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个现代人穿到乱世持续各型男强压的故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强取豪夺,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逸 配角:沈恺之沈仕博严复等等 其它:强取豪夺 序 肩膀钻心的疼,浑身酸痛的没有一处舒服。明明身体烫的吓人,却感觉掉入冰窟一样,连心也似乎要冰冻了。 “……”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死一样的感觉。对,是的,他觉得自己在慢慢死去。 “阿嬷,帮我一下。”一个清澈的声音出现在无边际的黑暗里。接着,一股清凉的东西顺着喉咙滑了下来,是水。 “不准睡,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还是那个清澈的声音。然后是冰凉的物体不停的落在他的额头上,脸上,还有高热的身体上。“不准睡,知道吗?”好舒服——好舒服——伴着种种清凉的触感,那种死一般的感觉在慢慢消散。是的,他不能睡,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努力努力的使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一抹刺目的光射入了眼帘。让他一时目眩。 “伢崽,你终于醒了。”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张十分符合这个声音的老脸映入了眼帘。 “饿了?还是渴了?”老妇人掩不住的惊喜,“你都睡了三天了,少爷说你今天再不醒过来就麻烦了。” 一双粗糙的大手覆上他的额头,摩擦着如沙砾拂过。“烧退了。谢天谢地,烧退了。” 喉头莫名的哽咽,是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吧。沈恺之努力眨眨眼,压住眼底的湿润。 “阿嬷,人醒了?”门外传来一声清澈的叫声。沈恺之努力想撑起身,却浑身酸软;可是他太期待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了,只能努力的把头偏向门口的方向。 逆光中,门口的那道身影模糊不清,一阵更强烈的眩晕感扑天盖地席卷而来。 “阿嬷,他才醒,眼睛受不了强光。把窗帘拉上。”老妇人应一声,起身去关。“眼睛可以不闭。等下适应了就舒服了。”清澈的声音近在耳旁,沈恺之只觉得眼前一黑。应该是一块手帕之类的织物覆在了他脸上。 一只手覆在了他额头。恩——触感很好,沈恺之觉得很舒服。接着,这只手又替他把了脉。“生命力真顽强。”清澈的声音感叹一声,“刚刚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床边响起很轻的移动板凳的声响。 “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沈恺之缓缓开口。 “哦?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救你?”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沈恺之却清楚的知道身边的人挑了挑眉。 “感觉。”吐出这两个字之后疲惫感袭来,在沉睡前他终于问出最想说的话:“你叫什么?” 几秒钟的沉默。可对于这时的沈恺之来说几乎是多么的难捱,在他已经模模糊糊的再度睡去之时,他好像听到了他要的答案。“我叫安逸。”那个清澈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第一章 确定眼前的男人真的睡着了,安逸转头问站在他身边的老妇人:“阿嬷,我怎么觉得自己捡了个麻烦?”老妇人笑道:“少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安逸转过脸,伸手揭去覆在男人脸上的手帕,若有所思。这男人长得倒是很,怎么说呢。很MAN的长相。确实很男人,睡着了还是如一柄待出鞘的利刃。 正寻思着这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时,门外传来阿嬷儿子大壮的愤怒声音:“喂,你们干什么?有这么私闯民宅的吗!!!”阿嬷一下慌了神,颤声道:“一定是有事,大壮才会如此吵闹。”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 两人不约而同的扫向躺在床上的男人。 “阿嬷,我先出去看一下。你在这照顾人,必要的时候——”安逸沉吟一下:“把人藏到地窖。”“知道了,少爷。”阿嬷点点头,可她眼里还是掩不住的惊慌。“不会有事的。”临走时,安逸是笑着说道。 阿嬷点点头,看着那个瘦弱但挺拔离去的背影,她选择相信少爷。现在的少爷是个有担当的人。 等安逸赶到前厅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大兵拿着枪托子正砸着大壮。“住手。”安逸怒上心来。 “少爷。”憨憨的大壮一见安逸,立刻奔过来,委屈的说,“他们打人。”大壮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因为治疗的太晚,命虽然保住了,今年虽然三十了,可是智力只相当一个八岁的小孩。 安逸冷冷的看着面前几个大兵。 “安大夫,我们也是救人心切。”一个副官模样的中年人走上前赔笑道:“冒犯的地方请见谅。”这人虽然笑着,可态度却不见得客气。 “你们是来看病的?”安逸安抚一下大壮,不动声色的问道。只要不是来搜查的就好。 “在下的长官受了点小伤,听闻安大夫是这镇上最好的外伤大夫。” 安逸挑挑眉:确实,他的医术说是这个民国时代最先进的也不为过。“病人在哪?” “在你们镇长家。”副官答到。 “是怎样的外伤?” “枪伤。” “几时受的伤?伤口有无感染?”安逸一边收拾诊疗用具一边问。 “伤口是前天的,可能当晚淋了雨。现在已经红肿流脓了。”副官也不敢怠慢了,连忙据实回答。要是少帅的伤势恶化了,估计他的脑袋保不到回省城了。“在下斗胆问一句,安大夫今年贵庚?”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眼前这个有点瘦弱的少年真的是镇上的名医吗? “十七。”安逸把药箱往肩上一挂,口气冷冷的。“治还是不治?”安家不是行医世家,他只是处于道义救治了几个因为上山采药受伤奄奄一息,被镇上唯一的王家医馆以没得治拒之门外的药农而声名大噪。说他什么神医转世,天,那只是在二十一世纪所有外科医生都会的心肺复苏和胸外按压而已。 “治,当然治。”副官连忙应到。妈的,这次怎么摊上这么个偏远小镇,那个王医生已经被打断脚了。只剩这么一个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副官阴测测的盯着安逸大步向前的背影,医不好,老子死了就先拿你垫背。 安逸刚跨出门,长衫的一角被大壮抓住,“他们是坏人,不要去,少爷。” “大壮,听话。回去告诉阿嬷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安逸笑眯眯的拍拍大壮的手。“好的。”大壮看到那张自己最喜欢的笑脸,乖乖的回去找阿妈了。 安逸等大壮回家了才松口气,“这位长官,我必当尽全力。只是希望不要再惊扰到我的家人。” “这个好说好说。”副官笑道。我只要你看病就行啦,那些个老弱病残老子还没有时间搭理呢。 一出门安逸看着那几匹高头骏马就犯了愁——他不会骑马。 副官丢个眼神。一个人高马大的兵哥骑着马“滴答滴答”就过来了。安逸一抬头,还没感叹魁梧啊啊啊啊啊——整个人被一捞起,放在兵哥前面就狂奔。等他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快颠移位的时候,马停了。 谢天谢地,原来镇长家这么远啊。安逸脸色苍白的被兵哥放在地上,他不由佩服自己还紧紧抱着他的药箱。 “安大夫,这边请。”副官已经立在门口了。觉得自己绝对绝对是晕“马”了的安逸乖乖的随副官不知道在镇长家的大宅院里又绕了几个圈,副官终于在他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进了一间房。 这时的安逸眼里只看见一个一人多高的花架,一进门就如同看见救世主一般,三步并成两步上前抓住花架就蹲了下去。天,他的平衡感啊。等他扶着椅子终于不晕的时候抬起头,才发现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安逸尴尬的笑笑,一抬头目光就落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就坐在他右手边的椅子上。他歪歪的斜靠在椅背上,看穿着应该是军官级的打扮。平整的衬衣,没有皱褶的军裤,快及膝的马靴一尘不染,亮的可以当镜子照。肩上随意的搭着一件军装,瞄过来的眼睛狭长漂亮,微微上挑的眼角很是轻佻。军人的肃杀和纨绔的浮华在他身上揉合的顺理成章。 “晕?”他问。明明是懒散的随意问话,可是莫名有种冷冷的压抑。安逸从他的眼神里挣了出来,“骑马骑的不止晕还屁股痛。”安逸老实的回答,右手还下意识揉了揉还在发麻的屁股。 “噗嗤——”年轻人身后立着的一个小丫环瞅着安逸皱着眉揉屁股的样一下没忍住。 年轻的军官面色一冷。安逸身后的副官立刻喝了一声:“在少帅面前怎么这么没规矩?张班长,把人拖出去。” “是!!”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兵哥立马应一声,一胳膊过来就抓住了安逸。 ?????安逸十分茫然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粗胳膊。 “蠢货。抓个人都要抓错。”副官骂道,“安大夫是来给少帅疗伤的。”他看了一眼站在少帅身后已经花容失色的丫环,“在少帅面前不懂规矩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一挥手,那丫环已经被张班长拖了下去。因为她已经全身抖的走不了路了。 安逸看着她苍白的脸刚准备开口。“安大夫,各司其职。”副官先一步阴测测的开口了,“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对不住了。安逸心念到。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这副官摆明了是给他个下马威。转过身,已是一脸严肃。“少帅,我可以先看看你的伤口吗?” 年轻军官点点头,副官连忙上前帮他小心翼翼拿掉披着的外衣,等少帅自己解开衬衣扣子,副官才更小心的拉开衬衣,露出被纱布包扎的左肩膀。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脓性的分泌物已经把纱布都浸透了。 “我需要一盆白开水洗手。”安逸一边取出药箱里的诊疗用具,一边问副官:“你们的医务兵呢。我要看看你们的消毒液还有纱布是否无菌,还有你们使用的消炎药。” “医务兵死了,药箱在。”副官看向少帅。“拿给他。”少帅开口说。 一会,安逸要的东西——医务兵的药箱都拿来了,他认真的每一件都看了,意外的在里面找到了几付橡胶手套。“消毒液没有问题,纱布需要重新消毒。副官,你去弄个小蒸锅来。这些纱布要蒸四十五分钟。” 做完这些,安逸熟练的洗好手,然后掀开纱布戴上手套看伤口。 他用医用棉签擦去表面的脓,少帅因为他的动作皱起了眉。副官刚要开口,少帅丢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他只好不动。 “枪伤。子弹没有取出来。”安逸说。 “子弹当晚就取出来了。”少帅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安逸。语调冷冷的。 “还有一颗。”安逸对上他的眼,挑挑眉:“少帅不会连自己中了几枪都不清楚吧?” 少帅好看的眉毛几乎拧成了川字,眼睛眯起来打量这这个不知死活搪塞自己的瘦弱少年。他的目光顺着安逸的脸滑向纤细的脖子,这么细的脖子他一只手都可以掐断吧。 安逸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危险,他已经进入到我是医生你是患者的角色里了。“没有麻醉药,会很疼。”他自顾自的说完,突然发现这位少帅的脸色不好。难道他怕疼?对呀,还当着这么多手下,面子上过不去啊。 了然了,安逸倾下身覆在少帅耳边轻轻说:“少帅,如果疼的话,我会尽量轻一点。还有,你可以叫其他人出去,我们两个人在里面就可以了。”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少帅的面颊,手还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喂,喂,安逸。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动作和话有多暧昧吗?) 副官在旁边都要冲上来拉开那个无知又无礼的毛孩子了。却见少帅轻扯起嘴角,轻声说道:“你真香,安大夫。” 房间内一片寂静。 “咳!咳!”副官刻意的打破这该死的怪异。“少帅,你的意思是?” “取!”