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殇恋+番外——馒头君
馒头君  发于:2014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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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他,南怀彦,深爱着双胞胎兄长南怀秋 他,段子尹,恋上戏子齐云夕 命运跌宕起伏,他们之间因一场变故分崩离析 人走楼空,韶光沧桑,懵懂里别了春秋,别了光晕 谁与谁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谁与谁才能相知相恋到永远? 第一章 三月的怀城,空气有些湿冷,街上熙熙攘攘的满是赶早集的人,路边小贩大声的吆喝着,街角有档卖豆浆油条的,排了两条长长的队,多半是学生,早晨来一碗豆浆一根油条,是一件相当惬意的事情。 “嘿,让让,让让……”,一辆单车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单车上的少年大声喊着。 单车直直冲过人群,吓得排队等候豆浆油条的人赶紧散开,还有几个吓到扑倒在地。 “给我两份豆浆油条,快点!”单车上的少年完全没有理会骂骂咧咧的人群,冲着卖豆浆的中年男人说,语气十分生硬。 “爹!别给他,要买就排队去!”在一旁低着头盛豆浆的少女一脸不快,抢过父亲手中的豆浆,看也不看少年一眼。 “你……给我!”少年不耐烦的冲着少女大喝一声。 “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么?要买就排队去,不买就赶紧走,别在这你你我我的!”少女抬起头,瞪着少年,气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瞪得圆圆的大眼睛上似乎有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动人。 少年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瞪回去,然后一手抢过豆浆油条,顺便扔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骑上单车就跑,一边飞奔还不忘转过头来,大喊一句“要不是本少爷快迟到了,一定饶不了你!” 少女看着少年扔在桌子上的铜板,气得牙痒痒,赌气似的狠狠锤了一下铜板,嘴里还骂道“臭人!坏人!没家教!”。 少女的父亲让少女回家换身衣服上学去,新学期第一天可不能迟到,要不然给学堂的先生留下坏印象可不好,他们刚搬来怀城三个月,好不容易托人把少女送入城中有名的南雅学堂,可不能误了事。 “哥……豆浆油条!你的最爱!”,怀彦把装着豆浆油条的袋子往怀秋书桌上一放,香气四溢,怀秋打开袋子,拿出豆浆,轻抿一口,那浓滑的触觉缠绕在唇齿之间,怀秋就是爱喝这东西,但是母亲禁止他们兄弟吃街边的东西,所以只能偷偷的买来吃。 “那单车记得还给大牛,免得被妈妈发现了”,怀秋拿起一根油条,撕开中间部分,把两头扔回袋子里,怀秋爱吃油条,却只吃中间酥软部分。 “这就还回去,等下上课就说我肚子疼晚点到”,怀彦拿起怀秋放回袋子里的油条,塞进嘴里,也不顾手还油腻着就抓起书包扔在桌上,跑出去还单车了。 怀秋优雅的喝着豆浆,大户人家的孩子举止中总是透露出些许淡雅,突然!一股力量袭来,夺走怀秋手中的纸杯,那滚烫的豆浆溢出来,溅在怀秋白皙的手背上,疼得怀秋皱紧了眉头。“好你个臭流氓!原来你在这读书,你还好意思喝抢来的东西啊!”,眼前矮他一大截的女孩噼里啪啦的骂了他一通,怀秋愣了愣,不理会女孩,从口袋里抽出手帕,轻轻的擦拭手上被烫红的皮肤。 女孩看到怀秋的手红了一大片,惊得赶紧问怀秋,“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啊”。 “没事”,怀秋冷淡的回应女孩,不再看她一眼,手上传来了阵阵疼痛感,怀秋没了上课的心情,如果伤口不好好处理下,定会留下疤痕,母亲看到一定会抓狂。 怀秋拎起书包,转身跟身旁的同学段子尹说,“帮我跟刘先生告半天假,怀彦来了也跟他说声”,然后冷着一张脸离开,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女孩。 女孩泄气的坐在空位子上,心里有些什么堵住似的,明明是他惹她在先!怎么就变成她错了呢! 怀彦还完单车,回到学堂的时候已经上完一节课,正是下课时间,怀彦跑到教室里,一股脑坐下,却发现哥哥怀秋的位置空荡荡的。 “子尹,我哥呢?”,怀彦扯了扯旁边呼呼大睡的段子尹,掰开他的眼睛问他。 “烫伤了……回去了……”,段子尹半开着眼,懒洋洋的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怀彦听闻怀秋烫伤了,惊得大声说道。 段子尹还未回答,就被人抢了话。 “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上课了”,怀彦坐在桌子上,背后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声,他转过身一看,原来是早上的那个女孩。 “是你!”,怀彦看着低着头的女孩,“等等,段子尹!起来” 怀彦踹醒趴在桌子上的段子尹,指着女孩对段子尹说,“你说我哥烫伤了,是不是她弄的?” 段子尹眯着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女孩,点点头,“嗯,她弄的,别烦我了,自己玩去!” 怀彦的火一下子被点着,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猛瞪女孩。 打也不行,骂也骂不出口,怀彦站在桌子上气呼呼的除了猛瞪女孩以外,不知道还能干嘛。 上课铃响了,怀彦气呼呼的朝女孩吼了一声,“让开!”。 女孩委屈的回到自己位置,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这眼前的男孩跟刚刚那个明显就不是同一个人,自己一定是摆了大乌龙了,这个没什么礼貌的才是早上抢豆浆的那个人,被自己烫伤的那个应该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女孩神游了一节课,终于熬到放学,她本想过去问个清楚,却看到铃声刚响,男孩抓起书包就跑,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司令府里,二夫人拉着怀秋的手心疼的瞧了又瞧,那白皙的手背上红红的一片,让人看了都觉得难受。 “怎么这么不小心,留下疤痕怎么办,到底怎么弄的”,二夫人对自己这对双胞胎儿子可是疼爱得不得了,一丁点伤就心痛眼泪汪汪。 “妈妈,真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怀秋给母亲一个安慰式拥抱,趁机抽回手,省得母亲又大题小做的炖各种汤来给他以型补型了。 怀彦急冲冲跑进大厅,看到母亲正心疼着哥哥的被烫伤的手,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想也知道是早上那死丫头把哥哥当成自己了,真是该死。 “哥,我听子尹说你烫伤了,没事吧?”,怀彦一幅我对不起你的模样,抓着怀秋的手端详了半天,怀秋抽出手,拉起怀彦,跟母亲说要回房里让怀彦给他讲讲早上上了什么内容,一股脑的溜了。 “南怀彦,你老实说你惹了什么事了!”,一进怀彦房里,怀秋一个反手就把怀彦抵在墙上不得动弹。 “哎哟,哥,轻点,手断了啦”,怀彦不敢大声喊叫,怕引来侍卫,只能够小声的求饶。 “说!”,怀秋再用力,疼得怀彦眼泪都要蹦出来了。 “就那臭丫头啊……她不肯把豆浆卖给我……我拿了……扔下钱就跑啊”,怀彦疼得龇牙咧嘴的,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易的讲了下,故意把他的横行霸道部分给省去。 怀秋松开怀彦,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佯装生气的说,“我下午问那女孩子去,你小子肯定说一半藏一半!”。 “哥,我们心灵相通的耶!这你都不信我!”,怀彦的性子怀秋是清楚得很,虽是同胞兄弟,可是这两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怀秋生性沉着淡漠,怀彦却机灵活泼,看表情就可以轻易分辨出谁是怀秋,谁是怀彦。 “信你我就不是南怀秋了,成天惹事,当心被爹爹知道!”,怀秋坐到怀彦床上,躺下看着天花板,嘴里还不忘念怀彦几句。 女孩叫凌蝶衣,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巴眨巴眨的,像是会说话,虽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却让人感觉气质十分的好。 下午的课是上钢琴课,钢琴老师是来自英国的玛丽小姐,为人风趣极了,玛丽小姐特别喜欢怀秋跟怀彦,因为他们两人的琴技十分高超,二夫人未嫁给南司令前是红遍江南的一代歌后,那钢琴可是弹得十分的好,怀秋跟怀彦从小跟着母亲学钢琴,少说也学了将近十五年了,琴技好是自然的。 玛丽小姐每次上课前总爱叫怀秋怀彦弹上一段新学的曲目来让大家进入状态,可今天怀秋的右手受了伤,玛丽小姐看着觉得很难过,就怕怀秋伤到筋骨,拉着怀秋用生涩的中文问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了确认未来钢琴家的手没问题。 “玛丽小姐,不如今日找一位同学与我四指联弹吧”,怀彦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蝶衣,露出了一丝坏笑。 “好的,也只能这样了,谁要上来跟怀彦一起弹钢琴的”,玛丽小姐对着全班同学说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大家都知道跟怀彦弹钢琴就是在自找无趣,完全跟不上怀彦的节奏,只会显得自己琴技拙劣。 “玛丽老师,我想跟新来的凌蝶衣同学一起弹一首小星星”,怀彦指了指坐在角落的蝶衣,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 突然被点名的蝶衣吓了一跳,站起来支支吾吾的想跟玛丽小姐说她不会弹钢琴,还没说完就被怀彦给拉到钢琴旁,按着坐在了钢琴前。 蝶衣第一次看到这种西洋乐器,心里是极喜欢的,可是现在的情形却让她十分窘迫,那黑白琴键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张张嘲笑的脸庞,笑她不会弹钢琴,笑她乡下来的村姑。 还没坐稳,怀彦双手已经搭在琴键上,熟悉的旋律在他的指尖穿梭徘徊,蝶衣坐在那儿不知怎么办,她侧过脸偷偷看了下陶醉在音乐里的怀彦,那初显轮廓的侧脸十分俊俏,长长的眼睫毛象洋行里的洋娃娃,那皮肤比女人还细腻白皙。 “愣着干嘛,弹啊!”,怀彦转过脸,目光正好对上蝶衣的眼睛,毫不客气在她耳边轻吼一句。 “我不会!”,蝶衣索性站起来,怀彦停下跃动的双手,露出不羁的笑容。 “我们这南雅学堂可是出了名的挑啊,连区区的钢琴都不会,我想知道凌小姐你怎么进来的”,怀彦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蝶衣站在那里咬着嘴唇,瞪着怀彦。 “莫非是靠关系进来的?这靠关系嘛,起码也该是达官贵人啊,你一个路边卖豆浆的,靠得起什么人啊!”,怀彦想到她伤了怀秋,就一肚子火,就越管不住嘴,说出来的话越听越讽刺。 蝶衣一听,眼里已经泛起一层水雾,怀彦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容易让人产生怜悯之心了。 班上的同学已经笑做一团,是嘲笑的笑,特别是那些早上看了蝶衣弄伤怀秋的女孩,笑得花枝招展的,还不忘煽风点火。 讲台下的怀秋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他希望怀彦见好就收,他可不想在这骂怀彦,怀彦这样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 “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进来的那个人,从怀城消失?”,怀彦玩味的在蝶衣耳边轻声说到,台下的同学不知道怀彦到底说了什么,只看到凌蝶衣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却仍然咬紧嘴唇不出一声。 “怀彦!”,怀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到一旁睡得正欢的段子尹,子尹抬起脑袋皱着眉头,责怪性的看了怀秋一眼,又趴下睡觉。 怀彦看到怀秋超难看的脸色,赶紧收敛一下,扔下凌蝶衣独自一人跑下讲台,蹭到怀秋身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头不语。 怀秋起身揣了怀彦一脚,走到讲台上拉起蝶衣就往外走,还不忘塞条手帕给蝶衣。 “我替怀彦跟你道歉,对不起”,怀秋把蝶衣拉到琴房外的一棵大树下,满怀歉意的看着蝶衣。 “跟你没关系,我也要跟你道歉,我弄伤了你”,蝶衣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指着怀秋的手说到。 “没事,我弟弟只是有点调皮,他其实心地很好,希望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怀秋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怀彦跟蝶衣道歉,动不动就拿身份来压人,被父亲知道还不把他给骂个狗血淋头。 蝶衣点点头,她红着眼睛的可怜样看在任何男人眼里都会觉得心疼,不知怎的,怀秋看着蝶衣,心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我教你弹钢琴吧”,怀秋嘴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他除了对怀彦跟子尹比较上心外,对其他人一概是冷冷淡淡的,现在自己突然说出了这么句话,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吗?”,蝶衣擦干眼泪,睁着一双大眼睛,兴奋的看着怀秋,她很喜欢那黑色的庞然大物,有人肯教自己,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一三五放学,在琴房等我”,怀秋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一三五是怀彦的钢琴课时间,他的是二四六,所以放了学有时间教蝶衣。 “谢谢你!”,蝶衣站在怀秋身前,来了个日式大鞠躬,可惜没控制好距离,一头撞上怀秋的胸前,疼得她捂着头跳来跳去的,怀秋看在眼里,很难笑出来的他,居然也哈哈大笑。 淡淡的阳光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朝着琴房走去,还不时发出些爽朗的笑声…… 第二章 那些穿着新式旗袍染着蔻丹的女学生们如美丽的精灵,指上丹青点缀着她们的豆蔻年华,乱世的萧条无法压灭她们心中对时尚的追随。 班上的女生在热烈的讨论着怀城新进的戏班——御龙堂里的凤于归,昨夜凤赛凰在怀城的首演便获得满堂彩,台柱子凤于归第一次亮相就博得许多达官贵人的青睐,一个晚上便收到许多邀约,女生们讨论的不是凤于归的戏唱得有多好,而是在讨论着凤于归的装扮有多美,凤于归虽穿的是传统的戏曲服,可是她十指上画的蔻丹是前所未见的,凤于归每次一转身,十指上的蔻丹都在灯光下闪着光,十分的新奇有趣,不少人都注意到这些,甚至有些太太打发了随从去后台打听打听这凤于归到底用什么样的丹青,这般的出彩。 怀彦趴在桌子上听着女生们叽叽喳喳,都有些好奇这凤于归到底是什么人了,“哥,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看看戏吧,我好奇这凤于归到底是什么人” “不去,有时间去看戏子,还不如跟我去听艾利特先生的演奏会,最后两场了”,怀秋拿着艾利特先生演奏会的票,看得入神,这位国际钢琴大师可是他十分尊敬的人,怀秋十分希望能拜在他门下,学习更高层次的音乐演奏。 “都看了两场了还看!烦!”,怀彦埋怨道,他就是不明白怀秋为何那么钟情于演奏会,艾利特先生来怀城演奏四场,怀秋场场必到,每次都还给艾利特先生送上一份礼物,至于是什么礼物,怀秋从来都不透露给怀彦听。 怀秋不再回答,而是拿起乐谱仔细的标识着,坐在角落里的蝶衣在认真的看着些钢琴基础技巧,才跟着怀秋学了两堂课,蝶衣的天赋就让怀秋深感震撼,她对音律的把握十分的精准,学得非常的快。 放学后,怀秋支开了怀彦,独自一人在琴房里等待蝶衣,怀秋坐在钢琴前,双手放在琴键上,指尖轻敲键盘,灵动的旋律飘荡在琴房里,蝶衣站在门口听得入神,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直到怀秋停下指尖动作,走到她跟前轻敲下她的脑袋,才回过神来。 “好美的曲子,让我想起好多事情,这首曲子叫什么?”,蝶衣微笑看着怀秋,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她觉得怀秋是那种特别让人安心的人,一往他旁边一站,整个世界就安定下来。 “不可遗忘的时光”,怀秋伸手把蝶衣头发上的蝴蝶结摆正,像个哥哥关心妹妹一样,那么的自然,蝶衣心里扑通一跳,感觉很温暖。 “不可遗忘的时光,多美的名字啊” “确实很美,给你”,怀秋拿出艾利特先生演奏会的票,递给蝶衣。 蝶衣一看,是明晚七点半,眉头一皱,把票还给了怀秋。 “怎么了?”,怀秋不解的问道。 “明晚有事呢,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蝶衣恋恋不舍的看着怀秋手中的票,眼中满是失落。 “那给你这张,下个星期一晚上的,最后一场,再错过可就没有了”,怀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票,递给蝶衣。 蝶衣伸手接过票,看了看上边的日期,脸上荡起一朵花,笑得很开心 …… 今晚怀城的丽华剧院跟维亚演奏厅都已满人了,早早就拉起红条禁止进入,丽华剧院的大门口挂着一幅超大的宣传画,上面是凤于归的画像,怀彦早早就到了丽华剧院,剧院老板一听是司令家的公子来听戏,赶紧命人准备了上等包间,不料这怀彦却不接受,撇开随从,自己跑到普通席里去,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好欣赏欣赏这让人赞叹不已的凤于归。 随着紧凑的锣鼓声响,一些小兵小将踩着节奏蹬蹬蹬的上台亮相,在怀彦眼里除了主角其他都是小兵小将,他根本看不懂传统的戏曲,这平剧在他眼里就是一堆人在台上数着拍子走路,他就只想看那凤于归,磕了一盘瓜子,好不容易等到凤于归上场了,一个身穿粉色古裙的正旦徐徐走到台中央,明眸皓齿,轻启朱唇,唱着小调,那声线拉得非常的细,那青衣化着浓妆,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最特别的是那青衣手上的蔻丹,闪着亮光,十分的引人注目。 台上的凤于归扫视全场后,目光落在了离舞台三米多远处的怀彦身上,此刻怀彦正面无表情的思考着那蔻丹到底是什么做的,那么出彩,怀彦抬起头正好对上凤于归的目光,那眼神熟悉极了,怀彦在脑海中搜寻着这目光出现过的地方,却一直想不出来。 一出戏唱罢,这凤于归的演出确实出彩,只是落在不懂平剧的人面前,再出彩也无用。 “小蝶,又是满堂彩,我在台下都听得入了迷了”,齐云夕拍着手走进化妆间。 “师兄,你帮我去看看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那个人还在不在”,镜前的凤于归一边卸着脸上的浓妆,一边请求师兄去帮他瞧瞧台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是否还在。 “怎么了?”,齐云夕不解的问道。 “班上的同学,我怕被他瞧到”,凤于归卸干净了脸上的油彩,转过头,是她,凌蝶衣! “瞧到就瞧到,我倒不明白你,我们做戏子的巴不得人人都认识我们,你倒好,台上凤于归,台下凌蝶衣,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两个人,外边人可能连你性别都搞不清楚,只当你是长得俊美的小倌儿”,齐云夕轻轻捏了下蝶衣的脸蛋,这齐云夕也是御龙堂的台柱子,只不过他是武生,长得俊俏功力又好,在北平红得一塌糊涂,戏班决定南下发展的时候,他果断放弃在北平建立起来的名望,随着戏班南下,只因他是江南人,虽自小无父无母,却也向往那片生机勃勃的土地,希望有朝一日能站在江南的土地上唱一出令人过目难忘的戏。 “去吧师兄,我可不愿象你一样,走到哪都被人簇拥着,没了自由”,在北平时每次看到师兄上街都被一些戏迷包围着,蝶衣想想就觉得怕,所以她是不肯让人发现她就是凌蝶衣的。 齐云夕跑到戏台一侧,掀起布帘,看向观众席,坐在正中央的怀彦早已离去,换了个中年男子坐在那儿听戏,摇头晃脑的,十分入迷。 “走了呢!瞧你紧张的”,齐云夕看着已经换回学生装束的蝶衣,一脸的羡慕,“上学好不好玩?” “你就知道玩,师傅知道了打死你!”,蝶衣从包里拿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扔给齐云夕,“小心点,别让师傅发现了” 齐云夕打开一看,一阵香甜味扑鼻而来,是他最钟意的桂花糕,平时为了保持身形,师傅都不让他们吃这些,蝶衣不住戏班里,早晨练完功还早的话便会去集市帮父亲卖豆浆,然后总会顺便买一包桂花糕留给齐云飞。 “小蝶,你真懂师兄的心思,下次给我带糖炒栗子”,齐云飞把桂花糕收进袋中,还不忘吞下口水嘱咐蝶衣下次给他带别的。 蝶衣从戏院后门走,前门太多人,难免被熟人撞到,丽华戏院离维亚演奏厅不远,出了后门,转两条小巷子后便是维亚演奏厅,这是蝶衣第二次来到这里,与丽华戏院不同,维亚演奏厅充满西洋气息,出入的人都是穿着极新式的礼服,只有洋行里才能买到,蝶衣想起前几日路过千贸洋行时看到的那件裙子,真是美丽,只不过自己唱两年戏都买不起,这洋人的东西就是贵的出奇,想着想着,蝶衣回过神才发现演奏厅已经散场,许多绅士挽着美丽的贵妇人慢慢走出来,边走边低声谈笑,蝶衣放慢脚步,欣赏那些贵妇人身上的装饰品,她极爱看那些闪闪发亮的钻石。 “嘿!你怎么在这?”,正当蝶衣看得入神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吓了她一跳。蝶衣转过身子,夜风吹得她的头发有些乱,“怀秋?你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怀秋伸手帮蝶衣蝶衣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蝶衣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伸手把头发弄好。 “好漂亮啊”,怀秋看着蝶衣指尖的丹青,“真美,像镶满了钻石” 糟糕,忘记卸下指甲上的蔻丹了!蝶衣赶紧缩回手,把手藏在口袋里。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看着怀秋一副惊讶样子,蝶衣就清楚了今晚在台下的是怀彦,不是怀秋,要是是怀彦在这,恐怕早已识穿她的身份了,毕竟这指尖蔻丹是绝无仅有的,是蝶衣自己做得,看过的人大多都过目不忘,许多贵妇人都派人前来打听这蔻丹的做法,蝶衣却一直婉转拒绝传授出去。 “我送你吧,听了一个晚上钢琴演奏,我想走走” 蝶衣点点头,跟怀秋并排走着,晚风轻拂过耳边,橘色的灯光撒在两人身上,显得格外柔和,走到八里街口,突然有个人跳到怀秋身上,抱住怀秋。 “哈哈,抓到你了!”,怀彦笑得灿烂,抱住怀秋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 怀秋早已知道是谁突然这么的恶作剧,这是怀彦从小到大都喜欢的游戏,“下来,成何体统!”,怀秋嘴上虽低声喝斥,手却早已抓住怀彦,生怕他掉下去。 “你在约会?”,怀彦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女孩,女孩逆着灯光,看不清楚长相。 “是蝶衣,路上遇到,我送她回家”,怀彦跳了下来,手却仍然搭在怀秋肩上,宣示主权般把把怀秋搂得紧紧的。 “哼,她那么彪悍,才不需要你送她呢”,怀彦撇过脸,一副厌恶的样子。 “别太放肆了,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瞎晃什么”,怀秋板着脸,训斥道。 怀彦乖乖的站好,扬了扬手中的纸袋,“刚去丽华看戏,来买些糖炒栗子回家给你吃”。 “怀秋,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就好”,蝶衣打断兄弟俩的谈话,指了指街角处的房子,突然又想起指尖蔻丹未卸,而怀彦又在这,生怕被怀彦认出来,赶紧把手藏进口袋里,不等怀秋回答,转身就往街角处走,怀秋站在路灯下,目送蝶衣回家,怀彦一个赌气,拉起怀秋就往反方向走。 “小孩子!”,怀秋任怀彦拉着,嘴里嗫嚅道。 “我就小孩子,我一辈子都小你三分钟!”,怀彦还嘴道。 “笨蛋” “你才笨!” …… 第三章 艾利特先生的最后一场演奏会即将开始,怀诚上下的富人们都前来捧出,怀秋让怀彦去接蝶衣,自己却早早的先去演奏厅,怀彦十分不乐意,也不知道怀秋到底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一早就不见人影。 怀彦带了怀秋为蝶衣准备的礼服,不情不愿的到八里街找蝶衣,蝶衣正愁没礼服穿,怀彦把礼盒扔给蝶衣,然后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仔细的打量着蝶衣的家,这间房子都没有他的房间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有一股豆浆的甜味,闻着很舒服,不一会,蝶衣就掀开布帘,从帘后探出头来,脸上有一丝红晕。 “好了没?快点!”,怀彦不耐烦了,看着拖拖拉拉的蝶衣,真有撇下她自己走的冲动。 “嗯,好了”,蝶衣慢慢的从帘后走出来,长长的低胸黄色连衣裙包裹着她曼妙的姿体,一对酥胸若隐若现,白皙的颈部上缠绕着怀秋为她准备的钻石项链,怀彦看得呆住了,眼前的蝶衣活脱脱就是一位名媛似的,优雅动人。 “走吧”,蝶衣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怀彦身旁,怀彦一身黑色西装上系了个黄色领结,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男才女貌,一个优雅一个绅士,像是一幅西洋画。 来到演奏厅,人几乎已经坐满了,怀彦找到位置,却发现怀秋不在座位上,台上的帷幕缓缓升起,全场立刻静谧下来,怀彦赶紧拉着蝶衣坐下,帷幕升到一半,幕后就响起钢琴声,熟悉的旋律回荡在演奏厅里,蝶衣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台上的人,那是怀秋的不可遗忘的时光, 果然,帷幕后的怀秋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双手在琴键上游动,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艾利特先生手持一把名贵的白色梵婀铃,站在怀秋身后,配合怀秋拉着副调,现场观众都在认真听着,一曲罢,怀秋起身向观众席鞠躬致谢,风度偏偏,举止投足间显露的贵族气息让许多年轻女孩痴迷不已,现场的掌声一直没有间断,直到艾利特先生示意现场观众保持安静。 “myprotegeKingsley,andhiscreation——《unforgetablemoments》!” 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怀彦看着一身白西装的怀秋,看得出神,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怀秋却总透露着一股淡然的气质,象天使,而他,却永远只像个捣蛋鬼,即使穿上了西服,也显得孩子气。 蝶衣低声在怀彦耳边轻轻说道,“怀秋真好看”。 怀彦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蝶衣,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开来,说不出的难受,舞台上的怀秋往这边看过来,对着蝶衣微笑,怀彦看着心里更难受,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怀秋跟蝶衣在一起,他总觉得生气,这种挥洒不去的感觉真令人感到窒息。 “嗯”,怀彦冰冷着一张脸,不怎么搭理蝶衣,艾利特先生介绍完毕后,怀秋安静的走下台,回到观众席,朝着怀彦走过来。 “蝶衣你今天真美”,怀秋走到蝶衣左边的位置坐下,低声说道,蝶衣羞红了一张脸,整场演奏会她频繁的侧过脸偷偷的看听得入迷的怀秋,她不知道,怀彦一直在看着她,只是那眼神,十分复杂。 “怀秋,谢谢你邀请我来看演奏会,还有,恭喜梦想成真”,艾利特先生的演奏会落下帷幕,蝶衣迫不及待跟怀秋道谢,今晚的怀秋很迷人,齐云夕以前跟她说过认真的男人身上总会发出一股迷人的气味,今晚她体会到了,她总觉得怀秋迷人极了,醉人极了。 “谢谢,我们送你回去吧”,怀秋看了看身旁一脸不快的怀彦,估计怀彦跟蝶衣又是有什么过节了,这两人摆在一起还真是让人担心。 “哥,我送就好,你累了,先回家去!”,怀彦摆着一张臭脸看着怀秋。 “怀彦你怎么了?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怀秋心生不悦,他就看不惯老是耍小脾气的怀彦,明明是一母同胎,他就搞不懂为什么怀彦性子那么浮躁。 “我没有”,怀彦小声的争辩着,打小他就怕怀秋生气,怀秋一生气他就只有乖乖投降。 蝶衣扯了扯怀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发怒,怀秋瞪了怀彦一眼,挽起蝶衣上车,怀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赌着气,他这心里睹得慌。 “还不过来,想在那站一个晚上呢!小孩”,怀秋在车门旁停下,转身对着怀彦说,语气充满宠溺,怀彦一听撇了撇嘴,忸忸怩怩的走过去,用埋怨的眼神看着怀秋,样子十足一个争宠的小孩。回到司令府,大厅的气氛有些低沉,怀秋的心不禁揪紧了些,父亲坐在主位上皱着眉头在思索些什么,大哥坏风立在一旁伺候,还有那位父亲及其看重的干哥哥秦牧,也在一旁沉思。 “爸爸,哥哥”,怀秋跟怀彦乖巧的叫人,南傲天点头示意。 “怎么了,爸爸?”,怀彦看着脸色凝重的父亲,好奇的问出声,也不顾一旁猛扯他袖子的怀秋。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读好你们的书”,南傲天沙哑的声音不失威严,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这局势又紧张了,父亲才会愁眉不展。 “是”,怀秋恭敬的回应父亲,赶紧拉着怀彦离开,免得怀彦再乱问些什么来惹父亲心烦。 “哥,你干嘛拉我走!”,怀彦边上楼边埋怨,鼓着脸赌气。 “没看到爸爸正烦着么?肯定是这中央又出什么难题给父亲了,军中事你又不懂,瞎问个什么,惹人烦呢!”,怀秋不理会怀彦,径直走回自己房间,怀彦从后边追上来,拦住正要关门的怀秋。 “等等,我有事要问你”,怀彦支在门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是你哥!给我有点礼貌!”,怀秋伸手敲了敲怀彦的脑袋,把怀彦扯进房,顺手关上了问,“说吧,想问些什么?” “你跟那凌蝶衣怎么回事?”,怀彦没脱鞋子就坐上怀秋的床,怀秋皱了皱眉头,没有发作。 “什么怎么回事!”,怀秋倒了杯水,靠在书架边,双眼望着窗外。 “你是不是喜欢她?”,怀彦跳下床,面对着怀秋,单手撑在书架上,把脸贴近了怀秋,怀秋能感觉到怀彦那炙热的呼吸。 怀秋别过脸,不去看怀彦,不知为何,这么近距离看着怀彦竟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心,会扑通扑通的跳。 “乱讲!”,怀秋不自在极了,推开怀彦,不料却用力过猛,把怀彦推倒在地,自己也被怀彦扯住一起摔到地上,压在怀彦身上,双唇覆盖在怀彦那稚嫩的唇瓣上,气氛暧昧极了,怀秋愣了一下,吓得赶紧弹开,却被怀彦扯住衣领,一把拉下,温热的唇瓣再次覆盖在一起,轻柔的吮吸,灵动舌头的探入,怀秋脑袋已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似的,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感觉到怀彦的唇该死的甜腻。 直到被怀彦吻得透不过气来,怀秋才回过神,猛的推开怀彦,怀彦一头撞到地板上,痛得眼泪都夹了出来,怀秋也不顾怀彦怎样,赶紧起身,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给晃走。 “哥,我喜欢你”,怀彦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怀秋,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在乱说些什么!”,怀秋听后有些着急,赶紧捂住怀彦的嘴,生怕被路过的人听见。 “南怀秋,我真的喜欢你!”,怀彦拉开捂住他嘴巴的手,紧紧抓在手里,双眸深情的凝望怀秋。 “怀彦别闹!再闹我要生气了!”,怀秋甩开怀彦的手,摆出一副兄长的威严样子,喝斥道。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么?还是你喜欢凌蝶衣?”,怀彦红了眼眶,坐在地上,质问怀秋。 “我没有喜欢蝶衣,别把她扯进来,你跟我是兄弟!况且我们都是男人!”,怀秋看着红了眼眶的怀彦,心里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痛得要命。 “男人跟男人就不能相爱吗?秦牧哥说外国多的是相爱的男人!”,怀彦的泪已经淌下,滴在地板上,那轻轻的啪一声,似乎是一滴滚烫的油溅进怀秋心里,又痛又难受。 “别想些有的没的,这里是中国,是怀城,你是南怀彦,我是南怀秋!以后不许再这样,否则我饶不了你!”,怀秋说完便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怀彦,怕自己心疼他,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 怀彦不再说话,他缓缓起身,走出怀秋房间,心突然咯噔一下,碎得无法再粘合,他想了三年,以前只想默默守候在怀秋身边,可是当怀秋身边出现一个女孩的时候,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的情感,单相思带来痛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真正体会到的这一刻才知什么叫痛不欲生! 