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O准备去关电视，左脚就就踩到了地板上的一个凸起的硬物，他弯下身端详了一下，原来那是一本书，标题写着《做好100个菜》，ELO嗤笑了一声，将书本抛向熟睡中的TIA。

厨艺书刚好砸中TIA头顶，

“哎哟……”

迷迷糊糊撑开眼的TIA发现ELO正站在自己面前。

“我说，你居然在看这种书？”

诶？什么？

喉咙有点干，说不出话来。

“做菜也不会吗？”

ELO指一下倒在TIA身旁的书籍。

TIA本来开眼看到ELO还觉得挺高兴的，他终于回来了，可是自己睡得头晕晕的，一下子无法做出正确的表情。

看着混混沌沌的TIA，ELO将眼镜甩到茶几上，转身关掉了电视。

TIA才注意到手腕上的手表显示才凌晨五点多，现在应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对，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ELO这个时候才回来。

TIA努力站起来，还往前踉跄了一小步，不过站直背后，头晕的感觉有点好转了。

“这种东西，网上搜一下就有了，根本就不用买。”

ELO一只手叉腰，还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说道。

TIA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买的菜谱书。

“哦，差点忘了，你不大会用电脑是吧？”

ELO扭头笑出声，走近玄关。

明明是大半夜的，他这种时候才回来，却不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还开始嘲笑TIA的举动。而且，这些做法的缘由不为它，完全是因为TIA想做出能够得到ELO赞同的心愿下所为，结果这样的自己居然被耻笑了，TIA觉得对方实在是很过份。

但是闻着对方身上不知名的洗浴液味道，TIA总觉得这是危险的预兆，他很希望对方坦诚一下今夜的行为，可是也明白这种愿望在傲慢的ELO面前只能是奢侈。

“你从哪里回来的？”

硬生生的扯出没有感情的话，可是心里却在默念“明明有了我的……”。

“你管这么多干吗啊？”

ELO把外套脱下，开始洗脸。

“你是不是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问出了最想知道对方反应的事情。

“是啊！”

满不在乎的ELO答道。

TIA愣住了，他更加没想到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就承认了。他还以为ELO至少犹豫一下，亦或者对他撒谎，其实他希望他能够撒谎。

“不止在一起，还去了酒店开房。因为是钟点房，现在回来了，好累。”

TIA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我对她没什么太大兴趣，因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咦？

ELO淡然地拿起电动剃须刀。

“我只是想借她经济概论课的笔记而已，既然她主动靠过来，那就做一次也无妨。”

咦？

不明白！只要对方主动靠近你，不管是谁你都可以和他做吗？

“你不是同性恋吗？”

“先声明，我可不是同性恋哦！”

对方依然面对着流理台的镜子，认真剃着胡须。毫无向TIA看过来的迹象。

这么一来，仔细想想，其实对方也从未向自己承认他是同性恋。

TIA心中涌起莫名的心慌。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和我？

想不明白，自己和他的关系现在算是什么？明明不是交往，却住在了一起，明明连接吻也没有，却做了三次。

无法相信这个满嘴谎言的男人不是同性恋。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最喜欢的人罢了。”

ELO明白TIA想问什么，旋即就做出解释。

不……不会吧……最喜欢的人？难道是NINI口中所说的那个前任？

“我喜欢你那流线感的纹理发丝，小凌乱的头顶，额头刘海下来的偏分，衬出白皙紧致肌肤，还真是乱可爱一把”

别……别开玩笑了！

“特别是你哭泣着说‘不要’的时候，感觉和我喜欢的人超像的。”

“去死！！！”

TIA操起旁边的枕头，奋力向ELO掷去。他嫌不够，还有一种要冲去打一架的忿感，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力气较量上从来没有赢过ELO。

ELO迎向TIA的枕头，这东西砸人，根本不痛不痒。

“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回来了！”

ELO慢慢捧起挂在流理台旁边的干毛巾，仔细擦拭了下巴，又有条不紊的转身打开衣柜。

“不用你说，我今天也不打算回来。”

可恶……等一下你又要跑去哪里！

“不过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该乖乖滚出去的人是你才对。”

换上V领修身T恤，ELO踱步到门边，还不忘最后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才出去。

伴随着“砰”的关门声，空空的屋子里面再次只留下TIA一个人。

这种急转而下的剧情，让他此刻终于明白了，自己和ELO的关系算是什么，他只是ELO上个男友的代替品，他只是ELO发泄性欲的工具，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他以为的爱情。

仿佛全身的血液被抽干的自己，再次虚脱无力倒在床上，房间里面除了弥漫着他刚才身上的沐浴液味道，还掺夹着阵阵柑橘香味，就好像提醒自己，他还没有走，他在自己心里。

真的好可恶，好讨厌这里，不想呆在这里，可是自己却没有力气爬回自己的房间，正如他所言，该滚出去的是自己才对。最为难过的事，他在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身上也染上了那个男人的柑橘香味，现在努力一吸，才发觉其实味道很苦楚。