狭长的眼眸横扫过安逸精致的脸庞,“马上。” “好。”安逸的脸色郑重起来。 第二章 “当啷!”随着那颗作恶多端的子弹被扔进瓷碗,全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镇长夫人在看着安逸拿着一柄形状很奇怪的小刀在少帅肩上割啊锉啊的时候当即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副官面上看着若无其事,但是他看着少帅额头上越来越密的汗珠时,他的拳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安逸利索的扎好绷带,脱去血迹斑斑的手套。洗干净手,弯腰在医务兵的药箱里翻出了口服的消炎药,嘱咐了怎么怎么吃法。 副官一边点头一边记着。 “说完了吗?”少帅把擦完汗的手帕随手扔了,看向安逸。 “完了。”安逸很老实的回答。心想,多少给点诊金再回去吧。 “张班长,把这个大夫给我捆了。”少帅开口,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分钟,安逸就被绑成了个粽子扔在地上。 “喂,当兵的,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安逸那个气啊。 “说,你是哪个派来的?”少帅依然是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可对安逸来说,他现在就是头睡醒了的狮子,随时可能咬死你。 “我就是这镇上的土生土长的大夫。你说是不是?镇长?”安逸扯着脖子叫。 窝在角落的镇长拜着一嗓子,终于有了出镜的机会。”是的,少,少帅。安逸确实是这镇上的人,从小就长在这里。没离开过镇子。” “没离开过镇子?”少帅的脸冷下来,“镇长,你是瞎子吗?民国的中医排斥西医,你一个偏远小镇上的土大夫却精通西医。你不知道他洗手的方法都是西医中规范的外科手术洗手法吗?”少帅的声音不大,徐徐的却冷冽。 镇长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冷汗,“老朽,老朽眼拙。”他确实不知道啊。 安逸语塞,他确实无话可说。他能说什么呢?说他的医术是五年本科全日制学来的,是五年丰富临床经验练就的?说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外科医生穿来的?鬼才会信他。 “安逸,你从实招来!”副官颇有添油加火的趋势。 “我没什么可说的。”安逸苦着一张脸:“如果我说我自学成才你们会相信吗?” 一直坐着的少帅终于站了起来,他走到跪在地上的安逸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安逸直觉得那眼神如一把刀,利得足可以把他卸成八块。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少帅蹲下,平视着他。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的。”少帅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很真诚,至少安逸终于觉得。 愚蠢的人。副官在旁边想。 “你可不可以放过刚才那个小姑娘?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安逸已经紧接着少帅的话说出了他的要求。 “……”少帅面无表情的开口。“二十个巴掌估计早就打完了。” “你不是要杀了她?”安逸后悔的直叫,“那我可以改要求吗?” “……不可以。” 安逸有点气急败坏的盯着少帅。他本来想气势凶狠点的,可是他吃亏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怎么瞪都像是在卖萌。 少帅“……” 蹲了半响,也没见他再说一句话。安逸直盯着他的马靴看。 “看什么?”声音响在头顶。 “在想你脚蹲的麻不麻。”安逸顺着话下意识就把心里正想的说出来了。 又是一房寂静。 “镇长,”少帅姿势极为优雅的站起来。 “老朽在。”镇长连忙出声。 “这个人我要了。” 完蛋了。安逸闭上眼睛,这莫非是要毁尸灭迹? “沈副官,把人安排到右边的房去。” “是。” 闭着眼的安逸真的被人抬起走了,一路上晃悠悠,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是被抬去宰呢?砍呢?还是剁呢?算了算了,这样说不定自己还可以穿回去呢。 所以他被抬到一间怎么看也不像是刑房的,倒像是客房的房间,有丫环叫他沐浴更衣,然后叫他用餐时,他都心安理得的照做了。心里还感慨,至少这少帅对待死囚的临终待遇,还真是,不错。 直到天黑,连他的药箱都被送来了,他还齐全的坐在房里,这是怎么回事? 约莫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夜深了,安逸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浑然不觉门开了,一双铮亮的马靴“蹭蹭”走到他的身前。 马靴的主人皱皱眉,警惕性怎么这么差? 磕嗑桌子,人还没醒。少帅沉不住气了,伸手把人推醒:“要睡到床上去睡!” 安逸抬起头,打个哈欠:“少帅,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睡饱了再说。” “喔。”安逸揉揉眼,正准备再度趴下去,少帅不耐烦的踢踢他:“床在那边。” 安逸站起身,走到床边扑到床上再次沉入梦乡。 铮亮的马靴走到床边顿了顿,折到门边跨了出去。“把人看好了。” “是!!”门口左右一个兵哥啪的立正,精神抖擞。 脚步声渐远,隔壁门啪的关上。一切回归平静的夜。 可是好景不长,才过了半个时辰,一声尖锐的瓷器破裂的声音划破寂静。“沈副官!”房间里传来少帅微透怒意的冷冽命令:“把那个安逸带到我房间里来。” 立在门口的沈副官哪敢耽误,飞奔一样就把隔壁房间的安逸拎了过来。 虽然是五月的天气,但安逸被夜半的风一吹,人也清醒了。莫非这是要半夜审犯人?疑惑的眼从有点暴躁的少帅身上溜到有点忐忑的沈副官身上。 “沈副官,你先退下。”少帅挥挥手,“门口也不要站岗了,所有人离我的房间远点。” 沈副官应一声,扫了一眼还一脸呆滞的安逸,退下了。 安逸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发出一声哀嚎:“我说少帅,不带这样折腾人的。半夜把人拎起来不让睡觉也不让说话,会死人啊。” 少帅一记眼刀丢过来,自己是不是过于容忍这个小子了。“伤口疼。”抿抿形状较好的薄唇,“既然是大夫就想想办法。” 说完看见安逸的表情,他心里又升起掐死这人的想法。 安逸的嘴极为夸张的张着:“少帅你怎么会说疼?你怎么可能说疼呢?”一般电视剧里的这类主角不应是帅气耍酷,话不多硬抗的吗? “我是人,怎么不会疼?”少帅觉得主角的忍耐可能真到了极限,换成先前那个黄大夫,估计舌头都被割掉了。“会治吗?”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难道就因为这小子长了张好看的脸? “会,当然会。”冷气刷刷过来,笨蛋才不识形势呢。安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没有止痛针,看来只有精神疗法了。” 少帅依然冷冷的。 ”我们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吧。” 第三章 “精神疗法?”少帅眯着眼一步一步逼近安逸,“确实是个好点子。” “你懂的?”安逸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等等,这是什么状况?这个少帅靠的太近了吧? 安逸努力的抬头,却突然发现他的鼻尖抵都没抵到少帅的下巴。本来想责问的话立马变了,“你有多高?”现在的安逸对这个问题敏感过头。 “一米九。” “年龄?” 少帅稍稍低下头,看见那双漂亮大眼睛里的执着。“虚岁十九。”先他就在怀疑这小子好像有勾引他的意思,现在他更确定了,谁被一个男人拥在怀里还丝毫不介意? 虚岁十九?那就是今年十八? 安逸咬牙,太不公平了,只比他大一岁怎么就差这么多呢?他陷在一种叫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里沉浮,半响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待遇有点糟糕。 “咦,你干嘛摸我的脸?” “喂,你的脸凑这么近干嘛?” “啊——你!!你!!你亲我耳朵????????” “闭嘴!!”少帅皱眉,这家伙太吵了。他虽然只能用一只手,可对付这家伙足够了。轻易的他就把安逸推他的两只手反剪到身后,然后把人抵在墙上,面对面的动弹不得。 “说,是谁送你来的?”语调很轻,手上的力道却大得让安逸眼里泛起雾气。 “送来的?”安逸很茫然,呼吸间全是这个男人的气息和味道。真的很不习惯和一个男人靠这么近,努力的偏过头,想躲过男人直视的目光。那里面有一种很直接的掠夺,让他很不舒服。 少帅清清楚楚看见他侧头那一瞬间眼睛里的厌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送你来的人看来没TJ好你,作为一个男宠就应该乖乖顺从。” 这下安逸真的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说什么?说自己是男宠? 少帅眼里掩不住的轻蔑,“送你来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啊。我确实比较喜欢你这种长相的,如果你乖乖把我伺候舒服了——唔!!”剩下的话全消失在安逸狠狠咬在他肩膀上那一口里。 “你敢咬我?”少帅眯起眼睛,语气完全冷了下来。 “面对一个男人这种侮辱,是个男人的谁会受的了?”安逸几乎是眼睛喷火的盯着少帅。“我宁愿你说我是个探子,这样至少死得也光彩点。” “你想死?”少帅问。 “不想。”安逸老实的回答:“可是让我当个男宠,你还是杀了我算了。” 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就在安逸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被少帅拧断的时候,他自由了。少帅放开了他。 “即然这样,我就让你比死还难受吧。”少帅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好起来,嘴角的笑已经延伸到眼里:“从现在起,你安逸就是我沈仕博的专属男宠!” 他很满意安逸的脸色一点点苍白。 “不带这么报复人的。”安逸咬着牙说。 “本少帅决定了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沈仕博笑道,他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好了。好到肩膀上的痛都忘记了。 门外传来几声嘹亮的鸡啼。 “居然折腾到天都要亮了。”沈仕博打个哈欠,“睡觉!” “睡??睡觉?”安逸想夺门而逃,但在心里衡量一下彼此的身高,又想想门外的兵哥还有沈副官,几番比较不知道怎么是好。 他这一头在胡思乱想,少帅那一头已经脱掉马靴躺在床上了。 “我睡哪?”安逸有点胆战心惊的问。 “随便你。”少帅自己扯过被子盖上。 “你不怕睡着了我把你杀了?”安逸问一句,脚就向门口挪一步。 “就你那小胳膊小胆?”少帅明显的嗤笑一声,就再也没说话了。 安逸等了半响,瞅瞅他似乎真的睡着了。揉揉发麻的手,终于认命的挪到椅子上坐下来。 发了一会呆,抵不过瞌睡虫很快的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床那边,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睁开,这家伙,确实太不像个奸细了。 安逸睡得很不安稳,即使这样,等他睁开眼,也是天大亮了。心里正想着几点钟了,门口就传来沈副官小心翼翼的小声问候:“少帅,你醒了吗?” 安逸才想起来这房里面还有一个人,他连忙看向床那边。咦?那个少帅好像也才醒。 “少帅——少帅——”门外的沈副官又试探性的叫了几声。 “我要不要去开门。”安逸问。 少帅点点头,刚睡醒的他还带着一丝慵懒,少了份锐利,多了份孩子气。 安逸起身去开门。他怎么觉得沈副官看他的眼神比平时多停留了几秒? “有事?”沈仕博已经利索的跳下床,穿好了马靴。 沈副官凑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因为是背对着安逸,所以他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安逸清楚,沈副官很防着他,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吧。 “现在就走。”他只听见沈仕博说了这句话。 等两人当他不存在似地大踏步走到门外时,安逸很抓紧时机小声的说:“那我可以回家了吧?”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他以为别人会听不见的时候。沈仕博突然在门外转过身来:“你,哪都不准去。