第四章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怀彦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嬉皮笑脸,不再粘着怀秋,整天沉默不语,避开怀秋,生活在一起难免碰面时,他总是很快转开视线,也不跟怀秋说话,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怀军易帜南方政府,父亲跟大哥坏风无暇管顾他们,也没发现这对双胞胎兄弟之间的微妙变化,多少次怀秋想开口跟怀彦说话,都被他冷冷的眼神给挡了回去,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下,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淡,怀彦越来越频繁的去看戏,花了不少钱捧御龙堂的凤于归,他从来不要求凤于归下戏之后随他出去,他总是看完戏,赏些钱就离开,学堂的同学也发觉到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生疏,怀彦跟段子尹换了座位,总是比怀秋晚到早走,不再跟他一起上下课,段子尹成天夹在他们中间十分难受,每次想开口询问,都被怀彦冷冰冰的眼神给吓得问不出口。 蝶衣下了课后仍然在琴房等怀秋,这些日子她也感觉到了怀秋怀彦之间出了些问题,怀彦总是一脸落寞的去听她唱戏,赏些钱后就走,不似其他人,总要求她一起出外吃宵夜什么的,怀秋的心情似乎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虽然对她还是那样,有说有笑。 “怀秋,你跟怀彦到底怎么了?”,一个多月过去了,怀秋跟怀彦也不见和好,怀彦依旧独来独往,蝶衣看到怀秋许多次站在怀彦身后想叫住他,却又喊不出口的样子,怀彦又变得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没什么……”,怀秋双手在钢琴上弹了一下,试了几个音。 “你们兄弟的事我也不好过问,只是看着你们这样,我这个外人都觉得难受”,蝶衣坐在怀秋身旁,看着怀秋,都说了两次了,这次不能再让怀秋给蒙混过去,看着怀秋情绪有些低沉,蝶衣的心也难受。 他们不知道,怀彦正站在琴房外的大树下,看着琴房里的一切,那靠得极近的两个身影刺痛了他的眼睛,揉碎了他的心,明明已是初夏,怀彦却感觉心里一片冰冷。 “他要那样我也管不着,不是吗?”,怀秋转过头,面对着蝶衣,两人靠得很近,蝶衣的脸有些红,只是怀秋并未发觉这样有何不妥。 蝶衣尴尬的转过身子,低头看着琴键,说“找个时间好好跟怀彦聊一聊吧,他经常一个人去丽华听戏,看起来很落寞……”。 “你怎么知道他去哪?”,怀秋听后觉得奇怪,连他都不知道怀彦总是去哪,蝶衣居然知道。蝶衣下意识的捂住嘴,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忘了她现在是凌蝶衣,不是凤于归,赶紧解释道,“我在丽华戏院后台做杂工,好几次看到怀彦在那听戏,挺难过的样子”。 怀秋不再搭话,望向窗口,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怀秋揉了揉眼睛,却不见外边有人,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罢。 晚餐时分,许久未回家吃饭的父亲还有大哥都在餐桌前等候,怀秋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身旁怀彦的位置空荡荡的,抗日战争已经打响了,父亲跟大哥极少回家,平日都在军中忙碌。 南傲天看着怀彦空荡荡的位置,心中难免有些恼火,外面形势紧急,他好不容易抽出些时间回家吃饭,儿子居然未归,他不在这家,这家规就费了似的。 “怀彦去哪了?”,南傲天看着二太太,二太太一脸茫然,近些日子她忙着抗日义演,倒是忽略了两个孩子。 “爸爸,怀彦在学校里做些宣传海报,他文笔好,被留下了,晚些再回来”,未等母亲回答,怀秋已经抢先一步答了话,偏偏在这个时候,管家赵伯进来禀报秦牧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怀彦回来。 南傲天气得扔下筷子,指着怀秋大吼,“孽障!给我滚到书房去!” 南怀风匆匆走到楼梯旁,帮秦牧扶怀彦上楼,秦牧小声的在怀风耳边说,“底下的飞行员在酒馆看到怀彦喝得不省人事,派人叫我过去把他弄回来”。 怀风冷着一张脸,小声说道,“白痴,你该把怀彦弄去你宿舍,让他酒星后再回来”。 “我哪知道你们今晚回府里吃饭!”,秦牧小声的争辩。 “爸爸派人过去叫你一起回来吃饭!还说不知道!”,怀风真想把秦牧踹下楼梯,明明就叫了人过去告知他,居然还说不知道,他以为是秦牧军中有事才姗姗来迟。 “我根本不知道,我刚在飞呢!没人告诉我!”,秦牧心里特冤,怀风不再搭理他,秦牧只能乖乖的闭嘴,把怀彦放到床上,招呼庸人进来伺候,两人赶紧走去书房,不知道南傲天要发多大的脾气呢,他一不在家,两个小鬼就乱来。 怀风跟秦牧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南傲天的咆哮声,怀风刚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南傲天的一句喝斥,“不许进来,进来我一起打!” 秦牧扯了扯怀风的袖子,示意怀风别再敲门,司令正气头上,进去反而是火上加油,二夫人也匆匆赶来,被秦牧拦住,南傲天的性子秦牧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进去真的只会让怀秋更难受而已。 怀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睁开眼睛,看到床边一个身影伏在那,闭着眼睛熟睡,头痛得难受,第一次喝酒就把自己给喝倒,人家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醉,果真不错。 怀彦试图起身,却吵醒了伏在床边休息的怀秋,怀秋抬起头,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未睡,怀彦喉咙干得厉害,火烧似的,发不出声音。 怀秋起身走到床头边的柜子倒了杯水给怀彦,怀彦看着行动有些怪怪的怀秋,心中充满疑虑,特别是怀秋的左脸微微肿起,让他有些心疼。 喝过怀秋递过来的水,喉咙总算舒服了些,怀彦盯着怀秋的脸看,伸手想要触摸怀秋那肿起来的脸庞,怀秋却别过脸,用头发覆盖住伤痕。 “以后不许喝酒了”,怀秋淡淡的说,没有训斥怀彦,也没有埋怨怀彦。 “你的脸怎么了?”,怀彦拉过怀秋的手臂,怀秋一个不稳跌入怀彦怀中,碰到了身上的伤,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怀彦意识到什么似的,掀开怀秋的上衣,布满藤鞭的后背触目惊心,怀彦吓得发不出声,眼泪一直往下掉,双手抚摸着怀秋伤痕累累的后背,心疼极了。 “到底怎么回事!”,怀彦很想抱住怀秋,却又怕碰到怀秋身上的伤。 “违反家规被父亲逮个正着罢了”,怀秋说得云淡风轻,似乎不关他事。 “爸爸回家了么?”,怀彦心中有些害怕,父亲在家的话肯定知道他昨晚喝得烂醉,这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了。 “前线战况告急,他昨晚半夜就跟大哥回部队里去了”,怀秋给了怀彦一个放心的眼神,怀彦抱住怀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似乎是要把这一个月来的委屈都摆出来给怀秋看,怀秋岂会不知怀彦的心里难受,他也不好过,跟怀彦冷战了一个多月,他想了三十多个夜晚,他对怀彦的感情,很飘渺,像是兄弟之情,又比那要深些,他唯独不敢想的,是恐怕自己心里跟怀彦一样,藏着一份无法光明正大的情啊。 “对不起”,怀彦心里满是愧疚,他其实不是故意不搭理怀秋的,只是他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怀秋,再加上怀秋身旁有个凌蝶衣,让他的心一下子被灌入冰水似的,冰冷冰冷的。 怀秋搂住怀彦,任怀彦的眼泪鼻涕全往他昂贵的衬衣上蹭,两个人的冷战就这样结束,只是关系没法恢复到以前一样,他们之间的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谁也不愿去探明,怕只要一说清楚,两人就会变成陌路人一样。 第五章 今晚是御龙堂在怀诚为抗日举办的一次大型义演活动,南傲天早早的就被邀请去当嘉宾,南家上下也一同前往,怀彦对丽华戏院熟悉极了,这次他没要普通观众席的座位,而是随着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一起坐到贵宾席,梁冬之站在南傲天身后,伺候着南傲天,南傲天却命他坐下,在场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了,梁冬之只好坐到门口处,聚精会神的看着舞台上装扮精致的唱戏人,他不懂平剧,只是觉得那些调子好听,台上的武生长得俊俏极了,梁冬之看得入了迷,那一翻一跃尽展豪情壮志,那身板虽谈不上健壮,气势却能压制全场,梁冬之禁不住为他呼喊出声。 南傲天看着孩子般的梁冬之,笑出了声,梁冬之这才意识到包房里满是人,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火热火热的,羞得想找块布把自己包起来扔海里算了。 南傲天招来戏班的班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一出戏完毕之后,齐云夕便在班主的带领下来到包房,梁冬之看着已经卸下妆,换上长衫的齐云夕,愣了好长时间,这齐云夕长得俊美过人,比怀风还俊俏,看着十分善心悦目,完全不象刚才台上的样子,台上的他一身孑然傲气,台下的他文质彬彬,眉目清秀,朱唇皓齿,书生气十足。 南傲天让齐云夕坐下,一起看戏,齐云夕谢过南傲天,倚着梁冬之坐下,举止得体,倒像个贵公子,安静的看着刚刚登场的凤于归。 二夫人从未看过平剧,也看不懂,却被这凤于归的装饰给迷住了,凤于归指上的蔻丹让二夫人连连赞叹,一向对平剧无感的怀秋也停止跟怀彦低声细语,抬头看了看台上的人,那一闪而过的亮光似曾相识,怀秋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却实在想不出在哪儿看过这出彩的指上丹青。“司令,让这小娃儿待会过来一趟,我想问问他这指上的玩意怎么做的,太美了”,二夫人倚着南傲天撒娇,三个夫人里面就数这二太太最会撒娇,最得宠了。 “行行,待会就给你叫过来哦”,南傲天刚想示意班主,就被齐云夕给拦住了。 “南司令,我这小师妹生性怕羞,从不敢到这样的场合来,倒不如让云夕去给夫人打听打听” “生性怕羞?怕羞能登上如此盛大的戏台么?”,怀彦听后忍不住脱口而出,怀秋觉得非常有道理,便没有拦住怀彦。 “三少爷此言差矣,我这小师妹在台上能唱能跳的,可到了台下就变个人似的,不敢见人,还真望南司令别见怪”,齐云夕不愠不火的回答道,听着貌似有理,但怀彦岂是能敷衍了事的人。 “我南怀彦也花了不少钱捧这凤于归,相信见上一面也不会有多勉强吧?”,怀彦倒跟齐云夕较上劲了,连自己捧戏子这事都给说了出来,南傲天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知自己说漏嘴了,偷偷吐了下舌头,可爱极了。 “齐先生,我家夫人只是想与凤小姐聊聊家常,别无他想,相信这并不过分,这凤小姐小小年纪能有此番作为,我南傲天也对她充满好奇”,南傲天说完便转向班主,开口道,“就麻烦廖先生替内人请凤小姐过来小聚,聊聊家常”。 班主廖青言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应南傲天,他看向齐云夕,齐云夕缓缓摇下头,示意他自己也没有主意,看来只能委屈下小蝶,相信只是在这么个小小包房里见面,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况且对方是怀城王一家,日常也没有什么交际,于是廖青言退出包房,走到后台等待凤于归,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蝶唱完一出戏,回到后台,卸下厚重的装束,见班主在一旁不时看她两眼,似乎有话要说。“班主,你有话讲?”,蝶衣试探性的询问廖青言。 “这……小蝶啊,就是……”,廖青言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蝶衣卸下脸上的油彩,皮肤有些微红,显得格外粉嫩。 “南司令的二夫人请你过去包房小聚”,廖青言干脆说出来,反正早晚都得说。 “不去!廖伯伯,我说过绝对不应酬!”,蝶衣拿起放在一旁的旗袍,走到屏风后更换,廖青言早已知道蝶衣会是这反应了。 “小蝶,就这么一次,你不去的话,恐怕我们御龙堂就无法在这怀城立足了!你就当帮廖伯伯一回”,廖青言低声下气的求蝶衣,蝶衣却不回应他,换完旗袍后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到化妆台前坐下慢慢卸掉指尖的蔻丹。 “小蝶!你不去,我们这御龙堂就真的又要四处飘摇了,这年头四处都在打战,出了这怀城咱们可就无立足之地了,咱们小百姓日常跟人家大司令也不会有什么交际,见上一面又如何”,其实蝶衣并不知道怀秋跟怀彦是怀城司令南傲天的儿子,如果知道,她打死也不会答应廖班主去见见南司令,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幕了。 蝶衣听了廖班主哭诉一堆,心里也有些动摇,就勉强答应去见下司令,廖班主引着已恢复学生装束的蝶衣走到包房前,刚踏入包房,怀彦就一声鬼叫,指着蝶衣你你你了半天。 “放肆!坐下!”,南傲天忍无可忍的训斥怀彦,怀秋已经愣住了,特别是当廖班主说了句,司令,凤于归已经带到的时候,他彻底的惊呆了,怪不得觉得那指上丹青熟悉,原来是之前看蝶衣染过。蝶衣听到怀彦的鬼叫时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下,怀彦跟怀秋就坐在包房里,南司令姓南,怀秋怀彦也姓南,还是出自大贵之家,她早该想到的! 蝶衣干脆当作不认识怀彦怀秋,羞答答的问候南傲天,“小女凤于归,见过司令,司令夫人”。 “你明明就……”,怀彦脱口而出,还未讲完就被怀秋捂住嘴巴,怀秋轻轻的摇下头,怀彦闭了嘴不再说话,坐在一旁看着这凌蝶衣到底在搞什么鬼! 二夫人见了落落大方的蝶衣,心里欢喜得紧,让怀秋腾出位置给蝶衣坐,拉着蝶衣的手问长问短的,话题总围绕在那出彩的蔻丹上,怀秋跟怀彦早已没了听戏的心情,两人都伸长了耳朵想听下蝶衣跟母亲在说些什么,坐在门口处的齐云夕于梁冬之也聊了起来,只有大夫人跟三夫人在好好看戏,怀瑾缠着秦牧说话,怀风又靠在椅子上假寐。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女人聊完,怀风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要回府里休息,写了一夜公文,累得要命还被父亲抓来这听戏,真是命苦。 怀秋跟怀彦看着齐云夕带蝶衣下去,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反正明天学堂总能见着,明天再问也好,梁冬之看着齐云夕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直到被南傲天拍了下脑袋才回过神,梁冬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跌入情海中。 第六章 蝶衣的位置空荡荡的,抱着满腔怒火要来质问蝶衣的怀彦一整天都没法好好听先生讲课,什么国学西学通通听不进去,段子尹似乎真的是睡神上升,上课下课都在睡觉,怀彦干脆拿起笔画段子尹的侧脸,段子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干净爽朗的好看,只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让人很难把他跟那位十一岁就纵横战场英勇救母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也只有怀秋跟怀彦知道段子尹的身世。 怀彦想得出了神,段子尹突然睁开眼,猛盯着怀彦看,看得怀彦心里直发毛。 “你干什么?”,段子尹小声的问道。 “没什么,无聊罢了”,怀彦用手遮住画了一半的纸,生怕被段子尹瞧见。 “拿来!”,段子尹伸出手向怀彦讨要他的画像,怀彦赶紧藏起来,段子尹扑过去,一把抓住怀彦手里的纸,不料却重心不稳,压着怀彦两人一起摔到地上,桌椅被推倒的声音在安静的课堂里显得格外大声,吓到了正在摇头晃脑的国学老师。 “段子尹你上课睡觉就算了,你还影响南少爷上课!出去!”,国学老师是个已经六十岁的老头子,思想守旧,趋炎附势,怀彦打心底里讨厌这种人。 “凭什么让子尹出去,自己上课无聊还敢怪别人睡觉!”,怀彦为段子尹打抱不平,要是这个老头子知道段子尹就是怀军前军长段鹰之子,估计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如此无理,怀彦拉起段子尹就走,不顾怒目而视的怀秋。 “怀彦!”,怀秋站起来拦住怀彦去路,喝斥道。 怀彦看了怀秋一眼,拉起段子尹的手,推开怀秋,径直走了出去,怀秋握紧了拳头,蹲下身子,扶好桌椅,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回座位,一言不发,以为两兄弟可以跟以前一样,现在才发觉,有些隔阂一旦产生,就会在两人之间划下一条很深很深的沟壑,难以跨越。 “你要拉我去哪?”,段子尹一个健步把自己挂在怀彦身上,每天晚上的魔鬼训练啃噬透了他的体力,白天就跟个废人一样,全身乏力。 “不知道”,怀彦满肚子火没得发泄,没好气的说道。 “没地方去就陪我去茶楼吃点东西,两天没吃了”,段子尹指着肚子,果真在咕噜咕噜的叫着。 “你爷爷也太狠了,怪不得你整天跟个活死人似的”,怀彦捏了捏段子尹的胳膊,瘦但是很坚硬,一摸就知道是练武之人。 段子尹沉默不语,怀彦的话像是在提醒他当年那段痛不欲生的往事,放弃父亲救回生命垂危的母亲,母亲却熬不过三天就撒手人寰,让一个六旬老人失去一手培养出来的优秀儿子,爷爷该有多恨他才会这样,每晚把他训练到体力透支,永远都是面对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永远都是严厉的喝斥,段子尹心中的愧疚久久无法消去,假若当年他救的是父亲,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痛苦了。 怀彦看段子尹皱着眉头,便知他心里潜藏多年的负罪感又跑出来了,赶紧哈哈几句,把他的思绪从回忆里扯出来。 “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怀彦明明就比段子尹矮上一大截,还敢自称哥哥,段子尹虽全身乏力,抬手给他一个大暴栗的力气还是有的。 八里街有家茶楼的点心特别好吃,怀彦最爱那儿的蜜糖桂花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是上等佳肴。 两人转入八里街,集市特有的人文气息扑面而来,吆喝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女,各种美食引人垂涎。 两人跨入满月茶楼,这个时候来吃点心的人很少,茶楼空荡荡的,怀彦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精致小点,段子尹跟饿鬼投胎似的,一口一块糕点,大有吃穷怀彦的架势。 隔壁包间突然传出啪的一声响,像是瓷器落地的声音,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狠狠说道,“你们敢带走她,先从我齐云夕的尸体上跨过去!” 齐云夕?怀彦听到这名字,想起昨夜唱武生的那个戏子,莫非是他? “师兄,别这样,小蝶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一个女声哽咽着,小蝶?这把声音是凌蝶衣的,莫非真是他们! 怀彦坐不住了,大步走出包间,一脚踹开隔壁包间的门,不出他所料,果然是凌蝶衣跟齐云夕,还有三个身份不明的男人。 “什么人!滚出去!”,坐中间的男人喝斥道,那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不怒自威,只是长得有些像癞蛤蟆。 “怀彦……”,蝶衣看到进来的人,有些吃惊,她完全没想到怀彦会在这,他是讨厌她的,这下子场面会更难堪了吧。 怀彦优哉游哉的坐到老男人对面,示意段子尹保护齐云夕跟凌蝶衣。 “连我南家三少爷的人都敢碰,活腻了是吧?”,怀彦看着眼前的男人,收起嬉皮笑脸,摆出一副狠样来。 “哪里来的小屁孩!给老子滚开!”,男人起身抓住怀彦的衣领,一把提起怀彦,说时迟那时快,段子尹及时伸了一脚踹向男人的胸口,男人连连后退几步,却还没倒下,可见这老男人身手不错,能挨住段子尹一脚的人不多。 “你才给老子滚开,敢在我怀城撒野,活得不耐烦了?”,怀彦随手拿起一壶酒就砸过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老男人的两个随从也不是省油的灯,身手不逊于老男人,可惜他们遇到了段子尹,这个从十一岁开始魔鬼训练的人,两个随从三两下就被段子尹搁倒,怀彦的身手也不错,从小在军营里混大,身手比一般人强许多,虽不是老男人的对手,但是加上段子尹,老男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段子尹把老男人给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的开溜,老男人还不忘回头喊一句,“你们给老子记住,凌蝶衣你这个婊子,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杨!” “没事吧?”,齐云夕扶起坐在地上的段子尹,两人双眸相会的那一刻,再也移不开了,齐云夕玉树临风,段子尹俊雅非凡。 “没……没事”,一向冷傲的段子尹居然脸红心跳加速,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怎么回事?”,打了一架,怀彦累极了,摊在椅子上,看着眼眶微红的蝶衣问道。 “那人叫杨英豪,东北督军杨嗣豪的亲生弟弟”,齐云夕看着一屋狼藉,找了张尚好的凳子坐下,缓缓说道,“他是来带走小蝶的……” 齐云夕未说完,凌蝶衣的泪已经落下,怀彦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扯出小方巾,塞到蝶衣手里,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楚楚可怜的凌蝶衣,以前整她哭觉得很有成就感,现在看到她流泪却觉得心里怪怪的。 “小蝶的亲生父亲为了两百大洋把小蝶卖给那混蛋,小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遇到凌大叔跟我们御龙堂,被我们收留下来,这些年辗转来到怀城,以为逃出那人的手掌心了,却没想到一个义演就把他给引来了,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虐待小蝶,我齐云夕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带走小蝶的!”,齐云夕握紧了拳头狠狠砸了下桌子,桌上的碗碟发出碰撞声。 “今天的事,就谢谢两位了,只是这杨英豪不会就此罢休,云夕怕会连累两位”,齐云夕眉头紧缩,段子尹看着齐云夕许久都转不开眼睛。 “这确实有些麻烦”,怀彦也皱紧了眉头,怀军一向跟东北军不妥的,这麻烦似乎惹大了。 “如果两位不介意,就跟我回去吧,我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段子尹突然开口说道,这让怀彦很是吃惊,段子尹跟他爷爷住在山上,隐秘性确实好,可是段子尹爷爷那脾气,连自己父亲都搞不定了,段子尹能说服他让齐云夕跟凌蝶衣住下么,况且这戏班总不能因此不开锣吧。 “这……”,齐云夕有些犹豫,他看向蝶衣,蝶衣一直没有开口,她还沉浸在惊恐之中。 “就这么决定吧,我那地方大,他们绝对找不上来的”,段子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放齐云夕走,一别可能就一世了,于是他擅自做了决定,爷爷那他会去说,爷爷对他虽不是冷冷淡淡就是大发雷霆,但是他知道爷爷的心地其实还是善良的,看他总拿些新鲜饭菜给山底下的流浪汉就知道。 “子尹,你确定你可以?”,怀彦放心不下,就怕会给子尹带来麻烦,惹恼了子尹爷爷。 “没事”,段子尹给了怀彦一个确定的眼神,这么一闹,怀彦完全忘记了要质问蝶衣的事,傻乎乎的跟着他们一块走,回子尹家去,晚上回到司令府,他才想起今天的满腔怒火就这么没了。 第七章 怀彦一进房门就看到怀秋坐在他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他的日记本,怀彦急得上前抢过日记本,宝贝似的把它揣在怀里,急红了眼眶,他对怀秋怒目而是,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该这样偷看他的记事本。 “怀彦,你听我解释……”,怀秋也急了,他本来是想到怀彦房里等他,好好跟他聊聊,却没想到无意中看到怀彦摊开放在桌上的日记本,好奇心作祟,他就想看一看,想知道怀彦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怀秋完全没有想到,怀彦的世界,满是他,南怀秋! “滚!”,怀彦愤怒极了,像是把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没了尊严。 “怀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怀秋有口难辩,本来两人之间就有些隔阂,现在又这样。 “南怀秋,你不要仗着我曾经喜欢过你就把我当傻瓜!”,怀彦像只愤怒的小狮子,竖起一根一根刺,把自己包围得紧紧的。 “怀彦,我没有!”,怀秋也急了,不知如何是好,怀彦日记里的字里行间满是对他的深情眷恋,他看了心里也会触动,也会把他深藏在心底里的一丝情愫牵扯出来,此时此刻,怀秋的心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般,透不过气。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也不会再当傻瓜了!”,怀彦拉过怀秋,把他推出门,然后啪的一声把门甩上紧紧锁住,不管怀秋在门外如何敲门,他就是不开,拿着自己的日记本坐在床上,一页一页撕下来,像是要把心里那份不该存在的情感给撕碎,泪落在碎纸上,晕开了墨水,模糊了字迹。 早上,怀彦抱着一堆碎纸醒来,脸上挂着两行干涸的泪痕,他梳洗一番后,换上一身长衫准备去段家庄看看凌蝶衣跟齐云夕,一打开房门,靠在门边睡了一夜的怀秋跌进房里,头狠狠撞到地板上,怀彦心头一紧,却表现的满不在乎。 “怀彦……你醒啦?”,怀秋揉了揉摔疼的脑袋,靠着怀彦房门睡了一夜,整个身子都硬邦邦的。 怀彦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出去,留下一地碎纸跟满脸歉意的怀秋,怀秋看着怀彦冰冷的身影,心里隐隐作痛,他走进怀彦房里,拾起散落满地的碎纸,抱在怀里。 段家庄是段老先生一手创办的,位于怀城的段家山里,原本是个训练新兵的新兵营,但是却因为段老先生唯一的儿子段寻飞的逝世而关闭,再也不涉足政事,再也不训练新兵,空置下来的地方让段老先生给改成茶园,只留下一个训练馆来训练段子尹。 “爷爷”,段子尹恭敬的站在大堂门前,身后的齐云夕被这严肃的气氛弄到全身起鸡皮疙瘩,昨晚来到段家山已经入夜,没有仔细瞧一瞧这山庄的模样,今日一早随段子尹来给段老爷子请安,突然就感觉到压力很大,齐云夕仔细瞧了下段子尹,眼睛肿肿的,脸上写满了疲倦感,明显是一夜未眠。 “嗯,这就是昨天你带来的人?”,段老爷子轻抿一口茶,不怒自威,让人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威逼感。 “是,这是齐云夕,还有位凌姑娘还在休息”,段子尹一直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看得齐云夕都觉得腰酸。 “嗯,去训练营,齐先生请留下”,段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旁的随从赶紧递上手巾。 “请问齐先生为何来我段家庄借住一段时日?”,段老爷子走到齐云夕身前,虽比齐云夕矮上一大截,但是那气势已经压得齐云夕无法与他直视。 “回禀段老先生,云夕的小师妹遭受恶霸欺凌,实在走投无路了,正巧遇到段少爷跟南三少,就来段家庄打扰一段时日,如果段老先生不方便,那云夕今日就带小师妹离开,决不烦扰老先生”,齐云夕的话在段老先生耳里很是中听,不失骨气! “哪方恶霸,齐先生不妨说给我这老人家听听,兴许我段珩能帮上忙”,段老爷子最喜欢有骨气的人,年轻时他也是个惩奸犯科的人,一听到有人横行霸道,难免想出手相救。 “回老先生,是东北三省督军杨焕豪之弟,杨英豪,我家小师妹早已从他夫人手中赎回卖身契,他却紧追不舍”。 段珩听好握紧了拳头,青筋浮现,段子尹的父亲就是被这猪狗不如的杨焕豪给凌虐至死,当年段鹰身为怀军军长奉命率兵抵御夜袭怀城的东北军,怀军与东北军虽都隶属北方政府,这杨焕豪却仗着自己是北方政府的直属亲兵,多次暗袭,想要吞并怀军以壮大自己的势力,但是却多次败在段鹰手上,唯有那次,杨焕豪设下陷阱,派遣一部分部队夜袭怀城北面的北岭,自己却率兵攻打段家山,绑走段老爷子跟段子尹的母亲,杀死段家山的许多仆人,只有在书房里默背孙子兵法的段子尹幸免于难,杨焕豪借此要胁段鹰投降,抓住段鹰。 年仅十一岁的小子尹单枪匹马潜入杨焕豪军中,救出段老爷子后折回想救出父母,不料被敌军发现,危急关头,已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段鹰把被杨焕豪手下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妻子交到儿子手里,低声在段子尹耳边说了句“你母亲就算死也得死在段家山,我不想她变成孤魂野鬼”,说完段鹰便掩护儿子走,自己却被东北军抓住,凌虐至死。 段老爷子从此以后对段子尹的态度大变,只有严厉没有温情,他离开怀军,关闭段家山,只训练唯一的孙子,不再参与政事,段子尹一直以为爷爷是憎恨他不把生存的机会留给父亲,母亲已经奄奄一息,那个时候救回的是父亲,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境地了,子尹虽然一直对爷爷心存愧疚,可是他却对得起父亲,那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他打心底里敬佩自己的父亲。“你们就在我这段家山住下吧,有什么需要就让下人去办”,段老爷子转过身子,不想让齐云夕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想起儿子,他的心中总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难受。 “谢谢段老先生,请受云夕一拜”,说完齐云夕便跪下给段老爷子磕了个响头,杨英豪已经找到怀城来了,凌蝶衣不能再去戏班了,他也不能再去戏班,他一直没告诉别人,他其实也在躲杨家人,杨焕豪!杨英豪知道凌蝶衣的下落,这杨焕豪势必迟早会查处他化名齐云夕躲在怀城。 怀彦来到段家山不是马上去找段子尹,而是恭恭敬敬的去段老先生的书房给他请安,然后才去训练营找段子尹,段子尹已经在打军拳,看他一身大汗淋漓的样子,估计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 “嘿,休息下”,怀彦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完全不顾会弄脏昂贵的西服裤。 段子尹停下打了一半的拳,喘着气走了过来,脚步有些不稳,累得快趴倒似的。 “又没睡?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怀彦从口袋里抽出手帕,递给段子尹。 “嗯,等下去睡”,段子尹干脆躺在地上,背了一夜国学,早上又练了会军拳,确实有些吃不消。 “云夕跟蝶衣呢?”,怀彦帮子尹倒了杯水,子尹看着滚烫的热水,真想往怀彦身上泼,这大少爷还真不懂照顾人! “在休息,蝶衣受了些惊吓,云夕一早跟爷爷打过照面了” “这事,你觉得怎么解决?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躲在你这段家山吧” “嗯,再看看,你昨晚哭过?”,段子尹看着怀彦的双眼突然问道。 “去,你才哭!”,怀彦尴尬的别过脸,用嘴吹了吹手中的水。 “明明就有哭!”,段子尹一脸嫌弃的样子让怀彦很有掐死他的冲动。 “无情人不懂有情人的悲伤”,怀彦一副堕入单相思的模样惹得段子尹想抓他一起练拳,好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第八章 齐云夕跟凌蝶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训练营外,能够找到这里来让怀彦很是吃惊,转眼一想,肯定是段老先生指的路,否则谁也进不了这训练营。 凌蝶衣的气色不错,虽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看着就知道心情已经平复,怀彦正好想问问凌蝶衣关于凤于归的事,一想起自己傻乎乎的整天跑到丽华去捧情敌的场,怀彦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凌蝶衣还是凤于归?”,怀彦起身居高临下怒视蝶衣。 “台上我是凤于归,台下我是凌蝶衣!”,蝶衣不卑不亢的回答怀彦,其实她心里对怀彦有一些愧疚。 “你为何不告诉我,看我像个傻瓜一样天天去捧你很开心是不是!” “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天天缠着我哥,好攀龙附凤么?还是得不到我哥,到时候亮一亮身份,我也能将就将就?” “啪……” 训练房顿时安静下来,凌蝶衣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甩在怀彦脸上,怀彦的右边脸迅速浮起五指痕,肿涨得难受。 “南怀彦!你爱捧凤于归是你的事,我有叫你捧吗!”,蝶衣满脸都是泪,为何这个男孩总是让她流泪,总是伤她的心,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 “行了!别吵了,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段子尹看不下去了,再吵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只怕是怀彦喜欢上了蝶衣,才会如此气急败坏,明眼人一看都知蝶衣喜欢的是怀秋,日日下课后都在琴房相约,也只有怀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怀彦走到双杆边,一跃而起,把自己倒挂在双杆上,齐云夕看着怀彦,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怀彦对蝶衣可是有着一股强大的怨气,只是不知道这怨气哪来的,看着不象是喜欢蝶衣。 “教我军拳好么?”,齐云夕转过身子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段子尹,微微一笑,齐云夕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像是饱读诗书的书生,一表人材,已经二十岁的齐云夕看起来跟十七岁的少年似的。 “哈?”,段子尹没反应过来,傻傻的很可爱。 “你打的那套拳我很喜欢,教我好不好?”,齐云夕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拨了拨段子尹额头垂下来的碎发,段子尹长得很好看,只是常年冷着一张脸,让人感觉不好接近罢了。 “很难”,段子尹被齐云夕的小动作搞得脸都红了起来,他避开齐云夕的视线,浑身都觉得尴尬。 “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了”,齐云夕以为段子尹不肯靠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不知为何,他很想跟段子尹讲话,看他有些木讷得样子,打心底里觉得喜欢。 “不,不是”,段子尹听后连忙摆手摇头,慌慌张张的。 “我教你”,段子尹本来话就少,现在更觉得难以表达自我了。 齐云夕听后很是欢喜,又不自觉的伸手去抚摸段子尹的头发,惹得段子尹赶紧跳开,尴尬的跑到怀彦身旁,把快脑充血的怀彦硬生生的从双杆上揪下来。 怀秋呆在自己房里一整天,拿着胶水一点一点的把眼前这堆碎纸一页一页粘好,怀彦的字很好看,镌秀有劲,那字里行间的秘密句句刺痛怀秋的心。 “教西学的先生问我们活到现在有什么感到遗憾的吗?我说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好好学英文,好多人都在笑,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最大的遗憾一辈子都无法改变,说出来又能怎样?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注定是跟你成为兄弟,每每想起,总觉得心中悲凉难忍,我倒希望对你来说我是个陌生人,那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爱你,去追求你。造化弄人,爱又如何?你心里始终没有我,也不可能有我,是不是?” “今晚我忍不住吻了你,你的回应让我满心欢喜,难以自控,只是你的冷言拒绝像一把把利剑狠狠插在我心里最深处,转过身的那一刻我多么想流泪,对不起,我以后会控制我自己,再也不去烦扰到你” 怀秋拿着拼好的日记,一遍又一遍的看,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滴在纸上,晕开字迹,人这一生最难跨过去的坎就是爱上另一个自己。 回想过去,怀彦像是怀秋的影子般,活在怀秋的光环下,默默为怀秋做些贴心的小事,从来都没有怨言,只是怀秋看得太远,从未注意到身旁的他,别人总以为是怀秋在照顾着怀彦,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怀彦在照顾着怀秋,怀彦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给怀秋,小时候父亲送给怀彦一把上等的梵婀铃,怀秋看着也觉得喜欢,怀彦二话不说就把梵婀铃塞他手里,父亲从外边带回什么东西,怀彦总是让怀秋先挑,要是怀秋都喜欢,怀彦便把一切都给他,怀彦其实比怀秋聪明,每次考试他总故意空一些不写,让怀秋每次都比他高分,自己好夜夜去怀秋房里缠着怀秋给他讲题目,怀彦把自己变成怀秋的影子,只是这影子也会觉得累。 怀秋把粘好的日记本放回怀彦房里,十七年来,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未感知爱情,就被怀彦的告白乱了他的心,那已经超出了他的道德观范围,虽说他从小接受西式教学长大,也知道些西方情感方面的哲学,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竟如此难以接受,西学老师所说的爱情不分国界年龄性别,原来是真的。 怀彦回到自己房里时发现怀秋站在阳台发呆,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怀彦很想上前给他个拥抱,却没有那份勇气,他握紧了拳头,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那股冲动。 “你在这做什么?”,怀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像是跟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似的。怀秋转过身,柔美的月光撒在他身上,美极了,怀彦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唔,嗯,我把这个粘好了,拿来还给你”,怀秋手上拿着一叠皱皱的纸,怀彦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日记,他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全都腾上来,怀彦快步走到怀秋跟前,夺过日记纸,狠狠抛向空中。 “还粘来做什么!你看我闹笑话还看不够么!”,怀彦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像头发怒的小狮子对着怀秋咆哮。 “南怀秋!就当我求求你,不要再来撕开我心里的伤了好不好!”,怀彦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泣,看得怀秋的心在滴血。 怀秋俯下身子,把怀彦紧紧搂在怀里,怀彦却一把推开他,用袖子擦掉眼泪,起身走出房间,一夜未归。 第九章 怀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脸上还是洋溢着微笑,段子尹跟齐云夕一起出来买些必备品,远远的就看到怀彦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发呆,段子尹总是能分辨出怀秋跟怀彦,那是一种本能,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想要认错很难。 齐云夕拎着桂花糕,忍不住偷偷掐了一块放进嘴里,还不忘给段子尹也塞一块,段子尹的脸瞬间又红彤彤的,他偷偷看了齐云夕一眼,齐云夕正一脸满足的尝着手中的甜点,那模样真好看。 “怀彦!”,段子尹看到怀彦要转身走了,拉起齐云夕的手就朝怀彦奔跑过去,齐云夕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到,手中的桂花糕应声落地,还被呛得咳个不停。 “子……子……子尹”,齐云夕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好在段子尹追上了怀彦,停了下来,齐云夕扶助灯柱咳得那个难受啊。 怀彦看到段子尹,心里得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想也没想得一把抱住段子尹,段子尹吓得僵硬的立在那儿不敢动弹,齐云夕缓过劲来,转身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想也没想的拉开两人,把段子尹揽入怀中,街上的人都好奇的望这儿张望,段子尹羞得赶紧低下头,一手拉起一个就跑,再站下去估计明天就成人家茶余饭后的闲聊对象了。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回到段家山,段子尹忍不住朝两个发神经的人咆哮,怀彦靠在子尹的床边不说话,齐云夕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也不说话。 “南怀彦!到底怎么了?”,段子尹拉开椅子坐下,他快被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打败了。 怀彦看了齐云夕一眼,干脆坐到子尹床上,还是一言不发段子尹心有灵犀似的,抓起齐云夕就往外扔,还把门给锁上,不搭理在外边气地跳脚的齐云夕。 “子尹,我完蛋了”,怀彦躺到床上,闭着眼睛嘴里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让子尹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怎么回事?”,段子尹也躺下,怀彦转过身子一把抱住段子尹,把头埋在子尹的肩上,子尹尴尬得不敢动弹。 “我跟着怀秋闹翻了”,怀彦闷闷得说道。 “兄弟之间难免会吵架,过两天就好”,段子尹听后只觉得怀彦小题大做了,只是怀彦的下一句话把他吓得够呛! “我爱怀秋,我喜欢怀秋” 段子尹听后惊得跳起来,差点撞到床架。 “什么!” “小点声,想把你爷爷引来么?”,怀彦嘟喃着,还是一脸落寞,典型的一幅失恋样子。 “南怀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瞎说些什么!”,段子尹干脆坐着,面对着怀彦,神情严肃。“我很明白自己的心,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怀秋知道了,你也应该能想到他的反应,哎……”,怀彦深深叹了一口气,像个落寞的诗人,满脸愁绪。 “你可当真?”,段子尹还是无法相信怀彦竟然会喜欢上怀秋,这不等于喜欢上自己么,真是荒唐,怀秋无法接受那是正常的! “嗯,我以后没法面对他了,我搬来你这行不行,就跟我妈说我来这锻炼锻炼,她肯定同意的,段爷爷也不会反对的”,怀彦能想到的只有逃避,一来天天看到怀秋,他的心会很难受,二来,他跟怀秋的关系彻底僵硬了,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搬来这里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就是怕你这里陷得太深了”,段子尹指着怀彦的心脏,脸上布满忧愁。 “情关难过,还真的是很难过”,怀彦叹了口气,他自知自己确实荒唐,可是爱情这东西,几个人能控制得住自己呢? 齐云夕干脆坐在段子尹房门外,房里的两个人窃窃私语,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想走又心有不甘,把段子尹跟南怀彦放到一起,看起来还真和谐,可齐云夕心里就是觉得段子尹不能让怀彦给劫去了,才认识段子尹两天,齐云夕的满脑子就都是段子尹了,也不知道他着了什么魔,偏偏就对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有感觉。 只是这齐云夕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南怀彦会大摇大摆的搬进段家山,还搬到段子尹隔壁,齐云夕鉴于自己是借助的客人不好意思提出换房的要求,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南怀彦整天缠着段子尹,完全不给他一点跟子尹单独相处的机会。 “南怀彦!过来!”,齐云夕终于受不了怀彦整天在子尹身旁打转,打算主动出击,他齐云夕一辈子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这段子尹可是他情窦初开的对象,可不能就这样被人给抢了去,齐云夕老觉得怀彦看子尹的眼神格外热情,看着十分碍眼! “怎么了云夕哥?”,怀彦放开子尹的手,为了参加学校一年一度的圣诞舞会,舞技拙劣的子尹不得不着怀彦帮忙,练练华尔兹。 “你对子尹是怎样?”,平常看着温文尔雅的齐云夕此刻竟然叉着腰,嘟着嘴,一副深闺怨妇样,怀彦看着很想笑,搬来段家山将近两个月,他早就发现齐云夕对子尹特别好,只当做是齐云夕知恩图报,不过看今日齐云夕这架势,可不那么简单,怀彦决定玩一玩齐云夕,他还没看过齐云夕暴跳如雷的样子。 “就那样嘛,云夕哥你知道的”,怀彦装出一副娇羞样,说实在的,怀彦要是弄束长发套上,比女人还美上几十倍。 齐云夕见状,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醋意难忍,他丈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俯视怀彦。 “我齐云夕正式跟你宣战!段子尹是我的!” 怀彦听后狂笑不止,这齐云夕太可爱了,居然那么容易就上当,爱情果真会冲昏人的头脑,令人疯狂。 “笑什么”,齐云夕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没……没什么,云夕哥你太可爱了”,怀彦捧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在房里的段子尹从窗口看到这边两个人一会笑一会张牙舞爪的,甚是疑惑。 “云夕哥,我只把子尹当兄弟!我心里早已有人了”,怀彦突然严肃起来,他多么希望此刻站在他对面的是怀秋。 齐云夕听后乐得像个孩子,一把抱起怀彦在原地转圈圈,被赶来抓怀彦回家的怀秋撞个正着。怀秋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上前对着齐云夕的脸就是狠狠一拳,齐云夕一个踉跄,把怀彦摔倒在地。 “南怀秋你发什么疯啊!”,怀彦揉着摔疼的屁股,气吁吁的指着怀秋大骂出口,怀秋的突然出现让他又惊又喜,随即而来的是心头的委屈又都纷至沓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却没想到一见到怀秋,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跟我走!”,怀秋二话不说拉起怀彦的手就要离开,却被齐云夕给挡住了去路。 怀彦甩开怀秋的手,他再也不想被怀秋牵着鼻子走,爱一个人不是要当他的附属品的! “跟!我!走!”,怀秋看起来怒极了,这两个月他想了许多,没有怀彦在身旁绕的日子真的真的很难过,白天学堂里怀彦自己搬到角落去坐,晚上怀彦又跟子尹走,完全不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放开我!别老把我当成你的影子,我是个人!也会受伤!”,怀彦对着怀秋咆哮,似乎要把这段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喊出来,那些苦痛藏在心里刺痛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个夜晚都要把他吞噬掉似的。 “怀彦,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什么影子,我今天来找你你难道还不懂么?”,怀秋被怀彦的话深深刺痛了心,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把怀彦当成另一个自己,怀彦在他心里边一直是最重要的人,只是怀彦不知道罢了。 “哈,我总算明白了,怀彦你心上人就是怀秋吧?”,一旁看得正欢的齐云夕开口说道,却被突然跑过来的段子尹捂住嘴巴硬生生拖到房里,免得这齐云夕乱讲话。 怀彦尴尬极了,虽然这事怀秋早已知道但是被齐云夕说出来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看透心思似的,怀彦干脆转过身子看一旁光秃秃的大树,不搭理怀秋。 怀彦突然感觉到被一双手紧紧环住,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带入温暖的怀抱里,怀秋身上淡淡的香味环绕在怀彦鼻息之间。 “你不跟我走,我就搬来这里,我不能没有你”,怀秋在怀彦耳边低声呓语,柔情万分。 怀彦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竟被怀秋拥在怀中,怀秋跟他说的话,莫非是? 怀彦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抓住怀秋的手,转过身子,双唇覆盖住怀秋的唇瓣,在屋内探出头偷看的段子尹顿时脸色躁红,被齐云夕抓住双手抵在门上,温热的唇瓣就紧贴上来,段子尹看着眼前这颗大头,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感觉不错,挺好的。 第十章 段子尹被齐云夕一吻定情后,整日混混沌沌的,杨英豪再没有进一步动作,御龙堂也不能没有齐云夕跟凌蝶衣这两根台柱子,于是蝶衣跟云夕搬回了戏班,生活似乎回到了从前,只是怀彦跟怀秋更加亲密无间,而齐云夕总会每日在学堂附近的茶楼等待下课的段子尹,喝一盏茶,然后各回各家。 齐云夕重返戏台后,梁冬之每日必到丽华去捧场,等云夕下台,邀他去吃甜点,邀十次云夕顶多只去两三次,他不是看不出梁冬之的心意,只是他心里已有人,再与梁冬之走近,总不是很好的。 “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午休时间,怀彦蹦达到怀秋身旁,双手捂住怀秋的眼睛,在怀秋的碎发上蹭了蹭。 “嗯……糖炒栗子?” “不是” “那……蜜糖桂花糕?” “也不是” “猜不到啦。到底是什么?”,怀秋干脆掰开怀彦的手,转过头与怀彦四目相对,这些日子一来,怀秋发现自己快被怀彦给宠坏了,怀彦事事帮他干,连晚上睡觉都要先跑到他房里帮他暖好被窝,其实想想,爱就爱了,何必去在意那么多呢?世俗无法理解这份感情,就让它藏在阴影里,自己觉得幸福就好。 “当当当当~是你最爱吃的马拉枣糕~”,怀彦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怀秋打开一看,四层黄色松糕夹着三层红枣泥,这是马拉才有的糕点,小时候他跟母亲去过一次马拉国,爱上了那儿的马拉枣糕,就那么一次让他怀念至今。 “怎么会有这个?”,怀秋迫不及待的掐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松软甘甜,实属上等甜点,幸福的感觉融化在唇齿间。 “不告诉你”,怀彦张开嘴,示意怀秋喂他一块,怀秋见周遭都是同学,不好意思,抢过怀彦手里的马拉糕盒子,揣在怀里,迅速转过身子,背对着怀彦。 “你好意思啊,强盗!”,怀彦干脆绕道怀秋桌前,一只手撑住脑袋,一只手指了指张开的嘴。 “自己拿”,怀秋才不理会怀彦,怀彦就是这样,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恋爱了,怀秋不同,他生性害羞,况且是这样一段见光死的感情,他只能使劲往暗处藏,免得被母亲知道了,她会被他们兄弟俩活生生给气死。 “真不懂得浪漫……”,怀彦小声的嘀咕着,自己伸手掐了一小块马拉糕,塞进嘴里,这玩意他也是极爱的,只不过他舍不得吃,看着怀秋吃得一脸幸福,他心里就欢喜得很了。 怀彦转过身子,扯了扯段子尹的头发,趴在桌上睡得欢畅的段子尹被怀彦这么一扯,真有种想把怀彦吊起来打的冲动,这人整天在自己眼前秀恩爱就算了,还总折腾得他不得安睡,欠揍! “南怀彦你再碰我,你们下次吵架我就不收留你了”,段子尹一脸起床气,朝着怀彦低声怒吼。 “我本来是想提醒你下你家那位快被人给拐跑了,既然你那么不欢迎我,那就算了”,怀彦鼓起嘴巴,一副好心被雷劈的样子。 段子尹一听,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抓住怀彦的围巾,把怀彦扯出课室。 “你刚刚说什么?”,段子尹眯着眼,刚睡醒,再柔和的阳光也会觉得刺眼。 “我说,你家那位,快被人拐跑了,你还睡!”,怀彦看着段子尹听后即将发狂的样子,很好笑,像个玩具被人抢去的小孩,怀彦继续说道,“昨晚我去丽华,亲眼看到云夕哥跟我爸爸的副官梁冬之一起出去吃夜宵,还有说有笑,很熟的样子”。 段子尹听后陷入了沉思,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他的拳头已经紧紧握住,当初糊里糊涂就随了齐云夕,如今齐云夕竟在外朝三暮四,段子尹实在忍无可忍,每每齐云夕问他到底爱不爱他,段子尹都没法回答,他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即使还不能算爱,也算是喜欢了,不然他的心怎会这样难受? 齐云夕还是在茶楼等段子尹,段子尹一下课就奔赴茶楼,看到优哉游哉吃着糕点的齐云夕,段子尹也不打招呼,板着一张脸坐在齐云夕对面,拿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齐云夕有些纳闷,他起身坐到段子尹身旁,把手伸到桌下偷偷牵着段子尹的手,却被段子尹用力甩开。 “你到底怎么了?”,齐云夕被段子尹这突入其来的脾气闹的心里发慌。 “别再来找我了,以后我不会再来这了”,段子尹起身,冷冷抛下这句话,抬腿就想离开,齐云夕见状赶紧扯住段子尹的衣服下摆,起身把段子尹抱在怀里,他该庆幸自己订的是包间,不然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紧紧抱住眼前这个耍脾气的小人儿。 “子尹……别这样”,齐云夕在段子尹耳边低声哀求,他看不到段子尹的表情,要是他看到了,定会欣喜万分,因为段子尹的眼角已经蓄了泪,那是子尹爱他的表现。 “梁冬之比我好上千倍万倍,有他何必再来跟我纠缠!”,段子尹用力扯开齐云夕的手,径直往前走,还未走到门口,就被身后一股力量抓住。 齐云夕抓住段子尹两只手,把他抵在门上,柔软的双唇覆盖上段子尹的唇瓣,轻柔的吮吸,轻撬皓齿,舌头灵动的探入段子尹口中,直到段子尹全身酥软,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段子尹。齐云夕拥住段子尹,久久没有说话,两人就那样安静的相拥,似乎在感受对方的温暖与心跳。“我再也不跟他出去了”,齐云夕在段子尹耳边轻声说道,“我爱你,子尹”。 “嗯”,段子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齐云夕抚摸着段子尹的头发,段子尹也紧紧抱住齐云夕的腰。 第十一章 怀秋不喜欢冬天,一到冬天他的身子总是冰冷的,极难暖和起来,怀彦吃完晚餐就往怀秋房里钻,躺在怀秋床上给他暖好被窝,省得怀秋一个晚上都睡得不舒服。 “你脏不脏,还没洗澡就往我床上躺”,怀秋进房看到躺个大字型的怀彦,走过去掀开被子,拍了拍他的大腿。 “给你睡暖了,待会你睡了舒服”,怀彦起身抱住怀秋,他喜欢这样抱住怀秋,安安静静的,彼此都不说话最好。 “你先去洗个澡,没洗澡躺暖了我也不敢睡”,怀秋推开怀彦,每每怀彦抱住他,他都心跳加速,怪不好意思的,害怕被怀彦知道他其实很紧张。 怀彦起身,在怀秋衣橱里拿了套睡衣,怀秋比他矮一些,但是睡衣宽松着,还是可以穿的,怀秋以为怀彦会乖乖的去洗澡,刚想起身看下乐谱,就被怀彦抓住一只手,扯进怀里。 “一起洗”,怀彦在怀秋耳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可以说是,性感!怀秋刚想摇头拒绝,就被怀彦给扯进浴室,两兄弟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就是现在关系变了,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羞涩,怀秋不自在极了。 怀彦在浴池里放了热水,转过身捧住怀秋的脸,怀秋的鼻尖红红的,可爱极了,怀彦的手慢慢的往下移,解开怀秋衬衣上的一颗颗扣子,看着怀秋性感的锁骨,怀彦咽了咽口水,很想很想咬一口,怀彦的手移到怀秋的皮带处,被怀秋抓住双手。 “我自己来”,怀秋的脸已经红的快滴血似的,浴室里的雾气凝结在怀秋的睫毛上,此时的怀秋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美的令人窒息,怀彦已等不及,拥住怀秋,双唇贴上怀秋的唇瓣,热烈的拥吻。 “秋,我想要你”,怀彦急促的呼吸着,下身肿胀难忍,怀秋有些不知所措,怀彦拥住怀秋,双双跌进浴池里,怀彦解开自己身上湿答答的衣服,抱起同样湿答答的怀秋,快步走出浴室,把怀秋轻轻放在床上,冰冷的床单刺激了两人的欲望,第一次结合总是充满痛苦与泪水的,只是缠绵过后,感情升温,怀秋像只小猫咪一样躺在怀彦怀里,身后虽撕裂般疼痛,但是心确是满满的。 “秋,这一辈子你陪着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要陪着我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好?”,怀彦环住怀秋的腰,鼻尖轻轻的蹭了蹭怀秋的发。 “嗯,下次换我在上面我就答应你”,怀秋背对着怀彦偷偷的笑,这事今天他完全没准备,被怀彦占了便宜,下次一定不能就这样算了。 怀彦一听,拉下脸,他倒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没想到怀秋会有异议。“嗯?怎么不说话?”,怀秋知道怀彦此刻一定是纳闷极了,在痛苦的思考着。 “不行……”,怀彦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两个字,怀秋早就知道他肯定不会答应,怀彦的性子有些强势,虽看起来很孩子气,但是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 “那你以后别碰我”,怀秋一想起刚刚撕裂般的痛楚,就下定了决心不要老是被怀彦给吃得死死的,这不公平! “别……别……我答应你,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怀彦嘴上虽说得好听极了,心里却想着下次情到浓时,由不得你啊,况且怀秋的身高体质都比不上怀彦,只要怀彦磨磨,怀秋也是无可奈何的。 段子尹好不容易跟爷爷告了两个时辰的假,准备偷偷去丽华看一看齐云夕,顺便看下那梁冬之长什么样,自那日在茶楼跟齐云夕小闹一番后,段子尹的心总不安稳,齐云夕与他相差太大了,齐云夕大把人排着队捧他,要什么能有什么,而他呢,只是一个中学生,除了会些功夫,什么都不会了。 段子尹寻了个角落坐下,他拉高了围巾,不想让齐云夕看到他在这,免得齐云夕缠着不让他走,他只能出来两个时辰,晚了爷爷会责罚。 齐云夕一身武生行头,气势豪壮,完全不象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倒有几分大将之风,段子尹在心中暗自感叹,齐云夕在台上三米高架连翻四个后空翻华丽着地,台下一片惊叹,段子尹惊讶得长大了嘴,他以为齐云夕只是耍耍架势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做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最前排观众席中间坐着一个穿军装的人,段子尹一看他肩上的勋章便知道他是谁,只是段子尹看不到他的正面,就是这人吧,那个一直缠着齐云夕的梁冬之,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段子尹很想他转过头来,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想想而已,这梁冬之却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他看一样,转过头扫视了下后排观众,段子尹惊得赶紧移开视线,只用余光观察梁冬之,果真是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在绿色军装的衬托下显得英姿飒爽,段子尹脑中浮起了齐云夕与梁冬之站在一起的画面,两人看起来是那么那么的相配,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英姿飒爽,段子尹垂下了眼帘,起身离开。 一个人漫步在街头,这是段子尹未做过的事情,只剩下半个时辰的空闲时间,他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慢慢的走着,看着来来往往表情各异的人,每个表情之下都藏着一个故事,或喜或悲,谁又知晓这其中的悲欢离合呢? 突然,段子尹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敌意力量袭来,念头刚浮现,只见四个高大的影子从后方袭来,行动迅速,力量强大,段子尹躲过其中两人的袭击,被逼入到一条小巷里,阴冷潮湿的小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四个彪形大汉,缓缓从巷口走进小巷,吐了一口唾沫后哈哈大笑。 “小子,你也有今天啊” 听这声音,看这人,段子尹心中大感不妙!果然是他,杨英豪! “你想怎样!”,段子尹压低声线,喝斥道。 “没想怎样,你放跑了老子的媳妇,打了老子,这笔帐怎么也得来算算”,杨英豪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一个彪形大汉赶紧跑过来给他点上。 “你到底想怎样!”,一人对五个彪形大汉,就算功夫再好,赤手空拳的怎么打,况且段子尹刚刚已经见识过四个大汉的功夫了,四人加起来完全可以擒住他。 “乖乖跟老子走,要是反抗,吃了皮肉之苦还是得跟老子走,自己掂量掂量,老子可不止带这几个人而已”,说罢,杨英豪打了下响指,十几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在巷口,段子尹知道自己绝对无力反抗了,只能冷着一张脸被几个彪形大汉钳制住,押往杨英豪的住处。 第十二章 段子尹被带到一间卧房,装潢高贵典雅,他心里有些纳闷,被绑来的人不都直接扔地下室么,这杨英豪到底搞什么鬼,他试探性的动了动被绑住的手,立刻就被一个大汉甩了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给他老实点,段子尹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彪形大汉正是前些日子被他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得那个,真是倒霉透顶被五花大绑扔在仇人面前,连死的心都有了。 杨英豪推开门走进来,抬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边走边脱衣服,段子尹一看,心里忐忑不安,瞎子也大概知道杨英豪想干嘛了。 “哼,你这小子还挺细皮嫩肉的嘛,害老子吃不到那小贱人,拿你来代替也不错,老子还没尝过男人,今晚就让你销魂销魂”,杨英豪摸了摸段子尹的脸,一对沾满肥油的唇就往段子尹身上蹭,段子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嘴被封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丝呜咽声,杨英豪的手已经开始解他的衣服,一双恶心的大手不断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段子尹恶心得想吐,直到裤子被扒下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耻辱,什么叫待宰羔羊,什么叫生不如死,杨英豪解开段子尹脚上的绳子,想方便办事,段子尹却乘机抬腿横扫杨英豪,杨英豪摔在地上发出惨叫声,外面守门的四个彪形大汉冲进来,擒住段子尹,把段子尹压在桌子边不得动弹。 杨英豪吐了一口唾沫,嘴里一股血腥味,“把他两只腿给我分开,你们两个一人抓一边给我抓实了”。 两个彪形大汉听后一人抓起段子尹一只腿,另外两人把段子尹上半身压制在桌子上。 “给脸不要脸,老子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杨英豪说罢就狠狠的挺入,段子尹疼得直冒冷汗,手脚被几个彪形大汉擒住不得动弹,身后的疯狂扭动让他欲死不能,眼泪不停的往外流,他放弃了挣扎,像只死狗一般摊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杨英豪却更加肆虐,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一回完事后,段子尹已经无力挣扎,几个彪形大汉松开他的手脚,把他扔到床上,杨英豪那禽兽不如的家伙却还不肯放过他,换着姿势又折磨了他好几回,段子尹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杨英豪把他绑在屋里,夜夜都来折磨他,段子尹觉得自己的灵魂早已飞走,只剩下个空壳在这任人割宰。 而外边,段子尹的失踪已经引起了南傲天的注意,多年未出山庄一步的段老先生亲自来到司令府,请求南傲天帮忙寻找段子尹,老人家看上去虽人严震四方,但他其实已经着急到差点病倒,怀秋怀彦这几日也四处搜寻,却都不见段子尹的身影,最难过的要数齐云夕了,他得知段子尹失踪的事,几天几夜都食寝不安,病到无法登台,他天天在茶楼守候,希望段子尹会在某一刻突然出现,与他紧紧相拥。 怀城上下贴出通告,只要能提供一些线索,大大有赏,几天过去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傲天坐在办公室里皱紧眉头,外边战乱不断,现在已逝挚友的唯一儿子又失踪,真是内忧外患,梁冬之砰砰砰的跑来,手里拿着一张已经翻译好的电报纸,焦急的敲了几下南傲天的房门。 “报告司令!段少爷有消息了”,南傲天看着段子尹一脸凝重样,就知大事不妙。 “说!”,南傲天板起脸,眉头皱得更紧,只怕从梁冬之口中听到段子尹已逝的消息。 “段少爷他……他……他在杨嗣豪手里”,梁冬之越说越小声,杨嗣豪这三个字就是土匪强盗的代表,贵为一方司令却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当年残害段军长一家,现在连段鹰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南傲天重重拍了下桌子,梁副官吓得不敢再说,被南傲天一瞪,只能冒着狂风暴雨继续说道。 “杨嗣豪说……他说……要司令您亲自前去东北把段少爷接回来,还要带上三少爷给他弟弟赔罪,不然,就等着给段少爷收尸”,梁冬之越说越心惊胆战,杨嗣豪这老狐狸到底想做什么。“杨嗣豪还说,见不到三少爷就别想把人带走”,梁冬之偷偷瞄了一眼南傲天,南傲天脖子上的青筋快暴了似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南傲天回家,就命人把怀彦叫到他书房里,下人到怀彦房里去寻怀彦,告知怀彦南傲天的吩咐,在怀彦房里的其实是怀秋,怀彦去了御龙堂探望齐云夕,怀秋又正好穿着怀彦的睡衣,他心中大感不妙,赶紧换上怀彦的衣服,匆匆赶往书房,一进门便看到父亲一张冰冷的脸,他本想跪下,却又想起他在扮怀彦,怀彦绝不会在不明情况下屈服,于是他立在桌前,抬头与父亲直视。 “跪下!”,南傲天大喝一声,怀秋心里虽打颤,却还坚持稳稳站在父亲面前。 “彦儿不知做错了些什么,请父亲明示!”,怀秋装出一副不服样,只怕被父亲瞧出他不是怀彦。 “孽障!要是段子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决饶不了你!”,南傲天狠狠拍了下桌子,怀秋已知大事不妙,怀彦居然跟段子尹的失踪有关,怀秋心里急得如上锅的蚂蚁。 “跟我走”,南傲天忍着心疼抛下这句话,这一去,恐怕危机重重,只是他不能放任不管,挚友为了他几乎遭受灭门之灾,就算要了他的命也不能让段子尹出事,就算要用怀彦的命去换段子尹,他也必须这么做! 南傲天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了,他很爱怀彦,却无可奈何,只怪自己管教不力,让这孩子闯了不该闯的祸! 南傲天叫梁冬之宣布下去,就说他出访东北,南傲天让梁冬之留下协助坏风,他这一去凶多吉少,必须有人来稳住大局,梁冬之千百个不愿意,却迫于军令不得不留下,南傲天只带了几个侍卫兵,登上前往东北的火车,怀秋一路都站在南傲天身旁不敢坐下,他从父亲脸上已经可以看到此去必定会遭到诸多为难,只是他不知道怀彦跟子尹到底惹了些什么事,需要惊动父亲亲自出马。 “彦儿,坐下”,南傲天看着窗外,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怀秋赶紧坐下,低着头不敢看南傲天,生怕被他仔细一看,瞧出他不是怀彦,虽是双生儿,但是仔细一辨,大概还是可以看出少许不同的。 “你太年轻气盛了,段子尹是段家三代单传,他父亲为了怀军命丧黄泉,我不能再让他出事”,南傲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我一定要保住段子尹,你明白吗?” 南傲天的脸色凝重,话外之音怀秋怎能不明白,只是怀秋心里太过震惊,父亲居然舍得怀彦,居然要拿怀彦换段子尹,怀秋的心在滴血,不过他庆幸此刻坐在父亲对面的是他,不是怀彦。“彦儿,如果你不肯,就走吧,我决不拦你”,南傲天看着窗口,快到站了,父亲心里还是舍不得怀彦的,只是段子尹在他心中的份量更重罢了,只能保住一个,父亲绝对会选择段子尹,他欠段家太多,一辈子都还不完。 “爸爸,我跟你去,是我的错,我会承担!”,怀秋声音有些哽咽,父亲似乎一夜就苍老了许多,步履都有些蹒跚。 第十三章 一下火车,南傲天一行人就被杨嗣豪的军队团团围住,杨嗣豪从人群后缓缓走出,还边拍手边奸笑。 “哟,这不是南司令吗?真是有失远迎啊,怎么就只带了这几个人”,杨嗣豪身上虽着军装,看上去却比流氓地痞还肮脏。 南傲天笑着回答说,“来杨司令的地界,人带多也没用,有杨司令在,谁敢动我南傲天一根汗毛,对不对?”。 怀秋看着觉得虚伪极了,杨嗣豪却转过身子盯着他看,嘴里扯出一丝蔑笑,“这就是南三少?久仰大名啊” 怀秋拍掉杨嗣豪伸过来捏住他下巴的脏手,一脸嫌弃。 “呵,有个性,老子喜欢”,杨嗣豪说完转身就走,他的部下团团过来,压住南傲天一行人,前往司令府。 怀秋一进大厅便看到段子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眼神空空的,脸色极度苍白,怀秋从他眼前走过,他似乎没看到怀秋,还是空荡荡的表情,一丝情绪都没有,南傲天看到段子尹,心疼极了,他喊了几声段子尹的名字,他都没反应,杨英豪看到南傲天以到,从柱子后走出来,还不忘在段子尹身上乱摸一把,段子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身皮肉,灵魂早已出走。 “英豪!”,杨嗣豪见杨英豪一副垂涎样,忍不住喝斥一声,让他收敛收敛,杨英豪一听赶紧跑到杨嗣豪身旁坐下,他看着怀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怀秋长得比段子尹俊俏些,杨嗣豪看了都有些心动。 “杨司令到底想怎样!”,南傲天看着杨嗣豪,冷冷的说道。 “没想怎样,只要你们两父子给我们两兄弟磕头认错,我们就放你们走”,杨嗣豪笑得一脸奸诈,南傲天深知不可能这么简单,但是为了子尹,他拉着怀秋跪下,怀秋不肯,被他瞪了一眼后乖乖跪下。 “我南傲天给两位磕头道歉,犬子有何得罪之处,就请杨司令高抬贵手”,南傲天说罢给杨嗣豪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封密信,递给杨嗣豪的随从,那是他割让出怀城的北岭,只希望杨嗣豪不要为难怀彦跟子尹,怀秋心里难受得很,父亲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耻辱,这是该有多深的爱才能这样甘受奚落。 “南司令还挺有诚意的嘛,那这事就算了,我杨嗣豪也不是小气之人,人我就让你们带走”,杨嗣豪甩手示意下人帮段子尹松绑,杨英豪在一旁看得万分不舍,这小人儿他可还没玩够,大哥被这么一小块地方就给打动,真是拣个芝麻丢个西瓜! 杨英豪刚想出声阻止,就被杨嗣豪一脸冰冷给瞪得不敢作声,他哀怨得看着杨嗣豪,杨嗣豪却回他一个神秘得微笑,他杨嗣豪是什么人,会就这样放过南傲天?笑话!他不趁机除去南傲天就不是杨嗣豪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除去这颗眼中钉,他不好好把握机会才怪。 南傲天心里也纳闷这杨嗣豪为何会如此大方,这么容易就算了,但是眼前虚弱得像张白纸一样得子尹分散了他得到精神,他一把抱起段子尹,心思都放在段子尹身上,没有多加思考其他的,段子尹气息游弱,再不看医生恐怕难以保命,怀秋心里也万分着急,他不断的呼喊段子尹的名字,段子尹却一点反应都没,一行人刚走出司令府不远,便被一个连的兵力团团围住,南傲天冷笑一声,这杨嗣豪也太沉不住气了,他南傲天死在东北,天下人都知道是谁杀的。可偏偏这杨嗣豪就是要天下人知道南傲天是谁杀的,一来是向中央表示自己的衷心耿耿,对叛徒的心狠手辣,二来是表明自己的威力,南傲天纵然率兵三十万,也抵不住他杨嗣豪一枪!这荒郊野岭之地,想要置南傲天于死地是易上加易,南侍卫护住南傲天,南傲天却把段子尹交给怀秋。 “彦儿,记住爸爸说的话,一定要保住子尹!走!”,南傲天推了怀秋一把,佩枪早已被杨嗣豪缴去,一行人只能赤手空拳对付眼前这群散尽天良的家伙。 “护住司令!”,侍卫长喊道,便上前抢夺杨嗣豪军队的佩枪,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怀秋趁乱抱着段子尹跑向黝黑的树林,身后枪声不断,怀秋的脸早已布满泪水,父亲绝望的眼神让他心碎,他不明白既然杨嗣豪要他们死,为何刚刚不就地解决,偏偏要等他们走出府外才动手,怀秋一边跑着一边喘气,身后传来枪声。 不好!追兵已到,怀秋着急的看着半昏迷的段子尹,父亲说一定要保住子尹,怀秋想寻个隐蔽的地方把子尹藏起来,自己去引开杨嗣豪的部下,可是子尹却紧紧抓住怀秋的衣服。 “往东走……有河……”,段子尹气若游丝,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怀秋有些欣喜,子尹终于有反应了,他把子尹抱得更紧,可是子尹却突然松开双手,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眼角有一滴泪慢慢淌下。 “怀……秋……放下……我,走!”,段子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怀秋,两人双双跌落在地,后边追兵已近,带着子尹怀秋肯定无法跑快,可是叫他丢下子尹,他做不到! “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要死一起死!”,怀秋起身扛起不断挣扎的段子尹,跌跌撞撞的朝东边跑。 流水声越来越近,怀秋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前跑,直到一条湍急的河流出现在眼前,后边追兵也赶到,枪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怀秋抱紧段子尹纵身一跃,两人双双坠入河中,河岸边的枪声四起,追兵不断的往河中扫射,怀秋顿时感觉到右手剧烈疼痛,他中枪了,他把段子尹紧紧抱在怀里,河流越来越急,把憋气躲进水里的两人向下游冲去,耳边的枪声越来越远,被水流冲击得全身疼痛不已的怀秋还是紧紧抱住已近昏迷的段子尹,怀秋把段子尹尽力抬起,让他能够呼吸到空气,自己却被水呛得快透不过气来,突然怀秋感觉头部一阵剧痛,失去了知觉…… 南傲天寡不敌众,被杨嗣豪的部下擒住,杨嗣豪从一旁的丛林里走出来,一脸轻蔑,他走过来踹了南傲天一脚。 “哟,南司令,我杨嗣豪可是给你跑的机会了,你自己走不了,我也没办法”,杨嗣豪蹲在南傲天身前,捏住南傲天的下巴,啧啧叹道,“这副好皮囊要是生在平常人家,说不定早就成了我杨嗣豪的小宠了,不过你儿子看着也不错,再过一会,你儿子就会躺在我床上叫得厉害了,哈哈哈”。 “杨嗣豪你要杀要剁随你!别拿小孩子出气!”,南傲天满脸怒容,挣扎着要扑向杨嗣豪,却被杨嗣豪的部下压得死死的,不得动弹。 “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出了我这司令府才杀你么?”,杨嗣豪扬了扬手,部下赶紧为他点上一只烟,他缓缓吸了一口后,说道,“我明天就公告天下,南司令带兵闯我杨府,被我的部下发现,混战中,一枪毙命!哈哈哈,谁也不会知道你南傲天是为了段家那个小兔崽子死的,勇杀叛贼这名号,我杨嗣豪担得起!” 南傲天自知在劫难逃,大丈夫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他拼尽力气站起身,杨嗣豪的部下以为他要袭击杨嗣豪,顿时枪声四起,南傲天身中数枪,缓缓倒在血泊之中,杨嗣豪扬一扬手,南傲天的部下全部中枪倒下,死亡的气息如此浓郁,令人作呕。 派出去追赶怀秋与段子尹的士兵匆匆回来,见到杨嗣豪立即立正站好,报告杨嗣豪两人不知所踪,任务失败,杨嗣豪怒火中烧,掏出腰间佩枪,砰砰几声,几个士兵应声倒下…… 第十四章 怀城传来南司令在东北遇袭的消息,昨夜司令刚动身前往东北,今日就葬身东北,只有梁冬之知道其中的蹊跷之处,他却奉命不许将真相说出来,甚至,除了梁冬之,没人知道怀秋跟着南傲天去了东北,来报告的人只说司令已逝,三少爷跟段少爷不知所踪,怀城上下都悲痛不已,怀彦得知消息时已是晚上,他在齐云夕那呆了一天一夜,还不知怀秋已出事,他匆匆赶往司令府,母亲们已哭成一团,妈妈看到怀彦回来,抱住怀彦,在怀彦怀里哭得差点晕过去。 “你爸爸去世了,怀彦也没了踪迹,我的儿啊,妈妈该怎么办啊”,怀彦一听,心突然被人砸碎一般,痛得胸口好像要喷出血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冒,他在这!那失踪的只能是怀秋,是的,是怀秋! 父亲已逝的消怀息一下子打垮了母亲,怀彦扶着母亲坐下,擦了擦眼泪,看着悲痛不已的母亲,说道,“妈,我是怀彦”,说完眼泪象溃堤的河水一样,怀彦的心快裂开了,失去父亲失去最爱的怀秋,这叫他怎么活下去! 一阵噩耗还未消化得了,低下的人又前来报告说已找到段子尹跟怀秋的尸首,逃命时两人不幸溺亡,尸体脸部都已经浮肿到认不出模样,只是其中一具尸首上有着段家的信物,两具尸首打捞上来的时候紧紧拥抱在一起,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分开,这消息如同一颗炸弹,炸得怀彦体无完肤,怀彦晃了晃身子,直直倒下,不省人事…… 齐云夕接到消息时,整个人也瘫倒在地,他对段子尹的感情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段子尹是齐云夕这辈子第一个爱的人,第一次让他知道什么是心跳加速的人,他一病不起,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风轻轻一吹就会随风而去,梁冬之一方面要扶助怀风掌权,另一方面又想照顾齐云夕,他总是抽空去看齐云夕,变着法子给他买各种好吃好玩的,齐云夕却始终不肯言语,梁冬之不知道齐云夕为何会这样,他问,他不说,两人总是僵持着,直至有一天他不经意间看到齐云夕捧着段子尹在圣诞舞会上的相纸流泪,他才明白原来齐云夕心里住了个人,这人已走,却还霸占住齐云夕的灵魂。 而怀彦也变得沉默寡言,他在恨自己,恨得想撕碎自己,只是每每看到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便没了自杀的勇气,再失去一个儿子,估计母亲也会随他而去。 行尸走肉大概就是怀彦这样吧,整日面无表情,望着蓝天发呆,战乱越来越频繁,怀城也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怀彦很想请命去前线,反正他此生已如行尸走肉,到战场上去兴许还能挡挡枪口,死得有些价值,只是大哥一直只当他胡言乱语,把他关在家中,请了个英国人来教他英文,说是慢些日子要送他出国念书,不管怀彦同不同意,他做了的决定,不会更改,其实怀风做什么决定,怀彦都不会反对,他的心早已随怀秋去了,何必去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齐云夕身体有些好转,他每日都去茶楼,坐在那儿看着窗外发呆,梁冬之总陪伴在他身旁,默默的为他做了许多,只希望换来齐云夕苍白脸色上的一丝微笑,看着日益憔悴的齐云夕,梁冬之也无可奈何,齐云夕如此长情,他到底该喜还是该忧?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齐云夕看着窗外,低声吟唱,声音悠长低沉,催人泪下,梁冬之看着眼角泛泪的齐云夕,心疼不已。 “起风了,回去吧”,梁冬之脱下军装外套,披在齐云夕身上,齐云夕知道梁冬之的心意,只是段子尹在他心里的份量太重,别人无法取代,过去的20年,齐云夕活得太苦了,无父无母,别人孩子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他已走上戏子路,别人无忧上学的年纪,他已红遍东北,却惹了一身腥,二十年孤独傲然,不知情为何味,都说戏子无情,他却爱上段子尹,方后才知何为情,情关难过。 “冬之,你走吧”,齐云夕脱下梁冬之刚刚为他披上的外套,看着窗外云淡风轻的说道。 “云夕……”,梁冬之没有接过衣服,反而是拥住齐云夕,冷风灌入窗口,只穿着棉衣的冬之微微打颤。 “走吧,天冷了”,齐云夕轻轻推开梁冬之,起身走出茶楼,一个人慢慢的在街上漫步,梁冬之拿着外套跟在他身后,齐云夕看起来那么那么的单薄,像个孤独者,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齐云夕走到殷河边,停下看着缓缓流动的水,水面升腾起一层雾气,寒气逼人,直叫人骨子里打颤,水面干干净净的,齐云夕走近水面,看着水中的倒影,连日来的病如山倒,齐云夕的双颊微微凹陷下去,脸色惨白惨白的,他伸手拂了下水面,冰冷的触感直袭心脏。 齐云夕转过头看着站在三米开外的梁冬之,微微一笑,突然纵身一跃,往河里坠下去,周围的人发出惊呼,有个孩子被吓哭了,梁冬之愣了一下,赶紧扔掉手中的衣服,快步奔向河边,扑通一声跳下冰冷的河水里,抓住正在往下沉的齐云夕,齐云夕冷的嘴唇发紫,他用尽力气甩开梁冬之的手,绝望的闭上双眼,让自己沉入水底,也许,这一刻就可以了却此生了,子尹,我来陪你了…… 第十五章 怀秋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猛的睁开双眼,却跌入一片黑暗之中,周围不是他想象的冰冷的河水,而是暖和的被褥,我在哪?怀秋想喊出声,无奈喉咙干涩得厉害,象被火烧过似的。“醒了,醒了!老头子,这娃儿醒了”,耳边传来一把老妇人的声音,怀秋转过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展开双手在身旁乱摸一通,摸到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 “孩子,喝点水”,老妇人用勺子舀了一些水放到怀秋唇边,怀秋张开口喝下,一连喝了十几勺才感觉喉咙舒服了点。 “我……在哪?”,怀秋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生了锈的铁栅门。 “孩子,别怕,我们都是好人”,老妇人给怀秋掖了掖被角,轻轻的摸了下怀秋的额头,看看怀秋烧退了没。 “我……看……不见了吗?”,怀秋抓住老妇人的手,尝试性的问道。 “镇上的医生说你撞伤了后脑,脑里有淤血,散了就可以看见东西了,别怕啊”,老妇人不断的抚摸着怀秋的额头,这几天怀秋一直高烧不退,昏迷着,她家老头子跑了许多地方去请来了镇上医院的西医,西医诊断说怀秋脑里的淤血压住了眼睛的神经,可能会暂时失明,老妇人听到是暂时的,一颗悬挂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捡来的另一个孩子也让她着急,另一个孩子整天不开口说话,除了他们两老,对其他人都有敌意,整天都只跟着自家老头子去山上捡柴,那孩子也是一身伤,却死活不肯让医生碰他。 “谢……谢……”,怀秋艰难的说着,右手的疼痛感袭过大脑,让他发出一声呻吟。 老妇人赶紧把怀秋的右手放进被子里,怀秋的右手中了枪,伤了神经,医好后也无法跟以前一般灵动了,老妇人没有把这些告诉怀秋。 “孩子,你还记得家在哪吗?我问了另一个孩子,他都不肯说话”,老妇人觉得这些天他们的家人肯定急疯了,这样两个漂亮的孩子不知道遭受了些什么,会这样一身重伤昏倒在河堤边,要不是她跟丈夫清晨去河堤边洗衣服,他们两个可能早已冻死在那了。 “另……一……个?子……尹?”,怀秋从老妇人口中听到可能是子尹,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些欣喜。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不肯说话,可怜的孩子啊,孩子你家人肯定急疯了,告诉奶奶家在哪,伤好了些就让爷爷送你们回家”,老妇人想起这几日段子尹总是在半夜哭醒,心里难受得很。 “老婆子!老婆子!”,怀秋还未回答,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从屋外传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别吓着孩子”,老妇人数落了下丈夫,虽是数落,却让人感到很温暖。 “这孩子醒啦!好孩子,疼不疼?”,怀秋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他虽看不见,但也觉得那肯定是个慈祥的老人家,连忙答道不疼。 “对了,老婆子你看!”,老爷爷从口袋掏出一张大告示,上面画着怀秋跟段子尹的画像,下面写着些他们两个是逃犯,抓到有赏的话,段子尹刚好在这个时候从屋外进来,看到已经醒了的怀秋,他丢掉手中的布袋,跑到床边,蹲在怀秋身旁,眼泪不停的冒出来,怀秋感觉到手上有些冰凉,身旁一人儿在哭泣,他抬手碰了碰段子尹。 “子尹?”,怀秋试探性的问出声。 “怀秋……”,段子尹溃不成声,多日来的伪装在此刻已经卸下,他在怀秋身旁哭得像个孩子。 “孩子,你说话了?孩子,别怕,爷爷奶奶都在这,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好不好?”,老爷爷伏下身子,轻轻的拍着段子尹的背,老奶奶站在一旁眼里也泛着泪水,这两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这样难过。 “我爸爸呢?”,怀秋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害怕听到那个消息,心就像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死了……都死了”,子尹哭着说,怀秋听后眼泪止不住了,两人相拥着,老爷爷老奶奶看到他们难过的样子,心里也着实难受,这两个孩子到底遭遇了些什么,家人也死了。 老爷爷把老奶奶拉到屋外,小声的说,“这两个孩子来历不明,镇上都在通缉他们,只怕早晚有一天会找到这来”。 “你说这么小的两个孩子能犯什么事?看这两个孩子不象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老奶奶心里有些疙瘩,要是收留了两个杀人犯,那可不好,可是转眼一想,这两个孩子看着挺纯的,绝对不肯能犯事啊。 “我觉得先把他们藏起来,过阵子等伤好些了,就送他们回家,要是没有家,就送去二娃那,躲着先”,老爷爷打心里觉得怀秋跟子尹是好孩子,肯定是遭遇了些什么,被人陷害了罢。 怀秋没有睡沉,他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立刻就醒了,他摸索着起身,却不小心滚落到地上,发出啪一声,吓坏了老爷爷老奶奶。 “你这孩子怎么起来了,还虚弱着呢!”,老爷爷数落了下怀秋,手里的动作确实及其轻巧的。 “我们……不是……逃犯”,怀秋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爷爷知道,爷爷知道”,老爷爷把怀秋抱上床,段子尹被他们吵醒,睁开眼睛看着忙活给怀秋查看伤势的老爷爷。 “秋……”,段子尹看着怀秋,满脸着急。 “我没事,爷爷,我们真不是逃犯,我们是被陷害的”,怀秋在黑暗中抓住老爷爷的双手说道。 “爷爷知道,爷爷绝对不会去告发的,你们两个安心在这里住下,等伤好些了,爷爷就送你们回家,好不好?”。 怀秋听后心里舒坦了些,他在思考着要不要把他的身份告诉老爷爷,只是怕老爷爷会把他当成敌军,所以再三考虑之下,怀秋还是选择隐瞒身份,等伤好了些就带子尹离开,子尹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需要休养一些时日。 第十六章 “怀秋~你看,哈哈,鱼耶,我抓到咯”,段子尹手里抓着一条只有巴掌大小的鱼,兴奋的跳到怀秋身旁,突然又想起怀秋看不见,赶紧闭上了嘴。 怀秋感觉到段子尹突然静默下来,笑着说道,“生火,烤了吃,好不好?”。 段子尹看到怀秋脸上淡淡的微笑,一颗悬挂着的心放了下来,半年了,怀秋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外面打仗,战火都烧到了镇上了,前阵子传来消息说杨嗣豪杨英豪被日本人炸死,段子尹在怀秋怀里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活跃起来,他跟怀秋不再是逃犯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四处走了,最关键的,是心里那根刺在松动,这些日子来怀秋为他做了许多,再低沉下去,只怕怀秋心里也不好受,他想回怀城,可是战火却烧到了镇上,刘家沟的人出不去,只能继续呆在这小山沟里,这里地势险要,而且也什么都没,日本人不会进来,所以刘家沟还是跟往常一样,农耕细作,只是没法到镇上去买些物资,日子有些难过罢了。 “子尹,你能告诉我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的吗?”,怀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有些不敢碰触。 段子尹抓住怀秋的双手,不让怀秋继续碰,子尹不敢告诉怀秋,怀秋脸上的伤疤确实有些吓人,是被石头割伤了左脸,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嘴角,一张漂亮的脸被毁了,子尹怕怀秋接受不了,甚至希望怀秋一辈子都不要看得见。 “怀秋还是很好看,比我好看多了,我们生火烤鱼吧”,段子尹转移了话题,咚咚咚的跑去捡些柴来生火烤鱼…… 怀彦来到美国一个月了,他在莫森学院学习化学,整天待在实验室里作实验,不怎么跟人说话,他是莫森学院唯一的亚洲学生,那些白人对他都很感兴趣,却被他一张冷脸给冻得不敢接近。 怀彦拿着齐云夕给他拍的电报,仔细的读着,半年前齐云夕寻死,被梁冬之救回了,梁冬之把他狠狠的训了一顿,对着他咆哮了半个时辰,他看开了一些事情,收拾了下心情重返舞台,战乱年代,许多舞厅都关闭了,怀城只剩下丽华戏院在苟延残喘,看戏的人多是妇幼老人,年轻人去了战场,保卫自己的国家,齐云夕在来信中写道,他常去段家山看望段老先生,老人中年丧子,晚年丧孙,精神有些涣散,每每齐云夕去看他,老人总把他当成自己孙儿,讲了许多过往的事,时时讲到掩面痛哭,怀彦读到这里眼角也泛出泪水,齐云夕还写道,梁冬之是个好人,一直在他身旁为他做了许多,他想放下过往,尝试着跟梁冬之一起,怀彦很是惊讶,半年而已,齐云夕竟能放下,他苦笑着遥遥头,或许就只有自己久久无法忘怀罢了。 怀彦收拾了下书,离开实验室,美国的夏天没有怀城那么燥热,怀彦喜欢穿着短袖衬衣,系个小领结,那是怀秋喜欢的装扮,他一直在自己身上寻找怀秋的影子,他拜入艾利特先生门下,学习钢琴,代替怀秋作些怀秋想做的事情。 梁冬之随怀风去了前线,战事逼近怀城,逃的逃走的走,御龙堂的演出逐日减少,班主决定南下去香港寻找发展机会,总比在这苟延残喘来得好些,齐云夕犹豫了,他答应过梁冬之等他回来,如果跟戏班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梁冬之,况且他放不下段老先生,这半年来他已把段老先生当成自己的爷爷,虽然段子尹在齐云夕心中已经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一道伤疤,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他不能为段子尹守一辈子活寡,也不想让梁冬之苦苦等待,所以,齐云夕向班主请辞,独自一人留在怀城。 “老婆子,隔壁狗蛋刚从镇上回来,说是南方派兵要把鬼子给赶出去了”,老爷爷匆匆从屋外进来,屋内段子尹在帮奶奶编竹筐,怀秋坐在一旁跟奶奶说笑。 “哎哟,真是老天爷保佑,终于有人要来惩治这帮小兔崽子了”,老奶奶说话有趣极了,逗得怀秋咯咯的笑,段子尹却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手中的活儿。 “爷爷,你说南方派兵?是哪方司令的兵?” “听说是盟军,好像是西北军,江南军跟怀军” 段子尹一听到怀军,手中的竹条哗啦啦都散落到地上,他激动的站起身,拥住怀秋,像个孩子一样差点把怀秋抱起来转圈。 “怀秋怀秋,是怀军,是怀军啊,我们困在这半年了,快可以回家啦”,怀秋也有些激动,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也抱住子尹,两个人在屋内蹦蹦跳跳,差点撞翻桌子,半年来刘家沟四周都是鬼子的营地,半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好在隔壁的狗蛋经常去给日本军送些粮食,才能够趁机到镇上看看。 “怀军?”,老爷爷看着两个孩子,脸上写满了疑惑。 段子尹一听赶紧闭上嘴巴,怀秋搭住子尹的肩站稳,缓缓说道,“对不起爷爷奶奶,我们两个根本不是北方人,我们家在怀城,怀军叛变,我们两个在东北军地盘上不敢暴露身份,否则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们两个好不容易从东北军手里死里逃生,就怕又落入东北军手里,生不如死”,段子尹垂下眼帘,那段不堪的过去又在脑海中浮现,他至今都未曾告诉任何人他遭遇了些什么,只当做了一场欲死不能的梦罢了。 “我们早就猜到你们不是东北人,口音不象,只是觉得你们两个是好孩子,没关系,爷爷奶奶能理解”,老奶奶开口说道,她是个心地极好的妇道人家,根本不关心政事,在她眼前的就算是日本军的孩子,她还是会救。 段子尹牵着怀秋的手,在山路上慢慢的走,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三个月,盟军大获全胜,刘家沟四周的日本军营全部撤离了,段子尹天还未亮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怀秋走山路,想到镇上去看看,也许能遇上怀军也说不定,要是遇不上怀军,拍封电报回怀城也好,这一年都未走出刘家沟一步,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段子尹都快忘记了,他与怀秋穿着平常人家的粗衣布裤,看起来真像山沟里的孩子,段子尹给怀秋做了副面具,遮住了半边脸,那是怀秋要求的,他自知相貌已毁,不想吓到人。 “子尹,你说我会不会真的一辈子都看不见了”,怀秋牵着子尹的手,四周虽是黑暗的,但是怀秋没有感觉到恐慌,这一年来子尹一直权当着他的眼睛。 “啐,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定会好起来”,段子尹其实心里也有些担忧,自从怀秋不愿放弃他,与他共渡生死后,他就暗中发誓假如怀秋真的再也看不见了,他就照顾怀秋一辈子。 “呵,怀彦要是看到我现在这样,估计会发疯吧”,怀秋在脑海里勾画出怀彦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思念着他。 “他要嫌弃你,你就跟我走,咱们不理他”,段子尹笑了笑,看了看一旁的怀秋,晨曦中,雾气下,怀秋竟如天使般温暖。 “我跟你走,那齐云夕怎么办”,怀秋提起了齐云夕,这一年来齐云夕这三个字在他们的世界消失了,现在突然提起,段子尹竟有些措手不及,他已经无法面对齐云夕了,身子已不干净,还能如何去面对曾经的爱人。 “我已经不干不净了,云夕该有个更好的人才配得起他”,段子尹低沉着声音说道。 “傻瓜”,怀秋伸手摸了摸段子尹的头发,段子尹没说,但他知道,夜里从段子尹的梦话隐隐约约可以猜出些事来。 “怀秋,我说真的,如果好不了了,让我来照顾你”,段子尹停下脚步,站在怀秋面前,拥住怀秋,“我的命是你给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真是傻瓜,说得好像我好不了一样”,怀秋伸手捏了一下段子尹的脸颊,笑得云淡风轻。 段子尹重新牵起怀秋的手,在山林里穿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第十七章 走了一个早晨的山路,段子尹跟怀秋终于到达镇上,战乱过后人烟稀少,军队看似已经撤出小镇,又听闻铁路炸毁了,段子尹心里有些失望,想回怀城谈何容易。 “找个电报局拍封电报给我大哥吧”,怀秋提议道,无奈找遍了小镇也找不到一家电报局。 “怎么办?怀秋”,段子尹着急了,离开了一年,他想爷爷想得紧,爷爷年事已高,就怕有个三长两短,只是段子尹不知,爷爷已经去世了,就在前不久而已,这位一生坎坷的老人在悲怜里与世长辞,只有齐云夕在他身旁替段子尹为他尽孝道,这也是齐云夕能为段子尹做的最后一件事。 “先回山里去,现在要回怀城只能走山路,或者搭汽车,在这镇上想搭汽车看起来不大可能”,怀秋分析道,现在两人完全不认识路,也不知道地势,冒险走山路回怀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能先回刘家沟,再想办法,不然就得等到那铁路修好,估计也得耗费一年半载才能修好那铁路,当初的两位大少爷谁也不会想到回一趟家竟然如此困难重重。 隔壁家的刘狗蛋听说了老刘家收留的这两个孩子是怀城人,他正好有想法去怀城投靠自家亲戚,这山沟沟里是无法发财的,狗蛋是有着满腔壮志,想要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晚饭时分过来询问怀秋跟子尹要不要一起走,走山路去,这破县城没有几辆汽车,他们不是富贵人家,就算给钱了也坐不到,怀秋犹豫了一会,他现在双目失明,走山路只会是子尹的累赘罢了。 “怀秋,去吧”,段子尹开心的摇了摇怀秋的手。 “子尹,我看不见,走山路不妥,只怕一路给你们添麻烦”,怀秋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也是,这去怀城一路都是山,路不好走,怀秋兄弟看不见,就怕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刘狗蛋觉得怀秋说的有道理,这一趟沿着铁路走过去也得半个来月,怀秋可能会吃不消。 段子尹失望的垂下脑袋,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水,怀秋不走,他也不走,他绝对不会扔下怀秋自己走的。 “子尹,要不你跟刘大哥去,到了怀城去找我大哥”,怀秋摸索着,握住段子尹的手,子尹却把手抽回来。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段子尹绝对不会抛下你的”,子尹赌气的扔下筷子,心中莫名的恼火,明知怀秋是在为他好,可他就是气怀秋居然叫他自己走。 怀秋犹豫了下,把手上戴着的红绳摘下来,绳上吊着两颗金珠子,上面刻有怀秋两字。 “刘大哥,这样吧,你到了怀城,想办法把这个交到怀军总督手里,我南怀秋他日必定以涌泉相报!”。 “怀秋兄弟这么信任我,我刘狗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刘狗蛋是个实在人,他虽想赚大钱,但是绝对不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看着怀秋递给他的红绳,沉甸甸的,狗蛋就知那两颗金珠子是真的,怀秋竟这么信任他,他打心底里觉得高兴,只是狗蛋完全不知要把这串红绳交到怀军总督手里有多困难。 美国莫森学院 “原来你就是南怀彦”,怀彦穿着大白褂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他皱了皱眉,很显然,怀彦不愿意被人打扰,他没有回过头去看来者何人,而是继续聚精会神的做数据处理。 突然,怀彦手中的记录簿被人一把抽走,他低沉着脸,转过身子准备怒吼,却看到一个可爱的男生站在他身后,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怀彦有那么一刻出神了。 “你好,我叫文允哲,莫森学院第二名亚洲学生,文学系的,今天刚来报道”,可爱男生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淡淡的酒窝。 “哦,本子还我”,怀彦回过神,伸出手向文允哲讨要记录簿,文允哲却把本子往怀里揣了揣,一副我不要还给你的模样。 “数三下,还我!一,二……”,怀彦板起脸来,严肃的看着文允哲。 文允哲却打算溜,只是他还来不及转身跑就被怀彦一手抓住衣领,把他抵在桌子边缘,桌子的一个角磕得他的屁股生疼,怀彦越靠越近的脸让文允哲心跳加速,眼前的男人竟这般有魅力,文允哲不禁咽了下口水。 “我……我……”,文允哲还没有我完,就被怀彦夺过手中的记录簿,扔倒在地,像扔垃圾那样的扔! “哎哟,疼啊,疼死……人……啦”,文允哲看怀彦不搭理他,干脆坐在地上大吼。 “哎……哟……疼……啊~” “疼~” 怀彦终于受不了文允哲的鬼吼鬼叫,起身收拾东西,转身离开,文允哲以为怀彦终于肯搭理自己了,看到怀彦冷着脸从他身旁走过,心里一阵失望袭来,他只有自己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怀彦身后。 “小鬼,你到底要跟我多久?”,怀彦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一手扯过文允哲的衣领,把他抵在墙边,脸靠的很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姿势暧昧极了。 “谁让你不理我的”,文允哲小声的抱怨道,此时眼前的男人内心愤怒着,他能感觉出来,就怕惹怒了他被他当实验对象给咔嚓了。 “你跟着我干嘛?”,盯着文允哲的眼睛看,看得文允哲心里有些发毛。 “仰慕!”,文允哲扬起头,嘴里吐出两个让怀彦哭笑不得的字。 “小鬼!我是同性恋”,怀彦松开手,拍了拍文允哲的脑袋,转身就走。 文允哲愣了一下,同性恋三个字在他脑海里浮游着,同性恋,同性恋! 他回过神来,看到已经走远的怀彦,赶紧跑步跟上。 “喂!我十七岁了,不是小鬼,而且我叫文允哲!文学的文,允许的允,哲学的哲!”,文允哲跟在怀彦身后鬼吼鬼叫,引来一堆白人注目,怀彦没听到似的,径自走路,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小家伙。 文允哲多么像曾经的怀彦,可爱,活泼,只是现在的怀彦,变成另一个怀秋了,怀彦想起怀秋,心里又是挥洒不去的痛,爱一个人只需要那么一秒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如果不是自己,怀秋也不会命丧黄泉,自己也不会活得这般痛苦。 第十八章 梁冬之跟随怀风回到怀城,他迫不及待的赶到丽华去,却只看到曾经光鲜夺人的宣传海报已经被撤下,丽华戏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梁冬之突然感觉心口被一块石头压住似的,万分难受。 梁冬之默默的往回走,他竟然不等他,本以为默默的为云夕付出,能换来他的怜悯,却没想到云夕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就离开,我梁冬之难道就那么不值得你为我留下只言片语么,我梁冬之难道就只是你生命里匆匆的过客么?或许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那百分之一,可是你已经是我生命里的全部,一切只为了换来你倾心一笑,却也如此艰难。 