长着一张同性恋会喜欢的脸,这话是潘粤以前一次开玩笑的时候说的,那时潘粤还不服气只能在社团里当个泊车小弟,就天天抱怨说要把陈验送到“天齐”老大的床上让陈验帮他吹吹枕头风好让他也可以进“天齐”混混,后来被陈验用枕头狠狠砸了一顿之后才消停。 其实想想陈验也没觉得潘粤有些什么地方说错了,他真的是长着一张有些女气的脸,瘦削的脸型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瓜子脸,没有经过化学物品荼毒的脸颊不像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那样不是长满了青春痘就是油光可鉴,光滑细腻得连他自己都痛恨自己的好皮肤,每次照镜子他就恨不能一把把镜子给砸了。 陈验还有一副清脆悦耳的嗓音,虽然唱歌的时候五音不全,但是潘粤经常笑他就算唱得不着调但是光是听听他的声音就弥补了天生的五音不全。 陈验很懊恼自己的长相和声音,所以他经常跑到海边去晒太阳希望可以把白皙的皮肤晒得MAN一点却总是失败而回,他强迫自己抽烟想把嗓子变得爷们儿一点也每每都不能如愿,他在快餐店干的都是又重又累的脏活,可是一双白皙干净的手从不曾因此而变得粗糙不堪,后来他开始说脏话,觉得这样可以把自己武装起来,就算做不到不可一世,但至少能够让一些胆小的人对他敬而远之。 陈验还很讨厌女人,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从那个女人生下他没几天就把他抛弃的时候起他就在心底埋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他陈验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女人,他厌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雌性动物! 对于尹路尧,陈验毫不掩饰地说当他第一眼在杂志封面上看见这个男人时就有些情窦初开般的心动,每一次看到男人的照片出现在杂志封面上他总是比吝啬的老板答应给他加薪水还要兴奋,他可以准确地指出男人的左侧脸靠近耳垂的地方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他可以闭着眼睛描摹男人精致的眉眼,他可以一一细数出男人和哪些不要脸的一线女星传过绯闻。 如同每个怀春少女都有一个幻想中的梦中情人一样,男人们也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一两个AV女优可供幻想,潘粤就最喜欢松岛枫、小泽玛利亚和最高产的武藤兰,虽然有些遥不可及,但是有些念想总比什么念想都没的好,而陈验的内心深处埋藏着的却是一个神一样强大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是有毒的,这个男人是香港最大的黑社会集团的头目,陈验知道他要不起这样的男人也不敢要,更何况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快餐店打杂小弟有什么能耐可以爬上尹路尧的床?不要说根本就没有途径可以认识这种大人物,就算认识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成问题,白日做梦的事情闲得无聊的时候想想就可以了,千万不能拿出来到处说,那样会贻笑大方的。 所以一直以来陈验都把自己是同性恋的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就连从小玩到大的潘粤他都没说,他希望能够为自己建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踏足,可他会满足于潘粤说要把他送上“天齐”老大的床的玩笑,用枕头砸潘粤也只不过是他想掩饰一下内心的狂喜而已。 可能陈验自己都没预料到今天会碰上尹路尧本人,他是胆小的,所以在尹路尧语气不善地和他说第一句话开始他的第一反应是胆怯和退缩,他把那种见不得人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不敢再去触碰,可是现在尹路尧要砍他的手啊,他不想变成残废,他还没实现过上好日子的愿望,他还没能让那个女人后悔当初做出抛弃他的决定,他不能失去这只手! 这一刻,陈验做出了他这辈子最为大胆的一个决定,比来这里赌钱的决定还要大胆。 “尹老大,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陈验说话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不少,他艰难地仰着头注视着尹路尧完美的脸庞,他赌自己的命够硬,他赌尹路尧最终会留下他的右手,他赌潘粤告诉他的小道消息是货真价实的真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神采熠熠,很有杀伤力,同时也很魅惑。 一直把玩着锋利刀刃的尹路尧被陈验这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本来如果这句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说他都可能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和他尹路尧做交易?没点底子和资本谁敢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这个看上去很孬种的小子说来竟不会让自己觉得好笑,这小子的眼里还散发出一种毫无来由的自信,还有一点孩子般的认真。 “可是现在我对砍下你的右手更有兴趣。”最后,尹路尧小心地把自己内心那点小小的震撼收了起来,他是黑社会老大,他怎么可以被一个默默无名的毛头小子威胁到。 陈验的眼底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绝望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神采,他依旧倔强地仰着头将目光悉数投射在尹路尧的脸上:“或许留下我的右手可以让尹老大更感兴趣呢?” “哦?”尹路尧一挑眉,他承认他想看看这个小家伙还能在他面前玩什么花样。 陈验一听知道已经成功引起了尹路尧的兴致便挤出一个极致的笑,语气里不经意地带上了几分妖冶诱惑的情绪:“在床上,我会慢慢把欠尹老大的钱还清。” 此话一出,周围站着的手下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带架着陈验的两个人身体都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所有人都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一样,但是却谁都没有讲话,只等待尹路尧做出反应。 陈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搞不懂这些人是怎么了,便没怎么在意,他要的是尹路尧的答复又不是尹路尧这些手下的反应。 尹路尧很久都没有说话,脸上的笑还是一成不变,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拿着刀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已经泛白。 手下们都怕会被老大突然之间爆发的怒气所伤,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老大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天齐”内部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平时老大不说什么,只要没有人把这个“秘密”拿来乱嚼舌根子就风平浪静,可是要是有谁敢挑战老大的底线,比如现在跪在地上的陈验,那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千斤,把这个不知所谓的臭小子的双手都给我砍下来!”尹路尧把刀子递给身边另一个手下,正是刚才在楼下坐庄的那人,千斤在陈验手上连输了八把,又知道了陈验原来是出老千才赢的,心里早就恨不得把陈验千刀万剐了。 按住陈验肩膀的两个人立马默契地把陈验整个人按在地板上,又上来了两个人把陈验的双手拉出来用力按住,这样子可以方便千斤下刀而不会误伤了制住陈验的自家兄弟。 千斤接过刀一步一步朝表情僵硬的陈验走去,脸上得意的笑让陈验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该死的大潘你可是害死我了,说什么尹路尧是同性恋,说什么我长了一张同性恋会喜欢的脸,喜欢个屁啊,老子都要变成独臂神尼哦不连独臂都没了! “小子,这次是让你长点记性,我们老大心肠好才只砍你两只手,以后眼睛擦亮点,看看是在谁的场子!”千斤牟足了劲儿举高手中的刀正欲砍下去陈验就不要命似的大叫了起来:“不要,不要砍我的手,我还钱我还钱!” 于此同时,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第三章 千斤砍到一半的刀在半路刹了车,也好奇地顺着门口的方向看去,陈验的心跳已经漏掉了半拍,此刻感觉双手都还在不由得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也想看看是哪路神仙突然大驾光临救了他,可是他被四个大男人按住连扭头都成问题,只能乖乖地趴在地板上。 “城哥!”房间里的人除了尹路尧都对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来人笑着点点头之后就朝尹路尧的方向走了过来,路过陈验的时候停顿了一秒钟,这个动作足以让手下们明白陈验的手暂时砍不得,陈验也只看见了男人擦得锃亮的皮鞋,心里却清楚这个人在“天齐”的地位恐怕不低。 尹路尧从男人不打招呼破门而入时就不悦地皱了皱眉,看着男人朝他靠近又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领然后踱步到沙发边重新坐下,过程中不发一言。 “我听手下的弟兄说你在这里发脾气就过来看看。”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语带笑意,不低沉但很有磁性。 尹路尧冷哼了一声,狭长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身旁空着的位置,男人立马会意,大刀阔斧地上前一步挨着尹路尧坐下。 这下陈验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看上去年纪应该和尹路尧差不多,虽然没有尹路尧长得这么祸害众生,但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靓仔,虽然没有尹路尧慑人的气势但是多了几分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暖意,陈验一下子就对这个人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 “只是逮到一个出老千的赌鬼而已,也值得你大老远跑过来看热闹?”尹路尧对手下们停止行刑也不在意,只是侧头看着刚刚进门的男人好看的侧脸柔声问道,脸上已经挂上了和刚才不一样的清浅笑意,柔声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一点风寒而已,是你太大惊小怪了。”男人温和地笑了笑,脸色是不太好看,有些病态,可是即使在一众手下面前他也毫不忌讳大大方方地将身子靠在尹路尧宽阔的肩膀上,状似无意地说,“放了他吧,免得把地方给弄脏了。” “放了?”尹路尧原本见到男人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下一秒就撤了肩膀,和男人挪开了几分距离,语气里是隐忍的怒气,“你知不知道他是第一个敢在我的场子出老千的人?” “我知道,可是这把刀在关二爷面前供奉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沾过血,根本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小人物而破例。”男人还是面带微笑,望着尹路尧的眼神里满溢着浓情蜜意,“路尧,这次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来就是专门为这个人说话的?”尹路尧恨恨地瞪了陈验一眼,陈验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把眼睛放在尹路尧身上,乖乖地把整张脸都贴在地板上,只用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我只是看不惯这么血腥的场面而已。”男人解释道,“也不想你的手上沾满鲜血。” “呵呵,当年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胆小过。”尹路尧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男人的理由,还装模作样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说,“我的手上也早已经沾满了鲜血,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那是为了你我才愿意用命去拼去搏,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甚至带上了几许不甚明显的落寞。 尹路尧的心有一刹那的颤动,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轻笑两声之后从沙发上起了身,径直朝陈验走了过来,挥手示意几个手下放开陈验,陈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尹路尧用力一带揽入了怀中。 尹路尧很高,胸膛很结实,臂膀很有力,这是陈验靠在尹路尧怀中的第一感觉,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悄悄地掐一下大腿又传来无比真实的疼痛感。 下一秒,头顶就响起尹路尧低沉性感的声音:“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知道吗?” 陈验茫然地抬头看着上方自己幻想了无数次的脸,竟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恶狠狠地要砍他的手的人现在居然这样强势地对他宣告所有权,所以他只是睁大了眼痴痴傻傻地盯着尹路尧的脸看不说话。 “怎么,刚才把你吓到了?”尹路尧勾起嘴角一抹狡黠的笑,还体贴地俯身在陈验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语气温柔到可以掐出水来,“是你自己说的,要在床上把欠我的钱都还清。” 这下不止陈验,整间房间的人都当场石化了,还拿着刀的千斤忙把刀放到了背后藏起来,生怕被老大追究吓到了这位新上位的老大的床伴,在他们的记忆中只要是老大用这种宠溺的语气和一个男人说话就代表老大对这个男人有意思了,上次那个什么集团的李公子和上上次哪个高官的儿子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自家老大很忌讳主动说要上他的床的人,更加厌恶没点底子的人在他面前口若悬河说什么床上的事情,他比较喜欢充当强者的身份去征服那些难搞的货色,可他们也都知道自家老大其实是个同性恋,只是都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老大面前说三道四而已,又看看还坐在沙发上震惊得不发一言的人喽啰们都各自猜测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好了,现在我带你回家。”尹路尧紧了紧揽着陈验的手臂,笑靥如花地说道。 陈验只是机械地跟着尹路尧走,太过急转直下的发展让他的脑子还没缓过劲儿来,不过他倒是明白了他的双手这下保住了,至于为什么保住的他仍懵懂着。 走到门边的时候尹路尧突然停了下来,回转身来时看见一屋子的人都像雕塑一样还立在原地,他笑着对沙发上的那人说道:“江城,这次我给你面子。” 然后牵着陈验的手头也不回地步出了赌场。 第四章 尹路尧没有让手下开车,破天荒自己当起了司机,这在跟着出来的手下们看来又是对陈验的无上恩宠,毕竟,这种待遇只有“天齐”的二把手江城曾经享受过,短暂的震惊之后手下们也都开着车尾随在尹路尧的车后面保护集团的老大以防其他的社团组织对自家老大有什么不轨的图谋,十几辆世界顶级跑车在夜色弥漫的公路上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车队。 一路上陈验都没有说话,双手死命地抓紧了安全带,生怕下一秒尹路尧变脸了他又会被抓回去砍手。 尹路尧专注地开着车并没有注意到陈验这个小动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以陈验这种长相清秀有余但是精致不够的货色外面多得是,他从来就不缺乏暖床的床伴,可能是当时在二楼上第一眼看陈验装作打喷嚏实际上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快速把桌上的牌换掉时就对这个狡猾的小家伙产生了一点点兴趣的吧,但他也绝对不会不理智到纵容敢在他的场子搞小动作的人坏了规矩。 可是为什么江城竟会突然出现为这个人说好话?他明明还病着都会大老远赶来为这个人求情,他的眼中什么时候容得下其他人了?还有,通风报信的究竟是谁? 尹路尧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就加重了力道,他恨!他嫉妒!他已经记不清楚他和江城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行渐远的,好像是自从他当上“天齐”的老大那个人就刻意处处躲避着他了,明明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弟和情人,江城你究竟在怕我什么啊?为了这个人你居然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地把身子像以前一样靠在我的肩膀上,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卖你一个面子放了他吗?如果是,那么我就遂了你的意,我不仅要放了他还要好好疼爱他。 尹路尧的家是位于半山的一栋西班牙风格的独栋别墅,尹路尧的车子一靠近金色的大门就像是有感应一样朝两边打开了,继续往前驶了一段路就有佣人过来为尹路尧开车门,陈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下来吧,还愣着干什么?”尹路尧标志性的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陈验竟不知道尹路尧是什么时候绕到了副驾驶座这边,还贴心地为他开了车门,转过头来对上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笑脸,属于尹路尧的气息将陈验重重包围,这一刻他沉醉了,他也愿意就此沉沦。 “我可以叫你‘路尧’吗?”陈验胆怯地问,他记得刚才那个叫江城的人就是这样唤尹路尧的,他觉得这样叫显得很亲切,他也想这样称呼面前帅气的男人。 尹路尧面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陈验这种级数的人根本就察觉不了,仍是充满期待地望着周身都散发着王者之气的男人。 “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尹路尧忽然低下了头伸手为陈验解开了安全带,宽大的手掌下一秒就将陈验指节修长的白皙手掌紧紧包裹,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陈验手背上嫩嫩的肌肤,宠溺地说道,“你还可以为我取一个只有你能叫的昵称。” 陈验一下子就乐了,于是得寸进尺加得意忘形的本事又精进了几分,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夜空:“呵呵,我觉得‘尧尧’更好听。” 身边的几个佣人和一众手下都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个寒战,由于夜色朦胧基本都看不出来,不过他们倒是都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看来少爷(老大)这次是来真的了,以前那几个哪里得过少爷(老大)这般窝心的照顾,还“尧尧”呢!如果不是知道自家少爷(老大)的脾气他们早就爆笑出声了。 尹路尧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加深了笑意,拉着陈验从车里出来,然后一手揽着陈验的腰绕过游泳池进屋去了。 尹路尧直接把陈验带回了主卧,一路上陈验左看看右瞟瞟、这摸摸那碰碰,他几乎怀疑自己是掉入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美梦中,因为只有在梦中才可以有这么漂亮的房子住。 “快进去洗个澡,浑身都是汗味儿,看刚才把你吓的。”尹路尧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睡衣递给还在愣神的陈验,朝房间角落里那扇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陈验这才回过神来,接过睡衣欢快地进了主卧的浴室,尹路尧站在原地发了几秒钟的呆之后也拿上睡衣去了隔壁房间的浴室里洗澡。 陈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尹路尧已经洗好坐在床上了,结实的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在认真看着什么东西,陈验不敢打扰尹路尧,从另外一边靠近了宽大的床,还没坐下尹路尧就随手把笔记本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一把将陈验拉倒,陈验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尹路尧翻身压住。 作为一个还没出柜的同性恋陈验只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受方会比较难受一点,毕竟是没有亲自尝试过,此刻被尹路尧压在身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自己调整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张的小嘴一开一合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也写满了恐惧。 尹路尧被陈验这个略带调皮的小动作戳中了,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你很怕我?” 陈验咬紧了唇摇了摇头,他不是迟钝到没有发现尹路尧前后的变化,明明前一秒还凶神恶煞地要砍他的手的人下一秒就可以这样温柔地对他,饶是神经粗大如他也知道其中有些什么他想不到的猫腻。 “是因为城哥的求情你才不砍我的手,对吗?”陈验不想直呼江城的大名,所以跟着尹路尧那些手下叫江城为“城哥”。 尹路尧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还伸手在陈验直挺的鼻梁上爱怜地刮了一下:“在床上你居然都敢给我开小差,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我只是害怕。”陈验双手抵在尹路尧结实的胸膛上,抿紧了唇,眼眶有些微微的红,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些颤音,“我怕下一秒就会失去,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本来没有奢望有朝一日可以见到你本人,只是收集收集有你做封面的杂志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可是一旦我真的拥有了就不想再失去了。” 尹路尧这下是真的愣了,他没想到陈验会向他表白,他一直都以为陈验是因为怕死才主动要求上他的床,他也从心底里就有些看不起陈验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可是现在面对陈验毫无预兆的表白他被震惊得外焦里嫩了。 尹路尧过于意外的表情让陈验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很穷,穷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保护自己,他唯一有的就是这颗心,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把它采了去他便再也无法自主了,如果那个人又将那颗心抛弃那么他就真的穷到一无所有了,所以,他是怕的。 尹路尧想笑笑来缓解一下瞬间就冷下来的氛围但是扯动嘴角又发现嘴角僵硬得可以,第一次地,他发现自己对一个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点优点的人产生了一丝丝的怜悯,或者说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安慰道:“傻瓜,不是因为江城的求情,也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只是因为我一直都在二楼上看着你,看着你怎样赢了一把又一把,怎样在最后一把出老千,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你是第一个,就凭这一点你就已经足够引起我的兴趣。” 陈验的眼里忽然多出了一抹欣喜的神采,但是立马又黯淡了下来:“但是你刚才是真的要砍我的手,如果不是……” “我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而已。”尹路尧伸手捂住陈验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英俊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认真,“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陈验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把尹路尧的手挪开,期待地小声问道:“我这么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尹路尧想了想,一个翻身就松开了陈验,肩并肩和陈验躺到了一起,过了半晌才传来他幽幽的声音:“说实话我现在对你还没有那种特别喜欢的感觉,但是我可以试试。” 陈验一听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但还是嘟囔着小嘴不依地说:“可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名字这个东西又不重要。”尹路尧突然伸手将陈验抱住,还带着些湿气的头发在陈验脸颊上蹭来蹭去,难以想象会做出这么孩子气动作的人是在香港呼风唤雨的江湖大佬尹路尧,此时他只是把头埋在陈验的肩窝里,慵懒地说,“那你现在告诉我吧,希望还不会太晚。” 陈验也回抱住尹路尧,贴着尹路尧的耳朵吹着热气:“我叫陈验,耳东陈,体验的‘验’。” “陈验,陈验,陈验,验验……”尹路尧低声重复着,不知不觉就没了声音。 陈验动了动环抱住尹路尧的手臂,尹路尧一点反应都没有,仔细听听才知道原来尹路尧竟是就这样念着陈验的名字睡着了,均匀温热的呼吸喷在陈验裸露在外的胸口上,酥酥麻麻的、痒痒的,却是舒服得紧。 其实男人睡着的样子比醒时要收敛许多,没有那么飞扬跋扈,没有那么凌厉,姣好的面容安静得像是一只昂贵的玩具娃娃。 “尧尧真乖。”陈验轻声笑了,还倾身在尹路尧左侧脸靠近耳垂那颗黑痣的地方亲了亲,然后拉过被子把自己和尹路尧遮了,沉沉睡去。 老天,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愿意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第五章 第二天陈验醒的时候尹路尧还熟睡着,因为工作的原因陈验一直都有早起的好习惯,起床之后他会先给自己做一份早餐,在快餐店工作了几年他明里暗里也跟着店里的大厨学了几招,他觉得每天工作都那么辛苦要是不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就真不划算了。 他小心地从床上下来,动作放得很轻很轻,进浴室洗漱完换下睡衣之后就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了。 刚下到一楼客厅就撞上了管家李伯,陈验朝李伯礼貌地笑笑就根据自己看电视剧得来的经验循着厨房的方向去了,这种豪宅里的厨房都有固定的位置。 李伯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因为陈验不像以前那几位入主东宫之后就一副眼高于顶的人,对待下面的佣人都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结果到最后还不是不到一个月就被少爷甩了,拽什么啊拽? “这位少爷是要去厨房吧?我带你过去。”李伯追了上去,和陈验并肩而行。 陈验点头:“嗯,我想给路尧煮早餐。”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不想直呼“尧尧”这么肉麻的称呼,所以改成了“路尧”。想了想陈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什么少爷,老伯您叫我陈验就好。” 李伯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好好好,陈验少爷还会做早饭?”心想这回少爷可真是彻底转了口味了,不仅找了一个不会摆架子的床伴,还找了个会关心人的主儿,不错不错。 陈验额角挂上三根黑线,但也耐心地解释道:“老伯,您真的不用叫我‘少爷’,我不习惯。”他一个孤儿,哪里当得起“少爷”这种上层社会的称呼。 李伯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菊花一样的皱纹笑得更紧了几分:“年纪大了,有些习惯改不过来。对了,以后叫我李伯就行了,老伯老伯的叫容易显老。” 陈验点点头也陪着笑,还随口问道:“李伯知道路尧喜欢吃什么吗?我可以尝试着做做。” 李伯打着哈哈:“少爷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一般也吩咐佣人们不用为他准备早餐,他喜欢早餐午餐合到一起吃。” 陈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厨房的门进去忙开了,李伯见陈验这么坚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新得宠的贵人,不好说些什么打击他的热情,既然他喜欢做那就做吧,然后李伯摇摇头撒欢一样走开了。 陈验做的是他上班的快餐店里的最有名的招牌三明治,做了两份,他自己吃了一份,留了一份放在微波炉里给尹路尧,然后和李伯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出门上班去了。 李伯说什么都要让司机开车送陈验去,陈验哪里有这个胆子,坐着豪车去快餐店打杂?真是想想都够有画面感的,尤其是铁公鸡老板那副嘴脸,啧啧啧,还是坐公交车去吧。 陈验没想到的是尹路尧的家距离他上班的地方几乎跨越了半个香港岛,又舍不得打车去,光是打车的钱都够他吃好几天的了,那会很肉痛,从小养成的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让他硬着头皮上了公交,颠簸了好长时间又换了几趟车才到,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一个小时。 最后铁公鸡老板硬是扣了陈验半天的工资并且警告陈验再也没有下次才没有辞退陈验,快餐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白领们没太多时间自己在家做早饭都是到快餐店里吃速食,这也是陈验一天里最忙最累的时间段,所以虽然被扣了半天的工资他也没顶嘴反驳,毕竟这次真的是自己不对。 能够保住这份工作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经过了昨晚差点被砍手的惊险经历之后陈验也想明白了,不适合自己的终究是不适合,老老实实做好这份打杂的工作、踏踏实实地活下去才对得起当年院长把自己捡回孤儿院。更何况自己不是还要比那个死女人活得更长吗?不赚钱养活自己怎么能活过那个死女人! 陈验有一点小骄傲和小固执,那就是不希望靠别人来养活自己,他一个大男人,虽然没有文凭,但是就凭这双手也不该让自己饿死,靠一时的运气去赌钱终究有些不安心,想来想去都觉得昨晚喝了点酒就做出那种愚蠢的决定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要是大潘知道自己差点就没了双手还指不定要唧唧歪歪多久呢。 然后陈验又想到了尹路尧,那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干着活儿嘴角不自觉地就会微微上扬,搞得铁公鸡老板和店里的一干员工都以为陈验是因为被扣了工资受了刺激才时不时地傻笑。 做完一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九点,铁公鸡说陈验今天迟到了一个小时要他最后打扫完了店里的清洁锁了门才能走,陈验心情好也不去和铁公鸡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下铁公鸡和一干员工们更是笃定陈验受了刺激了,而且这刺激还受大发了。 陈验锁好了店门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黑得吓人的脸,倒不是说这人真的长得黑得吓人,而是阴沉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陈验这才想起工作了一整天都没有联系过尹路尧,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尹路尧的电话号码,只是心情好了做什么都很起劲儿,一下子就给忘了。 陈验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尹路尧就一脸厌恶地扫视了刚锁好的店门一眼,不耐烦地说:“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尹路尧今天醒来之后李伯就把一切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他听了,毫不夸张地说,当他知道陈验一大早就起床为他做早餐时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么多年了,除了那个人,恐怕陈验是第二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以前那些床伴大多也只是因为他的权势才接近他,他利用完那些人之后也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要不是因为和那些人的老爸有些金钱和人情上的交易尹路尧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可是陈验居然是不同的,他本来只是想利用陈验来刺激刺激江城,可是现在他开始有点犹豫了,甚至觉得有些罪恶。 最讨厌的还是陈验这个笨蛋竟然蠢到换四五趟公交来上班,而且还是在这种连下脚都找不到地方的犄角旮旯,尹路尧想到这里又很气愤,做他尹路尧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寒碜,这不是丢他尹老大的脸吗!所以今天一整天尹路尧都倍受着罪恶和气愤的双重折磨,当他想一通电话把陈验叫回自己身边时又无奈地发现他除了知道陈验的名字之外是不知道陈验的联系方式的,毕竟他们昨天才在一起。 所以尹路尧发散了手下所有的兄弟,要他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陈验给他找出来,手下来汇报说找到陈验上班的地方时尹路尧几乎是立马就叫手下开车带他过来,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叫手下把车停在另外一条街。 尹路尧搞不明白自己这么急着要找到陈验是出于什么原因,姑且当做他觉得陈验丢了他的脸一口气提在胸口下不去要找陈验出出气。 陈验被尹路尧说得有些窘迫,连尹路尧是怎么找到他的都不记得问了,只是低垂着头小声说道:“我在这里上班好几年了。” “辞了辞了,明天不要再来了。”尹路尧几步就跨了过来抓住陈验的手臂就要把陈验拉走,陈验心里一急连忙死命挣扎,他可不想因为尹路尧的一句话就丢了饭碗。 “这是我养活自己的工作,不能辞。” “跟着我还怕没你的饭吃?”尹路尧也被陈验的倔强惊了一下,昨晚这个小家伙还是那样对自己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的样子。 “我想自己养活自己,不靠任何人。”陈验退得更远了一点,他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能在一开始就被尹路尧看不起,最起码的尊严他希望自己能够保留,他不是那种吃软饭的人,他是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人。 尹路尧冷冷地看着退得老远的陈验,他什么时候对人服过软?难道现在就要对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认输吗?但他又不能否认他被陈验这点小小的固执搞得很无奈,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搞的货色,以前那些哪个不是巴望着能在他身上能捞就多捞点好处,偏偏这个陈验就是要和他唱反调。 罢了罢了,尹路尧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也温和了不少,也许陈验说得对,这是陈验养活自己的工作,其他人有什么资格来训斥这份工作的低下和不堪? 更何况尹路尧很清楚他不可能真的爱上陈验,他只是太孤独,孤独到想找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在那个人没有回心转意之前挨过这段难耐的日子,到他开口要陈验离开自己的那天陈验终究还是要靠这份微薄报酬的工作来过日子的。 既然不能动心,那就尽力对他好,让他在这段日子里过得开开心心的,尹路尧这样想。 “好了,回家吧,我饿了。”尹路尧伸出右手想要去牵陈验,陈验狐疑着看了尹路尧几眼,终是老老实实地递上了自己的手。 肌肤相碰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是一怔,尹路尧最先反应过来,牢牢握住陈验的手就没再放开了。 “不生气了吗?”陈验小声嘀咕着。 尹路尧“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牵着陈验继续往前走着,夜色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个手牵手的男子。 “我不想辞职。”陈验胆子大了一点,瞄了尹路尧两眼确定不会火山爆发之后再次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尹路尧侧头看看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两眼,抿了抿嘴唇才说道:“但是从明天起要让司机送你来上班。” “我的老板要是知道我居然坐豪车来上班一定会被吓得心脏病发的。”陈验老实巴交地陈述着他不愿意司机送他上班的理由。 “换一辆便宜一点的车就是了。”反正车库里多得是车,尹路尧有个怪癖,喜欢收集世界名车。 “这不是换一辆车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只是一个在快餐店里打杂的,不管坐什么车上班都够惊悚的了。”陈验自嘲着笑了笑,他和尹路尧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忒大了点。 尹路尧也明白陈验在顾忌些什么,可是让陈验每天都坐公交颠簸来颠簸去他也着实过意不去,面子上也掉价,想了半天才又冒出一句:“那就打车,这是我的底线,别再和我讨价还价了!” 陈验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把话又咽了下去,正好这个时候也走到停车的地方了,一直守着车的小弟热情地为自家老大和陈验开了车门,尹路尧率先钻了进去,陈验停顿了两秒钟也跟着坐了进去。 突然变得安静的陈验一直闷着头不说话,尹路尧也不管他,自顾自看着手里iPad上面的资料,直到车子开回了家尹路尧才对前排开车的小弟说:“阿飞,从明天起你负责接送陈验上下班,记得买一辆半旧的出租车。” 阿飞连声应是,陈验有些诧异地抬头对上尹路尧的眼睛,心里有个地方变得甜甜的、暖暖的。 “这样的安排你总不会有异议了吧?”尹路尧习惯性地伸手在陈验鼻梁上一刮,浑然不觉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有多亲密。 “昂昂昂。”陈验猛点头,狭窄的车厢里都能看出他的脸红了一片。 第六章 很快,“天齐”的老大又有了新欢并且对这个新欢异常宠爱的消息在道上迅速传开了,这都全赖“天齐”最有八卦天赋的尹路尧前任专用司机阿飞。 借着每天接送陈验上下班的机会阿飞把他挖掘八卦的本事施展得淋漓尽致,一根筋的陈验完全被口若悬河的阿飞给糊弄了过去,迷迷糊糊地说了好多他和尹路尧之间的事,然后阿飞就会添油加醋地把他润色过的版本拿去和社团里的兄弟们交流自家老大背地里是如何如何的温柔,面对他们时又是怎么怎么的严肃样子!更加神奇的是老大居然为了陈验改掉了多年不吃早餐的毛病,那个陈验也真是有几把刷子,天天换着花样给老大做早餐,吃得老大面色都红润了不少!最最最神奇的还是老大和陈验的邂逅,他们竟然是在赌场里认定彼此的,当时老大还想砍了陈验的手以儆效尤,结果不仅没有砍了陈验的手两人反倒走到了一起!想来陈验如此得老大的欢心肯定和陈验在床上的功夫脱不了干系,我们老大这么龙精虎猛要是随便换个人还扛不住呢!一个是牛逼哄哄的黑帮老大,一个是卑微到尘土里的快餐店打杂小弟,这是一出多么感人至深的跨越职业的爱情!如此云云…… 尹路尧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性向,道上的人大多也都知道他喜欢男人,这丝毫都不妨碍他在黑道中的影响力,反倒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男人嘛总是没有女人那么难缠,也不会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威胁手段。 可怜的陈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黑道上大有名气了,当然不过是“以色侍君”罢了,他也不知道快餐店的生意突然之间好了很多是因为大嘴巴阿飞某次和兄弟们胡吹乱侃时“不小心”把他上班的地点给泄露了出去,来的也都是一些好奇心奇强的小混混,陈验没多想,只当是快餐店的大厨手艺又上了一层楼才多了这么多客人。 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陈验接到一个电话,是房东打给他的,大致的意思是催促他该交下个月的房租了要不然就赶紧收拾一下搬出去,陈验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有个家的,只是这段时间阿飞一直接送他上下班,他也心急着想下班就见到尹路尧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说起来那个小小的家里还有很多东西都是用得着的,虽然尹路尧不准他再穿很寒酸的衣服了,给他的一切吃穿用度也都是好到了极致的,这样也好,至少快餐店这种地方的人是认不出这些他听都没听过的劳什子世界名牌的,只当陈验是在街边买的二十块一件的地摊货。还有大潘,半个多月都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追根究底陈验还是不赞同潘粤去混黑社会的,劝了很多次潘粤也不听,还说什么不混出个人样来就没脸见他,虽然每次见面潘粤都还是泊车小弟钉子户,陈验也从不拿这个嘲笑潘粤,起码这样潘粤还是安全的,不用拿命去拼到头来搞得浑身伤痕累累。 陈验始终坚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当年那场大火都没能烧死他,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更好地活着呢? 这天下班之后阿飞又准时开着尹路尧特意嘱咐的半旧出租车来接陈验,陈验想着还是赶紧回去出租屋一趟,房子是不用再租的了,收拾收拾就退房吧,免得妨碍人家把房子租给其他人。 尹路尧也不会同意他继续租这么破败的小公寓的,更重要的是每个月还能省下几千块的房租,虽然不多但是存到银行里也有一些利息,等时间长一些钱存得够多了他也想给尹路尧买一份礼物,这段时间尹路尧总是想尽各种理由送他昂贵的礼物,他不接受尹路尧就不高兴,他不想欠尹路尧太多,所以他想用自己赚的钱买一份看得过去的礼物回送给尹路尧。 阿飞除了嘴巴贱一点之外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相处了半个月陈验也知道阿飞是个好人,和他想象中那种混黑社会的人不一样,便不和阿飞客气,嚷嚷着要阿飞帮他搬家。 阿飞受了尹路尧的指示当然满口答应下来,按着陈验说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距离快餐店不远的那栋堪比危房的大厦,颤颤巍巍地跟着陈验上了楼,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什么味道都有,也不知道上楼的时候有没有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飞撇了撇嘴,想着待会儿回去应该给老大报告一下陈验居然是租住在这种破地方,让老大在床上好好教训一下陈验。 陈验倒是轻车熟路地上了楼,上到五楼之后熟练地在没有任何灯光照明的情况下准确无误地把钥匙插进了门上的钥匙孔。 推开这扇半个月没有踏入的门,陈验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碍于阿飞在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开了门边的灯就带着阿飞进了屋。 客厅不大,只有十几平米,房里也只摆了一张背对大门的双人沙发和一台二十一英寸的电视机,陈验本想招呼阿飞随便坐,想了想除了这张沙发也没地方可坐的了,便不再多说径直进了卧室去收拾东西。 阿飞是个自来熟,甭管是谁的家,到了就像自己家一样,虽然这栋大厦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不得不说陈验把这套小公寓还是整理得不错,东西不多但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阿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客厅里唯一的一张沙发走去,刚越过沙发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就被沙发上的东西吓得差点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嘴里大骂道:“哎呀我操!这是什么玩意儿!?” 本来在卧室里收拾东西的陈验一听立马就从里面出来了,忙追问阿飞是怎么了,阿飞看清楚了沙发上的“东西”是什么之后也镇定了不少,只招手叫陈验自己过来看。 陈验半信半疑地走近沙发,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陈验也吓得大叫了一声,和阿飞不同的是他没有倒退几步反而冲上前去查看此刻蜷缩在沙发上的人的状况。 “大潘,大潘,你怎么了?”陈验摇晃着沙发上那人的身体,刚一碰到就感觉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又看看这人头上和身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心里大概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香港的冬天不算冷,但是一月份的天气只穿一件短袖T恤还是很容易受凉的。 当初陈验为了上下班方便租下这里时也给了潘粤一把钥匙,可是潘粤自从混黑社会之后就很少和陈验见面了,住的地方也搬到了距离他所在的黑社会社团的老巢较近的地方,来这里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说得不好听是他不想自己混来混去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泊车小弟觉得实在是没有面子,说得好听点是为了不牵涉到陈验,潘粤也知道陈验不想混黑道的原因,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和陈验之间多年的兄弟情。 现在潘粤就像是一个蔫了的气球一样病怏怏地蜷缩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任陈验怎么叫都不醒,身上穿着的唯一一件短T恤上面满是血污和破口,看着触目惊心。 印象中的潘粤总是活力四射的,就算是在码头当搬运工那段时间都没见过他这么颓废的样子,本就魁梧的身材此刻看起来竟是无比的讽刺。 “陈验,这人是谁啊?一声不吭地躺在这里很吓人的好吧!”阿飞看陈验的反应也知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陈验认识的人了,但他的八卦本质还是迫使他开口问了,要知道老大既然委派他来接送陈验必定是看重自己这点堪比狗仔的潜质的,他也要很负责地把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转告给老大。 陈验叫了半天潘粤都不醒心里不由更加着急,连阿飞的话都没听见,只叫阿飞帮忙把潘粤抬到医院去。 “哪有这么夸张啊,我看啊他就是太困了才睡得这么死。”阿飞完全不认同陈验的看法,拨开陈验就蹲了下去查看潘粤的情况,他也是混了好几年黑道的人了,潘粤这一身伤他一眼就看明白了,而且伤的地方都不是致命的要害,伤口也基本都处理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阿飞蹲下去就一把捂住潘粤的鼻子嘴巴,陈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忙伸手要去把阿飞的手拉开,开玩笑这不是要大潘窒息而死吗! 阿飞一只手就挡住了陈验,另一只手稳稳当当地盖在潘粤的鼻子嘴巴上,陈验越看越着急,幸好潘粤感到呼吸不畅动动眼皮子很快就醒了过来,要不然陈验真想去尹路尧面前告阿飞一状。 潘粤显然还没搞清楚刚才呼吸不畅是怎么回事,睁着两只熊猫眼四处看了看没说话,陈验一喜,忙又把阿飞一把拉开蹲到潘粤面前晃了晃手:“大潘,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泊车小弟也要参与黑帮火拼的吗?” 潘粤听到是陈验的声音这才把视线定焦在陈验的脸上,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了一点,双手撑着沙发的靠背想要坐起来,陈验连忙搭了把手扶着潘粤坐好了。 阿飞糙着手退开了站一边看二人兄弟情深,什么话都没说,只暗地里觉得陈验刚才那一番天真的话很可笑,只要是混黑道的人哪能不挨几刀!就连老大坐上现在的位置也是几经生死才换来的。 潘粤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不去火拼哪来上位的机会?” 陈验愣了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阿飞在一边搭腔道:“陈验,黑道不是你想得这样简单,你这位哥们儿倒也是有点血性,知道只有挨刀才能上位的道理。” 潘粤看了阿飞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把头埋得很低,缠满绷带的右手在裤子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掏了半天才把东西掏出来,陈验一看潘粤掏出来几万块的钞票刚想问潘粤就先开了口:“这是老大给的,说是这次我表现很好,你拿去花吧,你那快餐店的打杂工作也趁早辞了吧,以后我来养你。” “我不用你……”陈验话还没说完,对自家老大忠心耿耿的阿飞就不乐意了,两步就跨到沙发边冲潘粤不屑一笑道:“你这卖血卖肉来的钱还是自己留着买补品好好补补身子吧,陈验的事以后不归你管!” “你又是哪根葱?!”潘粤混了几年黑道脾气也见长,当初他混黑道就是不想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现在冒出来一个不明人物对他大呼小叫他哪里肯依,不顾陈验的劝阻就要站起来和阿飞干一架。 要不是知道阿飞嘴贱陈验也受不了阿飞这臭嘴巴,想来他是同性恋这回事连潘粤都不知道,现在和尹路尧在一起了也该找个时间好好和潘粤说说了。 “大潘,你给我坐下,阿飞没有恶意。”陈验按着潘粤坐下之后也朝阿飞使了个眼色叫他管住自己的嘴巴,阿飞耸耸肩又走开了。 “那这小子是谁?”潘粤不死心地追问道。 “是……”司机?好像显得太自抬身价了,毕竟他是打心眼儿里把阿飞当朋友的。 “我是陈验的专用司机,专门接送陈验上下班的。”倒是阿飞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慵懒地斜倚在墙壁上歪着嘴说道。 “专用司机?”潘粤就是再笨也抓住了阿飞话里的重点,诧异地盯着陈验重复道,“专用司机?” 陈验也不想再瞒着潘粤了,沉默了几秒钟就把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捡重点一五一十告诉潘粤了,潘粤听完整个下巴差点掉地上,两只熊猫眼也睁得快要掉出来一样,居然忘了浑身都是伤,“噌”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住陈验的肩膀鬼哭狼嚎道:“我就说你长了一张同性恋会喜欢的脸你还不信,你看看你现在不就是钓到全香港最帅最有钱的GAY了嘛,哎,当初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哦,对对对,我说要把你送上尹路尧的床,然后让你给他吹吹枕头风好让我也进‘天齐’混混,妈的,老子现在跟的这个老大太他妈不是东西了,拿命去为他挡刀他妈的就只给了这几万块,老子现在还发着烧呢!我就说最近道上怎么多了很多‘天齐’老大有了新欢的消息,原来就是你小子,真不愧是我大潘的兄弟,真人不露相啊,这都能被你搞到手!” 陈验本来以为他出柜这个消息至少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潘粤来说会是爆炸性的,没想到潘粤居然屁都不放一个,还一个劲儿标榜他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多么准。陈验觉得脑子有点晕晕的,头上的黑线多得都可以织毛衣了! 阿飞也被线条比陈验还粗上几倍的潘粤惊到了,嘴角抽搐着问:“陈验,你看你今天还准不准备搬家?老大还等着你回去呢。” 陈验还没说话潘粤又插了一脚:“老大叫你回去你就赶紧的,别让老大等久了,我这里你别担心,皮粗肉厚的死不了,待会儿我自己找点退烧药来吃吃明天就好了。对了,记得在老大面前多给我说几句好话,这样我以后跳槽才顺理成章一点嘛!” 陈验彻底无语了,脸部肌肉已经僵硬得连笑一个都欠奉,只能靠还残存的理智组织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阿飞,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这个呀还是你自己亲自给老大打电话解释吧,我背不起这个黑锅。”阿飞挑挑眉毛,咂咂嘴道,“而且我觉得你今晚最好还是回老大那边。”因为他觉得陈验这位朋友的神经稍微有些跳跃,为免老大的宝贝有什么闪失他很负责地提了点意见。 “回去吧回去吧!”潘粤露出圣母般的微笑,彰显自己多么的善解人意。 阿飞选择自动无视潘粤傻逼的样子,只等着陈验给他答复。 陈验无可奈何地看看潘粤又看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阿飞,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我还是回去吧,卧室的抽屉里有退烧药自己翻出来吃,还有这房子我打算退了,以后你还是回你自己的狗窝,明天我再过来搬东西。” “明白明白。”潘粤一脸欠抽的表情,还点头如捣蒜表示他懂得! 横了潘粤一眼,陈验也知道潘粤这么生龙活虎身体肯定是没什么大的问题了,陈验只是很无奈,要不是想着去尹路尧面前给大潘说几句好话让大潘可以进“天齐”自己也不用这么忍气吞声,潘粤这个人没什么不好,就是脑子太过简单,要是他以后也像今天这样傻了吧唧地拿命去搏上位陈验估计还没等他成功上位自己每年春节就该去给他上坟了,要是大潘能够进“天齐”,至少自己还可以求尹路尧帮忙看着他一点,玩命的买卖就不要让大潘去了。 当然,陈验的这点心思潘粤是不知道的,还一脸笑意地把阿飞和陈验送出了门。 第七章 潘粤进了“天齐”,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众人就又开始议论纷纷了,都说陈验是杨贵妃,潘粤是杨国舅借着陈验上位。 依旧本本分分在快餐店里干着打杂工的陈验自然是不知道这些闲言闲语的,潘粤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儿,别人说他靠陈验上位他不仅不生气还到处宣传陈验和尹路尧的恩爱事迹,活脱脱一个阿飞第二。 阿飞本来有些看不起潘粤那副有些犯二外加犯贱的嘴脸的,再说潘粤又是从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帮派被老大钦点过来“天齐”的,想当年他为了进“天齐”可没少为顶上的老大们挨刀子,潘粤倒好,因为陈验一句枕头风就鱼跃龙门身价百倍了,这才刚进“天齐”呢地位就和他这个在“天齐”混了好多年的老大前任专用司机差不多了。 可没想到的是潘粤居然有不输他的八卦本领,这就叫做臭味相投,阿飞也是个心胸豁达的人,一见潘粤的八卦本事居然可以和他一拼就忽略掉潘粤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屁颠屁颠地和潘粤混到一起去了,瞬间就从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的死对头发展成为值得人称道的哥俩好,以后有空可以在一起多琢磨琢磨老大和陈验的八卦,光是想想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很精彩。 不出一个月,尹路尧和陈验的传奇爱情故事就已经是香港黑道上人人津津乐道的谈资了,尹路尧只是漠然地看着事情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当初他遂了江城的意放了陈验要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效果,他乐见其成都还来不及又何谈阻止这些风言风语肆虐呢。 “天齐”作为香港第一大黑帮每个月都有一次帮派内的聚餐,这是尹路尧体恤手底下的兄弟为他辛苦卖力,订的酒楼也是香港久负盛名的老字号,就是希望手底下的兄弟们吃好喝好之后继续为他拼命。 又到了每个月帮派聚餐这天,尹路尧死活都要陈验请一天的假陪他出席,陈验虽然肉痛又被铁公鸡死老板借故扣了三天的工资但能够被尹路尧名正言顺地带到所有手下的面前他还是高兴的。 阿飞和潘粤早早就收到了陈验会出席帮派聚餐的消息,在聚餐几天前就把这个消息添油加醋地扩散了出去,导致的后果是本来只订了三十桌结果来的人实在太多又补加了二十桌。 陈验没见过帮派聚餐这种场面,他也知道“天齐”是香港最大的黑社会社团,可是真的见到这种满大厅都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时他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尹路尧一直把陈验带在身边挨桌挨桌地敬酒,这倒是方便了手底下还没见过陈验真面目的弟兄们看清楚了老大的新床伴究竟长什么样。 一轮酒敬下来饶是酒量再好尹路尧也有些晕乎了,陈验是个不太会喝酒的人,看尹路尧有些难受的样子也硬着头皮为尹路尧挡了好几杯,不可避免地引起一阵叫好的喝彩声,阿飞和潘粤心有灵犀地想:这下明天又有八卦可以爆料了,老大和大嫂伉俪情深,夫妻双双把酒挡。 敬完酒回到饭桌上陈验就有些想要作呕的感觉拼了命往上涌,但是在这么多兄弟面前他还是极力忍耐着,毕竟他是代表尹路尧的,再怎样都不能给尹路尧掉价。 “很难受吗?”尹路尧也注意到了陈验的不妥,不由得侧头贴着耳朵关切地问道,“待会儿叫阿飞早点送你回去。” 陈验勉强地摇了摇头:“你比我喝得还要多,我不放心你留到最后。” 尹路尧低声笑了,不自觉地伸手搂住了陈验的腰把软绵绵的陈验揽到了怀里,微醺的酒意导致他说的话比平日里要更魅惑几分,还带着几许撒娇的味道:“兄弟们还没到齐呢,要是春节那次团年饭比今天的规模还要大上许多倍,到时候你也要为我挡酒。” 陈验吃了一惊,这种阵仗还是没到齐的场面?那真的全部到齐了又该是如何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啊! 事实上,“天齐”每个月的聚餐有资格参加的也是在帮派里已经有些地位的人,最底层的那些是只能望梅止渴了,只有在每年春节的团年饭上才会全部到齐。 说来这种方法也能激励兄弟们拼了命往上爬,毕竟能够每个月和老大吃一顿饭说出去还是很给自己长脸的,这是衡量某个人在帮派里的影响力的有力标尺,所以“天齐”才一直都这么欣欣向荣,换做谁也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个一年到头只能见到老大一次的孬种。 尹路尧和陈验所在的这一桌是整个大厅里最显眼的一桌,坐的也都是“天齐”内部最有势力的一群人,“天齐”不同其他帮派有敬老尊老的习俗,坐得了最富贵这一桌的人不是一些七老八十牙都快要掉光了的老头子而是清一色的青年才俊,尹路尧上位之后就大张旗鼓地把上一代老大的领导集团彻底瓦解了,年纪大了就该早早地回乡下去种田了,江湖还是留给一些有干劲的后辈吧。 平时尹路尧在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个最好的兄弟面前也不会像对其他手下一样摆老大的架子,毕竟“天齐”的江山也有他们的一份,所以这些人和尹路尧开玩笑也不会有什么顾忌,“没大没小”的概念在他们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 几个眼力价好的人一见尹路尧当着所有人的面都和陈验耳鬓厮磨不由得起了调笑的心思,早把他们老大的“秘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当老大这次是对陈验动了真心了,还明目张胆地叫陈验做“大嫂”,臊得陈验一张俊脸更红了几分。 “老大,我听说大嫂屈就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快餐店里,依我说老大干脆叫几个手下一把火烧了它,我们的大嫂怎么能在那种地方上班呢。”一个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吃着菜一边开玩笑地说道。 陈验不知道这人是在开玩笑,忙不迭抓紧了尹路尧的手生怕尹路尧一个不高兴真的一把火烧了快餐店,尹路尧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说:“在和你开玩笑呢。” 陈验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尹路尧安慰了陈验才好整以暇地对刚才那人说:“浩子,我也想一把火烧了那家快餐店,但是你们大嫂不准我这么干啊。”说完还露出特无辜的表情。 整桌的人听完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除了一直端坐着不说话也没怎么吃菜的江城如高僧入定般面无表情,特能闹腾的浩子还夸张地大叫道:“那老大在床上再龙精虎猛一点让大嫂天天都下不了床不就行了嘛!” 浩子是个大嗓门,这一嚎整个大厅的人都听清楚了,陈验早已惊得说不出话,只听见耳边排山倒海的笑声。 尹路尧把陈验又往身上搂了搂,性感的唇瓣在陈验颈间来回蹭着痒痒:“别理他们,我会等你完全做好准备。” 在一起一个月了,尹路尧其实从来就没有碰过陈验,只是每晚搂着陈验睡觉,陈验的确是有些怕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但也多次疑心尹路尧不碰他的原因,现在得了尹路尧这样的回答不由得安心了些,忙羞涩地点了点头。 “大嫂,你和我们说说老大平时在床上是怎么表现的?大嫂有没有因为老大太猛把我们亲爱的老大一脚给踹下床啊?”这边浩子刚消停一点,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又起了邪恶的心思,竟是大胆到直接点名到陈验头上了。 陈验的脸简直红得可以滴出血了,嘴角抽搐着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尹路尧这群如此开放的兄弟,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没发言的江城冷不防来了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大嫂脸皮薄,你们这群色胚这么想知道自己去外面随便找几个漂亮的男孩子滚回家试试不就知道了?” 尹路尧搂着陈验的手猝不及防猛地一紧,陈验这才注意到说话这人就是那天晚上突然闯进赌场的人,虽然尹路尧说当时放了他和江城的求情没有关系,但他心里还是对江城有了几分好感,这个人总是这么温温润润的样子,哪里像是混黑道的人,不过他又的确是“天齐”除尹路尧之外最有势力的人,这张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他“城哥”。 “城哥,你这话说得兄弟们真是羞愧死了。”瘦高个装模作样地用手捂了脸,还用肩膀撞了撞坐在旁边的人,无限委屈地说,“谁都知道我们老大和城哥是香港黑帮的两匹白马,也就只有英俊如老大和城哥才可以把男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一桌子的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尹路尧轻轻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江城依旧挂着一幅天塌下来都不会改变的微笑,陈验靠在尹路尧怀里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他觉得尹路尧浑身的肌肉都变得硬邦邦的。 