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你这是侵犯人权……。”安逸小声嘀咕,因为这句话,他迎得了除少帅外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也因为这句话,他真的被迫乖乖在房里呆到快天黑,除了上了两次厕所。 安逸心里始终还是记挂着家里还藏着一个重病号,所以当少帅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表现的是真的高兴。 少帅进门时照样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可他看见安逸那张灿烂的笑脸时有一瞬间的晃神。 安逸殷勤的端茶送水,连丫环扇风的活都包揽了。 少帅眼眸扫了他一眼:“有什么话说?” 安逸很认真的说:“我刚才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少帅低头喝了口茶。 “昨天我带来的外伤药用完了。”安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急切。 半响,少帅才放下茶杯。“所以,你要回家一趟是吗?” 第四章 安逸使劲点点头。 “可以啊,等会我叫张班长护送你回去。”少帅点点头。 “谢谢少帅。”安逸努力的不让自己高兴的情绪外泄,声音很是平淡的说。可是,怎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害他还准备了好几个理由。 少帅突然向他勾勾手。 是要他过去?安逸想想,顺从的走到少帅的面前。 “勾下腰。”少帅轻声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安逸丝毫没防备就勾了下去,少帅抬起手顺势攀住了安逸低下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安逸瞪大了眼睛,一眨眼少帅的脸已经凑到了眼前。紧接着那张形状漂亮的薄唇轻轻在他脸上啄了啄。“早去早回。”一副宠溺的口气。 安逸清楚的听见身后小小的抽气声,处于震惊中的他居然没有动作。 等他反应过来了,气的满脸通红。“你——你——”可是他反击的动作还没展开,少帅先一步一把把他拥进怀里,暗地里禁锢了他所有的动作。“现在和死比,谁更容易点吗?” 微热的气息喷在安逸耳边,低沉的嗓音轻得只有安逸一个人听得见:“反抗的话,就不能回家了。” 安逸磨在他肩膀上的牙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咬下去。 少帅很是满意的轻笑了两声,放开了对安逸的禁锢。 安逸一挣脱开就迅速扫了除了少帅所有人的表情,心顿时拔凉拔凉的。明天,不,等他走出这 扇门,他男宠的身份可能就传遍整个镇上了。想想就可怕。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努力的顺顺气,挤出一个很是僵硬的笑容:“恩恩。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少帅端正在坐在椅子上含笑叩首。 X#$%$#!!安逸在心里暴句粗口,夺门而去。 沈世博看着那道明显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嘴角的笑还没有收起来。他,真的心情很好。 沈副官示意其他的人退下,试探着开口:“……少帅不是说这个人可疑吗?” “我现在在说不可疑了,你有意见。”沈仕博的好心情被打断,口气相对的不爽起来。 “下官不敢。”沈副官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这是否会对少帅的安全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沈仕博轻哼一声:“一个暂时的玩物罢了,能闹出什么样的浪。” 沈副官应一声,没再开口了。 这边气冲冲的安逸在张班长和两个士兵的“护送”下回到了安家。 进门大壮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口里还不停的叫唤:“阿妈,阿妈,少爷回来了。”闻言赶出来的阿嬷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安逸上看下看,嘴里不断的唠叨:“你没事吧?少爷。一整晚没回来,我都担心死了。去镇长家打听,在门口人家就把我撵出来了。幸好你没事,来来来,转个身,阿嬷看看。” 安逸在她的唠叨声里渐渐红了眼眶:被人惦记的感觉怎么这么好呢。他鼻子一酸:“阿嬷。”伸手抱住了阿嬷和大壮。 虽然传到这个混乱的时代,这个不富裕的家庭,可是这有两个关心他的人,这就够了。 跟在身后的张班长和两个兵哥瞅见着一幕,思乡的心情顿时被勾了起来。他们谁不是少小离家,被迫的有家不能回啊? 阿嬷拍拍安逸的背,“家里什么都好。”安逸很是明了的点点头。 “坏人!坏人!‘大壮先看见了三个兵哥,发怒道。 “张班长,我这个兄弟有点不太清楚,你多包涵。”安逸一边安抚着大壮,一边向张班长解释。 “没事没事。”张班长摆摆手,他是个豪爽的东北汉子。真心的不介意。 “长官好。”阿嬷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 “大妈,你就叫我大张就可以了。”张班长说。“哎——”阿嬷应一声,“大壮,去把家里的吃食拿出来招待客人啊。” 看着她这么客气,三个兵哥也不由客气起来。 “张班长,我去房里取了药就走啊。”安逸说一声,向内屋走去。阿嬷状似无意的劝张班长喝水,拦下了他阻止的脚步。 进了内屋,安逸见床上没人,立即走到更里面的一间房,打开一扇柜子门,使劲的向侧边推推,露出一个入口。向后看看没人,安逸马上钻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暗了很多,安逸的眼睛一下适应不了,看不清楚担心。他摸索着走了几步,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他的脖子上:“别动,你是谁。”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如果忽略掉脖子上的冰凉东西,安逸觉得这男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充满磁性,像中央台某个知名主播。 “别激动啊。”安逸小心的答道,“我是这家的主人,我只是来看看你好点没。” 一听到安逸的声音,身后的男人立刻把那个冰凉的东西离开了安逸的脖子。“你是安逸?”好听的声音问。 “咦,你这么知道我的名字。”安逸奇怪的问,他转过身来。眼睛已经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看清楚了身后的男人就是他救的那个重伤的人。 “你能站起来了。”安逸惊奇的问。他可是受了很重的伤啊。话音刚落,就看见男人身形晃了晃,安逸连忙扶住他。“你是勉强爬起来的吧?” 男人点点头,呼吸有点急促:“你进来的声音和那个老人家不同。我怕你坏人。” 警惕性真高啊。安逸挑挑眉,扶着他走到床边要他再躺好,“注意点,伤口开了就麻烦了。这几天我可能都不会在家,到时就没人帮你缝伤口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药丸,“这个药一天三次,一次三片。记住吃啊。”说着掀开男人的衣服,仔细检查它的伤口。“三天后你的伤口需要换药,到时我会争取回来的。” 男人接过药问:“你怎么不在家?” “因为我要帮一个阴险的家伙看病。”想起那个少帅的那张脸,安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歹人?”男人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 “可能,算是吧。”安逸想想,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一帮当兵的,我以前在镇上都没见过的。” 这句话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当兵的?”他问道,“有多少人?你知道他们的长官叫什么吗?” “叫……”安逸使劲的回想,那个腹黑的说他叫什么?什么来着?“对不起,我忘记了。多少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没关系。”男人看出他的愧疚,笑笑:“只是你自己多注意点。当兵的尽量和他们少起冲突。” 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关心,安逸应了声,“我尽量。”反正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应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得罪了那些当兵的?”他身上可是刀上枪伤都有。 男人沉默着。 “你不想说就算了。”安逸也不想做揭人伤疤的事。他换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男人沉默了两秒钟说:“我,叫李刚。” “你叫李刚?”安逸有点惊讶。 “怎么了?” “没什么。”安逸笑笑,“我只是对这个名字没有好感罢了。”顿了顿随口说道:“反正我觉得你不是叫这个名字的人。” 男人盯着他的笑容,没有说话。 安逸觉得自己该走了,否则张班长该起疑心了。他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家里来了几个当兵的,我必须出去应付了。” 第五章 才钻出柜子,安逸就听见外面大力的推门声。“那个安大夫,你好了没?”张班长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 安逸从柜子里胡乱卷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应道:“我马上就出来。” 从里屋出来,就看见张班长和那两个兵哥严阵以待站在门口,看那架势如果下一秒他不出来,他们恐怕就要冲进去了。 心里有点恼怒这种被监视控制的感觉,于是安逸不动声色的笑道:“张班长,你知道这趟我是帮少帅取药来的。所以——有点事就必须要劳烦你们三位了。”说着,眼角往屋的墙角一瞄。 张班长他们往墙角一看,见那一叠一叠堆的一人多高的草药时吃了一惊。安逸很合适宜的补充道:“只是一半。” 一半也要搬死人啊。三人在心里狂吼。 镇长家。 当少帅踏进房间时差点问自己是否走错了门,他微皱着眉看着摊了满地的草药和蹲在草药堆里挑挑拣拣的安逸。“你在干什么?” “张班长他们帮我搬的时候弄的乱七八糟,我在找一味药,点燃了可以驱蚊的。”安逸低着头回答。“还有啊,你伤口上的药是我自己配的,没现成的,也要抓紧配呢。”配好的伤药全留给家里那位伤号了。 过了一会,安逸欢呼一声站起来:“谢天谢地,终于都找齐了。” “你还会配药?”少帅饶有兴趣的凑过来。 “小菜一碟。”安逸低头扒拉着手里的几味草药,毫不谦虚的夸耀。“少帅,今天我们就不怕蚊子咬了。有了这安氏蚊虫消,保证你春眠不觉晓。” “这香味很特别——”少帅闻闻安逸送到他鼻子前的一种长条样的棕色条状物,这是安逸身上的味道,他很喜欢这种淡淡的草本味道。 “当然,我专门在里面添加了一种香料。本门密术,只此一家。”安逸得意洋洋,他找了个小碗点上一条,随着淡淡的白烟,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你准备了这么多,是打算要在这常住是吗?”少帅伸手揽上安逸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对上少帅露出某种危险信号的眼眸,安逸很不自在的想躲闪掉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我只是一个人整理不了这些东西,我现在给少帅你看病,虽然拿不了诊金,可是借少帅的人做点手工活总可以吧?” “你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少帅不依不饶的还是把人拥进了怀里,嗅嗅发间那喜欢的香味:“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就喜欢你这不怕我的性子。” “你有自虐倾向吗?”安逸被少帅腰上的配枪磕的生疼,所以他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人家可是有枪的。“我想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不喜欢男人的。” 少帅呵呵笑一声,“我喜欢就可以了。”看着怀里的人因为不自在而憋得通红的脸庞,他忍不住低头在那喋喋不休的小嘴上啄了一下。 安逸被吓呆了:这男人居然亲了他!!!!! 味道不错。唇上的触感意想不道的柔软,混杂着少年独有的气息。沈仕博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反应。 他想更好的品尝一下。