战后的怀城有些冷清,连平日人来人往的千贸洋行如今也人烟稀少,梁冬之看到洋行的橱窗上展示了一对舶来的情侣表,纯净素雅,很好看,跟齐云夕的气质很相配,他忍不住走近橱窗,仔细看着那对情侣表,心中又是一阵疼痛。 “先生,喜欢就进来看看吧,这对情侣表叫一见钟情,全怀城就这么一对”,洋行内的大堂经理看到站在橱窗前发呆的梁冬之,赶紧走过来招呼他,世道惨淡,很少人会来买洋货,所以只要看到有人驻足,他都会过去招呼,不管来人买是不买。 “我还单身”,梁冬之朝经理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经理!领带找到啦,在货仓架子底下呢”,洋行里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梁冬之愣了一愣,就见到齐云夕穿着洋行制服,拿着一条蓝色条纹领带跑出来,笑着递给经理看。 “云夕……”,梁冬之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齐云夕抬眼一看,一身军装的梁冬之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冬之……你回来了……你回来了……”,齐云夕伸出手摸了摸梁冬之的脸颊,像是在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的一样,他心里虽只有段子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冬之已经成为他生活里的一部分,少了他,就缺了点什么似的。 “我以为你走了”,梁冬之的眼眶已经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憋住眼泪。 “你叫我等你回来……”,齐云夕眼眶也红了,前阵子段老爷子去世,他在怀城就真的举目无亲了,就怕梁冬之在前线有什么意外。 梁冬之轻轻拥住齐云夕,他多么希望这份美好能永远停留在此时,此景,此地。 大西洋彼岸 文允哲像块牛皮糖一样整天粘住怀彦,怀彦吼也吼过,哄也哄过,他就是不走,还大刺刺的搬进怀彦宿舍住,美其名曰跨学院跨年级交流,其实就是文允哲叫他爹给学校施点压力,让他住进怀彦宿舍。 “小鬼,那两个男人是谁?”,怀彦总看到有两个男人来给文允哲送吃的,各种各样的糕点,令人垂涎,当然,怀彦是受益者,天天都有免费蛋糕吃。 “我爹跟我爸”,文允哲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蛋糕,他爱死爸爸做的芝士蛋糕了。 怀彦一听,差点被嘴里的蛋糕咽着,文允哲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你爹?你爸?” “嗯哼,我爹,亲生的,我爸,我爹的爱人”,文允哲满不在乎的说,似乎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同性恋?” “嗯,我出生他们就在一起了,我们全家来美国十六年了,这里思想开放” “所以……你……” “嗯,受家庭环境影响吧,你不也是!”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哪里哪里不一样?” “就是都不一样!” …… 怀彦没有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在慢慢产生变化,至少,他会跟文允哲吵吵嘴,至少,有那么一两刻,怀秋没有在他脑海里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文允哲的笑脸,但是怀彦在其他人面前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像个迷一样深邃。 第十九章 刘狗蛋去了怀城后到底有没有把红绳交给大哥怀风,怀秋并不敢肯定,只是他走了两个月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怀秋心里不免有些彷徨,段子尹反而更加冷静,他似个无事人,要么牵着怀秋四处游走,要么跟奶奶聊天编竹筐,爷爷把怀秋带去镇上的医院看眼睛,西医说怀秋脑里的血块还未散去,看情况快了,散去了怀秋就看得见了,但是怀秋脸上的伤痕需要到国外去才能消除。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呜呜呜”,段子尹又做噩梦了,怀秋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多少个夜晚段子尹都在梦里哭泣,只有被怀秋抱住,他才会安静下来。 “你到底遭受了些什么?”,怀秋在黑暗里喃喃自语,他心里虽大概知道些,但是段子尹心里的那根刺绝对比他想象的插得深许多。 话语刚落,怀秋就感觉到一对温热的唇瓣覆盖住他的唇,他伸手一摸,段子尹脸上都是泪,段子尹双手缠绕住怀秋,怀秋竟不抗拒,他本以为他只能接受怀彦,可现在他竟然不抗拒子尹,心里还有种放不开段子尹的感觉,两人越吻越热烈,怀秋被段子尹勾起情欲,但理智战胜了冲动。 “子尹,别这样……”,怀秋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沙哑着,是欲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怀秋……”,子尹拥住怀秋,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放开……我,我快忍不住了”,怀秋想推开段子尹,却被他搂得更紧。 “不要离开我,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段子尹脆弱得像个小孩,他的腿不小心碰到怀秋的私处,那里坚挺着,他看着怀秋涨红的脸,立即明白了,他赶紧松开怀秋。 怀秋燥热得难受,他想起身去洗个冷水澡,段子尹却拦住他,把他按回床上,段子尹红着脸小声的说,“我帮你,我做过”。 说完后便把头埋入怀秋两腿之间,奇怪的是那种屈辱感没有涌上心头,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感。 怀秋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他此时心里的感觉万分复杂,像是背叛了怀彦般愧疚,又像是对段子尹的感觉越来越明了。 “哈哈哈……”,段子尹突然趴在怀秋身上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怀秋想起裤子还没穿上,赶紧扯了扯被单遮住。 “我们像不像偷情的人?”,段子尹钻进被子里,把头靠在怀秋肩上。 “才不是!”,怀秋脸更红了,还好他眼睛看不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子尹了。 “哪里不是,你有怀彦,还有了夫妻之实”,段子尹看着怀秋的窘迫样,打算逗逗他。 “你怎么知道?怀彦这个臭小子!”,怀秋想起怀彦,不知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有思念他,又或者,他是否已经移情别恋了? “他什么都告诉我,你们怎么弄的他也说了”,段子尹完全不怕死的把他跟怀彦之间的谈话给抖了出来。 “那你跟齐云夕呢?还不是一样!”,怀秋不服气,自己跟怀彦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连那事也是怀彦在上,最可恨就是怀彦居然跟段子尹讲! “不一样……我们只是谈谈朋友罢了,他还有那梁冬之,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一起多久”,段子尹说着违心话,他只不过是没法面对齐云夕,齐云夕有洁癖,他身子又不干不净的,想必齐云夕会觉得他脏,倒不如不再去招惹他。 “我以为你们相爱呢”,怀秋叹了口气,爱这个字他现在也搞不懂,他也许是爱怀彦的吧,可现在,面对着段子尹,他居然有些怀念刚刚与他的拥吻。 “爱?呵……我段子尹不会爱上任何人,包括你,南怀秋”,只是段子尹在心里补上了一句,也许齐云夕是个例外…… 第二十章 文允哲像只小麻雀一样天天围绕在怀彦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怀彦考上了莫森学院的研究生,没有什么课,倒是要做许多实验,他泡在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往实验室总是冷冰冰的只有他一人在倒腾些瓶瓶罐罐,现在有了文允哲,实验室变得鸡飞狗跳,不是文允哲乱动实验器材,就是文允哲乱加实验原料,有一次还差点把实验室给炸了,吓得怀彦真想扒光了文允哲吊起来打! “你是双胞胎!”,文允哲无聊到从怀彦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刚翻开就掉出来一张相片,一看,惊讶得他嘴都可以塞个鸡蛋了。 躺在床上翻书的怀彦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快速夺过文允哲手中的相纸,宝贝似的把它放进上衣口袋,对着文允哲大吼,“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不就一张相片么,你朝我吼什么吼!”,文允哲心里有些委屈,眼眶微微泛红。 怀彦看着文允哲的委屈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知者无罪,文允哲也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反应太过了。 于是怀彦满带歉意的拍了拍文允哲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发心,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请你吃冰淇淋”。 文允哲一听立马收住眼泪,脸上绽开一朵花似的,乐得抱住怀彦的头,吧嗒一声,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在怀彦眼里,文允哲就是个小孩,没事给他闹腾闹腾,让他枯燥的生活有了点生机,也让他可以不用日日夜夜思念着心里边的人儿。 二夫人派了人来请怀彦回去,今天其实是怀彦生日,只是他不想过罢了,他一早就打发了母亲派来的人,还记得以前生日的时候,怀秋总会画两个鸡蛋放在他门前,让他一打开门就可以看到,今天一早他还打开门看看,才发觉往事如烟,消散得无踪无迹。 文允哲兴致高涨的拉着怀彦跑到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那里的冰淇淋在文允哲看来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怀彦给文允哲点了一杯巧克力冰淇淋,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他看着窗外,手搅动着桌上的咖啡,文允哲吃得满嘴都是,他舀了一勺放到怀彦嘴边,怀彦不解的看着文允哲。 “来,张嘴”,文允哲像哄小朋友似的,怀彦推开勺子,迳自喝了一口咖啡,他心情不好,是的心情真的很差。 “干嘛啦!你说来吃冰淇淋,自己又不吃!”,文允哲赌气似的扔下勺子,发出铛的一声响,怀彦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是我请你吃,不是我们一起吃!”,怀彦一字一句的强调。 “你心情不好?”,文允哲把脑袋撑在手上,试探性的问道。 “嗯……”,怀彦从鼻子里发出个音节算是回答。 “走,喝酒去!”,文允哲拉怀彦起身,怀彦没有拒绝,他现在确实很想喝酒,醉一场,也许能在朦胧之间幻想怀秋还在他身边。 文允哲拉着怀彦来到一家中国人开的酒馆,酒馆里很嘈杂,怀彦找了个角落坐下,文允哲拉着服务员噼里啪啦很是兴奋的点了一堆酒。 等他点完,怀彦面无表情的跟服务员说,“给他一杯果汁就好”。 文允哲大声抗议,被怀彦一句,小孩子不许喝酒就给堵住了。 怀彦一杯接一杯,也不说话,喝到迷茫时,他的眼泪不住的往外流,嘴里的苦涩感是泪还是酒,他已分辩不清,只知他醉倒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怀秋的笑脸。 清晨的阳光非常刺眼,怀彦头疼得厉害,他半眯着眼,喉咙干涩得发苦,他转过头一看,看到自己手臂上压着一颗小脑袋,他掀开被子一看,自己浑身赤裸着,身旁的小家伙也是,怀彦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文允哲被怀彦的动来动去给弄醒,他睁开双眼,看到怀彦脸色十分难看,又想起昨晚那事,脸红得可以跟番茄媲美了。 怀彦赶紧起身,抓起衣服往浴室跑,留下文允哲愣愣的窝在被子里。 怀彦梳洗过后,冷冷的对文允哲说,“忘记昨晚的事,别再来找我,我搬出去” 文允哲被怀彦的话吓到,久久回不过神,怀彦是什么意思?酒后乱性可以当做什么都发生?急着要跟他撇清关系? “你什么意思?”,文允哲赤裸着身体坐在床上,从他身上的红点遍布可以看出他们昨晚有多疯狂。 “没什么意思,你不该来招惹我”,怀彦心里堵得慌,他感觉自己背叛了怀秋。 “我不该来招惹你?你喝醉了把我剥个精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你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抱得却是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掰开我两只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是谁!” “我像只鸡一样张开双腿让你玩弄,你居然说我不该招惹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说你爱我,我才跟你发生关系,可完事后你嘴里喊的不是我!” 文允哲把头埋在被子里哭泣,怀彦没想到文允哲会这样难过,他靠在墙边,单手捂住眼睛,硕大的房间里只听到文允哲的啜泣声。 怀彦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到床边给文允哲披上,边帮他穿边低声说对不起,文允哲却一把推开怀彦,怀彦的腰重重的撞在桌脚,疼得他无法吭声,只捂着腰坐在地上。 “死了没”,文允哲鼻音浓厚,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差不多,对不起……”,怀彦靠在桌腿上,闭着眼睛,心里很是复杂,满满的愧疚感,不知是对怀秋的愧疚还是对文允哲的愧疚。 文允哲突然起身下床,赤裸着下身,他背对着怀彦穿上裤子,头也不回的甩门离开,留下怀彦一个人在房里发呆。 第二十一章 怀城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最震撼人心不是怀军司令交出遣兵权,而是怀军司令南怀风竟为了个男人交出遣兵权,双双奔赴异国他乡,怀城正式归属南方政府。 梁冬之辞去了副官之职,陪伴着齐云夕南下香港,御龙堂在香港名声大躁,齐云夕怀念着戏台上的日子,他与梁冬之悄悄的去看御龙堂在凤凰戏院的戏,离去时却被眼尖的凌蝶衣瞧见,凌蝶衣不顾戏未唱完,也不顾身上披着凤冠霞帔,从戏台上一翻而下。 “师兄!”,蝶衣一边朝齐云夕跑来,一边尖声高喊,不明所以的观众席窃窃私语,还有些直接指着人骂道不专业。 齐云夕愣在原地,他只是想悄悄来看一场,当初是他自行离开御龙堂,如今无论如何思念也只能在戏台下偷偷看几场罢了,却没想到会被蝶衣认出来。 “真的是你,师兄”,蝶衣眼角泛泪,班主从后台跑出来,瞧见了齐云夕,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一直在侧台站场的大师兄机灵,他跑到戏台中央,安抚下观众。 “我谨代表御龙堂与各位道歉,刚才是因为我们御龙堂大名鼎鼎的武生齐云夕先生秘密归来,才引起一翻躁动,所以御龙堂在此邀请各位明晚来凤凰戏院免费看戏,届时我们的齐云夕先生会给大家带来精彩的剧目演出”,大师兄肖煜一番话落,台下观众都望向齐云夕这边,齐云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大师兄搞什么鬼,他几时说过明晚要登台了,半年多没练,功夫都还给师傅了! 齐云夕跟梁冬之随班主回到后台,一沙一尘都勾起齐云夕无限的怀念,那镜台上的油彩,那屏风前的戏服,那急冲冲的催促声,齐云夕轻轻拂过台面,带着万千眷恋之情,脸上布满不舍。 “回来吧,云夕”,班主开口说道。 “是啊师弟,御龙堂没有了齐云夕,就好比桌子没了台面,登不上大雅之堂” “师兄,回来吧,御龙堂的武生角已经没落了许久,只等你回来重整旗鼓” 齐云夕望向梁冬之,他不知自己为何想看看梁冬之的意思,只见梁冬之深情的回望他,微微点了下头,齐云夕见状,也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回戏班来,只是他心里有些许担忧,这毕竟是英国人的殖民地,不知能否接受他。 凤凰戏院连夜把戏院门口的宣传画换成齐云夕归来的通告,这可让齐云夕十分苦恼,都怪大师兄,说什么明晚请大家看齐云夕的精彩演出,他荒废功夫许久,虽底子好,可这阵子没有勤练,多少都有些生疏,只怕会丢了御龙堂的脸面。 齐云夕决定连夜苦练,临时抱抱佛脚也许还能蒙混过去,梁冬之在戏台下看着齐云夕练得满头大汗,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梁冬之似乎看到过去那个傲然的齐云夕归来了,他的生命确实是属于舞台的,只有在戏台上,才能让齐云夕绽放出光彩来。 “冬之,你看我这扮相还行么?”,今晚齐云夕已经问了他三遍了,梁冬之说他俊极了,他偏不信,太久没有登台,总会有些许紧张不安。 “呆会我演砸了,你可不许笑我!”,肖煜来催促齐云夕上台,他却不忘回头警告警告梁冬之,语气充满哀怨之情。 梁冬之不住的点头说好,他坚决不笑,他怎么可能笑云夕,他要是演砸了,第一个心疼可是他梁冬之啊。 毫无疑问,齐云夕的演出是成功的,台下传来的阵阵掌声就可以说明齐云夕有多么受欢迎,他扮相俊美,功力了得,谁会不爱? 回到住处,梁冬之帮齐云夕倒了杯茶,让他润润嗓子,齐云夕倒也习惯了被梁冬之伺候,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完。 “冬之,我想学唱花旦”,齐云夕放下水杯后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吓得梁冬之差点把水壶给打翻。 “什么?” “我以前唱过旦角,只是后来师傅发现我学武生可以红得更快罢了,我年纪也不小了,成日翻上翻下的,骨子受不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决定了,唱回花旦也不难,说不定我还可以唱刀马旦” 齐云夕说罢便到院子里去吊嗓子,他嗓子天生较细,唱花旦也合适,梁冬之靠在门框边,想象着齐云夕披上群服的模样,那肯定是比女人还美上万分。 夜里,梁冬之拿了张薄被,准备跟之前一样席地而卧,香港不比怀城,他们租下的这间屋子小,只有一张床,梁冬之把床让给齐云夕,自己晚上在地上打地铺,将就一夜,第二天起来浑身总是硬邦邦的。 “睡床吧……”,梁冬之准备睡下时,齐云夕突然开口说道。 梁冬之愣了一下,心里顿时万分欣喜,只是他犹豫了,他怕把持不住,平常面对着齐云夕他也会有把持不住需要去洗个冷水澡的时候,要是真两人同床而卧,只怕会憋死他。 “不了,这样就好……”,梁冬之小声的应答。 “上来!别磨磨蹭蹭的!”,齐云夕睡到里面去,腾出许多空位给梁冬之,梁冬之坳不过齐云夕,拿了被子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还跟云夕保持了一碗水距离,要是一整晚都这么睡,还不如睡地下,别扭极了。 齐云夕转过身子看着梁冬之的侧脸,梁冬之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他转过头与齐云夕对视,那白皙的脸颊,那殷红的唇瓣,若隐若现的锁骨,无不诱惑着梁冬之。 梁冬之咽了咽口水,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整个人开始燥热起来,他突然起身说要去走走,齐云夕哪会不明白,他既然让梁冬之上床一起睡也就做好了准备了,梁冬之为他做了那么多,心里的那个人也已经去了,倒不如两人一起生活,也是挺好的。 齐云夕拉住梁冬之的手,面对着梁冬之,缓缓解下衣裳,赤裸着上身,梁冬之瞪大了眼睛看着齐云夕,他快燥热而亡了,可齐云夕还招惹他,梁冬之有些极了,想甩开齐云夕的手,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想做就做吧,今晚过后,我只希望以后你眼里只有我”,齐云夕羞涩的低下头。 梁冬之像是得到赦令一般,开心的差点蹦到桌子上去,他迫不及待的拉过齐云夕,狂烈的吻倾压而下,想要这一刻,他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齐云夕的唇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甜蜜。 床上的两人紧密结合,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快乐与痛苦相交错,滋味万千,似飞入云端,又似跌入地狱,粗重的喘气声与娇嗔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第二十二章 怀秋跟子尹觉得现在老天爷一定是在玩他们两个,好不容易能找人带封信去怀城,却没料到两三个月过去,传来的是带信人在去怀城的路上摔伤,信带到怀城时,刘狗蛋托别人带回来的信也同时到达。 段子尹拿到信便赶紧拆开来看,一看傻眼了,刘狗蛋来信说怀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怀军司令交出了遣兵权,与心爱的男人双宿双飞,重点是心爱的男人这五个字!怀秋听后还来不及悲伤,就已经被惊讶的情绪给包围住了,大哥怀风竟然与他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信中还说,刘狗蛋探到段子尹的家了,只是他去到那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听人说段老先生已经去世了,他在信中让段子尹节哀,段子尹读到这内心似被掏空了一样,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弹,把他的希望全部炸得粉碎,突然段子尹失去了知觉,重重的晕倒在地,吓坏了爷爷奶奶,怀秋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也几度欲昏厥。 段子尹在泪眼中醒来,怀秋一直握住他的手,段子尹幼年丧父丧母,现在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他该有多难过,怀秋可以想像得出来。 “呜……” “醒了?没事了子尹,有我在,乖……”,怀秋摸着段子尹的脸,低声安抚他,段子尹像个孩子一样抱住怀秋,在他怀里狠狠的哭,把所有的憋屈一块儿哭出来。 “乖……乖……你有我呢”,怀秋在子尹耳边轻声呢喃。 奶奶端了盆水进来让段子尹洗把脸,怀秋想起身让下位置,不料却一头撞上奶奶手里的盆,恍铛一声,水洒得满地都是,怀秋捂着脑袋咧了咧嘴,撞上旧伤口还真疼,段子尹躺在床上被水溅到,他看着怀秋的滑稽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会笑啊?你就巴不得我撞傻了”,怀秋调侃了下子尹,那种悲伤的情绪似乎消逝不少,再难过,只要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就好,就真的很美好。 不知道陪子尹聊了多长时间怀秋才睡着,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早晨睁开眼睛,怀秋看到窗外朦朦胧胧的有些光线,模模糊糊的,他想闭上眼睛继续睡,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张开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子尹……子尹……段子尹!”,怀秋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喜。 “干嘛拉”,段子尹翻了个身,嘴里嘟喃着,拉起被子蒙住头。 怀秋一把掀开被子,兴奋的使劲摇醒段子尹。 “子尹子尹,我看得见了,我真的看得见了!”,怀秋开心得想大喊出来,可又考虑到爷爷奶奶还在睡,只能压低声音拼命的弄醒段子尹。 段子尹听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怀秋,一脸不可置信,他伸出三根水指在怀秋面前晃了晃。 “这是几?” “三” “这呢?” “五啊” “啊~” 怀秋真的看得见了,段子尹高兴到蹦起来,一把抱住怀秋,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了,怀秋也拥住段子尹,双唇贴上段子尹的唇瓣,舌头灵动的探入段子尹的口中,轻撬皓齿,缠绵悱恻。 这深情拥吻来得太过突然,段子尹脑海里一片空白。 喜悦在这个家庭里传开来,怀秋想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可找不到镜子,段子尹也不然他看,他向段子尹保证自己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了,无论相貌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就当作是一个全新的南怀秋,段子尹端来一盆水,怀秋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呼出来,慢慢的把脸靠近水盆上方,只见一张俊脸上爬了一条蜈蚣似的疤痕,怀秋无法相信这是他,他惊得往后退了几步,手轻轻的摸着脸上的疤。 “我……毁容了……”,怀秋无法接受他脸上的疤痕,泪水在眼里打转。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再不然,等我们回怀城后,去国外医院里弄掉它”,段子尹想不出其他话来安慰怀秋,他安静的站在怀秋身旁,拉着怀秋的手。 “面具呢?”,怀秋转向段子尹,他真的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谁看了都会害怕。 段子尹把之前做给怀秋的面具找出来,怀秋戴上后再走到水盆边,低头一看,好些了,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权当个遮住半脸的神秘人罢了,怀秋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 “眼睛好了,过阵子回怀城吧,也不知怀城到底怎样了”,怀秋背对着段子尹说道。 段子尹知道怀秋故意装没事,但也无法,只能答应他,是该回去了,流落他乡这么久,只怕回到怀城,见到的是物是人非…… 第二十三章 文允哲从怀彦的世界里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了,自从那天起,他便没再回过宿舍,也没来上学,怀彦总鬼使神差去文学院等候,但总不见文允哲的身影,人就总是这么犯贱,在身旁时不好好珍惜,偏到离去时才恍然大悟没有了他,世界便空了许多。 “南怀彦!”,怀彦低着头走路回宿舍,突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去路,男人气势汹汹,有揍怀彦的趋势,怀彦定睛一看,是小家伙的爹地!他亲生爸爸的爱人啊! “你对我们家小哲做了什么!他闹着要转学,要去澳洲!”,男人一把抓起怀彦的衣领,把他重重摔到草丛里。 怀彦撑起身子,之前的腰伤刚好,现在屁股又开花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叔叔,你让我见见允哲,我一直找不到他”,怀彦咧了咧嘴,揉了揉屁股,这一摔可真疼。“见?他要是肯见人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怀彦,怀彦只觉得头顶一片乌云飘过。 “叔叔,你带我去,他一定肯见我的!”,怀彦面对快喷火的男人,就怕他一时想不开,把自己当成沙袋来练拳头了。 “哼!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浮躁!一点我当年的气质都没有” “真搞不懂小哲喜欢你那里,四肢跟火柴一样,捏一下就碎了,不就脸蛋还能见人吗!” “瞧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老子吹一口气都能把你给吹到大西洋里去淹死算了!” …… 男人一手提起怀彦,骂骂咧咧的把怀彦扔到后车座,完全不理会怀彦一脸无奈样,还好文允哲不是眼前这男人生的,要是是他的骨肉,估计怀彦这辈子打死都不会跟他来往哪怕一秒钟。男人把车停在郊外的一套豪华大宅前,怀彦下车一看,嘴都合不上了,眼前的房子比他们在怀城的司令府起码还大上一半,怀彦侧眼看了看男人,在心里默默的猜测他的身份,能住起这样大房子的人肯定不平凡啊。 绕过大大的花园,男人把怀彦带到一栋洋房里,男人指着右手边第二个窗户说,“二楼第二间,小哲把自己关在立面,要是晚饭前他还不肯出来,我就把你揉碎了扔鱼池里去喂鱼!” 怀彦站在文允哲方门前举着手,想敲下去又有些犹豫,见到他该说些什么?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该用什么语气来跟他说话? 怀彦还在犹豫,眼前的门却突然开了,一股力量把他拽了进去,然后就是重重的关门声!再然后,一对温暖的唇瓣贴上怀彦的双唇,那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触感,法式湿吻让怀彦迷乱了方向,他反客为主,品尝着主动送上门来的美味。 文允哲被怀彦吻得无法呼吸,他挣扎着,偷得一丝空闲便大口喘气,怀彦把他拥入怀里,没有说话,一只手轻轻的揉着他的发心。 “小妖精”,怀彦突然从嘴里吐出了这三个字,他真的确定自己的灵魂被文允哲勾去了,一个吻就让他明确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文允哲不接话,安安静静的享受着怀彦的拥抱,与其说他不想说话,不如说他不知说什么好,就怕这温暖的怀抱在下一秒变成冰冷的眼泪,爱上他真的好折磨。 “我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怀彦在文允哲耳边轻声说道。 “真的真的很爱他,我们是双胞胎,我一直都知道这样的感情很不正常,可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活到现在最开心的日子,只是,我年少时太过张狂,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趁我不在家,假扮我去上门给人道歉,道歉啊,哪有那么容易呢……后来,他死了,我父亲也死了” 怀彦把埋藏在心里的事讲给文允哲听,他的泪落在文允哲头上,滚烫的,痛苦的,文允哲抬起头,伸手拭去怀彦脸上的泪水,文允哲只知道怀彦心里藏着事,却没想到是这么悲伤的故事,听得他也想流泪,怀彦一定很恨自己,特别是照镜子时看到自己,就仿佛看到为他而死的爱人,怪不得文允哲从来没看过他照镜子…… “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他,我怕他会难过,我怕他再也不肯来我的梦里见我”,怀彦深情十分痛苦,眉头都扭在一起,文允哲看了也跟着一起难过,这就是爹地们所说的爱情吧,爱上一个人,他痛苦,你也会跟着痛苦,他欢乐,你也会跟着欢乐。 “可是,我却对你无法自拔,这一个月我竟然疯狂的想你念你,你让我怎么办?”,怀彦把文允哲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他揉进心里填补那份空虚一般。 “啪……”,门突然被撞开了,怀彦跟文允哲赶紧松开对方,只见文允哲的两位父亲跌倒在地,文允哲的爸爸被压在下面。 “死鬼!起来!老子骨头被你压变形啦!”,文爸爸咆哮着,中气十足。 “变形更好,晚上可以玩更多花样”,文爹地哈哈大笑,却心疼的把文爸爸抱在怀里检查个不停,说是检查还不如说是上下其手,乱摸一通! “你作死啊,小哲在这呢!”,文爸爸叉着腰指着文爹地的脑袋大声骂道。 “小哲又不是不懂,对不对啊,亲爱的”,文爹地给文允哲抛了个媚眼,说实在的,彪形大汉抛媚眼,还真够恶心的,怀彦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老子要休了你!哼!”,文爸爸揉着腰,撇过头不看文爹地,文爹地一把捞过文爸爸的腰,帮他揉着痛处,这两个男人似乎打情骂俏到忘记正事了。 “那个,南怀彦是吧?”,文爸爸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拍掉文爹地的爪子,走到怀彦面前,看着这个跟他一样高,但是长得比他俊俏的男孩,以一种见家长的姿态踮了踮脚尖俯视他。 “是的,伯父”,怀彦看着文爸爸的小动作,心里觉得好笑。 “你搞了我们家小哲?”,文爸爸话刚出口,文爹地就在后头爆笑。 “搞?亲爱的,你好不文雅啊!”,文爹地笑起来还真震撼,怀彦很想捂住耳朵,不要让他的笑声摧残。 “闭嘴!老子管教女婿干你屁事!”,文爸爸转过头瞪了文爹地一眼,文爹地只好收住笑,努力的憋着。 女婿,女婿!什么时候成了文家女婿了,怀彦在心里咒骂了文允哲,敢情这两爹把文允哲当女孩养了,怪不得文允哲少了些阳刚之气。 “听说你搞……噢不……是上了我们家小哲后不认帐?” “不,不是这样的,伯父” “那是怎样?” “爸爸!”,文允哲轻轻扯了扯文爸爸的衣袖,把求救的眼光投向文爹地,文爸爸一咄咄逼人起来,那可跟泼妇骂街差不多,估计怀彦会招架不住。 文爹地给了文允哲一个收到而且明白的眼神,他突然从后面横抱起文爸爸,然后快速冲出文允哲房间,文允哲也迅速把门锁上,怀彦看得目瞪口呆的,这一家子可真好玩,外面传来文爸爸的咆哮声,文允哲却一脸得意。 “他们……” “没事,等下我爹地把我爸爸给弄舒服了,就没事了” “那……” “南怀彦,我爱你!我不会成为他的替代品,我也不要你忘记他,我只要你这里,给我一点位置就好”,文允哲指着怀彦的心,他要的真的不多,他不求自己能代替怀秋在怀彦心中的位置,他只希望怀彦可以对他敞开心扉而已。 怀彦没有接话,他把文允哲揽入怀中,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不需要太多言语…… 第二十四章 怀城变得很冷清,这是怀秋踏上这片土地之后的第一个感觉,似乎少了些人情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漠然,街边吆喝的小摊贩也少得可怜,这真的是怀城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段子尹表情有些木然,怀秋说要先陪他去段家山看看,他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都已经没人了,没必要去看。 司令府的牌匾还未更换,怀秋跟子尹站在大门外往里张望,却不见一人,空荡荡的,整座府邸看起来像是孤独了许多。 “都走了呢……”,怀秋望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那么悲伤。 “去营里看看,怀军都还在,肯定有人能认出我们”,段子尹伸手拦了一脸黄包车,拉车的是位中年男子,看起来身强力壮的。 “师傅,去怀军军营”,段子尹拉着怀秋上车,这车本来只能坐一人,可他跟怀秋都瘦,坐两人完全没问题,只是那拉车的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异样。 “两位小兄弟是外地人吧?”,拉车师傅看他们的装束,不象是怀城的,何况是要去怀军营地的,怀军军权上交给南方政府后,南方政府怕怀军不服会引起动乱,特地把怀军闲置在怀城里操练,说是为下次全面大反攻做准备,其实就是要压制住怀军罢了。 “是……”,段子尹刚想回答就被怀秋抢先答去,怀秋还示意他别开口。 “怪不得两位要去军营”,拉车师傅语气听起来有些轻蔑。 “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望师傅明说”,怀秋心里腾出一些火苗,昔日人人敬重的怀军,今日在百姓眼里竟是以这般态度来谈论。 “这怀城司令一跑,怀军就变成没人要的孤儿了,说是南方政府来接管,结果呢,派个光杆司令来日日随便操练操练,根本就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野孩子,你说这怀军还能好么?那司令也是的,好那口子就算了,居然还把这么大的家业拱手送人,我看着这南傲天要是现在还活着,肯定会被那南怀风给气得吐血”,拉车师傅毫无保留的把怀军现状讲给怀秋听,要是他知道现在坐他车的是南家二少爷,估计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 怀秋没有再接话,段子尹也紧闭着嘴,直到到达怀军军部,打发了拉车的走,他们两个才突然觉得有一丝紧张,现在两人身上一点代表身份的信物都没,只望能遇到个熟识的人,好免去证明身份这么繁琐的步骤。 怀秋与段子尹在营外徘徊,不时往里张望,值班室的侍卫长出来看是什么人一直在怀军军营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动。 “什么人!”,侍卫长看着怀秋与段子尹,似曾相识的感觉。 “南怀秋,请侍卫长通报一声,我想见区军长”,怀秋自报姓名,侍卫长却露出一副玩味表情。 “小子,要骗人也得找个好点的点子,这怀城上下谁不知我们南二少已经死了,别在这瞎晃,再瞎晃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侍卫长亮了亮腰间的佩枪,摆摆手让人把军营大门关上。 “慢着!”,段子尹健步上前,拦住即将关上的大门,侍卫长迅速拔出腰间的佩枪抵在段子尹头上。 “这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儿,信不信老子一枪嘣了你!” 话语刚落,街道转角处就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响声,侍卫长赶紧收起手中的枪,命人打开大门,怀秋回头一看,军车上坐着的正是他想着的区军长,他站在大门中央,不理会侍卫长的吼叫,张开双手拦住车辆。 “什么人!竟敢拦我们军长的车!”,坐在前排的近身侍卫探出头来,用手指着怀秋大声喝道。 “我要见区军长!”,怀秋大声回应。 “让开!”,车上的近身侍卫完全不理会怀秋的请求,不耐烦的看了侍卫长一眼,侍卫长立刻上前擒住怀秋,把他压到一旁。 “等下”,后车门打开了,区军长从车上走下来,盯着怀秋看了许久,眼神十分复杂。 “区军长,我想您应该认得我吧?”,怀秋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道可怕的伤疤。 “还有我!区军长您也应该认得”,段子尹走上前,表情冷峻。 “你们……你们不是已经……”,区军长看清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侥幸存活罢了,怀秋有事想请问问区叔叔” “快,快,跟区叔叔一起进去,区叔叔有许多事情需要弄清楚” 怀秋与段子尹随区军长进入军营,昔日怀军的气势似乎已消失殆尽,士兵看起来都疲惫无奈,完全没有了军人的气势,怀秋看了心隐隐作疼,他不明白大哥为何会选择离开,丢下怀军,丢下南家三代的心血! “快,告诉区叔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区军长一进屋就赶紧让怀秋跟子尹坐下,自己坐到他们两人对面,一脸迫不及待。 “区叔叔,我们两个的事情说来话长,他日有时间必定一一道来,怀秋想问区军长一句,这怀军日后何去何从?” “哎……怀秋……区叔叔也不想瞒你,司令一退位,这怀军就群龙无首了,这发号司令的人不姓南,怀军怎肯唯命是从?这南方政府见我们怀军军心不定,派了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来暂代这司令一职,根本就是在架空我们怀军,毕竟我们怀军是半路易帜,说好听点就是思想觉悟了,说不好听的,就是叛徒啊,只怕再这样下去,这怀军不久后会被解散,南方政府会再派新军来驻守怀城” 区军长的一席话说得怀秋心里作疼,这怀军可是南家一手带出来的,从以前的土匪军到现在的正统军,历练了多少年啊,怎能就这样下去? “还有姓南的在这!”,怀秋一字一句的说,语气是那么的坚定,区军长听后惊讶极了。 “可这兵权已交出,这……” “我怀军只求日后能有一席之地,今日若沉沦下去,他日必定会被剿灭,我相信我调得动怀军,我南怀秋只求区军长托我一把,让我拿回兵权,全国统一后必定交出这兵权!” 区军长听后觉得有理,就算日后怀秋不肯交出兵权又如何,怀军本来就是南家的! “怀秋还有一事相求,怀秋希望区军长把我当成怀彦,怀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也请区军长不要向我兄长提起我仍在世的消息”,怀秋其实是不想给家人希望之后又让他们失望,他已决心带领怀军参与内战,只怕这仗一打,他会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随时都可能命丧前线,待仗打完了再表明身份反而更好。 “子尹也有一事相求,子尹想随怀秋一起到前线去,为国家出一份力!”,段子尹坚定的眼神看向怀秋,怀秋去哪他也要去哪,要死也得让他替怀秋挡几颗子弹后再死。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向中央汇报,这国家也该早日统一了!”,区军长满腔热血,终能上战场杀敌了,这些年来,北方政府作恶多端,恨得他牙痒痒的,就算上前线会被炸个粉身碎骨也得拉几个北方党派的来垫垫背! 十日过后,中央批文下来,任命怀秋为怀军副总指挥长,即日出发,上阵杀敌! 第二十五章 自齐云夕改唱旦角后,这凤凰戏院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齐云夕只能用风华绝代四个字来形容,梁冬之第一次看齐云夕女装扮相时,活生生被震撼了一把,朱唇皓齿,妩媚动人,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微微一笑便能把人醉得云里来雾里去。 “你看什么看”,齐云夕在脸上涂抹着粉末,今晚要连续唱两场,粱冬之一早就为他备了咸桔水润嗓子。 “看我家当家的有多美艳”,粱冬之俯在椅背上,仔细的看着齐云夕,齐云夕的睫毛比女人还长,弯弯翘翘的,显得眼睛特别动人。 “谁是你家当家的,不要脸”,齐云夕拿了片红纸,含在双唇间,唇瓣便被印染得殷红,粱冬之最爱看他含红纸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咱家你做主,你当然就是当家,难道你想我当家么,那……今晚,我就当回一家之主给你看看”,粱冬之在齐云夕耳边小声说道,暧昧到了极点,齐云夕哪会听不明白,粱冬之口中所说的当家还不是指那床第之间的事,那事都由云夕说了算,他不想要的时候,就算粱冬之跪下来求他也没用。 “大庭广众之下别这么不要脸面,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齐云夕佯装生气,其实心里甜得很,自从与粱冬之在一起后,他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日日夜夜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粱冬之宠他宠得厉害,什么都听他的,就怕他齐大爷一个不高兴把他踹下床了。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会收敛收敛”,说完粱冬之赶紧跳开,免得被齐云夕敲个大暴栗,齐云夕看着镜中的自己,已不是过去的齐云夕了,假若子尹还活着,那他们也应该会象现在一样,这样打打闹闹过日子吧,云夕微微叹了口气,把那个小身影从自己脑海里撇去,起身整理下戏服,白了粱冬之一眼,朝戏台走去…… 祖国统一的消息传到香港来,粱冬之拿着报纸,眼眶都红了,这一天他们盼望了多久啊,那了无天日的硝烟终于散去,那报纸上刊登了一张战地相片,相片中的人带着半边面具,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那人旁边站了个望着天空的男人,可惜只拍到背影,齐云夕凑过来看,只觉那身影熟悉,却想不出是谁,报纸标题用大大的字写着“半路司令,战地英雄”,下面用了很长的篇幅来写相片中两人在抗日期间如何奋起抵抗,直捣敌军大本营的故事,又在内战期间如何调兵遣将,多次突破重围的故事,看得人心潮澎湃的。 “我还以为怀军就此没落,没想到还有人能让怀军心服口服的上前线去,这个人真是天生的将帅”,粱冬之叹了几句,怀风当日交出兵权也是迫于无奈,也没想到怀军会那么抵抗南方政府派来的统帅,现在有这一新任督军来统管怀军,也是好事,只盼怀军能正式编入南方政府军队中。 “一山自有一山高,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这半路司令的介绍,连名字都没有,真是奇怪”,齐云夕翻了整版报纸也没见到这英雄的名字,干脆放下报纸,起身到院子里吊嗓子去。 粱冬之屁颠屁颠的跟随其后,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自家爱人练嗓子,不时跟着摇头晃脑,这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过不了多久,香港的报纸用了大篇幅来报导这位风光无限的半路司令请辞的消息,他把兵权交还给中央,中央把怀军正式编入正统军里,而这位半路司令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些捕风捉影的记者也只拍到他带面具的半张脸。 怀风又给粱冬之写了信了,邮差送来的时候还偷偷望过齐云夕,齐云夕已经红到东南亚,时常惹了许多达官贵人前来拜访,都被粱冬之一张臭脸给吼回去。 粱冬之打开信封,掉出来两张演奏会门票,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了些寒暄话,怀风表达了自己对粱冬之的怀念之情,还邀请粱冬之与齐云夕前往加拿大小聚,粱冬之看过信后问了齐云夕的意见,齐云夕与怀风他们不熟悉,但是想到粱冬之与他交情深厚,况且怀彦在那,也就答应下来,想起怀彦,齐云夕深情又落寞了些,段子尹的身影又在他脑海里浮现,粱冬之看着发愣的齐云夕,心里莫名生出些火来,每次齐云夕想起段子尹总是这样,一副未亡人的样子,他还是无法让齐云夕忘记段子尹,自己始终只是个替代者罢了。 “看着我”,粱冬之抓住齐云夕双臂,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齐云夕回过神,看着表情冷峻的粱冬之,知道自己又不自觉的怀念过去,令他不高兴了。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粱冬之的语气略带埋怨。 “没有,别瞎想”,齐云夕掰开粱冬之的手,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没有?我有时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只是个替代品而已!”,粱冬之拽过齐云夕,眼里充满了悲伤。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何必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呢”,齐云夕心里憋屈得很,他怀念段子尹是他的错吗,他就不能思念下那段纯真的爱恋吗。 “你总说没有,可你夜里说梦话嘴里喊的是他!不是我!”,粱冬之本不想把这些说出来,可是一急便管不住嘴巴了。 “粱冬之!你就这样小心眼,连一个死人的醋都吃!我是很爱他,可是那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齐云夕眼里已含泪水,粱冬之故意撇过脸,不去看他,也不再说话,他知道再吵下去会伤到齐云夕的嗓子,他也知道是自己小题大作了,可他一想到齐云夕对段子尹念念不忘,心里就发酸,就控制不住脾气。 齐云夕径自回了里屋,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头顶盖住,他爱不爱粱冬之难道看不出来吗,以他的脾气不爱粱冬之会跟他在一起么,那么多人想要他齐云夕,他哪个都不要,偏偏选了粱冬之,就是因为他也爱他,段子尹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会怀念他,会想念他,因为他曾经深深的爱着他,可粱冬之就是看不惯,脾气总说来就来,吵来吵去伤的还不是自己。 夜里,粱冬之拿了一盒龙凤祥的糕点,放在床头边,轻轻扯了扯被单,齐云夕探出脑袋来,眼睛红红的肿肿的,粱冬之看了心疼。 “我买了糕点给你吃,龙凤祥的,你最爱的桂花糕”,每次吵架后粱冬之总会先放下架子来讨齐云夕原谅,每次都是跑去元朗买桂花糕,这男人还真一条筋,也不会换点别的。 齐云夕掀开被子,伸出手,示意粱冬之把桂花糕给他,粱冬之打开盒子,那了一块放在齐云夕手里,齐云夕轻轻咬一口,把剩下的塞到粱冬之嘴里,边塞边笑,心情豁然开朗…… 第二十六章 怀彦研究生毕业后留在莫森学院当助教,文允哲三天两头往他办公室跑,两人虽没有公开,可明眼人都知道,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 “你又没去上课?”,怀彦拿着教鞭抽了文允哲一下,疼得他捂着屁股跳了起来,文允哲总是仗着些小聪明考试蒙混过关,经常不去上课,不是跑去宿舍懒羊羊的看一个下午书,就是跑到怀彦办公室看怀彦写教案,这阵子更懒得厉害,干脆连课都不去上了,天天窝在怀彦屋里睡大觉。 “有什么好上的,说来说去还不是讲些我都懂的东西”,文允哲撇撇嘴,一脸骄傲,看得怀彦真想把他抓过来好好教训一顿,文允哲太傲了,这样下去迟早会激怒文学院的那帮老家伙。“去上课,不去我揍你!”,怀彦又拎起教鞭,作势就要朝文允哲身后抽下去,文允哲一个激灵赶紧躲开,他知道怀彦不是开玩笑的,自从他当上助教后,对文允哲的读书态度越来越不满意,常说要是文允哲是他学生,一定先把他抓来狠抽一顿再说。 “我才不去,今天是糟老头的课,他说两句我就觉得困,我才不要自讨没趣呢”,文允哲完全无视怀彦的一脸严肃,自顾自的跳上桌子坐在桌子边沿处,两条腿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怀彦拎着藤条起身,一把把文允哲扯下来,一只手反转他双手,把他压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举着藤条朝着文允哲的屁股狠狠抽下去,来不及反应的文允哲只觉得身后撕裂般疼痛,他用力的挣扎,两条腿乱踹,他越动怀彦手中的藤条落下的频率越高。 “南怀彦!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文允哲疼得支牙咧嘴的,他没想到怀彦真的会打他。 怀彦不作声,只是用力的挥着手中的藤条,完全不顾疼得哇哇大叫的文允哲。 “放开我……南怀彦!”,文允哲还没有放弃挣扎,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与怀彦的区别,怀彦一只手就能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 “放开我……呜呜呜” 文允哲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爸爸跟爹爹从小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汗毛,现在居然被爱的人打,还打得那么狠,怀彦果然不爱他! 文允哲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各种怀彦不爱他的念头,一想眼泪就完全控制不住了,他也不再挣扎,趴在桌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哭得鼻涕也跑出来了。 怀彦看着手下的人儿不再挣扎,扔下了藤条,坐回办公椅,看着伏在桌上悄声哭泣的文允哲,心里隐隐作痛,但他决心要给他个教训,所以怀彦板着一张脸坐在那一动不动,气氛一下子凝结到了冰点,除了文允哲的啜泣声,办公室静悄悄的。 文允哲哭了一会后,撑起身子,用袖子擦去眼泪跟鼻涕,咬着嘴唇,转身一拐一拐的走出办公室,不理会冷着一张脸的怀彦,怀彦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也不出声,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拉下脸去哄小家伙,刚才的教育就完全没用了,小家伙自尊心强,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更好,只希望文允哲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人不可以太张狂,太张狂会失去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怀彦想起年少的自己,张狂给他带来的教训太深刻,深刻到久久无法忘怀。 文允哲跑回宿舍收拾东西,那个怀彦根本不爱他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许久,越转越觉得怀彦不爱他,只当他是消遣的玩意,越想越难过,所以他决定收拾东西回家,起码家里有爸爸哄着,何必在这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上完最后一节课,怀彦想着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冲动,赶紧收拾了教案回宿舍去哄哄小家伙,这大少爷娇贵得很,只怕被他打狠了会发烧,怀彦打开宿舍门,没有看到文允哲,反而是看到柜子门开着,文允哲得衣服全不见了,桌上还有文允哲留下的字条,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分手! 怀彦拿着纸条,突然觉得很好笑,这小家伙还跟他闹上脾气了,他放下教案,换了件外套,前往文允哲家里,今天说什么都得让文允哲知道自己太傲是错的,还敢离家出走,跟他闹脾气,怀彦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摊上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让他无奈至极。 一进屋,文爸爸就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杀了个遍,文爹地坐在一旁不理会他,平时这两人对他热别热情,现在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怀彦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文允哲说了些什么。 “我迟些再解释,现在我想先去看看小哲”,怀彦看着文爸爸有开口骂人的趋势,赶紧先开口,然后一股脑的溜去二楼。 “文允哲,开门!”,怀彦敲了两下门,文允哲却完全不理他。 “开门!” “再不开我踹门了!” 文允哲还真不开,怀彦只好抬脚一踹,把门给踹开,文允哲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可怀彦知道他没睡,只是在装睡罢了,因为他看到文允哲抖了抖身子。 “起来!今天我必须把话跟你说清楚!”,怀彦一把掀开被子,文允哲又抓起枕头蒙在脑袋上,怀彦干脆把他扯起来,跟他对视,文允哲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像只小兔子。 “别碰我!你都不爱我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走啊!”,文允哲推开怀彦,自己跑到墙脚处,缩成一团窝在那儿。 怀彦听后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变成他爱不爱文允哲的问题了?这小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过来”,怀彦勾了勾手指,文允哲却别过脸去。 “再不过来我就过去了!等我过去你就知道!”,怀彦板起脸,大声喝斥。 文允哲还是一动不动缩在角落里,两行泪水已经哗啦啦的流下来,怀彦起身,大步走向角落,一手揪起文允哲,把他提起来抵在墙上。 “别碰我,别碰我!”,文允哲挣扎得厉害,怀彦干脆抓住他两只手。 “你这个坏蛋,你都不爱我了,干嘛还来欺负来,你放开我,放开我”,文允哲刚说完,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涌到喉咙里的一堆脏话都淹没在怀彦温柔的吻里。 “我爱不爱你?”,文允哲瘫软在怀彦怀里,怀彦揉了揉他的发心,呢喃问道。 文允哲不语,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 “我只是想让你纠正下自己的态度,你太傲了,年少轻狂总要付出代价,这跟我爱不爱你是两个问题,你这颗小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能把这两个问题混在一起,我如果不爱你,还管你做什么?”,怀彦轻轻敲了一下文允哲的脑袋,又把他往怀里拢了拢,抱得更紧,害怕失去似的。 “你打我……”,文允哲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很是让人心疼。 “你不听话,以后还打!”,怀彦话里带笑,怀中的人儿不满意的捶了下他的心口,门外偷听的两个人舒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第二十七章 内战结束,怀秋向中央政府递交了辞呈,交出了兵权,他说到做到,怀秋想过许多,假若自己不兑现承诺交出兵权,那么怀军是无法在夹缝中生存下来的,祖国统一大势已定,必然会革除掉所有不安定份子,如今只有交出兵权,退隐于世,方能扶正怀军。 段子尹收拾了些行装,买了两张前往加拿大的船票,区军长说大哥去了加拿大,怀秋想着去看一眼也好,他摸了摸自己戴着面具的半边脸,苦笑着,老天爷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夺去他半张脸,还再夺去他一只眼睛,摘下面具他都无法接受自己。 “走吧,船要开了,我买的是包厢票,漂上一段时日就能到加国”,段子尹走过来牵起怀秋的手,对他微微一笑,怀秋现在是他的全部,他知道这一去,怀秋很有可能会回到怀彦身边,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陪伴在怀秋身旁他就心满意足。 “我有些不舍,这一去,可能以后都不再回来了”,怀秋转过身子,再看一眼黄昏里的怀城,那么美,那么安详。 “走吧”,怀秋回过头看着没有说话的段子尹,嘴角扬起微笑,他知道他不笑,段子尹会很难过,他替段子尹挡了一颗子弹,失去了一只眼睛,段子尹一直自责着。 船上人很多,段子尹跟怀秋好不容易才找到包厢,把行李往地上一扔,然后一起躺到床上去,累了,确实累了,心终于要放空了,却感觉如此无力。 船缓缓的启动,鸣笛声在耳边响起,真正要告别怀城,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饿不饿?我去餐厅给你那吃的好不好?”,段子尹转过头看着怀秋的侧脸,轮廓分明,只是他已想象不出怀秋原来的样子了。 “我不饿,看着我做什么?”,怀秋也转过头看着段子尹,四目相交,暗生情愫。 “没……没有”,段子尹赶紧躲开怀秋的视线,每次这样看着怀秋,他体内总是涌出一股燥热。 “你脸红了”,怀秋坏坏一笑,伸手板过段子尹的脑袋。 “哪有,是屋里热啦”,段子尹一说谎眼睛就控制不住的往左边转,怀秋笑话了他好几回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我时总会脸红”,怀秋一副骄傲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逗子尹,看着子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就想笑。 “乱讲!我才没有!”,段子尹嘟起嘴,别过脸去,心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怀秋仔细一听都能听出他此刻狂跳着的小心脏。 段子尹嘟起的嘴充满了诱惑,怀秋咽了咽口水,身体突然也涌现出一股热流,直袭小腹,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总会有需要的。 “段子尹……”,怀秋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象在隐忍着些什么。 “干嘛!”,段子尹转过头看着怀秋,怀秋的脸颊上泛起一层红晕,他看向怀秋的下身,那里已支起一顶小帐篷了,段子尹突然想起还在刘家沟的时候帮过怀秋发泄一回,脸顿时发烫。怀秋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压住段子尹,摘下面具,舌头灵动的探入段子尹微张的双唇间,不一会功夫,两人已经赤诚相对,怀秋亲吻着段子尹的身体,勾起他强烈的欲望,突然,怀秋转过段子尹的身子,双手掰开他的双腿,段子尹脑海里浮现出那耻辱的画面,突然哭出了声音,怀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段子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以为段子尹早已忘记那段不堪的过往了,为了不让他难过,他可是忍了许多次,直到现在才尝试着与子尹做,却没想到子尹心里的伤那么深。 “没事了,没事了,你还有我,我们不做,乖……”,怀秋抚摸着段子尹的头发,下身肿胀得厉害,但也没办法,先安慰好怀里的人儿先。 段子尹感觉到身后的庞然大物烫得厉害,怀秋再憋下去会憋死的,他擦了擦眼泪,甩一甩脑袋,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他该接受新生活了,而不是活在过去! “做吧,我没事”,段子尹说出了口,害羞的把头埋进被子里,怀秋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段子尹配合着他的节奏,让他缓缓进入,身后的饱满感似乎也把段子尹的心给填满了,一场运动下来,两人都大汗淋漓,段子尹身上的红点点可以看出怀秋有多疯狂。 “子尹,我们在一起吧”,怀秋帮子尹清理身子,突然从嘴里冒出这句话来,段子尹听后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上了天堂一样,高兴得不可思议。 “好不好……”,怀秋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语气绵绵软软的。 “噢,好……好……”,段子尹乐得咧着嘴,傻傻的很是可爱。 可转念之间,他想起了怀彦,心情又一下子跌入谷底。 “可是,怀彦怎么办,他也许还在等你”,段子尹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我与他只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玩闹罢了,这么多年了,人总会变的,我只想与你共渡余下的日子”,怀秋说的话跟自己心里想的不一样,他确实还爱着怀彦,只是,段子尹更需要他,他对段子尹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份爱虽无法替代他对怀彦的深深眷恋,但却也一直盘旋在他心头难以抹灭。 “真的?”,段子尹不敢相信。 “骗你干嘛,别说了,从现在开始,你段子尹就是我南怀秋的”,怀秋紧紧搂住子尹,两颗残缺的心合在一起,也是一颗完整的心…… 第二十八章 怀风在蒙特利尔的演奏会即将开场,怀彦早早就前来捧场,文允哲要期末考,不能一同前往,怀彦也没做好让大家知道的心里准备,他坐在哥哥的爱人秦牧身旁,逗着他们领养的孩子南慕钖,不禁陷入深思,他以后是否也该跟小家伙去领养个娃娃。 梁冬之与齐云夕走进演奏厅,怀风立刻迎上去,多年未见,两人却还只是相视一笑便知对方想说什么。 “齐云夕……”,怀彦起身叫了齐云夕,齐云夕看着怀彦,难忍心中的激动,走过来与怀彦相拥。 “你还好吗?” “我很好” “你果然还是跟冬之哥在一起了” “造化弄人,谁会晓得他那样痴情,你呢?” “秘密” “还是那样调皮” 梁冬之走过来寒暄几句,带着齐云夕到后排坐下,演奏会开始了,现场安静下来,小提琴声缓缓响起,每个人表情不一,音乐总是能触动每个人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弦。 突然,怀风停下手中的动作,嘴里大声喊了一句,“怀秋!”,然后奔下演奏台,朝观众席后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追去,怀彦心里那根弦像是被人扯住似的,他起身快跑,朝着怀风的方向奔走,越过了怀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跌落在地,怀彦跑上去紧紧拥住他,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怀风与秦牧在他们身后紧紧相拥,也许这就是最美好的结局。 可是,怀彦怀里的人突然推开怀彦,抬起头来,街对面的段子尹拿着一盒糕点,看着这一切,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难受,怀秋站起身,看向街对面的段子尹,向他走去,齐云夕望向街对面,脑子一片空白。 怀秋张开双手把段子尹拥入怀中,怀彦的心像被撕裂开一样,血淋淋的,他总以为放下了,却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原来从未放下。 段子尹也看到人群里的齐云夕,他依然那么俊俏,那么干净,只是他身后站着梁冬之,两人看起来那么般配。 怀秋牵着段子尹走到怀风面前,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大哥,怀秋回来了,这是我的爱人,段子尹”,然后宠溺的揉了揉段子尹的发心。 怀风眼里含了泪,本来原以为逝去的两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重逢竟是这般光景,他早已知道怀秋与怀彦的事,只是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重逢。 “怀彦!”,怀彦身后的车子跳下来一个漂亮的少年,他惊喜的朝怀彦奔过去,抱住怀彦,亲昵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怀彦看着突然出现的文允哲,竟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大家的眼光都投向他这里,似乎在等待他开口解释解释。 怀彦牵起文允哲,走到大家面前,看了怀秋一眼,文允哲也注意到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他露出的半边脸长得跟怀彦一模一样,他难道就是怀彦心里的那个怀秋?他不是已经…… “我……这是……”,怀彦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叫文允哲,怀彦的爱人,请大家多多指教”,文允哲抢过话,一句话就把身份给表明了,怀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波澜不惊刺痛了怀彦的心。 “子尹……”,齐云夕颤抖着声音喊了段子尹一句,段子尹看向他,还有牵着他的手的梁冬之,嘴里扯出一抹惨白的微笑。 “你过得很幸福……我也过得很快乐”,段子尹看向身旁的怀秋,握紧了他的手,怀秋回以他淡然的微笑。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秦牧打破僵局,领着大家回到演奏厅,把该进行的活动先做完,再来叙旧,二夫人看着平安归来的儿子,早已泣不成声,怀秋牵着子尹坐到母亲身旁,轻轻搂着母亲,眼里也蓄了泪,怀彦不停往怀秋这边张望,齐云夕却失了魂似的,文允哲看着人在身旁心却不在的怀彦,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压抑,他宁愿自己不赶过来。 演奏会过后,秦牧把大家安排到了酒店,怀秋跟子尹成为了中心点,每个人都在等待他们开口讲述他们的故事,只是怀秋选择一笑置之,绝口不谈过去,只说是侥幸保命,他不想子尹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过去的便是过去,乱世之下,分崩离析乃为常事,何必去探究那么多呢。 二夫人抚摸着怀秋的脸,想揭下那面具一看,却被怀秋紧紧握住手。 “妈妈,怀秋已经不是过去的怀秋了,现在的怀秋是这个上唯一的怀秋”,怀秋笑得坦然。 “妈妈,子尹是我最爱的人,我希望您能成全我们”,怀秋牵过段子尹的手,在二夫人面前跪下,像是一对即将拜堂的璧人,看起来那么那么的甜蜜,这份甜蜜,却苦了许多人的心。 “只要你活着就好,妈妈别无他求”,二夫人两眼含泪,默许了怀秋与段子尹的事,这些年来她也看开了,只要孩子高兴就好,她真的别无他求了。 “谢谢妈妈……” “谢谢妈妈……” 怀秋轻轻拥住段子尹,亲昵一笑,不敢去回望身后那道凛冽的目光…… 第二十九章 怀秋摸着怀风家里摆放着的钢琴,眼里满是怜惜,只是右手受过枪伤,再也无法弹钢琴罢了。“为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用这样隐忍又沙哑的声音质问别人。 “为什么!” 怀彦愤怒的砸了下琴键,钢琴发出不协调的曲调,回荡在耳边,震得怀秋耳朵嗡嗡响。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一切,顺其自然……”,怀秋的语调平稳安定,似乎情绪丝毫没有受影响。 “到底为什么!”,怀彦抓着怀秋的双臂,用力摇晃,怀秋仍是淡淡的。 “你一直问为什么,可我一点都不明白你在问些什么”,怀秋淡淡一笑,看着琴键,他不敢看怀彦,只怕看一眼,便会在他心里荡起一圈涟漪。 “为什么假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为什么是段子尹!”,怀彦把怀秋推到墙边,紧握着的拳头砸向墙面,发出一记闷响。 