陈验第一次真正见识了混黑道的人也能这么开朗洒脱,这和电视上演的黑社会都是凶神恶煞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样子根本就大相径庭嘛,虽然他不太适应这种豪放的开玩笑方式,但也明白他们都没有恶意。 又和桌上的兄弟们喝了几轮,尹路尧有些招架不住了,陈验在一边看得直着急又不敢多说什么,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尹路尧突然就放了筷子对一众兄弟说:“我和你们大嫂就先走了,兄弟们慢慢吃。” “怎么了?”陈验忙跟着尹路尧站了起来,尹路尧带着酒意的脸挤出一个笑没说话牵着陈验的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步出了酒楼,只听得身后那些八卦的小弟异口同声地大声吆喝道:“老大迫不及待要回家和大嫂做床上运动了!老大强!老大棒!老大性福又健壮!老大我们永远爱你!” 第八章 尹路尧今天喝得有点多,上了车就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这是喝酒之后上头了,回家的一路上都把头靠在陈验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这里摸摸那里亲亲,惹得陈验忍俊不禁。 前排开着车的阿飞时不时地会回头看看后排打情骂俏的两人,心里的情绪有些莫名的复杂,老大可是从来都没有喝得这么醉过,也从来没有在帮派聚餐时提前离过席,他清楚地记得老大说过混黑道的人一定不能喝醉,随时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行,该和兄弟们普天同乐时也要让兄弟们尽兴,这是一个老大该做的本分。 可是今天老大完完全全是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扔到西伯利亚去了,阿飞嘴巴贱是贱,但是心里还是跟明镜一样,这一点甚至比“天齐”里很多掌权的大佬们都强,要不然他也不能跟着最大个儿的尹路尧混而不是“天齐”其他几个大佬了。 当然,阿飞也知道什么事情该管什么事情不该管,混黑道其实和以前古代宫廷里的宫斗差不多,只要你跟对了主子以后自然是源源不断的荣华富贵,但前提也是该听的才听,即使不该听的听了之后也千万不要乱说,凡事都应该有个分寸,要不然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车子开到家时尹路尧已经在陈验怀里睡着了,管家李伯忙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园丁过来帮手才把身材挺拔的尹路尧搬回二楼主卧,陈验也搭了把手,阿飞却在把人送到家之后就开着车一溜烟走了,完全不像他平时刨根问底的八卦作风,陈验也不说什么,只道阿飞还要回去和兄弟们再喝几轮呢。 尹路尧浑身都是酒气,陈验担心尹路尧就这样睡了也不会睡得有多舒服就叫李伯帮忙去浴室里放水打算给尹路尧洗个澡,李伯贼笑一下立马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主卧之后陈验才俯身跪在床上轻轻地拍了拍尹路尧的脸,柔声说道:“起来洗个澡再睡。” 尹路尧呢喃了两声什么翻个身又睡了,陈验无奈只好又出去叫了几个人进来帮忙才把尹路尧又拖到浴室,然后脱光了衣服把尹路尧抬进浴缸。 身体接触到温热的水时尹路尧已经清醒了不少,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的就是陈验跪在地板上正细心地用手捧着温度适宜的水往他身上浇,眼睛牢牢地定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从尹路尧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可以透过腾起的热气看见陈验长长的睫毛下映在白皙的脸庞上的两抹墨色阴影,胸腔里有一个地方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透着朦胧的雾气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下一秒,尹路尧就牢牢握住了陈验皮肤滑腻的双手,陈验抬头对上尹路尧已经清醒不少的眼眸时不自觉地甜甜笑了。 尹路尧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猛地坐直了身子揽过陈验还不够宽阔的肩膀霸道地品尝起了陈验鲜艳欲滴的红唇,陈验先是一惊,然后就热情地回应着尹路尧,还张开了嘴任尹路尧长驱直入,修长的指节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尹路尧健壮的裸背,轻轻摩挲,细致地描摹着男人背上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陈年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肺快要炸了一样难受,陈验开始小幅度地挣扎,尹路尧却丝毫都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直到二人都快窒息而死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陈验的唇。 尹路尧捧着陈验的脸仔细地打量,经历了刚才那个缠绵悱恻的深吻陈验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下被尹路尧用赤裸裸的眼神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更是羞红了一张清秀的脸庞,想要别过头又无奈尹路尧用了太大的力,尹路尧也感到陈验的羞涩,不由得低声笑了,宠溺地用额头抵上陈验的,极具诱惑力地问道:“都一个月了,你准备好了吗?” 陈验猝不及防地颤动了一下,浑身的肌肉瞬间就僵硬了,但是尹路尧微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又让他有些不由自主,他今天也喝了些酒,虽不至于醉但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一样有些理不清思路,但是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似乎是很想尝试一下一样,他唯一的一颗心是真的要在今晚就完全给出去了吗? 得不到回答的尹路尧也不生气,缓缓从浴缸里扶着陈验站了起来,先在陈验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突然一个躬身就把陈验打横抱了起来,陈验惊叫一声,却不是吵着要下来,而是把灼热的脸埋进了尹路尧的胸膛,活像一个害羞的小媳妇。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尹路尧好笑地看看怀中臊得不敢看他的人,“或者你现在反抗也还来得及。” 陈验一听,忙不迭拨浪鼓一样摇头,想了想又赶紧点了点头,尹路尧被逗得好笑,却又故意敛了调笑的口气严肃地问道:“到底是肯还是不肯?” 过了几秒钟才听见一声闷闷的“嗯”,尹路尧再不迟疑,抱着陈验长腿一伸就跨出了浴缸,然后又一脚踢开浴室的门,抱着陈验迅速朝宽大的床去了。 陈验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那一刻,心都要被融化了,浑身烫得简直不像人类可以达到的温度,他初经人事自然是没有经验的,对方又是他臆想了多时的人,此时便只能闭紧了双眼不敢睁开,往日里装爷们儿说粗话扮烟鬼的魄力早就土崩瓦解了。 尹路尧看陈验一副紧张得不敢睁眼的样子又觉得一阵血气上涌,下腹的肿胀感愈加强烈,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一个月以来每天早上是谁早早起床为他准备五花八门的早餐,只为了可以改掉他不吃早餐的坏习惯;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是谁说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那个倔强的样子至今仍残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是谁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天真地说道:我觉得“尧尧”更好听;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是谁胆敢在他的场子里出老千;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一个月以来是谁对他掏心掏肺、体贴入微,乖巧得像一只窝心的小猫……发生过的他一样不落地都记在心里,只是他敌不过心底的恶魔,就好比他想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却不想去采撷那人的心一样,他很矛盾却又无可奈何。 慢慢地爬上床,陈验被尹路尧强健的双臂桎梏在床和结实的胸膛之间,尹路尧的眼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陈验的脸,仔细地逡巡,这张脸不算惊艳但也已经足够激起他的欲望。 “陈验,验验……”尹路尧忽然将脸埋进陈验的肩窝,嘴里细碎地呢喃着陈验的名字,声音蛊惑人心,“我很抱歉。” 陈验不知道尹路尧为什么突然之间要道歉,他只是执拗地喜欢着这个男人,他不要他的道歉,他要的不过是他的爱,仅此而已。 “不用道歉,我很好。”陈验微微睁开了眼,看见男人孩子气地扑在他身上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抱住男人完美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再次重复道,“真的不用道歉。” 肩上猛然间传来一阵剧痛,陈验大叫了一声睁大双眼一脸不解地望着男人,尹路尧已经把头从陈验的肩窝里抬了起来,双臂撑在陈验身体两侧,淡淡地说道:“我要你记得刚才那种痛,清清楚楚地记得。” 陈验不懂尹路尧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头,尹路尧满意一笑,俯身在陈验已经有些红肿的唇上又亲了亲,低沉性感的嗓音充满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意味:“我想要你。” “嗯。”陈验早已经感觉到有一根火热的东西一直抵在他小腹的地方,即使隔着裤子的布料也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此时被尹路尧这么露骨地说出来还是有些胆怯和害羞的,于是轻轻应了一声就把脸偏到了一边不敢再直视男人写满欲望的眼神和表情。 得了应允的尹路尧很快就把陈验剥得像他一样不着寸缕,陈验也很配合尹路尧的行动,还大方地张开了四肢方便尹路尧脱他的衣物。 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环绕在豪华的房间上空,两人都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似的。 看着陈验年轻又略显青涩的身体完全呈现在面前,尹路尧忍不住爱怜地抚上精瘦完美的年轻身体,每到一处都要停下来流连一阵,直到到达男人都非常敏感的小腹,带有薄茧的大掌轻柔地摩挲着敏感地带的肌肤,陈验的玉茎已经呈现半抬头的状态,粉红色的小家伙真是惹人喜爱,尹路尧猛地一把握住陈验,陈验已经有些意乱情迷,此时被尹路尧握住命根也只是依依呀呀地叫唤了几声,活像一个想讨糖吃的孩子一样渴望得到更多的爱抚。 粗糙的大掌上下套弄了几下小家伙就变得异常坚挺,陈验更是不依地扭动着身子在柔软的床单上蹭着,浑身像被火烧一样难受,他对尹路尧只是操弄他下面这一个地方而忽视了另一个地方感到很不满足。 尹路尧却是很满意陈验的表现和反应,只要是男人就不想在床上被小看,尹路尧更是有这方面狂热的偏执症,就如同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一样,他希望高高在上,他想陈验在低处抬头仰望他。 “路尧……尧……想要……我想要……”陈验迷蒙着双眼,手脚并用地缠上了尹路尧,高高抬起的双腿正好让身后那美好的小洞一览无遗地暴露了出来,炽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充满了情色的味道。 喉咙有些干燥得难受,尹路尧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却丝毫都不顶用,酒精的效力又还没完全散去,脑子里像是被滚油烫过一样无法思考,底下好像又胀大了一圈。 陈验的求欢让他陷得更深了一些,几乎是出自男人的本能就将陈验修长的双腿架在了自己的肩上,这样子他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即将要进入的地方。 颜色鲜艳的小洞正在一开一合着,似乎是在向他发出进入的邀请。 异物进入身体时陈验闷哼了一声,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这是他的第一次,可再迷糊他也知道刚才进入的不过只是男人的一根手指而已,同时他也为男人如此体贴的举动而感到欣慰,男人不想他受伤呢。 埋入陈验身体的手指从一根变为两根然后又变成三根,温柔又细致的扩张竟是让陈验一点都不感到难受,有的只是满满的爱意,他曾经以为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必定是很痛的,所以他才一直都不敢将自己彻底给出去,到真的尝到了这个味道他才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蠢了,只要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又怎么会觉得难受呢。 尹路尧抽出了手指,后面突然的空虚感袭了上来让陈验条件反射般地收拢了双腿,这个动作的意思太明显了,满满的都是叫嚣着不满。 尹路尧勾起嘴角一抹帅气的笑,腾出一只手扶着已经胀成紫红色的性器抵上了已经经过开发的蜜薛,男人的性器又硬又热,抵在那个地方居然说不出的充满诱惑,陈验媚眼如丝,只张了张嘴对男人发出最诚挚的邀请:“尧,进来!” 尹路尧再不停顿,一个挺身就将整根没入陈验的身体,陈验的惊呼还来不及出口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邪魅叫声:“啊……好热……好硬……” 被温热地包裹也让尹路尧兴奋到了极点,他已经压抑得太久,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场彻底的释放而已。 一手扶着陈验的腰,一手套弄着陈验的阳物,强健的腰肢带动又长又硬的肉帮不停地抽插,每一次都捅到最深处,每一次都撞击到让陈验兴奋不已的那一点小突起,顿时,整间房里都充斥着尹路尧急促的呼吸声和陈验不知节制的大叫声,银靡的氛围迅速四散开来。 “啊!”陈验突然拔高了音调,颤抖的性器不断吐着白色的唾液,粘稠的质感彰显着他的处子之身已经被男人彻底占有。 尹路尧见陈验在他的操弄下射了出来更是像受到鼓励的勇士一样愈加卖力地进进出出,陈验已经射过一次的阳物渐渐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小穴处已经红肿不堪,外翻的嫩肉显得楚楚可怜,但是二人都不想停下来,陈验红艳的脸颊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刺激着尹路尧敏感的神经。 第九章 “验验……验验……”尹路尧又唤着陈验的名字,身下的动作又剧烈了几分,像是要把陈验的五脏六腑都捅出来一样用力。 陈验也热烈地回应着:“再……用力……一点……尧……我爱你……爱你……” 尹路尧禁受不住陈验在情事中的表白,最后一次深入时滚烫的白浊悉数射在了陈验身体最深处,瘦弱的人儿因脆弱的肠壁被焦灼得一颤,括约肌下意识地收紧,突来的狠狠一吸让尹路尧还埋在陈验身体里的楠根再次有了反应,陈验也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于是二人就着交合的状态又翻云覆雨了一番。 各种体位,各种怪异的姿势,各种荡妇一样的尖叫,各种霸主一般的占有……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快要天亮时两人才累得睡了过去,连最起码的清理都没时间没体力也没兴致做了。 “吃饱喝足”的二人沉沉睡去时整栋别墅才恢复了宁静,一众下人这才得了清静可以好好睡上一两个小时,听了整整一夜的活春宫真是折磨死他们了,又苦于不能义正言辞地跑到主卧去吆喝一声叫主人家赶紧停了,他们能感叹的只有自家少爷在床上的持久和勇猛。 已经睡熟的陈验当然不知道昨晚李伯最后一个出去时竟是忘了把门给合上,堪堪留了一条拇指大小的缝隙,两个猴急的人当时也没有注意到房门居然没有严丝合缝地关上,这不,昨晚陈验在床上不要命似的浪叫在这栋别墅里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陈验睡醒时已经是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了,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睡了一觉醒来才发现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酸痛,想起昨晚的乱来一张俊脸又红透了。 摸摸身边的人发现尹路尧早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又有些困难,只好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陈验的手机用的是十二小时制显示时间,当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睡过头,收拾收拾就该起床去上班了,只是尹路尧不知道为何今天起得这么早。陈验一直都不知道尹路尧每天要干些什么,“天齐”这么大一个社团肯定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或许今天是碰巧有了什么急事他才起得这么早的。 刚掀开被子就看见床上的一团狼藉,这是两人昨晚欢爱之后留下的痕迹,深蓝色的床单上赫然是几团粘稠的白液干涸之后的污浊,陈验红了红脸想下床却在双脚刚接触到地面时就双腿一软整个人摔了下去,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才没有摔痛。 尝试着想要再站起来就很困难了,陈验心想估计又要向铁公鸡死老板请几天假才行了,照他现在这种状况不休息个三五天的别想能够正常走路,更何况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同寻常的热,可能是发烧了。 又摸索到手机想给快餐店里打个电话,一接通陈验就卖起了乖:“老板,我生病了,想再请几天的假。”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两秒立马一通咆哮就扔了过来:“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无故旷工你真是能耐啊你,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班了!上次迟到就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没有下次了,没想到你这次居然得寸进尺,一旷就是一整天!这个月的工资你一分钱也别想领到!” 陈验整个人都懵了,手机里传来的已经是盲音了,他却还是保持着刚才举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反应了很久才想起再次翻看手机上的时间,这次他看清楚了,“六点”是没错,不过是“PM”而不是“AM”! 他什么时候犯过这种错,他的生物钟一向准到用不着闹钟的,顿时就觉得心都被掏空了一样,他失业了,他唯一引以为豪的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就这样没了,不是没想过再打电话回去给铁公鸡求求情的,但陈验自己也是心知肚明铁公鸡向来是说一不二,再打回去只会是再挨一顿臭骂罢了。 正当陈验趴在床边暗自神伤的时候尹路尧推门进来了,看见陈验光着身子坐在地上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忙过来把陈验抱回了床上,然后又去浴室里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才出来把陈验抱进了浴室。 陈验不知道该怎么和尹路尧说,他曾经那么倔强地说过他不用靠别人养,可现在不正好是对他最大的讽刺吗?男人抱着他时他只能抿紧了唇不说话。 身后的秘处一碰到水就有些刺痛,陈验难受地皱了皱眉,嘴里发出“嘶嘶”的低鸣,尹路尧也知道昨晚做得太过了一点,本来完事之后就该清理的,要不然第二天保准发烧,但许久都没有释放过的他也失了理智了,那么不知节制的索求让他也累得差点虚脱,一沾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又不忍心去打扰睡得正香的陈验,所以等到处理完一天的社团事务回来时才有空帮陈验清理。 陈验死死地搂住尹路尧的脖子不肯放手,尹路尧低笑一声:“昨晚你帮我洗澡,今天我也帮你洗洗。” 陈验还是不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尹路尧也觉出了不对劲,耐着性子问:“怎么了?那东西可不能再留在身体里面了,你已经有些发烧了,要赶紧清理清理才行。” 这下陈验才乖乖地松了手,尹路尧笑笑之后轻轻地把陈验放进了浴缸,宽大的手掌模仿着昨晚陈验的样子舀着水往陈验身上浇,陈验浑身上下刺目的青紫痕迹真真切切地反映了昨晚那场激烈的性爱。 “怎么不说话?”尹路尧一边舀着水一边问。 陈验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尹路尧觉得陈验这样子简直像被QJ了一样不由觉得好笑:“待会儿喝点燕窝粥,这几天都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陈验一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把抓住尹路尧的手,眼睛对上尹路尧满溢柔情的双眸。 “呵呵,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尹路尧以为陈验是在害羞。 “我……失业了。”陈验松开了尹路尧的手,深深垂下了头。 尹路尧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灵巧的指节在陈验脸上来回抚摸着:“我今天起床的时候也是正午了,想着叫你起来也已经迟到了,所以就让你继续睡了。” “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陈验也知道不应该怪尹路尧,以前总是他比尹路尧早醒,怪只怪自己昨晚太下贱了,扭着身子渴求了那么多次,要不然今天也不会睡到下午才醒。 尹路尧被陈验这幅受了委屈的样子戳中了心脏,便安慰道:“那我去和你的老板谈谈,让他不要炒了你。” “不要!”陈验立马反对,他可没忘记尹路尧的身份,铁公鸡虽然可恶但毕竟也是他曾经的老板,给了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尹路尧一点也不生气,还宠溺似的揉了揉陈验软软的黑发:“那就先把身子养好再说,等你好了想工作了我再帮你找一份就是。” 陈验想了想还是点了头,甚至不经意地把头靠在了尹路尧的胸口,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听到男人胸腔里强健的心跳,“砰砰砰”让人很安心。 第十章 持续的发烧一直折磨了陈验一个礼拜,他虽然瘦是瘦了点,但是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却没想到初夜的放纵之后后果是这么严重。 尹路尧每天都要外出处理“天齐”大大小小的事务晚饭时才回家,这一个礼拜都是李伯和其他佣人轮流悉心照料陈验,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陈验总是觉得李伯他们在看他时的眼光和以前相比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尤其是李伯,老是时不时地就盯着他贼兮兮地笑,搞得陈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天陈验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烧也退了,喝完尹路尧指定每天都要喝的燕窝粥之后就想去花园里坐坐,窝在房间里一个礼拜了,就是上吊也得喘口气。 李伯事先得了尹路尧的指令不敢轻易放陈验出房门一步,无奈陈验坚持他也只好在打电话请示了尹路尧得了允许之后才放陈验去了花园,前提是李伯也得一步不离地跟着。 陈验觉得尹路尧叫人时刻都盯着他有些小题大做了,虽说他很清楚尹路尧这样做是在关心他,但这样也未免太过了一些,他的身体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每天也都按照尹路尧的吩咐只吃一些有营养的流质食物,好几次陈验晚上被尹路尧搂在怀里睡觉时都抗议过白天的“不公平待遇”却每次都被尹路尧一句温柔到让人根本无从抵抗的“我只是关心你”给驳了回来。 都说生病的人容易胡思乱想,陈验也不例外,在生病这一个礼拜里面他越发地觉得自己被尹路尧当成了女人在养,他再不济也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就算在床上他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但是被当成女人?终究是有些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的。 当然他也看到了事情朝着好的一面在发展,那就是自从他和尹路尧在一起之后尹路尧就再也没和那些女明星传过绯闻了,每天都按时回家陪他吃晚饭,上床之后搂着他说说窝心的体己话,这样的生活其实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他曾经的梦想就是可以过上类似于现在这种好日子,有一个每天都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爱人,但陈验始终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在花园的长凳上坐了大概半个小时陈验就觉得有些冷了,双臂不自觉地抱着身子收紧了些,还有半个多月就是春节了呢,也难怪天气越发的冷了,香港几乎就没有很明显的冬天,只是在春节前后这段时间会比较冷一些,这倒是和北方大雪纷飞的冬季有着明显的不同,香港是不会下雪的,永远都不可能,可那几天是真的冷,彻骨的冷。 陈验记得院长曾经和他说过他就是春节过后几天被回家过完节准备返回孤儿院的院长在路边捡到的,那个时候他几乎快要被冻死了,是院长抱着他送到了医院抢救之后才保住了一条命,同时医生告诉院长他那个时候出生才不过一个礼拜。换句话说,陈验的生日就是春节前后(具体哪一天不清楚),那个合家团圆的节日他却被亲生母亲给抛弃了。 “陈验少爷,是不是有些冷了?”李伯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陈验这才回过神来,说来也好笑,自从那夜之后李伯他们打死也不敢再叫他“陈验”了,一定要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少爷”二字才行,陈验纠正了好多次终究是无果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确实是有些冻了,刚刚退了烧也着实不能再受凉了,陈验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回房就瞥见不远的别墅大门处潘粤和几个长期保护别墅安全的兄弟说着什么,然后就往花园这边来了,还鬼头鬼脑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想来也是整整一个礼拜都没见过潘粤了,自从潘粤进了“天齐”陈验就没好好和他说过话,现在看潘粤居然找到这里来了,陈验猜测潘粤应该是来找他的,便转头对李伯说:“我还想再坐一会儿,李伯您去楼上给我拿件外套下来吧。” 李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应声去了,陈验立马从长凳上起身对着潘粤的方向打了一个呼哨,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以潘粤一听循着声音就看见了陈验,笑嘻嘻地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陈验见了潘粤也很高兴,连带着伤春悲秋的坏心情都消散了不少,重新坐下之后又拍拍身边的空座说,“不用做事吗?” “今天我轮休。”潘粤也不客气,一屁股就挨着陈验坐下了。 “天齐”不同其他黑帮社团手下要二十四小时时刻待命的运作模式,反而更像一般企业集团的经营方式,每个兄弟一个礼拜都有一天的轮休,有事的时候还可以申请换班,和正儿八经的上班族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拿的钱却是普通白领的好几倍,办事办得好还有丰厚的奖励,年底分花红时也是人人有份、永不落空,火拼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真是人性化到了极点的帮派组织,也难怪那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进“天齐”了。 陈验也知道这个规矩,于是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阿飞最近怎么样?” 为什么要问阿飞是因为陈验始终还是对那天旷工结果被铁公鸡炒鱿鱼的事情耿耿于怀,阿飞是专门接送他上下班的居然没有及时叫醒他,害得他丢了工作。 潘粤一听陈验问起阿飞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半晌才开口道:“他最近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那天聚餐送你和老大回来之后又和弟兄们喝了好多酒,最后醉成了一滩烂泥,还是我送他回去的,估计第二天不睡到太阳照屁股是醒不过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潘粤也知道陈验丢了工作这回事,其实他今天来找陈验也是和这件事有些关系。 陈验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正巧眼角的余光瞥见李伯拿着外套过来了便伸手按住了潘粤的大腿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陈验少爷,外套。”李伯双手把外套递上,眼光不着痕迹地在潘粤的身上逡巡。 陈验接过外套就穿上了,他也注意到了李伯看潘粤的眼神,于是穿好衣服就状似无意地说道:“李伯,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潘粤,也是路尧的手下。” 潘粤生性豪爽,见李伯不太善意地盯着他看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怀:“李伯好,我和陈验二十年的哥们儿了。” 李伯的脸色这才稍霁,点了点头就退到一边去站着了,摆明了要尽职尽责地完成尹路尧交代给他的任务——寸步不离陈验。 潘粤见李伯没有要走的意思大大的笑脸变得有些僵硬了,陈验是最了解潘粤的人,看潘粤这幅表情自然就明白了过来潘粤是有话要和他说但是碍于李伯在场不好开口。 “大潘,把你手机给我一下。”陈验伸手要潘粤的手机。 潘粤一愣,但还是照做了,陈验接过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之后电话就接通了,他是给尹路尧打电话,请示一下他可不可以出去走走,还说了有潘粤陪着,尹路尧这次也没有诸多留难爽快地答应了,李伯在一旁把陈验和尹路尧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因为陈验开了免提。 陈验和潘粤一起出了门,沿着半山别墅外面的公路一直往山上走,刚开始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走得足够远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之后潘粤才率先开了口:“小验,我知道你丢了快餐店的工作。” 陈验默然地点点头等着潘粤说下去,潘粤也不磨蹭,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你那工作没了也好。” “嗯?”陈验皱了皱眉,“你今天到底是来和我说什么的?你的脾性我是了解的,你会这么好心难得的一个礼拜一次的轮休居然跑到这远离美女和喧嚣的近郊来看我?直说吧。” 潘粤被说得脸一红,支吾了半天还是说了:“其实是因为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传闻。” 第十一章 “传闻?”陈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什么传闻?”其实陈验心里已经有些预感潘粤口中的传闻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潘粤自然地伸手揽过陈验的肩膀贴着陈验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几句悄悄话,陈验一听,心不由一紧,但还是保持住了镇定:“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潘粤松开了手,撅起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着:“我也就是想起了和你这么一说,其实这事儿道上早就有传言了,只是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讨论而已。不过我觉得你目前的状况也挺好,老大对你好得简直没话说,可也就是老大对你太好了之前的传闻才又被翻了出来,这呀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但联想一下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便什么都清楚了,脑子里已经混乱不堪,只能下意识地跟上了潘粤的脚步,顿了半天才说:“大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注意的。” “你还不明白?”潘粤停了前行的脚步,转过身来对稍稍落后的陈验说,“这不是你注不注意的问题,而是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应该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强大起来?”潘粤的话让陈验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他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郁结在这里!他觉得尹路尧把他当成女人在养就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如果他有本事一点又怎么会让尹路尧对他产生那种畸形的保护欲。他和尹路尧之间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终究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潘粤不在局中所以他才会比陈验看得通透。 潘粤见陈验有些了悟的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粗壮的手臂轻轻揽了陈验瘦削的肩膀朝着上山的路继续走着:“虽然老大现在看起来是很喜欢你,但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天齐’这么大一盘生意老大一个人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不会觉得和他的差距像是隔了一条鸿沟吗?以前你在快餐店里打杂过着见天过天的日子,可是现在你跟了老大就不该再有那种想法了,为了抓住老大的心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老大重视你的能力,要让老大觉得应该一直都把你留在身边。” 说得容易!陈验自嘲着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以前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陈验何尝不知道潘粤说的句句在理,他爱尹路尧,他想一辈子都留在尹路尧身边,他可以为了尹路尧做任何事,他也知道潘粤刚才小心提醒他要提防的那个人有多强大,如果要比谁更爱尹路尧他尚且有几分胜算,可有很多事情偏偏又是身不由己,出身和天分这回事真是讽刺人的最好利器。 “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先自暴自弃了?”潘粤拍拍陈验的肩,用了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作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语重心长的语气说,“我觉得你想要抓住老大的心就要掌握‘天齐’的财政大权,这无异于扼住了‘天齐’的咽喉,只要你做得好还怕老大看不见你的能力吗?别只想着天天变着花样给老大做早餐,早餐这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吃腻。” 陈验被这话吓了一跳:“什么财政大权?我可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只是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就行了。” 而且,做早餐那代表他们恩爱,什么吃腻不吃腻的,陈验在心里腻歪地想,却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傻小验,你平时不是吹嘘比我聪明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了?”潘粤笑笑说,“你现在不是没了工作了吗?那正好,我去给你报个学财务呀金融的什么班,你就好好学,等你考到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证书之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天齐’做事了,这样也算是帮老大分担了些,还能让老大对你另眼相看,一举两得!” 陈验一听就吃惊得差点掉地上去:“大潘,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怎么的,我是什么底子你会不清楚?”开什么玩笑,他陈验只有小学文凭而已! 潘粤笑着打趣道:“别着急别着急,刚开始我就只帮你报一些基础课程的班,很简单的,等你的基础打扎实了再谋后算。” “可……”陈验还想找些什么理由来反驳就被潘粤毅然打断:“你只说你是不是真心喜欢老大的就行了!” “当然是真心的!”陈验脱口而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不就行了,只要你有这个心就不怕学不好。”潘粤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道,“以前我还不清楚,现在进了‘天齐’我才知道原来‘天齐’不只是黑帮组织这么简单,除了几乎垄断了香港岛所有高级、中级的娱乐场所之外还在南丫岛那边有十几家规模不小的海鲜楼,九龙那边也有好几家大型的夜总会和酒吧,兰桂坊那一片的酒吧几乎全是‘天齐’旗下的,香港数得出的高级私人会所十有八九也是‘天齐’的产业……更重要的是全港最大的投资公司‘建成投资’居然也是‘天齐’的。老大也不只是黑道大佬这么简单,据说‘天齐’所有的财务工作都必须经过老大的点头,老大在香港金融投资界的地位绝对不会比那些大企业的老板差,最最重要的是‘天齐’里最赚钱的毒品和军火买卖只经老大和张途两个人的手,其他几个大佬手里只是掌握着外围球赛、黑拳这些不痛不痒的小买卖。所以你算算,要是你真的掌握了财政大权抓住老大的心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最好是把那个什么张途挤下去,取代他成为老大最得力的助手。” 陈验虽然讶然于“天齐”庞大的产业规模,但是尹路尧对商业投资方面的兴趣他是知道的,书房里一整面墙全都是金融和投资方面的书,尹路尧有晚饭后去书房看一两小时书的习惯,这也是陈验觉得尹路尧和其他黑帮老大很不一样的地方。 当然陈验也不会不明白“天齐”暗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究竟有多赚钱,“天齐”那些正当生意也全都是为了洗黑钱,同时他也承认他被潘粤说得有些动了心,那个什么张途居然比江城还要得尹路尧的信任吗?江城不才是“天齐”的二把手吗? 想来想去,为了缩小他和尹路尧之间的差距似乎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但陈验仍旧有些犹豫不决,他说过他不想混黑帮的,如果真照潘粤说的这样做了那这一辈子都休想和黑帮脱离干系了,这就像一张白纸沾上了哪怕一滴墨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复以前那种洁白无瑕,成了真正的水洗不清了。 潘粤看出陈验的松动,不由加大攻势游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怕混黑帮会英年早逝,其实你那些想法完全是谬论,就拿我来说吧,刚一进‘天齐’老大就给了一家中等规模的酒吧让我打理,手底下也有几十号兄弟让我管,要是做得好往上爬根本就不是问题,而且火拼这回事根本就用不着你和我,拿命去拼的往往只是最底层的兄弟而已。再说,老大这么宠着你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被人砍啊!” 听到这里陈验好像有些明白了,猝不及防就给了潘粤肋骨的地方一个狠狠的后肘,佯装生气地说道:“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大老远跑来提醒我,原来是某人怕我被你们家老大甩了之后跟着没地位可以炫耀没小弟可以呼来喝去了。” 潘粤疼得大叫了几声,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不过对此他倒是一点也不否认,粗犷的脸上两道浓眉一上一下邪恶地挑着:“算你说对了,所以,就算是为了我小验你也要加把劲儿啊!” 陈验笑笑之后就没说话了,本来他也没有怪潘粤的意思,至少潘粤说的话大部分也是在为他着想,他只是还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 潘粤知道陈验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也不打搅陈验考虑,跟在陈验身后可怜兮兮地揉着肋骨,如果今天这事要是成了他真应该好好多谢好心提点他的那个人,如果没人提醒按他这有了一点地位就只知道混吃等死的死脑筋是想不出这么九转十八弯的道道的。 陈验也怀疑过潘粤平时那么粗线条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心思细密了,不过想到潘粤不仅是在为他一个人考量也是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也就释然了。 二人走了许久已经到了山顶,站在顶上可以俯瞰整个香港的全景,尤其壮观,这种把一切都收于眼底的感觉真好,陈验这样想,如果可以掌控一切是不是更好呢?站在至高处指点江山那种王者之气他一个小小的孤儿也可以拥有吗? 突然,尹路尧帅得一塌糊涂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只这一秒陈验心里就有了自己的计较,既然爱上了那个人那么就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黑道脱离干系了,他不自觉地咬紧了唇直把鲜红的唇咬出了一排深深浅浅的牙印才转过头对站在他身后等着答复的潘粤说:“大潘,你说得对,我要赌一把!” 就像那一晚在“天齐”的赌场赌最后一把一样,陈验抛出了他所有的筹码,这一次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好运呢?赌徒嘛,总归是要靠点运气的,更何况他还有一颗那么爱尹路尧的心。 第十二章 晚上尹路尧回到家的时候陈验就迫不及待地把暂时不工作想要多学点知识的打算告诉尹路尧了,不过刻意隐瞒了想要进“天齐”的想法,尹路尧对此不置可否,聪明如他自然猜得到陈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和潘粤的来访脱不了干系,他却也不点破,还吩咐阿飞替陈验报班,并且嘱咐阿飞每天接送陈验上下课。 阿飞还是那个天塌下来都不知道愁的老样子,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就爱缠着陈验挖他们老大的八卦,完全不像潘粤之前说的那样装深沉。 陈验的一门心思整个扑在了最基础的财务课程上,完全不把阿飞和潘粤这两只专挖他和尹路尧八卦的狗仔放在眼里,随随便便透露一点无关痛痒的“内幕”给他们就可以清静一整天陈验倒也乐意。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个月,“天齐”一年一度的社团全体成员聚会也已经临近,香港大街小巷的春节氛围也越来越浓重了。 这次聚会的地点尹路尧选在了南丫岛,本来南丫岛上“天齐”就有十几家海鲜酒楼,正好这次过年歇息几天不做外人的生意,让弟兄们好好高兴高兴。 陈验自从每天早出晚归去上基础财务课程之后就在房事上怠慢了尹路尧,整整半个月都没让尹路尧碰过,一回到家吃完晚饭就要复习白天的功课,遇到不懂的还对尹路尧死缠烂打非要给他讲明白了才能让尹路尧亲一口,尹路尧也憋得难受,但是一想到陈验那张不学好就誓不罢休的小脸又忍不住觉得好笑,想想过年那几天陈验不用上课可以把之前那些欠下的一次性补回来也就耐住性子忍了。 “天齐”的成员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这样真正要拼命的时候也少了很多的后顾之忧。 尹路尧正是因为清楚手底下这些兄弟的情况所以才把每年一次的全员聚会定在每年的除夕夜这天,他只是想借聚会告诉兄弟们没有了家人没有关系,至少还有这么一大帮兄弟比家人更亲,一人有事势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天齐”的人不是谁想动就动得了的。 可是该死的财务班居然大年三十都要上课,叫陈验翘一天的课陈验又死活不肯,搞得尹路尧差点一气之下一把火烧了陈验所在的那所成人学校。 于是乎,陈验和尹路尧坐私家游艇到南丫岛时已经是除夕夜晚上七点了,南丫岛虽然比不得香港岛那么繁华,但是这个点各家各户也开始张灯结彩了,很有节日的氛围,尹路尧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么热闹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天齐”的十几家海鲜楼全都坐落在一条街上,几乎垄断了南丫岛所有的海鲜生意,往年的年三十几乎家家都爆满,岛民们都喜欢在一年最重要的这天在岛上有名的酒楼里订上几桌,和亲朋好友们好好聚聚。 今年的除夕夜海鲜一条街各家酒楼聚集的却都是“天齐”的人,尹路尧挨家挨家地上去敬酒,兄弟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大几次,热情都很高涨,直把尹路尧喝得双腿发软才肯放行。 陈验一直跟着尹路尧,看他们这种豪饮的方式生怕尹路尧又像上次那样喝得烂醉如泥,心想着要为尹路尧挡几杯却每次都被尹路尧不着痕迹地拒绝,陈验好几次都想一把抢过尹路尧的酒杯但又怕会把气氛搞僵只能忍气吞声地扶着半醉半醒的尹路尧挨桌敬酒,心里早就把那些不识时务的小弟们腹诽了个昏天黑地。 差不多十点才算是把这每年一次的例行公事给办妥了,那些平时就和尹路尧称兄道弟的“天齐”大佬们陈验也不打算再扶尹路尧过去敬酒了,反正平时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陈验小心地扶着尹路尧下楼梯怕他脚下一个不稳就摔了,尹路尧一边下楼一边嘴里还在吆喝着让兄弟们吃好喝好,说什么都不让兄弟们跟上来保护他。 出了海鲜楼,这个时候的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都在家里高高兴兴地一家团聚呢。 陈验四处张望看看能不能找到阿飞的影子,尹路尧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再喝了,得赶紧把他弄回家睡觉去。 阿飞没找到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陌生的声音:“居然不等我就喝得这么醉了。” 陈验一愣,知道说的不是自己,扶着尹路尧转身时对上的是一双凌厉的眼睛和嘴角勾起的一个弧度,看不出是敌是友。 本来应该醉得站都站不稳的尹路尧却突然从陈验肩上起身,只见他快步走上前和刚才的男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宽大的手掌在陌生男人的背上用力拍了几下,笑得很开心,说话的语气哪里还有半点醉意:“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我特地装醉来逃过兄弟们的围追堵截。” 陌生男人也大笑了几声,直到和尹路尧分开才把视线转向站在一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陈验。 “你就是陈验?阿尧的新欢?”虽说是问句男人却说得异常肯定,脸上还挂着夸张的笑意。 陈验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向和男人并排而站的尹路尧,尹路尧轻笑了一声,主动走过来揽了陈验的腰,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刚才我喝的都是掺了水的酒,醉不了的。” 陈验“嗯”了一声却又听见站在一边的男人笑着调侃道:“在大街上都这么亲热,回了家关上门岂不是限制级?” 陈验一张俊脸瞬间就变得通红,还刻意把脸有意无意地掩在了尹路尧的肩窝里,他始终无法习惯尹路尧这些兄弟居然可以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评价他和尹路尧关上房门才会做的那事。 尹路尧知道陈验脸皮薄,不由得伸出拳头在男人的小腹处狠狠来了一下:“他妈的,阿途你的脑子里能想些正常的东西吗?” 被尹路尧唤作阿途的男人挨了一拳也不生气,还过来亲热地揽过尹路尧的肩膀,眼神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陈验,而后暧昧地伏在尹路尧的耳边低语道:“我在想些什么你还能不知道?”说完就迅速退开了三步远,生怕会被尹路尧再偷袭一次一样。 尹路尧无可无不可地笑笑,紧了紧搂着陈验的腰的手臂,对其他二人说道:“回家吧,我好久都没有回过老屋了。” 陈验曾经听阿飞说过尹路尧是在南丫岛长大的,所以尹路尧一说老屋他就知道应该是尹路尧以前住在南丫岛的房子了,他也是想去尹路尧长大的地方看看的,虽然不可能参与尹路尧的过去,但陈验就是想再多了解一些这个他爱得刻骨铭心的男人,一点一滴地慢慢累积,总有一天尹路尧会像他一样深爱彼此。 尹路尧在南丫岛的家其实很破旧,就和香港很多的村屋一样,斑驳的外墙,残破的石阶,杂草长满了整个院子墙角的缝隙,不用刻意渲染都能给人一种凄凉的萧条感。 尹路尧轻车熟路地拨开杂草开了门,“啪”的一下按开门边的电灯开关,陈验和阿途跟着进了门,放下手里刚买的一些日用品。 许久没有人住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霉烂的味道,地板上、家具上全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尹路尧不适地皱了皱眉,随手将钥匙扔到门边的鞋柜上,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 陈验敏锐地察觉到尹路尧有些不高兴或者说伤感更合适一些,刚才砸在鞋柜上的那一声更像是砸在他的心头一样。 陈验很想为尹路尧做点什么,就算微不足道但他会尽他的全力。 “我先去楼上卧室里收拾一下,顺便烧点热水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擦一遍,这样住起来心情会好一些。”陈验勉力朝尹路尧挤出一个笑,大过年的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这里家具也都还齐全,收拾收拾会比市区的别墅更有家的味道。 尹路尧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陈验应了一声立马就上楼去了,旁边的阿途一直没说话,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过了很久才很是感慨地说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这里居然一点都没变,只是蒙上了一层再也擦不干净的灰尘。” 尹路尧扯了扯嘴角,他知道阿途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可他们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沉默了两秒钟,尹路尧主动跨步上前搂住了阿途,精壮的双臂老虎钳一样将阿途紧紧桎梏在怀里,他怕失去,他怕孤独,他的身体甚至在微微地颤抖,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显露现在这般脆弱无助的样子,除了阿途,就算是他那么深爱着的那个人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阿途也紧紧回抱住尹路尧,有力的手掌在尹路尧宽厚的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子在这样一间破败的小屋里肆无忌惮地宣泄着他们心中那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酸涩和苦楚。 “谢谢你,阿途,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尹路尧低声喃喃,他很感恩,这辈子有这样一个肯把命都交给他的好兄弟他知足了。 阿途鼻子一酸差点丢脸地落泪,把眼泪死命憋回去之后才宣誓般回应尹路尧的感谢:“阿尧,我张途说过这辈子决不会背叛你,就算有人拿枪抵着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后悔当初的承诺。” 第十三章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尹路尧松了手臂放开了张途,退开两步远和张途对视,眼里是丝毫不开玩笑的认真。 张途痞痞地笑笑说:“你这么给我面子我怕你的那些仰慕者会心碎而死的。” 尹路尧也笑了,先前的严肃和感伤瞬间烟消云散:“只要你敢背叛我,我就敢让他们心碎而死,不管男的女的一个也跑不掉。” “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自恋?”张途笑得出了声,拍拍尹路尧的肩,又迅速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咱们上楼顶去谈谈?” 尹路尧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楼上,终是点了点头。 尹路尧的老屋是一栋两层的楼房,楼顶是一块水泥平地,以前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会在楼顶晒一些她自制的咸鱼、咸菜和腊肠,小时候的尹路尧也喜欢和张途一起跑到自家楼顶来并排躺着数星星,星星数不清了二人会偶尔聊一聊长大以后的“宏图大业”,只是,一转眼已是二十年光景了,早已物是人非。 “这两块石头居然还在。”张途诧异地指着角落里的两块板凳大小的石头,眼睛里有些流光在闪烁,他笑着对尹路尧说,“当年把它们搬上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 尹路尧径直朝石头走过去,低声笑道:“说得像我没帮着你抬一样。” 张途立马就跟了上来,也不管这石头多年没坐是不是很脏,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还招手叫尹路尧也坐:“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一件一件的我都记在了这里。”尹路尧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然后挨着张途在另外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盘着腿挨着坐在两块石头上的样子真是说有多喜感就有多喜感,偏偏两人脸上的表情又相当严肃。 夜很凉,时不时微风会带来几声起起伏伏的犬吠,周围的民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住了,大多村民都已经搬离了这里,放眼望去只有稀稀疏疏几盏灯亮着,多少年前,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一片,每家每户都像亲人一样亲,逢年过节大家也都会聚在一起吃盆菜。 尹路尧掏出烟,给自己和张途各点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之后开始了今晚这场至关重要的谈话。 “东南亚那边市场还稳定吗?” 张途掸了掸烟灰,点点头:“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哥伦比亚那边的种植园出了点问题,连续两个月没下一滴雨,估计收成只有去年的百分之七十,我想明年整个亚洲的海洛因和可卡因的市场价至少会涨到今年的1.5倍。” 尹路尧沉默着又吸了两口,缓缓吐出烟圈,略一思忖便对张途说道:“下个月我亲自去一趟老挝,哥伦比亚种植园那边还是你负责监督,毒品尽快制出来,但是先不忙运回香港,等香港和东南亚的毒品空窗期达到一定程度再往香港运,那个时候价格一定会比1.5倍还要高,而且几个月都拦截不到一批毒品海关那边对我们也会松懈一些,查得也就没那么严了。” 张途明白尹路尧是想屯聚居奇,谁叫整个亚洲大部分的毒品买卖都在“天齐”的手里攥着呢,“天齐”在哥伦比亚还拥有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毒品种植园,自产自销,利益自然会最大化。 只是社团里的很多人包括最上层的几个老大都不知道种植园的具体位置罢了,毒品和军火买卖尹路尧一向小心谨慎,因为稍有差错整个“天齐”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尹路尧从来不让除他和张途以外的其他人染指。 张途也知道这一把值得赌,只是稍有不慎就会阴沟里翻船,他的胆子一向没有尹路尧大。 “价格会上去没错,东南亚那边离得远影响不到咱们,可是香港没有毒品供应那几个月是会天下大乱的。”张途把烟头在脚边按熄,还伸脚上去又踩了几下。 “所以我才要亲自去一趟老挝。”尹路尧嘴里叼着烟,又递了一根给张途,张途摆摆手示意不要了,把烟重新放回烟盒里,尹路尧也按熄了烟头。 张途深深吸入一口气,他偏过头牢牢盯着尹路尧的侧脸道:“老卢那家伙可不是好商量的货色,前几年我们抢了他东南亚的生意他派杀手来杀我们你不记得了?” 尹路尧嗤笑一声,也转过头和张途对视:“可我们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张途泄了气,把头深深垂了下去,半晌都不再说一句话,尹路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张途几乎在尹路尧出口的一瞬间就猛地抬起了头否认,想了想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怕老卢那厮会趁机坐地起价。” “呵呵。”尹路尧大笑出声,“你是更怕我会在他的地盘被宰了再也回不来是吧?” 张途心说:你知道就好!可是他又十分信任眼前的男人,他知道尹路尧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人威胁,尹路尧的手段他难道会不清楚?要不然当年把老卢挤出东南亚毒品市场时他们就该下去见阎罗王了。但老挝毕竟是老卢的地盘,且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张途始终还是担心的。 见张途不说话,尹路尧继续说道:“这次是我用真金白银和他做买卖,生意场上哪有一辈子的敌人,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你放心,老卢他看得开的,更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张途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了嘴,尹路尧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张途再多长十张嘴也说不过他,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强势,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好了!”尹路尧用力在张途脸上捏了几下,“已经长得很丑了,再不笑笑就更没人要了。” 这次张途总算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谁像你这样长得这么祸害众生。” “要能祸害众生也要我有本事才行,对吧!”尹路尧见张途笑了也咧开嘴笑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他知道张途对他绝对没有二心。 既然这次尹路尧去老挝是势在必行了,张途也打算接受现实。 “那你打算从老卢那里买多少K仔?”(K仔即氯胺酮) 尹路尧皱眉想了想,淡淡开口道:“五千万。” “是不是太少了点?”张途道,“毕竟K仔在香港还是很有市场的,海洛因和可卡因又要屯着。” “我们按兵不动不代表人家忍得住。”尹路尧邪气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一直以来‘天齐’都占据了香港毒品市场的半壁江山,其他的社团早就巴不得我们死了,这次我们故意假装没有货流出他们自然会源源不断把自家的存货一次性抛出来以求谋取毒品供不应求带来的高额利润,有时候太高调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到时扫毒组的警官们请回警局喝茶聊天的人就不是我们了。等到扫毒组忙于审问那些小鱼小虾的时候我们再出货,价格会比之前更高风险也更小。” 张途终于明白了尹路尧的整盘计划,不由得赞叹一笑:“我就说你小子是最有经济头脑的。” “比你是要好那么一点。”尹路尧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张途的赞美之词,还恬不知耻地拐着弯又夸奖了自己一番。 “得了吧你!”张途打着哈哈。 “对了,东南亚市场也不能一直虚空着,毕竟山高皇帝远,要是我们一点货都不供应恐怕也是不行的,东南亚这块肥肉好多人正看着流口水呢,当初抢得这么辛苦才抢到,这次也不能让人家占了便宜去。” 张途一听尹路尧这样说立马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蹙眉道:“要不然只屯一半?” 尹路尧摇了摇头:“屯百分之七十,剩下的降低纯度卖出去。” 海洛因和可卡因的利润本来就高得惊人,再降低一点纯度利润更是不可估量,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提着人头做毒品买卖的原因,赌赢了自然赚得盆满钵满,赌输了那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知道了。”张途点点头,“等我休息半个月就再去一趟哥伦比亚。” “也不用这么急,这次你一走就是四个月,社团里的兄弟们都怪想你了,而且该怎么制毒、纯度多少厨师们比我们更清楚,你只需要到时候过去验收就行了,我下个月去老挝也需要你留在香港坐镇。”尹路尧两条长腿一伸整个人向后靠,背贴着锈迹斑斑的栏杆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厨师即制毒师) “好。”张途也学着尹路尧的样子背靠在栏杆上,只可惜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儿时繁星满天的记忆好像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 不知这样看着天空发呆了多久,深蓝色的天空里霎时间就绽放出了数不清的绚丽烟火,一朵挨着一朵,一朵连着一朵,五彩缤纷,犹如一个充满了神奇色彩的童话世界,在这里没有忧愁,没有烦扰,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幸福。 原本安静的夜在新年的钟声敲响时顿时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拖着长长的鞭炮在自家门前的小院子里来回跑着,配合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各式烟火煞是和谐。 新的一年,来了。 “阿尧,新年快乐!”张途高兴地大叫了起来,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段最欢乐最纯真的时光。 “新年快乐!”尹路尧也受了感染,帅气的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兴高采烈,毕竟这是一个喜庆的节日。 第十四章 在楼顶商量完正事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张途起身准备回自己家,他和尹路尧从小一起在这个村子里长大,就在尹路尧家不远处就是他的家。 “不在这里睡吗?”尹路尧挽留道。 “现在你不是单身汉了,我怎么好意思赖在这里。”张途假装可怜地说道,“黄金单身汉都脱光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尹路尧早已习惯张途这种自嘲的玩笑,也不在意,还一改态度,赶着张途出门:“那你赶紧回自己的狗窝,别在这里妨碍我办正事。” 张途被尹路尧玩笑地推了一把,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不打招呼就升腾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有些欲言又止,到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尹路尧送张途下楼时陈验碰巧正在客厅里收拾东西,张途主动过去和陈验痞气十足地打了招呼:“陈验,我先走了,不妨碍你和阿尧办正事!” 陈验又被开了玩笑,脸上不知不觉就爬上了几朵羞涩的红云,但还是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站起来朝张途笑笑:“好,慢走。” 张途还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就已经听说尹路尧身边又多了一个床伴,原本以为又是什么有了尹路尧撑腰就横着走路、谁的面子都不甩的货色,没想到这次尹路尧的口味换得这么清淡了,说他不惊讶那不现实,尹路尧的过去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他心里更是比任何人都百转千回,他看不透尹路尧的心,他唯一肯定的只是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尹路尧,当尹路尧把他从高利贷手里救出来的那一刻起这个决定就已经深埋心底,尽管尹路尧已经变了太多太多,他知道,小时候的那些天马行空再也回不去了。 可陈验给他的感觉却很不一样,至少是这些年来尹路尧身边换来换去那么多人里面他感觉最好的一个,干干净净一个大男孩,单纯没心机,不会想着在尹路尧身上捞什么好处,只是一心一意对尹路尧好。可是,尹路尧是真心的吗?张途在心里假设了无数个可能,无果。 “好了,我走了,不用送了。”张途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立马就恢复了过来,他朝陈验点点头然后再看了尹路尧一眼就转身开门走了。 张途临走之前那一眼尹路尧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他深知其中的含义,但他不想去理会,他一直都是这样一意孤行,他是尹路尧,是香港黑道势力至高无上的第一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 “二楼的卧室已经收拾好了,洗个澡就睡吧,你今天肯定很累了。”陈验道。 尹路尧和陈验隔着客厅里那张矮茶几站着,刚才他和张途下楼来的时候陈验就正蹲在地板上仔细擦着茶几,短短两个小时这个家已经基本都恢复了以前那样整洁干净。 这一刻,尹路尧的心有一丝丝的颤动,陈验总是能在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带给他无数的感动。 “宝贝,过来。”尹路尧柔声唤道。 陈验愣了两秒钟,不自觉地嘟了嘟嘴,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煞是可爱。 放下手里的抹布,陈验慢慢挪到了尹路尧身边,尹路尧一把将陈验揽进怀里紧紧搂着,下巴抵着陈验直挺的鼻梁,喃喃低语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验躲在尹路尧温暖的怀抱里低声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在我们决定在一起那一晚就告诉你了,我爱你,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爱上了你。” “可是我……”尹路尧出口的话被陈验生生截断,陈验紧紧抱着尹路尧的腰,坚定地说:“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会一点一滴收集你的爱,总有一天你的爱会把我的心填满,我有耐心,我也有信心,我只是需要你给我机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尹路尧笑了,这个小家伙真的有他讨人喜欢的地方,他不贪心,只求一个留在爱人身边的机会。 “我听潘粤说了你以前的事情。”尹路尧搂着陈验的手松开了,他双手捧着陈验瘦削的脸,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对方。 “嗯。”陈验低低应了一声,不说话了,以前那些事情如非必要其实他并不太想轻易提起,他不需要用那段苦不堪言的过去来时刻提醒自己,他应该跳脱出来活得开开心心的。 “验验,生日快乐!”尹路尧突然凑过来在陈验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弹开。 陈验愣了:“生日快乐?” 尹路尧笑着说:“从今天起验验的生日就是新年的第一天,这寓意着新的开始,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有生日了?”陈验傻傻地问,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他不知道他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可是现在尹路尧,他最爱的人对他说“生日快乐”,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些都是以前的他期望而又始终得不到的。 “当然,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尹路尧霸气地点头,“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说着就不打招呼把陈验打横抱了起来,陈验惊呼一声差点从尹路尧怀里掉下去。 尹路尧抱着陈验快速上了二楼,径直进了浴室,老房子里的浴室挤下两个身材都不算矮小的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两人的心跳也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加快,在聚音效果很好的小空间里混乱地打着节拍,撞击二人的耳膜。 尹路尧把陈验放下,然后又一个饿狼扑食把猝不及防的陈验按在浴室的墙上狠狠亲吻,仍旧霸道的吻从陈验饱满的额头一直沿着直挺的鼻梁来到柔软香甜的唇,尹路尧猛地一吸将陈验的两片唇瓣含进嘴里狠狠吮吸,陈验嘴里的“嗯嗯呜呜”全被堵在了两人的唇舌之间。 无力的双臂撑在尹路尧宽厚的肩上显得有些欲拒还迎,粗重的鼻息、狂躁的动作、急速的心跳无不在证明二人的意乱情迷。 “乖,自己脱衣服。”尹路尧终于放过陈验已被啃咬得有些红肿的唇,转而伏在陈验的耳边暧昧地说道,“慢慢地脱。” 陈验被吻得有些晕头转向,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尹路尧这样一句更具魅惑性的话给扰乱了心神,原本清澈的双眼已经弥漫着情欲,还氤氲着一层水汽,陈验乖巧地点了点头,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一件一件剥自己的衣服,真的就按照尹路尧说的那样慢—慢—地—脱! 尹路尧双手按在陈验肩膀两边的墙壁上将陈验桎梏在胸膛和墙壁之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随着陈验把自己一层一层剥开,二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变得愈发急促和灼热,狭小的空间里漂浮着情色的味道。 “需要我帮你吗?”陈验情不自禁将双手环在尹路尧的脖子上,此时的他已是一丝不挂,精致的俊脸上红霞纷飞,微翘的嘴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小妖精。”尹路尧低声咒骂了一句,下面已经硬挺得快要撑破西装裤了,他有一丝的犹豫手却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覆上了陈验的脸,粗糙的大掌在陈验细嫩的肌肤上来回摩挲,沙哑着嗓子问,“今晚怎么这么主动?” 陈验很喜欢尹路尧的爱抚,甚至还仰起优美的脖子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漂亮得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红肿的小嘴一开一合着:“就是这么主动。” 尹路尧被逗得笑出了声音,下一秒便将陈验整个人翻了过去按在墙上背对着他,陈验的胸膛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后背又被尹路尧温暖的大掌细心抚摸着,只是隔着一颗心,便是冰火两重天。 尹路尧突然露出邪恶的一笑,伸手拧开了花洒的开关,挂在墙上的花洒开始呈伞状喷出温热的水,陈验和尹路尧正好站在花洒下面,很快便湿透了,尹路尧一手按着陈验的后颈不准陈验随意动弹一手在陈验圆润的臀丘间上下抚摸,嘴里说着银靡的话语:“我今天想从后面上你。” 陈验其实早就想尹路尧狠狠操他了,欲火一旦被点燃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半个月的禁欲不仅憋坏了尹路尧还憋坏了他。 “嗯。”陈验只是点头,还微微侧过了脸,这样的角度让陈验看不见尹路尧的表情却让尹路尧把陈验脸上的情欲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刻意压制在这种时候都没办法再做柳下惠了,尹路尧一把解开裤子拉链掏出洪水猛兽般的性器,连身上湿透的衣服都顾不上脱,对准陈验身后的小穴就猛地一挺。 “啊!”陈验大叫一声,尹路尧居然不做任何扩张就进来了,虽然这不是他的初夜,但是半个月都没做过了这样突然整根没入还是让他痛得差点晕过去。 原本被情欲模糊得一片混沌的大脑被这股钝痛刺激得异常清醒,陈验清楚地感受到尹路尧在他背后任何一个抽插的动作,直肠里被尹路尧硕大的楠根摩擦得火辣辣地疼,括约肌也被撑开到了极致,尹路尧每抽插一次他都禁不住要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太痛了,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咬住嘴唇等这一股剧痛快点过去。 头顶的花洒还在喷着水,陈验的眼睛被迷得睁不开,热水一直从他的头顶沿着脸颊到胸口再继续往下,分不清流向下水道口的水里有没有陈验苦涩的眼泪。 尹路尧今晚很狂躁,而且毫无来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一下一下的撞击都彰显着他野兽般的旺盛精力,湿衣服黏在身上的不舒服感在陈验的小穴将他紧紧含住时就烟消云散了,尤其是陈验隐忍的闷哼声更加撩拨了他的欲望,他不想让陈验回头看他于是一直用有力的左手扼住陈验的脖颈,他本该是温柔的,可今晚却变得如此狰狞。 越来越快的抽插虽然还是让陈验有些不舒服,他甚至感觉到尹路尧埋在他身体里的那物又胀大了几分,可是钝痛之后快感也渐渐袭来,刚进入时的不适一点一点被酥酥麻麻的快感代替,尹路尧次次都能准确撞击到让他无比欢愉的那一点,然后掐准时间大幅度抽出,惹得他只能不依地扭动身子求欢才再一次更加深入地顶进。 “对不起,对不起……”尹路尧忽然贴上陈验光滑的后背,伏在陈验耳边低声说道,身下抽插的动作变得温柔了些,他松开了扼住陈验后颈的手,转而握住陈验撑在墙上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被尹路尧握住的感觉很踏实,陈验感到说不出的愉悦,他偏过头来吻上了尹路尧的唇,动作轻柔到这都算不上是一个吻,只是唇碰着唇,尹路尧没有闪躲也没有加深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突然有些喜欢这种轻轻浅浅的感觉。 唇分,陈验对着尹路尧露出绝美一笑:“没有‘对不起’,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都很好。” 尹路尧哑然失笑,他从来都不像现在这样冒失,那样一件成年旧事他一直都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再去触碰,只是当年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被他狠狠地干又让他如何能做到高僧一样的入定? 或许他也曾像陈验这样单纯没有心机,可那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在的他早已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他回不去了,就像当年那件事将他推上了这条永远的不归路一样。 其实不用江城提醒尹路尧也知道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而且是在更早之前。 “我在附近买了一块地。”尹路尧又是猛力一顶,“我想送给你。” 陈验被插得七荤八素,身下的小兄弟开始口吐白沫,他却也听清楚了尹路尧的话,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见陈验不说话,尹路尧又是一个全力顶进:“建成孤儿院吧,你担任名誉院长。” 陈验一听身子就不住地一颤,后面又被尹路尧塞得满满的,这样一来括约肌的收缩让尹路尧更加爽上了天,嘴里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喘息,胀痛的性器在同一时间猛烈地颤抖,吐出蓄积已久的白浊,灼烧着陈验的肠壁。 “好。”陈验另一只手扶着墙壁,淡淡地点了头。 番外一:犹记那年年少时 十年前,香港,天齐总部 “斩草要除根,彪哥是死了没错,但是难保他儿子长大了不会回来找我报仇,我听说那小子现在住在幸福孤儿院,其实也只是需要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意外’就可以让他永远都没办法回来找我报仇。”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绿豆般的小眼睛闪着阴鸷的寒光,扫视着底下一大帮手下。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的老大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混黑道的人其实不应该这么妇人之仁,可是他们要杀的人是“天齐”前任老大留下的唯一血脉,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不想背负上“忘恩负义”这样难听的骂名。 彪哥生前对手下们都很好,如果不是被现在的老大设计陷害也不至于落得个被警察射成蜂窝煤的悲惨下场,可是没有人敢为彪哥抱不平,个个都像缩头乌龟一样,明哲保身果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的真理。 十八岁的尹路尧也站在其中,他从十六岁就开始混黑道,混了两年了也没点起色,依旧只是一个屁都放不响的小喽啰。他敢拿命去拼去搏,所以他需要的也只是一个上位的机会而已,可现在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却有些踟蹰。 黑帮火拼尹路尧参加了无数次却没有真正杀过人,更何况这次是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他本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混黑道也只不过是无奈之举。 母亲的去世让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亲生父亲也从妹妹一出生就不知了去向,十几年来整个家全靠母亲一人支撑。终于,母亲倒下了,并且永远离开了他和妹妹,临终前母亲告诉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母亲去世时尹路尧不过也只有十六岁而已,正上高三,因为成绩好连跳了几级,他的计划是考上港大,然后年年拿一等奖学金,最好还能有个什么出国交流的机会。 可是没有了经济来源他能怎么办?去偷?去抢?如果不幸入狱那妹妹怎么办?或者去做每个月领固定工资的工作?可高中都没毕业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好工作? 所以,尹路尧辍学了,放弃了他的梦想开始混黑道,他需要一个坚实的后盾而不是一个人去做那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而且身边的人都说混黑道很赚,他信了,于是妹妹继续上学,他靠每次黑帮火拼之后老大给的奖励供妹妹读书。 渐渐地,尹路尧发现如果继续过着这种每次都拿命去拼的日子迟早有一天他会横尸街头,他不甘心,他想站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他想过那种只需要运筹帷幄自然会有人替他卖命的日子。 现在,机会来了。 只是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而已,这是混黑道亘古不变的真理,尹路尧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就像现在坐在最高位的那人一样也是踩着前任老大的尸骨才爬上顶峰的。 “老大,我去!”下一秒,尹路尧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直挺挺的,高昂着头,骄傲得像一头霸气的雄狮。 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小眼睛盯着年轻的人上下打量,一直没有表态。 周围的人早在尹路尧挺身而出时就把这个犯众怒的无名小卒腹诽了个天昏地暗,却谁也没有说话,个个静观其变。 再愤怒又能怎么样?手里没有实权,就算跳得再高也没用,摔下来的时候只会更疼。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解决?” 终于,男人在盯着尹路尧看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又幽幽地开口,他想试试这个年轻人的胆识。现在帮派里不服他的人太多了,虽然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暗流涌动,多的是人巴不得他下一秒就被人拉下马,只是暂时还没有人敢出这个头,而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对他绝对忠心的人,这个人敢为他扛下所有的骂名,敢在众人都保持沉默时挺身而出。他不否认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这种人为了上位可以不折手段连几岁的孩童都下得了杀手,这种人不在意原本干干净净的手上沾满再也洗不掉的罪孽。 尹路尧仍旧仰着头,优美的唇角吐出两个残忍的字眼:“放火。” “放火?”男人挑了挑眉,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尹路尧。 周围的人群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对上尹路尧的目光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啊,他怎么能够下得了手一把火烧死那些无辜的孩子?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杀女人和孩子一向为道上的人所不齿。 “对,放火。”尹路尧勾起嘴角露出邪恶的一笑,“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就像意外一样。” “好,好,好!”男人一边鼓掌一边连说了三个“好”,他缓缓从太师椅上起身,一步一步朝尹路尧走来。 尹路尧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盯着朝他走来的男人似笑非笑。 男人在尹路尧面前站定,宽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尹路尧还略显单薄的肩上,语带笑意:“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小伙子,够狠!” 尹路尧扯扯左边嘴角,露出不羁的一笑。 夜,幸福孤儿院,尹路尧灵活地翻上矮墙然后轻轻落地,矫健得像一只猎豹。 现在是凌晨三点,所有人都在熟睡。 尹路尧先蹲在墙角凝神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院子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时才猫着腰朝孤儿院里孩子们的宿舍楼摸去,路过花园时却差点被惊得大叫出声,幸好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这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花园的长凳上正躺着一个人,夜色迷蒙看不清楚那人是否已睡熟,尹路尧微眯着眼,屏住了呼吸,更加俯低了身子朝长凳慢慢靠近,右手紧紧按在后腰的匕首上。 “死大潘!”突然一把清脆的嗓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尹路尧的心跳差点漏掉半拍,往前摸索的动作猛地一顿,右手下意识地拔出后腰的匕首对准长凳上那人,心想着要真被发现也只能杀人灭口了。 谁知道这一句“死大潘”被夜风吹散之后就再没动静了,长凳上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尹路尧握住匕首的手都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却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着笑了笑。 继续朝长凳靠近,尹路尧借着迷蒙的月光看清楚长凳上那人的样子时竟不知不觉地长叹了一口气,眉清目秀的一个男孩子,即使是在睡梦中小嘴也是嘟囔着,可能是做梦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吧。 尹路尧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摸摸小男孩嫩嫩的脸颊却还是理智地收了手,要是弄醒了他事情就大条了。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没有家的吧,这里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就像自己一样已经没有家了。 突然,尹路尧的心软了下来,内心的挣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仅仅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尹路尧就清醒了过来,他不能忘记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老大斩草除根,更为他以后在“天齐”的发展铺平道路。 罢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尹路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直了身子朝宿舍楼走去,他决定不杀长凳上的小男孩,但也只是不杀他而已,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全部都得死! 事先做过调查,尹路尧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位于宿舍楼一楼角落里的供电房,他曾是全港高中物理竞赛的冠军,所以要制造一场因为漏电而造成的意外火灾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幸福孤儿院的宿舍楼一共两层,每间宿舍的电路都由一楼的供电房控制。 尹路尧先在每一间宿舍门的锁上做了点手脚让大火熊熊燃烧起来时门没办法从里面和外面打开,然后再回到供电房。 掏出后腰的匕首割断电箱里一条黑色的电线,紧接着又割断一条红色的电线,然后将黑色的电线和红色的电线连在一起,就在黑色电线和红色电线相触的那一刹那整栋宿舍楼的线路都发出刺眼的火花,犹如一条细瘦的火龙,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火,这是炎炎夏日的夜晚,宿舍里蚊帐、窗帘都是易燃物。 放火成功之后尹路尧迅速穿过花园翻墙逃了,在他落地的前一瞬间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看花园长凳上依旧还在熟睡的那人。 幸好,你不是彪哥的儿子,尹路尧在心里默念,然后如同鬼魅一样湮没在夜幕中。 第十五章 尹路尧买下南丫岛一块靠海的地送给陈验做生日礼物,按照尹路尧的想法是建成孤儿院,陈验并不反对,儿时那场大火烧毁了他赖以生存的避风港,如今尹路尧这样做无疑是弥补了多年来他心中那抹遗憾,他很感恩,感激上天让他遇到了尹路尧。 元宵节之后尹路尧就启程去了老挝,回程的时间暂时没定。 陈验继续上基础财务课程,每天早出晚归,除了繁重的学业还要时不时去南丫岛监工,这让他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念不在身边的尹路尧,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一心一意做好分内的事不让尹路尧操心。 阿飞照常每天接送陈验上下课,顺便在路上八卦一把,潘粤没事做的时候也会跟着阿飞一起去陈验的学校瞎转悠几圈,遇见长得比较正点的美眉还可以打打望搭搭讪,搞得陈验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太他妈丢人了。 设想一下,陈验每次放学从教室出来都能见俩花痴跟校门口流氓似的调戏路过或者进出校门的良家妇女,那色咪咪的恶心架势简直就差拿个高音喇叭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是混黑道的了。 很多美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开,这俩人就觉得越有趣,真是恶俗的低级趣味。 那俩脸皮厚的觉得无所谓但是陈验脸皮薄啊,每次出校门都巴不得绕道而行,就当不认识他们俩。 但是结果呢?阿飞和潘粤对陈验的种种狗腿行为都让周围的人认为陈验是他们的老大,陈验这个委屈得比哑巴吃黄连还无可奈何,很多同学都因为这样而和陈验划清楚河汉界了。 得,陈验在学校这就成地地道道的鬼见愁了。 “你们下次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吗?”陈验窝在车后座,以手扶额,语气很是无奈,“你们不要皮不要脸我还要呐,现在全校的人都当我也是混黑道的了,个个见了我好比见了鬼,躲得远远的,我现在就是有题目搞不懂想找个人问都没人愿意睬我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前排开车的阿飞嘴里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这不是怕学校的人没长眼睛不识抬举嘛,况且不会的题目回家问老大就是了,我们老大厉害得很,没见书房那一面墙的书都是什么财务、金融之类之类的嘛。”说得还特无辜。 “就是就是!”坐陈验旁边的潘粤立马附和道,“我和阿飞就是怕小验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你这个软柿子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说完还伸手拍拍陈验的肩膀,挤眉弄眼。 陈验翻了两个白眼,嫌弃地把潘粤推开,继续对前排的阿飞抱怨道:“你也知道说不会的回家问你们老大,那也要你们老大在家才行啊,他不在家我问谁去?问你还是问大潘或者问李伯?” 阿飞一听就不说话了,只是“嘿嘿”傻笑,手握着方向盘熟练地打转将车开上回别墅的公路,潘粤也识趣地把头转向车窗装作若无其事看窗外夜景的样子。 顿时,车厢里安静得跟什么似的,陈验继续得理不饶人,用脚踢踢潘粤的脚踝,狡黠地问:“你说呢,大潘?” “啊?”潘粤心里叫苦不迭,艰难地把头转回来看着面无表情的陈验,卡壳了。 阿飞赶紧把脖子缩起来装作认真开车闲人勿扰的样子,生怕陈验刨根问底到他的头上来了。 陈验:“当初是谁极力支持我去学财务的?” 潘粤老实巴交地点头:“是我。” 陈验:“那你能给我讲解书里面的重难点吗?” 潘粤继续诚恳地摇头:“不能。” 陈验:“你小学毕业了吗?” 潘粤咬紧牙关悲愤地摇头:“没。” 陈验:“我要是学不好是不是光我一个人倒霉?” 潘粤抬眼瞄了前排憋笑憋得肩膀花枝乱颤的阿飞两眼,而后视死如归般地摇头:“不是,还有我。” 见潘粤这样陈验也是憋笑憋得厉害,却也极力忍耐着继续装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那么我们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 潘粤立马举双手投降:“小验,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在你学校门口调戏女孩子了。” 陈验满意地点头,阿飞和潘粤就是臭味相投的一对臭苍蝇,只要搞定了一只,另一只绝对就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夸奖潘粤几句“真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撞去,幸好潘粤反应快整个人扑过来护住了他的头这才没撞上前排的座椅。 “怎么回事?”陈验扶着车门坐回原位,头还有点晕乎。 “好像爆胎了。”阿飞整个人被安全气囊和座椅夹在中间活像一只行动不便的乌龟,声音听起来却依旧精神得很,估计没撞到什么要害的地方。 “操,阿飞你他妈能事先知会一声嘛?”潘粤骂骂咧咧地从座位底下爬起来,额上赫然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血迹。 “你当老子诸葛孔明啊,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吹几级风?”被挤得动弹不得的阿飞还不忘和潘粤贫嘴。 陈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遇到这两人真是他这辈子的孽缘,扶着潘粤坐好之后,陈验苦着一张脸问:“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先把我弄出去,换个车胎继续开回家啊还能怎么办?”阿飞依旧淡定得像天塌不下来一样,嘴里唧唧歪歪,“妈的,这车就是太灵敏了,这还没撞树上呢气囊就给弹出来了。” “您老人家真该感谢这车够灵敏,要不然今天我们三条命说不定就交代在你手上了。”陈验一边开门下车一边感叹自己福大命大,“幸好有备胎,要不然这荒郊野外的得等多长时间才等得到拖车啊。” “只要你别告诉老大今天这茬,我就阿弥陀佛了。”阿飞打着哈哈,“赶紧把我拖出去啊。” 陈验看着阿飞卡在车里出不来的滑稽样子也觉得好笑,卷起袖子一脚踩在车身上猛地一用力就把阿飞拖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阿飞对着爆胎的车骂了声娘就自动自觉地去后备箱搬备胎拿工具箱换车胎了。 这时,伤残人士潘粤磨磨蹭蹭地从车里出来,额头上已经简单贴了块止血胶布,本来也伤得不严重,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 陈验这才想起潘粤受伤了,忙走过去伸手就要查看:“严不严重?” 潘粤顺势拉过陈验伸过来的手将陈验拉得贴近他的胸口,然后附在陈验耳边小声说道:“没事,我们走远一点,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陈验狐疑地看了潘粤两眼,再回头看看蹲在地上专心致志换车胎的阿飞,然后转回来用口型示意潘粤:“我们不搭把手?” 潘粤痞痞地笑笑,大声朝阿飞吼道:“阿飞,赶紧的换好,我撞到头了有点晕,小验陪我去路边休息一下。” “去去去,小爷换车胎的技术那不是吹的。”阿飞转头看了几眼,嘴里又叼着一根刚点燃的烟,在昏黄的夜幕下一闪一灭。 潘粤拉着还云里雾里的陈验就往十米开外去了,陈验被潘粤拉着也挣不开,只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他和阿飞不是铁哥们儿吗,有什么事情需要躲躲藏藏的啊。 选了一棵够远够粗的树,潘粤终于放开了陈验,背靠在大树树干上也抽起了烟。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陈验伸手夺过潘粤嘴里的烟,自己抽了起来,许久不抽,这猛地一抽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潘粤见状立马又把烟抢了回来叼在自己嘴上,宽大的手掌在陈验背上拍了几下。 等陈验这口气喘匀了潘粤才压低了声音说:“张途回来了。” “张途?”陈验蹙眉,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傻小验,你是不是最近学财务把脑子学糊涂了?”潘粤借着树干的遮挡亲昵地揉了揉陈验柔软的发,笑着说,“张途就是‘天齐’的三把手,地位仅次于尹路尧和江城,但是据我看来他的地位比江城还高。也怪江城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不行了,一身的老毛病,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天齐’所有的军火买卖和毒品买卖全部都要经过张途的手,其他几个大佬根本没办法沾手。” 陈验恍然大悟,对,他曾经立志要把张途挤下来取而代之成为尹路尧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现在这个神秘的人物终于出现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陈验忙问。 “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反正昨天的帮派会议是他主持召开的,应该回香港挺长时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公开露面,现在尹路尧不在香港‘天齐’基本就是他说了算,江城再怎么能耐也没办法取代他的位置。”潘粤说得煞有介事。 “那我……”陈验有些紧张了。 “别担心。”潘粤用拳头轻轻撞撞陈验的胸口,笑着说,“这不是还有我吗,小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陈验点点头,牙齿把嘴唇咬得紧紧的,他现在还太弱小,根本没办法和张途相提并论,身边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又没几个,自己是无助的吧,他总是这样嘲笑自己。 “小验,这些话别和任何人说,阿飞也不可以。”潘粤把头从树干后面露出来朝远处那人瞟了两眼又迅速缩了回来,“我现在单独和你相处的时间很少,有些话也不能及时告诉你,打电话又怕被有心人听见,只能找准机会和阿飞一起去学校接你放学,次数多了也会惹人怀疑。” 陈验听潘粤这么严肃的语气不觉好笑:“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 “现在你是尹路尧的人,我私底下和你关系亲密了估计离死就不远了,现在帮派里不服我的人很多,他们巴不得抓住我一点什么把柄就去尹路尧面前告我一状,所以……”剩下的话潘粤没再说出口,他深信陈验能够明白他的苦心,同时他也没打算把尹路尧曾找他“谈心”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我……”陈验有些支支吾吾。 潘粤伸手捂住陈验的嘴不让他说话,只伏在陈验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现在‘天齐’内部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陈验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瞪着潘粤,想问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潘粤点点头,又说:“什么都别问,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任何人都别轻易相信,就像阿飞,他虽然表面上是你的司机,但是谁说得准他不是尹路尧派来随时随地监视你的呢?还有,有些话不该说的千万别在阿飞面前随便说,说不定下一秒就传到尹路尧耳朵里去了。” “大潘你?”陈验还是不能很好地消化潘粤这一席话,神经粗大的潘粤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了另外一个人? 潘粤扯扯嘴角,扔了烟头,背靠在树干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想在‘天齐’里面混出名堂不是这么容易的,我和阿飞平时虽然能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是到了关键时候还说不准他会出卖我还是我会出卖他呢。” 陈验张开了嘴,但是一个字都没说,的确,他无话可说。 “好了。”潘粤站直身子,双手搭在陈验瘦削的肩上,意味深长地说,“小验你顾好自己就行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陈验想挤出一个笑却发现嘴角肌肉已经僵硬,他只能伸手轻柔地摸了摸潘粤额上的伤口,柔声问道:“还痛吗?” “不痛。”潘粤摇头,“车会突然爆胎其实是我设计的,要不然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都不方便。” 陈验的身子禁不住一震,难怪刚才爆胎的时候潘粤可以第一时间伸手护住自己。 陈验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甩出脑子只留下那道最深刻的印记,潘粤就像小时候一样永远都是这么为他着想,这辈子有这样一个朋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罢了,那些勾心斗角要来的始终会来,挡也挡不住,你算不准时间,那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 “车胎换好了,休息够了就回来吧!”远处传来阿飞的嚷嚷声。 潘粤给了陈验一个坚定的眼神,率先从树后面走了出来,陈验跟在潘粤后面,心里对尹路尧的思念却愈演愈烈,或许潘粤那一席话让他领悟到了什么,可是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第十六章 阿飞和潘粤把陈验送回别墅立马掉头就走了,说是兄弟们约了喝酒,就不陪他了,陈验的心情今天几经波折也没精力和他们闹着玩了,只好由得他们去。 是李伯来大门迎接的陈验,李伯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见到陈验从车上下来忙不迭过来接过陈验手里几本厚厚的书抱在怀里。 换做平时陈验说什么都不会让李伯这把年纪的老人家帮他做这些粗重工夫的,但是今天他没心思去和李伯争辩了。 李伯抱着书走得慢,陈验就好像脚下生风一样急匆匆地走远了,连李伯在背后说的话都没听见。 陈验进了屋,正想径直上二楼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就在楼梯口迎面撞上了一张他前不久才见过的脸。 陈验扶着楼梯扶手朝那人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陈验记得这个人是除夕那晚和尹路尧在楼顶秘密聊了很久的人,尹路尧曾亲切地唤他“阿途”,陈验猜测他和尹路尧的关系一定很好,但尹路尧没和陈验多说什么他也就知情识趣地没多问。 只是自从那晚之后陈验就没再见过这个人,为什么这个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尹路尧不在家他来干什么? 太多的疑问堵在胸口,陈验也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倒是站在上方的人双手操在胸前笑着打趣道:“怎么,只不过大半个月不见就这么见外了?” 陈验这才回过神来,略带抱歉地笑笑说:“路尧不在家,这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陈验默认对方是来找尹路尧的。 张途朝下走了两步,拉近了和陈验的距离,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他只是简单地勾起了左边的嘴角浅笑道:“今天不是我要来……” 张途话还没说完二楼就传来一把好听的女声,并且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张大哥,你快来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是什么?”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幕,陈验站在楼梯下方头朝上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仰望,表情可谓痴呆,张途站在楼梯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另外一名漂亮得让人惊艳的年轻女子站在最上面那级阶梯上怀里捧着几本微经、宏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途,他朝二楼的人招了招手,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捧着书下来了,和张途一起朝陈验走下来,陈验还处于震惊当中,直到张途两人都走到他跟前了才想起应该先让路。 三人一起退到了客厅,张途和年轻女人挨着坐了一张沙发,陈验想了想还是在二人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雅茹的大名想必陈验你应该已经如雷贯耳了。”张途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年轻女人的肩上一边对陈验说。 陈验尴尬地点点头没说话,也说不出话,是的,张途说得没错,他不仅认识这个女人,而且再熟悉不过了。 颜雅茹是国内最年轻的双料影后,二十四岁时凭借一部史诗题材的电影一路过关斩将先后斩获了国内两大电影界的顶级奖项,从那以后就晋升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影星行列,身价倍增,有关她的新闻总是占据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只是这些都不足以引起陈验对她的关注,真正让陈验关注的是她曾和尹路尧传过一段时间的绯闻。 还有面前这个男人,陈验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诸事不顺,原来面前这人就是自己一直臆想了很久的竞争对手,也怪自己反应太迟钝。 明明尹路尧就曾毫不顾忌地在陈验面前唤这个人叫“阿途”,现在陈验终于知道了所谓的“阿途”原来姓“张”,那么一切的一切就很好解释了,而这个阿途居然还和尹路尧的绯闻女友关系这么亲密。 颜雅茹的眼神在陈验身上恣意逡巡,就像她的演技一样大胆开放,好听的嗓音绝对可以媲美花园里叽叽喳喳的小鸟:“我听张大哥提到过你,很不错嘛,居然入主东宫都两个多月了还能稳稳当当继续住在这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记录。”说着颜雅茹偏过头俏皮地对着张途,怀里仍旧死死抱着那几本书,眉眼间的神色让陈验看不太懂,她露出迷人的一笑问张途,“对吧,张大哥?” 张途似乎十分宠爱颜雅茹,这么伤害陈验自尊心的话他居然恍若未闻,只是痴迷地盯着颜雅茹的眼睛看,嘴角的笑意很温暖,绝对不同于对着陈验时的那种微微的调侃,可陈验知道,张途不说话只是笑那就是说他也像颜雅茹这样认为。 陈验从来没有这样手足无措过,一个是他的情敌,一个是他男人最好的兄弟,而这两个人又有狼狈为奸的嫌疑。顿时,陈验觉得自己好像被十万大军包围了一样,这一下要是无法突围那不就是全军覆没?张途趁着尹路尧不在家把颜雅茹带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干什么?耀武扬威还是宣示主权? 憋了半天,陈验先在心里泄了气,他不是那种喜欢和人家争来抢去的人,他并不擅长这种上流社会的尔虞我诈,他一直都想保留自己心底最纯真的那一方天地,可是曾经,他为了可以套牢尹路尧而下过亲手摧毁那份纯真的决定,但真的做来却又没那么简单。 “那个……颜小姐,你怀里的……书能先还给我吗?我待会儿复习还要用的。” 陈验有些尴尬地开口想要要回被颜雅茹口口声声称为“乱七八糟的书”的教材,那是他现在学的基础财务课程的教材,因为今天没有经济学方面的课程所以放在了卧室。 可颜雅茹居然敢登堂入室径直进到他和尹路尧的卧室把这几本书给弄了出来,陈验不得不说他心里有些打鼓,为什么颜雅茹可以在这个他当做“家”的地方恣意妄为?她以前和尹路尧的绯闻难道是确有其事而不是空穴来风?或者尹路尧即使有了他也对颜雅茹疼爱有加,要不然她凭什么可以这么胆大妄为? “这是你的?”颜雅茹像是十分惊讶的样子,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教材上来回抚摸,继而顺手将书有些嫌弃地扔在茶几上,说话的语气却突然转了一个调调,“我就说这几本书是谁的呢,原来是你的,我想也是,我们家尹路尧哪里还用得着看这种最基础最浅显的教材。” 陈验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从他懂事起就对所有的雌性动物充满了本能的厌恶,现在颜雅茹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让他真的有些生气。 张途恰如其分地插了一句:“好了雅茹,陈验刚开始接触财务自然是看最基本的教材,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有天赋二十二岁就拿到了金融和财务的双硕士学位?” 颜雅茹听张途这样说果然闭了嘴,只不过眼里的笑意多得都快溢出来了,陈验看在眼里更不是滋味,人家二十二岁拿金融和财务的双硕士学位,自己也是二十二岁,这才刚入门而已,果然,差距这东西比起来能气死人。 陈验不想再待在客厅里了,想直接拿了书上二楼去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题目不会。 正准备起身收拾茶几上的书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鬼鬼祟祟躲在大门口的李伯。 李伯老是老但是反应比起年轻人来一点不差,这下被陈验发现在一边偷听了连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捧着陈验今天带回家的教材笑嘻嘻地就过来了。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雅茹小姐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饭后喝碗燕窝?”李伯将书放在茶几上,恭敬地问颜雅茹,“或者想喝其他什么糖水我立马就吩咐下去?” “酒酿圆子吧。” 颜雅茹似乎和李伯很熟,毫不客气地点了饭后的甜汤,精致的脸颊配合恰到好处的微笑居然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迷人几分,果然演员就是演员,陈验心想。 李伯:“那途少爷呢?” 张途耸耸肩,脸上的笑多得都快堆不下了:“我和雅茹一样。” 陈验:“……” 李伯最后把头偏过来问陈验:“陈验少爷呢?” “我……不饿。”陈验悻悻地摇摇头,快速收拾了茶几上的书捧在怀里,“你们吃吧,不用等我。”说完捧着书径直上二楼去了。 第十七章 陈验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看书的心思也没了,几本厚厚的教材被随意扔在地毯上,陈验整个人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卧榻上,他承认他有些怕了,他怕会失去尹路尧。 突然很想给尹路尧打个电话,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这个人是让陈验第一次联想到一辈子的人。 一辈子多长啊,可这才多久,难道就要失去了吗?陈验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手心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冷汗。 自从尹路尧离开香港之后就没和陈验联系过,陈验总是想他肯定在忙,忙到无暇分身,连一个几分钟的电话都没时间打,可是这种想法里有多少是自欺欺人的成分其实陈验心知肚明,就算再忙难道还抽不出哪怕三十秒的时间打个电话吗?比起吃饭睡觉的时间三十秒算得上是什么? 不能怪陈验太过杞人忧天,他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抛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让他对幸福的憧憬更甚其他人,他渴望得到幸福,期限最好是一辈子,所以一旦得到就不想失去,他无法承受那种失去带来的痛不欲生。 既然一定要失去,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给予呢? 如果得到了,那又可不可以不失去呢? 人总是贪心的,这是人的本性,就如同胎记般镌刻在人的灵魂里面,洗不掉也擦不净。 试问谁又能甩甩清风般的两袖说“我不贪心”呢?且不论两袖是否清风,有些人可能连甩袖子的勇气都没办法凑齐。 没错,因为胆怯,因为惶恐,因为心灵里有剜不掉的杂质。 最终还是松了手,手机应声落在地毯上和几本厚书挤作一团。 突然有人敲门,陈验没有应答,敲门声继续,陈验有些不耐烦了,他从未大声吼过这栋别墅里的任何人,他给人的印象总是温温润润的,此时此刻,他无法压抑。 “别敲了!说了我不吃饭!”即使再郁闷,吼出来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也许这就是陈验,一个相比其他人来说纯净许多的灵魂。 “你不开门我叫李伯拿备用钥匙啦?”门外的人竟是颜雅茹,语气也十分温和,同刚才在楼下刻意嘲笑他时的轻蔑语气大相径庭。 演员!陈验心里堵得慌,却也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开了门。 颜雅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姣好的面容在蒸腾起的雾气后面若隐若现,的确是很漂亮,可陈验对她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我不饿。”陈验只把门拉开了一半,身子堵在门口,不想让颜雅茹进去的意思显而易见。 “一碗汤又撑不死你。”颜雅茹视而不见,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竟是轻而易举地把陈验推了开去然后端着鸡汤大摇大摆地进了主卧。 陈验有些瞠目结舌,扶着门框站稳之后仍没怎么缓过劲来,第一他是没想到颜雅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第二他是惊讶于这位鼎鼎大名的大明星居然这么“厚颜无耻”。 “还不赶紧过来?”颜雅茹把鸡汤放在窗台上,整个人斜倚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还怔怔立在门边的陈验。 陈验感觉好像被羞辱了一样,这样的口气算是怎么回事? 正想夺门而去,颜雅茹就大刀阔斧地走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颜雅茹一点一点靠近,陈验的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挪也挪不动。 颜雅茹先把门给关上,“咔嚓”一声落了锁,然后伸手过来牵起陈验的手想往里走。 陈验这下感觉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立马就甩开了颜雅茹,一张俊脸瞬间通红:“你干什么?” 颜雅茹翻了两个白眼,竟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挑的身材踩着高跟鞋几乎和身形颀长的陈验一样高,她双手叉腰玩味地看着脖子根都绯红的陈验:“干什么?叫你喝汤啊干什么?别摆出一副好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我没打算和你抢男人,你也别乱吃飞醋了。” 被说中了心事,陈验不自觉地把脸往旁边偏,颜雅茹轻叹一口气,再次主动上前挽过陈验的手臂,这次下了死力,陈验想挣开但是没成功。 “你到底什么意思?”陈验问。 颜雅茹拖着陈验走,嘴里解释着:“意思很明显啊,尹路尧是我老哥,我要和他在一起了那叫什么,那叫乱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陈验瞬间五雷轰顶了。 颜雅茹:“我真名叫尹璐瑶,和哥哥的名字同音但是不同字,颜雅茹是我的艺名,外面的人也都不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都以为我本来就叫颜雅茹。” 陈验的嘴巴逐渐张大成夸张的O字型。 颜雅茹:“相比哥哥以前的那些同性情人我挺喜欢你的,刚才在楼下我和你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 陈验:“咦?” 颜雅茹:“咦什么咦?我尹大小姐说话算话,以后要是有哪个狐狸精敢勾引哥哥,我第一个跳脚不干。” 陈验:“咦?” 颜雅茹:“咦什么咦?我认定你是我大嫂了,虽然你比我还小几岁,但你没我漂亮我也就不和你计较这么多了。” 陈验:“咦?” 颜雅茹:“咦什么咦?再咦我叫哥哥休了你!” 陈验目瞪口呆,真的不“咦”了。 颜雅茹笑笑,把汤端到陈验面前,声音黏腻得像喝了蜜一样:“喝吧,大嫂,多喝点长胖点,哥哥喜欢摸起来肉肉的感觉。” 陈验这次听话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管鸡汤烫不烫,“咕噜咕噜”一碗就下肚了,然后捧着空碗满脸期待地看着颜雅茹。 颜雅茹得意一笑,话锋却一百八十度转弯:“你学财务是想进‘天齐’做事?” 陈验鬼使神差地点头如捣蒜,点完头之后才发现暴露目标了,这件事连尹路尧都不知道呢,于是又快速摇了摇头。 颜雅茹“切”了一声:“装什么装啊,你这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 陈验额上立马挂上三根黑线。 颜雅茹:“你放心,不管你学财务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我是‘建成投资’的股东和董事,哥哥给了我百分之十的股份呢,你要想进来做事我说了就算哈。” 陈验立马抹掉额上的黑线换成异常崇拜的星星眼,心里对雌性动物尤其是颜雅茹的厌恶瞬间一扫而光。 颜雅茹:“或者你要想进娱乐圈也行,哥哥给钱让我开了一家娱乐公司,自己投资电影自己拍倒也自由自在。你的底子也算可以,包装一下应该挺多人喜欢。” “别,我不行。”陈验立马摆手。 “那……”颜雅茹故意拖长语调,亲热地挽过陈验趴在他耳边说,“我给你补课,以后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哥哥平时那么忙你就别去问他了。” 陈验:“咦?” 颜雅茹(怒):“没听刚才张大哥说我拿了金融和财务的双硕士学位吗?!” 陈验掏掏耳朵,心里暗道女人果然善变,嘴上却说:“你平时不是要拍戏吗?会打搅你的。” 颜雅茹(嫌弃地):“你不知道在微博上给我留言吗?或者私信我也可以啊!还有微信我收工了也能听到啊!” 陈验:“……” 颜雅茹瞬间变脸换成一副讨好样,抓着陈验的手臂小女孩一样摇啊摇:“以后你和哥哥的八卦也多给我讲讲,最好是关上房门那种,悄悄告诉你,我还在网上兼职写作,那部很有名的耽美文《重生之舅舅在下》你看过没?那就是我写的。” 陈验(好奇地):“耽美文是什么?” 颜雅茹(兴致勃勃地):“来来来,我仔细和你讲讲耽美文就是blablabla,我的成名作《重生之舅舅在下》讲的就是blablabla” 陈验(怀疑地):“舅舅和外甥也可以?” 颜雅茹(鄙视地):“舅舅和外甥算什么,老爸和儿子都可以。” 陈验(惊恐地):“这不是乱仑吗?” 颜雅茹(学四川人讲话):“乱仑啥子滴才有看头撒。” 陈验(满脸黑线):“……” 第十八章 尹路尧这次来老挝只带了一个心腹手下,不是他喜欢玩铤而走险的游戏,而是这次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多了不仅容易走漏风声反而会让老卢心生怀疑,眼下最重要的是促成这笔K仔生意。 如果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尹路尧自然是求之不得,虽然老卢现在受制于他只能在老挝境内活动,毒品也没办法在东南亚范围流通只能向北亚范围输入,但是老卢纵横东南亚毒品市场多年结交的朋友和人脉是尹路尧一直很想收为己用的。 一进入老挝的琅南塔范围,尹路尧就感觉到四周有很多双眼睛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多年来混黑道的经验让他保持住了一贯的沉着镇定,若无其事地带着心腹手下阿才踏入一望无垠的森林。 琅南塔曾是全世界出产鸦片最多的地方,老挝的工业经济基础相当薄弱,所以毒品种植是很多民众的一条好出路。 老卢被尹路尧赶出东南亚毒品市场之后就一直盘踞在琅南塔,这里的自然地理环境非常适合种植毒品,但是因为北亚市场对毒品的需求远远不如东南亚市场,所以有再好的种植园也不能物尽其用。 不仅如此,老挝还是中南半岛上唯一一个内陆国家,北邻中国,南接柬埔寨,东界越南,西北达缅甸,西南毗连泰国,周围全是尹路尧的势力范围,老卢是插翅难飞,这也是为什么尹路尧要把老卢逼到老挝的原因,除了毒品输出,老卢只要一出老挝的国境立马就会死无全尸。 尹路尧悠闲地点燃了一支烟,猛地吸了几口,缓缓呼出,烟圈竟是久久都不曾散去一直盘旋在半空中,尹路尧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往森林深处前行。 身后的手下阿才也注意到四周的环境有点不对,混黑道的人胆子都不算小,但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要说心里一点都不虚那就是骗人的了,在这种敌暗我明外加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要是被伏击了那就真是暗无天日了,两具无名男子的尸体会在琅南塔的原始深林里慢慢腐烂,到最后被细菌侵蚀得连骨渣都不剩,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阿才越想越觉得胆寒,连带周围的花草树木在他看来都变得诡异得不得了,强忍住声音不打颤他有些忐忑地小声对走在前面一派悠然的尹路尧说道:“老大,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在监视我们。” 尹路尧恍若未闻自顾自走着,阿才自觉没趣也不再说话了,只紧紧跟着尹路尧不快不慢的步伐。 果然,老大就是老大,即使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也能这么淡定,阿才在心里默默膜拜了自己老大几把。 尹路尧一支烟抽完,随手将烟头在身边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按熄,然后借着眼角的余光大概扫视了一下周围躲在树丛中一直跟着他们的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老卢这次果然是想玩点刺激的,自己这边只不过两个人,他居然派出十几个手下来围追堵截,真是给面子。 尹路尧暗笑两声,猛地停下脚步,站在稀泥路上不走了,阿才见尹路尧停了下来忙不迭问道:“怎么不走了,老大?” 尹路尧慢慢回转身来,右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神速拔出了后腰的枪,对准阿才身后不远处那棵树后面的人就是一枪。 “啊!”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还伴随窸窸窣窣的移动声。 没有人想到尹路尧的枪法会这么准,居然能够在瞬间锁定目标,周围埋伏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手里虽然都带了枪但是老大说了不能对眼前的这两个人下杀手,要抓就抓活口。 阿才被尹路尧吓了一跳,他以为刚才尹路尧是要对他开枪,却没想到尹路尧那一枪擦着他的耳朵过去射中的竟是他身后的敌人,虽然一早就知道自家老大的枪法无人能敌,但是再一次亲眼目睹还是不妨碍他更加崇拜尹路尧。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阿才快速向尹路尧靠拢,也拔出了枪对准他们来时的方向。 尹路尧帅气地收了枪,邪魅一笑,宽大的手掌按在阿才手上把阿才举枪的手按了下来,低沉的声音好似带了迷药:“别这么紧张,我们是客人,老卢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阿才点头,收了枪。 尹路尧扫视了周围一圈,高声叫道:“出来带路吧,前面的路我不认得了。”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回应,阿才怀疑地四处看看,任何一处有风吹草动他都禁不住一颤,尹路尧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总要留点时间给人家回去征求老大的意见不是? 果然不出尹路尧所料,十分钟之后周围埋伏的人就全部不动声色地撤了,只有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向尹路尧二人靠近。 尹路尧笑笑,首先将双手举高表示他手上没有武器,阿才也照着尹路尧这样举起了双手,壮汉们先搜了尹路尧和阿才的身,把二人身上的枪全都搜了出来放在一个麻布口袋里,然后又用两个黑布口袋把尹路尧和阿才的头套了起来。 阿才嘴里骂骂咧咧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结果肚子上立马就挨了狠狠几拳,阿才闷哼两声,痛得弯下了腰,五官全部皱成了一团,异常狰狞。 尹路尧隔着布袋厉声斥道:“这不是咱们的地头,入乡随俗!” 阿才忍住痛,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老大。” 然后尹路尧和阿才就被几个壮汉押到了一处简陋的小木屋里,头套一摘,眼前赫然坐着的就是老卢,周围还负手站着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手下。 尹路尧一眼就看出这十几个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心里却也不惊,因为他深知一旦他进了老卢的势力范围就下落不明了的话知道内情的张途一定会带人铲平琅南塔,那时候老卢连这个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都保不住了,没有人会这么愚蠢,至少尹路尧认为老卢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 老卢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瘦瘦高高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却很少,只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横亘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 老卢见到尹路尧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上来了,当年的事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的,尹路尧不折手段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就是化成灰都不会忘。 不过几十年江湖也不是白混的,老卢很好地将心底的怨气和怒火掩藏在伪善的假面背后,慢条斯理地从楠木太师椅里起身,走近几步,他朝尹路尧露出绝对算得上友好的一笑:“尹老大,别来无恙,怎么有空来琅南塔看我这个老头子啊?” 尹路尧挑了挑充满英气的眉,睿智的眼状似无意地瞄了瞄站在他身后举着枪瞄准他的几个人,微笑着对老卢道:“大老远赶来,老卢你居然连一杯茶都舍不得请我喝吗?” 老卢也还是笑,伸手挥退持械的几个手下,又有人端上一杯温热的茶递给尹路尧,尹路尧接了,仰头一饮而尽。 阿才想喊一句“老大不要喝”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站在尹路尧斜后方时刻关注小木屋里的动态。 “不怕我下毒?”老卢双手环在胸前,嘴角的笑意透着阴险。 尹路尧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说:“我还嫌不够呢。” “哈哈哈哈!”老卢大笑了起来,脸上的刀疤因为肌肉的牵动而显得更加恐怖。 尹路尧也笑,没有发出声音,谦谦君子般的笑。 “果然是后生可畏。”老卢停了笑,又朝尹路尧近了一步,他很高,几乎可以和尹路尧平视,瘦骨嶙峋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他右脸上那道蜿蜒的疤痕。 尹路尧一眼就看出老卢的意思,老卢是在提醒他那道当年由他造成的伤疤老卢始终还耿耿于怀。 当年那一刀差点削掉老卢半个下巴,换做谁都会一辈子刻骨铭心的,更何况仇人现在就在面前。 “我也是向老卢你学的。”尹路尧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 老卢沉默了几秒,蓦地转了身又走了回去坐下,他这次直接开门见山:“尹老大这次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当然是好事才来找你。”尹路尧也不客气,见老卢坐下了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阿才立马站到他背后防备着敌人随时可能发起的突袭。 