顺着本能,他把怀里人不安分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安逸痛得被迫仰起头,呼吸瞬间被掠夺。沈仕博的吻霸道得不容他反抗,唇被重重的吸吮直到嫣红如玫瑰,“张开嘴。”沈仕博声音暗哑的开口。 “你个混——”暴怒的话被吞没在更霸道的掠夺里,唇被撬开,一个湿滑的东西灵活的舔过他口腔里每一个地方,最后纠缠着反抗的舌,追逐,压制,一道津液从安逸无法闭合的唇角留下,房间里的空气因为吸吮发出的啧啧声而热烈起来。 “少帅……”刚踏进门的沈副官刚撞上这一幕,一只脚跨在门槛上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逸眼角余光模糊看见有人进门,羞恼之下一口就咬了下去。 紧贴的两具身躯立马分开了,沈仕博的唇上赫然多了一道血口。紧接着,“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沈副官看着自家少帅脸上的新鲜巴掌印,默不作声。 沈仕博好看的眉拧到了一块,他眯起眼睛直盯着眼前明显暴怒的人,冷意从眼角蔓延到眼底。“沈副官!!”他开口,一字一句硬的掷地有声。“把他给我牢牢实实绑到床上去,看我怎么办了他。” 冷意迅速渗透着安逸的每一个毛孔。 下一分钟,他就被沈副官捆的牢实得丢在了少帅的那张大床上。安逸努力的紧抿着唇显得很平静,只是这份强撑在清楚的看见沈仕博眼里的那种欲望时立刻倾向于崩溃。 “少帅——”沈副官走到还在散发强烈不悦的沈仕博跟前低语道:“前面传消息来了……” 沈仕博眼神犀利起来,在听完沈副官几句的低语之后,拔腿大步向门外走去。沈副官紧跟其后。 安逸试探着挣扎了几下,原地不动。看着随即被关牢的门,他突然憎恨起现在这具有点瘦弱的躯体,怎么连个逃跑都做不了。 几番下来,他居然有点气喘吁吁,可还是躺在少帅的床上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倒霉——”叹口气,安逸认命的不动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头上的帐顶,思绪飘浮起来。 那是什么时候?? 那好像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于这样的好天气截然相反的是坐在路边咖啡店上的安逸的那张臭脸。他刚刚和女朋友莉娜吵了一架。 从刚刚见面起,莉娜就在抱怨他最近最近的加班怎么那么多;抱怨上次他答应给他买的名牌包包还没有兑现,抱怨她的闺蜜又买了什么什么名牌衣服,在她面前炫耀。 才上完夜班的安逸强打精神,可是他实在太困了,居然打起了瞌睡。莉娜大发脾气,把冰水全泼在他身上。 安逸突然觉得他眼里的女神怎么变得像一个市井的泼妇,失望之余忍无可忍的大吼了几句。 莉娜在周围人投来的议论眼光中含泪离去,只丢下一句话:“有种就别再来求我。” 心灰意冷的安逸走出咖啡店,在路边的小公园里呆坐到黄昏时,莉娜打电话过来了。“安逸,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现在和小眉他们在酒吧玩,你快来吧。” 安逸不可闻的叹口气,沉默几秒钟后还是答应了。他,放不下。 才站起来的安逸整理身上的衣服时,无意中发现两个年轻人在偷在公园锻炼的老爷爷老奶奶的钱时,气愤极了。“小偷住手!!”他大喝一声,起身去追逃窜的贼。因为他们手里拿着一位老奶奶的钱包。 在拐过一个弯时,安逸突然被横空飞出来的一个不明物体砸到。脚下一滞,安逸就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他捂住肚子慢慢倒在地上,身下的地面被鲜血侵红。 周围好像有很喧闹的声音,可是安逸只听见那句恶狠狠的话;“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安逸睁着眼睛看着黄昏的天空,金色的天幕上撒着几抹泛金的白云,好看极了。 周围越来越安静,安逸睁着的眼睛却越来越黯淡。他知道体内的血在快速的脱离他的身体,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是,他很平静。 在那几抹金色的云朵下,安逸终于知道,原来死亡——是这么的平静。 第六章 安逸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一宿,连个鬼影也没来招呼他一下。倒是外面的动静热闹的很,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密集的想起一阵枪声,后来枪声没了,倒是镇长家的院子里闹哄哄的。 枪响时,镇长应该是来这房打听情况,可是被门口的兵哥喝走了。 想想平时镇长说话那鼻孔朝天的模样,现在却被一个小兵叱喝得唯唯诺诺。躺在床上听戏的安逸当时心里那叫一个爽。 撑到天亮,安逸实在忍不住了,迷迷糊糊的就睡去了。因为被捆着,他睡得十分的不舒服,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莉娜发着脾气,举着他心爱的鱼缸狠狠的向地上砸去…… “哐啷!!”好大的一声响。 安逸惊得一下就睁开了眼。 他的脸正对着门,一睁眼就清楚的看见那两扇门还在吱吱嘎嘎的摆动。害它们受苦的元凶进门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浑身脏兮兮的。看来心情很差,安逸选择继续当一个摆设。他可不想像那两扇门被那马靴踹。咦——想想都痛。 “少帅,按你的吩咐洗澡水准备好了。”镇长颠儿颠儿的带着两个丫环从院外走进来,立在门口殷勤的说。 沈副官递上一套干净的衬衣,“少帅,你手不方便,镇长挑了两个可靠的丫环来伺候你。” 少帅闻言扫了那两个丫环一眼,青春年少,容貌还过得去。她们一碰上少帅的目光,不由的又羞又怕,心儿砰砰跳,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第二眼。这么俊的青年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少帅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来,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沈副官,你去把那家伙松绑。等会他伺候我就行了。” 沈副官应一声,走到床边解开安逸的绳子,顺便把他拎到了少帅的跟前。 安逸从床头起目光就没离开过镇长的脸,他看见镇长投过来的恶心笑容,头皮一阵阵发麻:这下他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少帅,我一个男人粗手粗脚的——你看这两个丫环一看就是镇长精心挑选的,绝对要比我细心的。”安逸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不喜欢看见长得丑的人在我面前出现。” 安逸,“……” 两个丫环,“……” 沈仕博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冷意再现,“侍候我洗澡和我睡你,你选一个。” 安逸有想揍人的冲动。下意识看看还在笑的镇长和头低得更低的两个丫环,他咬咬牙,勉强蹦出两个字:“洗——澡——。” 沈仕博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虽然是不情不愿,但是安逸在帮沈仕博脱下军服时发现里面的白衬衣居然被血染红了。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让他放下了不耐烦。他小心的扯开衬衣揭开纱布检查。果然,伤口裂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语气里有一丝责备。“别沾上水啊,等洗完澡我帮你换一下药。” 沈仕博听出他话里的关心,心情大好,也不使唤他了,自己解开皮带脱掉裤子跨进浴桶。 浴桶很大,可是他快一米九的身板一坐进去便显得拥挤。水只齐到胸前。 站在桶边的安逸自然把他看了个精光,不由心生妒忌,这家伙的身材真的可以去当男模了,而且是超模的那种。 “怎么,喜欢上我了?”沈仕博抬头看见他直勾勾的眼神,问道。 安逸一脸黑线,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一副好皮囊,怎么就配了这么一个性格呢?太浪费了。“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让你失血过多而死啊。”他把手里完全被血浸湿的纱布狠狠扔到垃圾桶里。 沈仕博笑道:“那就太遗憾了。这个死法适合刚才想要我命的那个家伙。我割破了他的颈动脉和喉咙。让他连要杀我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安逸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狠辣和冷漠,联想起凌晨的那阵枪声,心里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沈仕博冷漠的态度让他觉得刺眼,安逸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现在终于理解那些教育学家呼吁不要让孩子玩那些杀戮游戏的观点了,对血腥的场面习以为常的话确实会让人变得暴戾和冷漠。” “人若犯我,格杀勿论。这是我们当兵的生存原则。” “这个时代虽然混乱,可是你就不能让自己有个单纯一点的十八岁吗?”安逸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印象里,他和他所有朋友的十八岁是灿烂的,学习,玩闹,忍着爸妈的唠叨。 沈仕博望着他,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安逸,你是个太奇怪的人。你好像很和谐的存在,可又好像和你身边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你——”沈仕博说:“你好像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 “那少帅你说我应该生活在哪里?”安逸心咯噔猛跳了一下。 沈仕博站起来深深的看着他。“跟我走吧,安逸。我会带你到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去,那里有你在这里没见过的热闹和先进。”脱口说出这句话时,沈仕博自己也楞了一下。 “作为少帅你的男宠?”安逸嗤笑一声:“谢了,少帅。我会去你说的那种地方,可是不是依靠你。要走也是凭我自己的本事。”他在一个世界级的大都市生活了二十五年,热闹和先进是他最不稀罕的。 直接的拒绝。 沈仕博的拳头握到发白。 强大的冷气场终于让安逸觉察到不对劲。 “少帅,你快起来吧,伤口怎么又开始渗血了。”他连忙转移话题,突出现在自己的可用性,先确保一下自己的安全。 沈仕博瞄一眼他迅速撇开的脸上没隐藏好的厌恶,很是配合的抬脚跨出了浴盆。安静的换好衣服,然后沉默的让安逸换好了药。 “好了,不要再做什么剧烈运动了,再开就麻烦了。”安逸边说边转身收拾桌上散落的药品。 沈仕博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剧烈运动?上床算不算。”炙热的气息喷在安逸的颈项间。安逸瞬间僵硬。 “算!!”安逸转头怒目而视,口气十分不好的答道。 对上他的眼,沈仕博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安逸突然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就像冰封的湖面被春风解冻,吹起了涟漪——安逸突然想起一句很琼瑶的话。 可是沈仕博说出的话就没有他的笑容那样让人舒服了,“如果我变成你的男人,你是不是就必须跟我走?” 第七章 沈仕博说话时,两只手也不闲着,揽过安逸的腰顺势就把他压在桌子上。两人躯体重叠,沈仕博挤进安逸的两腿间,隔着薄薄的衣料慢慢的蹭着彼此的重点部位。 安逸清楚的发觉他那里越来越硬的变化,当即就黑了脸。 “如果你硬要用这种方法,你恐怕只能带走我的尸体。”安逸生硬的回答,毫不回避的对上沈仕博的眼。反正死了一回了,不在乎第二次。 两人眼对眼,鼻尖对鼻尖,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了。对峙中,“咚!咚!咚!”连心跳都跳动的一样了。 “只要属于我,即使是尸体我也要。” 索取的吻落了下来,一开始就狂暴的席卷了安逸口腔的每一个地方。 “——”手被强行压在两侧,被迫半躺在桌子上的安逸只能发出挣扎的低吟,对于沈仕博来说无疑更像一剂猛药,越发放肆起来。 等沈仕博意犹未尽的放开安逸的时候,他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果然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他瞪着沈仕博,恨恨的想。如果不是摊上这么具没用的身体,他怎么会像个女人一样被人压着吻,他怎么会连揍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个女人一样的扇耳光而已。 “你个混蛋!!”所有的愤怒只变成这句话。 沈仕博从他嫣红的嘴唇一直溜到精致的锁骨上,忍不住轻咬住白皙的颈项。 安逸惊恐极了,忍不住大骂起来。他是个外科医生,自然也见过同志间因为那事受伤来治疗的。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叹,人真的是很强大的生物。现在这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他想想都觉得后面的菊花疼。 “砰——”一声尖锐的枪声响起,划破了所有的气氛。 “少帅。”门外响起沈副官的声音,有几分焦急,“人马已经集合好了,就等少帅的命令出发。” 沈仕博保持着姿势不动,可是脸色凝重起来;“通知所有人,立刻出发。” “你们现在要去哪?”安逸心里隐隐不安。 “回省城。”沈仕博放开对他的压制,还拉了他一把让他站稳,“跟我走,安逸。” 安逸抿着嘴不开口,可是沈仕博已经知道他不会改变的决定了。心里的暴躁压抑不下,“你的药怎么了。”他突然看向安逸身后的桌子。 安逸顺着他的目光刚一转头,沈仕博抓紧机会一个手刃劈在安逸的后颈。力道可能有点重,安逸一下就栽到地上,失去了意识。 “沈副官。”沈仕博叫道。沈副官应声推门进来。 “扛上他,带他一起走。” “少帅——”沈副官看一眼昏在地上的安逸,迟疑的开口:“事态紧急,带上一个不合作的人恐怕会耽误我们的行军速度。”觉察到沈仕博的不悦,咬咬牙还是继续说:“我是怕会对少帅有什么不利。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罢了,省城这种姿色的多的是。” “是吗?”沈仕博冷哼一声,“确实,漂亮的男人多了去了。可是长得好的医生就少了。单说他缝合伤口的技术,就足以让我们所有的军医好好学上一学了。” 沈副官吃惊的看着自家的少帅,汗颜的低下头,“下官愚昧了。”说着弯下身把安逸扛到了肩上,“少帅,不能耽误了。走吧。” 沈仕博还是冷着一脸走了,他怎么看着沈副官搭在安逸腰上的那只手极度的不顺眼啊。如果不是肩膀受伤了,他自己的人怎么会让一个下官碰呢。 出了镇长的家,他的那匹枣红马已经备好了。沈仕博跨上马拉了拉缰绳,把手向沈副官一伸:“把他给我。” “少帅你的肩膀……” “少啰嗦。”沈仕博的口气不耐烦起来。 沈副官把人拖了上去,沈仕博用披风把人裹在怀里,安心了。“出发!”一声犀利的马鞭破风声响起,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应声而动,显示了他们良好的素质。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远去,一直点头哈腰站在大门口的镇长长送一口气,这尊大佛早走早好啊。 一路疾行,沈仕博的队伍才离开镇子五公里远的地方就遭遇了埋伏。 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出现在路的中央上方,炙热的热浪逼得马儿顿足发出声声受惊的嘶鸣。沈仕博虽然冲在最前面,可是他立马就反应过来调转了马头,加上枣红马真是匹良驹,很配合的躲过了火球的攻击。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有的人被马儿摔下马去,有的就被烧掉了眉毛胡子。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镇定!!所有人散开,注意隐蔽。”和沈仕博的命令响起的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他们被埋伏了。 “撒开队形。”沈仕博心知情形不妙,果断的先把还在昏睡的安逸放在了路边一个凹坑里。策马冲进自己队伍指挥战斗。 这支队伍是他的亲信队伍,是和他经历过一场场战斗磨练出来的。听到沈仕博的声音,士兵们迅速镇静下来。 “这帮马贼居然欺到我们头上来了,当我们是脓包吗?”沈仕博大喊一声:“怎么办?”挺拔的身影端坐马上从容镇静,“让这帮狗——娘——养——的马贼见识真正军人的厉害。”说着,缰绳一拉,枣红马向前驰骋而去,没入敌阵之中。 “少帅!!!” “杀!!!杀啊!!!!” 士气高涨,士兵们前赴后继的冲了上去。他们有这样的少帅,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有优良的配置。他们——不怕!! 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战斗结束了。结果可想而知,已是强弩之末的马贼怎会是正规军人的对手。 沈副官统计完自家队伍的伤亡情况,准备向少帅报告时,发现他立在路边脸色黑的冷死人。“怎么了,少帅。”莫非发生了什么重要情况? “他不见了。”沈仕博说。 “谁?”沈副官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仕博的眼神像刀一样射过来。 “你是说,那个大夫?”聪明的沈副官马上反应过来了,“我才清理了战场,应该是没有他的尸体。” 沈仕博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说:“回镇上。” “少帅。”沈副官拦在他的马前,拉着他的马绳。“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张大帅的地盘上了吗?。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收到消息,如果他有意发兵——”沈副官的口气尖锐起来:“少帅,孰重孰轻,少帅要三思。” 身后的山上,早上的太阳缓缓升起,夺目的光投在沈仕博的身上。沈副官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少帅……”他试探着再开口。 “集合队伍!!听我的命令,全速赶回省城。”沈仕博大喝一声,甩开沈副官,驰马而去。 第八章 沈副官说的对,战场上确实没有安逸的尸体。战斗打响没多久,他就被震醒了。 安逸看看四周,确定自己是身在野外。耳边枪炮声隆隆,夹杂着惨烈的嚎叫声和厮杀声。生在和平时代的他,第一次身处真正的战场,心里还是比较发毛的。站起身,才发现身上裹了件披风,是那个霸道家伙的?下意识的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少帅。 活动一下身体,除了后颈处还有些钝痛,其他没什么不舒服了。安逸暗松口气,应该是没碰过吧。 借着炮火的偶然照亮,安逸勉强辨认出镇子的发现,毫不犹豫的一路跌跌撞撞的就摸黑朝镇子去了。 他的身子弱,没跑多远的路程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安逸立在路边大口的喘气,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这句身体。 咬牙逼迫自己坚持向前走,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如果是自己家那头牛脖子上的铃铛响该多好,安逸悲催的想。眼睛不由自主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辆牛车渐渐靠近。 “少爷。”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 安逸睁大眼睛。 “少爷。”真的是阿嬷从牛车上下来了,她走到安逸面前,努力辨认:“是少爷吗?”老人的视力在夜间几乎看不清东西。 安逸眼圈红了,“阿嬷。”声音哽咽的叫了声。 阿嬷应一声,一把抱住安逸。“阿嬷在呢。”安逸把头埋在她更加消瘦的肩膀上使劲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占了这副瘦弱的躯体之后,好像连自己的感情也薄弱了很多。 “你怎么来了?” “我到镇长家打听你的消息,刚碰见那些个当兵的出发,就忙叫大壮赶着牛车跟来了。” “轰隆!”后方又传来爆炸声。 “阿嬷,先回家再说。”安逸擦擦眼睛,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 等他们赶回镇上,远处的炮声枪声也消停了。安逸告诉阿嬷他惹怒了当兵的会有大麻烦,阿嬷二话不说就收拾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放到了牛车上。 临走时才记起家里还藏着一个大活人,连忙询问了沈恺之的意思。沈恺之虽然吃惊突然的离开,但见这家人逃跑也没忘记自己,明白自己留下了一个人恐怕也活不了;当即表示可以的话愿意和他们一起走。 于是,趁着众人因为害怕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的时候,四人悄悄的乘着牛车离开了镇子。 镇子只是个小镇子,只有两条路通往外界。安逸选的是与沈仕博相反的另一条路。 大壮坐在前面赶着牛车很是开心。而阿嬷不时的盯一眼镇子的方向发呆;安逸发现之后,有点愧疚的搂搂她的肩:“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阿嬷只要守着少爷就行了,到哪都一样。”老人反过来安慰他。 沈恺之因为身上的伤不方便坐,安逸也怕路上颠簸牵扯他的伤口,一开始便用棉被替他铺在牛车上让他躺着。他一直闭着眼,其实根本没休息,只是默默的听着周围的动静。车上这一老一少的动静他自然看在眼里。 “少爷,你得罪了什么人?”阿嬷开口询问。 “一个混蛋。”安逸咬牙切齿的说。 “是镇长吗?”阿嬷气呼呼说;“那个镇长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少爷,我看那些个当兵的待你还不错,镇长好像挺怕他们的。怎么不找他们帮你说句话?” 安逸气结:“阿嬷,你怎么知道那当兵的待我不错啊?”年纪果然大了啊。 “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后生啊,抱着你的那个。”阿嬷完全无视安逸越来越臭的脸,“在马上他那个小心啊,就像抱着个宝贝一样。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对你绝对不会坏到哪去的。” 是吗?安逸在心里冷笑,那是因为他别有所图吧。 “说起来,”阿嬷一拍大腿,“那场仗是那些当兵的打的吧?那个后生也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少爷,你说你和人家一起,人家打仗去了,你好端端的在后面,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晕了。”安逸有点不想解释的不耐烦。 “少爷是担心那个后生了?” “不——是——!”安逸连忙否认。“阿嬷,别说这些个没用的了。我们应该去哪啊?”安逸苦着一张脸:“我们有什么可以投靠的亲戚吗?” 阿嬷也皱着一张老脸在想,半响才开口:“有倒是有一个。安家还有个舅老爷在省城做大生意的,只是老爷太太在时还有些联系的。后来老爷夫人去世后,两家只剩一点生意上的来往了。” “舅老爷?”安逸完全没有印象,“是我妈……恩,是我母亲的——?” “大哥。”阿嬷接口说。 “那我们就去先投奔他!”安逸做出了决定。反正病急乱投医,他们身上的钱不多,他对这个社会根本不了解,最稳妥的只有先找这个亲戚了。 有了方向,安逸和阿嬷觉得暂时松了口气。安逸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推推躺在旁边闭着眼睛的沈恺之:“李大哥,醒了吗?”这个人看起来应该是比他大的。 沈恺之睁开眼睛看着他。 安逸看见他眼里的清明,知道他可能根本就没睡着,直接问他:“李大哥,我们准备去省城,你方便吗?” “方便。”沈恺之很干脆的回答。 安逸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快,一下没接上话。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就在自己有麻烦时也没丢下我。这份大恩,我铭记在心。”沈恺之真诚的开口。“我在省城有可以投靠的亲戚。如果大家不嫌弃,也可以一起去我的亲戚家。” 安逸就是个服软不服硬的,沈恺之这么一说,他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嘴上答应了,多一条退路,心情更放松了。 这边阿嬷好像累了,直打瞌睡。沈恺之坚持爬起来让她睡,自己坐到安逸这一边。 “真的没问题?”安逸问。 “没事。”沈恺之笑笑,牛车就颠簸了一下。 安逸调整一下姿势,“来,靠着我。”他把肩膀贡献了过去。 沈恺之楞了下,也没说什么,就靠了过来。两人互相支撑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意外的不陌生。 安逸看着皱着眉头睡着的阿嬷,有点茫然的望着身后镇子的方向,有点惆怅。心里不知怎的想起那个混蛋说的话:“安逸,你是个太奇怪的人。你好像很和谐的存在,可又好像和你身边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你——好像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 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样。