怀秋侧过头,看着一旁的花瓶,没有回答,怀彦在他耳边喘着粗气,拳头关节发出的咯吱声让怀秋明白此刻的怀彦有多愤怒。 “怀彦……” 楼梯口传来文允哲柔细的声音,怀秋抬眼一看,文允哲正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失望。 怀彦放下拳头,转过身子朝文允哲勾了勾手,文允哲犹豫了下,走向怀彦,怀彦伸手一揽,把文允哲拥入怀里,低头吻住那有些苍白的唇瓣,怀秋心里咯噔一下,那平静的湖面飘下一片落叶,荡起层层涟漪…… 段子尹知道会遇上齐云夕,只不过没想到会是现在,他正打算前往琴房寻找怀秋,一打开房门,便看到齐云夕站在门口处看着门上的装饰品发呆。 “子尹……”,齐云夕还未说话眼里的泪便先落下来,他似乎变得多愁善感了。 “早……”,段子尹低着头,看着地板,眼眶也微红。 “我……” “怀秋” 齐云夕刚想开口说话,段子尹就急急打断他,喊了站在楼梯口往这里望的怀秋,逃也似的跑到怀秋身旁,怀秋摸了摸段子尹的头发,宠溺的捏了下他的鼻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齐云夕一眼,齐云夕对上怀秋的目光,眼底满是复杂情绪,最后只能微微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我们谈一下吧”,梁冬之倚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齐云夕,齐云夕一开门便看到他的背影,微风拂过窗前的白纱,衬得梁冬之落寞空荡。 “这么早就喝酒,伤身体”,齐云夕从背后拥住梁冬之,靠在他身上,闭上双眼,眼角挤出一滴泪水。 “云夕……” “嗯?” “你爱我吗?” “你喝醉了……” “你,爱我吗?” “爱……” “爱多久?” “永生,永世……” 梁冬之转过身,双手捧住齐云夕的脸,低头一吻,那吻混杂了泪水,是梁冬之的泪,咸咸的,涩涩的,他多久没流泪了,似乎久到忘记了。 “去吧……”,梁冬之放开紧拥着齐云夕的手,看着齐云夕的双眼,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喉咙里发出来却那么像诀别,没有灵魂的,空荡荡的。 齐云夕望着梁冬之,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去找他吧,你需要他,一切该回到原点了”,梁冬之说道,语言苍白得可怕。 “你说什么?”,齐云夕退开一步,揪紧了眉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梁冬之,似乎想看穿他的心事。 “别再让我重复说一遍,我已经没有那个勇气,再不走,你就一辈子也别想走出我梁冬之的世界一步!”,梁冬之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 空气突然凝结了一样,四周安静得像是掉入一片空白里。 “那就禁锢我一生一世吧……”,半饷过后,齐云夕才开口,这一刻,他真的做了最坚定的选择。 那就禁锢我一生一世吧…… 那就禁锢我一生一世吧…… 那就禁锢我一生一世吧…… 齐云夕的话在梁冬之脑海里回荡,像是魔咒一般,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痛,真的很痛,是真的,原来是真的,齐云夕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梁冬之开心得咧着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看起来滑稽极了。 “我一定给你我的所有,我发誓!”,梁冬之抱住齐云夕,就那么突然的,想来一曲探戈,相拥而舞直至生命的尽头。 第三十章 怀秋转身离去后,怀彦放开文允哲,无力的垂下双手,看着怀秋的背影,脸色因刚才的温存善有些些红晕,只是那红晕掩盖不住他心里的苍白。 文允哲抬起一双泪眼,咬紧下唇,原来,这就是怀彦所谓的爱!这就是怀彦的选择!这就是南怀彦!文允哲往后退几步,转身绝然离开。 等到怀彦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已空无一人,世界突然被自己挖空了,剩下无边无际的孤寂。他拔腿跑向文允哲离去的方向,也许,这就是他的选择,他心底里挣扎了许多年后,最迷茫的选择。 “我们似乎不该出现”,怀秋揽着段子尹,站在阳台上,看着哭着跑出去的文允哲,又看着半响后才追出去的怀彦,他们似乎在这些平静里掀起一层又一层浪,让原本幸福的两对陷入狂风暴雨之中,心殇了,谁的心?你的,我的,他的,我们的。 “是啊,我们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美好”,段子尹靠在怀秋身上,这个肩膀让他觉得踏实,可心呢?是否该放下? “你怀疑过我对你的感情吗?”怀秋揉着段子尹的发心,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没有……” “小骗子” “你也是骗子”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骗子了……” “我也是……”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他暗暗决定决定余下的时光只陪伴在他身边,而他,又决定,从今以后,眼里只有他,那些年少时光就让它变成云烟,消散在记忆里吧,他不知他能否做到,他也不知道他能否相随,这是爱,抑或不是,又如何呢。 街头,车辆稀少,蒙特利尔就是这样,地大人少,整座城市空荡荡的。 文允哲漫无目的的跑着,似乎想跑出怀彦的心,肺里的空气象被抽干了一样,天突然下起小雨,把他的心里的那串火苗浇灭。 突然,文允哲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束缚住,重重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他,他的味道,文允哲一辈子都忘不了。 两个人在街头喘着气,怀彦用身体为文允哲挡去大部分雨,冰冷的雨水落在怀彦脸上,滑落到文允哲眼眶边,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四目交错,时光静止在这一刻。 “别走……”,怀彦冷得牙关打颤,他抱紧了文允哲,就怕一松手,他就永远失去他了。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怀彦喃喃说道。 “我只是发现得太迟,原谅我好不好?”,那声音,哽咽着,却充满温情。 “不好……不好……不好!”,文允哲捶打着怀彦,嘴上说着不好,心里却早已经原谅他,从他追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失去他。 “你打我,你骂我,只要你肯原谅我就好”,怀彦俯下身子,抓起文允哲双手,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脸庞。 “不打了,不打了啦!原谅了啦!”,文允哲手腕被怀彦握得生疼,破涕一笑,他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爱他就真的活该被他吃得死死的。 “小哲,我爱你……” “南怀彦,我也爱你……” 第三十一章 年少的山盟海誓败给了时间,那场流年错爱,惊艳了年少时光,惊慌了你我最美的年华,原来多年以后,那颗噪动的心,亦可平淡如水…… 怀彦看着怀风书房里的那幅书法,“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雨过天晴了吗?”,怀风轻巧了两下房门,他越来越温文尔雅了,时间没有偷走他的容颜,他还是像个二十岁的少年,那么俊俏。 “大哥……”,怀彦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和怀风各倒了杯红酒,他不爱红酒,觉得太血腥,但是怀风却极是喜爱红酒。 怀风接过酒杯,没有说话,只是露出玩味的笑容看着怀彦,等待他收拾心情。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完美?”,怀彦靠在吧台边,抿一口酒,眼睛看着前方,却没有焦点。 “爱情,从来就都没有完美一说”,怀风摇晃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他从来都不是完美主义者。 “一人受伤,总比大家都受伤好,不是吗?” “你怎么就知道,有些人不愿意受伤?或许,有些人喜欢在伤痛里成长呢?” “呵,没有人会愿意去当受伤的那个傻瓜” “怀秋不就是那个傻瓜?你不也是那个傻瓜?” 怀风放下酒杯,转身离开书房,他把一切给点明了,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思考,爱情从来就不是可以将就的东西,怀风看得出来怀彦心里深深爱着怀秋,而怀秋心里也深深爱着怀彦,只是他们各自的世界里,有一个段子尹跟文允哲罢了。 怀彦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他选择文允哲,他说他爱文允哲,爱,确实爱,只是到底有多爱他自己其实一直都不清楚,那一刻,他的心里想的不止文允哲一个,他只是权衡了之后才断然选择文允哲,可是,这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开始? “别插手那些孩子之间的事,他们该有自己的选择”,秦牧拥抱住刚进来的怀风,该死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迷恋怀风身上的气息,每天早晨醒来只要怀风不在身旁,他的心就提到喉咙里,躁动不安,有时候秦牧在想,老了以后,如果有一天发现怀风躺在他身旁,身子却不再温暖,那他该怎么办,怀风真的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下怀彦,别被情绪给蒙蔽了心,如果等到老了,快要去见上帝他老人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不是身旁那一个,那该有多悲伤啊”,怀风玩弄着秦牧的领带,他买的东西就是好看。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会伤了子尹跟允哲吗?”,秦牧把领带从怀风手里强行抽出来,他快要被怀风给勒死了。 “你愿意跟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过一辈子吗?”,怀风重新扯住领带,干脆用力一扯,勒得秦牧差点背过气去。 “谋杀亲夫啊你,为夫要让你为刚才的行为负责!”,话语刚落,秦牧就把怀风打横抱起,扔到床上,气氛就这样突然暧昧起来,怀风早已熟悉了秦牧的套路,无非就是深吻调情,再紧密结合,万年不离其宗,完全没有点新鲜感。 可是,怀风错了,秦牧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没有立刻下手,而是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我们去后花园,怎样?” “你神经病,大冷天的,会被冻死”,怀风白了他一眼,秦牧却不依不挠。 “后花园的玻璃花房里24小时恒温”,秦牧这是铁了心要去后花园了,其实他是早有准备,就差怀风点点头了。 “还24小时照明呢!”,怀风想想都觉得羞,他可不想让人看见。 “我保证不会有人出现在后花园,好不好?” “好啦好啦,要是有人,我就当场掐死你,再自杀!” 秦牧跳下床,拉起怀风就往后花园跑,一边跟爱的人温存,一边看星星可是他计划了许久的事情,他还打算下次到野外去,感受下地为床天为被的感觉。 第三十二章 花房的温度刚刚好,里面只有一张白色圆桌跟两张椅子,那是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们两个在这里喝茶聊天用的,秦牧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张白色被单,怀风快被他打败了,他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因为被单一打开,里面各种小玩意,看得怀风是又羞又涩,在鲜花的簇拥下,抛却三千烦恼丝,享受一场欢爱。 “爹地,你们在做什么?”,南穆钖揉着眼睛从花房后的储藏室走出来,他傍晚的时候在储藏室里找劳工课要用的小工具,没想到睡着了,醒来时就看到眼前这么,嗯,这么火艳的画面,他虽然才五岁,可是他再怎么不懂事也是大概了解那么一点点,学校有教生理课耶。 秦牧正奋力投入,可身后传来的稚嫩声音吓了他一跳,害他差点就缩了,身下的人儿听到自家儿子天真无邪的声音,只想赶紧推开身后那笨蛋,让儿子看到这么香艳的画面,怀风连死的心都有了,他的脸爆红起来,身上的皮肤也因为害羞变成了淡粉色。 秦牧拉起压在怀风身下的被单,赶紧把两人下半身给遮住,他可不想给儿子留下什么童年阴影。 “那个,爸爸跟爹地在……在……在运动!对,在运动!”,秦牧刚说完,怀风真想转过身子抽他个大嘴巴子。 “穆钖乖,回房去睡觉,爹地明天做蛋糕给你吃”,怀风就快撑不住了,他现在是又羞又尴尬,再加上秦牧压在他身上,腿都麻了。 “爸爸,我们老师说这样可以生小宝宝,穆钖想要个小弟弟”,文穆钖语不惊人不偿命,秦牧真的非常后悔送他去读书,居然连这些都教,他明天一定要去学校投诉。 “那个,穆钖,爹地以后再跟你讲这些,现在你先回房去好不好?”,怀风用了近乎哀求的语气,他真快撑不住啦,秦牧那地方在他体内肿胀得厉害,精神又紧绷着,这根本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受刑啊! “好吧,那爹地跟爸爸晚安”,小穆钖终于离开,怀风松了一口气,他在等待身后那人继续他的运动,可半天了,秦牧都没动一下。 “不要就给我出来!”,怀风实在忍无可忍,当初他就不该答应来这,他就知道秦牧不靠谱!“我抽筋啦,脚抽筋……”,秦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左脚痛得厉害,他不敢动,一动又是一阵剧痛。 “你先出来啦,我帮你按摩” “出不来啊,动不了” “秦牧,我明天一定要杀了你” “我都不知道活不活得到明天” “靠!秦牧你能不能不要整个人都压下来,很痛耶!” “我控制不了啊!” “混蛋!” …… 翌日,餐桌上,秦牧左眼青肿,低着头咬着面包,怀风坐在主位上拿着叉子狠狠的戳着香肠,眼睛瞪着秦牧,瞪到快冒出火来,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的暗暗偷笑,文穆钖这小家伙这么小就懂得分享快乐,长大了一定不得了! “怀风,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了”,梁冬之很欠扁的大笑出声,他只不过是想跟怀风辞行,但是还是忍不住笑,文穆钖太可爱了,一大早就把昨晚的所见所闻告诉他们,惹得个个今早都憋笑憋到快内伤了。 “笑吧笑吧笑吧,通通笑吧”,怀风扔下手中的叉子,交叉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生闷气,真是有够糗的,秦牧连抬下头都不敢,谁让他罪该万死。 “不笑了不笑了,怀风,我跟云夕打算回香港,船票都买好了”,梁冬之轻轻握住齐云夕的手,温柔的看着他,齐云夕抿嘴一笑,回望梁冬之。 “为何不多留些日子?”,秦牧脱口而出,被怀风狠狠瞪了一眼,又赶紧低头吃面包。 “御龙堂那还需要云夕,走了这么久,那边都催了呢,说是再不回去就要来加拿大抓人了” “那我也不强留了,我跟秦牧一定会去香港看你们的,总是听说云夕旦角唱得好,还没见识过,改日一定前去捧场” “那就这么说定了” 听说齐云夕要走,段子尹不自觉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改唱旦角了?他要回香港了?他,终究要离开了…… “去跟他说几句吧”,早餐过后,怀秋看着心情明显不加的段子尹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段子尹的心,哪骗得过怀秋,那份惆怅,谁会不明呢? “就当做饯别,毕竟相恋一场,也该有个告别” 怀秋话语刚落,梁冬之就敲门进来,他思索了许久,有些事情,齐云夕嘴里不说,可心里不是说过去就可以放下的。 “怀秋,你能回避下么?我想跟子尹单独聊聊” “嗯,我去琴房,有事叫我” 怀秋轻轻带上门,给他们一个空间…… 第三十三章 “我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我自己,我叫梁冬之,以前是怀风的副官,现在离开了政界,在香港开了家小公司”,梁冬之简单的把自己的情况说明了下。 “半路司令,战地英雄!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云夕过去一直放不下你,你的确很优秀”,梁冬之继续说道。 “梁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段子尹抬起眼,看着梁冬之,气势完全不亚于他。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与云夕把话给说清楚” “呵,梁先生,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要求太过滑稽了吗?” “昨晚云夕说梦话,嘴里喊着'子尹别走',我知道我这种请求很过分,但是,同床异梦的感觉你知道吗?” “他想怎么想是他的事,他已经跟你在一起了,都跟我没任何关系了” “他为了你跳河自杀,他为了你病得只剩个空壳,你说没任何关系?” 段子尹震惊了,自杀两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着,指甲深深陷进沙发缝里,段子尹都没感觉到痛,他以为齐云夕对他的感情只是淡淡的而已,他以为齐云夕没有思念过他,他以为齐云夕根本,不爱他……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痛苦里拉出来,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对我有了些感情,你一出现,他的心就乱了,他总在梦里喊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你心里既然已经没有他了,就让他死心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梁冬之的神情痛苦不堪,在爱情面前他太卑微了,卑微到要来求段子尹,卑微到把男人的那一点尊严都给亲手捏碎。 “我一直……放不下他……”,段子尹的心涌上大块大块记忆碎片,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静墨一阵,段子尹拭去泪水,抬头微笑,说道,“我答应你,我会让他死心”。 “为什么?”,梁冬之以为段子尹心里早已没有齐云夕,可他的眼泪不是假的。 “你比我更爱他……”,段子尹平心而论,自己远远比不上梁冬之,况且,他已下决心一辈子跟随怀秋,当他的另一只眼睛了。 齐云夕走了,带着段子尹的绝情跟随梁冬之走了,'我从来就没爱过你,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是世人都知道的道理',段子尹一句绝情话伤得齐云夕体无完肤,那种心脏被掏空的痛感太刻骨铭心,身上每一根绒毛都疼得厉害,梁冬之心疼的把齐云夕拥入怀,却被齐云夕一手推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只怕梁冬之也是这样想的。 “别这样”,梁冬之看着心里难受,可是唯有这样,云夕才会放下段子尹,他不得不这样做。“原来,世人眼里,婊子都无情,戏子都无义,呵,无情无义!” “就算全世界都这样想我梁冬之也不会这样想,我爱你云夕……” “你以为我只是个无义的戏子么?我还是个婊子,我跟过杨嗣豪,我还跟过很多大老爷,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齐云夕掩面痛哭,那段不堪的过往涌上心头,他十二岁为了生计就做了小倌儿,根本就是被人玩到只剩一副腐朽不堪的躯体罢了,他强迫自己忘记那段过往,开始自命清高,也只是为了掩饰那些繁华之下的肮脏。 “你见到的只不过是自命清高的假象,我恨我自己,我厌倦我自己,肮脏到令我自己觉得作呕”,齐云夕情绪失控了,双手抱在胸前蹲在地上号嚎大哭,压抑了许多年,情绪一爆发就接近崩溃边缘。 “别这样,云夕,别这样,我们是骗你的,真的,子尹是骗你的,他还爱着你,他亲口跟我说他心里一直有你,是我不好,是我让他说出绝情话来让你死心,我该死,我该死!”,梁冬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他混蛋,他没想到云夕心里藏着事,他早该发觉云夕心里有个不可触碰的地儿,可他没有,他还亲手撕开云夕的心,让那些痛苦暴露在阳光之下。 “你骗我,你骗我,子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只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下贱戏子”,云夕的情绪彻底崩溃,他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心仿佛被魔鬼撕咬着,一点一点被吞噬。 “我没有骗你,我们回去,我们去找子尹,好不好?好不好?”,梁冬之恨死自己了,明明说好要守护云夕的,可他该死的都做了些什么,云夕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过,他真的该死,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不好,不好!船开了,回不了头了……再也回不去了”,齐云夕口里的再也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梁冬之不明白,他太不了解云夕了,他原来如此不了解云夕,这天下恐怕没有人可以知道云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太深,深到一脚踏空便永不复生。 船最终还是驶回香港,云夕的心藏得更深,梁冬之无法碰他,那些绝情话似乎触动了云夕隐藏得最深的那根不可见光的弦,那到底是什么,云夕不说,冬之也不敢过问,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哗啦一声,被扯得远远的,遥远道隔了几座山几条河,任冬之怎么奋力跨越也无法近前。 第三十四章 段子尹跟梁冬之谈过之后的那些天都有些失魂,常常望着窗外,一望就是几个时辰,他不知道临行前子尹与云夕说了些什么,只知子尹在码头的时候,魂似乎随云夕去了,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云夕吧,自古以来,情关难跨,奇怪的是怀秋心里竟没有不舒服,他只是担心子尹,怕子尹深陷下去,无法自拔。 走廊尽头传来剧烈的争吵声,怀秋皱了皱眉头,仔细一听,是怀彦的声音,段子尹回过神来,怀秋牵起他的手,打开房门探出头去,只见怀彦裸着身子,只穿着一条底裤站在门外,房内的文允哲不断的抛些东西出来,砸在怀彦身上,散落一地的衣服被单枕头,一片狼藉。 “文允哲!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怀彦躲着袭击过来的不明物品,开口骂道。 他侧过头,看见探出头来的怀秋,脸一红,他让怀秋看到了他的狼狈样,太可笑了。 “南怀彦!你混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刚刚喊的是谁!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去死,你混蛋!”,文允哲扔了瓶酒出来,砸在怀彦脚下,伴随着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 玻璃碎溅到怀彦脚上,割开了许多小口子,怀彦只是一时模糊了意识,错把文允哲当怀秋,他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怀风跟他说过的话,满脑子都是怀秋少年时的身影,今早被文允哲缠着要,迷糊中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其实就那么一瞬间,怀秋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有多伤人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在意识的边缘,他无法自控。 “别吵了,大清早的像样么!”,怀秋忍不住了,他看着怀彦脚上那些细微的伤口,仿佛伤的是自己,脚跟竟有些发麻。 “呵,南怀秋!他就在你面前,你不是很想他么?你不是想他想到跟我鱼水交欢都要喊他名字么?跟他说你爱他啊,说啊!”,文允哲眼里含泪,指着怀秋口不择言,怀彦真想一个吻下去,堵住他的嘴,免得他再说出些什么来。 怀秋听了文允哲的话,脑子忽然被定住一样,神情变得有些苍白,他不敢去看怀彦此刻的表情,他很想走,他不该管这闲事,可是脚却不听使唤,迈不出一步。 “南怀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你真的死了……” “文允哲!” 文允哲话未说完就被怀彦急急打断,怀彦不顾脚下遍地碎玻璃,大步走到文允哲跟前,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推了一下房门,房门啪一声关上,怀秋看着冷冰冰的白色房门,脑海里满是那句'我有多么希望你真的死了'。 段子尹走过来,牵起怀秋的手,把他从混乱里拉出来,那些话他也听得见,是啊,他们两个本来就不该出现,他们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一个又一个绝望…… “子尹……我像不像个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破坏了两段爱情”,怀秋笑得那么那么惨淡,面具之下的痛苦,谁会明白? “我才是罪人,如果你不去东北,你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痛苦了,你跟怀彦就会快快乐乐的一辈子,是我害了你,是我连累了你”,段子尹心里一直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他连累了怀秋,连累了怀秋的父亲,连累了那么多位家有老小的军官,他身上背负着的人命实在太多太多,此生宁负十个齐云夕也不负一个南怀秋! “不要把所有罪过揽到自己身上,那不是你的错……”,怀秋害怕子尹又掉入那个自责不已的深潭中,或许,离开会是最好的方法,大家就再也不用争吵,再也不用害怕碰面。 “子尹,我们走吧,回刘家沟去,好不好?”,怀秋把子尹揽入怀中,两个残缺的灵魂合在一起也可以变得完美,谁也不欠谁,谁也不负谁。 “嗯,我们走……”,你为我自杀,为我难过,可你还有个梁冬之,他呢,为了我一无所有了,就当我段子尹对不住你齐云夕吧,下辈子一定还你,一定,还你…… 啪一声,只见文允哲提着行李摔门出来,眼眶红红的,他从怀秋身旁走过,肩膀狠狠撞了怀秋一下,怀秋一个不稳,差点把怀里的段子尹给推倒,好在单手扶助了墙,才稳住了身子。 “文允哲,你给我站住!”,段子尹被文允哲的态度给激怒了,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文允哲的左手,把他狠狠抛向墙边,文允哲突然被这么一股力量擒住又抛开,重心不稳的摔在墙角边。“收起你那恶心的态度,我跟怀秋没有对不起你”,段子尹一拳打向墙壁,他真的生气了,凭什么怀秋要成为他泄愤的对象,凭什么! “晤~”,文允哲想站起身,却发现手臂右手臂钻心的疼,头上冒出了豆粒大的冷汗。 “子尹……”,怀秋抓住子尹的手,轻轻摇了下头,他蹲下身扶起文允哲,却被文允哲甩开,然后文允哲捂着右手臂,头也不回的离开。 怀彦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切,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像是个局外人,眼睛定定的看着怀秋的背影…… 第三十五章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放不下怀秋……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放不下怀秋……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放不下怀秋…… 文允哲拿着简单的行李,在火车站过了一夜,满脑都是从怀彦口里说出的那句话,他以为怀彦会来找他,像上次那样,可是,身旁只有冷冰冰的座椅,还有来来往往的旅客,他像个傻子一样,身上没钱,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右手臂钻心的疼。 怀彦的一颦一笑,怀彦板着脸教训他的模样,都在他眼前浮现,那么近,又那么远,伸手怎么抓都抓不到,却看得格外清晰,文允哲没发觉自己满脸都是眼泪,眼泪模糊了双眼,模糊了焦点,模糊了怀彦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文允哲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右手已经包扎好,身上也换了身运动服,头还有些痛,他艰难的撑起身子,环顾四周,看不出他在哪儿。 “醒了?”,一个男人端着杯水进来,戴着半边面具,是他,南怀秋,他怎么会在这!这又是在哪? “你……”,文允哲想说话,喉咙里却干涩得厉害。 “先躺回去,你发高烧呢,还好子尹及时找到你,不然就烧傻了”,怀秋给文允哲喝了点水,扶他躺回床上。 “没烧傻啊?挪……”,段子尹靠在门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他心里其实满怀歉意,他不该弄伤文允哲。 “去看粥好了没,别在这乱说话!”,怀秋皱了皱眉,支开段子尹,他想跟文允哲谈谈。 段子尹知趣的把门轻轻掩上,点了一支烟,靠在窗边,深入浅出,望着东边思绪飘飞…… “你跟怀彦之间的事我本不想插手,可是你们却一次又一次……呵……”,怀秋无奈的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淡凉的微笑。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文允哲转过头看着窗外,眼角隐忍已久的泪落在枕头边上。 “你很爱他……”,怀秋也望向窗外,两个人看着同一个方向,心里想着同一个人,一个恨,一个伤,谁都不好过。 “我长这么大,就只爱过怀彦一个人,我明知道他放不下你,可是……”,文允哲象只受伤的小猫咪,躲在黑暗处孤独地舔舐自己的伤口,没有人懂他到底有多害怕失去怀彦,文爸爸说过,人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不是找不到最爱的那个人,而是找到了,却发现自己晚了一步,文允哲就是晚了一步的那个可怜人。 “你有子尹哥了,我求求你把怀彦还给我,好不好?”,文允哲突然转过身,抓住怀秋的手臂,泪沾满衣襟。 怀秋愣住了,呵,还?不曾拥有过又该如何归还? “我与子尹……患难与共,惺惺相惜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爱与不爱”,怀秋感叹了下,他又何苦不知他与子尹间的那丝微妙情愫只不过是夜深人静时,心底里繁衍开来的寂寞罢了,子尹对他向来只有愧疚感,他只是不想点破,不想让子尹陷入更深的自责中。 门咯吱一声,子尹站在门边,手上是未抽完的薄荷烟,他听见怀秋说的话,他无力反驳。 “怀秋说得对,我们之间确实没有爱情……”,子尹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灭,垂下眼帘,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或许,不能说没有,只不过是,那份情太浅薄,浅薄到很容易被淹没,被覆盖” “我以为,你要等到我们都老了才会想明白,那并不是爱情”,怀秋淡然一笑,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他可以跟子尹ML,但是他也不介意子尹去找齐云夕,他不会吃醋,所以,他明白,他与子尹间只不过惺惺相惜罢了。 “文允哲,爱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怀彦如果不爱你,就算怀秋离开……” 段子尹还未讲完,客厅外的门啪一声被人踹开,只见怀彦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里,子尹与怀秋以前住的小屋,他就怕文允哲真的出什么事,他确实过分了。 段子尹做了个请的姿势,文允哲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怀彦,一把拉高被子蒙住脑袋,他不想见怀彦,房里气氛尴尬极了。 怀彦坐到床边,轻轻扯下被子,文允哲拉得更紧,怀彦无可奈何。 “对不起,我……” “你滚!” 怀秋心里不是滋味,看着自己爱的人跟他的另一半小打小闹,心就像被皮鞭狠狠抽了一下,子尹明白怀秋的感受,可是他想逼怀秋去正视这段感情。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你们到底想怎样!”,怀彦狠狠锤了下床板,眼睛却看向怀秋。那句话他很明显是跟怀秋说的。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个在我爱到要发疯的时候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不给我留下任何希望,另一个呢,突然闯进我的生活,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会怎样!” “南怀秋,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你为什么可以不问过我一句就替我去承受那些痛苦,你知不知道我痛苦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到底爱得有多深!你不知道!” “文允哲,你呢!你闯进我的生活的时候早就知道我一直放不下怀秋,你何苦来涉这趟浑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像你爱我一样,那么爱你,你为何就是要来扰乱我的心?” 怀彦大声的冲怀秋跟文允哲大吼,他压抑太久了,他爱得太辛苦了,他做不了选择,怀秋与允哲他都放不开,一个是他的最爱,一个在他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给他希望,他真的无法放弃任何一个。 怀彦咆哮过后大家都一言不发,房间里气氛很低沉,怀秋不言,允哲不语。 “我好累,我们都先冷静一阵子吧……”,怀彦说完,起身要离开。 “怀彦……” “怀彦……” 怀秋与允哲同时出声,又都欲言又止,相视无言…… 第三十六章 怀彦离开了,他带着简单的行李走了,没有回美国,而是去参加什么学者访问团。 