老卢的嘴角跳了跳,却也保持住了脸上的笑意:“什么好事?” “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我过来想向老卢你买五千万的K仔。”尹路尧翘着二郎腿,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老卢心里一惊,这可是笔大买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尹老大何许人也,怎么想着来照顾我的生意了?” “想来不就来咯。”尹路尧两手一摊,无所谓地耸耸肩。 老卢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又说:“只怕我手底下的兄弟不会同意。” 尹路尧在心里冷笑一声,玩太极是嘛? “哦?”很配合地给了老卢一个台阶,英俊的脸上表情可谓好奇。 老卢皱着眉头:“尹老大刚才不小心杀了我一个手下,这件事……” “老卢你应该知道我枪法的速度和精准度,我要真想解决那些跟屁虫犯得着只杀一个?”尹路尧好笑地反问。 老卢暗暗心惊,尹路尧的枪法他是领教过的,要是尹路尧真的下了杀心的确是可以在自己那些手下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全部解决。 显然,尹路尧那是在杀鸡儆猴,他不高兴有人一路监视他,目的只为震慑其他人。 第十九章 老卢立马恢复脸上的笑容来掩饰他心里那点不安定,狡猾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尹路尧也不着急,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指节,那认真的神情真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卢见尹路尧如此悠然自得心里不禁更摸不准尹路尧的脾气了,这么多年不见,尹路尧绝对比当年更加难对付。 琢磨了半天,老卢很清楚这么拖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所以他考虑再三才对还在玩手指头的尹路尧说:“尹老大的货源会不如我?何必大老远跑来琅南塔嘲笑我现如今的窘迫处境呢?” 尹路尧慢慢抬起了头,焦距恍惚了好久才对上老卢,他轻笑了两声,修长的指节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说话的声音冷峻了不少:“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愿意和我合作吗?” 老卢一听,心里暗叫糟糕,尹路尧这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了?这就要撕破脸了? 虽然二人之间本来就有深仇大恨,但考虑到江湖地位也一直相安无事,但这次尹路尧主动找上门来让老卢有些动摇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自己被逼迫着退出东南亚毒品市场的一箭之仇又岂有不报之理? 老卢有些想豁出去算了,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混黑道的人哪个不是短命种?这个道理他早就在踏入黑道的那天起就想明白的,能活到今时今日也算是他命大,他不否认当年他选择苟且偷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找尹路尧报仇,虽然机会渺茫,但这也是一直支撑着他活到今天的信念。 现在,尹路尧就在他面前,只要他一声令下没有武器在身上的尹路尧绝对是插翅难飞,但杀了尹路尧以后呢?带着一众手下到处躲躲藏藏?老卢知道尹路尧一死张途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自己贱命一条无所谓,多活这么多年本就是赚的,要是赔上这群对自己生死相随的好兄弟的命又于心何忍? 就在几十分钟前尹路尧毫不手软地枪杀了老卢的一个手下,如果不是尹路尧背后的势力强大老卢何须如此忍气吞声? 男人,最看重的是什么?自然是尊严,是面子。 可老卢在被尹路尧驱逐到琅南塔时就已经失去了他最宝贵的尊严和面子,他现在是一个没皮没脸的孬种。 老卢有些痛苦地把脸偏到了一边,他无法再直视底下一班对他充满期待的手下,琅南塔这个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条件极其艰苦,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让兄弟们过上好日子。可是…… 老卢长时间保持沉默让一向耐心极好的尹路尧也失了耐性,他轻咳两声提醒老卢给他个具体的答复。 导火索一旦被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老卢猛地回头恶狠狠地对上尹路尧,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压制心底对尹路尧的仇恨,够了,真的够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来个了断了,他不想让兄弟们为难,那么这件事了结之后他也跟着去了就是。 “怎么?”尹路尧依旧迷人地笑,“露出这么一副想吃了我的表情是要动手了?” “尹路尧,你不该来琅南塔的。”老卢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尹路尧微蹙眉头,身后的阿才禁不住更加贴紧了尹路尧,他的职责是誓死保护尹路尧的安全。 尹路尧摆摆手让阿才放轻松,他不是不紧张,现在的情形就相当于只身闯入龙潭虎穴,只要是个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忐忑的,他也是在赌,他赌这一把庄家会赢,而他,就是这一场赌局的庄家,操纵整盘赌局。 “是不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了结之后你才肯同我合作?”尹路尧放下二郎腿,神情严肃了不少。 “只要我一刀砍不死你我就答应和你合作,不仅这一次,以后的合作亦会非常愉快,所有的恩恩怨怨全部一笔勾销。”老卢不信,他不信尹路尧会答应他的这个要求,而他也早已做好了一刀砍死尹路尧然后自杀的准备,所有的一切就在今天了结吧。 尹路尧一听,心里却松了一大口气,心理战术?他尹路尧早已深谙其中的道理。 只是身后的阿才有些担心地轻轻戳了尹路尧后腰一下,尹路尧只当什么都没感觉到。 “好,你砍我一刀,我不死,合作就拍板!”尹路尧爽快地点头,几乎在老卢话音刚落之时他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反倒是老卢一脸的震惊,他难以置信地问:“你确定?” 尹路尧:“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老卢:“我的一刀足以致命。” 尹路尧:“最好是一刀砍死我,这样不是正好消了你的心头之恨?” “这……”老卢有些犹豫了,先前的决绝立马降了温,尹路尧回答得太过干脆,里面有没有诈还是未知之数,但至少尹路尧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尹路尧自己全都被震惊得外焦里嫩了。 尹路尧从椅子里起身,环视小木屋里所有站着的小喽啰们一圈,最终选定了一个目标,他优雅地朝那人走去,在一步距离开外停了下来,亲切地朝那人招手:“来,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去帮你们老大找一把锋利一点的刀,最好是杀牛刀,那东西好使,一刀下去绝对立马一命呜呼。” 尹路尧选的人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大男孩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敢直视尹路尧清澈无害的眼睛,只好向自家老大求救:“老大,我……” 老卢这次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朝尹路尧靠近,高大的身形将瘦弱的大男孩挡在了身后,厉声质问尹路尧道:“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尹路尧好笑地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你要砍我一刀以解心头之恨的吗?我好心叫你的手下去拿刀你还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你……”老卢再一次被噎得无话可说。 尹路尧步步紧逼,他朝前几步差点贴上老卢的胸口,这让老卢能更好地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这次他丝毫不开玩笑地说:“老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这么执着?今天我敢站在这里就预料到了你会给我出难题,你开出了条件,好,我接受,你尽管砍,只要我不死,那么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跟着你的这帮兄弟们想想。”尹路尧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围在周围的一群有些落魄的男人继续说,“琅南塔的条件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兄弟们都还肯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那你还求什么?眼下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看看他们,穿的什么,吃的又是什么?你就真的忍得下心?我不信你是对兄弟们这么刻薄的人,老卢,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合作,以后我赚了钱不会少了你这一份,兄弟们也能过上点好日子。” 老卢面无表情地听着,眼角的余光却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尹路尧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帮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他却没办法给他们想要的生活,只能在这深山老林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窘迫日子。 “尹路尧,你一向都是这么会蛊惑人心。”老卢终究还是说了违心的话,他不禁微微偏过了头朝向无人的方向。 “是不是蛊惑人心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尹路尧就朝小木屋里唯一佩刀的一名壮汉走去,礼貌地伸出手道,“能不能借我一用,你的刀。” 壮汉看看自己腰间的长刀又看看老卢,终究是一手死死按着刀以防尹路尧来硬的一边往旁边挪了一步,意思很明显。 “把刀给他。”老卢突然这样说道。 壮汉一愣,却也听话地拔出了刀递给尹路尧,尹路尧接过刀观察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他把刀递给老卢,笑着说:“来吧,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愉快。” 老卢狐疑地看着尹路尧,半晌,接过刀。 “老大!”阿才大叫道,“不要!” “闭嘴!”尹路尧转身狠狠地瞪了阿才一眼,“这里没你插嘴的份。” 阿才悻悻闭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攥成了拳头,死死盯着老卢的眼神里丝毫不掩饰杀意。 “尹路尧,我老卢这辈子没佩服过谁。”老卢略感疲惫地说,“但你,真的让我心服口服,当年我被你驱逐出东南亚毒品市场时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不甘心!这辈子都不会甘心,我和你之间的仇恨终究是要解决,今天,这一刀,我还给你,以后各不相欠!” “好。”尹路尧勾起嘴角,慢慢闭上眼。 “老大!”阿才想要冲上来却被老卢的几个手下出手制住,犹如被五花大绑的大闸蟹一样被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路尧任人宰割。 “尹路尧,你有种。”老卢咬牙,手起刀落。 “嘶”的一声是薄薄的衣服布料破裂的声音,然后是泛着寒光的刀刃生生切入血肉之躯的声音,伴随阿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却没有尹路尧叫痛的闷哼声,是的,连闷哼声都没有。 血,瞬间流了一地。 第二十章 尹路尧仍旧倔强地站立着,犹如骄傲的战神,即使身受重伤也不愿意倒下。 这一刀,从右肩到左腹,几乎斜跨了尹路尧半个身子,他伸手捂住不断涌血的右肩,扯扯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帅气笑容,声音竟是丝毫不抖,他问老卢:“解恨了吗?” 老卢手里仍然紧紧握着凶器,刀尖上还在滴血,他有些没回过神来,只是痴痴傻傻地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刀。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了,阿才也终于挣脱了束缚,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想要扶着尹路尧,尹路尧却伸手推开了阿才的搀扶,他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失血太多。 尹路尧还是笑,笑得比刚才更加灿烂,他说:“老卢,你看,我还没死,和我合作吧,为兄弟们想想。” 老卢还是不说话,手下们却在这时异口同声地说道:“老大,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声音之洪亮震得这间破败的小木屋簌簌发抖。 老卢转头看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兄弟们,再看看血快流干的尹路尧,心头一紧,松了手,扔了刀,点了头,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尹路尧一听,整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一闭眼,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睁开眼,失血过多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突然喉头一阵腥甜,腹部剧烈收缩,吐了一地的血。 高大的身形终于开始站不稳,犹如踩在柔软的棉花上一样,摇摇晃晃着倒下了,但尹路尧清楚地知道这一场“置诸死地而后生”的赌局他已经赢定了。 一个礼拜后,香港 伤还没痊愈尹路尧就坚持出院回了香港,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礼拜,长时间不在香港出现会无端惹人怀疑,他做事一向干净利落,连警方都拿他没办法,这次受伤其实在他预料之中,他只是没有料到会伤得这么严重。 他受伤的消息也已经全面封锁,尹路尧下了死命令消息不能泄露出去,除了当时在场的十几个人必须三缄其口之外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 香港的黑色势力远远还没达到真正一家独大的程度,尹路尧也只是其中最有分量的黑帮大佬而已,要是其他几个大帮派连成一线来对付“天齐”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尹路尧回了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天齐”各个大规模的场子巡视一圈,身上的伤无情地肆虐,尹路尧一咬牙打了两针吗啡这才不至于痛得面色惨白,直到把几个大的场子巡视完,在兄弟们面前露了脸他才叫阿才送他回家。 吗啡的药效一过,胸口的伤就翻了倍地肆虐,尹路尧的脸色难看极了,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琅南塔的医疗设备太差了,又不能抛头露面去住公立医院,只能找一家无牌照的小诊所先料理一下伤口,要不是尹路尧生命力够顽强老卢那一刀说不定真的就要了他的命。 “阿才,你先回去,李伯扶我上楼休息一下。”尹路尧简单地下了命令。 “老大,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有些事情我比他们清楚。”阿才不放心地扶着尹路尧就是不放手,他亲眼目睹了尹路尧生生挨下老卢那一刀,尹路尧的伤势怎么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老卢已经归顺尹路尧阿才绝对会私底下再带一帮兄弟去琅南塔把老卢的老巢给掀了。 “有谁能清楚得过我?”尹路尧有些不耐烦了,伤口又痛得不行,他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还是听少爷的吧。”李伯过来扶着尹路尧,也是一脸担忧,但他一向是少爷至上,尹路尧的命令不管正不正确他都照做。 阿才这才放了手,出门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活像小媳妇不舍得离开娘家。 直到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尹路尧才松了一口气,床上有让他安心的味道,这一个礼拜以来他总是睡得不安稳,不仅仅是身上的伤一到晚上就疼得更加厉害,他还很怀念这个家里的一切。 人,始终是念家的动物,不管你是叱咤江湖的黑帮老大还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大众。 尹路尧沉沉睡去了,他需要一场高质量的睡眠。 陈验是晚上十一点到家的,今天下课后阿飞非要带他去试试一家新开张的火锅店,玩得疯了连时间都忘了。 回到卧室,打开门边的灯,陈验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张他想得快要发疯的脸。 “路尧!”陈验飞扑到床边,兴奋地轻轻拍打着尹路尧的脸。 尹路尧一直昏睡着没有醒,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恐怖的噩梦,陈验的动作让他不适地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嘴里小声呢喃着什么。 陈验伏低了身子去听尹路尧在睡梦中说些什么,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尹路尧的胸口上。 “呜……”尹路尧发出小声的低鸣,渐渐转醒。 “路尧?”陈验还是趴在尹路尧的胸口上,一脸甜蜜地望着慢慢睁开眼的爱人。 “痛……”尹路尧动动手臂,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吐出这一个字,脸色比白纸还苍白。 陈验也看出了尹路尧的不对劲,立马从尹路尧身上起身,他下意识地去掀被子,下一秒,触目惊心的红便映入眼帘,尹路尧的伤口裂开了,浸湿了层层纱布和质量上乘的衬衣。 “路尧你怎么了?”陈验跪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敢再乱碰尹路尧了,仅从尹路尧痛苦的表情他就知道床上的人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在陈验的印象中尹路尧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是绝对不会露出这么虚弱的样子的,可是现在尹路尧脆弱得就像一只瓷娃娃,一碰就会碎,陈验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眼泪簌簌往下掉。 尹路尧清醒了些许,看着呆愣的陈验他又好气又好笑,憋足了一口气才吐出一句话:“傻瓜,还愣着干什么,下楼去叫李伯把医药箱拿上来,你想看着我流血而亡吗?” 陈验这才回过神来,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就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去找经验丰富的李伯了。 李伯抱着医药箱很快就进了主卧,熟练的包扎技巧让尹路尧几乎感觉不到多余的痛,这种处理伤口的经历已经发生了太多次,尹路尧和李伯都沉默着不说话,只有陈验一脸着急地在旁边一口一个“轻一点”、“不要弄痛了路尧”……还有“对不起”。 伤口包扎好了,李伯抱着医药箱一言不发地出去了,陈验一直站在床脚不敢靠近,经过这一番折腾尹路尧也没了困意,一个礼拜没见,要说他一点点都不想陈验那也不可能。 “还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吧。”尹路尧背靠床头坐着,招手叫陈验靠近一点,语气温和。 陈验挪了半天才挪到尹路尧身边,始终不肯挨着坐下,尹路尧伸手一拉就将陈验拉进了怀里轻轻搂着,陈验浑身的肌肉瞬间僵硬,他拼了命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 “会弄痛你的。”陈验小声嘀咕。 “轻轻的,不会痛。”尹路尧把尖了不少的下巴放在陈验的肩窝里,有力的臂膀环住陈验纤细的腰,他承认,他还怀念抱着陈验的这种充实感。 陈验“嗯”了一声,却也不敢随便乱动了,轻轻靠在尹路尧的怀里,他的确是太思念这个人了,当初他还胡思乱想尹路尧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打给他是因为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现在他终于知道尹路尧不联系他是为什么,多余的担心一股脑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陈验小声问。 尹路尧半闭着眼享受怀里的充实感,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你别管这么多。” “哦。”陈验点头,又问,“不需要叫医生来看看吗?” “李伯就是最好的医生。”尹路尧对准陈验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陈验浑身都酥了。 两人就这样搂在一起,半晌,尹路尧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陈验,粗糙的大掌在陈验脸上温柔摩挲:“快进去洗个澡,全身上下都是火锅味儿,明知道我现在不能吃这些上火的东西还要故意惹我流口水。” 陈验不自觉地撅起了嘴,还装模作样地把衣袖送到鼻子边闻了闻,的确,浑身火锅味。 “等我,很快。”陈验转身在尹路尧的唇上飞快地印上一吻,进了浴室。 洗完澡整个人都清爽了,陈验蹑手蹑脚地上了床生怕动作大了会牵扯到尹路尧的伤口。 看陈验小心翼翼的样子尹路尧忍不住低笑:“别把我想得这么虚弱。” “我只是怕弄痛你。”陈验在被子底下握住尹路尧的手,紧紧地。 “验验,我想你了。”尹路尧任由陈验握住他的手,这样的亲密接触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试过了,低沉性感的嗓音焕发着迷醉的味道。 “嗯。”陈验乖巧地点头,“你别动,我帮你弄弄。” 陈验像水蛇一样灵巧地钻进被子里,纤细修长的手指很快就解开了尹路尧的裤头,当他温热的口腔将尹路尧半硬的性器包裹时尹路尧舒服得低声呻吟了出来。 陈验的舌头一点一点撑开顶端的皱褶,粗大的肉帮迅速升温变硬,尹路尧双手撑在床上,脖子向后仰着享受这一刻让人窒息的快感。 陈验细致地吞吐着尹路尧的硕大,越胀越大的性器差点撑得陈验的下巴脱臼,将近二十公分,粗壮硬挺的肉帮正被陈验精心伺候着。这等所有男人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尺寸已经成为陈验骄傲的本钱,是的,这是他的男人。 “啊!”尹路尧低吼一声,粘稠的白浊射了陈验满嘴。 陈验从被子里钻出来,嘴角还残留着一些白色液体,如此情色的场景惹得尹路尧差点又硬了。 “过几天我们去南丫岛看看孤儿院建得怎么样了吧。”尹路尧拉过陈验,环住陈验纤细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没受伤的肩头。 陈验还有些气喘,双手挂在尹路尧的脖子上,小鸟依人般点了点头,想了想他又问:“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尹路尧脱口而出:“就叫幸福孤儿院吧。” 陈验的手禁不住一颤,他怔怔望着尹路尧完美的侧脸,半晌才闷闷地说:“路尧,谢谢你。” 尹路尧只是笑:“不光只为你,我也想为自己积点德,坏事做得太多了总要做点善事来赎罪。” “尧尧最好了。”陈验用头蹭着尹路尧的肩膀,说着最笨拙的安慰人的话。 尹路尧没说什么,只是又紧了紧环住陈验的手。 第二十一章 某日,陈验正在上课,应该在泰国拍戏的颜雅茹一通国际长途就挂到了陈验的手机上。 老师最忌讳的就是上课被打断,但是碍于陈验的特殊身份,微观经济学的老师不仅恭恭敬敬地把陈验请出了教室去接电话,还体贴地停下正在讲解的知识点,说是等陈验打完电话回来再接着上课。 对于这种特殊待遇陈验是有理都说不清的,解释就是掩饰,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免得把课堂的氛围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陈验出了教室自动自觉地找了个离教室比较远的拐角才按下接听键:“雅茹,什么事?” 颜雅茹讨好地说道:“大嫂,帮我个忙吧。” 光是颜雅茹这句亲热的“大嫂”就让陈验很受用了,于是上课被打扰的那点小愤怒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陈验从来没发现他对雌性动物会有这么友好的一面,隔着几千公里呢脸都快笑烂了:“你说。” 颜雅茹:“明天一早去商场帮我扫货吧。” 陈验:“我明天有课啊!” 颜雅茹佯装生气:“你不帮我?” 陈验立马妥协:“好吧,扫什么货?” 颜雅茹偷笑:“就是几个牌子的包包,今年春季的最新款,你一定要帮我买到!” 陈验:“嗯,好,什么牌子的,你说,我记下来。” 颜雅茹如数家珍:“LV、GUCCI、CELINE、PRADA今年春季的最新款我全都要!” 陈验一头雾水:“说中文!” 颜雅茹耐心重复了一遍:“路易威登、古琦、赛琳和普拉达。” 陈验嘴里无声地读了一遍,点头:“好,我记下了。” 颜雅茹:“喂,大嫂,我再重复一遍你一定要帮我抢到,香港各大专卖店明天第一天发售肯定是人满为患,但是你知道我身为公众人物这些东西是缺不得的,不然会被其他女星笑话。” 陈验郑重点头:“交给我。” 颜雅茹还是不放心地啰嗦道:“记得带够钱,带卡也可以,你不够钱找我老哥要就是了,对了,老哥应该给你附属卡了吧?” 陈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嗯。” 颜雅茹很八婆地笑道:“老哥很有钱的,大嫂你花钱千万不要客气,用完了再找老哥要就是了。” 陈验尴尬地笑笑:“好。” 颜雅茹:“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导演叫我了,爱死你了大嫂,等我从泰国回来给你带泰国今年最流行的长裙哈!” 陈验满脸冷汗:“给我带长裙干什么?” 颜雅茹邪恶地大笑:“穿上给老哥一点惊喜嘛,要不然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的爱情很容易变质哟。” 陈验完全可以想象此时颜雅茹脸上挂的是怎样八卦的笑,立马无视掉,义正言辞地就要挂掉电话:“我要回去上课了,你好好拍戏!” 颜雅茹:“去去去,不懂的记得给我发微信哈。” 陈验咆哮道:“你老哥已经回来很久了!” 颜雅茹哼哼道:“有了老公忘了小姑!” 陈验什么都没说毫不手软地挂了颜雅茹的电话,耳边顿时清静了。 事情远远没有陈验想的这样简单,本来颜雅茹叫他帮忙买几个包包他身为大嫂很应该挺身而出并且慷慨地承担下所有的费用,事实上陈验也是这样决定的,他自己的银行卡里还有些积蓄,在他看来只是买几个包包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尹路尧是给了他好几张金卡还有附属卡,但他一点都不想动里面的钱。 下午阿飞开车来接陈验回家,路上陈验小心地向阿飞打探:“你说,要买今年路易威登、古琦、赛琳和普拉达春季的最新款的包包一共要多少钱?” 阿飞还是没个正经样,嘴里叼着烟调侃道:“买来送给哪家的千金?老大知不知道?” 陈验干脆就当没听到,双手扒拉住前排司机的座椅,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到底要多少钱?” 阿飞自觉没趣:“全买的话少说也要个一百来万吧。” 陈验直觉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少?” 阿飞把烟头扔出窗外,重复了一遍:“一百多万。” 陈验顿时五雷轰顶了,他那几万块估计买条皮带还差不多,心脏“砰砰砰”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他不该忘了颜雅茹是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影星,一线影星提的手袋自然不能是便宜货,可他的确是听都没听过那些什么所谓的国际名牌。 阿飞看陈验不说话了,调笑的心思又来了:“怎么?怕买来泡妞的东西太贵被老大发现给扫地出门?” 陈验还没从那一百多万的震惊里面回过神来,只是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阿飞从后视镜里看见陈验点了头以为陈验真有背叛尹路尧的想法,猛地一踩刹车就地停了车,陈验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前排的座椅上,叫苦不迭。 “陈验,你小子没良心啊,老大对你这么好,你居然!”阿飞解开安全带直接跨到了后座,抓住陈验的衣领把陈验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一脸义愤填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陈验不懂了:“阿飞,你发什么疯?” 阿飞:“你先说清楚什么路易威登什么古琦什么赛琳什么普拉达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验:“那是别人托我帮她买的。” 陈验不知道阿飞到底知不知道颜雅茹和尹路尧真正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阿飞脸色稍霁,他也知道陈验应该不会背叛尹路尧,想了想还是自己太冲动太敏感了,不过他可不知道陈验有这么富贵的女性朋友:“你那朋友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奢侈?” 陈验思虑再三选了个折中的说法:“是路尧介绍我认识的,人家最近在国外不方便所以叫我帮个忙。” 阿飞半信半疑地松了手:“你确定没说谎?” 陈验信誓旦旦:“我发誓!” 立马换上平时的嬉皮笑脸,阿飞讨好地帮陈验理了理有些皱的衣领,然后又钻回了驾驶座:“刚才那茬别告诉老大哈,要不然我会死得很惨。” 陈验偷笑,心里也有了计较:“那你借我钱。” 阿飞心里暗叫不好:“你要多少?” 陈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狮子大开口:“一百万。” 阿飞:“秘鲁币?” 陈验:“港币!” 阿飞直接晕了。 “喂喂喂,你到底借不借?”陈验踢踢阿飞的椅子。 阿飞一脸苦逼样:“借!”想了想立马补充道,“血汗钱啊,你一定要还!” 陈验笑得肚子疼:“没说不还,等我考到证书有了工作立马就还你。” 阿飞瘪瘪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到做到才好哦。” 陈验假装叹气:“我还是回家找你们老大商量商量吧。” 阿飞立马抢白:“别别别,你乐意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陈验直接毫不顾忌形象地在后座上打横了大笑起来,阿飞一把辛酸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第二天,阿飞载着陈验横扫了香港各大奢侈品专卖店,几经辛苦终于买齐了颜雅茹吩咐的那几款春季最新款,每次刷卡陈验的心都在滴血,当然,滴血的还有眼巴巴在一边帮忙拎东西的阿飞。 一个月后颜雅茹从泰国回来了,果然给陈验带回了一条花花绿绿的长裙,据说是泰国的人妖最喜欢的装扮,颜雅茹还死缠烂打要陈验当场穿上给她看看,陈验差点没晕过去。 无奈尹路尧十分宠爱这个妹妹,竟然在一边帮腔撺掇陈验去换上。 最后,陈验很没骨气地屈服在了这一对变态兄妹的银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 陈验穿着长裙出现时颜雅茹整个看呆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绕着陈验转了好几个圈圈,嘴里念念有词道:“哇塞,大嫂,你绝对有媲美国际影星的资本啊,就这身段,啧啧啧,我都甘拜下风了,要是再配上一顶合适的假发,穿上高跟鞋,大嫂你无敌了!”说着又跑到尹路尧身边拉扯尹路尧的衣袖,“你说是不是,大哥?” 尹路尧也看得有些愣神,本来叫陈验换上女装也只是为了顺顺妹妹的意,他没想到陈验穿上这条长裙居然这么惊艳,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了,连颜雅茹的摇晃都没能把他的魂给拉回来,只是茫然地偏头望着颜雅茹:“啊?你说什么?” “老哥,你真没用,居然看得走神了。”颜雅茹何等聪明,立马就看出了端倪,不禁嘲笑道。 尹路尧轻咳两声掩饰脸上的局促,朝陈验挥手道:“赶紧去换下来,准备下楼去吃饭了。” 陈验“哦”了一声,乖乖听话去浴室里把长裙换了下来,又穿回了平时的衣服,颜雅茹见了不由瘪嘴:“大嫂,你还是穿女装好看。” 陈验红了红脸,没说话,尹路尧的大掌“啪”的一下拍在颜雅茹的屁股上,拿出一家之长的气势教训道:“没大没小,下次不准买这些奇装异服给陈验了。” 颜雅茹尖叫一声:“有了老婆忘了妹妹,你们真是天生一对!”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去了。 尹路尧看看还站在房间正中的陈验,不由得过去牵了他的手:“以后不准再穿女装了。” 陈验点头:“我知道雅茹刚才是调侃我的。” 尹路尧笑着把陈验拥入了怀中:“我会嫉妒,我不要你穿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看。” “嗯?”陈验仰头注视着尹路尧帅气的脸。 “很漂亮。”尹路尧由衷地赞美道,“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陈验低低地笑了,连颜雅茹只用这么一条破裙子就换走了价值一百多万的包包都不觉得肉痛了。 第二十二章 陈验一直都信奉“笨鸟先飞”的道理,也真的身体力行了,效果也还不错,全班三十个人每次小测验他基本都能考进前十,当然,这里面尹路尧和颜雅茹都功不可没。 很快,为期三个月地狱式般的初级财务课程终于结束了,在最后这一次大考里面陈验超常发挥考了全班第五,接下来就是更加紧凑的中级财务课程了,不过在中级财务课程开课之前学校大发慈悲决定放三天假。 休养了这么久尹路尧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尹路尧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带陈验出海去玩几天,算是奖励陈验这次考试给他长了脸。 在一起四个多月了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隔绝所有人那种二人世界,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陈验在心里腻歪地想,思绪早在尹路尧知会他收拾几件衣服一起出海消遣时就已飘到海上去了。 不过,临行前却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原本的甜蜜二人行瞬间变成了组团四人行。 陈验心里那个悔恨,早知道就该早一点出门的,这样就不会恰巧撞上张途和颜雅茹这两个死皮赖脸的超级电灯泡,可他深知这两位在尹路尧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就是再不乐意也表现得尽量宽宏大量。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一向安分守己的陈验当然不会想到这一趟他异常期待的海上之行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这样单纯。 上了游艇,尹路尧亲自掌舵一路将游艇径直开进了公海范围,游艇上装有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反追踪系统,就算警方得到消息他已经离开了香港范围也没办法获得他所在的准确位置。 这就是尹路尧高明的地方,警方的追踪设备很先进,那么他这边的反追踪设备就比警方的更加先进,硬碰硬,怕什么! 中午时分,享受阳光的最佳时间,春季的阳光不像夏天那样灼人,所以尹路尧一向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出海放松心情。 游艇也不再前行,悠闲地漂在海上,尹路尧和张途都换上了宽松的花裤衩,上身赤裸着并排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天南地北地聊着。 陈验和颜雅茹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午餐,其实就是把带上游艇的那些熟食从包装袋里倒出来装进盘子里,然后放微波炉里转转就完事。 采取这种简便式午餐的根源在于两位“大厨”一位就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早餐,上不了大台面,另一位压根连锅铲怎么拿都不知道。 陈验专心将食物分门别类地装进盘子里,心情算不上好,换做谁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说好的两个人结果变成了四个人,张途和颜雅茹是不请自来的,颜雅茹刚从大陆宣传完自己的新片回到香港,张途则是刚从哥伦比亚回来,两个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居然同时在陈验和尹路尧准备出门时造访,那么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一起来了。 “大嫂,下个月我的新片上映时你和老哥一起去电影院包场支持我一下呗。”颜雅茹一边将食物装盘一边偷吃,装了这么多盘她也差不多吃饱了。 陈验精神有些恍惚,没怎么听清楚颜雅茹的话,只是茫然地应了一声模棱两可的“哦”。 颜雅茹是什么人?演员里面最有头脑的,最有头脑的人里面最会演戏的,陈验不咸不淡的反应准确无误地戳中了她聒噪的神经。 换句话说,尹路尧的妹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于是…… “我和张大哥又不会妨碍你和老哥回房办事,用得着从一上游艇到现在都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给我看吗?” “我写过这么多耽美小说还能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床上应该怎么做爱?” “欧美的、日本的、香港的、大陆的……什么国家的GV我是没看过的?还都是不带打马赛克的3D版,要什么姿势有什么姿势,你说我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来看你的脸色?” Blablablabla…… 陈验委屈地抬头看了颜雅茹一眼,没说话,又把头埋了下去捣鼓已经装好盘的食物,其实他根本没颜雅茹想得这么多这么远这么复杂,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被打扰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陈验可怜兮兮地一声不吭,颜雅茹也没了脾气继续抱怨,从见到陈验的第一眼她就对这个比她还小四岁的大男孩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陈验很不一样,倒不是陈验的薄脸皮和单纯无害让她觉得有一种压倒性的优势存在,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善良、温润和对尹路尧痴缠的爱恋让她觉得应该坚定地站在陈验这边。 其实颜雅茹起初是并不看好自己唯一的大哥一辈子都和男人纠缠不清的,过去那许多年出现在尹路尧身边的男人她劝阻无效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因为看不见,所以心不烦。她从来没有这种发自真心地想要帮一个男人套牢尹路尧的想法存在,显然,陈验成功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算了,我输给你了。”颜雅茹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讨好地过来揽了揽陈验的肩,压低了声音凑陈验耳边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我辛辛苦苦到处宣传新电影回到香港大嫂你也该体谅体谅我嘛,大半个月全国各地到处飞,吃不好也睡不好,累得个半死,可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呢,一回香港连自己家都舍不得回就赶紧跑来见你,连我老哥我都没这么想他。” “真的?”陈验睁大了眼睛问,心里有些小兴奋在跳跃,他确定这是他二十二年来听到的最动听的甜言蜜语,不是来自他的男人,而是来自他的小姑子。 颜雅茹“啪”的一下轻轻拍在陈验嫩嫩的脸上,笑得贼贼的:“最爱的就是你了。” “呵呵呵呵。”陈验也跟着傻乐,好吧,就这么几句话他就完全不记得面前这人一脚插进来破坏了他和尹路尧完美的二人世界,仅仅只是满足于颜雅茹那句“最爱的就是你”。 午餐是在甲板上吃的,四个人有说有笑,从“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聊到97香港回归,从“一国两制”的治国方针聊到仍未解决的台湾问题,从人类第一次实现太空漫步聊到中国日益精进的航天技术,从颜雅茹初次拍电影时发生的糗事聊到现在演技越来越精湛、渐入佳境,从尹路尧刚开始混黑道聊到现在手握大权,从张途被高利贷追杀聊到现如今登顶香港黑色势力……什么天马行空,什么乱七八糟,什么东南西北。 陈验只是偶尔随声附和,国家大事他不太懂也不感兴趣,颜雅茹、尹路尧和张途的过去他也不了解,只是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怎么都不说话?” 尹路尧温柔的嗓音在耳畔萦绕,痒痒的,陈验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喜欢听你们讲。” “小傻瓜。”尹路尧笑着把陈验揽进怀里,低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治愈性,陈验最爱的除了尹路尧这个人就是尹路尧这把可以迷惑人的嗓音了。 即使隔着布料,陈验也感觉到了来自尹路尧的温度,强健的体魄一直以来都是尹路尧的代名词,前段时间受伤尹路尧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现在恢复状态之后那种王者般的霸气也跟着回来了。 赤裸的上身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显眼的莫过于胸口那道超过30cm的新伤,每次肌肤相亲陈验都会用轻轻浅浅的吻去触碰尹路尧身上的陈年旧伤,虽然心知肚明这些伤口再也无法恢复初生婴孩那样光滑细腻,但陈验还是会止不住一阵一阵地揪痛,他心痛这个男人所经历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哟哟哟,虽然这是在海上,但是旁边还有俩大活人呐!”这种时候就总是会出现专门煞风景的人。 陈验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尹路尧肩窝里埋,细细的手臂环抱着尹路尧粗壮的腰肢,他喜欢这种还能肆无忌惮依偎在爱人怀里的感觉。 尹路尧的脸皮一向比城墙拐弯还厚,张途的调侃在他听来连个屁都顶不上,还霸道地捧起陈验埋在他肩头的脸在其他二人面前现场直播来了个法式深吻。 陈验睁大了双眼,想去推开尹路尧但是无奈力气太小,这点力气对身强体壮的尹路尧来说就好比是挠痒痒,可这丝毫都不妨碍陈验脸红,短短十几秒陈验的脸就已经红得好比烧热的烙铁,这下是丢人丢大发了,他以后要怎么在张途和颜雅茹面前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啊? 张途和颜雅茹这两个没皮没脸的还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起哄,激动的尖叫声回荡在渺无边际的大海上。 在陈验窒息而死之前尹路尧终于放开了对陈验的桎梏,看着陈验比猴子屁股还红的脸尹路尧笑得整个人前仰后合。 陈验赶紧用双手遮住红扑扑的脸颊,还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和尹路尧的距离以防被尹路尧再一次偷袭,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自己一定会羞愧得立马去跳海。 搞什么嘛,这种事情关上房门随便你做,多高难度的姿势都没问题,但是在人前好歹还是该给人家留点面子,这下好了,以后不用见面前这两位免费看戏的破坏分子了。 张途也笑得差点岔气,还断断续续地对颜雅茹说:“雅茹,要不我们也来一下?总不能被他们比下去。”说着就撅着厚厚的嘴唇朝颜雅茹靠近了。 “别别别,现实里的初吻我还是要谨慎一点。”颜雅茹连忙躲了开去,一向自诩脸皮比天高比地厚的人居然也有些脸红了,张途却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为了掩饰尴尬立马转身又去取了一支红酒开了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然后仰头先干为敬。 这下轮到尹路尧和陈验看戏了,不同的是陈验就只是单纯地看原本吆喝得事不关己的两人之间现在变得有些说不清楚的微妙,尹路尧却是清楚张途和颜雅茹之间的那点破事儿的,只是一直都不明着点破,作壁上观,嘴角勾起的笑意相当邪恶。 第二十三章 下午的时间是用钓鱼来消遣的,从日照当空一直到夕阳西下。 尹路尧动动有些僵掉的左肩,嘴角勾起一抹无何奈何的苦笑。 陈验因为不会钓鱼又想不出其他娱乐活动来消磨时间于是就像牛皮糖一样一直黏着尹路尧,还用了情人间很甜蜜的姿势——将头轻轻地靠在尹路尧结实的肩头,双脚伸出栏杆一甩一甩结果甩掉了两只拖鞋= =|||,细瘦的两条胳膊环抱住尹路尧的腰,异常憧憬地看前方起伏的海面,看太阳慢慢没入大海和天的边界,看整个世界慢慢被渲染成血红色,期限是一整个下午。 “哇,路尧一共钓了五条大鱼。”陈验帮着尹路尧收拾钓具,顺便数了数尹路尧一个下午的收获,还得意地朝旁边只钓了两条鱼的张途耀武扬威。 张途耸肩摊手,表示愿赌服输,这一个下午他都静不下心来,这样都还能钓到两条鱼他真该庆幸的,可看看甲板另一头戴着太阳眼镜躺在沙滩椅上悠哉地听着音乐的人他的心更不安定了。 连钓具都没收拾,张途一个纵身就从甲板上跳下了海,“噗通”一声之后溅起了很高的浪花。 这是对输家的惩罚,谁钓的鱼少就要从游艇上跳下海去绕着游艇游十圈才能上来。 因为自家男人以压倒性优势赢得这场比试而有些得意忘形的陈验还没反应过来张途就不见人影了,其实这种玩笑真没必要当真的,陈验也仅仅只是想向张途炫耀一下他男人的厉害而已,他完全没想到张途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跳下去了。 甲板上的三个人,陈验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尹路尧一脸无所谓,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听着音乐的颜雅茹身子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躺在沙滩椅上继续听音乐。 “他没事吧?”陈验都不敢靠近甲板的栏杆去看看张途是否还健在了,双手死死地抓紧了尹路尧的钓鱼竿,这这这未免也太过刺激了。 尹路尧笑着过来宠溺地拍了拍陈验的头,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橘黄色的光圈,低沉磁性的嗓音似乎更加蛊惑人心:“担心谁也别担心他,要是他想去参加奥运会中国游泳队早就打破零金牌的记录了。” 陈验诧异地睁大了眼,胸腔里的那颗心这才算是落了地。 “别忘了我们都是在南丫岛长大的。”尹路尧一边说一边将一条粗细均匀的绳子绑在栏杆上,然后把另一头扔进海里,“他游完十圈自己会爬上来的,我们先去准备晚饭,今晚我亲自下厨。” “我给你打下手!”陈验提了装鱼的水桶就兴奋地过来了,水桶里的鱼儿欢快地蹦来蹦去,溅得甲板上到处都是水,浑然不觉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别人刀俎下毫无反抗能力的鱼肉,而陈验第一次知道尹路尧居然会做菜,显得比水桶里活蹦乱跳的鱼还激动,忙问道,“做什么鱼?” 尹路尧很自然地接过陈验手里的水桶提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揽了陈验的腰,两人一起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尹路尧:“你喜欢吃什么鱼?” 陈验:“其实我不是太喜欢吃鱼。” 尹路尧:“我做的你也不喜欢吃?” 陈验:“开个玩笑,尧尧做的不管什么鱼我都喜欢吃。” …… 甲板上只剩下颜雅茹一人,她摘下太阳眼镜,朝尹路尧二人的背影瘪了瘪嘴,嘴里小声地碎碎念:“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你侬我侬嘛!” 水煮鱼上桌时张途正好冲完澡进了餐厅,头发上还在滴水,花短裤,白色汗衫,光膀子,肩头搭着一条半干的毛巾,颇具喜感。 “wao好香啊,阿尧,没想到你小子的厨艺居然还没退步。”张途搓着手就过来了,拉开一张椅子大喇喇地坐下,脸上是他一贯痞痞的笑。 “说的什么话,我这么上进的人怎么会退步呢?”尹路尧解了围裙扔在一边拉开另一张椅子也坐下了,两条英挺的眉一上一下邪恶地跳着,“十圈一圈没少?” “嘿!我张途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张途也不管人到没到齐,操起桌上的筷子就先尝了一块刚出锅的鲜嫩鱼肉,“我说,以后不混黑道了我们合伙开一间水煮鱼店吧,一定会很赚。” “别,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窝在厨房里。”尹路尧双手撑在餐桌上看着张途吃鱼,自己却不动筷,嘴角的笑意有一丢丢阴险。 “那开一家书报亭去卖报纸?”张途又夹了一块放嘴里,因为太烫鼻子眼睛都皱一团去了。 “你能稍微有点追求吗?”尹路尧忍不住笑。 “自食其力怎么能叫没追求?”张途不停呼着气,吃得太急嘴里被烫了两个泡泡。 尹路尧:“那行,等你老了,我出钱开一家书报亭,你去卖报纸。” 张途:“可以啊,记得叫小弟们多来帮衬帮衬我的生意。” 尹路尧:“都来买你会累死的。” 张途:“别拐着弯炫耀自己手底下兄弟多哎。” 尹路尧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张途伸手过来就要打人:“别笑,我嘴疼,刚吃你的鱼被烫了两个泡泡。” 尹路尧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哈哈!”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颜雅茹端着一盘什么熟食过来了,动作优雅地放在了餐桌上,然后选了个靠近尹路尧的位置坐下,正对张途。 “笑今晚我们三个人要吃完这一整盆水煮鱼。”尹路尧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选了一块很嫩的鱼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大嫂不吃?”颜雅茹看看厨房方向,陈验还在厨房里忙活最后一道水果沙拉。 “是你亲爱的张大哥不吃。”尹路尧挤眉弄眼,结果在桌子底下同时挨了颜雅茹和张途一人一脚。 于是…… “我好像被卡住了。”尹路尧指指自己的喉咙,面容扭曲,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个“2”,“估计有两条刺。” 颜雅茹得意地笑:“哈哈哈哈哈!” 张途夸张地笑:“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晚饭之后回到房间,当然是办正事的时间。 在海上漂了一天,虽然旁边一直有两只超大功率的电灯泡随时随地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但陈验还是玩得很开心很尽兴。 从小到大陈验都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过得这样幸福,有一个帅到天理不容的爱人宠着他爱着他,这把年纪了也还可以上学读书并且成绩还不错,还有一个时时刻刻都站在他这边、喜欢他更甚喜欢自家大哥的小姑子。 尤其最后一点让陈验特别引以为傲,连小姑子都搞定了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尹路尧从背后抱住陈验,下巴抵在陈验的肩窝里,视线和陈验一样漂浮在窗外黑漆漆一片的海面上。 陈验安心地把身体靠在尹路尧温暖的怀抱里,双手覆在尹路尧搂着他的腰的手上,温柔地摩挲尹路尧手背上的皮肤,语气里充满了孩子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我在想如果可以一直这么快乐下去该有多好。” “傻瓜。”尹路尧轻骂了一声,抱着陈验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过好今天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可是我会情不自禁地去幻想啊!”陈验倔强地转过身来和尹路尧四目相对,清澈的两湾碧潭里闪烁着虔诚的光,小巧的嘴一开一合着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路尧,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也越来越依赖你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同时我也很贪心,我想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不要离开。” 尹路尧有一刹那的晃神,他一向不会去预想他的未来,因为他的身份和所处的地位根本就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奢望,走黑道的人没有资格去安排自己以后的路,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手底下哪个比他更有野心更有手段的兄弟给挤下现在的位置取而代之,所以他不敢去设想以后将会发生的事。 “很晚了,睡吧。”尹路尧突然松开环着陈验的手,毅然转身走向房间附带的浴室,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陈验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尹路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仍不能很好地消化尹路尧刚才的话,海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在他单薄的背上。 陈验一直都用他全部的力量来爱着尹路尧,可他也心知肚明其实尹路尧并没有那么爱他,这一点早在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晚尹路尧就向他说明过,起初他并没有这么在意,可能因为当时爱得还没有那么深,或者说当时能够得到尹路尧那样的回答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始终坚信时间可以让尹路尧慢慢爱上他,经过这四个多月的相处他也曾自恋地认为尹路尧正在按着他的预想一点一点爱上他,难道不是吗?对他那么温柔的尹路尧,对他那么体贴的尹路尧,对他那么关心的尹路尧…… 可是就在一切都照着陈验预定的轨迹向前发展时尹路尧居然亲手打破了他的梦,他不想去责怪自己那么爱着的人对他的示爱选择不作回应,他爱他,不忍责怪。 陈验没想到的是他永远都没办法窥探到尹路尧的内心,即使他们每晚都同床共枕,即使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接近对方。 或许,尹路尧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他们的将来,陈验从来都不擅长扮演恶人,就像他不忍心亲手撕裂自己的美梦一样。 存档吧,等爱得再深一点再重新开启。 于是,尹路尧冲完澡出来时陈验像往常一样对尹路尧露出大大的笑脸,飞扑到尹路尧身边,也不管赤裸着上身的尹路尧一身的水擦没擦干,就这样张开怀抱抱了下去。 “尧尧什么时候都这么迷人!”陈验把脸贴在尹路尧湿漉漉的胸口,听里面强健的心跳声,细瘦的胳膊死死禁锢着尹路尧。 饶是平时再喜欢耍酷尹路尧也被陈验这个调皮的小动作触动了,刚才他选择不作回应是因为他给不了那种承诺,不仅因为他不能轻易预料到自己的未来,更因为他的心里始终还装着另外一个人。 尹路尧是一个长情的人,这是当年张途对尹路尧的评语,并且直到现在张途还对尹路尧保留着当初的看法,即使现如今的尹路尧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尹路尧,可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改变的。 可……他有些时候也不能抗拒,面前这个人毫无疑问深爱着他,他需要这种义无反顾的爱,但…… “不用这么奉承我,我会骄傲的。”最终,尹路尧还是笑着也回抱住瘦弱的陈验,宽大的手掌在陈验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这一刻,陈验感觉无比的舒心,他在心里庆幸自己选择了暂停存档,看,他依然拥有面前这个神一样强大、天使一样耀眼的男人,他还没有失去,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肺腑之言,不用感谢。”陈验在尹路尧怀里吃吃笑着,和几岁的孩童抢到糖果的样子无出其右。 尹路尧掰开陈验的手臂,在陈验脸上摸了两把,催促道:“快去洗澡,疯了一天浑身都是汗味儿。” “你要等我,不准一个人先睡了。”陈验撅起小嘴开出条件。 尹路尧笑:“那要看你的表示了。” “这还不简单?”陈验一只手在尹路尧精壮的胸膛上描摹男人优美的肌肉线条,另外一只手在尹路尧下面蹭来蹭去,蹭啊蹭啊蹭,很快,尹路尧就很丢脸地有反应了。 “哪里学来的挑逗人的手段?”尹路尧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由自主的急促,作为一只帅气的成年雄性他甚至为自己身体的敏感感到骄傲,是啊,这证明他还年轻,不像那些迟暮的英雄,他还有大把的时间,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很明显的想要取而代之的迹象。 “自己琢磨出来的。”陈验笑得眼睛都变成了月牙,配合露出的贝齿和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很有食欲。 对,吃掉他的食欲。 “还不快去洗澡?”尹路尧极力忍住把陈验就地给办了的欲望,粗糙的大掌在陈验翘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在床上等你。” “不会睡着哦?”陈验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你再不去洗澡我就让你一整晚都洗不了澡。”尹路尧邪恶地笑着,优美的唇齿间吐出诱惑人的威胁的话语。 陈验不怕死似的再次贴上尹路尧,修长的手指在尹路尧很敏感的脖颈间来回摩挲,媚眼如丝:“一整晚?你确定?” 尹路尧觉得陈验再不放开他就真的憋不住了,可他一向要强,要是这么轻易就被陈验给挑逗成功了(虽然已经挑逗成功了= =)他还有面子嘛? 所以,义正言辞地推开陈验,尹路尧决绝地转了身朝大床走去:“给你十分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陈验偷笑^_^,他早就感觉到尹路尧下身的灼热了,就算是隔着浴巾那根粗大的东西也撩拨得他有些“春”意盎然。 “我一定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得干干净净的。”陈验嘻嘻笑着,推开浴室的门进去了,留下一室亟待宣泄的欲望漂浮在空气中。 第二十五章 躺在床上等陈验洗澡出来的尹路尧有些欲火焚身,刚才那一番撩拨他已在爆发的边缘,放陈验先去洗澡只不过是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当然,是必须背着陈验的那种。 浴室里已经传出“哗哗哗”的水声,尹路尧迅速从床上跳起来扑到桌边,快速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熟练地敲下几个数字,然后按下ENTER键发送出去,这样一切就已经准备就绪了。 合上电脑,尹路尧踱步回到大床上躺着,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压制心底的欲火,于是又翻身坐起来点了一根烟,整个人斜倚在床头,一口一口吞吐着烟雾。 一根,两根,三根…… 陈验从浴室里出来时几乎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因为整间卧室烟雾缭绕,他差点辨别不出床在什么方向,下一秒他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抱歉,呛到你了。”尹路尧按熄了手里的烟,然后伸手按下床头的按钮,几秒钟之后卧室就恢复了空气畅通。 “等太久了吧?”陈验紧了紧浴巾,露出诱惑人的笑朝尹路尧走过来,“水温不太稳定,时冷时热,这才洗得久了些。” “你再不出来我都快睡着了。”尹路尧伸手把陈验搂进怀里抱着,烟抽得太多嗓子变得有些沙哑,他暧昧地问道,“洗干净了?” “嗯。”陈验的脸红了红,舒舒服服地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尹路尧身上,灵活的手一把就将浴巾解开了扔在一边。 活色生香!绝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氛围。 尹路尧艰难地吞了两口唾沫想要舒缓一下喉咙的干渴,但是丝毫作用都没有,眼睛情不自禁地往陈验身下瞟。 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放在尹路尧身上也十分贴切。 “验验,验验……”尹路尧伏在陈验的耳边低声呢喃着,“你喜欢被我疼爱吗?” “只要冠上你的名字我都喜欢。”陈验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好死不死恰好蹭到每个男人最敏感也最危险的地方。 尹路尧舒服地呻吟了出来,与此同时猛然发力把陈验按在床上死死压住,微微泛红的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欲火,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路尧,来吧。”陈验捧住尹路尧的脸,倾身吻了吻尹路尧的唇,然后又伸手下去把尹路尧围在腰间的浴巾也解了下来,声音里的情欲丝毫不亚于尹路尧。 “验验,你会怪我吗?”尹路尧突然把头埋进陈验的肩窝里,低声问道。 “不会,永远都不会。”陈验立马给出自己坚定的答案,他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放手,他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也有扞卫自己爱情的权利,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总是无法自主,好像这个人对他做的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他也曾试想过如果有一天尹路尧背叛了他,他会怎么做?任由尹路尧背叛他?不,他仍会爱着他。 “谢谢你。”尹路尧勾起嘴角笑了,有一个这么死心塌地爱着他的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谢我就别把我光着晾这么久。” 粗糙的大掌顺着陈验漂亮的锁骨一直往下,慢慢摸索着来到结实的小腹,指尖轻轻地打着圈圈,不出一分钟,陈验的小肉帮就直挺挺地站起来了。 “很敏感,不错不错。”尹路尧轻笑着俯身下来在陈验的小家伙上亲了亲,刺激得陈验一阵兴奋地战栗。 “别再撩拨我了,受不了了。”陈验不依地扭动着身子,双手环在尹路尧的脖子上,皱成一团的小脸上全是得不到释放的不满情绪。 “小妖精。”尹路尧再不迟疑,抬起陈验修长的双腿缠在自己粗壮的腰上,右手沿着臀缝摸索到陈验身后的小洞处,爱怜地按压几下,然后就是一根手指进入。 “唔~~~~”陈验难受地皱了皱眉头,眼睛闭得死死的,洁白的贝齿也紧紧咬住下嘴唇。 “很难受?”尹路尧有些困惑,只是一根手指哪有这么夸张?而且陈验平时的承受能力也不止一根手指啊,光是尹路尧那家伙完全勃起时就不止三根手指那么粗了,陈验的体质该是最适合做受的,这是在两人初夜之时尹路尧得出的结论,所以每次床上的活塞运动尹路尧才没那么克制自己。 谁知道陈验突然就睁开了眼,眼睛里哪里有丝毫不适应的神色,漂亮的脸上还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意:“发出一点声音鼓励你一下嘛,这样不是会更有情趣一些?” 陈验是把颜雅茹那句话给听进去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的爱情是很容易变质的^_^ 尹路尧差点没被陈验这个破理由给笑到软掉,真是好玩的小家伙。 “你再装得这么难受的样子我就该软了。”尹路尧憋笑道,“是不是雅茹告诉你的,爱情要随时保持新鲜感?” “咦?”陈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你也知道哦?” “你也不想想我是她的谁?”