安逸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一抬眼,安逸的目光便落进一个含着关心的眼眸里。 第九章 “胡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安逸笑笑,只是那笑容一看就是很敷衍的。 “心情不好的话,我陪你聊聊吧。”沈恺之看出他的不开心,“我也很闷,在密室待了这几天不说话,我都怕自己忘记舌头还有这个功能了。” 安逸特意偏头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脸上有什么?” “我还以为你很闷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才觉得古人说的对,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安逸很认真的说。 沈恺之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的话很好笑?”安逸问。 “不是。” “那是我的表情很好笑?”安逸下意思的摸摸脸。 沈恺之嘴角的笑容随着他的动作扩散,“不是。只是觉得以貌取人有时候也是对的。” “你真的在取笑我?”安逸有点气呼呼的说。 沈恺之的表情很严肃,“没有。” “你看你看,就是这个表情陪上这个口气。”安逸指责道:“那么正经的脸怎么会说出那种口气的话?” 沈恺之无语:“安逸,和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有压力的轻松。” “轻松?你当我小孩啊。”安逸挑挑眉。 “我看你就是个小孩子脾气。” “虽然我的身体只有十七岁,可是我的心理很成熟,已经是二十五岁了。”安逸不甘示弱。 “二十五岁?”这下沈恺之更有理由了,“我今年二十六岁,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我还是比你大。安逸。” “你说你二十六就二十六啊,也是,你看起来那么老,说不定还不止二十六岁呢。”安逸看着沈恺之哭笑不得的表情,暗爽。谁叫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吃死了沈恺之会让着他,说话就有点肆无忌惮了。 两人就这样东扯下西扯下了聊着,直到阿嬷醒了。 “聊什么呢,少爷。”阿嬷揉揉眼睛,确定那个神采飞扬的确实是少爷。 “阿嬷,李刚知道的很多呢。他刚刚给我讲完东北三省的几大宝呢。”安逸兴奋的告诉阿嬷,“好像没聊得这么爽了。”回想起大学时代,他经常和下铺的那个兄弟晚上熄灯后瞎掰到下半夜。 阿嬷看向沈恺之:“李先生这么见识广,是干嘛的啊?” “家里从商的,从小跟家里的长辈东南西北的跑,只是知道点皮毛而已。”沈恺之谦虚的应着。 阿嬷继续问:“李先生也不小了吧?家里有几口人啊,娶亲了没有?” 沈恺之还没有回答,牛车突然停了。 “阿妈,我饿了。我不想赶车了。”前面的大壮把手里的绳鞭一甩,转过身来大声的嚷道。“我要吃饭。”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觉得饿了,算算也快中午了,忙着赶路他们连早餐都忘记了。今天的艳阳天,中午的太阳也毒,安逸决定赶到前面的村子歇一歇,大家吃午饭。 大壮一听赶到前面有吃的高兴的直催老牛,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个小村子了。找到一家人家花钱吃了饭,安逸打听到以他们的速度今天赶不到县里,恐怕要露宿野外。 “这世道不太平,马匪太多。”阿嬷的担心很有道理。 “那——”安逸想了想,“我们就先在这借宿一晚吧。” 主人家看他们也不像是流窜的地痞流氓,有钱赚也乐意,马上腾了两间房给他们。 安逸安排阿嬷和大壮住一间,他和沈恺之住一间。 “累了吧?”吃饭时他就看见沈恺之眉目间强掩的疲惫,他起身扶起沈恺之。 “谢谢。”沈恺之笑着道谢。他即使受伤吃饭行走时也是端正从容,一看就知道就那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进了门,安逸发现房里只有一张床。“看样子我们只能挤挤了。”他对沈恺之说。 “希望你的睡相不会太差。”难得沈恺之这么累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安逸丢给他个白眼,扶着他躺下。 沈恺之确实强撑了太久,没躺一会就睡着了。 安逸见他发出平稳的呼吸,确实睡着了。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他也没这么休息好,也觉得累了。可是沈恺之已经占据了外面的位置,没办法,他只好脱鞋爬到里面去睡。 闭上眼睛,很快安逸就睡着了。 梦里,谁在他耳边轻轻说,“只要属于我,即使是尸体我也要。”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庞,接着双唇被霸道的吻住。这个吻席卷着他的感官,让他舒服的发出自己听见也很耳红的声音。安逸努力的睁开眼,看见的是少帅那张张扬帅气的脸,“看我怎么把你抓回来当我的男宠。” “不要!!”安逸惊叫着张开了眼。 “……” 眼前,是沈恺之深邃的黑眼眸和近距离放大的脸庞。“怎么了?”他侧着头问,很显然他是被吵醒的。 两个人直挺挺的躺着对视了好几秒。 “抱歉,吵到你了。”安逸歉意的笑笑。他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沈恺之:“没什么,继续睡吧。” 沈恺之看着安逸紧绷的背影,默不做声的也翻了个声,两人沉默的背对着背,谨慎的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沈恺之浓密的眉毛深深皱起,那个阳光般的少年怎么会发出那种甜腻到让人血脉喷张的呻吟,还有他无意识的皱着眉的夹杂着欢愉和痛苦的表情。沈恺之暗暗咒骂一句,自己是不是禁欲的太久了,怎么看见一个少年睡梦时的一个表情都会蠢蠢欲动。 他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却不知对面的安逸也在做着同样的斗争。 安逸被自己吓坏了,是的,他只交过莉娜一个女朋友;是的,他没有莉娜向往的激情和浪漫;所以他和莉娜也只是约约会,牵牵手。他渴望他们之间更亲密的接触,可是,再怎么欲求不满。他怎么会梦见那个家伙?!还会因为梦里的一个吻硬了?他不是被虐狂啊啊啊啊——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心里不停的咒骂着,阴魂不散的超级大混蛋!!! 第十章 一定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安逸给自己找了个解释。 各揣心事的两人一直躺到吃晚饭的时间才起床。只是安逸要扶沈恺之的时候他很客气的拒绝了,说自己休息好了完全可以自己走。 吃完晚饭,暮色已近。农村的晚上很是单调,没有电没有什么娱乐,大都早早都睡下了。 阿嬷和大壮陪安逸闲聊了一会,天完全黑的时候也回房休息了。睡饱了的安逸睡意全无,他转头盯着坐在桌子旁的沈恺之:“李刚你累吗?” “还好。”沈恺之笑笑。这安逸越来越和自己随便了,现在连个李大哥都懒得喊了。 他见安逸的眼睛眨呀眨的,知道他绝对有话说,故意沉默着。 果然,安逸马上眼睛亮晶晶的扑到他面前:“我刚才发现屋外有一个地方很适合躺着看星空……。” “是吗?”沈恺之不动声色:“那你不要看得太晚回来。” “你不想去吗?”安逸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失望,嘴里还不死心的说:“你都睡了一下午了还没睡饱,猪啊?” 沈恺之有使劲捏他脸的冲动。看看着安逸脸上的表情,心里一动:“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去啊?” 安逸被人点破小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诺诺的开口:“那个,山上的山老鼠太嚣张了,见人都不躲的。个头又大——”越说声音越小。他很不情愿让别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怕老鼠,他觉得那毛茸茸,黑乎乎的脏东西实在是恶心。 安逸热情的抓着沈恺之的手继续游说:“晚上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有助于伤口恢复。” 少年的手软软糯糯的,配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家里老太太养的那条京巴犬突然闯进了沈恺之的脑海。再看一眼安逸的脸,连忙把那只京巴甩出脑海,“走吧。好地方在哪呢?” “不错吧。”安逸得意洋洋的炫耀。 沈恺之点点头。 他们站在主人家高高的稻草垛上,安逸拉他躺下,上面还算平整,躺两个人还有富余。“小心伤口。”他躺下时安逸还不忘交代一句。 沈恺之有点哭笑不得,“安大夫,你还没忘记我是个伤员啊。” 等他躺好,一片璀璨的星空映入眼帘。“好美。”沈恺之忍不住赞叹。 “看来你也是个不懂生活的人。”安逸把手枕在头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原来生活的城市天空早已是灰蒙蒙的了,晚上根本看不见星星。 “也是。”沈恺之呼吸一口夜间清爽的客气,觉得心胸都开阔起来。“少年时也有过自己的理想。长大了为了家族的事业不得不放弃一些自己的原则,原来忙忙碌碌中我已经忘记了年少时自己曾向往的那片星空。” “所以说,你真的老了。”安逸转过头,对着他狡黠的笑。 安逸的笑太过干净,满天的星光映在他的眼里夺目的璀璨;让人有一种想拥有的欲望。 “生气了?”安逸用手指戳戳他,小心翼翼的问。刚才,他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没有。”沈恺之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克制的偏过脸去朝着夜空自嘲的笑笑:“也许,我真的是老了。”怎么看什么都觉得太美好。 山村,农家,星空,宁静的生活。 “李大哥,”安逸见他闭上眼睛,怕他睡着了。 “有事求我?”沈恺之闭着眼睛问。这没规矩的孩子突然叫他李大哥一定没那么简单。 安逸挠挠头,“可以给我讲讲这个时代的形势吗?” 沈恺之睁开眼睛看着他。 “我很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因为我除了那个小镇子,一无所知。”安逸的口气带上一丝不安的懊恼。 “我可以照顾你,还有阿嬷。”沈恺之认真的说,这样无措的安逸不是他想见到的模样。 安逸一愣,随即有点没心没肺的笑起来:“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再说吧,伤员。”他拍拍沈恺之的肩,“谢谢你,只是我相信我自己有照顾自己家人的能力。你不必太介意,等你伤好了,就离开回家吧。” “我可以开个小药材店或者小诊所,养活阿嬷应该是可以的。” 沈恺之盯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脸上的坚毅,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堵。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如今的华夏看似统一,实则分裂。国虚民乏,导致外敌虎视眈眈。”努力忽视胸中的那点郁闷,沈恺之用心的分析着当前的局势。也许,这是目前他唯一能为安逸做的事。“现任的民国总统名叫严世锡,政绩平平。他本身就是军阀出身。江浙一带是他的本营。” “他的拜把兄弟沈立君是副总统,兼管财政。沈家是世袭的江南大家族。他们主要控制沿海各大城市及广东广西等贸易繁华的江南一带。如果不是沈立君的财力支持,严世锡也不会爬到总统的位置上。” 沈恺之的眼神暗了暗:“时局动荡,四川一带的张大帅势力急速扩张,东北三省的宋家也是招兵买马。严世锡不满沈立君把持财政,已经是面和心不合了。沈家为了自保,也在扩充军队。只是连年天灾,民心浮动,四大家都抱着观望的态度,表面和气而已。” “你住的镇子处于四川的张大帅和沈家势力的交界处,照我们现在行走的方向和速度,约莫怎么也要五天的路程就会进入湖南沈家的范围。湖南的省城长沙现在还安定,经济还算繁荣,居住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安逸噼里啪啦就鼓起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就像一本时事政治加八卦书。”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感激的手势。 沈恺之这下没忍住,抬手在他脑门敲了个响栗。“你这性子,以后真的能在这混乱的时代混下去?”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担心。 “很痛的!还有很鄙视人啊。”