于是他觉得好悲哀，为自己居然以为那是爱情而感到心凉透骨，他为什么能够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心切碎呢？泪水于是就这样涌了出来，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肆意妄行于TIA的脸庞……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所以他更加埋深了自己的脸，床单上也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TIA痛苦泪水。

这不是恋爱，自己不是自己期望的那个样子，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城市生活，自己原先那些期待与梦想，好像一瞬间坠入九霄云外。他其实内心羡慕着像ELO那样潇洒活着，向往着他的生活方式，可是现在这一切美好，都和自己的泪珠一般，不断掉落，不断消失。

05、

对方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回来，连换洗的衣服都不拿，真的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

看着四周每一件都属于ELO的家具，就好像明确宣告呆在这里的自己也属于他的东西一样。

好愚蠢，自己应该从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就离开这里才对，可是自己还期待着什么，不希望错过任何ELO可能向自己道歉的机会，哪怕是去一趟厕所也担心ELO会在中途回来，然后找不见自己而担心，可是TIA明白，这一切大概只是自己内心的自我安慰与潜意识欺骗罢了。

只要呆在这里，TIA就会想起来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一个又一个细节。

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ELO总会主动给自己夹菜，偶尔还会提议外出吃一顿好的。

他想起来，

ELO因为下铺的顶部过矮，有好几次从自己身旁起身而碰撞到上层的实木，每次都让TIA心里偷偷发笑。

他想起来，

ELO只要呆在家里面，抽烟的时候都会转移到走廊，如果是在外面的话，他会随身携带便携式烟灰缸，那是全黑的金属质地，被设计成名片盒的大小，并且可以充当钥匙扣挂在皮带上。TIA很欣赏他这种环保理念。

他想起来，

一次TIA因为打碎碗，ELO先关心他的手，而自己小时候打破碗，母亲先问是大碗还是小碗，大碗的话比较贵，小碗的话还好，还和自己说母亲当年打破了碗可是要被拳打脚踢的，但是却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被碎片划破的手指，这让TIA相当难过。

他还想起来，

ELO喜欢一坐到电脑前就会挂起耳机听歌，自己有一次趁他出门抽烟的空挡，悄悄取过耳机偷听这家伙的喜好，结果对方居然在听古典二胡！拜托！怎么看也不搭吧！总觉得即使不是大众的流行音乐，也应该是重金属或者摇滚都比较适合吧！

他想起来好多好多事情，那些让他熟悉得想哭，那些他以为是爱情的事情。

他害怕见到他，同时又期待见到他，可是又怕自己越陷越深，因为他明白，等待自己的现在只剩背叛与无助。

他们之间只是床伴，就像是不同密度的液体，永远无法交融。一意识到这点TIA内心涌起阵阵钝痛。

你爱的人根本不是我，根本不是我，不是吗？！

TIA下眼睑处有层淡淡的黑眼圈，这两天以来他都没有睡好，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可是他依然紧紧盯着电视。

那是TIA小时候就看过的一部古老电影，当年火红了一段时间，并且在自己长大的过程中，还有很多频道会去不断重复播放它。

里面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潸然泪下的女主角对着要远赴战场的男主角呼喊“ForMe，Stay

Please！”对方却哽咽地摇首回答“ICan’t！”，然后头也不回地的离开，只留下注定一辈子孤独的女主角。

同样的电影，同样的场景，明明自己已经看过了无数遍，如今却让TIA泪腺一热。他当

年一直都无法明白为什么男主角没办法回应女主角的最后请求，可是现在他知道了，是因为一种名曰爱情的东西让他们彼此变得那么痛苦万分。

他想请求ELO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而ELO可以绝然冷血地回答不行。电影里面的剧情都是美好，女主角即使最后没有留住男主角，而一个人寂寞的老去，至少她知道男主角真心爱着自己，爱过自己。可是一想到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ELO，TIA就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块被挖走了，那是他第一次正确理解“心痛”这个词，胸口狠狠地被揪着，却依然希望自己能够坚强地去伪装。心头上仿佛有把刀在一点一滴地划开自己的胸膛，接着再毫不犹豫的刺入心脏。

为什么，人会感觉痛呢？为什么人会懂得这是痛呢？要是自己不会痛，自己就可以远走高飞，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一个人活下去。可是现在的自己离开他，会痛，呆在他的身边，也是痛，进退维谷，无从选择。