尹路尧再也忍不住了,干脆连扩张也不做,就这样直接挺了进去,要不然他不敢保证今晚的床上运动还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 “啊啊啊啊啊!”陈验大叫起来,“我骗你是我不对,但是也不要这么硬来嘛,很痛的知不知道?” “就是要你痛。”尹路尧一边加快身下的动作一边邪恶地笑道,“免得你的精力那么旺盛。” “还不是为了讨你欢心?”陈验瘪瘪嘴,身体却因为尹路尧的抽插而渐渐有了快感,声音也一点点加入颤音,“你看,我这么爱你的。” “你乖乖躺我身下让我好好疼爱就算是讨我欢心了。”尹路尧继续加紧攻势,那架势简直是要把陈验的五脏六腑都给撞出来一样。 “哎呀呀,我快不行了。”陈验立马求饶道,“快被捅坏了。” “求我。”优美的唇边吐出恶劣的话语。 陈验却是相当配合地求饶道:“路尧,求你。” “求我什么?”得寸进尺的某人又加大了撞击的力度,肉体相撞的声音弥散在房间里,异常银靡。 “求你狠狠占有我!”陈验不怕死似的抱紧了尹路尧,这样能让尹路尧进入得更加深入,清俊的脸上早已红得不像话,却别样的性感。 尹路尧本以为陈验会求他轻一点、慢一点,他没想到陈验居然会给他摆一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的小东西,看来平时真的是太宠他了,宠得他都有些无法无天了。 “不要后悔才好。”尹路尧伸手搂住陈验的腰,一用力就把陈验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身下的撞击排山倒海般势如破竹。 “谁……后悔……谁是……小……狗。”因为撞击太过猛烈,陈验只能断断续续地说着,瘦削的下巴搭在尹路尧的肩头,这样能帮他省些力气,谁说床上运动受方不是干的体力活?小攻小受都不容易的说O(∩_∩)O~ “别这么可爱,要不然我真软了。”尹路尧一边猛力往上顶,一边伸手拨开陈验汗湿的碎发。 “尧尧……这么龙……精虎猛,怎……么会软?”陈验低声笑着,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多谢夸奖。”尹路尧找准了让陈验舒服的那一点就是猛力一击,手上也不闲着,急速套弄着陈验硬得像铁块一样的小东西。 “啊……啊……尧……尧……”陈验舒服地呻吟了出来,身前身后都被照顾得这么周到要想忍住不叫都不行。 尹路尧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加深,陈验的括约肌每次收缩都能让他爽上了天,温热的包裹刺激着男人最敏感的地方。 最后…… “啊!” “啊!” 两人同时射了出来,尹路尧满腹都是陈验粘稠的经验,当然,尹路尧的经验也填满了陈验身后的小洞。 “好美味。”陈验的脸在尹路尧肩头蹭蹭,不知足地笑道,“再来一炮吧,路尧?” “你确定?”那家伙还埋在陈验的体内,被这样一刺激果然再次起了反应。 “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陈验侧头亲亲尹路尧汗湿的脸颊,“我就说我们家尧尧是没这么容易就软掉的。” “那我们就来兑现一整夜的承诺吧。”尹路尧一个翻身就把陈验又压在身下,就着交合的状态又开始翻云覆雨起来。 一室旖旎…… 第二十六章 一夜七次神马的真的不是遥不可及的神话,尤其是对尹路尧这种雄性激素分泌过剩的人来说,做到最后陈验实在受不了了终于开口求饶,尹路尧这才肯放过已被自己蹂躏得楚楚可怜的人儿。 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算算时间就算睡了也睡不了多久了,尹路尧干脆翻身从床上坐起,开始穿衣服。 “不睡一会儿吗?”陈验从身后抱住尹路尧,脸贴在尹路尧的腰间,连说话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果然是累坏了。 “不睡了,你睡吧,我去甲板上吹吹风。”尹路尧自顾自扣着衬衣的扣子,“我不吵你,你愿意睡多久就睡多久。” “哦,好。”陈验打了一个哈欠,困意也渐渐袭来。 尹路尧穿好衣服,转身过来帮陈验掖好被角,然后倾身在陈验还残留着些许潮红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乖乖睡觉。”宽大的手掌盖在陈验的眼睛上做安抚状。 “嗯。”陈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就睡熟了。 尹路尧收拾收拾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径直往甲板方向去了。 还没靠近尹路尧就发现早已有人先他一步占据了甲板上清晨吹风最佳的位置。 “这么早?”尹路尧笑着朝那人靠近,“老卢应该还要再过一个小时才到,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张途听到尹路尧的声音,连身都没转仍是趴在栏杆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冒出地平线,只是嘴里恶劣地调侃道:“你也不想想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搞了一整夜,你真行!” “房间的抽屉里都备有防噪音的耳塞,是你自己没找到吧?”尹路尧一点没觉得脸红,还露出一脸得意的笑,揽了揽张途的肩膀,邪气地凑近了说,“我知道自己很猛,这一点你老是要提醒我,真啰嗦。” “去!”张途“啪”的一下打掉尹路尧的魔爪,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哦?”尹路尧一挑眉,也挨着张途趴在栏杆上看海,“你说说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有些事情不能让陈验看见听见,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到他爬不起来。”张途状似无意地说,“就连这次海上旅行也是你事先设计好的掩人耳目的方法,可怜陈验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和雅茹破坏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呵呵。”尹路尧笑了笑,轻轻撞了撞张途的肩膀,“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太聪明了。”张途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地说。 尹路尧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张途并不是诚心诚意地奉承他,脸色一变,嬉皮笑脸立马就变成了无比严肃的扑克脸,近乎无奈地说:“阿途,只有你最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危险系数才会减到最低。” 张途点点头,扯了扯嘴角:“我当然知道你的考虑是正确的,要不然这些年我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办事。” “好兄弟!”尹路尧再次揽过张途的肩膀,这一次,张途没有躲开,他甚至清楚地感受到了尹路尧的心跳,他知道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这是一个手段厉害的男人,但一旦决定不离开就再也找不到离开的理由,注定一辈子都要为他卖命。 两人一起倚在栏杆上看日出,漆黑的夜在太阳跳出地平面的那一刹那变得光芒万丈,清晨的阳光洒在水波粼粼的海面上泛出柔和的光,一点都不刺眼。 一个小时后,老卢的游艇靠近,在手下的辅助下跳到了尹路尧的游艇上。 “欢迎欢迎。”尹路尧首先笑着迎了上去,和老卢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哈哈,路尧你还是这么意气风发。”老卢在尹路尧的背上用力拍了两下表示亲热,自从消除嫌隙之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之交,尹路尧甚至允许老卢不用叫他老大。 张途是不知道老卢砍了尹路尧一刀两人才一笑泯恩仇的,甚至连“天齐”内部几个核心人物都不知道老卢已经归顺了尹路尧,此时见到尹路尧和老卢感情这么好(至少表面上看来感情的确不错)张途心里着实还是佩服尹路尧的手段。 于是老卢一和尹路尧分开张途就张开怀抱也迎了上去:“老卢,别来无恙啊。” 老卢愣了愣,在看清楚眼前这张脸时也露出开怀的笑:“果然是后生可畏,张途你的大名比起路尧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哪里哪里。”张途说着客套话。 客套完之后三人就在桌边坐下,三步距离之外站着老卢这次从琅南塔带来的七八个最得力的手下,个个负手而立时刻保持警戒状态。 “琅南塔的种植园已经处理好了吧?”尹路尧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斜靠在椅子里悠闲地问老卢。 老卢嘴里叼着烟,吸了一口之后才答道:“差不多了,比起之前的规模又扩大了三倍,随时都可以开始种植。” 尹路尧满意地点头,修长的指节在膝盖上打着节奏:“阿途,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去看看,发现有不足的地方第一时间才好解决。” 张途立马应道:“好,正好我下个月还要再去一趟哥伦比亚,去之前就先转机去琅南塔看看。” 尹路尧“嗯”了一声,突然坐直了身子凑近二人,低声问老卢道:“货已经运到香港了?” “已经运到了,有惊无险。”老卢按熄了烟,“再过几天风头过去就可以开始散货了。” “你想用什么方法散货?”张途问老卢。 “大学生。”老卢得意一笑,“其他的方法早就被警方掌握了,阻碍太大,用大学生散货没这么容易被查到。” 尹路尧略一思忖便赞叹道:“老卢果然不愧是毒品大王,相信就算警方插手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老卢习惯性地摸摸下巴,狰狞的脸上露出毒辣的笑:“大学生多清纯,只要掌握了他们一点点的痛脚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不像我们,就算劣迹斑斑也无所谓,他们只会越陷越深。” 尹路尧伸手在老卢肩上拍拍:“以后有了老卢的帮忙我就轻松多了。” 张途扯扯嘴角,笑得有些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来“天齐”的毒品生意尹路尧从来都没让除他之外的其他人插过手,就连江城都没有,可是现在无端端冒出一个老卢,虽然他很清楚当年的毒品大王有的是办法可以帮尹路尧躲过警方的追查,但是心里难免不舒服,老卢的为人他也不是没有耳闻过,要说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也绝不可能。 但尹路尧决定的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监视老卢的一举一动,老卢对尹路尧没有异心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要是老卢一旦有异动他就可以将对方一网打尽而不至于措手不及。 “路尧!” 陈验的声音突然在甲板上响起,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手下们几乎在一瞬间就拔出了后腰的枪齐齐对准身后的人。 桌边的三人也是一惊,老卢更是拔枪对准已经目瞪口呆的陈验,眼里闪过噬人的寒光,嘴角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配合脸上的刀疤显得异常瘆人。 “路尧,你不准备解释解释?”老卢不怀好意地问,“这个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该一枪毙了他还是把他扔下海喂鲨鱼由你决定。” 第二十七章 陈验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他梦到尹路尧被警察追杀,结果因为敌我力量悬殊太大被警察射成了马蜂窝,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了。 惊醒之后陈验浑身都湿透了,他从来没做过这么恐怖的梦,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于非命对他来说是相当大的刺激,虽然这只是梦而已。 摸摸身边发现尹路尧不在,这才想起尹路尧根本没睡觉直接去甲板上欣赏日出去了,心里的不安定因子有些躁动不安,陈验只想立马就飞奔到尹路尧身边,他要看看自己的爱人还是完整无缺的才能安心。 于是乎,陈验从床上翻身爬起来,胡乱抓过两件衣服套上就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间往甲板上去了。 其实陈验什么都没听见,他只是心急着想要快点见到尹路尧,可是等他走到甲板却发现七八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尹路尧就被这些人堵在后面,陈验虽然心思单纯,但是他并不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这几个壮汉身上都散发出了一种来者不善的气息,更何况这几个人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本来这一趟海上之旅就是尹路尧送给他的奖励,照理说是不会再有其他人参与进来的(张途和颜雅茹这两只电灯泡不算),所以他下意识地就认为有人要对尹路尧不利,他可没忘记尹路尧走的是黑道,虽然现在“天齐”在道上的势力很大,但是毫无疑问尹路尧也因此而结下了不少仇家。 所以,心里一着急,陈验就大叫了出来:“路尧!” 于是就发生了老卢及其手下的枪全部都对准了陈验的情形,反应过来的陈验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真枪,可是现在对准他的这几杆枪毋庸置疑都是货真价实的真枪。 看起来像是这一伙人的头头儿的丑陋男人举着枪危险地对尹路尧说:“路尧,你不准备解释解释?这个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该一枪毙了他还是把他扔下海喂鲨鱼由你决定。” 陈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不只是因为面目狰狞的男人轻轻松松地就说出了他可能遭受的下场,更是因为尹路尧死灰一样难看的脸色。 “不好好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尹路尧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朝已经被吓傻的陈验厉声吼道,“这里是你随随便便就该来的地方吗?” 尹路尧不是在吓唬陈验,他是真的很生气,老卢的手段他知道,心狠手辣完全不输他,要是这次老卢铁了心要杀陈验灭口他也没立场反对,因为这是道上的规矩。 “我……我……我……”陈验完全被尹路尧的怒吼给吓到说不出话,双手绞在一起已经泛白,尹路尧从来没这么大声地吼过他,在他的印象中除了第一次见面尹路尧凶神恶煞地要砍他的手之外这个男人对他简直比水还要温柔,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况且现在还有好多把枪对准他。 “阿尧,我想陈验他不是故意的。”张途适时地开腔,“要不先问问他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老卢笑着收回了枪放在桌子上,语气平淡到不像话,“张途,你也混了这么多年黑道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老卢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瞟了张途两眼,张途的心一紧,他知道老卢这次是真的下了杀心,陈验不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是…… “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陈验一听自己必死无疑不由立马为自己辩解道,“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眼神飘向尹路尧求救,可惜尹路尧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尹路尧把脸偏向了一边看向海面,摆明了不想插手,顿时,心如死灰。 “有些人为了保命是比较喜欢说谎话的。”老卢摸摸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线,“你说呢,路尧?” “阿尧,你要想清楚,也许陈验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从张途的角度恰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尹路尧脸上的表情,这一刻,他也有些不忍,因为尹路尧脸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残忍表情。 尹路尧横了张途一眼,示意他闭嘴,张途有些丧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回瞪了尹路尧一眼,然后把脸转向一边,他也没有办法,规矩就是规矩,有些规矩生来就不能被破坏,否则秩序一定会大乱,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有自身无奈的地方。 尹路尧把脸转向老卢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他是我的人,所以即使要杀他也不需要老卢你动手。” 老卢耸肩:“当然,你们把枪都放下,尹老大要亲自动手。” 所有手下果然听话地把枪收了回来,但视线依然定在孤立无援的陈验身上,陈验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不敢相信尹路尧会对他说出那么狠心绝情的话,明明前不久他们才在一起滚床单,就算变脸也不能变得这么快啊。 尹路尧从椅子里起身,朝陈验走去,陈验的脚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分毫,或许是心已经死了,至于这具躯体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尹路尧朝他一步一步靠近。 张途早已不忍再看,双手紧握成了拳头,只要尹路尧灭了陈验的口他就决定冲上去狠狠揍尹路尧几拳以解心头之恨。 老卢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悠闲地又点燃了一支烟含在嘴里,亲眼目睹鲜活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是他的恶趣味。 尹路尧已经走到陈验身前,高大的身形将陈验全部遮挡,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陈验的脸看,没有说话。 陈验也仰着头看尹路尧,到现在他都还不能接受尹路尧要杀他的事实,所以他仍是倔强地问:“尧尧,你要杀我?”声音里居然一点颤音都没有,他已经不怕死了,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这样才会死得瞑目。 尹路尧仍是面无表情,漂亮的唇瓣间只吐出了一个字:“是。” “那你杀吧。”陈验坦然地吐出这四个字,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看着尹路尧面无表情的脸死去,他要把尹路尧最美好的微笑带走。 “好。”尹路尧抬起右手轻柔地摸了摸陈验的脸,这张脸他摸了无数次,但他想不到今天会是最后一次。 感受着尹路尧同往日无异的抚摸,陈验差点没忍住流泪,但他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不能哭,他要坚强一点,他要尹路尧永远都记得他坚强面对死亡的样子。 在陈验脸上游走的手下一秒就卡住了陈验的咽喉,尹路尧一用力就将陈验推到栏杆上,然而致命的地方正在一点一点加重力道。 突然的窒息让陈验闷哼了一声,尹路尧的力气很大很大,他马上就要不能呼吸了,连吞咽口水这样的动作他都不能再做,肺也已经开始炸痛,这预示着他不久之后就要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二十二岁的生命即将戛然而止,陈验选择不做反抗。 不是不悲凉的,陈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最爱的人手上,还是以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呢? 陈验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掉在了栏杆外面,尹路尧却仍在加重手上的力度,他亲眼看见陈验的脸由白转红再转青,只要再多使一点力气他就可以结束眼前这位倔强青年的性命。 “没想到路尧对自己的床伴也能下得了这样的手,真是让我佩服佩服。”老卢抽完一支烟,故意靠近一直不想看尹路尧亲手杀死陈验的张途,调笑地说,“张途,这些地方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向路尧学习学习。” “不劳你费心。”张途冷哼一声,把脸转得更过去了一些。 “你说过不会怪我。”尹路尧把脸逼近陈验,近乎疯狂地说。 “我……没有……后悔……”陈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已经是气若游丝。 第二十八章 尹路尧的手禁不住一颤,他宁愿陈验恨死了他也不希望得到陈验这样无怨无悔的回答,因为他不配! “睁开眼睛!”尹路尧强势地命令道。 陈验摇头,拼了命地摇头。 “我叫你睁开眼睛!”尹路尧大吼一声,“听到没有?!睁开眼睛看着我!” 陈验紧咬住下嘴唇,眉头皱得紧紧的,终于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这一瞬间尹路尧清楚地看到陈验的眼中清澈得什么都没有,没有怨,没有恨,干净得让他自惭形秽。 “为什么?!”尹路尧猛地收了手,他后退几步,朝着陈验跌倒的方向野兽一样怒吼,“为什么你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该恨我的,你该恨死我的!” 尹路尧一放手陈验就无力地瘫软在地,他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按着剧痛不已的脖子,明明咳嗽不已却还是仰着头倔强地说:“我说……咳咳……过……咳咳……我……不……咳咳……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 尹路尧的脑子里只出现了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路尧,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卢立马上前查看,脸上有些不满。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尹路尧垂下了头,深深吸入一口气,平复着有些过激的情绪。 这边随时准备冲上去揍尹路尧几拳的张途也冲了上来,当然,他没有对尹路尧拳脚相加,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儿时那个善良纯真的尹路尧又回来了。 “阿尧。”张途轻声唤道,生怕刺激到了尹路尧。 尹路尧转过来拍拍张途的肩,露出难看的一笑:“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从来没有!”张途笑笑,是的,这才是他最佩服的那个尹路尧。 “路尧,这么多兄弟都在看着,你总要让他们放心这个人不会把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老卢双手操在胸前,等着尹路尧给他和兄弟们交代。 “当然。”尹路尧点头,看了还坐在地上喘着气的陈验一眼,然后伸手拔出挂在皮带上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 老卢眼睛一跳,他大概知道尹路尧想做什么了,但是却没有阻止。 张途也是知道的,所以尹路尧一拔刀他就大叫了一声:“阿尧,让我来吧!” 尹路尧笑着推开张途,英俊的脸上是无比的认真:“不,这个人我来保。” 张途重重叹了一口气,干脆转身就走,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坐着呼呼喘气,不再看尹路尧一眼。 陈验却是不知道尹路尧拔刀是要干什么的,他以为尹路尧是要在他身上取一样东西(比如鼻子、耳朵、眼珠子、手指之类的)交给老卢好堵住悠悠众口,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嘛,缺胳膊少腿儿总比死了强,于是他视死如归般地闭上了眼:“路尧,你来吧,我不怕。” 尹路尧轻笑一声,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天真。 老卢道:“路尧,你想清楚。” “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尹路尧拨开老卢走近栏杆,伸出左手的小手指放在栏杆上,然后一刀下去削掉了左手的小手指,被削掉的小手指顺势掉进了大海,很快就没了影子。 鲜血汩汩外涌,尹路尧却连闷哼一声都没有,扔了刀,右手捂住伤口笑着对老卢说:“现在你满意了没?” “路尧你都这么做了我怎么还会不满意?”老卢打着哈哈,“那么我就带着兄弟们先走了,一切还按照原定计划来。” “好。”尹路尧目送着老卢和他的一众手下离开游艇,渐渐远去。 迟迟没能等到尹路尧下刀,陈验有些迷惑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老卢那一帮人已经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只是笑得很好看的尹路尧。 “起来吧,他们都走了。”尹路尧想要过来扶起陈验,陈验就尖叫了起来:“路尧,你的手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椅子上的张途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为了救你!” “路尧,你……”陈验心疼地掰开尹路尧的右手,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尹路尧的左手少了小手指! “手指哪里去了?手指哪里去了?”陈验发了疯地在甲板上到处找尹路尧的断指,已经掉进大海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甲板上找到? “别找了。”尹路尧看着趴在地上到处找断指的陈验,心里有些暖暖的,这一根手指看来砍得还是值得的。 陈验茫然地抬起头:“是不是掉进海里了?” 尹路尧无声地点了点头,下一秒陈验就冲向栏杆想要跳下去,幸好尹路尧及时出手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 “我要下去帮你把手指找回来,然后我们立马回香港,只要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一定还可以接上的!”陈验拨开尹路尧的手就要再次往下跳。 “我不要了。”尹路尧说得云淡风轻。 “不,要,一定要找回来!” “好了陈验!”张途踱步过来,也搭了一把手把陈验从栏杆上拉下来,“要是阿尧把手指接回去了你就必死无疑。” “我宁愿死。”陈验无力地靠着栏杆滑落,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涌,嘴里小声呢喃着,“我宁愿死。” “别这么傻。”尹路尧蹲下来柔声安慰道,“只是少了一根手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你还活着。” “路尧!”陈验猛地扑到尹路尧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听到,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吧!” “我相信,我相信。”尹路尧用右手轻拍着陈验瘦削的背,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还是先包扎伤口吧,总得先把血给止住。”张途叹了口气,也蹲下来想要把两人拉开。 陈验这才想起尹路尧的伤口需要治疗,一抹眼泪,尤带着哭腔地说:“路尧,我们回香港吧,我不要什么海上旅行了。” “好,回香港。”尹路尧搂着陈验站起来,然后对张途说,“阿途,这次换你掌舵,我去找雅茹包扎伤口。” “伤残人士就好好去歇歇,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张途硬挤出一个笑,转身进了控制室。 陈验扶着血流不止的尹路尧来到颜雅茹的房间时神奇地发现颜雅茹居然已经准备好急救箱坐在桌边等着了。 “雅茹你怎么?”陈验诧异地盯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颜雅茹和桌上的急救箱,有些搞不懂。 尹路尧笑笑:“先扶我过去。” 陈验应了一声,扶着尹路尧靠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颜雅茹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麻烦你了,我亲爱的妹妹。”尹路尧坐下之后就把左手递给了颜雅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止住血。” 颜雅茹愤懑地“哼”了一声,一把打开手边的急救箱粗鲁地倒出里面的药品和纱布,然后用力拉过尹路尧的左手,一点都不温柔。 “哎,雅茹你轻一点,轻一点!”陈验在一旁看着很着急,“这样会弄痛路尧的。” “你闭嘴!”颜雅茹狠狠瞪了陈验一眼,又低头去捣鼓尹路尧的伤口。 陈验果然乖乖闭嘴,只是视线一刻也不停地盯着颜雅茹正在包扎的伤口,尹路尧看着陈验这样子不由得一笑:“快回去洗个澡,把那东西给弄出来,要不然明天又该发烧了。” “我不走。”陈验撅起嘴,不肯示弱。 “你走不走?”颜雅茹挥舞着手中的剪刀,“你不走我就阉了你!” 陈验吓得后退一步,却仍是不改初衷:“我不走。” “我没事,你先回房间。”尹路尧赶紧伸手制止,他可是最清楚自家老妹的脾气的,要是陈验再倔强着不肯走他不敢保证颜雅茹不会真的把陈验给阉了。 “可是……我……” “去吧,我真的没事。” “那……好吧。”陈验磨磨蹭蹭地离开了颜雅茹的房间,他要听话,尹路尧叫他走他就走。 房间里剩下的两人对望一眼,尹路尧露出无奈的苦笑:“你就不能轻一点?其实真的很痛。” “哼!”颜雅茹才不管老哥的控诉,还是按着刚才的力道包扎着伤口,嘴里埋怨道,“装什么英雄,人家在的时候你连吭一声都不肯,现在人家走了,你就知道叫我轻一点了。” “行行行,那你随便弄,痛死我算了。” “真的很痛?”颜雅茹不由得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关切地问,语气温柔得像海绵一样。 “废话!”尹路尧两条眉毛一上一下地挑着,“你试试砍掉一根手指会不会痛!” “我才没你这么傻!”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 猝不及防的尹路尧发出杀猪般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事后陈验向颜雅茹负荆请罪,毕竟是他害得人家的哥哥少了一根手指头的,在公在私他都责无旁贷。 颜雅茹起初死都不肯原谅陈验,开什么宇宙玩笑,她心目中第一号崇拜对象就是她的老哥尹路尧,在她的心目中尹路尧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不仅长相完美、身材完美、身高完美、脑子宇宙无敌聪明,完了还钻石王老五,如果尹路尧不是投错了胎成了她老哥她都非君不嫁的,可是现在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不完美了,能不心碎吗? 陈验(讨好地):“雅茹,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颜雅茹(把脸别到一边):“不是故意的我老哥都少了一根手指头了,你要是故意的还得了?” 陈验(跪拜状):“真的对不起嘛。” 颜雅茹(不屑地横了陈验一眼):“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陈验:“我……” 颜雅茹:“你什么你?” 陈验:“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颜雅茹:“没这么容易!” 陈验:“你新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一定去包场支持你!” 颜雅茹(冷哼一声):“没这么便宜!” 陈验(苦思冥想):“我帮你宣传你的大作《重生之舅舅在下》!” 颜雅茹(有些心动了):“真的?” 陈验(猛点头):“是啊是啊!” 颜雅茹:“那……这一次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 陈验(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可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都不明白。” 颜雅茹:“什么问题?” 陈验:“你怎么知道路尧受了伤还事先把急救箱都准备好了?” 颜雅茹:“我没你这么笨,什么场合都要去插一脚。” 陈验(一脸恍然大悟):“那就是说你一早就知道路尧断了一根手指,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去阻止呢?” 颜雅茹(心里狂叫“救命啊!”):“我不想我老哥再削掉自己另一根手指头来保住我!” 陈验倒地,颜雅茹完胜! 第二十九章 香港,天齐总部 尹路尧大大方方地占据着帮派最高领导人的位置,悠闲地听着下面一众手下向他汇报这一个月以来“天齐”旗下所有实体产业的收支情况。 所有的酒吧、夜总会、赌场、海鲜楼……的收支情况一字不漏地写在几本厚厚的账本上,尹路尧看似随意地翻看着手下交上来的账本,实则早已将掩藏得很好的那些漏洞看得一清二楚。 尹路尧没有生气到拍案而起,也没有发狂到抓起账本就往负责人的面门上扔,他一向很有教养,况且有些时候也不宜撕破脸,贪得少的他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那个数字超出了他的底线。 “南丫岛十几家海鲜楼这一个月的营业额较上个月居然只有百分之五的提升?”指着其中一本账本,尹路尧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高兴。 负责南丫岛海鲜楼的兄弟一听,心里已经有数了,这次是贪得稍微多了一些,于是立马上前捧起账本装作仔细看了看,而后谨慎地对尹路尧说道:“老大,可能这个月生意太好,记账的时候也难免会出现一点点小小的误差,我今晚回去一定好好查查账本,有错的地方一定立马改过来。” 尹路尧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手下把账本拿回去,因为他相信明天之后呈现在他面前的账本绝对会把那些“不小心”没记上账本的营业额给补上,并且只多不少。 “好了,今天就散了吧,忙了一整天大家也都累了。”尹路尧坐直了身子,拍拍手把手下们有些游离天外的神智唤了回来。 各个地区的负责人捧着各自的账本一一退出了会议室,尹路尧却依然坐在原地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走在最后的江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杀了个回马枪。 “怎么?”尹路尧看见江城折返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想和我单独叙叙旧?” 江城走回会议桌边,拉开尹路尧右手边的椅子坐下,沉默了一分钟仍然没有开口。叙旧?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少话想要当面问清楚尹路尧,可是,终究是开不了口。 “你的手怎么回事?”江城尝试着挤出一个微笑,问了目前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尹路尧抬起依旧缠着厚厚绷带的左手,看了看又把手放了下去,其实他早在这次帮派的例行会议开始时就注意到了江城时不时飘向他的眼光,他只是刻意在逃避,他在等待江城主动开口问他,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 “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不受伤的时候?”最后,尹路尧选择淡化这个问题,他在意的只是江城是否还关心他而已。 江城的脸色变了变,他有些尴尬地把头偏离尹路尧的视线,他太久都没有这样和尹路尧对视过,他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只是出海去玩两天你也能少一根手指头。” 尹路尧的眉毛动了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江城,有些事情是你自己放弃了知晓的权利,所以时至今日你也没有资格来过问我的事情。” “好吧,可能真是我太爱多管闲事了。”江城自嘲着笑了笑,取过桌上的账本起身就准备走。 尹路尧立马出声叫住他:“江城,你到底在害怕我什么?” 江城的身形一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账本,有些事情真的不适合再次拿出来互相折磨,所以他强迫自己笑了笑:“怕?你有什么值得我害怕?” “呵,你不怕?”尹路尧也从椅子里面站了起来,他踱步到江城身边,贴着江城的耳朵近乎温柔地说,“你不怕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要刻意回避?” “是你太敏感了。”江城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和尹路尧的距离,昔日熟悉的嗓音如今近在咫尺他不敢保证这种氛围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不会做出违背自己的初衷的事。 “好,那你直管当我敏感好了!”尹路尧大吼一声,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去,只要遇到有关江城的事他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江城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尹路尧拂袖而去,看着会议室的大门一开一合直到重新静止下来,然后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的伤口突然好痛,几乎要将他撕裂一样,脚下变得虚浮,江城堪堪后退了好几步才扶着会议桌站稳。 明明全是些陈年旧伤,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人还会痛得这么撕心裂肺?为什么? 负责打扫会议室的小弟恰好推门进来,看见江城脸色惨白地撑在会议桌边,心里一惊,忙不迭上前来扶住江城,关切地问:“城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江城机械地侧头看看好心的小弟,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无力地说:“扶我坐下。” 小弟听话扶着江城在椅子上坐下,又问:“城哥你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江城倔强地摇了摇头,尽量调整着有些紊乱的气息,等这口气喘匀了才对小弟说:“不用了,都是些老毛病,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小弟点头,想了想,还是笨拙地安慰道,“其实城哥你不用这么在意的,老大这个人虽然做事雷厉风行,但是对兄弟们是真的好,即使被说几句那也是他关心兄弟们。” 江城有些疑惑地对上小弟清澈的目光,小弟也睁着闪闪的大眼睛望着江城,突然,江城会意地一笑,他想他可能有些明白了,刚才尹路尧发了疯一样冲出去的动静那么大,脸色还臭得要死,也难怪这位小弟会误会。 “是啊,他是真心对兄弟们好的。”江城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小弟坐下,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看着眼前的人他想到了多年前年轻的自己。 小弟也不忸怩,拉开椅子就挨着江城坐下了,只是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出卖了他,他在紧张。这也不能怪他,能够和帮派里数一数二的大佬促膝长谈,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你今年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吧?”江城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小弟看,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小弟的紧张。 “十九。”小弟埋着头,如实作答。 江城像一个长辈一样伸手握住了小弟的手,笑着对他说:“不要这么紧张,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我开始混黑道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大一岁。” 小弟惊诧地抬头对上江城的视线,脸上露出崇拜的神色:“城哥,我一定要封你做我的偶像。” “为什么?”江城紧了紧握住小弟的手,偶像?呵,又不是什么偶像明星。 “城哥很厉害啊,短短几年就坐上了现在这个让人眼馋的位置。”小弟露出星星眼,“据我所知老大坐上现在的位置都花了十几年。” 江城的手禁不住一颤,为了避免小弟感觉出什么端倪他立马收回了手改为撑在桌边,状似无意地说:“你们老大比我厉害多了,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弟爬上帮派二把手的位置只花了四年时间。” “四年?”小弟夸张地张大了嘴,满脸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呵呵,对他来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江城调整脸上的失落露出一个笑拍了拍小弟瘦削的肩膀,慢慢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除了混黑道你应该还有很多选择的。” “城哥?”小弟有些不懂了,也跟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仰着头看面前高大的男人。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江城紧了紧手里的账本,举步离开。 “城哥!” “还有事?”江城回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 小弟挠挠头,有些小孩子的羞涩:“我只是想说城哥你也很厉害,你和老大都很厉害。” 江城没忍住笑出了声,右手曲握成拳捶了捶左胸心脏的位置:“我收到你的赞美了。” 番外二:犹记那年相遇时 (上) 八年前,香港九龙深水埗 收完保护费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尹路尧照旧带着一众小弟去深水埗最有名的海鲜大排档喝夜啤酒。 “老板,十斤龙虾,十斤海蟹,三盘牙签牛肉,两箱冰啤酒。”尹路尧熟练地点着菜,手下们也麻利地把两张方桌拼在一起。 “尧哥来了啊!”老板一边卖力地翻炒着锅里的龙虾一边笑嘻嘻地和尹路尧打招呼,语气显得相当熟稔,可不是嘛,尹路尧每个月收完深水埗的保护费必定会带着手下来帮衬他的生意,套套近乎也在情理之中,少交一点保护费虽然不可能,但至少后台会稍微硬一点,以后有其他帮派的人来闹事也不用怕。 尹路尧冲老板僵硬地笑笑,然后拉开塑料椅子坐下,他始终不太习惯一个四十几岁老得都可以当他老爸的老男人开口闭口就叫他“哥”,毕竟他才只有二十岁而已。 这几年尹路尧往上蹿得特别快,仅仅两年时间就从当初被人踩在脚底的无名小弟爬到了如今帮派二把手的位置,“天齐”在香港黑道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可是尹路尧始终忘不了两年前那场让他从此以后平步青云的大火,每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孤儿院那些孤魂野鬼伸出被烧得焦黑的小手来向他索命。 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再也洗不干净了。 可是还没爬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尹路尧说什么都不甘心,他知道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天齐”的地盘不断扩张,从最开始只在九龙一带活跃发展到现在已经在港岛、九龙、新界都有了比较稳定的地盘,同样,尹路尧也因此而树立了数不清的敌人,把别人到嘴的肥肉硬生生拽出来而要想不惹人憎恨又怎么可能?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弟们一边高高兴兴地聊着日本最新出的几部AV新片的女主角一边等着菜上桌,相当聒噪,吵得隔壁几桌客人时不时要侧目鄙视这群人一番。 尹路尧不想参与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干脆把今晚的收获掏出来数,看看这次又能扣下多少放进自己的荷包。 老板的动作非常快,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桌,有了吃的东西,小弟们这才把注意力从黄段子转移到饭桌上来。 尹路尧吃得很慢很少,他没什么胃口,只要一天还没坐上那个位置他就始终觉得不踏实。 不要以为现在尹路尧已经是“天齐”除顶上老大之外最有势力的人了,实则他承受的压力比谁都大,对外要不断拓展“天齐”的势力范围,和其他帮派的人来回周旋;对内他要对处处钳制他的老大表现得毕恭毕敬,因为他还没有实力和把握可以一举把那人拉下马,他要的是一击即中而不是破釜沉舟,所以,他还需要等待和忍耐。 “尧哥,你必须得多吃点啊,兄弟们可都指望着你呐。”一个小弟大手大脚地捉了几只海蟹放进尹路尧的碗里,还附送了一个讨好的笑。 尹路尧看看小弟沾满油污脏兮兮的手又看看自己碗里多出来的几只海蟹,想笑没笑出来,只能板着一张扑克脸拿出大哥的架势说道:“你们老大我喜欢喝冰啤下牛肉你不知道?” 小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才进“天齐”没多久,本想拍拍尹路尧的马屁,没想到这一下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忙不迭又把那几只海蟹从尹路尧的碗里抓出来放进自己的碗,再推了一盘牙签牛肉到尹路尧跟前。 尹路尧沉着脸夹了两根牙签牛肉到自己碗里,小弟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拍马屁了,灌了自己一杯冰啤酒就又和一众喽啰们混到一起去了。 旁边另一个小弟撞撞他的肩膀,刻意压低声音凑近他的耳边嘲笑道:“你小子下次想拍尧哥的马屁也该先把手洗洗干净好吧!” 小弟露出便秘脸,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回道:“我的手怎么了?”其实就是沾上了些油和辣椒粉嘛,卖相是不太好,但是这东西没毒的好吧。 “刚才收保护费的时候你小子突然肚子痛要拉屎,拉完之后你洗手了吗?” “我连厕所都没找到要到哪里去洗……”小弟突然明白过来了,吞了两口唾沫之后还是把最后一个字说全了,“手。” “记住吧,尧哥是严重的洁癖患者,他最爱吃的不是牛肉而是海蟹。” 小弟瘪瘪嘴,蔫了。 变故恰好发生在这一瞬间,随着一声玻璃瓶撞击地面的破裂声,坐在尹路尧正对面的几个小弟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痛苦的鬼哭狼嚎。 浓硫酸溅到皮肤上会迅速吸收人体的水分,继而让人感到难耐的灼烧感,和火烧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这是香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没人上街喝夜啤酒会穿着长裤。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有人故意挑衅,开场就是扔浓硫酸。 随即,十几个手持西瓜刀的暴徒就冲了进来,带头那人凶神恶煞地大吼道:“尹路尧,老子今天来送你去见阎罗王!” 尹路尧先是一惊,但在看清楚冲进来的那伙人时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时迟那时快,尹路尧掀翻桌子就想往旁边跑,敌众我寡,不跑是傻瓜。 更何况今晚是出来收保护费的,谁也没想到会遇上江湖寻仇这回事,所以不止尹路尧,就连他带出来的这几个小弟都没带火拼的家伙在身上。 顿时,大排档变得异常混乱,吃夜宵的人们见势不对立马四散而逃,桌子椅子倒了满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尹路尧,老子砍死你!”带头那人很快就跟着追了过来,飞起一脚就踹在尹路尧的后背上。 尹路尧猝不及防猛地向前扑去,正好扑到一张桌子上,大排档的桌子都不怎么牢靠,被尹路尧这猛力一扑就支离破碎了,桌子上的几个盘子应声而碎,尹路尧也摔了个狗吃屎,手掌还被盘子的碎片割伤了好几处。 来不及感叹身上的疼痛,尹路尧连忙又爬了起来想再跑,可是危险已经离他如此之近,提刀的人也近在咫尺。 “啊!”尹路尧大叫一声,再次向前倒下,根据他的经验,背后那一刀绝对深及肩胛骨,要命的伤。 现在的场面混乱之极,小弟们伤的伤、逃的逃,被误伤的人也不在少数,哀鸿遍野。 “尹路尧,你也有今天!”来人继续逼近,手里的西瓜刀散发着噬人的寒光,刀刃上还沾有尹路尧新鲜的血液,泛着妖冶的魅惑。 尹路尧绝望地向前爬行,连地上的碎片割破了衣服划伤了皮肤他都毫不在意,只是倔强地向前爬行着。 此时的尹路尧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死,他还没有实现坐上“天齐”最高领导人这个位置的愿望,他还没有为他过去四年的努力画上完美的句号,他还没有看见妹妹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拍的毕业照,他不能死! “你爬啊,继续爬,只要你能坚持爬到那棵树下我就留你一命。”死神般的声音在尹路尧耳边响起,“如果你有命坚持下来的话。”紧接着又是一刀砍在尹路尧的大腿上,虽不致命,但痛彻心扉。 尹路尧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显眼的红色印记,他咬紧了牙关,目标是距离他不超过五米的那棵大榕树。 后面的惨叫声持续不断,尹路尧清楚地听到其中几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还有很多陌生的声音。 “唔!”又是一刀,这次是砍在腰际。 力气一丝一丝被抽走,就像汩汩外涌的鲜血一样一点一点流失,尹路尧爬得越来越慢,就在他准备伸长脖子迎接死神的镰刀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唤回了他些许神智,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有人飞快朝他跑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就解决了他身后死咬住他不放的人,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拖上了一辆摩托车,在其余追杀他的人赶上来之前快速离开了,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意识也渐渐陷入沉睡。 (下) 尹路尧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当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时第一反应就是逃,可是他忘了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伤,只是一个侧身他就痛得面容扭曲了。 “你醒了?”有人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语气十分温和,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 “你是谁?”尹路尧警惕地望着来人,可是虚弱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可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就算知道面前这人是你的死对头也已经插翅难飞了。 “我以为你应该第一眼就认出我的。”年轻男人笑着朝尹路尧靠近,拍拍床单坐了下来,俊朗的面容上丝毫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恶意。 尹路尧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点,虽然身上的伤口正无情地肆虐,但小心谨慎如他还是习惯性地拉开了和陌生人的距离,他始终不习惯这人这么亲昵的语气,一般来说,有毒的糖果都包着一层华丽的外衣。 “我不记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尹路尧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双手撑在背后时刻防备着有可能突然之间呼啸而至的攻击。 “呵呵。”年轻男人笑出了声音,“也是,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身受重伤,相比这一身浓墨重彩的伤你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 尹路尧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浑身的伤,全都已经包扎好了,即使还有些痛但经常受伤的尹路尧也知道他受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你帮我包扎的?”很显然,如果尹路尧已经露过面了现在就不会睡在这个陌生男人的家里了,按照“天齐”的影响力要想在那种无牌照的小诊所里找到他简直易如反掌,更别说政府投资的公立医院了。同样,“顺义”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看哪个帮派运气好先找到他罢了。 年轻男人点头道:“很显然,不过你放心,我救得了你就不会害你,我父亲曾是有名的医生,我急救的技术也绝对过硬。”他笑得如沐春风,优美的唇瓣一开一合着,“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我刚煲了些粥,吃点吧。”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房间。 “你到底是谁?”尹路尧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能够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下把他救出重围已经证明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很不简单。 年轻男人顿住身形,轻笑一声:“我叫江城。” “你……”尹路尧还想说点什么,江城就拉开门离开了。 江城,江城,江城,尹路尧在心里默念着,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可是为什么江城要救他呢?瞎子都看得出来那是黑帮火拼,正常人应该是巴不得不要被卷入其中吧,可是这个江城居然…… 正在尹路尧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江城就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又进来了,他还是温和地笑:“来吧,多少吃一点。” “谢……谢。”尹路尧蹩脚地道着谢,他并不擅长感谢别人,从小到大,他都是帮助别人的那个,因为在所有同学、所有朋友、所有邻居的眼里他都是最优秀的。 可是尹路尧隐隐觉得或许面前这个救他一命的男人真的是没有恶意的,如果有恶意直接看着他被人砍死就好了,何必再浪费力气来救他。 “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看不惯‘顺义’那帮人而已,所以‘顺义’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江城对着粥碗吹了几口气就把碗递给尹路尧,“来,先喝点粥。” 尹路尧看了看江城,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把碗接了过来,但是并没急着喝,就这么端在手里。 “怎么?”江城戏谑地俯视着还没完全消除戒心的尹路尧,“怕我下毒?” “不是。”尹路尧摇头,“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哪个帮派的。” 江城突然大笑了起来,他靠着尹路尧在床边坐下,仍旧是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尹路尧有些不高兴了,“砰”的一声就把碗狠狠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抱歉,我不是在笑你。”江城止了笑,连忙摆手解释,“我并不是三合会的成员,只是深水埗这一带的老百姓以前被‘顺义’那伙人欺负得够呛,现在这一片不归他们管了我高兴而已。”(三合会即黑社会) “你知道我是‘天齐’的人?”尹路尧狐疑地看着江城,“你知不知道你救了我就等于得罪了‘顺义’?既然你不是三合会的成员又何必淌这一趟浑水?‘顺义’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我本来可以袖手旁观的。”江城点头,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却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有野心,有手段,缺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而我,欣赏你这样的人。” “哦?”尹路尧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被人看穿,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陌生人,但他也是需要一个能够读懂自己的人的,现在的他太寂寞,孤军奋战太疲惫。 “我不是读心专家,但我知道我读懂了你。”江城勾了勾嘴角,“而且,我笃定你不会扔下你的救命恩人不管不顾。” “江城,你是第一个肯和我说这些话的人。”尹路尧慢慢把头垂了下去,心里那道防线一点一点被攻破。 “我很荣幸。”江城的语气却是淡淡的,让人品不出味道。 尹路尧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这样一句话:“你帮我吧,一个人真的太辛苦了。” “你知道吗?”江城并没有正面回答尹路尧,他的神情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一些过往,“我是孤家寡人,两年前我就失去了对我最重要的人,从那以后我就觉得整个人生都没有目标了,父亲以前是希望我能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的,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实现那个遥远的目标了,我变得茫然,没有方向。” “所以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尹路尧发觉自己有些笑不出来,他想到了自己命苦的母亲,还有那个消失了太多年的混蛋父亲。 江城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倔强地忍耐着什么:“我观察你很久了,每次你都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我一眼,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根本没有注意过我,只是我以为你瞟了我一眼。” “我……”尹路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江城,或者正如江城自己所说当时他看的并不是他,全部都是错觉。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江城重新把粥端了过来又递给尹路尧,“喝粥吧,都凉了。” 尹路尧“嗯”了一声,接过碗“咕噜咕噜”就把清粥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很好吃。”他由衷地赞美。 “我也就只会煲点粥,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江城笑着接过空碗,挑眉,“要不要再来一碗?” “求之不得。”尹路尧狂点头,睡了三天,还流了那么多血,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来他还有些顾忌,现在他已经把对江城的疑虑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或许是年纪相仿,或许是惺惺相惜,或许是…… 江城起身准备去给尹路尧再添一碗粥,走到门边时身后的尹路尧出声叫住了他:“江城,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真的谢我就快点好起来,你的那帮兄弟再找不到你该急死了。” 尹路尧咬了咬唇:“你真的决定要帮我了?” “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真好,在这个战场我再也不是一个人战斗了。” 第三十章 尹路尧怒气冲冲地出了“天齐”总部就直接开车回了家,跟来的手下们一个不剩全都被他暴力地赶了回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用不着那么多的跟屁虫。 尹路尧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明明江城已经对他的伤势表示了关心,可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发了火。 或许江城给的答案一直都不是尹路尧想要的,站在如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尹路尧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同时他失去了更多,比如,江城。 真的无法挽回?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上天才知道。 尹路尧从来就不是一个肯轻易低头的人,当初江城救他一命他用权力和地位回报江城,他承诺只要有他尹路尧在的一天江城永远都是“天齐”的二把手,没有人可以取代江城在“天齐”的地位,连张途都不可以。 在尹路尧看来他并没有亏待江城甚至给了江城太多太多别人一辈子都休想得到的承诺,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欠江城什么东西了。 可是那份感情……尹路尧不是圣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对于江城,萌芽于多年前的情愫他没办法抹去,也抹不去,因为早已根深蒂固。 开心过吗?确实是开心过的,那段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携手打天下的日子尹路尧永生永世都没办法忘记,早已镌刻在了心底哪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城开始变得不再回应尹路尧炽烈的感情,并且刻意疏远他,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是手足情深的好兄弟,是一起打拼下“天齐”这一片大好江山的大功臣,谁也挑不出他们的刺,可是当事人心目中却早已清楚得像明镜。 分手的这些年来尹路尧不止一次对江城发过火,导火索都是同一根,江城,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可笑的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江城那句不咸不淡的“你有什么值得我怕?” 真是可笑,可笑。 只要不触碰到这个伤疤,尹路尧尚且能够在江城面前保持住翩翩公子的优雅,真的,只要不再触碰。 但,谁都知道不再触碰的几率约等于零,尹路尧是谁?他会轻易放弃?当然不! 如果这条盘山公路像市区那样繁忙,恐怕早已出了严重的连环相撞事故,尹路尧静不下来,他只能靠速度来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到家的时候李伯正在大门边和一个快递员模样的人说些什么,见到尹路尧的车开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李伯笑脸盈盈地给尹路尧开了车门,脸上的皱纹笑得挤成了一团。 “火大!”尹路尧口气不善,粗鲁地拔出车钥匙扔给了李伯,“今天晚上不要惹我!” “是是是。”李伯连连点头,接过钥匙就尾随着尹路尧往里走。 尹路尧越想越觉得气愤,干脆不走了,立在泳池边再吹吹风,身后的李伯一个猝不及防就撞上了尹路尧结实强壮的后背,伴随手里的车钥匙和刚才快递员送来的快递一起掉在地上。 尹路尧很想破口大骂,但是他极力忍住了,李伯不同于这栋别墅里的其他佣人,对于李伯他总是多了一分对长辈的关爱,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曾经给他的帮助。 “这是什么?”尹路尧扶着李伯站稳,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掉在地上的包裹,他这才想起刚才开车进门时李伯似乎是正在和一个快递员说着什么。 