安逸捂着脑门抗议。 两人嘻嘻哈哈的直聊到半夜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天没亮,大家就谢过主人家继续赶路。 一路上都很顺利,路上有安逸和沈恺之的谈天说地,也不是十分无聊。只是到达离长沙城仅几十里远的一个小县城时,他们遇到了麻烦。 第十一章 安逸他们赶在城门关闭的时候进了县城的城门,连续的赶路大家是又累又饿,特别是大壮嚷得最凶。整天赶车枯燥无味,要不是安逸哄着,今天的半路上他就罢工了。 安逸和阿嬷找了间最便宜的客栈住下,放好行李之后就在客栈简陋的大厅里点了晚餐。 这家店可能是条件不怎么样,生意很差,晚饭时间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这样刚好,他们也忌人多。 “大壮最棒了。来,吃饭。”安逸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菜给大壮。 大壮还是瘪着嘴,他愤愤的盯着沈恺之的碗,“为什么每次吃饭他的肉是最多的。” 沈恺之“……” 安逸连忙解释:“因为他是病人。他生病了。” 阿嬷揪了一下大壮的耳朵,大壮疼得叫一声,转头看见阿妈生气的脸,只好闭嘴委屈的低头扒饭。 沈恺之端着碗看着安逸碗里的那几根没半点油星劳恹恹的青菜叶子默不做声。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安逸真的是个穷少爷,一路住宿都挑最便宜的客栈。吃饭也是一荤一素一汤,只是每次端起碗他就发现那盘本就少的可怜的肉基本都在他碗里了。 今天照样如此。 沈恺之从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丝到大壮的碗里。大壮抬头看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没有动筷子;而是看了自己阿妈一眼。 阿嬷没有吭声。 “吃吧,大壮。”倒是安逸出声了。这样对大壮他心里真不好受,可是他们的钱真的不多,只能省着点好撑到省城。 有点难受的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碗里也多了一筷子肉丝。 “我身体底子好,恢复的差不多了。”沈恺之笑着看着他,“倒是你,最近瘦得好像风都吹的跑。”一盘肉,除了他碗里的,剩下的大壮吃点,安逸硬要阿嬷吃点。每餐安逸几乎是象征性的夹一两次。 安逸不好每次都拂他的好意,这次他大口的吃了一口,然后警告道:“不要再夹了啊。你是病人,多吃点蛋白质利于伤口愈合。否则就是砸安大夫的招牌了。” 在他的目光注视中,沈恺之很配合的吃完了碗里所有的肉。以前大鱼大肉惯了,现在才知道这种基本上在他家餐桌上上不了菜单的青椒肉丝原来可以吃出这么多种滋味。 他们正吃着,客栈外传来阵阵锣声,还伴着一个鸭公般的大嗓子:“各位乡亲,熊爷过五十大寿。他老人家慷慨,晚上在熊府门口摆寿宴,供大家随便吃。” 声音由远至今,又慢慢远去,应该是顺着街一路喊。 “阿嬷,我要吃寿宴。”大壮闻言大声的说。阿嬷有点为难。 “几位客官吃好了吗?”店小二凑上来问。 “没看见我们正吃着吗?”沈恺之的语调冷冷的,他虽然穿着粗布长衫,可是举手之间有一股大家之气,店小二阅人多,觉得他比自家掌柜还像掌柜,所以也不敢怠慢他们。陪着笑说;“今儿店上就你们几位贵客。掌柜的说了,服侍好几几位我也可以去凑个热闹。刚才听这位大兄弟想去吃寿宴,干脆一起结个伴去好吗?” “谢谢,我们不去。”安逸好言拒绝,说完就瞥见大壮失望的表情,改口说:“我阿嬷和兄弟有兴趣的话你不介意和他们一起?” “不介意,不介意。”店小二连忙接口,“人多好占位。听说鸡鸭鱼肉都有。”说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大壮激动的一抹嘴,“阿妈,那我们现在就走。” 阿嬷不忍儿子失望,看向安逸:“少爷,我们就随小二哥去凑个热闹。” “放心,我是本地人,路熟着呢。”店小二拍着胸脯保证。 安逸有点不放心的看着他们三个出门。 “没事,放心。”沈恺之过来揉揉他的头发。 “别仗着自己高就乱摸别人脑袋。”安逸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拍开,为什么这个李刚也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啊?“回房间休息吧。今天你的伤口也该换药了。” 两人回到二楼的客房内,安逸叫沈恺之脱下外衣,然后认真的检查他的伤口。安逸靠的很近,他的呼吸都洒在沈恺之赤裸的皮肤上。 “不错,可以不用绷带了。”安逸满意的直起腰扔了绷带,正准备上药的时候,突然发现沈恺之有点异常;“咦?你呼吸怎么有点粗?咦?还有脸怎么也是红的?” 安逸伸出手想摸摸沈恺之的额头,还没碰触到,手就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 “别碰我。”沈恺之的声音低沉的黯哑,有一种压抑的隐忍。 “伤口疼?”安逸很是纳闷,手触摸着沈恺之的肩膀。伤口愈合的很好啊。 他的指尖才接触到沈恺之,对方就像被火烫到似的后退了一步。 安逸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沈恺之也忘了自己还抓着安逸的一只手。安逸一点防备没有被往前一带,整个人扎实的撞到沈恺之怀里。两个人身形不稳,一起摔到了地上。 “唔……”耳边响起沈恺之吃痛的闷哼声。 “对不起,对不起。”安逸慌乱的从沈恺之身上爬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蹲在一旁,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很尴尬,刚才摔倒时他的手好像无意中碰到了沈恺之的那个部位,硬硬的。身为一个男人,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状况。 还躺在地上的沈恺之看见安逸微红的脸庞倒是一下镇静了。“刚才有点失态,不好意思。”从容不迫的态度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安逸连忙顺着台阶下,把沈恺之扶起来坐好,“换药了,再乱动伤口开了不要后悔。” 沈恺之无奈的笑一下:怎么那一下,身体就不听控制呢。实在是太不像他了。 利索的换好药,安逸低头清理药箱,一边问沈恺之,“我们睡觉了?”他问的很自然,沈恺之也很自然的回道:“好。” 等两个人爬上床,才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这家客栈的床要小很多?两个人平躺都躺不下。“我们都测着睡吧。”安逸提议。 可等两个人的鼻尖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后悔自己这个提议了。 一种很奇怪的气氛飘荡在他们中间,安逸归结为沈恺之的眼神。他的眼神深的似乎酝酿着什么,安逸都不敢更深的看下去。直觉告诉他,那是他最好不要碰触的东西。 “那个……”安逸心虚的笑笑,“我,突然口渴了。那个,我下去喝口水啊。”说着,几乎是狼狈的爬起来,随手披了外衣就冲到楼下。 站在下面的大厅定定神,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我干嘛要躲啊?”安逸皱着眉自言自语。 可是出来了就是出来了,安逸找到厨房弄了碗水,正准备上楼,店小二从外面慌张的跑了进来,见到安逸焦急的就嚷:“客官,不,不好了。你的那位兄弟,让熊老爷给,给抓起来了。” 第十二章 安逸急了,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服,“大壮被抓了?你们才出去多长时间?!” 店小二本来就跑的急,再被一勒气差点上不来,还怎么回答话。 “你不想勒死他就放手,安逸。”沈恺之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安逸出来他就不放心的站在楼上的扶手旁,刚才店小二的话自然也听见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压迫性的冷静,“先弄清来龙去脉,才好想办法救人。”边说边从楼上快速的走下来,抓住安逸的手迫使他松开店小二。 店小二使劲顺了几口气,感激的说:“哎,还是这位爷识大体。” “废话少说。”沈恺之轻拉住安逸,手上暗用力,示意他稍安勿躁;一边严厉的催促店小二。 “是这样的,”店小二觉得冷意直冒,连忙解释:“我们赶到时刚开第一桌酒席。这儿的第一桌一般是开给戏班的角儿们的。你那个大壮……兄弟我拉都拉不住,非要坐那桌。戏班的人来撵他,冲撞之间好像是误伤了等会要给熊老爷唱戏的一个角儿。说什么伤了嗓子了,唱不了了。戏班主一怒之下,叫人把你那兄弟绑起来打呢。” “你怎么不帮忙啊?”安逸气道。 “客官,大爷。”店小二苦着一张脸,“我也只是想去蹭顿肉吃的。哪想到赶上这趟浑水。再说了,我跑回来报信也就是帮忙啊。” 店小二的话也在理,安逸也不好乱发脾气,只好耐着性子催他:“那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了吗?” “当然。”店小二急急忙忙的领他们出门直奔事发地点。 刚跑了几步,安逸突然停下了。店小二和沈恺之不知道他怎么了,齐齐停下来看着他。 “李刚,你是病人,不适合到处跑,你还是回店里。”安逸对李刚眨眨眼。 沈恺之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安逸的意思:安逸怕他去热闹的地方遇见仇家。沈恺之心头一热,“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可是……”安逸很清楚1+1=2,可是他更怕会遇到2-1=0的情况。 两人对持着,店小二纳闷了,刚才还着急上火的,现在怎么又不走了? 沈恺之瞄见街角有口破锅,走过去抹了一把锅灰在脸上,朝安逸笑笑:“这样可以吗?” “这样爷你真是变了个模样。”店小二啧啧的表示惋惜:“太糟蹋你那张脸了。” 沈恺之走到安逸身边把他的脸也抹了个乱七八糟,他轻声在安逸耳边说:“其实你这张脸才是我最担心的。” 安逸不解的摸摸脸,怎么?他也怕自己会遇到仇家? 店小二在旁边大呼可惜:“你说你们是干嘛啊?我刚才是领着两个爷出门,怎么转眼变两叫花子了?” “废话少说,带路。”安逸和沈恺之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对店小二说。 戏班的落脚处是熊府旁边的一个小四合院。 等他们赶到时,大壮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阿嬷在旁边守着他,哭得很是无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么随便打人,眼里还有王法吗?”安逸气的冲上去前去大声责问。 “你是来给这小子撑腰的吗?”坐在大壮不远处的一个干瘦中年人冷哼一声,完全没把瘦弱的安逸看着眼里。“他把我班里的名角害得开不了嗓,等会熊老爷怪罪下来,我们全班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到时你来养活我们?” 他句句犀利,哽得安逸一下也接不上话来。 “我知道是我们兄弟的错,我是他大哥,在此替他向班主陪个不是,希望班主高抬贵手。”沈恺之走到安逸身边,冲班主抱个拳,态度很是诚恳。 “你兄弟要是当时像你这么识实务,大家也不会闹得这么不愉快。”班主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只是等下熊老爷怪罪下来我实在没法交差,只好把他交给熊老爷处置了。” “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你们戏班难道只有她一个角?”安逸不服气的嘀咕一声。 沈恺之丢个眼神叫他别出声,可是已经晚了。班主已经听见了他这句话。 “你就说对了!!我这班里能唱<霸王别姬》还就真就她一个了。”班主把手里的烟枪往地上一甩,砸得是哐啷哐啷的。“这位小兄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明白我们戏子的苦吗?唱不了戏,砸我们宜春班的招牌是小,熊老爷怪罪下来我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了。” 有这么严重吗?安逸语塞。他恨这个混乱的社会。 他偷偷看一眼沈恺之,发现他正皱着眉,显然也在思考班主的话。 沉默间,一个男子有点慌张的跑进来,“班主,班主。熊老爷不同意改戏本,他说,如果今天听不了《霸王别姬》,我们宜春班一个也别想离开。” 院子里顿时响起惊慌的吸气声。 班主烦躁的跺跺脚:“小金花,等下你来唱。” “……班主,我,我不敢……”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惊恐的连连摆手,说着说着居然苦了起来。 “狗肉上不了正席。”班主骂道。 安逸知道这次大壮是真的给人家惹了多大的麻烦了,他看看还在哭的大壮,鼓起勇气说;“班主,我会唱《霸王别姬》。”一句话,全场又安静了。 “你以为随便阿猫阿狗都能登台吗?”班主气呼呼的哼道。 安逸清清嗓子,开口唱起来——他生在一个京剧世家。