说自己泪腺低也好，爱哭也好，自从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就老是在流泪。

明明是凌晨三点多，TIA却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拨通了家里面的电话号码，他现在好想找一个人倾诉，可是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也无法明确说出发生的一切，但是TIA就是想打个电话，想打给真正在乎自己的对象。他也有想过打给ELO，不过认真一思考，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家伙的联系方式，就连ELO是工读生这件事也是透过他人的嘴而知道的。TIA混沌着思维，面无血色地紧紧握住话筒，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电话线上牢牢缠绕，搅成一圈又一圈，接着放开可怜的链接线，但没过多久又继续搅弄。

电话才响了几声，就传了母亲疲惫的声音。

[喂喂？]

TIA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在这么晚的夜里去打扰家人，他犹豫着是否要马上放下听筒，可是电话那头却再次传来让TIA怀念的嗓音。

[是谁呀？]

“……妈妈……”

TIA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心房上，他感到自己的心发出滚烫般的热度，冒出来的声音略带哽咽。

[是小T吗？！]

“……恩……”

母亲兴奋的声音反而让自己更加难受，他还听到了母亲似乎在招呼着姐姐和父亲的声音。母亲一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居然在这种时候打电话回来，又不是在国外。

[怎么啦？钱不够了吗？]

母亲亲切的话语仿佛就在就直接在耳边询问。

“不，不是……”

TIA只是想听一下他们的声音而已，可是说不出口……

[我听说你已经辞掉快递员的工作了，现在在干什么呢？]

一定是那个亲戚告诉母亲的，快递员的那份工作才不是像母亲所说的那样是自己辞掉的，明明就是TIA被裁掉。自己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也许母亲也猜到真正的事实，不过母亲太过温柔是不会直言真相的。

这么说起来，自己一直都在利用父母的温柔，任性的自己无时无刻地都在被他们包容着，即使自己宣布要独自出来城市闯荡，他们也在暗中帮忙联系亲戚找工作。但是自己真的好不争气，好不争气！

“……”

电话两头正在承载着两个人的缄默，母亲一定感到不对劲了吧。

[究竟怎么啦？想家了吗？]

还是母亲首先打破了沉默，用着极其缓慢的字句问道。

“还好……啦……”

TIA黯然失神，其实一点都不好，自己找不到工作，没有钱，不想呆在这里，想家了。

自己还被邻居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是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强暴什么的，他不敢说出来。

这些那些话，蹿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拿起电话的TIA开始越发凝噎，他不能够对父母说这些事情，没有志气的自己会让他们担心。

他觉得好痛苦。

最痛苦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ELO，但是对于这种不可能会有回报的爱，让他绝望万分，内心现在犹如挖掘一般的疼痛。

最后是姐姐接过了电话，她一句也没有问，就直接说：“回来吧！”

TIA拿着话筒的手惊得猛地颤抖起来，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自己原来就是在等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整个人接近窒息。

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父亲也接起了电话，稳重地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了，回到乡下来吧。

TIA逃避般地回答“我会考虑一下。”后，就匆忙挂上了听筒。

他的内心很矛盾，很彷徨，他想回去，没有错，回到那个可以避风的港湾，温暖的家里面。那里有可以让自己撒娇的父母，有宽容自己的姐姐，还有许多认识的朋友。

可是这样的自己有没有资格回去呢？自己已经是什么年龄了？已经从学校毕业了不是吗？已经到了该自食其力的时候了不是吗？

自己究竟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够让上了年纪的父母还为自己操心，明年年初姐姐就要结婚嫁人了，当初送自己到车站的时候，TIA还夸下海口，会给姐姐婚礼带上一个超棒的礼物，现在不要说礼物了，愁眉苦脸，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只会加重已经工作了的姐姐负担吧？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TIA深知自己的状态已经滑落到人生的一个超低谷，他不能够继续依赖自己的父母，不能够再多受姐姐宠爱。

TIA深深地垂下脑袋，他需要冷静下来，他需要改变现在的自己。于是他紧紧握住了还在哆嗦的手掌。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消失了三天的ELO回来了，步态疲惫，框架眼镜被他挂在了衣服领口处。

他一定又是住在哪个女人那里吧？和三天前一模一样的衣服。此刻TIA心里更加难受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倒了一杯ELO爱喝的果汁，主动送到他的面前。

ELO颦了一下眉毛，“你怎么还在啊？”

TIA一听到对方蛊惑的嗓音，自己心脏就漏跳半拍，这是三天都未听到熟知又陌生的声音。

“呃……”

无法作答，对方以为自己会离开对吗？还是说，自己真的应该离开呢？

听毕ELO随即就露出有点不自然的笑容，“怎么了？”

“没有啦……只是看你太累了……”

TIA拉着ELO的衣摆，他们两人顺势坐下，可是TIA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他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于怪异，因为他内心的苦闷情结在不断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