李伯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好在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医生嘛,总是比常人更加关注自己的身体健康的。 “哦,这是雅茹小姐寄来的。”李伯想要蹲下去捡起包裹和车钥匙就被尹路尧伸手拦住了,他笑笑,也不拒绝尹路尧的好意。 尹路尧放开了李伯这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包裹,雅茹寄来的?他确信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我自己看吧,李伯你忙你的去。”尹路尧随手拎着包裹就朝主屋去了,不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亲爱的妹妹寄了什么东西给他这个大哥,而是赶紧回房去把这个东西销毁了。 尹路尧至今仍记得他的好妹妹曾给他寄过各个国家的优质GV,不带打马赛克,而且全是3D版,光是光盘的壳子都差点让他喷鼻血了。 “好的,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少爷。”李伯在身后应道。 “我知道了。”尹路尧一边点头一边加快了脚步,心里那团因江城而起的怒火随着颜雅茹寄来的这个包裹而消散了不少,他的这个妹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逗他一笑。 回到房间,尹路尧毫不怜惜地扯开了包裹的包装纸,心里猜想着这次又是日本还是法国的最新GV。 可是等到拆开来一看,尹路尧有短暂的吃惊,居然是两本书,但是下一秒尹路尧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包装精美的封面上书名赫然是以下几个大字——重生之舅舅在下。 《重生之舅舅在下》是一部网络小说,确切地说是一部耽美小说,说得更好听一些是一本同志文学小说,而这部小说是尹路尧老妹的成名作,虽然网络作者都不会公开自己的真实信息,但是尹路尧还是不赞成颜雅茹在网上写同志小说,要知道二十一世纪的网友们都很神通广大,万一被谁知道了爆料说当红影星颜雅茹小姐居然是同志小说写手,那…… 尹路尧一直以来都对外界隐瞒他和颜雅茹的真实关系,就算是那段他和颜雅茹传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时期他都没有过要澄清他们之间真实关系的打算,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想因为他的身份影响颜雅茹的发展,也不想他的那些仇人找颜雅茹的麻烦。 可是他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无可奈何,就比如说现在他捧在手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重生之舅舅在下》。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尹路尧克服了他最大的心理障碍翻开了《重生之舅舅在下》的上部,开篇就描写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然后男主角死翘翘了,尹路尧一目十行下来,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颜雅茹的文笔还不错。 这是尹路尧从来不曾知道的,因为他只是一味地反对颜雅茹匿名在网络上写同志小说却并没有看过她的文字,在他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这类小说铁定是银秽得不堪入目的。 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尹路尧继续往下大概翻看着妹妹的大作,重生之后的男主角和他的舅舅重逢了,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纠结的故事,虐身又虐心的一出故事,而且还是外甥和舅舅。 尹路尧佩服自家老妹想象力超凡居然把舅舅和外甥都扯到一堆去了,同时他还感叹自家老妹超级能写,这上下两部加起来至少也有五十几万字,真是非人类。 没有人规定同性恋就必须喜欢看同志小说,尹路尧就是个看不进这类小说的同性恋,他看书的时间分配给投资、金融都还嫌不够。 合上书随手往床上一扔,尹路尧准备先进浴室去洗个澡,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眼尖地发现有什么东西从书缝间掉了出来。 抽出来一看,是一张书签,上书一段文字,看笔迹,尹路尧已经知道了这是谁的墨宝。 “亲爱的大哥,这套样书是妹妹我千里迢迢寄给你的,不准扔不准送人更不准销毁!出版社只寄了十套样书给我,我自己留了一套纪念,送一套给你,然后剩下的八套我全都给大嫂寄过去了,大嫂答应了要帮我宣传的,我就指望大嫂向他那些同学推广你妹妹我的大作了。永远爱你的小璐璐^_^” 尹路尧好气又好笑,还不准扔不准送人不准销毁,真是霸道。不过颜雅茹倒是提醒了他,从海上旅行回来之后陈验就搬到学校去住了,中级财务课程排课排得很紧,不仅晚上也排了课,连早上上课的时间都提前了,真是现代版的魔鬼式教育。 尹路尧每天都忙于处理“天齐”的事务,回到家也疲惫得不行哪里都不想去,于是陈验上了半个月的课他们就半个月时间没见过面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得不到的又偏要苦苦纠缠,犯贱! 如果不是今天江城好死不死惹火了他,如果不是今天颜雅茹恰好在书签上提到了陈验,尹路尧可能也不会那么迫切地想去看看陈验,只有那个人才会对他百依百顺,只有那个人才不会那么伤害他,只有那个人才那么单纯善良。 第三十一章 陈验接到尹路尧的电话时刚好结束了晚上的课程,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这半个月以来他和尹路尧一面都没有见过,甚至连电话也都没有打一个,明明就是恋人的关系却搞得好像陌生人一样。 但是住学校这是陈验自己的决定,更何况班上绝大多数的同学也都选择了住校,除非是家离学校比较近的可以每天回家。 陈验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方面住在学校可以一心一意学习,另一方面尹路尧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陈验不想打扰尹路尧让他分心。 难道说陈验就一点点都不想尹路尧吗?错,他想得几乎快要虚脱了! 每天晚上下课回到宿舍握着手机手心都出汗了陈验都没办法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胸的号码,他纠结,可他更加不想因为他的一通电话而让这段感情起什么变化,他不想让尹路尧觉得他就只会把精力放在你侬我侬这样芝麻绿豆的小事上面。 尹路尧也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这就更让陈验觉得尹路尧时刻都在忙着大事,他就更不应该一通电话过去烦着大忙人。 陈验已经计划好了,等自己完成了中级财务课程拿到了证书可以帮尹路尧分担了再回去,那样会理直气壮一些,他有自己的骄傲,尹路尧越优秀他就觉得越不安,生怕哪一天尹路尧会一脚把他踢开。如果他有本事了那就不一样了,尹路尧一定就会对他刮目相看的,而不仅仅只是床上的伴而已。 陈验不要和尹路尧只保持着那种可有可无的床上关系,单纯如他也有了野心,那就是用尽一切手段都要拴住尹路尧的野心。 潘粤说得没有错,只有在能力上得到尹路尧的重视了才有可能留在尹路尧身边,那天在海上,如果不是尹路尧也许陈验早就下去见阎罗王了,而尹路尧更是因为救他而削掉了左手的小手指,尹路尧肯为他付出到这种地步该喜该忧? 或许是该喜的吧,你看,尹路尧那么爱你,爱到肯为你自残。 可是反过来想想,如果自己足够有本事,还会需要尹路尧自残来保住这条命吗? 陈验可没有忘记那天在甲板上的人除了那个凶巴巴又丑陋的中年男人和尹路尧之外还有张途,“天齐”那么多掌权的大佬,其他人都不在,只有张途可以和尹路尧一起参与“天齐”的最高决策。 对于张途,陈验从一开始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嫉妒和无端憎恨到现在的佩服和仰望,他经历了一个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阶段。 张途是和尹路尧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他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这是颜雅茹告诉他的,所以陈验清楚地知道他要想取代张途成为尹路尧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是不可能的了,他爱尹路尧那就必须连带他身边的人一起爱了,爱屋及乌嘛,所以他一点一点地把心底对张途的嫉恨转化成了对偶像的膜拜,是的,张途现在是陈验的偶像,他的目标就是向张途看齐,就算不能取代那也要不断靠近。 尹路尧的这通电话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陈验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已经渐渐学会不要时时刻刻都想着尹路尧了,他已经把整颗心都扑在了学习上,他清楚地明白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那就万劫不复了,所以就算是孤注一掷他也要赌一把。 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赌,那只能坐以待毙。正如颜雅茹所说,没有新鲜感的感情并不能长久,现在陈验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其实这并不是很困难的选择,陈验自然知道他该怎么选,陈验也知道尹路尧不是一个肯安于现状的人,他有他的雄图霸业要实现,陈验要做的,只能是推波助澜,而不是袖手旁观。 注定,回不去了,陈验人生的初衷再也回不去了,因为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原点早已远去。 可要说尹路尧的这通电话丝毫都没给陈验带来震撼那也不现实,当尹路尧在电话那头轻言细语地呢喃着“验验,我想你了”时陈验就没忍住泪流满面了,实在是太想念了,想念到他快要无法自主了,每一分每一秒他都需要竭力将尹路尧从他的脑子里驱赶出去才能静下心来学习。 现在,尹路尧来了,就在校门口等着陈验。 陈验这辈子都没这么心急过,他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了校门口,那里,身形挺拔的男人正斜倚在车前盖上抽着烟,夜幕下红色光点一明一灭。 “路尧。”陈验刻意压制着心底的兴奋,呼吸仍然很混乱,教学楼到校门口他用了五十米冲刺的速度。 尹路尧抬头时正好和三米开外的陈验四目相对,小家伙正呼呼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清秀的脸颊上红霞纷飞。 扔了烟用脚碾灭,尹路尧这才站直了身子,他没有靠近,陈验也没再靠近,似乎怕打破这个唯美的梦。 尹路尧笑笑,慢慢张开了怀抱,问:“没有打扰你上课吧?” “没,刚下课。”陈验的呼吸平稳了一点,他死死盯着眼前帅气的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尹路尧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还不过来?”尹路尧佯装生气,“是不想见到我?” “我……我只是太想念你了。”陈验拨浪鼓一样摇头,“一直都很想见你。” “真是傻瓜。”尹路尧嗔怪道,陈验不动他却是站不住了,快步朝陈验靠近,然后一把将瘦弱的人拥入怀中,“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的,为什么不打?嗯?”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怀抱,陈验又差点丢脸地落泪,他把脸深深埋入尹路尧的胸口,喃喃道:“我怕打扰你,你很忙。” “呵呵,我又不是机器人,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停工作的。”尹路尧的大掌在陈验的背上轻轻拍着,他喜欢这个动作,很喜欢。 “嗯。”陈验模糊地应了一声。 “嗯?”尹路尧觉得有些不对劲,用力将陈验从他怀里挖出来才发现陈验的眼眶绯红,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极力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尹路尧捧着陈验的小脸,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半个月了,他不曾主动联系过这个深爱着他的人。 陈验只是摇头,拼了命地摇头,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坚强的,孤儿院的大火烧不死他,那么多年艰难的生活打不倒他,复杂的计算题现在也难不倒他了,可他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尹路尧感动了,仅仅只是一次时隔半个月的探视,或许陈验是太容易被满足了。 “到底怎么了?”尹路尧有些急了,他从来都不擅长处理这类事件,他的床伴也从来都不像陈验这样爱哭鼻子。 陈验再也忍不住了,无声地哭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尹路尧,视线被眼泪模糊了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尹路尧看。 “我的祖宗,这可是校门口,虽然很晚了没人进出,可门卫大叔还在呢。”尹路尧没办法了,只好压低了声音凑近陈验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要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要不然门卫大叔就该过来找我算账了。” 陈验一听就破涕为笑了,他还特意转过了头去看门卫室那边的动静,哪里像尹路尧说的那样大叔正观察着这边的动态,看门的大叔正撑在桌子上打瞌睡呢。 “路尧,今晚留下来吧。”陈验主动搂上尹路尧的腰,脸贴着尹路尧心脏的位置,淡淡发出邀请。 尹路尧没想着拒绝,本来今晚开车过来就没打算回去的,可他总是喜欢玩点口是心非的游戏。 “我可不住你们学校的破宿舍。” 陈验笑了:“你想住也住不了,查房的时候一定给你赶出去。” “那你还让我留宿?”尹路尧伸手揪了揪陈验脸上的肉肉。 “这周围酒店还少吗?”陈验侧脸过去就要咬尹路尧的手指,“要是没带钱的话我请。” 尹路尧被这句话给逗乐了,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快别逗我了,你老公我缺什么都不缺钱。” “老公?”陈验抓住了重点,仰头看着尹路尧。 尹路尧挑眉,邪气地笑:“怎么?你不承认?” “我可不敢。”陈验小白兔一样又缩回了尹路尧的怀中,“就盼着你这句话。” 直到很多年之后尹路尧都忘不了陈验今晚的这句话,可能他真是太过忽视他了,只是无奈他尹路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好人,所以注定是要辜负的。 好人,坏人,界限到底在哪里? 第三十二章 进了酒店房间的门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起,尹路尧直接把陈验按在门上来了一个深吻,两条舌头在口腔里肆意交缠,互相吮吸着对方嘴里香甜的津液,猴急的手也开始在对方身体上胡乱地撕扯,撕扯着碍事的衣物。 很快,两人便“坦诚相见”了。 “尧尧,尧尧,尧尧……”陈验嘴里不断模糊地呢喃着,脖子往后仰到最大程度,他的情欲已经被尹路尧点燃,只要对象是尹路尧就能轻易被点燃。 尹路尧如同野兽一般在陈验身体上啃咬,从优美的脖颈到性感的锁骨,从结实的胸膛到平坦的小腹,都留下了只属于尹路尧的印记,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很好的情人,摆在他面前的更多的是原始的性冲动。 “好美的身体。”尹路尧抬头和陈验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变得不再清澈了,迷蒙着欲望。 “只属于你。”陈验伸手捧住尹路尧的脸,他爱死了这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他爱死了正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的人。 任何男人听到自己拥有这种独一无二的所有权都会愈加兴奋,尹路尧也不过只是凡夫俗子,在陈验的刺激下下腹一阵灼热瞬间就席卷了全身,沸腾了。 “验验,我要你明天早上爬不起来。”恶意地威胁着,尹路尧一个躬身就弯腰下去把不着寸缕的陈验打横抱了起来。 也许只有少数的男人喜欢自己被另一个男人这样公主抱,陈验就是其中之一,他觉得这样被尹路尧抱着有一种被人悉心呵护的感觉,一种淡淡的不浓烈但是绝对真挚的爱意,一种自己从此以后都有了坚实的依靠的踏实感。 伸手环住尹路尧的脖子,陈验什么都没说,只是羞涩地将脸埋进了宽阔的怀里,他静静听着,听着尹路尧胸腔里面越来越急速的心跳,感受着这个男人因为他而渐渐变得无法自拔。 尹路尧小心翼翼地把陈验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跪坐了上去,陈验鲜活的身体现在正摆在他面前等着他品尝,他有些激动但还是刻意压制着,他一直都告诉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需要绝对的理智,这是当老大最重要的质素。 “香喷喷的,是洗过澡了吗?”尹路尧爱怜地抚摸着陈验的身体,修长的指节像是带有魔力一样,每到之处就会迅速变得绯红,陈验也会止不住地轻颤。 陈验可不想在尹路尧面前矫情地承认自己每天都洗三次澡为的就是以防尹路尧突然来访,两个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情人一见面除了做爱还能做什么?陈验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意境,所以他总是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就算尹路尧不会来他也坚持不懈地这样做着。 没想到,今天尹路尧真的来了,陈验简直说不出心底那份狂喜到底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陈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之后便不再说话。 尹路尧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想自己可能还是喜欢陈验的,年轻漂亮的身体,单纯善良的心,还有对他绝对忠心的爱意。 其实这些尹路尧并不缺乏,多的是人抢破了头都想爬上他的床,可他并不是来者不拒,能够为他带来巨大利益的、能够为他的事业牵线搭桥的、能够让他满足自己那点小小的邪恶心理的才有资格爬上他的床,这就是尹路尧,一个被社会浸染得世故的黑帮老大。 这么多年来,唯一跳脱以上范畴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人,江城。 为什么江城能够跳脱这样的条条框框?可能是因为尹路尧真的爱他吧。可谁又知道真相呢?算了吧,已然失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下腹叫嚣着强烈的不满,面前又是活色生香的场面,尹路尧倾身往下在陈验胸口上吻了吻,又激起陈验小幅度的轻颤。 “半个月没做了,这具身体还记得我吗?”尹路尧沿着陈验的身体一直往下吻,一边吻一边问,“验验,你还记得我吗?” 陈验侧脸看着在他身上动作的男人,脸上溢出说不出的幸福,尹路尧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忘? “记得。”陈验果然给出最老实的答案,也是最诚挚的答案,发自内心。 “那我要进来咯?”不知道什么时候尹路尧的手已经来到了陈验的身后,正不轻不重地按压着那个隐秘而又银靡的洞口,为等一下的进入做着准备。 陈验终究还是脸皮太薄,年轻如他根本就经不起尹路尧娴熟的挑逗,更加承受不了久别重逢之后情人在他耳边说的温言细语。 于是紧紧咬住下嘴唇,陈验享受般地闭上了双眼,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尹路尧露出一个迷人的浅笑,另一只手顺势抬起陈验的右腿,露出那个颜色鲜艳的小洞,一开一合着正在向某人发出进入的邀请。 缓缓靠近,硬挺灼热的性器抵上陈验身后美好的小嘴,陈验身体一紧,尹路尧再不迟疑,一个挺身就整根没入,陈验痛得睁大了眼,傻傻地望着已经贯穿他的尹路尧,身前的小兄弟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瞬间软掉,软趴趴地趴在黑色的草丛中。 “别怕,别怕,我轻一点,轻一点。”尹路尧开始缓缓抽动,另一只手也抚上了陈验精致漂亮的楠根,慢慢套弄着。 陈验还是死咬住嘴唇,他在适应异物进入身体的那种强烈排斥感,半个月没有被开发过的身体果然还是娇气了一点。 “痛就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尹路尧看陈验这么难受,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进入前期工作做得太草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开始关注床伴在床上的反应了,以前的那些床伴上了床尹路尧就只是把他们当做自己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尧……尧……真的……好……痛。”陈验皱起了好看的眉,撒娇般控诉着尹路尧的粗暴。 “乖,别怕,等一下就舒服了。”尹路尧伸手勾住了陈验纤细的腰,用力一带就把陈验搂了起来,他让陈验趴在他的身上,这样的姿势更方便进入,当然陈验也就不会那么难受。 陈验放心地将头靠在尹路尧有力的肩上,双臂环着尹路尧的脖子,的确,这样轻松了很多。 身下的抽插仍在继续,身前的套弄也没有停过,前面后面都被照顾到了,快感也渐渐侵袭了上来。 不多久,陈验就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好听的嗓音回荡在整间房间,更加刺激得尹路尧卖力冲刺。 这一次性爱持续了很长时间,不管是陈验还是尹路尧都迟迟不肯射经,或许是想再多享受一下这么难得的氛围,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一旦释放则需要更多的刺激,或许是两个人都已然纵情得忘了发泄粘稠的激情,或许…… 完事之后尹路尧并没有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要陈验明天爬不起来,陈验每天的课业繁重他是知道的,陈验有多么看重这次学习的机会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一次就够了。 “来,去浴室里洗洗。”尹路尧抱起了浑身无力的陈验,“洗完了再睡,明天还有课。” 陈验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做完爱他都觉得自己很累,可能对象是尹路尧这个精力超级旺盛的人做对比他才显得这么没用的。 尹路尧细致地为陈验冲洗着,这具身体上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全都拜他所赐,他看着自己的杰作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今天雅茹给我寄了一个包裹。”陈验突然想起了今天那个让他累得腰酸背痛的包裹,不由得开始向尹路尧诉苦,“里面有十六本书,是雅茹的小说,要出版了,寄了八套样书给我,我从校门口扛回了宿舍,累得都喘不过气了。” 尹路尧一听,差点没忍住爆笑出来,想起自己那个任性的妹妹,尹路尧也只是安慰道:“下次我提醒她别再来折腾你了。” 陈验却立马从浴缸里坐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雅茹其实很好,她这样做说明她不把我当外人啊,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她就是想你帮她宣传宣传。”尹路尧摇头苦笑。 “这本来也是我之前答应她的,答应了人家当然要兑现承诺。”陈验说得无比认真。 “好吧好吧,算我好心办坏事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了。” “没有,尧尧最好了。”陈验咯咯地笑,身体上的疲惫早已消散殆尽。 第三十三章 新电影上映之前远在欧洲拍戏的颜雅茹又一通国际长途挂到了陈验的手机上。 以下是他们毫无营养价值的对话^_^ 颜雅茹在大洋那头悠闲自在地躺在椅子上中场休息,一边喝着香喷喷的咖啡一边通过手机对陈验循循善诱道:“大嫂,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验左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右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快速计算着今天老师布置的题目,嘴里随便敷衍着:“知道知道,你的新电影在香港上映嘛。” 颜雅茹一听就乐了,嘻嘻笑着:“你和大哥想好了要包多少场了吗?” 崩溃,陈验情不自禁地对着手机翻了一个白眼,有一种冲动在心底油然而生,那就是直接扣掉颜雅茹的电话! 这一个礼拜以来颜雅茹每天准时准点轰炸陈验的手机,啰啰嗦嗦了无数次关于她新电影上映时大哥大嫂该包多少场的问题。 其实早在从海上回来之后陈验就私底下和尹路尧商量过这个问题了,为了支持家里的大明星,大哥大嫂就算是掏掏腰包也没关系,更何况颜雅茹出道以来的作品都是叫好又叫座的,票房也一路飘红,就算不包场也多的是人去看,所以说担心票房基本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事,可无奈大明星死活都要赖着新进门的大嫂去包场支持她。 好吧,支持就支持,正如尹路尧说的,他缺什么都不缺钱,可是尹路尧是大忙人呀,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生意要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直接交给陈验就好了,他要负责的事情就只是掏腰包,至于到场支持之类的就属于陈验该操心的范畴了。 深深吸入一口气,陈验牙齿都咬紧了才没有冲动到挂掉颜雅茹的电话,仍是好脾气地说:“这个问题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不是都已经和你说过了吗?首映那天香港各大影院都被路尧包下来了,就为你这件事你大哥花了好几百万。” 颜雅茹偷笑着:“我这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啊,不到上映那天我怎么知道你和大哥不会反悔啊?” 陈验直接一句话砸过去:“你大哥缺什么都不缺包场这点钱!” 颜雅茹笑得前仰后合:“啧啧啧,又开始护短了护短了。” 这一次,陈验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和颜雅茹一起浪费宝贵的时间了,他手里还有二十几道计算题没做呢,为了亲自到场支持颜雅茹的新电影陈验还专门向老师请了一晚上的假,已经很心疼时间被占用了,陈验绝对不允许颜雅茹再用这种外婆的裹脚布来烦他。 于是,陈验对着手机佯装焦急地叫唤道:“喂……喂……喂……雅茹你听得到吗?……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了?……喂……喂……雅茹你说话啊?……是信号不好吗?……哎,国际长途就是这样,又不是不交话费……喂……喂……雅茹你说什么?……我一点点都听不清楚……喂……喂……喂(无限拖长拖长拖长)”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陈验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抠掉手机的电池板,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继续埋头刻苦地计算啊计算。 电话那头的颜雅茹一脸黑线,听着手机里持续传来的盲音目瞪口呆了半晌才瘪瘪嘴自言自语道:“人家还没来得及问你帮我宣传小说的事情就挂我电话,过分!等我回国一定让大哥狠狠收拾你一顿,半个月,不不不,一个月都下不了床!挂我电话!” 此时颜雅茹的脑子里已经充满了陈验被尹路尧按在床上狠狠贯穿的限制级画面,直到助手过来叫她拍戏了都还不能自拔。 两天后,颜雅茹的新电影在全港各大影院上映,阿飞开车过来接了陈验去现场欣赏颜雅茹精湛的演技。 陈验本来以为潘粤会跟着一起过来的,可是潘粤居然出乎他预料地没有出现,问了阿飞,阿飞也说搞不清楚潘粤最近在干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为了凑人数,陈验叫阿飞和潘粤帮忙把“天齐”当天轮休的全部兄弟都叫了过来捧颜雅茹的场,阿飞还调侃陈验说:“给老大的绯闻女友捧场,陈验你的脑子被门挤坏了吧?” 不能说出颜雅茹和尹路尧的真实关系,陈验只能转移话题:“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就算是给过去的绯闻女友捧捧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这说明我们家尧尧有风度。” “行,你大度,我小气。”阿飞笑得很贱,揽了陈验的肩膀就进了放映厅。 两个小时的电影陈验感觉比一个世纪还长,倒不是说颜雅茹演得不好,而是陈验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本来今天尹路尧也要一起来看电影的,但是就在进场之后陈验突然接到尹路尧的电话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说不失望那就不厚道了,自从那晚在一起缠绵了一夜之后尹路尧又回归了繁忙的工作,陈验也试着给尹路尧打过一些电话,可是无一例外尹路尧都在忙忙忙,话说不到两句就急急忙忙地挂了。 陈验一度怀疑那晚温柔似水的人到底是不是尹路尧,可是那么熟悉的面容,那么熟悉的嗓音,那么熟悉的吻和霸道的撞击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无疑,尹路尧忽冷忽热的态度让陈验愈发紧张,是不是被厌烦了?可这才多久啊?只不过五个多月而已,距离半年都还差几天。 或许吧,雅茹不是说过以前那些人最多都不超过一个月就会被路尧一脚踢开吗,自己算是最幸运的了吧?都最幸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能满意吗?可以满意吗? 陈验拼命把那些最坏的结果甩出脑外,他总是患得患失,生怕下一秒就会变回孤家寡人,尤其是尹路尧这么高高在上的情人,这不是谁都要得起的。 如果说一开始就没有遇到那么或许陈验还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惦念,可是一旦相遇…… 总有些事情是无法言喻的,总有些结果是无法预料的,总有些事实是无法承受的。 电影结束,字幕开始滚动,主题曲缓缓响起,悠扬而又震撼,颜雅茹的声音把这首歌诠释得恰到好处。 放映厅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感染了,抛开颜雅茹和自家老大的那段绯闻不谈,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女人的实力其实是不容小觑的,要不然你以为双料影后是那么容易拿的? “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阿飞撞撞陈验的肩膀,“电影都放完了,你的魂也该回来了。” 陈验吓了一大跳,他走神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他看进去的不超过十分钟,要是颜雅茹回来问他的观后感只怕是无话可说的,的确无话可说,看都没看有什么好说的? 陈验微微侧过脸不让阿飞看清楚他的脸色,只是小声说道:“上了一整天的课,我有些累了。” “那我早点送你回去吧,本来一会儿还有个饭局的,兄弟们都说想和你吃顿饭。”阿飞十分理解陈验,学生是最累人的职业,所以他才念完高中就不打算继续读了,一个字,累。 陈验下意识地点头,心神被扰乱了,源头是那个他明明深爱却始终看不透彻的男人。 阿飞开车把陈验送回了学校,陈验下车准备回宿舍,突然想起包里的东西他又掉了头,阿飞正站在车门边打算看陈验进去了才开车走人。 “怎么?”阿飞嘴里叼着烟,痞痞地笑,“舍不得我?” 陈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笑,朝阿飞走了过去,掏出包里的四本书递给阿飞:“一套给你,一套给大潘,大潘今天没来你就替我转交给他吧。” 阿飞接过来一看,嘴里的烟差点没掉出来,睁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重生之舅舅在下?什么套路?舅舅和外甥?” 陈验机械地点头:“嗯,你的眼力很好,一看就准。” 阿飞想笑来着,可是陈验这么严肃他一个人也笑不出来,挠了挠头有些语无伦次:“那什么,你这是专门买来送给我们的?我平时不看小说啊,而且这么高深的文学小说我看不懂它要传达的东西。” “不高深,但很纠结。”陈验如实道来,“而且这不是我专门买来送给你们的,是一个朋友写的,出版社寄了十套样书过来,送了几套给我,我借花献佛转送给你们而已。” “这……这……关键是我对这类小说没兴趣。”阿飞不好拒绝陈验的好意,更不好直说他根本就不好搞基这口,他一个正正经经的直男干什么要去看这种毁三观的小说啊。 “放家里收藏吧,说不定以后绝版了会很值钱。”陈验不想再和阿飞废话了,他真的很累,累到极度疲倦。 颜雅茹寄来的八套样书陈验辛辛苦苦宣传也只宣传出去了五套,陈验的圈子太小,班上的同学又都是埋头苦读的人,没人有兴趣花时间在这类小说上面,剩下的几套留一套给自己,剩下两套他也只想到了阿飞和潘粤。 “哦,好吧。”阿飞也不说什么了,毕竟陈验能送他就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管他是不是银秽书籍,那什么不是古语有云嘛,礼轻情意重。 陈验点点头,转身进了校门,身后的阿飞突然大叫了一声:“陈验,我发现你的这些朋友都是奇葩哎,上次那个让你帮忙买包的是,这次这个写书的也是。” 陈验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隔着校门回了阿飞一句:“我被坑了一百万到现在还很肉疼,你别趁机提醒我还欠你一百万!” 阿飞佯装大惊:“被坑了?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陈验笑得更大声:“报你个头!也不想想自己是干什么的,警方会待见你吗?” 阿飞也笑了,会心地笑:“这样笑出来不就好了吗,没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心情好才是真的好。” 陈验这才知道阿飞只是想逗他开心,也是,他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但只有真正对你好的人才会想着怎样让你开心起来。 感恩。 “谢谢你,阿飞。”陈验朝阿飞挥手,“回去吧,很晚了。” “你先进去,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阿飞又掏出烟点了一根含上,“我顺便欣赏欣赏你这个朋友的文笔。”说着又举了举手里的书。 “别看得太入迷了,我并不希望你也‘误入歧途’。”陈验知道阿飞是正正经经的直男,和他这个天生的同性恋不一样,虽然同性恋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可陈验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全都变得像他这样,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会被人指指点点,会被人嗤之以鼻,会被人冷嘲热讽。 基佬?陈验从来就不觉得这个专为他们这类人而生的词语好听过,反而有一种对同性恋者说不出来的践踏之感。 陈验不是尹路尧,他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尹路尧那份居高临下的王者霸气是他一辈子都学不来的,他只是一只单纯爱着另一只雄性的雄性而已。 “我就算要误入歧途那也要看看对象的,一般的人入不了小爷的眼。”阿飞吐着烟圈,脸上是得意的笑。 陈验没再回话,转了身,朝那栋已经熄灯的宿舍楼走去,身后,阿飞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 同一时间,天齐总部 尹路尧和“天齐”其他几个大佬全部都聚齐了,这次会议是临时召开的,本来好好的Happy hour却被一通电话给召回了总部,而且还是非来不可。 坐得上帮派掌权者位置的都是些心气高的,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的情绪,可是一到总部看见尹路尧比锅底还黑的脸色时又都蔫了,提到胸口的那口气硬生生又给咽了下去,心里都琢磨着可能这次是真的出了大事了,否则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把各个地区的负责人都叫回来了。 但尹路尧只是沉默地坐在主位上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曾挪开过,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大佬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但碍于老大脸色不好看也都乖乖找了座位坐下来。 今晚尹路尧本该陪陈验一起去电影院看颜雅茹的新电影的,但是这次的事件发生得实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胆敢触犯“天齐”帮规的人会是那么个虾兵蟹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预兆的吧?尹路尧心想,难道这就是恃宠而骄?而且还是依靠裙带关系那种? 最近几个月“天齐”对外售出的毒品都严格地控制了数量,尹路尧刻意给其他几个大帮派制造大量出货的机会,为的就是等香港的毒品空窗期达到最大值时一次性出货赚取最大的利润。 而“天齐”旗下的娱乐场所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尹路尧一向都不允许有毒品买卖在自己的地头上发生,他不想万一被警方查到不仅毒品会被查收,连娱乐场所也不能幸免,这也是为什么“天齐”旗下的娱乐场所一直都相安无事的最主要原因,这在香港黑帮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其他的大帮派都巴不得利用旗下的娱乐场所能多销货就多销货。 “天齐”的毒品除了直接供给给一些小帮派之外就全靠各种散货手段,遍布全港的毒品饭堂也好,通过严密的销售网络一层一层往下渗透也好,总而言之尹路尧决不允许“天齐”的黑色生意影响到那些被他好不容易才漂白的产业,他不想染黑了之后从头再来,那样太吃力不讨好,可是现在有人居然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最近一段时间,“天齐”旗下的一些酒吧陆续出现了少量的毒品买卖,交易量小说明那个人的胆子还不是太肥,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向客人们兜售,只能通过一些小动作来赚取利润,可是他居然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天齐”的场子搞事,这也说明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潘粤被带到“天齐”总部时已经事先被狠狠地招呼了一顿了,此刻鼻青脸肿的他面临的将会是更无法想象的严刑拷打,更严重一点那就是一命呜呼了。 本来今晚潘粤也是要和陈验一起去看电影的,这是早就和陈验约好的,最近他事情太多都没怎么和陈验见面,心想着最近赚了点钱要趁这个机会到陈验面前去炫耀炫耀,可是就在出发之前他接到了一个所谓要货量很大的客户的电话,权衡再三,潘粤还是决定放陈验的鸽子先去把生意做了再说。 让潘粤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交货的并不是什么大客户,而是尹路尧的几个心腹手下,当时潘粤的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可是他一个人只有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那么多人的那么多条腿,结果被追上的下场就是直接给他来了一顿狠狠的毒打。 然后潘粤就被几个人架着送到了“天齐”总部,再然后潘粤自己也无从想象了,他揣度不出此时尹路尧的想法,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潘粤被带到大厅中央时除了尹路尧其他所有大佬都吃了一惊,他们自然是认识潘粤的,虽然潘粤在“天齐”只不过是一个低层管理者,但是潘粤依靠陈验上位的消息在“天齐”早已是人尽皆知。 陈验是谁?陈验是“天齐”老大尹路尧的新宠,受宠程度和昔日的杨贵妃有的一拼,而潘粤则是陈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这便是典型的依靠裙带关系上位。 尹路尧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大厅里的所有人,他在观察所有人见到潘粤遍体鳞伤地出现时的表情。 把潘粤带到这里来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他,而是找出在潘粤背后操纵这一切的真正幕后黑手。 是的,尹路尧笃定潘粤背后肯定有人在支持他,否则依尹路尧对潘粤的了解他绝对不敢染指尹路尧一向很避讳的毒品生意。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跪在大厅中央的潘粤更是被这种怪异的氛围吓得瑟瑟发抖。 也怪自己太贪心,如果不接这单生意直接陪陈验去看电影也就不会这么倒霉被抓个现行了,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这回事,潘粤也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是九死一生了,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个在背后撺掇他的人,因为即使说了尹路尧也不会放过他,就算尹路尧因为他的知错能改破天荒大发慈悲放他一马了,可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他,有仇必报,这是香港黑道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也许潘粤会死得更惨。 此时潘粤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上面没路可走,下面更是一条死路,他悄悄地侧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迅速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盯着地面,他知道尹路尧的厉害,也许就这么一眼尹路尧就看出端倪了,潘粤也只是在赌而已,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搏得微弱的生存机会。 可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并不是尹路尧,也不是潘粤背后的靠山,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人。 江城坐在离尹路尧最近的位置上,尹路尧的脸色他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一起闯荡了这么多年,江城对尹路尧的了解绝对不亚于他对自己的了解,而尹路尧此举的真实目的他也早已了然于胸。 “路尧,你不准备先给大家解释解释?”江城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侧脸看着尹路尧。 尹路尧侧头看了江城一眼,然后又环视了下面所有的大佬们一眼,最后把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定在跪在大厅中央的潘粤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个人在‘天齐’的场子里面兜售毒品,破坏了‘天齐’的规矩,你们说说该怎么处置他?” 所有人都被尹路尧的话震惊了,这个小小的虾兵蟹将居然敢在“天齐”的场子交易毒品?真的是不想活了吧?他们都知道尹路尧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毒品和军火生意更是尹路尧明令禁止不准他们染指的生意,这个潘粤居然以为陈验受宠就得意忘形了? 没有人回话,尹路尧冷哼了一声,直接点名道姓:“周浩你说说该怎么处置他?” 周浩一愣,他没想到尹路尧会点他的名,而且是直呼他的大名,他们之间一向都是以外号称呼的,这次连名带姓地叫,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尹路尧生气了,很生气。 “老大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最后,周浩选择了他自认为最中肯的答案,说完就打算一直保持沉默了,此时此刻他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刚才潘粤瞟他的一眼他注意到了,尹路尧的手段他更加清楚,所以最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把烫手的山芋扔回给尹路尧,然后躲在一边当鸵鸟,他知道潘粤也不敢轻易把他抖出来,当初的约定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谁出卖谁都会不得好死。 “呵呵,我说什么你们会听?”尹路尧冷笑一声,“嗖”的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兄弟,“我说过毒品和军火生意不准插手你们听进去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尹路尧已经知道有人在背后操纵潘粤了,而且这个人就在今天在场的人当中,这个人在“天齐”拥有一定的实力,否则也没胆量去触碰尹路尧的忌讳。 周浩一听,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地打量打量周围人的脸色,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不至于吓到发抖。 “阿尧,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向来最有效的震慑方法就是杀鸡儆猴。”张途翘着二郎腿坐在尹路尧左手边,他一向都看不惯潘粤,本事没多少,如果不是陈验说情潘粤一辈子也休想踏进“天齐”的大门,现在潘粤竟然背地里做起了毒品生意,最气愤的人除了尹路尧就是他了。 潘粤狠狠打了个颤,杀鸡儆猴?很显然,他现在就是这只即将被宰杀来给猴看的鸡。 “老大,我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沉默许久的潘粤终于开口求饶,嘴角受伤导致他说话都不太利索,但脸上恐惧的表情很好地表达了他求饶的诚意,“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江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最后看了潘粤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没有人阻止他,连尹路尧都没有,江城一向就是这么我行我素,而尹路尧无条件地纵容他,所以,没有人敢挑江城的不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潇洒离去。 第三十五章 陈验接到江城的电话时刚好回到宿舍,他还来不及惊诧江城怎么会突然之间给他打电话就已经被江城在电话里足够简明扼要的一句“如果你再不去救潘粤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给吓得魂飞魄散。 陈验是怎么飞奔到校门口的他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他只知道他要再跑快一点,他只知道他要去救潘粤,去救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并且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一直支撑着他的人。 潘粤之于陈验从来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之间似乎已经超越了亲人的范畴。虽然潘粤不太擅长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陈验也能从他大大咧咧的言行举止里面看出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样一个和自己相濡以沫了近二十年的人让陈验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对他如今濒临死亡的境况选择视而不见。 陈验狂奔到校门口时阿飞还没有离开,正靠在车前盖上借着路灯的灯光翻看着小说。 “阿飞!快送我去‘天齐’总部!快!”陈验还没靠近车就大吼了一声,他已经方寸大乱,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声音和紊乱的呼吸无不在显示他的慌乱和恐惧,没有人不怕失去生命中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潘粤是一个,尹路尧是另一个,他们都是陈验的软肋,不可触碰的软肋。 阿飞一脸茫然地抬头时看见的就是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陈验,他还来不及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陈验抓住衣领塞进了车里。 一路上陈验都在催促阿飞开快一点,潘粤已经命悬一线了,如果他迟到了哪怕只是一秒钟可能都救不回潘粤的命。 陈验不停地打着尹路尧的手机,但无一例外手机里传出的都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在‘嘀’声之后留言”。 绝望吗?恐怕已经不止是绝望这么简单了。 尹路尧的决绝陈验早在那次海上之旅时就切身体会过了,现在想起来他仍会觉得心悸,如果那天尹路尧没有在他快要无法呼吸时叫他睁开眼睛,没有看到他眼里清澈得没有丝毫恨意他也早已下去见了阎罗王。 可是现在换做尹路尧要杀潘粤,陈验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镇定了,他可以允许尹路尧杀他并且不会对尹路尧产生任何的怨恨,但是他不能接受尹路尧杀害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不能。 “陈验,你……”通过后视镜看见后排紧紧咬住下嘴唇极力忍住眼泪的陈验阿飞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他说话鲜少这样吞吞吐吐,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问出这样一句废话,“……还好吧?” “我不能失去他。”陈验只是倔强地摇头,“阿飞你知道吗?我一定不能失去他!” 阿飞丈二和尚了,在他看来唯一能让陈验情绪波动这么大的人只可能是尹路尧,于是他开始自己给自己脑补:难道是老大有了外遇?可就算是老大有了外遇陈验干嘛要去“天齐”总部?不是应该回家更合适一些吗? 鉴于是这么尴尬的问题,阿飞也只能胡乱地安慰道:“你别着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一次,陈验再也抑制不住地开始落泪,眼泪比断线的珠子还掉的厉害,这一句话潘粤曾经也对他说过,那个人总是或严肃或嬉皮笑脸地对他说:“小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阿飞不敢再说话了,他只是小心地注视着后视镜里的陈验,一个正在无声哭泣的大男孩,悲伤的天使,同时无意识地又加快了车速。 陈验从来没有来过“天齐”的总部,阿飞把车子开进“天齐”总部时他迫不及待地下车就要去寻找潘粤的下落,可这里实在太大,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阿飞跟在他后面狂奔居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驻守总部的一些兄弟纷纷出来阻拦陈验,陈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那些长期混黑道的人居然拦不住他。 “陈验,你到底在找什么?”阿飞追上陈验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偏偏还要为陈验鲁莽的行为向总部的兄弟们赔礼道歉。 “议事厅在什么地方?”陈验有些灰心丧气了,连说话都没了力气,他,找不到潘粤。 “议事厅?”阿飞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搭上了陈验瘦削的肩膀,“我带你过去吧。” 陈验侧头看了阿飞一眼,没有说话。 议事厅里,尹路尧正在对潘粤进行最终的判决。 “阿途你说得对,杀鸡儆猴。”尹路尧缓缓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狠狠地扫过其余几个大佬,最终在潘粤身边定住了脚步,“今天就先卸掉他一条腿,明天再卸掉他一只手,后天卸掉他另一条腿,大后天……”尹路尧说到这里就突然不继续往下说了,他玩味地盯着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人,俯低了身子问潘粤,“你觉得怎么样,嗯?” 潘粤颤颤巍巍地抬头和尹路尧对视,只是一秒钟他就受不了了,尹路尧的气势太强大,而且尹路尧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就算一个人嘴巴上说谎但是他的眼睛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老大,我真的错了。”潘粤整个人软得像一滩烂泥,他连伸手抱住尹路尧的大腿请求宽恕的力气都没有了。 “错了?”尹路尧低声笑了,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潘粤,轻轻摇了摇头,“不,你没有错,你有野心这是好事,只可惜你不该在我面前玩这些花样。” “阿尧,和他说这么多你不累吗?”张途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呵欠,眼泛泪光,困的。 尹路尧看了呵欠连天的张途一眼,丝毫不生气,送上迷人微笑的同时还关切地说了句:“困了就先回去睡吧。” 张途挥挥手表示自己还撑得住:“迟到早退一向不是我的风格。” 却也是这一句话让尹路尧有些被刺痛的感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知道张途不太待见江城,而这一句话影射的人显然是已经提前离开的江城。 从张途知道尹路尧和江城之间的事开始就明确表示过对江城毫无好感,尹路尧搞不懂为什么张途对江城的敌意那么重,其实就连张途本人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讨厌江城,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女人天生就有敏锐的第六感,男人或许也是一样的吧。 深深吸入一口气,尹路尧强迫自己不要对张途发火,就算他抨击了自己最爱的人也不能发火。 同陈验一样,尹路尧心底不能被触碰的软肋除了深爱着的江城就是一起长大同生共死过的张途,失去谁他都无法忍受,他试图缓和江城和张途之间紧张的关系,但,徒劳。 霍然转身,尹路尧伸手一指:“周浩,你来替我动手,你的刀法一向是我很欣赏的。” 周浩有些猝不及防,本来以为装鸵鸟就行了,结果还是被尹路尧给拎了出来。 难道已经被发现了?周浩心虚地想,可他要是不动手这不就是摆明了有问题吗?周浩砍人的记录在香港黑帮可是赫赫有名的,尹路尧这是故意在让他进退两难了。砍,那么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砍,那么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潘粤背后的靠山。进退维谷。 潘粤也不敢置信地盯着周浩看,周浩装作没看见潘粤的眼神,想笑可又笑不出来:“老大,你这可是难为我了,我都多少年没亲自动手执行过帮规了。” “哦,我知道了,你选择拒绝。”尹路尧了然地点头,意有所指地摸了摸鼻子,“你这是要逼着我往最坏的方向想啊。” “这……”周浩语塞了。 在座的所有人也差不多都明白了,尹路尧知道周浩在背后支持潘粤,可是尹路尧故意不点破,为的是什么?为的只是给周浩一个教训,如果周浩肯亲自执行帮规,那这次就既往不咎,因为脸皮一旦撕破就无法补救,但是这次事态严重,不得不严肃处理,否则怎么给其他兄弟一个交代?而潘粤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尹路尧即使要保当然也是保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而不是潘粤这个半路出家的莽夫。 大概潘粤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如果他再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不用考虑周浩日后会找他算账的问题,他连今晚都活不过了。 于是…… “老大!”潘粤连滚带爬地扑到尹路尧身边,死死抱住尹路尧的大腿,苦苦哀求道,“老大,我是被周浩指使的,是他让我在‘天齐’的场子卖K仔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周浩大惊,忙不迭从椅子上起身,自辩道:“老大,别听他信口雌黄,他只是想多拉一个人下水而已!” 尹路尧毫不容情地一脚踹开潘粤,然后对惊慌失色的周浩笑笑:“我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贪生怕死的人总是喜欢在临死之际能多拉几个人垫背就多拉几个人垫背。” 周浩被吓得冷汗涔涔,嘴角抽搐着停不下来:“老大英明老大英明。” 尹路尧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浩子,他这么污蔑你,你还是不肯对他动手?” “我……”周浩偷瞄了几眼其他几个大佬的反应,大概所有的人都明白尹路尧是想给他一条活路的,在自己死还是别人死之间选,毫无疑问,周浩选择让潘粤背这个黑锅,所以他说,“我动手。” 潘粤几乎是在听到周浩给出肯定的答案时就肝胆俱裂了,尹路尧要黑他,尹路尧故意让他来替周浩背黑锅! 第三十六章 阿飞带着陈验无头鬼一样闯进议事厅时潘粤已经被几个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周浩手里拿着刀正在朝潘粤靠近,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更加该死的人是他而不是潘粤,就连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尹路尧在当年孤儿院那场大火之后也留下了永远都抹不去的阴影,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杀人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人?电影和电视剧里面演的终究都是骗人的。 “不要,不要,不要……”潘粤嘴里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盯着天花板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他总是乐天的,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混出个名堂的,就算达不到尹路尧这样的高度,但至少再也不用处处受制吧。 可,现实总是会比较残忍,正如他当初大张旗鼓地加入黑社会却始终无法摆脱泊车小弟的卑微身份,如果不是陈验,他潘粤何德何能可以加入香港第一大黑帮。 承认吧,是什么料就只能走什么样的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那么寥寥可数的成功人士之一,终究有些人生来就只能成为成功人士的衬托。 “不要!”当陈验的视线触及地上毫无生气的潘粤和周浩手里那把泛着寒光的西瓜刀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那把刀不能砍在潘粤身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周浩的刀更是没能及时刹住车,生生砍在了突然冲出来扑到潘粤身上的陈验背上。 “唔!”陈验闷哼一声,却还是死死护住身下的潘粤,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阿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本该伸手拉住陈验的,可是他根本就预料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陈验被砍伤了,他却还是怔楞地站在门边,脚挪不动分毫,只有眼睛牢牢地盯着议事厅中央拼死都要护住潘粤的陈验。 陈验在流血,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涌,很快就连潘粤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湿。 “小验,你太傻了。”潘粤一脸悲痛地望着趴在他身上的人,当陈验用身体帮他挡了那一刀时他就已经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陈验朝潘粤倔强地笑笑,背后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比白纸还惨白,可他仍旧笑着,只是有些无力。 周浩有些不知所措了,按住潘粤的几个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就连尹路尧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哐当”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周浩颤抖着手扔了刀,一步一步后退着,他应该找一个什么东西靠一靠,因为他快要支撑不住倒地了。 按住潘粤的几个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潘粤的桎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选择默默地退开。 张途撑着椅子的扶手慢慢站了起来,他被陈验震撼了,这份勇气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拿得出来的。 尹路尧仍旧不说话,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验不断淌血,只有那一双眼睛里泛着一些复杂的神色。 张途想对尹路尧说点什么,可终究话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他沉默着朝陈验靠近,缓缓蹲下来想要伸手去把陈验抱起来,陈验现在最需要的是治疗,时间的流逝也伴随着陈验生命的流逝。 “张途,住手!” 就在张途的手触碰到陈验身体的一刹那,尹路尧就大吼了一声,张途的动作顿住了,陈验也有些呆住了。 “谢谢你。”陈验侧头虚弱地对张途说,他更喜欢尹路尧把他抱起来,是的,陈验以为尹路尧心软了。 可他终究是太高估了尹路尧的同情心,或者说他太低估了尹路尧心狠手辣的程度。 尹路尧再一次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每走一步所有人的心都会跟着颤动一下。 拨开张途,尹路尧蹲了下来,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陈验软软的头发,然后把陈验打横抱了起来。 “谁叫你来的?”尹路尧淡淡地问怀里的陈验,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江城?” 陈验安心地缩在尹路尧怀里,不承认也不否认,似乎连背后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尹路尧轻扯嘴角,抱着陈验转身,同时下了命令:“周浩,我还等着看你精彩的刀法。” 陈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张途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有靠在墙角的周浩,门边的阿飞,以为自己获救了的潘粤,以及议事厅里的所有人。 “尧尧,你不能这样!”陈验尖叫一声,同时手脚并用就要从尹路尧怀里挣脱出来。 “你乖一点,别动。”尹路尧加大手上的力度,按住不断乱动的陈验。 “求你,不要。”陈验挣脱不了,他身上有伤,尹路尧的力气太大,他改变不了潘粤必死无疑的结局,他懊恼,他悔恨,他心痛…… “他犯了帮规,理应受到惩罚!”尹路尧被陈验搞得头昏脑涨,不由得加重了语气,“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我就该听?!” 