子尹也走了,梁冬之来了封信,请子尹去香港一趟,子尹不肯透露信中内容,只告诉怀秋等他,他一定会回来,可怀秋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在大海上飘了许久,子尹才踏上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周围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人,看着也觉得亲切,子尹无暇欣赏香港的景色,他抬手拦了辆黄包车,告诉黄包车师傅他要去凤凰剧院,他的心,忐忑着,不安着,只盼着见到那梦里的人,他多么希望这个世界只有他跟齐云夕,可是,造化总是爱戏弄那有情人…… “谢谢师傅”,子尹抬头望着凤凰剧院辉煌的外表,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达官贵人来的地方,他脱下帽子,抬腿走进凤凰剧院,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行李散落在地下,帽子也滚落到路中间,屁股摔得生疼,那撞人者却夸张的叫起来。 “疼死我啦,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段子尹抬头看了看撞人者,是个穿着白色西洋裙的女人,头上戴着夸张的羽毛帽子,遮去了大半张脸。 “诶?你……你……段子尹!”,女人突然给了段子尹一个大大的拥抱,段子尹不习惯跟女人接触,身子都僵硬了,他仔细一看,那清秀的眉目,那闪闪发亮的指甲,凌蝶衣! “别……别……大庭广众之下的”,段子尴尬的躲闪着,凌蝶衣却亲昵的挽起他的手臂,把他拉入戏院,还不到开锣时段,戏台上只有些穿着白色练功服的武生角在练功,段子尹看着那些稚嫩的身影,脑海里浮现起齐云夕当年的模样,那么那么俊俏,身旁的凌蝶衣在叽里呱啦讲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喂喂喂,要看戏今晚我领你进来看,现在听我讲啦!”,凌蝶衣板过段子尹的脑袋,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凌蝶衣了,变了许多许多,段子尹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来找云……夕”,话未说完,段子尹愣愣的看着站在幕布后的人,他消瘦得厉害,两颊微微凹陷下去,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梁冬之没有骗他,齐云夕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他怎么了?”,段子尹喃喃问道,像是在问凌蝶衣,却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说师兄吗?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去了一趟加拿大后,回来就失了魂似的,不愿再上台,只是偶尔站在幕布后傻傻的望着观众席,冬之哥也一直自责得厉害,云夕哥搬到戏班来住,也不许冬之哥来探望他,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凌蝶衣话里满是惋惜,这样一位才子突然变成这样,任谁都会为他感到难过。 “我可以见见他么?”,段子尹内心颤抖着,眼底已泛红,想起梁冬之来信里说的话,他真的很痛,很恨自己为什么能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让云夕如此难过。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也许肯见你,我带你去去后台吧”,凌蝶衣心里随纳闷为何段子尹会来找云夕,但是她没有问出口,任何可以让云夕好起来的希望,她都不想破坏。 齐云夕站在幕布后,望着观众席,眼神迷离,仿佛那些空位上有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有他的心,他的魂。 “师兄……”,蝶衣轻轻的拍了拍云夕的肩膀,云夕好一会才回过头来,这一回头,差点把他的魂给吓丢了,那本来已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他身子骨一软,便不省人事,昏倒在段子尹怀里。 段子尹摸着齐云夕消瘦的脸庞,昔日那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原以为那些情愫可以深埋在心里,又或许可以让它随风飘去,谈笑里尽显云淡风轻,可真正触摸到他的容颜时,才发觉,那些情根,竟扎得如此深。 “嗯……”,齐云夕眉头紧皱,微微睁开双眼,昏迷前那最后一点记忆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心难受极了,像是堵了一口血。 “醒了?”,段子尹焦急的摸了摸齐云夕的额头,还好,已经不烫了,梁冬之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了,他多么想现在坐在云夕床边的人是他,可是云夕这阵子对他的抗拒太强,只要他一靠近,云夕便躲开。 “别碰我”,云夕看清眼前的人,那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又浮现在脑子里,他还清楚的记得段子尹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把这句话当成利剑,一字一句的往他心里狠狠刺下去。 “云夕……对不起,我是无心伤你的,原谅我好不好?”,看着云夕冷淡的模样,子尹心里也难受,他从不知云夕有那样一段过往,他们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各自栽在那一对千刀万剐的兄弟手里,每当他想起时,那种耻辱到想把自己狠狠撕碎的感觉一直纠缠不去,他真该死,他竟然可以对云夕说出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无疑是要了云夕的命,他是那么清高的一个人。 “你走吧”,齐云夕转过脸,冷冷的看着墙壁,不愿再看子尹一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到你身边么?你以为区区一个梁冬之就可以把我难住吗?你知不知道,我比你痛苦多少?我让杨英豪那禽兽折磨得生不如死,被他糟蹋得体无完肤,我不想污秽了你,不想让你看到那样子的我……”,段子尹伸手拭去眼泪,他竟可以说得如此平淡,自己都难以致信。 “我说出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让你死心,让你好好跟着梁冬之,他比我好,我不知道会伤你到这么深,原谅我好不好,云夕……” 齐云夕安静的听着子尹的诉说,眼里的泪一直往外流,子尹拥住云夕,两人不语,都安静的流泪,他懂他的痛,他也懂他的痛,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门外的梁冬之默默离开。 第三十七章 子尹走后,怀秋把那句等我回来抛到脑后,他知道,子尹不会回来了,他把自己的另一半心散落在大洋彼岸,落地生根了。 怀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慢慢的走,3个月,12座城市,看了许多悲欢离合,曲终人散,也看了许多眷恋深情,他在期盼着些什么?期盼着,陌生的国度里,人潮汹涌的街头,心里的他,像小时候一样,跳到他背上,任性的不肯下来,让他把他背回家…… 纽约街头,怀秋看着怀彦生活的这座城市,很繁华,很令人心醉,空气里似乎有怀彦的气息,那一定是他的幻想,只是…… “南怀秋!你还要在这转多久” 人群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怀秋定了定身子,不敢回头,泪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怀彦突然跳上怀秋的背,搂得紧紧的,那泪已滴落在怀秋肩头。 “笨蛋,下来啦,人那么多” “不下,这辈子都不会再下来” “笨蛋……” “你也是笨蛋,你在这转了两天了,那些人要认出我来了……” “你跟踪我?” “我陪着你走过12座城市,你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你……” “我爱你,不要再把我推开好不好,我好难过,好难过” 怀彦哭得像小孩,人生第一次,肆无忌惮的放声哭泣,把尘封在心里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两个人就那样傻傻的站在街头,一个无声的流泪,一个放声的哭泣…… 文允哲躲在远处,看着怀彦怀秋,怀彦默默陪着怀秋走过12座城市,而他,又默默陪着怀彦走过12座城市。 我躲在城市的喧嚣之下伴你前行,而你,又躲在思念里伴他前行,他吸引了你所有的目光,任我怎么等待,也等不到哪怕,你不小心散落在地的余光…… 文允哲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文爹地把怀彦挡在门外,就差把他扔进泳池里淹死,文爸爸翘着二郎腿默许文爹地武力解决问题,他唯一的宝贝儿失踪了几个月后一回来就是一句话都不说,收拾东西跑澳洲去,眼睛还该死的红肿! “断个手脚就算了,别太过分”,文爸爸端着一杯咖啡,黑色的眼睛深邃得如海,虽波澜不惊,却足够威震四方。 “亲爱的,这……”,文爹地犯难了,文爸爸从来只有阻止他的份,从未主动煽风点火过,看来他真的怒了。 “愣着干嘛,还是你根本不把小哲当儿子?”,文爸爸把咖啡重重放到桌上,发出啪一声响,咖啡却没有溢出来。 “小哲也是我的命根子,只是你不觉不应该干涉孩子们的感情吗?我现在也恨不得摔死这小子,可摔死他,咱们小哲心里还是一样难过”,文爹地第一次这样跟文爸爸说话,他比文爸爸更爱文允哲,只是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可以一直把文允哲捧在手心里,不让他成长。 “哼!”,文爸爸重重哼一声,起身离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纵文允哲了,可那是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他想用生命来好好呵护的儿子,他的宝贝儿子就这样栽在怀彦手里,他不甘心! “回去吧,别再来了,小子,人生就短短那么几年,既然选择了,就别再三心二意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年轻的时候浪费太多时间在错的人身上,有多惋惜”,文爹地拍了拍怀彦的肩膀,默默的关上了门。 怀秋站在花边上,显得格外清冷,文爸爸站在二楼看着打败自家儿子的人,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确实败给了他许多,什么是爱情他又何尝不知呢?打他摊上文爹地的那一刻开始,便知追求真爱的路不好走,无论半路杀出多少个人,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最深处的那一根情弦。 “走吧,小哲走了……” “南怀彦,你这辈子注定要做个负心汉” “可我最终还是没负你,不是吗?” “那可说不定,文允哲一回来,说不定你会……” “晤……” 文家大宅门口,怀彦用嘴堵住怀秋那损人不利己的话,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眼前的人儿有没有变,那醉人的气息,永远都不会消逝,永远都不会消失…… 第三十八章 “啊~!” 戏院后台传来一声尖叫,段子尹吓了一跳,他赶紧扔下手中的折扇,三步作两跑到后台,只见齐云夕正对着小师弟咆哮,底气十足,完全无法跟他的扮相联系到一块,段子尹隐隐约约可以听出是小师弟把云夕的戏服给扯出一个洞来,今晚云夕可是扮贵妃啊,他戏台人生里的最后一场戏,演完就要彻底退出这个舞台,那戏服可是他千叮万嘱,让人连夜赶出来的,一针一线他都要亲自检查过才肯罢休。 “云夕,算了,在裙摆看不出来”,段子尹捧起那袍子,仔细端详,他知道云夕心里紧张,可还有半刻钟就要上台,咆哮也无济于事。 “你就当作没事,我最后一场戏啊!也不能让我好过点,回你观众席去,今晚不许乱跑,我要在台上盯着你,省得你又跑不见!”,齐云夕掐了下段子尹的脸颊,疼得段子尹咿呀怪叫,这齐云夕渡过那段苦痛日子后,整个人换了性子似的,有事没事就爱闹一下段子尹,只要段子尹不在他视线之内,他的脾气就上来,段子尹记得有一次他趁戏还没散场,跑去给云夕买糖炒栗子,谁知一买就买到戏唱完,人都散了,他回去的时候被齐云夕拎着耳朵扔出门,在门外冻了大半夜才被批准回被窝里取暖,那可是大寒天,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有股寒气打脚底冒出来。 完美收官这四个大字在每一个唱戏人眼里,都是最期盼的,帷幕落下的那一刻,段子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头泛起一阵酸楚,云夕的戏台人生完美落幕,他们的爱情,也回到了原点,那期间历经的千辛万苦谁有会明白?谁又会知晓? 段子尹起身欲前往后台时,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健步向前,拦住那人的去路,相视无言,千言万语都只化为淡然一笑…… 梁冬之离开戏院,只留下个孤独的背影,云夕卸过妆走出来时,他已离去,段子尹望着那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你跟谁说话?” “没呢……我饿了,去茶餐厅吃些东西吧” “嗯,走吧” 齐云夕牵起段子尹的手,漫步街头,许多年以前他渴望这样,许多年以后,他依然渴望把子尹拥入怀中,只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子尹把他拥入怀里才对,不知不觉,子尹竟高出他半个头,房事上两人经常争吵不休,不过谁做主都好,只要是他,怎样都好…… 他们离开了香港,移民美国,买了套房子跟怀秋怀彦做邻居,平常没事就互相蹭蹭饭,最大的快乐就是损损怀彦,谁让怀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授,平常只有他训学生的份,没有别人训他的份,所以他越来越管家婆,整天看不惯齐云夕的懒散,有事没事就上他家给他讲讲人生大道理。 “南怀秋!把你家南怀彦给牵回去,他又在乱吠了!”,齐云夕朝着窗口大喊,怀秋打了个收到手势,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桂花糕慢吞吞的过来,二话不说扯起怀彦的衣领就走。 “放开我啦怀秋,很丢人啦,我还没跟云夕讲完,你让我讲完啊……” “那你意思就是不要干嘛干嘛啦?行!我自己回去!” “什么?特赦令?欧也~,亲爱的,为夫跟你回去~” 怀彦蹦跶着,还不忘回过头来示威,玩得太过分,被怀秋封杀了一个星期,忍得他亿万子孙天天都抗议,齐云夕跟段子尹都多久了还没解决谁上谁下问题,每次温存后都一个得意,一个想杀人,怀彦整日在他们两个面前炫耀,恨得怀秋想直接把他塞进垃圾桶里让社区的清洁员给送去堆填区活埋算了。 香港某条街道上,开了家茶楼,名字叫做醉夕楼,醉夕楼里挂满了齐云夕的戏照,老板从未现身,大家只听说他姓梁,醉夕楼里流传着一个故事,梁老板年轻时爱上了一个戏子,为他倾尽一身所爱,最后却把他送回到他爱的人身边,至此耗尽半世情缘,不再踏入情场半步,只当梦一场韶华,恋一曲离歌,繁花落尽,尘归黄土罢……十五年后 加拿大蒙特利尔,特鲁多机场 南慕钖去澳洲进行学术交流两年期满归来,怀风跟秦牧早早就在机场等着迎接他们心爱的儿子,怀秋跟怀彦作为叔叔也早早就机场等候。 9点,飞机降落 9点15分,南慕钖从普通通道走出来,后面,一压低帽檐的男人推着行李车 “爹地,爸爸,二叔,三叔,我来介绍一下,我的爱人,文允哲……” 怀彦,傻眼了 怀秋,愣眼了 怀风,笑开了 秦牧,怒视了…… ——正文完—— 番外一 夜幕下的香港,在英军的统治下,繁华依旧,西式歌剧完全取代了传统戏剧在香港的地位,御龙堂早已北上,回到北京,哦,曾经的北平,改名北京了,云夕引以为傲的平剧,从此以后叫做京剧,不知道有一天他知道了之后,会不会不习惯。 云夕,我想你了,你还好吗?他,对你好吗? 梁冬之深情凝望着醉夕楼里云夕的画报,美得让人心醉,勾人心魂,眉目间的妩媚夺人心智。玄关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莫非有小偷?在这个动乱年代,有小偷不出奇,夜晚的皇后大道从你身旁经过的是鬼是人其实都无法分清,何况是小偷呢,只要不偷走云夕的画像,梁冬之觉得其他都无所谓。 “咳咳咳……” 咳嗽声很剧烈,听声音那夜袭者应该很年轻,梁冬之无声无息的走到玄关处,眼前的一幕让他心酸,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件薄到不能再薄的单衣,手里抱着个大约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身上披着大衣,两个孩子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可他们的眼神,清澈得如夏天的骄阳,没有卑微,没有恐惧。 两个孩子看着梁冬之,没有说一句话,大的孩子拼命忍住喉咙里的搔痒,脸色憋得红通通的,像是染上了胭脂,好美的孩子…… 梁冬之俯下身子,伸手想扶起孩子,可那大的孩子却把小的抱得更紧,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恐惧,有的只是坚定,保护小妹妹的坚定! “进去吧,这里冷,给你们喝点热汤”,梁冬之转身就进了屋子,他知道那个孩子会跟上,后面的脚步声证实了他的猜想,他端出了两碗热汤,放在茶楼的餐桌上,伸出双手,示意男孩把怀里的小女孩交给他,男孩不禁又把女孩搂得更紧。 “呵,戒备心好重”,梁冬之无可奈何,只能走到楼梯口,朝着楼上喊了句,“王嫂,你睡了吗?没睡就下来吧” 被呼做王嫂的中年妇女裹住大衣下楼,看到两个孩子,瘦得皮包骨了,那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多么可怜的孩子。 “来,把妹妹给阿姨,坐下来喝点热汤,我给妹妹喂点汤,好不好?”,还是王嫂有办法,女人天性里的柔情让男孩放下警惕,颤抖着,把女孩交给眼前看起来很慈爱的妇女,他实在太饿太冷了,桌上的汤疑惑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王嫂慢慢的给小女孩喂汤,梁冬之站在一旁,忽然开口问道。 “没名字……”,男孩的声音糯糯的,很好听,梁冬之心底的怜悯无限扩大。 “你们从哪来?家在哪?”,王嫂插嘴问道。 “没家……”,男孩垂下眼帘,似乎不愿意去触碰那段悲伤的过往。 梁冬之似乎透过男孩看到了自已,父亲过世后,要不是老司令收留自己,说不定,自己也会象眼前的男孩一样。 “在这住下吧”,梁冬之开口说道,男孩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无儿无女,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跟着我姓梁”,梁冬之,俯下身子,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 男孩突然跳下椅子,跪在梁冬之身前,磕了几下头,梁冬之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心里酸得像是打翻了醋。 “好孩子,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儿子跟女儿,你就叫梁子汐,妹妹就叫梁云儿,好不好?”,梁冬之想也没想就说出了两个名字,云儿,子汐,云汐,云汐…… 香港经济大萧条,移民潮爆发 梁云儿体弱多病,终究撑不过去,年头时在玛莉医院去世了,十年了,他对两个孩子付出了许多,他不想再留在这片伤心地上,于是,他带着梁子汐,离开香港,移民美国。 “爸爸,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个街区住?这个街区都是洋人,日后重开茶楼,估计没有多少人会来光顾”,梁子汐不解的问道。 “把这两盘桂花糕拿去给隔壁两家,他们都是中国人,跟他们说我们是新搬来的,一定得送到!”,梁冬之没有回答,而是端出两盘糕点,放到篮子里,顺手把梁子汐的帽子拉正,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特别叛逆,梁子汐的穿着越来越没规矩了,放在他们当年,要是敢穿这样,不被老司令打得哭爹喊娘才怪。 “知道啦”,梁子汐不懂父亲为何如此坚持,他慢吞吞的穿了鞋子,提起篮子,走到隔壁房子的院子里,暗了二十多分钟门铃,竟没有人来开门,再好的脾气也给磨坏了,屋内有声音,明明就有人在!梁子汐一肚子火,转身走向另一栋房子,催魂似的把门铃按得震天响,按了半天,火越来越大,这都住些什么人啊这! 终于,门咯吱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下半身只围着浴巾的男人,一脸不耐烦样。 “喂,我爸说给你们的,我们新搬来的”,梁子汐也不耐烦,口气不善 男人半眯着眼睛,露出危险的讯号,说实在的,他真有把这小子扔到垃圾桶的冲动! “小子!谢谢你的好意!”,男人说得咬牙切齿,别说馅饼了,把眼前这小子拆了熬汤他都喝得下!就这么个破馅饼,用得着催命似的让他办不成事吗! “我叫子汐!不叫小子!”,梁子汐冲着男人低吼一句,一大一小,相互怒视,火药味散播开来。 “怀彦?是谁,怎么那么久?”,房内另一个男人探出头,望向门口。 “没呢,怀秋……就一小子,新搬来的”,男人回过头,不忘给他送上一个飞吻。 梁子汐抬起脚,对着男人的赤脚狠踹一下,然后转身跑,顺手扯了下男人的浴巾,回头看着男人的那玩意大喊,“记住!你爹我叫梁子汐!有本事现在出来单挑,还有,你爹我比你大多了”。 然后少年扬了扬手中的浴巾,把浴巾抛向男人家院子里的喷水池,还顺便吹了个口哨。 怀彦真有冲出去狠抽那小子一顿的冲动,要不是现在身上一点遮挡物都没有,他一定要把那小子给抓回来,狠狠抽一顿,叫他拽啊! “南怀彦!” 怀彦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夫人在后边吼叫,大事不妙,谁叫咱这一辈子就摊在自家兄弟手上,活该被吃得死死的! 下边那玩意还在叫嚣,怀彦愁着一张脸可怜巴巴望向自家夫人,怀秋正用一种鄙弃的眼神打量着他。 哎,认命,自个解决,谁让怀秋经不起他这了无止境的索要呢…… 新来那臭小子,这仇一定要报! 隔壁楼,卧室内 “嗯……啊……”,段子尹把脑袋埋在齐云夕颈部,啃咬着齐云夕锁骨,吮吸着齐云夕白皙的肌肤,齐云夕忍不住呻吟出声,段子尹见前戏差不多做足了,正想扳过齐云夕的身子的时候,云夕大爷压低了声音…… “今天,排到我了……” “什么?” “排到我在上面!段子尹你别装傻!” “……” “起来!乖乖的把裤子脱了趴床上让爷爽爽!” “不要……” “段子尹!” “凭什么我这个一家之主要听你的!齐云夕!” “一家之主?你好意思讲!再不脱了趴床上,等下有你好受!”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夫人……” “段子尹……!” …… 十分钟后,段大爷认栽,齐云夕还不停的讽刺说,“技不如人就别撩起战争,小腿儿给我张开了,屁股翘起来,别怂着跟头熊一样!跟你夕爷斗,你还嫩着”。 梁子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光天化日之下办事不拉窗帘的新邻居,默默拉上窗帘,转身走到隔壁房间,敲开养父的房门。 “爸爸,只送了一家,另一家按了门铃没开” “嗯,子汐乖,去吃早餐……” “爸爸……” 男人看着隔壁楼,没有拉上落地窗帘的房间…… 放不下啊,终究放不下…… 番外二 “南怀彦!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袜子袜子!袜子不要跟衣服放在一起!还有!白色衣服不要跟深色衣服放在一起,上衣跟裤子不要放在一起,内衣不要跟外衣放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晤……” 吻 法式湿吻 味蕾舔掠,唇齿摩擦,怀彦以强大的姿态把怀秋禁锢在怀里,侵略着他甜蜜的领地。 暧昧与情欲在慵懒的清晨缓慢升华,小腹处传来的酥麻感迷幻着怀彦的灵魂,他,要他,现在就要! “我爱你……”,怀彦轻咬着怀秋的耳垂,低声呓语,象在念着咒语般,令怀秋迷离。 “你又……嗯……”,怀秋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想要念叨的话,怀彦总是这样,总趁着他没防备,就侵袭他的身体他的灵魂,让他忘掉一切。 “彦~” “嗯?” “你有没有觉得新搬来的那家人奇奇怪怪的” “你说那臭小子?” “嗯……啊……轻点” “好几天了,都没见过他家长” “嗯,我们晚上过去拜访一下,看看是什么人吧” “好,啊……” 怀彦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心舒爽,多少年了,怀秋还是这样让他欲罢不能,怀彦把脑袋埋在怀秋颈窝里,他迷恋着那味道。 叮咚~ 门铃响了,怀秋推开怀彦,抛了衣服给他,怀彦胡乱套上后,跑去一楼开门,段子尹搂着齐云汐笑嘻嘻的站在门外,齐云汐一副臭脸样,不用看,昨晚肯定又被段子尹给坑了。 “彦~”,段子尹春风得意,揽着齐云汐摇摇摆摆进屋。 “秋呢?”,齐云汐撇撇嘴,四处张望,他想念怀秋的桂花糕了,最近隔壁屋老传来各种糕点的香味,惹得他肚子里的馋虫不停的叫嚣,又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人家,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段大爷更加不懂锅碗瓢盆,要不是有怀秋,他们两个早饿死了。 “楼上呢,秋说今晚去拜访下新搬来的邻居,一起吗?” “对了,说到新搬来的,我总觉得最近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我跟云汐,好不自在” “你想多了吧,谁会想看你,嗯哼……在下面咿呀乱叫” “草!你才在下面” “大爷我一直在上面” “你们两个不要脸……” 齐云汐白了两个把房事拿出来比较的大男孩一眼,真拿他们两个没办法,比大小,比持久,什么都比,就差掏出来现场来场持久赛了。 叮咚~ 门铃又响起,靠近门的齐云汐甩开段子尹的手,转身开门。 “我爸让我送绿豆糕”,男孩一脸冷酷,齐云汐觉得他漂亮极了,眉目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进来坐下吧”,齐云汐把门拉开,邀请男孩进入,怀彦探出头来,看见男孩,上次的羞辱都在脑海里浮现。 “臭小子,原来是你,今天大爷我要拆了你的骨头熬汤倒入垃圾桶!” 怀彦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男孩的领口,把他提进屋里,男孩双脚悬空,不停的踢着怀彦,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猛看着齐云汐,嘴张大了嘴,惊讶得合不上了。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眼睛” “怀彦!他只是个孩子,不要那么暴力!” 齐云汐拍打了怀彦的手臂,让怀彦把孩子放下来。 “你,你,你……”,梁子汐看着齐云汐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有话好好说”,怀彦拍了下梁子汐的脑袋。 “你是画报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你!”,梁子汐终于把话说出口。 “画报?”,段子尹皱了皱眉问道。 “我爸爸以前的茶楼,里面都是你的画报,我天天看着,不会认错的”,梁子汐兴奋的绕着齐云汐打转,他以前就很好奇为什么醉汐楼里都是一个戏子的画报,父亲又不肯说,他很想知道画报里的人是谁,现在这个人居然就站在他面前! “你爸爸?你叫什么?”,段子尹疑惑的问道。 “我叫梁子汐,我爸爸叫梁冬之!”,梁子汐语出惊人,震撼了在场所有人,梁冬之,这个名字消失了十年,重新出现竟是以这种方式。 “你说什么?”,齐云汐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说,我叫梁子汐,我爸爸叫梁冬之!”,少年重复了一遍,齐云汐拉过少年的手,颤抖着,他兜兜转转,始终没走远啊,还有了孩子,他该幸福了吧? “你爸爸?不可能啊”,怀彦很是不解,眼前的男孩少说也有十六七岁,不可能是梁冬之的孩子。 “正确来说,是我养父,他无儿无女,把我收为义子”,梁子汐解释道,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齐云汐心底里的负罪感被无限放大,梁冬之啊梁冬之,我齐云汐欠了你一份永世无法偿还的情债啊,你为何如此痴情? “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吧”,齐云汐摸了摸梁子汐的脑袋,段子尹心里不是滋味,他也欠了梁冬之,若不是当年梁冬之成全,他也不会有今日。 梁家洋房内,梁冬之忙前忙后的准备中式餐厅开业事宜,他想在这个街区开家中式餐厅,这几日忙着研究新菜式,梁子汐还未进门就大喊,梁冬之在厨房内皱了皱眉,这孩子,完全没有他当年的温文尔雅,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风姿卓然,看来得好好TJ下才行。 “大呼小叫的,规矩都忘光了?”,梁冬之边走边低头擦拭着手,抬头一望,时光静止,忘记了流淌。 他,还是那样,俊美不凡。 他,还是那样,桀骜不驯。 他,还是那样,文质彬彬。 旧人相见,如此安好。 “你还好吗?”,齐云汐眼角淌泪。 “我很好,你们呢?”,梁冬之强颜欢笑。 “我们也很好”,段子尹莞尔一笑。 是的,他们都很好,岁月磨蚀了那份情,那些火光掠影不再闪现,取而代之的是淡然与美好。梁冬之以为自己放不下,真正见到他们手牵手相互依偎的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放不下的只是回忆里的那份爱恨情仇罢了。 一年后 “爸爸……” “嗯?” “汐儿想永远留在你身旁……” “什么?” “梁冬之……我不要做你儿子” “你……晤……” 缠绵的拥吻…… 中式餐馆还是叫醉汐楼,只不过,此汐非彼汐罢了。 用我一生,伴你一世…… 番外三 澳洲,慕尼黑 酒吧的音乐并不嘈杂,反而很有情调,这是慕尼黑最大的酒吧,男男女女,认识的,不认识的,优雅的聊着天,聊到情意浓处,再来多几杯酒,便通通相互纠缠,到隔壁酒店欢乐纵情一夜,翌日睁开眼,律师依旧是西装革履的律师,千金小姐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人群里,一个东方少年被许多名媛千金围住,不住的劝酒,文允哲皱了皱眉,现在的小孩,十六七岁就出来酒吧闹,太不像话了,文允哲走入人群,拉起少年的手,冷眼扫视那群情欲浓烈的女人,少年已经微醺,半眯着眼摇摇晃晃的把自己挂在文允哲身上,文允哲把他拎出酒吧,少年被酒精染红的双颊格外诱人,红唇欲滴,神志迷离。 “醒醒,你住哪?”,文允哲咽了咽口水,少年对他来说有极大的诱惑力,他努力定了定,别开眼问道。 “嗯……不知道……”,被风一吹,少年全身更加无力,身子不断的往下坠文允哲只要抱住他,两具身体贴的极近,近到,文允哲可以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燥热。 “我热……”,少年双手在文允哲身上乱摸,嘴里不停呻吟出声。 该死!怕是被那些女人下药了! “醒醒,你家在哪!”,文允哲身子僵硬得不得了,小腹处热流逆袭,怀里的小家伙不老实的蠕动,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 “我要……”,少年双手攀上文允哲的脖子,啃咬起他的锁骨,该死的!大街上,文允哲快把持不住了! “我要……”,少年不停的呻吟,乱了文允哲的心智,文允哲拉开自己的车门,把少年塞进车内,想脱身到前座去开车,不料!少年一把扯住他的领带,把他拉进车内,生涩的吻覆盖上来,挑逗着文允哲的浑身欲火,少年独有的奶香味刺激着文允哲的大脑神经,让他迷失了方向,他反被动为主动把少年压在身下,失了理智…… 那是少年的第一次,翌日醒来,头痛欲裂,更糟糕的是,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门外传来争吵声…… “让我看看又不会怎样!” “你滚!就你这熊样,吓到人家孩子怎么办!” “你让我滚?文家的,你居然让我滚?我大老远的随你背井离乡来澳洲,你居然让我滚” “靠,我就随口说说,小声点,别吵醒那孩子,这可是我们小哲第一次带人回家” “哪是第一次” “闭上你的狗嘴” “你说我是狗?姓文的,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兽性大发……” 门外安静下来,少年打量着房间,简单却不失格调,看得出主人很有品味。 “醒了?”,忽然,一个下半身围着浴巾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吓了少年一跳,少年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却牵扯到了身后,疼得他呻吟出声,他,怎么了?为什么全身赤裸,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撕裂般疼痛,还有,这是哪?这个男人是谁? “疼?起来,去洗个澡,我拿些药膏给你擦擦”,文允哲走到床边,掀开少年身上的被单,少年受了惊吓一般缩成一团,护主重要部位。 “遮什么遮,你身上还有我没看过的地方么?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小心着凉了”,文允哲觉得好笑,少年一副怕他的样子,明明是他自己要的。 “你……是谁?” “我?你的一夜情人” “啊……” “你忘记自己昨晚缠着我要了么?” “什么……” “孩子,酒吧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本来想送你回家而已,偏偏你缠着我,我就……勉为其难,要了你……” “你……你……” “哈哈哈,傻孩子” 少年还沉浸在震撼中无法回过神,他竟然失身了,他竟然失身了! 文允哲忽然严肃的板起脸,伸手捏着少年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会对你负责,只要你愿意” 少年愣了许久,才胆怯的说,“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文允哲……” 文允哲…… 文允哲…… 文允哲…… 靠!三叔的旧情人也叫文允哲,他?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重现在眼前,ohmygod! “我……” “嗯?” “我叫南,慕,钖!” 少年一字一句的说,轮到文允哲惊呆了,这是怎么了,上天从他身旁抢走一个南怀彦,兜兜转转十年后却送来一个南慕钖,我文允哲上辈子一定欠了南家很多情债,这辈子才会两次栽进南家人的情网里。 好一个南慕钖,这辈子,遇上了,就不再放开了! 一夜情,也是情!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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