陈验怔怔地望着盛怒的尹路尧,也不乱动了,也不哭闹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对,他不应该忘记这个男人是香港鼎鼎大名的黑帮老大,他不应该忘记这个男人从不会心慈手软,他不应该忘记这个男人曾对他说过只是会试着去爱上他,陈验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尹路尧肯定的答复。 是的,自作多情了。 你以为你是谁?呵呵,真讽刺! “阿飞!”尹路尧招呼了门边的阿飞过来。 阿飞一个激灵,立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尹路尧小跑了过来。 “带他回家让李伯给他看看。”尹路尧把木偶一样的陈验塞进阿飞怀里,横了阿飞一眼之后又加了一句,“这笔账我迟一点再和你算。” 阿飞垂着头,静静听着,然后抱了陈验就往大门口走去,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还有几不可闻的抽泣声,但谁有办法呢?在这个男人面前谁都无能为力。 “怎么还不动手?”尹路尧转身回来狠狠地瞪着靠在墙角没动的周浩,“以为有人来捣乱就能混过去了?” 周浩吞了一口唾沫,慢腾腾地朝房间中央那把被他扔掉的刀走过去,潘粤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陈验为救他受伤了,并且尹路尧已经放出了话他还是非死不可,可潘粤不想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不管逃不逃得掉,他都得逃。 还没跑出三步,“砰”的一声枪响,潘粤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有人对他开了枪,虽不致命,但已经注定他会因此而留下终身残疾。伤口在右脚脚踝,子弹横穿了他的脚踝骨打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 阿飞还没抱着陈验走出议事厅的大门,听见枪声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低头,怀里的人紧紧闭着双眼,眼泪从眼角不断流出,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 “阿尧,他已经残废了,这次就算了吧。”张途收了枪,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次就当给我个面子,为这种虾兵蟹将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赶他出‘天齐’就行了。” “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他!”尹路尧阴鸷的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痛苦得缩成了一团的潘粤,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陈验,阿飞,张途,周浩,潘粤。 “阿飞,对不起。”陈验不自觉地把脸往阿飞怀里埋,他累了,但他应该向阿飞道歉,尹路尧不会轻易放过阿飞,这种擅自把外人带进“天齐”总部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阿飞有些笑不出来,刚才尹路尧对他说的话他比谁都听得更清楚,但是有错就该罚,他无话可说。 “走吧,我带你回家治伤。”阿飞紧了紧手臂,抱着陈验出了大门。 第三十七章 凌晨五点阿飞才从尹路尧家里出来,陈验背上的伤不算太严重,没有伤到筋骨,缝合之后好好休养大半个月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是陈验的情绪很不稳定,从“天齐”总部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李伯给他缝伤口时也不吭声,阿飞在一边看着心里很不好受,就算陈验大哭大闹一场也总好过这样闷声不吭。 天快亮时阿飞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家私家诊所打来的,潘粤在那里治疗,需要有人过去付钱顺便把人弄走。 阿飞刚开车离开尹路尧就回来了,一身的酒气,不过并没有醉到头脑不清醒,至少他还记得陈验受了伤,所以他应该回家来看看。 轻轻地推开房间的门,尹路尧在门边伫立了足足五分钟才举步朝趴在床上的陈验走过去。 尹路尧以为陈验睡着了,因为他站在门边那么久陈验都一动不动的,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抚摸陈验的脑袋时却被陈验给躲开了。 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尹路尧觉得有些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还没睡着吗?”尹路尧尽量让自己不要发火,张开的五指攥成拳头收了回来。 “……” 没有人回应尹路尧,可陈验明明就没有睡着。 尹路尧轻叹一口气,仍是好脾气地问道:“还痛不痛?” “……”陈验用尽全力闭紧了双眼,眼泪却还是从眼角挤了出来,在脸颊上泛滥,很快枕头上就被眼泪勾勒出了一副诡异的图案。 陈验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连那段吃不饱饭的日子都没能让他流过一滴眼泪,可是自从和尹路尧在一起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多愁善感了,变得像女人一样喜欢以泪洗面了,他也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拼了命都忍不住。 “有什么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尹路尧更加靠近了一些,还伸手握住了陈验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陈验想要抽回手却被尹路尧抓得更紧。 “放手。”陈验终于开口,说的却是这两个伤人的字,声音有些沙哑,一听便知他的疲惫。 尹路尧一怔,手上的力道依然没有放松,他没有想到温润如陈验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字眼。 “你有什么怨气发泄出来好了!”尹路尧有些抓狂了,他不擅长哄人这种戏码,以前也没人能让他纡尊降贵来哄,他的耐心总是这么有限。 “我不敢有怨气。”陈验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我也是怕死的人。” “怕死?”尹路尧突然冷笑一声,用力甩开陈验的手“嗖”的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虚弱的病人,“我可没看出来你怕死,冲出来为别人挡刀时你不是很能耐吗?” 陈验闷哼了一声,尹路尧太过用力地扔开他的右手牵扯到了背上刚刚缝合的伤口,不过这也不及尹路尧的话伤人。 双手撑着床,陈验艰难地爬了起来,尹路尧站着俯视他说话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卑微,他虽然渺小,但绝对不卑微! 尹路尧冷冷地看着陈验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慢慢从床上爬了下来,没有过去帮手也不打算搭一把手。 刚下地有些站不稳,双腿不听话地打着颤,陈验扶着床头的柜子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紊乱的心神和虚无的脚步,层层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头。 缓缓抬起头,陈验无畏地和尹路尧对视,轻轻扯了扯嘴角,陈验笑得很是勉强,他说:“你知道吗?当你为了我砍下小手指的时候我以为你是爱我的,也愿意去相信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你已经爱上了我,可是现在我总算是知道了,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尹路尧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看了看,当初是为什么要砍下小指来保住陈验?愧疚?仅仅是因为愧疚?尹路尧有些困惑了,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在潜移默化中他对陈验的感情早已不是当初单纯的利用,或许多了一点点怜惜、疼爱,这种额外的情感让尹路尧感到莫名的恐惧,不应该的,绝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怎么不说话?”陈验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朝尹路尧靠近,一把抓住尹路尧的衣领,逼近了尹路尧的脸,一字一顿地问,语气挑衅,“你也会有无话可说的时候?嗯?尹老大?” 尹路尧伸手推开陈验,没用太大的力,只是让陈验离他远一点,他不习惯被人近距离地逼问,那些曾对他这样做过的人全都已经化成了一抔黄土,对陈验,他还没下这样的杀心。 陈验终究是有些提不起力气了,他不能否认面前的人他爱过,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会继续爱,即使被伤害了,也要这么顽固不化,他的勇气几乎全部用来爱尹路尧,没有退路了,除了粉身碎骨。 当一通用尽全力的质问得不到任何回应时陈验开始胆怯了,他害怕的东西太多太多。 深深吸入一口气,陈验依旧痴痴地望着眼前一身酒气的英俊男人,恨不起来,真的恨不起来。 下贱吗?那就下贱好了。 “哪怕只是谎话我也会觉得开心,我不贪心,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留下来而已。”陈验渐渐垂下了头,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语气再也没有先前那样凌厉,“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是个死心眼,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其实有些时候话没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尹路尧上前,把陈验打横了抱起来,一边朝大床走一边对怀里的人说,“你先安心把伤养好。” “我出局了?”陈验依旧不依不饶,他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尹路尧把陈验小心地放回床上,拉过被子给陈验盖上,然后转身就走,决定回避这个问题。 “路尧!”陈验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追上尹路尧,却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重物着地的声音闷闷的。 尹路尧顿住了脚步,心底压抑已久的呐喊声迫使他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根本就没有什么局,你又怎么会出局?” 陈验撑着床沿踉踉跄跄地又站了起来,尹路尧的背影刺痛了他,他的眼,他的心。 “那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陈验发现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果然天生就是贱骨头。 “如果是关于阿飞,我答应你。”尹路尧说完就拉开门离开了,门被关上的声音很响,震得陈验的耳膜生疼生疼的。 怎么办呢?他看得透你,可你却怎样都看不透他。 双腿有些发软,陈验眼疾手快地扶住床沿,不能再跌倒了,你已经够没用了,你已经被人嫌弃了,还有什么资格摔倒?还有什么资格越来越懦弱? “但是我到底应该怎么办?”陈验伏在床沿,自言自语,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第三十八章 一个礼拜之后颜雅茹提前从欧洲赶回了香港,原定计划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拍完的戏在颜雅茹的强制要求下昼夜不分地加班加点终于压缩在一个礼拜的时间内完成了。 电影杀青之后颜雅茹就立马飞奔回了香港,她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知道了陈验受伤的事,可又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让整个剧组的人都在欧洲耗着,工作上认真负责、公事私事必须泾渭分明,这一点颜雅茹和尹路尧这对兄妹非常相像。 到了别墅,颜雅茹在泳池边遇到了管家李伯,细问之下她才知道尹路尧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回过家了,而陈验的情况也不怎么好,除了每天必须注射的针剂,陈验几乎就没吃多少东西下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顾不上长途飞行的疲惫,颜雅茹急急忙忙就进了主屋上二楼的主卧,陈验受伤的前因后果她已经听张途说过了,再加上李伯的说法,颜雅茹几乎敢肯定陈验现在的状况绝对比李伯说的还要糟糕无数倍,她太了解陈验,多年演戏的经验让她能够轻轻松松地揣测出不同人的心理。 主卧的门没有锁,颜雅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往里走生怕动作太大会打扰陈验的休息,可是进来了才发现床上哪里有人,扫视整间房间也不见陈验的影子。 颜雅茹有些急了,扔了手袋就要下楼去叫人,以陈验目前的身体状况绝对只适宜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乱跑什么啊他这是! 刚一出门就撞见了跟上楼来的李伯,颜雅茹还没开口,李伯就无奈地苦笑了起来:“应该又躲到浴室里发呆去了吧。” “浴室?”颜雅茹突然有些心痛,精致的脸颊上疲惫和怜惜纵横交错,“他这样多久了?” 李伯苍老的脸上说不出的难过但又万分无可奈何:“每次我进去给他换药他都躲在浴室里发呆,怎么劝都不听。” “这……”颜雅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她一向看不惯自虐的愚蠢行为,可偏偏陈验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雅茹小姐进去劝劝吧,可能你说的话他会听也说不定。”李伯说完就打算下楼了,颜雅茹立马出声叫住他:“我哥他知道陈验现在的状况吗?” 李伯只是摇头,什么都没再补充,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楼去了。 颜雅茹站在楼梯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有些恍惚,那一扇门距离她只不过三米的距离,可她却觉得这条路无比的漫长,可能对于尹路尧她真的没办法帮到陈验,两兄妹都同样固执,但在很多时候颜雅茹仍旧敌不过尹路尧,因为什么?颜雅茹可能自己也明白,尹路尧更多时候是故意让着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如果来真的,颜雅茹注定败北。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颜雅茹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终于重新推开了那扇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丝人气都没有,颜雅茹咬咬唇,朝房间附带的浴室走去。 浴室的门也没有从里面锁上,这让颜雅茹觉得松了一口气,手搭上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开了。 露出一条门缝,颜雅茹朝里面小声唤道:“大嫂?” “……”没人回应。 颜雅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才把浴室的门完全推开。 陈验抱着双腿靠墙坐着,正对面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镜子,陈验一动不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脸色比刚受伤时还要难看,原本清澈的双眼已然变得浑浊呆滞,毫无神采,双眼下面两抹明显的墨色阴影,日渐消瘦的下巴尖得都可以用来切菜了。 这何止是瘦了一大圈,陈验本身就是一条豆芽菜,现在的状况简直比骷髅架好不了多少,对,只是比骷髅架多了一层皮而已。 看着这样自暴自弃的陈验,颜雅茹的鼻子蓦地有些发酸,可她不能哭,她是来安慰人的,怎么可以在陈验面前先哭起来。 吸了吸鼻子,颜雅茹拿出了平常拍戏时对眼泪非人类的掌控功力,挤出一个甜美的笑,这才朝木偶一样没反应的陈验走过去。 颜雅茹在陈验身边蹲了下来,把脸凑到陈验眼前,顽皮地笑道:“大嫂,我回来了!” “……”陈验还是没反应,连眼珠子都不屑转动一下。 换做平时,只要颜雅茹一声甜得可以腻死人的“大嫂”叫出口绝对比阿里巴巴的“芝麻开门”还要管用,可现在陈验完全不把这当回事了,他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大嫂,回床上去休息吧。”颜雅茹敛了笑,一手搭在陈验瘦削的肩上,一手伸过去摸了摸陈验光着的脚,彻骨冰凉。 突然被温热的手掌触碰,陈验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腿,双手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头埋在双腿之间,几乎想要把自己挤作一团。 “地上凉,会感冒的。”颜雅茹仍是柔声劝道,搭在陈验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摇晃着陈验的身体,“大嫂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 耳边只有陈验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呼吸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让人觉得心悸,颜雅茹无计可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掏出手机拨出罪魁祸首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颜雅茹没想着和尹路尧温言细语,直接冲着手机大声骂道:“尹路尧,你他妈的给我赶紧滚回家来!” 说完这句颜雅茹就毫不手软地挂了电话,她很浮躁,日夜赶工拍戏让她在剧组找不到人发泄,回了香港又不能发泄在陈验身上,那么就发泄在一向宠爱她的大哥身上好了。 听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名字,陈验猝不及防地颤动了一下,一个礼拜了,自从那天早上尹路尧夺门而去之后陈验就再没见过尹路尧。 可陈验已经认输了,他不会再逼迫着尹路尧一定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了,就算尹路尧害得潘粤落下终身残疾他也认了,站在尹路尧那样的高度总是有些迫不得已的,陈验尽力去理解尹路尧的无奈,可谁又来理解他? 爱一个人真的太辛苦,尤其是爱一个并不爱你的人。 可已然爱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柏拉图说过,若爱,请深爱,如弃,请彻底,不要暧昧,伤人伤己。 于陈验,他早已深爱尹路尧。 可是于尹路尧,他却并没有彻底抛弃陈验。 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伤人至深。 陈验每天都被照顾得很好,伤药用的是最好的,炖给他的营养品也是最好的,伺候他的佣人也都是耐心到了极致的,除非这栋别墅的主人下了命令否则谁又会来在意他这个要死不活的窝囊废?明明关心无处不在,可尹路尧却始终不见人影。 如果是打算一脚踢开又何必这么破费?陈验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只要还有一丝丝的希望他都认为是莫大的希望。 可怜又可悲。 终于,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陈验慢慢把头抬了起来,长时间不说话,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侧头看着满脸怒容的颜雅茹,陈验低声说道:“你别这么吼他。” 这一刻,颜雅茹差点激动得痛哭流涕,果然一把锁就只能配一把钥匙,只有尹路尧才能打开陈验的心结。 “我和大哥开个玩笑而已,大嫂你千万别介意。”颜雅茹立马变了脸,嘻嘻笑着,又把脸凑近了陈验,爱怜似的蹭了蹭陈验的脸,还在陈验脸上啵了个响的,“就知道你会护短。” 陈验不着痕迹地把颜雅茹推开,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女人这么亲昵,把头又埋了下去以防颜雅茹又来个突然袭击,陈验闷闷地问:“路尧会回来吗?” “当然会了!”颜雅茹脱口而出,“我说的话大哥他一定会听的。” “哦。”陈验小声应了,相比颜雅茹他在尹路尧心目中的地位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了,人家是亲妹妹,你又算得了什么? 颜雅茹没怎么在意,只是催促着陈验:“赶紧的,起来回床上去躺着,待会儿我哥回来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骂死我的。” 陈验笑笑,特别坦然地告诉颜雅茹:“路尧他不爱我,又怎么会怪你。” “别瞎说!”颜雅茹立马打断陈验,用手勾了陈验的手臂就要把陈验从地上拉起来,“我都叫你大嫂了,由不得他不承认。” 陈验这次不再反抗,任由颜雅茹拖着他往卧室里走,只是颜雅茹用的力气太大,有些把他弄疼了,他背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只需要一点点的力气就能造成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陈验默默忍受着,颜雅茹没有恶意,他也想趁机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 “乖乖躺在床上,我下去给你弄点吃的上来。”颜雅茹把陈验弄回了床上,拉过被子掖好边边角角,终是没忍住动手在陈验脸上揪了一把,嗔怪道,“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吗?肉嘟嘟的摸起来才有手感你懂不懂?” 陈验想躲来着,可颜雅茹的动作太快,他还是没能躲得过,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这样才是我最最听话的大嫂嘛。”颜雅茹冲陈验笑笑,“先睡一会儿,我弄好了再叫醒你。” 陈验睁着大眼睛盯着颜雅茹看,想说话又没开口,颜雅茹也有些装不下去了,再优秀的演员也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睡吧。”颜雅茹伸手盖在陈验的眼睛上,陈验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颜雅茹无声地笑笑,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三十九章 尹路尧接到颜雅茹的电话时正在和张途商讨怎样把这段时间“天齐”囤积起来的毒品一次性投入市场,由于“天齐”的沉寂,其他几个大帮派都开始趁机抢占香港毒品市场,鹬蚌相争势必会不小心擦枪走火,现在警方已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香港其他几个大帮派身上,根本就无暇顾及“天齐”沉寂这么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本来因为香港的毒品空窗期已经达到预期的程度尹路尧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看见自己一向宠爱的妹妹又打电话来当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可尹路尧刚接了电话就挨了对方一顿莫名其妙的臭骂。 尹路尧,你他妈的给我赶紧滚回家来! 尹路尧几乎不敢相信以他现在的地位居然还有人敢对他爆粗口,可事实就是事实,有人对他爆粗口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尹路尧郁闷了,正想解释解释颜雅茹那边就无情地挂了他的电话,手机里持续传来盲音。 尹路尧不是笨蛋,只需要稍加仔细地分析分析他就已经猜到颜雅茹对他发火是为了什么,再把所有的蛛丝马迹联系起来,一切就都一目了然了。 利落地抠掉手机的电池板,随手扔回茶几上,尹路尧的耳朵里还“嗡嗡嗡”的响,颜雅茹温柔起来可以比小猫咪还听话,但凶起来也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出什么事了吗?”坐在茶几对面的张途看着尹路尧变幻莫测的脸色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忙不迭询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尹路尧盯着张途诡异地笑了笑,修长的腿翘着舒服的二郎腿,无所谓地说:“我以为你知道呢,雅茹回来了,正为陈验的事和我发脾气呢。” 张途一脸吃瘪的表情,尴尬地解释道:“雅茹挺喜欢陈验的,我只是……” 尹路尧伸手打断张途的话,笑了,这次笑得十分温和:“我当然知道是雅茹的主意,你别在意,我没有要怪你悄悄给她通风报信的意思。” 张途有些笑不出来,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瞄到茶几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为难。 酝酿了半天,张途还是开了口,只是用了尽量平淡的语气对尹路尧说:“雅茹回来了,阿尧你不回家去看看?” 尹路尧低头把玩着自己只剩下四根手指的左手,半晌都没有回应张途,直到听到张途坐立不安的声音才轻笑出声,缓缓抬起头,尹路尧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不出一个小时她就会找到这里来,又何必我回去一趟那么麻烦。” 的确,颜雅茹安抚好陈验从主卧里出来时第一个动作就是又给尹路尧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怎么样?当然是关机了。 颜雅茹有些火大,她已经在陈验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尹路尧会回来看他了,可现在尹路尧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机都给关了,看来不使出杀手锏是行不通的了。 请别误会,其实颜雅茹并不好面子这口,平时出席一些商业活动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的那是职业需要,就算在陈验面前言而无信了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某些特定的方面她不擅长给了人家希望又让人家失望,正如她的每一部电影无一例外都是大团圆结局,她不喜欢好好的一段感情变得这么七零八碎,憋闷、难受。 是,颜雅茹曾经极度反对自己唯一的大哥喜欢的居然是男人,她也看不惯尹路尧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床伴,可后来她也想通了,如果尹路尧非要喜欢男人她也没办法,总不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毕竟是亲兄妹,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 陈验的出现是一个转机,简单点来讲,颜雅茹接受陈验和自己的大哥在一起,她也认为只有陈验这一类型的才是最适合尹路尧的,以前那些货色她见一次就要骂一次,骂到后来也觉得是吃力不讨好,所以干脆全世界各地到处去拍戏,回香港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些年来出现在尹路尧身边的人只有两个是颜雅茹觉得与众不同的,一个是她举双手双脚赞同的陈验,另一个就是江城。 同张途一样,颜雅茹觉得江城特别不是因为她觉得江城适合尹路尧,恰恰相反,她觉得江城太不适合尹路尧。 很奇怪,颜雅茹对江城谈不上恨也谈不上讨厌,但她就是觉得江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来江城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阻止尹路尧和江城在一起。 这也就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颜雅茹一见陈验就感觉一见如故,倒不是说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陈验,也没有觉得陈验好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而是她坚定地认为只有陈验才是尹路尧最正确的选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颜雅茹对这句谚语深信不疑,虽然是妹妹,对尹路尧她却是糙着当妈的心。从一开始尹路尧就已经错得太过离谱,黑道是一条注定的不归路,但已然选择了这条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抽身?谈何容易!混黑道这么多年结下的仇家会白痴到在你选择退出黑道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时不把你赶尽杀绝来报仇雪恨?所以,一旦踏上,便是一条走到老的路,或者说得更残酷更现实一点黑道是一条走到死的路,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料自己是否可以顺顺利利地活到七老八十,这条路上英年早逝的亡魂实在太多太多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颜雅茹便不希望尹路尧一错再错下去,江城不是尹路尧最好的选择,其他任何一个也不是,除了陈验没有更好的第二个人选。 也许自己的努力到头来终究只是一场徒劳,可至少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尽了力,就算有遗憾也不会觉得愧对谁。 打定主意,颜雅茹就出门了,她知道尹路尧躲在什么地方,她也知道自己将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可如果这场斡旋一定要有人面目狰狞,那么她认了,心甘情愿。 第四十章 尹路尧总是这么了解自己的妹妹,颜雅茹赶到时距离他的预言刚好过了三刻钟。 这里是尹路尧名下另外一处房产,知道的人很少,作为妹妹,颜雅茹不仅知道尹路尧这个私巢在什么地方,她还拥有这套高级公寓的钥匙。 颜雅茹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时尹路尧正和张途在客厅里悠闲地品着红酒,有人造访尹路尧居然连头都没转过来看一眼,只有张途放下酒杯赔着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迎接。 颜雅茹对尹路尧泰然自若的反应丝毫不感到诧异,从小到大她都对自己这个绝顶聪明的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是啊,这是她的哥哥,骨肉相连的亲哥哥,不仅帅气多金,还有权有势,多么让人引以为傲。 可,颜雅茹也心知肚明,现在她眼前的哥哥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哥哥了,以前的哥哥勤奋好学,是学校里同学们争相追捧的对象,老师们重点培养的尖子生。 是从什么时候起哥哥就开始变了呢?对于太过久远的记忆颜雅茹有些理不清,那个时候她也只有十三四岁而已,母亲的猝然离世已经让她提前透支了所有的精力。 张途热络地接过颜雅茹的手袋拉着颜雅茹就过来了,尹路尧优雅地晃着手里的红酒,直到颜雅茹站到他面前了这才有空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妹妹。 “怎么回来都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放下红酒,尹路尧朝对面沙发使了个眼色,示意颜雅茹坐下说话。 “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颜雅茹冷哼了一声,粗鲁地扯着张途和她一起在尹路尧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好像想借此向尹路尧宣告张途是站在她这边的一样,你看你看,现在是二比一,我赢定了。 张途虽然被揪得很痛但是心里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每次颜雅茹找尹路尧使小性子颜雅茹总是死活都要拉上他,为什么?首先在人数上就要占尽优势啊! 只要是女人不管你有多么强大终究都有些小孩子心性,这也是张途为什么那么喜欢颜雅茹的原因之一,颜雅茹够独立、够睿智,但有时候会非常依赖他。 “要不要先喝点什么?”张途还是笑,自从颜雅茹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可以和颜雅茹单独相处了,所以抓住任何献殷勤的机会就死咬住不放。 “不喝了!”颜雅茹依旧没好气地吼道,想了想似乎发火的对象没找对就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明显温和了一些,“反正马上就要走。” 张途识相地不再插嘴了,颜雅茹每次出国拍戏都会事先知会他一声叫他时刻注意尹路尧和陈验两人的动向,有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通知她,从颜雅茹提前结束拍摄工作回到香港来看张途已经猜到颜雅茹这次的火绝对不小。 “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尹路尧不悦地皱了皱眉,颜雅茹的来意他很清楚,可面前这人是他的亲妹妹,又不是陈验的谁,心里难免觉得不舒服,“没人喂你吃炸药吧!” “是没人喂我吃炸药。”颜雅茹嗤笑一声,目不斜视地盯着对面的尹路尧看,“但是我看不惯你始乱终弃的恶习。” “始乱终弃?”尹路尧失笑,帅气的脸上满是不羁,“你倒是说说我对谁始乱终弃了?” 颜雅茹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大脑短路,果然是这样的,他始终忘不了那个人。 “尹路尧!”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颜雅茹“嗖”的一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尹路尧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对正躺在你家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人始乱终弃了!” 尹路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不是因为陈验瘦得只剩皮包骨,而是自己的亲妹妹第一次因为一个外人这样对他大吼大叫。 张途看出尹路尧动气了,不由得伸手拉了拉颜雅茹的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张途太明白干瞪眼这一招对尹路尧丝毫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把情况越搞越糟糕。 这次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是箭已经发出去了没得收回,所以颜雅茹直接无视张途的好心,仍旧保持着趾高气昂的态度:“怎么?你无话可说了?” “我会无话可说?”尹路尧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拍掉颜雅茹无礼地指着他的手,笑得很狂放,“我早就吩咐过李伯他们要好好照顾他,是他自己不争气瘦成了皮包骨,你有什么立场跑来这里和我理论?” “那你呢?”颜雅茹攥紧了拳头,高昂着头和尹路尧对视,“你这一个礼拜有回去看过他一眼吗?难道你以为他的情况这么不好只是因为受了伤?别在我面前装傻了,你自己什么都清清楚楚!” “对,我当然清清楚楚。”尹路尧也来了气,情不自禁地拔高了语调,“留他在我身边的作用就只是供我在床上发泄欲望,其他什么都算不上!” “王八蛋!”颜雅茹咬紧了牙,挥舞着拳头就要朝茶几对面的尹路尧扑过去,幸好张途眼疾手快从后面抱住了颜雅茹的腰。 “雅茹,有话可以好好说的。”张途劝道,“阿尧他做事总有自己的原因。” “你放开!”颜雅茹狠狠踩了张途两脚,还用手肘给了张途小腹狠狠的两下,张途吃痛,但还是死死抱着不放手。 尹路尧有短暂的吃惊,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颜雅茹会和他动手,他们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应该是心平气和的,不该这么混乱的,不该的。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尹路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颜雅茹对视下去,颜雅茹看着他的眼神太陌生,陌生到他觉得胆战心惊,他们是兄妹,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父亲不负责任地出走,母亲突如其来的撒手人寰,这个世界上和对方有血缘关系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阿途,你放开她。”尹路尧苦涩地笑了笑,失落吗?可能还有点失望。 张途难以置信地看着尹路尧,只这一瞬间的晃神颜雅茹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用力过猛导致他向后仰倒,幸好背后有沙发才不至于摔得很痛。 没了阻碍,颜雅茹作势就要冲过去狠狠揍尹路尧几拳,张途在背后急得大叫了一声:“雅茹!他是你哥!” 颜雅茹的动作瞬间顿住了,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也在提醒着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就算对面那个人再怎么不对,他也是自己的亲哥哥。 泄气了。 “哥,你回去看看陈验吧。”妥协吧,或许妥协能够换得一丝同情。 “没必要。”尹路尧几乎在颜雅茹低声下气向他提出请求的同一时间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顺道还补充了一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又何必去做一些假惺惺的事。” 心里酸酸的,颜雅茹发现自己快哭出来了,果然妥协只是弱者自我安慰的愚蠢行为,她天真到以为现如今铁石心肠的尹老大可以因为她的一句求情就心软,太傻了。 试着扯了扯嘴角,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颜雅茹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好演员,她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控制好自己所有的感官,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 调整好情绪,颜雅茹冷静多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的语气平淡得好比白开水:“你喜欢男人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一错再错。”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尹路尧再也抑制不住地朝颜雅茹怒吼,脖子上大动脉狰狞地凸出,“你不要忘记谁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是我尹路尧!不是他陈验!”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以为你能够看透身边所有的人吗?”颜雅茹轻笑出声,尹路尧的狂躁在她看来无比可笑,“你连谁对你是真心的,谁对你别有所图都看不清楚!” 尹路尧的心猝不及防地颤动了一下,这是他一直都逃避的现实,在这件事上他总是和眼前这两个对他绝对忠心的人意见相左,但他坚信自己绝不会错,他是尹路尧,他应该有这样的自信,不容任何人置喙。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除了继续大吼大叫,尹路尧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方法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是的,他心虚了,可仍旧固执着己见。 “就凭我和你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就凭我和你一样都姓‘尹’,就凭我心疼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大哥!”颜雅茹眼尖地发现了尹路尧的破绽,察言观色她从来不输尹路尧,两兄妹旗鼓相当,比的只是谁更加冷静而已。 兄妹?心疼?尹路尧别过脸不再看颜雅茹,郁结在胸口处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够了,你走吧。” “我就算要走也要带上你一起。” “我们俩能别这么说话吗!” “那你想怎样?”颜雅茹故意嘲讽道,“继续和江城那个贱人在一起?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他先抛弃你的!傻瓜!” “啪”!巴掌着肉的声音,十分清脆,回荡在客厅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三个人都愣住了。 尹路尧的右手仍举在半空中没有放下来,刚才那一巴掌他丝毫没有留余地。 颜雅茹的左脸上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嘴角微肿。 张途有些目瞪口呆,认识二十几年来尹路尧从没动手打过颜雅茹,从来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的张途立马起身心疼地查看着颜雅茹的左脸,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尹路尧,欲言又止。 颜雅茹推开张途,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没有伸手去捂,眼睛始终定在尹路尧脸上,她看见了,尹路尧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忍和怜惜,还有愧疚。 “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颜雅茹笑笑,这笑发自真心,“现在总可以和我一起回去看看陈验了吧?他的情况真的很不好,你就不能念在这半年以来他对你那么死心塌地的份上给他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吗?真的,他不需要最好的伤药,不需要最贵的营养品,不需要最细心的佣人,他需要的很简单,只是你一点点发自肺腑的关心而已,我知道你还是喜欢他的,哥,算我求你。” 明明气温很高,可空气却几乎快要凝固起来。 也罢,败了,一败涂地。 第四十一章 “怎么不进去?”颜雅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上了二楼,正朝主卧门边的尹路尧款款走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非要等着我一起?” “进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尹路尧斜倚在门边的墙上,盯着天花有些出神,脚边乱七八糟地扔着许多燃尽的烟头。 颜雅茹左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明显,可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直接走过来大手大脚地把盛参汤的碗硬塞进尹路尧手里:“还是你端着吧,烫。” 突然接到一个烫手的东西,尹路尧第一反应差点就把盛汤的碗给砸了,可视线一和颜雅茹碰撞他就有些下不了手了,颜雅茹脸上清晰的掌印正提醒着他此时不宜再大动干戈。 “你就别进去了,我端进去就好。”尹路尧站直了身子,尽量挤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顺便下去让李伯给你敷点药,你可是靠这张脸吃饭的人,千万别让我成为遭你那些疯狂的影迷唾弃的千古罪人。” “你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颜雅茹佯装生气地用鼻子冷哼了一声,纤细修长的手指妩媚地拨了拨耳边的长发,“我就是要让陈验看看为了把你请回来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说完颜雅茹就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尹路尧端着参汤伫立在门口有些笑不出来,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因此尹路尧也得出了结论,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即使得罪了女人也千万别得罪妹妹。 不一会儿,主卧里颜雅茹的声音顺着风飘了出来:“大嫂,大哥回来看你了。”声音很大,显然是说给门外的尹路尧听的。 可接下来却没有听到陈验的回答,或许是身体还太虚弱,所以声音不大的缘故吧。 尹路尧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端着参汤也进来了。 陈验这个时候已经睡醒了,颜雅茹在他腰后垫了两个天鹅绒的靠枕让他靠坐在床上,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可精神却较之前好了不少。 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陈验有些晃神,他似乎都不知道该怎样调动脸上的肌肉来露出一个喜悦的表情,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正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尹路尧看,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尹路尧就又消失不见了,患得患失的毛病已经把他折磨得杯弓蛇影了。 “我就说大哥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吧。”颜雅茹一边给陈验掖着被子的边边角角一边得意地向陈验邀功,“这个人情我可是记下了,大嫂你以后一定要还。” 陈验只顾着高兴已经完全听不见颜雅茹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嗯,好。” “行了,你出去吧。”尹路尧走到床边,用脚轻轻踢了踢颜雅茹,“刚从欧洲飞回来精力居然还这么旺盛。”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颜雅茹咂咂嘴,还刻意用手摸了摸自己肿起的左脸,略带惋惜地说道,“不过我也的确是该去找李伯敷点药了,要不然明天一准成猪头三,没脸见人了。” 尹路尧吃瘪,直接选择闭嘴不说话了,再说他估计颜雅茹得把他抹黑成万恶黑社会的无良地主了。 被颜雅茹这样刻意一提醒陈验终于才注意到颜雅茹高高肿起的左脸和嘴角,他的眼里只看见了高大帅气的尹路尧却忽视了这个一心帮他出谋划策的小姑子。 “雅茹,你的脸没事吧?”陈验作势就要伸手过来查看颜雅茹脸上的伤势,颜雅茹也知道适可而止,立马从床上起身弹开得老远,挥挥手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一巴掌呢我还是扛得住的,以前拍戏的时候不知道要NG多少次才过得了。” “哦。”陈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尴尬地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 尹路尧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不过妹妹始终还是妹妹,终究不会把他逼得无路可退。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互诉衷肠了。”大方地把尹路尧往陈验这边拽,颜雅茹笑得堪比偷到鸡的狡猾狐狸,“顺便去隔壁补个觉,动作不要太大哦,要不然我可是全都听得到的。” 尹路尧额上挂满了黑线,嘴角抽搐着回不到原位,陈验也有些脸红,埋着头不敢抬起来。 “还不快走!?”尹路尧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颜雅茹狠狠瞪了尹路尧一眼,望向陈验时眼神瞬间又变得温婉和蔼,还恍然大悟似的冲过去伏在陈验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站直身子,拍拍手,颜雅茹终于功成身退:“这次我真的走了,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在隔壁。” “少啰嗦,我们都知道你在隔壁了!”尹路尧已经无力再和颜雅茹耍嘴皮子了,端着的参汤热气也快散尽了。 颜雅茹在心里偷乐了两把,小鹿一样欢快地蹦跶着出去了,还体贴地为房间里的二人关上了门。 第四十二章 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顿时变得空空荡荡,谁都没开口说话,陈验仍旧低着头,用力绞在一起的十指泛着不正常的白,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紧张。 刚才有颜雅茹在陈验才敢旁若无人地直视尹路尧,现在颜雅茹出去了他却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胸腔里小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差点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尹路尧靠近两步在床边坐下,要不是手里还端着碗参汤他也会像陈验这样手足无措。 之所以会答应颜雅茹回来看陈验并不只是因为颜雅茹豪气云天地挨了他一巴掌居然不还手,也不仅仅是因为颜雅茹那一番让他的心有些颤动的话,更多具象的原因尹路尧自己也有些理不清楚。 没错,颜雅茹准确无误地戳到了尹路尧心中的痛处,可尹路尧也从另一个侧面看清了妹妹对他的良苦用心,尽管在那件事上他和妹妹的意见大相径庭。 尹路尧并不自诩是一个绝佳的好大哥,他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个妹妹的身上,他只是一味地为了给妹妹营造最好的物质生活而奋斗着,当年加入黑社会是这个原因,放孤儿院的那场大火也是这个原因,杀那么多人结那么多仇同样也是这个原因,他停不下来,为的终究是这个妹妹。 只有他足够强大,他才能够将妹妹护在羽翼下面不被任何人欺负,这是母亲临终的遗愿。 那个没心没肺的父亲在尹路尧的印象中已经变得异常模糊,尹路尧也不想再提起这个人,这种抛妻弃子的人渣他不屑用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描画,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配! 当亲情和爱情同时撞上枪口,尹路尧有些左右为难,这个问题就好比“女朋友和老妈同时掉进了水里,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一样让人无法回答。 可如果非要你选择呢?尹路尧也会在心里挣扎,他爱江城,但是颜雅茹不接受江城,所以他和江城在一起会阻碍重重。同理,他宠爱颜雅茹,而颜雅茹又支持他和陈验在一起,所以说江城在颜雅茹这里基本就没了希望。 同时还有这样一个现实摆在面前,张途和江城是尹路尧的软肋,可颜雅茹却是尹路尧的心肝脾肺肾,软肋断了毫无疑问他会痛彻心扉,但是心肝脾肺肾少了哪怕一样他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但是我们都知道尹路尧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甘愿妥协的人,只是那条软肋要断却还没断,而心肝脾肺肾目前也都还好好的,他总算是可以在这矛盾的两端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操纵大局的始终还是他。 陈验为救潘粤而受伤,这件事无疑让尹路尧震怒,他不喜欢任何人干涉他已经做出的决定,陈验的擅做主张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威严,就算是江城突然冲出来为潘粤挡刀他也会火山爆发,对事不对人,在这方面尹路尧有着糟糕的精神洁癖。 至于为什么对受伤的陈验不管不顾,尹路尧想或许还是因为自己不够爱陈验,所以他逃开得远远的,他不想以后还会再次发生类似的事件,是的,他已经决定要疏远陈验了,当初留陈验在身边的原因现在想来其实是幼稚可笑的,江城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而乱吃干醋,或者说江城真的已经不再爱他。 没有必要了,简而言之。 尹路尧以为只要自己主动回避,只要时间够长,那么这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地解决,可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低估了陈验对他的爱,他低估了颜雅茹对陈验的好感,他也低估了颜雅茹对江城的反感。 再看看床上的人,果真如颜雅茹所说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原本大大的眼睛也因为脸颊的凹陷而显得有些吓人,往日红润的嘴唇早已没了血色,干瘪而难看。 在心灵最深处的地方,其实尹路尧也像每个凡夫俗子一样柔软,追根究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总该找点话来说,要不然这憋闷的空气能让人窒息。 “刚才雅茹悄悄和你说了什么?”尹路尧拾起碗里的调羹,勺了一勺参汤递到陈验嘴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陈验有些受宠若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虽然是天鹅绒的靠枕但他背上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又开始肆虐。 眉头紧紧蹙着,陈验在强忍着背后的疼痛,还伸手想要接过尹路尧手里的碗,嘴里不利索地说着:“没,没什么。” 其实颜雅茹只是代替张途转告给陈验一句话,原话是“张大哥叫我告诉你让你别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对于潘粤落下终身残疾,陈验已经不想再去怪谁,张途的那一枪其实救了潘粤的命,这一点陈验心里清清楚楚。 死或者跛一只脚,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别动,我来喂你。”尹路尧也不在意陈验明显敷衍的答案,他本来也只是想随便找点话来聊聊,至于内容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虽然尹路尧的语气并不温柔,但陈验的心里还是暖暖的,听话地收回手,乖乖地让尹路尧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汤。 汤早就不烫了,可喝到肚子里却比什么都暖人心。 一碗汤喝完,陈验也渐渐习惯了和尹路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甚至敢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看了。 感受到陈验灼热的目光,尹路尧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眼角,放下空碗,这才好整以暇地抬头和陈验对视。 陈验吓得立马又低下了头,苍白的脸瞬间变得绯红。 “我有这么好看?”尹路尧调侃道,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他的喜怒,“还是说你在怕我?” 陈验立马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太想你了,很想很想。”绯红的小脸上又多了一分灼热,他小心翼翼地和尹路尧对话,他害怕尹路尧突然之间又不高兴了。 “很想?”尹路尧咀嚼着这两个平淡的字眼。 陈验胆怯地对上尹路尧锐利的眼神,坚定地点头:“很想。” 尹路尧轻扯嘴角笑了笑,终于不再板着一张脸:“背上的伤口还痛不痛?” “痛。”陈验如实作答,比刚受伤时还要痛千倍万倍。 尹路尧伸手过去在陈验的脸上摸了摸,一点肉都没有,手感真不好:“既然痛为什么又不好好吃药?还要这么糟践自己?” 陈验立马伸手握住尹路尧在他脸上流连的手,喉咙里堵塞得难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尹路尧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想要抽回手却无奈陈验居然下了死力。 “怎么了?”尹路尧问。 陈验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路尧,我错了,对不起。” 失而复得谁会不欣喜若狂?可陈验哭了。 “行了,我知道了。”尹路尧用力抽回了手,捧住陈验瘦得不成样子的脸让陈验直视自己,“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我怕失去……”眼前一片迷蒙,怎么忍都不争气。 “不是叫你什么都别想吗?”尹路尧有些生气了,撤了手就打算拂袖而去,他的耐心可不是用在哄人上的。 陈验大惊,手忙脚乱地擦着眼眶里的眼泪,可还是有些抽泣:“路尧,你别走,别走。” 尹路尧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转身来,陈验正在极力把眼泪憋回去,楚楚可怜。 “我不走,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不喜欢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尹路尧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陈验,口气不咸不淡。 陈验擦眼泪的手瞬间僵掉,类似的话潘粤早就告诉过他,可他却满足于虚无的现状,现在被尹路尧这么直白地戳穿,他感觉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沉默了半晌,陈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用力得几乎快把下嘴唇咬破才吐出这几个字:“我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 好好地吃药,好好地养伤,乖乖地吃饭,顽强地活下去,充分利用养病期间的时间来充实丰富自己,陈验目前的生活只剩下这几个少得可怜的目标,尹路尧那句“我不喜欢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一直以来陈验都太天真,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他和尹路尧之间巨大的差距,可他并没有真正想要去填平这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嘴上说说顶个屁用,直到尹路尧毫不容情地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怎么办呢?除了让自己不这么脆弱之外好像真的别无他法了。 伤还没好,学校暂时不能回,好在颜雅茹善解人意地住了下来给陈验补课,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推掉的通告。 “害你推掉那么多通告真不好意思。”陈验第N次向颜雅茹表示歉意,在他的思想里,以颜雅茹如今大红大紫的程度每一个通告的收入应该都在六位数以上,简而言之颜雅茹留下来给他补课算得上是损失惨重,他不习惯欠同一个人太多,他怕自己以后会还不起。 “钱呢是永远都赚不完的,更何况我一年到头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其实我倒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正好,大嫂你给了我一个借口翘班。”颜雅茹总是能找到诸如此类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安慰陈验,她不是瞎子,尹路尧虽然是搬回来住了没错,可两人之间接近于零的交流让她感到焦躁不安,人在,但是心不在又有什么用? “我想我再过两天就可以搬回学校去住了。”陈验埋头计算着颜雅茹出的题目,相比之前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将勤补拙”向来是他信奉的第一教条,差距总是一点一点被缩小的,只要他肯努力,总有一天不会再被人这么看不起。 尹路尧白天要出去处理帮派事务,晚上回来也只是单纯地搂着陈验睡觉,没有过多言语和肢体上的交流,两人之间平淡得好比几十年的老夫老妻,比白开水还要索然无味。 或许,这就是现实版的同床异梦。 “回学校也好,多和同学们交流一下进步会更大。”颜雅茹对此并不反对,她虽然一点都不心痛那些白白流掉的票子,可她始终还是在意那些被推掉的通告的,在娱乐圈打拼这么些年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个圈子没有谁谁谁真是那么的必不可少,今天你很红,但如果你只是靠吃今天积累下来的这点老本,那么被所谓的疯狂粉丝淡忘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颜雅茹她热爱这份职业,就像陈验为了可以缩小和尹路尧之间的差距而卖命地学习一样,两者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好比昔日的玉女掌门人周慧敏和女神王祖贤,沉寂多年之后复出真能再次达到多年前那样的事业巅峰吗?不管你事先怎么造势恐怕也是难如登天的,毕竟她们已经淡出这个圈子太久太久了,而这个圈子出了名喜新厌旧,淘汰更新的速度比换419对象的速度还要快。 “嗯。”陈验淡淡应了,手里的笔在纸上划得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想了想,颜雅茹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一个想法已经在她心里酝酿了很久了,可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这一次她一走也没个确定的时间再回香港,果然是有当老妈子的潜质,操不完的心呐。 “大嫂。”颜雅茹伸手过去按住陈验停不下来的手,紧紧握在手里,陈验狐疑着放下手里的笔,抬头对上一脸严肃的颜雅茹:“怎么了?” 颜雅茹认真地对陈验说:“学完中级财务课程就别继续学高级财务课程了吧。”不是疑问句,也不是陈述句,而是祈使句。 陈验不解了,忙抽回了手,谁也别想阻止他拉近和尹路尧之间的距离,谁也别妄想! “不,我要继续学!”陈验抓起笔又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计算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颜雅茹耐心解释着,“我只是想等你学完中级财务课程就安排你进‘建成投资’。” 陈验顿住了,颜雅茹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被看穿的感觉并不尴尬,在颜雅茹面前他早已和透明人没什么区别了。 “可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资格,你至少得等我学完高级财务课程。”陈验虚心地垂下了头,他心知肚明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本进“建成投资”,这是全港最大的投资公司,还是尹路尧的公司,被谁看扁也不能再被这个人看扁了。 “你别把自己看得这么差劲,其实高级财务课程大多数时间也是让你们自己去实践,只要经验有了,还怕什么学历上的资格不资格的?” “我真的有这么好?”陈验动心了,颜雅茹说什么他都能信。 “当然。”颜雅茹给了陈验一个鼓励的笑,“就凭我金融和财务双硕士说你行你就行,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是‘建成投资’的股东和董事,拥有‘建成投资’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安排你进去工作,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陈验不好意思了:“雅茹,我觉得我实在是欠你太多了。” “别,你可千万别这样以为。”颜雅茹忙摆手,“我这人除了帮我自己心甘情愿想帮的人之外谁也别指望我能搭上一把手,这种事情就叫‘你情我愿’。”说着还冲陈验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挂上女流氓的笑,“就和做爱一样,我乐意你懂吗?” 陈验的脸在零点零一秒内以光速变得可以媲美顶级红富士。尴尬吗?绝对还要再加上自愧不如! 第四十四章 颜雅茹在陈验返校的前一天就急急忙忙离开了香港,大明星在粉丝们的视线里销声匿迹了大半个月已经积压了不少工作,这次重新回归估计没个两三个月是别指望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了。 陈验有些舍不得颜雅茹,一直把颜雅茹送下了山,手里拎着颜雅茹的手袋不愿意还给人家,身后开着车的司机一直知情识趣地慢慢跟着,没有按喇叭来破坏这么好的氛围。 颜雅茹是个急性子,可看陈验这样也有些依依不舍,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小自己四岁的大嫂。 主动搂了搂陈验的肩膀,颜雅茹俏皮地笑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别这样,搞得我都要哭了。” 朝夕相处大半个月,陈验早已把心底对异性与生俱来的厌恶剔除干净了,其实以前是他太执着,他把对那个狠心母亲的怨恨嫁接到了所有异性身上,可至少,面前这位是与众不同的。 “雅茹,谢谢你对我的帮助,真的谢谢。”陈验想笑笑,结果笑得很难看。 “我知道自己很好。”颜雅茹一点也不谦虚,笑得夸张,“可你也不必每天都像完成功课一样提醒我自己很好嘛。” 陈验被逗乐了,他担心谁也不该担心颜雅茹这只精明的小狐狸啊,和她在一起从来都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哪里轮得到自己来操这份闲心,认识这么久以来“血淋淋”的教训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呢,可终究是舍不得。 “去吧,我等着你回来。”陈验终于把手袋递给颜雅茹,这次笑得好看多了,释怀了嘛。 颜雅茹豪气地接过自己的手袋,恶趣味地朝陈验挤眉弄眼道:“看娘子楚楚动人的样子,相公我真是万般不舍离去啊。” “去你的。”陈验也不在意,呵呵笑着。 颜雅茹终究还是坐上保姆车走了,陈验一直站在路口看着颜雅茹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刚分开几分钟他就开始想念她了。 这个世界上真心对他好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对每一个出现的人陈验都会抱持着感恩的心,就像以前老院长教导他们的一样,别人帮助你并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回报,但你必须要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 初夏的风是温热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就像无数个温柔的吻印在脸颊上。 憋在家里这么长时间陈验都没有好好走出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些什么,是害怕一旦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吗?可明明就没有人想要赶他出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大家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们还尊称他为“陈验少爷”。 “陈验!”是阿飞的声音。 陈验回过神来,阿飞的车已经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了下来,阿飞还是老样子,一副流氓样,嘴里叼着烟。 陈验有些欣喜,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阿飞了,自从那天阿飞送他回别墅包扎完伤口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阿飞,你怎么来了?”陈验毫不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阿飞也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之一。 阿飞开了车门下来,抖抖烟灰,斜靠在车门上,眨了眨眼睛,笑得暧昧:“这不是想你了嘛。” “少来了。”陈验还是笑,除了笑他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表情。 阿飞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捂着心脏的位置哀嚎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伤心死了。” “皮粗肉厚的哪这么容易死?”陈验给了阿飞胸口一拳,不重,只是表达他的亲昵和友好。 “好了好了。”阿飞突然就敛了做作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其实今天是老大让我过来接你出去透透气的。” “路尧?”陈验发现自己吐出这个名字时有些哽咽,原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吗? 阿飞点头道:“是啊,老大他让我陪你去南丫岛看看,那边孤儿院的工程应该差不多快完工了,你待在家里那么久也该出来走走了。” “嗯。”陈验小声地应道,他已经快要不记得那个人还送了一所孤儿院给他,毕竟在那之后发生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他还差点被永久地驱逐出那个人的世界。 “来吧,上车。”阿飞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说得很随意,“真没想到居然在路口碰到了你,我还以为要开上山八人大轿请你出门呢。” 陈验只是笑笑没再说话,躬着身子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阿飞都在找着闲聊的话题,可似乎陈验对这些话题都不太感兴趣,只适时地回应阿飞两句,阿飞也绞尽了脑汁想要逗逗陈验,他不是没发现陈验这段时间瘦了很多,人也没以前那么开朗了。 “你的伤……好多了吧?”最终,阿飞还是拐着弯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陈验一愣,阿飞转换话题也太突兀了,可心里仍旧高兴,有人关心自己呢能不开心吗? “好多了。”陈验笑着点点头,“路尧给我用了最好的药自然恢复得很好。” “那就好。”阿飞扯了扯嘴角,握住方向盘的手莫名有些颤抖。 “阿飞。”陈验忽然叫住阿飞。 “啊,怎么了?”阿飞答得有些不利索。 陈验想了想,还是用了代词:“他……怎么样了?” 阿飞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可又想想立马就明白了,潘粤这段时间都是住在他家里的,伤也还在将养阶段,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下地走路,不过要想伤好之后像以前那样能蹦能跳是绝不可能了。 尹路尧下了命令把潘粤逐出了“天齐”,还把潘粤的名字列入了江湖黑名单,从此潘粤算是在香港黑道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天齐”不要的人没有人敢接手,谁接手就是摆明了和尹路尧作对,两个字概括形容——找死。 陈验是为难的,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爱人,他不愿意看到尹路尧伤害潘粤,也不愿意看到潘粤背叛尹路尧,可终究潘粤还是背叛了尹路尧,而尹路尧也害得潘粤落下了终身残疾。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像玩游戏Game Over之后重来一局,这件事没得挽回,陈验唯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地保持好和尹路尧之间的关系,他不想失去这辈子第一次真心爱上的人,他已经押上了自己所有的赌注。但潘粤残废了,他还得养他。 陈验不会忘记以前他在快餐店干着打杂工的工作时潘粤无数次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诉陈验:“小验,你那又脏又累的工作就别做了,以后我来养你。” 每次陈验都是笑着拒绝潘粤的好意。为什么要笑?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地对你当然值得高兴。可又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一点也显而易见,陈验有他自己的骄傲,他可以养活自己干嘛要别人来养?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很满足的,陈验也知道潘粤现在需要他,他没有资格让自己继续软弱下去,尹路尧如是说,潘粤也如是说。 “他……挺好的。”阿飞回答得很勉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突然之间变成残废了情绪怎么可能会好?潘粤经历了不能接受自己变成残废,大发脾气把阿飞家里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到现在他平静多了,可谁都知道他心里窝着火。 “阿飞,谢谢你帮我照顾他,可你知道我最近不太方便去见他,我……”陈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阿飞连忙点头:“我知道,我都明白。” “嗯。”陈验攥紧了拳头,“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赚钱了,到时候我一定……” “和我就别说这些了。”阿飞干笑两声,“潘粤也是我的兄弟,看他受难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嗯。”陈验沉默着垂下了头,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当初潘粤和他说的那些话犹在耳畔回荡。 “开心点吧。”阿飞用右手做了一个搞笑的动作,“这次老大能放过他算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你不知道以前那些……”说到这里阿飞自动自觉闭了嘴,他潜意识里就觉得陈验不适合参与这些话题,是他说得太急漏了嘴。 “我知道路尧也很为难。”陈验好像并不在意阿飞话只说一半,右手不经意摸到左手手腕上冰凉的金属,他低下头一看,这是颜雅茹从欧洲回来时买给他的礼物,今年劳力士的最新款。 犹豫了一下,陈验还是把手表摘了下来递给前排的阿飞:“阿飞,这个你拿去,应该能卖点钱。”他对这些名牌不怎么了解,可想想颜雅茹也不可能买些便宜货来送给他。 阿飞转过头来一看,立马又把头转了回去:“这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现在手里没有存款,可他一直住在你那里让你照顾我心里会过意不去。”陈验没有把手收回来,仍举着,他身上还欠着阿飞一百万,这一点他一直没忘,尹路尧给他的几张卡他也一直没动,倔强。 “都说了我们是兄弟!”阿飞有些急躁了。 陈验坚持着:“阿飞你不懂我和他二十几年的兄弟,看到他现在这样我的心里有多难受,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我并不喜欢这些奢侈品,戴着也没用。” “你……哎。”阿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腾出一只手过来粗鲁地把表拿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开往南丫岛的轮渡上,陈验靠在阿飞的肩头睡着了,阿飞一直挺着腰让陈验睡得舒服一点,耳边,是均匀调皮的呼吸声。 别看得太入迷了,我并不希望你也“误入歧途”。 那晚校门口陈验对阿飞说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阿飞的脑海里,他多么希望自己当初给陈验的答案是直截了当的“也只有你才能让我‘误入歧途’”,而不是那句矫揉造作并且半真半假的“我就算要‘误入歧途’那也要看看对象的,一般的人入不了小爷的眼”。 一般的人入不了眼,那么谁又是非一般的人? 感情的转变发生在什么时候当事人往往自己都是不清不楚的,或许在某个感动的瞬间,或许在某个心疼的瞬间,或许在某个打打闹闹的瞬间。 说出违背自己内心的话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太明白说出来就等于亲手摧毁了这段披着“友情”外衣的感情,那会万劫不复,阿飞宁愿默默地守护着,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搜肠刮肚地找着话来劝慰,在他需要借个肩膀好好休息一下时大大方方地贡献出自己的肩膀,就像现在这样,足够了。 陈验嘴里小声地呢喃着什么,阿飞侧头看了看这张单纯无害的脸,无声地笑了。 孤儿院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大约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完全竣工,然后就是一系列的装修工作。 陈验不仅惊讶于工人们这么快的建造速度,还惊讶于这么宽敞漂亮的孤儿院竟是属于自己的,这比当年自己住的孤儿院好太多太多了,孩子们住进来也不会觉得委屈吧,温馨得就像住在家里一样。 大门口,触手可及的矮墙上“幸福孤儿院”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异常醒目,陈验爱怜地抚摸着这几个大字,心里对那人的感情愈发汹涌澎湃,谢谢,真的谢谢。 “老大对你真有心思。”阿飞在身后笑笑说。 陈验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咧开嘴笑了:“是啊,路尧很有心思。” 晚上回到别墅,尹路尧也已经回来了,李伯告诉陈验尹路尧正在书房里看书。 明天就要搬回学校了,说实话,陈验不想搬走,搬走了就不能每天都见到尹路尧了,即使见了面也没什么话好说,但至少每天都可以见上一面,晚上还能被搂着入睡,他也不会忘记自己。 每当陈验的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尹路尧那句“我不喜欢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就又像幽灵一样迅速冒出来冲击着陈验着实脆弱的心理防线。 绝不能这么孬种! 陈验咬咬牙,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书房的门,尹路尧正坐在书桌旁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书,并没有注意到陈验的闯入。 陈验轻轻合上门,蹑手蹑脚地靠近。 “路尧。”陈验小声地唤道。 “嗯?”尹路尧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合上书抬起头对上陈验的视线,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怎么了?” “我明天就要搬回学校了。”陈验有些紧张,十指在背后绞得泛白。 “嗯。”尹路尧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了。” 陈验有些失落,正想转身就走,尹路尧又补充了一句:“雅茹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学完中级财务课程就直接进‘建成投资’吧。” 股价跌到谷底总会往上反弹,陈验现在的心情就像萧条的股市渐渐回温一样,他压制着心底的那点小兴奋,更加凑近了点:“路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尹路尧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雅茹说你最近很认真,进步也很大,我也相信以她的眼光应该不会看走眼。” 陈验连忙点头,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清秀的小脸上飞起一抹诱惑人的红霞。 尹路尧玩味地看着有些雀跃的陈验,小腹莫名有些燥热,欲望在蔓延。 两个人就这样一坐一站,隔着宽大的红木书桌。 陈验没有离去的意思,尹路尧也没有继续看书的意思。 “路尧?”最终,陈验还是小声地试探道。 尹路尧沉声道:“你还有事?” “没。”陈验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脸有些发烫,声音也小得好比苍蝇,“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什么?”可尹路尧听清楚了,他的听力一向精准得人神共愤,在嘈杂的环境里面他可以通过听声音来辨别自己的目标在什么方位,从而一枪将目标毙命。 陈验的脸更加灼热,他想念尹路尧健壮的身体,他也怀念每次尹路尧将他狠狠贯穿时那种霸道,深爱一个人,便会连带那个人所有的一切一起爱上。 陈验不再说话,而是绕过书桌走到尹路尧身边,尹路尧也只是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陈验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甚至体贴地把椅子转了过来正对陈验。 尹路尧的这个举动在陈验看来无异于对他的鼓励,于是他的胆子大了一点,缓缓在尹路尧身前蹲下,纤细修长的手指却已经抚上了尹路尧的裤头。 尹路尧条件反射地伸手握住陈验的手,陈验不解地抬头对上尹路尧的视线,尹路尧笑笑,慢慢松开了手。 陈验也笑,脸颊已经红得不像话。 解开裤头,拉下拉链,陈验爱怜地隔着内裤的布料亲了亲让自己无数次放荡地尖叫的大家伙,尹路尧舒服得禁不住闭上了眼,呼吸和心跳都开始加速。 尹路尧的反应让陈验很满意,他感受到了,尹路尧已经用最好的方式表达了对他这种行为的接纳。 心急地掏出尹路尧已经半硬的性器,陈验邪魅一笑便一口将硕大的家伙含进了嘴里。 瞬间被温热的口腔包裹,尹路尧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他也禁欲太长时间,身体需要发泄,身下陈验正卖力地吞吐着他的灼热,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东西顶到了陈验的喉咙。 尹路尧完全勃起并没花太多时间,陈验对这具身体已经太过熟悉,他知道怎样才能让尹路尧快乐。 牙关被撑得有些酸痛,这么大的尺寸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每一次深喉陈验都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尹路尧的这根东西确实太热,太硬,太长,太粗。 尹路尧即将要到达性福的巅峰,一直扶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抓扯陈验的头发,他在操控陈验吞吐的速度,他嫌陈验吞吐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陈验极力配合着,头皮上的痛感他已经感觉不到,只知道自己应该让嘴里的东西快点释放出来。 尹路尧低吼一声,经验像出弦的箭一样射了出来,性器不断颤抖着,陈验想都没想一口就将尹路尧射出来的经验咽了下去,这个吞咽的动作快得好像出自本能。 尹路尧整个人舒服地瘫在椅子上,脖子向后仰着,等着陈验给他善后。 陈验吐出已经变软的性器,还细心地舔干净了上面残留的经验和口水的混合物,这才帮尹路尧把裤子重新穿好。 这时正好李伯在门外敲门:“少爷,开饭了。” 尹路尧随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拉起已经有些瘫软的陈验下楼吃饭去了,他们谁也不知道其实饭早就该开了,只不过李伯体恤自家少爷禁欲太久,所以一直在门外等着这场活春宫演完之后才敲门。 第四十六章 中级财务课程结束之后陈验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建成投资”,因为有大股东颜雅茹的推荐信,陈验一进公司就稳稳当当地坐上了财务总监助理的位置,由于起点太高,公司里很多员工都对陈验这个黄马褂颇有微词,常常在陈验背后指指点点,有些老资历的员工仗着自己是前辈甚至当着陈验的面都敢说三道四。 面对这些无聊的人和言论,陈验只当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他进“建成投资”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尹路尧对他刮目相看,他要让尹路尧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他的看法陈验没时间没精力更不屑去管。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陈验工作起来特别得心应手,他很清楚他不能让颜雅茹失望,他更加不能让尹路尧失望,这一把只准赢不能输。 几个月实践下来,陈验已经完全掌握了公司的经营运作,每完成一个大项目他都禁不住想要跑去尹路尧面前邀邀功,可尹路尧最近实在太忙,忙到几乎连来公司视察工作的时间都没有,偶尔的露面也只是和公司的几个高层开上一个不足十分钟的短会,然后又风风火火地扬长而去。 陈验只能在每天下班回家之后才能见上尹路尧一小面,也仅仅只是见一面而已,因为最近尹路尧更多的时间是睡在书房。 陈验曾尝试着去劝尹路尧回卧室里睡,无一例外每一次都被尹路尧凶神恶煞地赶了出来,陈验搞不懂的是就算“天齐”是香港第一大黑帮,事务繁重这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该夸张到每天白天去总部处理了,晚上回到家都还要加班加点地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吧。 被骂得狗血淋头陈验觉得无所谓,谁连续熬几个月的夜也会变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陈验只是很心疼尹路尧,他怕尹路尧会支撑不住倒下,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更何况尹路尧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的凡夫俗子。 这一晚陈验下班回到家,刚巧撞上从二楼下来的张途,最近尹路尧忙得不可开交,张途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颜雅茹都不知道张途这几个月去了什么地方,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算起来陈验也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过张途了,现在突然撞上了他还有些错愕,愣了半天才知道该和张途打个招呼:“张大哥,好久不见。” 张途刚在书房里和尹路尧因为一些事情大吵了一场,心情正处于极度狂躁的状态,陈验给他打招呼他也没心思给个好脸色,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声就越过陈验往大门口走了。 陈验纳闷了,张途给他的印象一向都是和蔼可亲(?)的,至少不会像尹路尧那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就连潘粤能够捡回一条命也全靠张途的求情,他还悄悄地把张途封做了自己的偶像来顶礼膜拜,现在自己无比崇拜的偶像甩了他一个臭脸色,“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那是张途在陈验心里一向高大光辉的形象。 走到一半,张途突然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再怎么争吵他始终还是把尹路尧当兄弟的。 “陈验,今天是阿尧的生日,你上去书房里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吧。”说完这句,张途一个潇洒的转身,这次是真的走了。 陈验这下完全石化了,居然没有人提前告诉他今天是尹路尧的生日,突然之间他要去什么地方找一份合适的生日礼物啊,其实他在很早之前就在心里盘算好了,尹路尧送了他那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名牌货,有朝一日他也要回馈尹路尧,显然,生日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要不然尹路尧那么财大气粗的人怎么会看得起他买的便宜货,生日礼物的意义就不同了,至少可以冠上“礼轻情意重”的高帽,让尹路尧不接受都不行。 正郁闷着,颜雅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陈验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他已经不想再去责怪任何人没事先通知他尹路尧生日这回事了,任何借口都是无谓的,追根究底还是应该怪自己没主动开口问。 颜雅茹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吼道:“大嫂,我不在香港你想我没有呀?” 陈验扯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然后僵硬地答了一个字:“有。” 颜雅茹立马拉下了脸粗声粗气地斥责道:“多表达一下你对我的思念之情会死啊?” 陈验无语了:“其实……我真的很想你。” 颜雅茹才是真的无语了,还满头黑线:“……” 陈验心里很慌,他居然把最爱的人的生日都给忘了,明明在一起都十个多月了,傻子也该知道一年只有十二个月吧,可见陈验有时候真是傻得没救,偏偏颜雅茹挑这个时候给他打越洋电话,于是陈验就饥不择食地选择颜雅茹来当自己的倾诉对象了:“今天路尧生日,我居然现在才知道,可已经来不及去买礼物了,怎么办?” 颜雅茹哼哼道:“你活该!” 陈验瘪瘪嘴继续诉苦:“我已经很伤心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嘛?” 颜雅茹在电话那头极力憋住笑,假装严肃:“谁叫你嘴巴那么不甜,说一句想我又不会掉你二两肉。” 陈验好像察觉出一点点苗头了:“雅茹你什么意思?难道你?” 颜雅茹还是硬着头皮撑到底:“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你了呗,我以为你也会想我的,结果你让我失望了。” 经过几个月在职场的摸爬滚打,陈验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傻傻的大男孩了,社会这个大染缸已经让他学会了怎样察言观色才不会让自己吃亏,而且颜雅茹的破绽确实太大了,想他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的,为什么偏偏是尹路尧生日的这天打?陈验不相信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于是,他一语就道破了颜雅茹的“奸计”:“其实你已经帮我准备了一份送给路尧的礼物了是吧?只要我在一开始就按你说的深情款款地表达对你的思念之情,你得意一阵之后自然就会告诉我的,对吧雅茹?” “……”颜雅茹握着电话语塞了,几个月不见,她的傻大嫂居然也成精了。 “雅茹?”电话里没回应,陈验晃晃手机,以为是国际长途的信号接收得不好。 颜雅茹被陈验打击到了,也没了拐弯抹角的心思,直接摊牌了:“是啦,我帮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算算时间大哥应该也已经收到了,你只需要在大哥面前承认那份礼物是你托我在国外买好寄回香港的就行了。” 雨过天晴的感觉真好,陈验对着手机吧唧了一口:“雅茹,我爱死你了。” 颜雅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别别别,老娘的性取向尚算正常。”说完才惊觉妈呀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什么时候同性恋算是性取向正常的啦? 陈验“切”了颜雅茹一声,直接扣了电话,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去认领他“买”给尹路尧的礼物了。 第四十七章 由于警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香港其他几个大帮派身上,尹路尧便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把囤积了好几个月的海洛因和可卡因一次性投入了香港市场,警方还来不及回过神来这批货就已经被市场消化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可毕竟已经打草惊蛇了,警方也不是傻瓜,在对其他几个帮派进行严密的监视下竟然还有这么大批量的毒品流入市场,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获利者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暗自懊恼上了尹路尧调虎离山之计的同时,警方也加派了人手来监视“天齐”的一举一动,务求在“天齐”下一批毒品运回香港时就把这个庞大的贩毒集团一网打尽。 是的,警方笃定“天齐”的下一批毒品很快就会运回香港,对尹路尧多年的跟踪调查已经让他们对尹路尧太了解不过了,越是危险的时候尹路尧的胆子就越大,而其实真正要比的只是看警方更细心还是尹路尧更细心,无奈每次警方都玩不过尹路尧那点心思。 最近还有消息传出尹路尧手底下又多了一个贩毒的核心人物,虽然这个人的身份暂时还不明晰,但从这一次“天齐”能这么快就把价值将近二十亿的毒品消化来看这个新晋的毒枭绝对不简单。 尹路尧和张途之所以大吵一架就是因为在讨论用什么方法把琅南塔的毒品运回香港时意见严重不统一。 张途想先把毒品运到新西兰,然后再把毒品溶进桶装的纯净水里面,紧接着再贴上进口优质纯净水的标签把溶有毒品的纯净水运回香港,只要纯净水顺利地运回了香港再想办法把毒品重新提炼出来就大功告成了,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尹路尧却觉得张途这个办法虽然风险比较小但是成本太高,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办法,“天齐”旗下拥有十几家规模较大的海鲜楼,每天的海鲜用量不计其数,更有很多海鲜需要从国外进口,尹路尧就想利用进口海鲜时把毒品分批混在海鲜里面一起运回香港,海鲜的腥味很大,足以掩盖毒品本身的味道。 两个人从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就争执不下。 …… 张途吼得脖子上大动脉都夸张地凸出:“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警方盯我们盯得很紧吗?!” 尹路尧也吼回去:“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张途差点气结:“不需要我提醒你那我滚蛋好了!” 关键问题无法统一意见,双方都各执一词,吵到面红耳赤最后张途直接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尹路尧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和好兄弟第一次吵得不欢而散,还因为最近和索马里海盗的一笔军火交易也出现了一些不小的问题,所有的麻烦事都凑到一堆了,一向处理各种问题都有条不紊的尹路尧感觉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烦躁,无与伦比的烦躁! 真想一把把桌子给掀了,尹路尧狠狠踢了红木书桌一脚,桌角的一个包裹顺势而落滚到了地毯上。 这是颜雅茹寄回来的包裹,今天下午刚收到的,尹路尧还没来得及拆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张途就大驾光临了,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妹妹太过“劣迹斑斑”,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心里像一锅浆糊一样混乱,文件也看不进去了,尹路尧干脆捡起地上的包裹打算拆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乾坤。 包裹不算太大,但是分量还挺重,尹路尧三两下就撕开了缠得厚厚的胶带,打开包裹,里面的东西就跳入眼帘。 怎么形容呢?因为和张途二十几年的兄弟居然都能吵得不可开交,尹路尧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那么我们可想而知尹路尧的脸色肯定也不会太好看,结果打开颜雅茹寄回来的包裹,尹路尧的脸色已经变得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脑子里不会想些什么正常的好东西,可这毕竟是生日礼物,尹路尧也会对妹妹抱点希望,只可惜他实在是太高估这个妹妹了。 尹路尧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才没有气到吐血而亡,合上包裹放回桌上,尹路尧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找点其他的方法来降低一下瞬间飙升的血压。 正在这时陈验端着一杯参茶就进来了,满面春风的样子。 尹路尧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陈验居然不敲门就闯进来了,直接走回书桌后面仰躺在皮椅上顺气。 “路尧,喝杯参茶提提神吧。”陈验把参茶推到尹路尧面前,撑在桌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这张写满疲惫的脸,关切地说道,“喝完休息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嗯。”尹路尧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嘴上随便应付道。 陈验有些泄气,尹路尧最近的状态实在太不好了,脸色也这么难看。(陈验只以为工作上的压力太大所以尹路尧的脸色才这么难看,他完全想不到尹路尧脸色这么难看更多的原因是桌角那个包裹里面的东西。) “路尧?”陈验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后面,十指绞在一起,他有些紧张。 “嗯?”尹路尧睁开眼睛,停了手上的动作,坐直了身子,他其实并不想和陈验多谈什么,他太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陈验酝酿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句满含深情的:“生日快乐!” 尹路尧皱了皱眉,脸上没什么表情,愣了半晌才回了一个字:“哦。” 尹路尧这么平淡的回应搞得陈验十分尴尬,他满腹热情,结果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 陈验有些无所适从了,脚尖踩在地毯上无规则地碾着,视线也没地方放了,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了桌角的那个包裹,对呀,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陈验再一次满血,极尽兴奋地问道:“这份礼物你喜欢吗,路尧?” “礼物?”尹路尧有些搞不懂了,“什么礼物?” “就是这个啊!”陈验捧起包裹展示给尹路尧看,“这是我专门托雅茹从国外买好寄回香港的。” “这是你买给我的?”尹路尧的脸色已经更加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是啊!”陈验点头如捣蒜,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尹路尧的脸色瞬间黑了不止两个层次。 “呵呵!”尹路尧冷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被陈验震撼过,各种各样的男男情趣玩具,手铐、皮鞭、跳蛋、假阳具……应有尽有,真是太久没被上所以口味变得这么重了吗? 饶是反应再迟钝陈验也觉察出了尹路尧的不对劲,而让尹路尧不高兴的东西显然正是他捧在手里的包裹,再仔细瞧瞧这个包裹已经拆封过了,那里面的东西…… 陈验僵硬地低头透过包裹上的缝隙瞄了一眼包裹里面的东西,只这一眼他就差点没晕死过去,颜雅茹,你你你你你你!混蛋! 第四十八章 尹路尧和张途之间陷入了无休止的冷战,以前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现在见了面连话都不会说了,每次的帮派例行会议也是你不睬我、我不睬你的状态。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不对劲了,虽然猜不透其中的原因具体是什么,可是想想也该知道和权力差不离。 为什么这么说?试问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争斗除了因为金钱、权力和女人这三样之外还能有什么? 可是很显然,尹路尧是个同性恋而张途正正经经地喜欢女人,所以他们不可能因为女人反目成仇。 那么剩下的就是金钱和权力了,尹路尧很有钱没错,这一点全香港人民都可以为他作证,可是张途也不差,每年年底分花红时张途和尹路尧的份额都是旗鼓相当的,因此就只剩下了权力。 这么多年来张途都是屈居在尹路尧之下,虽然手里掌握的权力也不小,但和尹路尧相比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所以很多人都猜测是不是张途不甘心再被尹路尧骑在头上了,好兄弟这才撕破了脸皮。 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尹路尧和张途突然就开始渐行渐远了,这对很多想要谋而后动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绝地反击的绝佳机会,过去这些年尹路尧和张途两人联手把“天齐”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想要钻空子赚点外快也找不到合适的空子,现在好了,机会来了。 说到底尹路尧才是“天齐”真正意义上的老大,就算和张途的意见再怎么不统一他也没有必要纡尊降贵来迁就张途,所以关于怎样把琅南塔的部分毒品运回香港这个问题尹路尧最终还是一意孤行了。 东南亚毒品市场尹路尧已经全权交给了老卢打理,他相信以老卢的能力要掌控好东南亚毒品市场是绰绰有余的,有时候你打了宠物一棍子只要你适时地喂它一颗糖它反而会对你更加忠心,这一点尹路尧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剩下的生意尹路尧则一个人揽了下来,只要没了东南亚市场这个后顾之忧,他便可以放开了手和警方尽情地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游戏双方已经玩了太多年,警方一直没腻,尹路尧更是玩上了瘾,谁叫他每一次坐庄都赚得盆满钵满,钱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更何况可以把香港警方踩在脚底尹路尧觉得畅快! 正所谓最危险的办法就是最安全的办法,警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把黑白生意的楚河汉界划分得清清楚楚的尹路尧这一次竟然大改常态借“天齐”正当的海鲜生意过桥把毒品小批量小批量地运回香港,等到市场开始出现毒品饱和状态时他们才醒悟过来这次是又上了尹路尧的当了,可惜为时已晚。 南丫岛海鲜楼的生意正处于蒸蒸日上的良好态势,毒品生意又为“天齐”狠狠赚了一笔,其他产业的业绩也正稳步提升着,临近年关,所有的兄弟都乐得像朵花似的,能多分花红谁不开心? 话题转向陈验,所有人都看出张途和尹路尧之间出现了嫌隙,陈验也不傻,他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只是想不明白二十几年的兄弟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他明明听颜雅茹说过张途和尹路尧之间有过命的交情,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俩都不该反目成仇的,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张途和尹路尧真的形同陌路了。 或许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也说不定呢?陈验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在盘算着,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做尹路尧最得力的助手,以前张途占据了那个让所有人都眼馋的位置,现在张途自动退了下来,那么必然要有人顶替上去才行,陈验是这样想的,让别人上位还不如他趁此机会抬高自己,颜雅茹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肥水不流外人田。 前段时间陈验也去阿飞家探望过潘粤,怎么说呢,以前整天都喜欢嘻嘻哈哈的一个人现在变得异常的沉默寡言了,整个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听阿飞说潘粤每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就是坐在窗户边发呆,他看着窗外的天空,他向往那种飞黄腾达的感觉,只可惜他再也飞不起来了,尹路尧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并且断送了他原本应该一片光明的前途和钱途。 陈验去的时候潘粤也还是老样子,闷着不说话,陈验急了,开始骂他没出息这么点挫折都承受不了,潘粤也只是埋着头听着,他一点也不反驳陈验,只是沉默不语。 阿飞送陈验出门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要想保护好潘粤首先你自己必须强大。” 是的,陈验也知道自己必须强大起来,潘粤废了,除了他可以为潘粤撑起一片天地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做到了,他们是二十年的兄弟! 潘粤的颓废更加激发了陈验想要顶替张途的想法,这几个月他在“建成投资”也算是做得有声有色,业绩“唰唰唰”往上蹭,由于前任财务总监全家都要移民去加拿大必须离职,所以陈验这个财务总监助理也就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财务总监的位置,经过不断的历练,他变得自信了,他也变得大胆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什么事都畏缩不前的胆小鬼了,他觉得自己的肩上有太重的使命和责任,既然不能被压趴下,那么就只有把它们都挑起来! 张途和尹路尧的这次不合正好就给了陈验一个大好的毛遂自荐的机会,他认为凭他现在在“建成投资”的地位已经完全可以胜任尹路尧身边这个最重要的位置了,他蛰伏了太久,是时候了。 第四十九章 相比前段时间昏天黑地般的混乱,尹路尧最近的作息时间变得规律多了,琅南塔的几批毒品已经有一大半都顺利运到了香港,剩下的一小部分尹路尧打算过完年之后再往香港运,他也知道警方不是吃素的,这么高频率地运毒品回香港一定会把警方惹急,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尹路尧要的是万无一失,任何的一点差池他都不允许发生,所以适当地让自己喘口气也必不可少。 至于和索马里海盗的那笔军火交易已经暂时搁置了,双方的价钱和条件都谈不拢但又不能就此撕破脸皮,唯有中止这笔交易,等什么时候有人肯让步了再继续往下谈。 陈验想毛遂自荐的想法已经在脑子里成形了,他也酝酿了好长一阵子到底该怎么和尹路尧提出,犹在举棋不定之际他得到了颜雅茹跨越太平洋的举双手双脚赞成,终于决定豁出去了。 晚饭之后,尹路尧准备回书房里去看看书,陈验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了二楼,直到走到书房门口尹路尧才好像终于发现陈验一路都跟着他一样转了身。 “你似乎是有话要和我说?”慵懒邪魅的超级大帅哥斜倚在门边,狭长的眼睛斜睨着跟上来的人。 陈验紧咬着唇,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进来吧。”尹路尧笑笑,转身去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嗯。” 陈验跟着进了书房,尹路尧走在他前面,他只能看见那个高大的背影,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缺乏真正的交流,尹路尧不会过问关于他的过多事情,陈验也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尹路尧好好谈谈,一对不够了解对方的情人能够携手走多久? 可事实的关键似乎比这种双方都不了解彼此的情况更加糟糕,尹路尧对陈验了如指掌,可是陈验甚至连尹路尧的千分之一都还不了解,尹路尧根本就不给他了解的机会,这是陈验的悲哀,他触摸不到尹路尧掩藏在重峦叠嶂之中的那颗心,除了在床上他们默契得令人瞠目结舌,下了床尹路尧就清醒得好比得道多年的高僧,冷静得不像话,淡定得不像话,从容得不像话。 “说吧,有什么事?”尹路尧径直走到书柜旁的组合沙发边坐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问陈验。 陈验有一点小小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尹路尧谈话,其实紧张在所难免,但相比以前的他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他敢直视尹路尧鹰隼般锐利的眼神超过三秒钟了,这对他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 “路尧,我已经是‘建成投资’的财务总监了。”陈验在尹路尧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对尹路尧来说开门见山这招基本不顶用,说不定一开口就被回绝了,他需要一点恰如其分的铺垫,这样至少不会显得将要谈及的话题太过突兀。 尹路尧盯着对面的陈验上下打量,他也发现了这几个月以来陈验的变化很大,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人或许真的会是一个最好的帮手,因为尹路尧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背叛自己,可是尹路尧有他自己的考虑和打算。 收回视线定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尹路尧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状似无意地答道:“我知道,你很努力,这个位置是你应得的。” “我可以做得更好的!”陈验攥紧了拳头,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前倾,他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最近‘建成’的业绩的确较上一个季度有了很大的提升。”尹路尧缓缓抬起头玩味地看着一脸认真和严肃的陈验笑道,“你的功劳我一定会记着。”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表面上光鲜的功劳。”陈验咽了一口唾沫,沉吟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我要的是可以帮到你,路尧,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帮你分担。” “你已经帮我分担很多了。”尹路尧蓦地收回了定在陈验脸上的视线,扯着嘴角说,“你的努力和进步我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最近和张大哥之间有些误会。”陈验极力让这句话说来不会那么惹人厌,所以他小心地措着词,“我也知道你们是……” “行了!”尹路尧挥手打断陈验的话,语气显得有些生气,“我现在不想听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任何事!” 陈验被突然暴怒的尹路尧吓了一跳,忙闭了嘴,这本来就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他之所以敢找尹路尧谈话也是笃定了尹路尧最近因为这件事情心情不太好,他只是想帮帮尹路尧,仅此而已。 尹路尧见陈验果然不再说话了,自觉刚才语气太重了一点,假装清了清嗓子,他才补充道:“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陈验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心里那个想法已经呼之欲出,他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路尧,我想帮你分担以前张大哥帮你分担的重任。” “你?”尹路尧忽然禁不住笑了起来,毫无形象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大笑。 这无异于嘲讽和鄙视,陈验咬紧了牙关,他已经努力让自己变强了,他已经坐上了全港最大的投资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他为了眼前这个正在嘲笑他的男人付出了一切,连他最好的朋友因为这个男人而终身残废他都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可这个狂傲的男人竟还是这样看不起他。 “你是觉得我还没有资格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陈验竟是被尹路尧狂妄的嘲笑激怒了,他不是任人嘲笑的丑小鸭,他早已回不到过去了,那些被人看不起但是却可以活得无比自在的日子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尹路尧仍是笑得停不下来,眼睛里都泛出了晶莹的泪花,陈验这点小脾气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无数次被人用真刀真枪抵着脖子的经历让他早已百毒不侵,你要发火?那你尽管发好了! 被人无视的感觉想必不会太好受,就像现在的陈验,他鲜少发火,他的脾性本来就是温和的,被激怒只因深爱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这样看扁他无视他,凭什么付出了这么多就不该得到应有的回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让我看到那颗轻易不能被触碰的心? “算了,等你什么时候笑够了我们再谈吧。”陈验始终怕迈出那一步,万劫不复的那一步,他渴望的是海枯石烂,尽管这幼稚得可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尹路尧叫住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陈验,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前两步从身后抱住陈验,贴着陈验的耳朵低声说道,“因为验验终于长大了。” 陈验完全无法适应现在的状况,浑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僵硬得好比金刚石,尹路尧居然贴着他的耳朵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时隔太久,陈验几乎都快忘记这种被尹路尧搂在怀里耳语缠绵的感觉了。 第五十章 尹路尧低声笑着,充满魅惑性的嗓音犹在陈验耳边蛊惑人心般地催眠着:“我说过我不喜欢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验验终于成功蜕变了,验验也变得很有野心了,这样很好。” “路尧,我……”陈验差点被尹路尧久违的温柔语气融化成水流走了,贴着尹路尧滚烫的胸膛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嘴里小声呢喃着,“我真的很想帮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尹路尧的手臂把陈验箍得更紧了些,牙齿轻轻噬咬撕扯着陈验圆润的耳垂,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天我们在地毯上试试好不好?嗯?” 陈验满脑袋问号,不由得侧过头来一脸迷糊地望着丰神俊秀的尹路尧。 “呵呵,刚夸完你就又被打回原形了。”尹路尧大笑了起来,双手捧着陈验瘦削的脸,鼻子抵着鼻子,宠溺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否则我会忍不住一口把你吞掉的。” 再傻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该明白了,陈验的脸立马红得堪比猴子屁股,无奈尹路尧的力气太大,他挣脱不了只能让尹路尧像看玩具一样盯着他灼热的脸看得目不转睛。 “你还没说好不好呢。”尹路尧捏了捏陈验脸上的肉肉,示意他给个答复。 “嗯。”陈验紧咬住下唇,有些羞涩地应了,他很小心翼翼,生怕好不容易才缓解一点点的关系又会起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 “什么?”尹路尧故意装作没听见,还装模作样地把耳朵凑近了陈验的嘴,邪恶地笑道,“刚才我没听清楚。” 明知尹路尧是想看他出丑,陈验却还是“不知廉耻”地又答了一句:“好。” 有些时候逗逗陈验其实很好玩,尹路尧也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否则整天都对着一大堆需要处理的文件神仙也会觉得憋闷不已。 “你是想自己脱衣服呢还是想让我帮你?”双手开始在陈验身体上面到处游走,尹路尧一边浅啄陈验的脸颊一边卖力挑逗。 许久不曾这么亲密地接触,陈验有些抑制不住地瑟缩,身体上痒痒的,脸颊上也痒痒的,想挠却又无从下手,只因为那痒源于他的心,没过多久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承受不了尹路尧高超的挑逗技巧而变得有些颤抖:“自……自……己脱。” “自己脱?”尹路尧脸上挂着邪魅的笑,一只手停了下来搭在陈验纤细的腰上,另一只手抚上了陈验嫩嫩的脸蛋儿,然后用力轻轻一捏,挑着眉暧昧地问道,“你确定?” 陈验极力想站稳,可身体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尹路尧身上,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浑身燥热难耐。 “我……我……”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陈验晃晃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可眼前的世界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你怎么?”尹路尧接住陈验搂在怀里,嘴边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不是说要自己脱吗?” “路尧……帮……我……我脱。”陈验紧紧搂着尹路尧的脖子,对着尹路尧又亲又咬。 “这么迫不及待?”尹路尧轻笑两声,手上一用力把陈验打横了放在地毯上,其实他也忍得相当辛苦,只凭借着多年锻炼得来的坚毅在强撑着,可是对陈验的体质来说,今晚的量的确下得太猛了一点。 陈验躺在地毯上不住地扭动着腰,还伸手来抓尹路尧,微眯着的眼睛里尽是欲求不满,脸上红霞纷飞。 “路尧……路尧……” “我在。” “帮我……快帮我……” “帮你什么?脱衣服还是?” “身体……好……难受……难受……” “难受?那这样呢?”尹路尧伏低身子贴上陈验,一个又一个火辣的吻沿着陈验饱满的额头一直蔓延到漂亮性感的锁骨,手上给陈验脱衣服的动作也同时进行着。 “嗯~~~~~~~”被亲吻的感觉让陈验禁不住发出舒服的呢喃,意乱情迷之际还伸手不知轻重地胡乱抓扯着尹路尧的头发。 尹路尧皱眉,探索陈验身体的动作猛地停顿了,头皮上的疼痛让他有些不快,即使用了药他的头脑也还是清醒的,至少不会像陈验这样对药物丝毫没有抵抗力。 “尹先生,由于您前段时间以来的作息时间相当混乱,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生理和心理都极度疲惫,所以您需要适时地做做运动来调节一下,比如好好做一场爱,让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心理医生的话犹在脑海里回荡着挥之不去,尹路尧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进行不下去了,就算有药物的帮助他也有些力不从心,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他真的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以前他或许还可以为了做爱而做爱,不管对方是谁,但是现在他实在是身心俱疲,疲惫到无力再蒙蔽自己的心,从始至终他爱的都是那个曾经抛弃了他的人。 第五十一章 “路尧?”舒服又撩拨的爱抚突然间停了下来,陈验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尹路尧一脸迷茫,还带点痛苦的神色,失落得仿佛迷路的孩子。 “你怎么了?”陈验缓缓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心疼地抚上尹路尧微微皱着的眉,轻轻用力想要抚平尹路尧心底的烦躁,贴着尹路尧的胸口用嘴唇轻柔地蹭着尹路尧的脖子,小声猜测着,“是太累了吗?” 尹路尧不着痕迹地推开陈验,起身就想走,陈验有些云里雾里,却也立马就反应过来起身想要去拉住尹路尧,可他忘了双腿早已酸软无力,刚一站起来就又毫无形象地跌倒在地。 很痛,但陈验死咬住嘴唇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噗通”一下重物着地的沉闷声和地板轻微的颤动。 听到声音尹路尧猛地顿住了脚步,回头时就看见衣衫不整的陈验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仰着头望着他,那种无能为力和恋恋不舍的眼神几乎在一瞬间就戳中了尹路尧心底所剩无几的柔软。 你要说尹路尧不爱陈验或许我们都可以接受,但若说尹路尧对陈验一点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那也不切实际,这么干净的一个孩子,他可以为了尹路尧的一句话就奋不顾身地在“建成投资”里面闯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他让尹路尧震撼,还因为他不断膨胀的野心。 “我有点头痛。”尹路尧按了按太阳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 “别走。”陈验却是有些笑不出来的,说话也有气无力,他一直害怕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一定有些什么他还没办法参透的迷雾弥漫在尹路尧心底,可恨他一点都看不懂眼前这个骄傲的男人,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拼尽全力留住尹路尧,不想失去,从一开始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这份倔强的爱固执得天理难容。 “我不走了。”尹路尧踱回陈验身边,蹲下身子爱怜地揉了揉陈验被折腾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闭上眼对准了陈验的唇就吻了下去。 熟悉的霸道气息在陈验的唇齿间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他小心地打开了牙关任由尹路尧横冲直撞进来,灵活有力的舌头狂风暴雨一般地疯狂扫过陈验嘴里的每一颗牙齿,两人都纵情地吮吸着对方嘴里的津液,舌尖交缠,情色的气息逐渐在书房里迅速往外蔓延。 在这么频繁又恰到好处的刺激下,敏感如陈验早已无力地瘫倒在尹路尧怀里,娇喘不断。 感受着怀里真实到无以复加的触感,尹路尧的大脑也有些不清醒了,也许到现在为止药效才真正发挥了作用。 就着搂在一起的姿势,尹路尧猛地把陈验扑倒在地毯上,从上往下的视线,从下往上的视线,交缠胶着在一起,第一时间就碰撞出了炽烈的火花,回荡在书房上空的鼻息也紊乱得几乎理不清谁是谁。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痛。”陈验突然红了眼眶,他说了自己要变得坚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尹路尧面前表现得这么脆弱过了,可他现在就是忍不住想哭,想把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怨念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他很苦,他很累,但他也很感恩,至少他已经做出了一点点成绩,这是他现在引以为傲的资本。 “不说那些。”尹路尧伸手捂住陈验欲言又止的嘴,倾身下去或轻或重地噬咬陈验嫩嫩的脖颈,“好好享受现在。” “嗯。”陈验极力忍住了有夺眶而出冲动的眼泪,尹路尧正趴在他身上挑逗他的情欲,还是那么熟悉的技巧,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熟悉到他没办法忽视,可确实就是这样的,改变的地方他触碰不到,没有资格吧。 尹路尧的吻沿着陈验的脖颈顺着往下,路过精瘦的胸膛,扫过结实平坦的小腹,解开裤头又开始探索已经高昂着头的粉红色小家伙,刚亲下去陈验浑身就止不住地颤抖,尹路尧从来没有用嘴触碰过他那个地方,这是第一次,或许这该预示着什么。 “尧,进来吧,我想你了。”陈验微眯着眼,修长的指尖暧昧地扫过尹路尧的喉结。 尹路尧咽了两口唾沫,喉咙里燥热难耐,唾液已经起不到任何滋润的效果了。 快速除去碍事的衣物,抬高陈验的双腿架在自己肩上,尹路尧慢慢抵上了那个许久不曾进入过的小洞,心理医生说得对,他需要好好地做一场爱,他心底的压力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明白,苦闷谁都会有,关键只在于能不能昭告天下让更多的人来替自己分担而已。 进入的一瞬间两人都有刹那的晃神,陈验更多的是因此缅怀到了过去在一起时的种种美好,尹路尧更多的是惊讶于自己居然还能这么心无旁骛地和除江城之外的另一个人做爱。 抽插不断在加速,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盘旋在耳边挥散不去,陈验几乎快要承受不了尹路尧这么高强度的撞击动作,身体快要散架一样,他只能自己加快套弄身前已经流泪的阳物的速度来暂时转移身体的注意力,要不然已经堵在嗓子眼的心脏就快跳出来耀武扬威了。 “尧……尧……慢……慢点……”陈验的声音比苍蝇还小,伴随尹路尧剧烈撞击的动作不断颤抖着。 尹路尧像是没听到身下人的抗议一样仍是用尽全力在抽插着撞击着,肉体相撞时的银靡声音让尹路尧愈发狂躁,这是做爱过程中最好不过的催化剂,就算是尹路尧也会沉迷在肉体的欢愉中,更何况还有药物的帮助。 “啊!”陈验尖叫一声,粉嫩的性器不断颤抖着口吐白沫,射了他满手满腹,尹路尧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情色的痕迹。 可身后的撞击仍在继续,尹路尧还没发泄出来,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前列腺不断受到刺激让陈验再一次硬了起来,这是最原始的性爱,同野兽无异,目的只有一个,发泄欲望。 直到陈验第二次射经尹路尧才彻底爆发了压制太久的欲望,滚烫的白浊射在了陈验的直肠最深处,也是那种焦灼般的刺激感觉让陈验找回了一点点丢失的心神,没办法说不满足,他承受了尹路尧全部的欲望,那些欲望一滴不剩全在他体内,不是别人,是他陈验。 这场持续了很久的性爱终于告一段落,尹路尧从陈验体内退出来之后累得直接翻身躺倒在陈验身边,两个人就这样赤裸地并排躺着一起看着天花发呆,谁都没开口说话,也没更加亲密的动作。 是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安静的氛围,尹路尧接完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才想起应该抱陈验进浴室去洗洗,浑身黏黏腻腻的,有些不舒服。 “来,我抱你回卧室去洗洗。”尹路尧揽过陈验的腰,很轻松就把陈验抱了起来。 “嗯。”陈验应了一声,他还有些累,尹路尧恢复精力的神速是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企及的,只能乖乖地靠在尹路尧宽阔的胸膛上,不厌其烦地听着尹路尧胸腔里那颗东西跳动的声音。 “路尧,让我帮你好不好?”陈验在尹路尧胸口上划着圈圈,他没有忘记他的野心。 “等过了年再说,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调节。”尹路尧的语气听起来丝毫不像是在敷衍了事,这让陈验有些窃喜,尹路尧的确是看到他的进步和努力了,并且现在距离过年也不久了,再多的时间他都等过,何必在意剩下的这半步不到的距离。 “等一等!”出了书房的门陈验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刚降温的脸颊又迅速升温。 “嗯?”尹路尧停住脚步,低头看怀里的陈验。 “我们就这样回卧室?”陈验满脸难以置信,他们现在正站在回卧室的走廊上,两个人都不着寸缕,走廊的尽头还有两个佣人在打扫别墅的清洁,并且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春光。 “要不然你以为呢?”尹路尧不以为意,帅气的脸上是不羁的浅笑,“我们都已经走了一段了,不差这一会儿了。”说着就举步继续往卧室走。 陈验的脸简直红得快要滴血了,这是要现场直播美男脱衣秀吗?不不不,已经脱得一干二净了! “身材好就要给大家分享,藏着掖着干什么?”尹路尧低声笑着陈验的羞涩。 “唔唔唔唔!”陈验把头埋进尹路尧怀里,一个劲儿地摇头,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