奶奶和妈妈是国家级的演员,这些经典曲目他是从小听到大的,无奈那时的他先天嗓子条件不是很优越,所以只是作为一项业余爱好。可是这一世的安逸,弥补了这个缺陷。 沈恺之从背后握住他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支持。 班主的脸从讽刺变成惊喜,“快来人,带他去试妆。”他扯着喉咙叫道;“都呆了不成?都给我动起来。” 戏班里的人连忙拥上前,把安逸拉到屋里。 等安逸全部行头上身出来亮相的时候,连沈恺之都忍不住赞叹:“你是我见过最美的虞姬。” 班主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点点头:“唱功十分,扮相十二分,现在就要看台功了。” “你放心,我可以先演练两次。”安逸点点头,“如果过了这一关,班主,你我之间一笔勾销。希望可以放我的兄弟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班主现在对待他就像对待那些名角。 安逸很高兴的扭头朝沈恺之一笑。他不知道,就是虞姬这倾城一笑,彻底把他拉进了沈恺之的生命里,也把他拉进了另一个男人的生命里。 第十三章 在院内的众人都没注意到,刚才报事的进来忘记关了的院门口,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一个极俊的青年饶有兴趣的盯着虞姬的那张脸。青年的脸部轮廓很深,有一种西方人的立体感。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犀利让人不敢亲近,沉默的他静如一尊古罗马的雕像。 他身后的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伙子注意到了自个主子的眼神,连忙低声说;“这是熊老爷请来的戏班,来自北平,叫宜春班。扮虞姬的那个应该是他们的台柱子,叫一枝梅。” 青年低头扫了他一眼,小伙子赶快低下头;“看来福临又多嘴了。” 青年嘴角勾引一抹笑,犀利的气势化解了不少。他敲敲小伙子的头,“走了。”说完径直走了。 “哎,少爷,等等我。”叫福临的小伙子连忙追了过去。 这边,安逸几步冲到沈恺之的面前很自然的拉住他的手,“班主答应唱完这场就放我们走。”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没想到你居然会唱戏。”沈恺之说。 “我身上你不知道的秘密多着呢。”安逸得意洋洋的说,给了沈恺之一个大白眼。他忘了现在是虞姬的扮相,那白眼给得如暗送秋波。“其实,我有点期待呢。我很想尝试在真正的戏台上表演。” 沈恺之涂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对不起,安逸。没能帮上忙。” 安逸终于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不由的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只要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强。”安逸只是想安慰一下沈恺之,完全没觉得这句话带着如情人间别样的亲昵。 沈恺之显然楞了一下,他回握住安逸的手:“我和阿嬷他们等你唱完。”突然间他就下了决心,他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好好的照顾一辈子。 班主见两人还没有嘀咕完,不耐烦的故过来打断:“我说这位角,这样叫你行吗?再不赶到熊老爷府上可就真来不及了。”说着,就示意小金花几个戏班的小姑娘带安逸走。另一边,他着重交代班里两个强壮的伙计看紧沈恺之他们三个人。 沈恺之冷眼瞧着安逸被一大帮人拥走,才从容的走到阿嬷和大壮的身边安慰他们。他能帮安逸的就是好好的守着他们。 沈恺之的胸口堵着一口闷气。他深深体会到了一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的他居然连一个小小的戏班班主都奈何不了。 唱戏的戏台就搭在熊府大院内,和这个小四合院仅一墙之隔。沈恺之可以很清楚的听见隔壁的喧哗声。当他听见安逸唱完之后比前几场持续了好久的喝彩声,他仿佛看见安逸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只是这么一会不见,自己就这么想见到那张脸了? 沈恺之听见那个鸭公般的大嗓子叫道:“熊爷说今晚的霸王别姬真是唱绝了。所以要好好重赏一枝梅姑娘。”院子那头的喧闹声更甚,沈恺之心头隐隐升起一阵不安。 “看来这下班主是更不会轻易放人了。” “就是,你听听那唱腔,比一枝梅还绝。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摇钱树……” 两伙计偷偷的嚼着闲话,全落进了沈恺之的耳里。 他暗地里观察那两个伙计,见他们听见有赏赐时那羡慕的神情,不动声色的说:“据说这熊爷很是大方,赏下人都是几个光洋的出手。更别提他今儿高兴,肯定是整数的赏。” 他状似无意的对着阿嬷说,却把那两个伙计惹急了,上来揪着他就就问:“你说的是真的?” “咱这地方的人都知道。”沈恺之语气忠恳的让人不信都难:“只要熊爷高兴,在场的都有份。” 话一出,两伙计是热窝上的蚂蚁,那个急啊。他们一个月的工钱就几钱,一年也就挣三块光洋,这么个发财机会难遇啊。 隔壁院传来一阵欢呼声。“好像开始打赏了。”沈恺之很合适宜的加了一句。 两伙计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他们急忙找出一捆粗绳,把阿嬷和沈恺之捆了个结实。“都跟我老实点啊。”装腔喝了一嗓子,就连忙奔隔壁院去了。 “都是我害的。”阿嬷哭道:“如果少爷有什么意外,我这么跟死去的老爷交代——”她还没哭完,就觉得身上的绳索一松,全掉了。 那个李刚手里拿着把精巧的匕首,正在割大壮身上的绳索。 “阿嬷,快回客栈。”沈恺之扶起大壮,“能坚持走吗?”大壮懂事的点点头。 沈恺之和他俩出门拦了辆人力车,让大壮和阿嬷坐好,“阿嬷,你拿了行李赶了牛车在东门城口那等。我去找安逸。”他看着阿嬷那张惊慌的脸,连声嘱咐;“阿嬷,如果天亮我们还没来的话你和大壮就直接去长沙城找这个地方。他们一定会照顾你们的。” 沈恺之塞了个纸条在阿嬷的手里:“我一定会带安逸来的。”他的眼神坚毅,透着一股让人折服的信任。 阿嬷点点头,枯瘦的手死命扯着沈恺之的衣角:“一定要找到少爷——”大壮受了伤,行动不便。他们留下只会是少爷的累赘。 “我会的。”沈恺之郑重的承诺,扯开她的手,目送他们乘车远去。 接下来,沈恺之折回了四合院。这个四合院有个侧门和熊府大院是相通的,安逸他们走的就是这条道。 沈恺之低着头勾着身子,手里举着顺手拿的一面戏班的铜锣,隐在来往忙碌的下人里就摸到了熊府的大院里。他站在戏台右边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里寻找安逸的身影,台上还在唱着另一出戏,透过众多摇晃的人头他勉强辨认出班主在台下督促班里的几个小姑娘要干嘛,那几个小姑娘好像极不情愿的穿过人群走进戏台正对面的厢房里去了。 沈恺之偷偷跟了过去。 房门前站了一排拿枪的家丁,可房门没关,从沈恺之的角度可以看见房内的情形。几个小姑娘一进门就被几个老爷模样的各自拉了去抱进怀里。 沈恺之努力变换了位置观察房内的动静,他发现陪熊老爷喝酒的是真正的一枝梅,班主送人进去后就被撵了出来。 沈恺之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他——房里也不见安逸。沈恺之的掌心都握出了汗,比起在小镇上敌人的刺杀,现在的他更害怕。 他的目光从一再从院内的宾客扫到戏台,再到厢房。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怎么戏班的人都坐在了戏台下?戏台后台的两个入口都把守着真枪实弹的士兵,他们驱逐着每一个靠近后台的人。 沈恺之的目光一闪,从角落里混入人群。他趁人不备钻到戏台下,这下面虽然阴暗杂乱,但是可以通往后台。他家老宅就建有戏台,他从小在那玩,他清楚的知道所有的戏台结构大都是大同小异的。 借着手里削铁如泥的匕首,沈恺之成功进入了戏班的后台。他的落脚点选的不错,好像是戏班的放衣物的地方。摆放的各式戏服挡住了他高大的身形。 沈恺之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还算宽敞的后台好像——没人。 他抬脚刚准备行动,寂静的后台突然发出了声响。 好像是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一个应该是很年轻的男人声音响起:“我只要你陪我一夜……”轻佻而急迫,连沈恺之都听出里面浓浓的欲望。很快声音没去,只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唔……”一声夹杂着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低的呻吟响起。接着是躯体撞击的声音—— 这个声音沈恺之是刻在心里的熟悉,握匕首手顿时用力到关节泛白。这不是——安逸的声音吗? 第十四章 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散落着各种上妆用的色彩盒和画笔,还有凌乱的衣物。宽大的化妆桌上重叠交缠着两个年轻的躯体,安逸不着一丝,被一个年轻的男人仰面压在桌上。刚才的冲撞太过猛烈,逼得他向后仰起,上抬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修长白皙的双腿被迫紧紧的夹住压着他的年轻男人的腰。 粗重的喘息声稍稍平稳,两人的下面还连在一起。客气里弥漫着一股激情过后独特的气味。 年轻男人意犹未尽盯着安逸泛起诱人潮红的脸,有点着迷的吻了上去。“弄疼你了?”他温情的像是在问着亲密的情人。 安逸身体瞬间僵硬,他有点恼怒的狠狠瞪了年轻男人一眼。只是激情过后的眼水雾弥蒙,实在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倒显得邪魅的撩人。 年轻男人鼻息一重,重重的咬着安逸已经嫣红的嘴唇,挺拔有力的腰身又贴了上来:“我的小妖精,以后不准这样看其他的男人。” 安逸全身乏力,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再次靠近。 “别碰他!!”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把冰凉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年轻男人的脖子上。 “李刚!!”安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盯着站在年轻男人背后的高大身影。 年轻男人如刀刻般线条深刻的脸上快速掠过一丝情绪的波动,自己怎么会松懈到一个人靠近到背后都没有发觉?但他很快隐去情绪的变换,很是冷静的问:“你是什么人?” “一个想杀了你的人。”沈恺之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安逸狼狈不堪的身体,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吼道。说着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年轻男人猝不及防的单膝跪在地板上,匕首顺势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殷红的鲜血沿着脖子一直流下来。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外面的兵冲进来就可以吧你打成马蜂窝。”年轻男人口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天的天气好好一样。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沈恺之沉声说,“陪上我这条命,我也会把安逸带走。” 年轻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怎么?为了一百块大洋就让安逸来陪客。现在钱到手了,又来演一出单枪匹马救人,够无耻的。” 一句话让沈恺之和安逸吃惊不小,两人对视一眼,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环节。 “你把话讲清楚。”沈恺之稍加重了手上匕首的力道。 “宜春班的班主说安逸因为家人重病,无奈以一百大洋卖他的初夜。”安逸的脸因为这句话白的像纸一样毫无血色。 他气的嘴唇都有点哆嗦:“放屁!!我来是因为他们拿了一节血淋淋的手指说是李刚的——” 沈恺之的瞳孔猛收缩:怎么这一路上都是安逸在为他付出? 三人相互审视,短暂的沉默。 年轻男人完全无视还驾在脖子上的匕首,弯身拣起地上散落的安逸的衣物,站起给他披上。 就在外面的锣鼓停止喧哗的时候,年轻男人首先开口了;“我会放你们走的。但在这之前,有些人我们都亲自见见比较好。” 沈恺之不发一言,只是眼里深的仿佛要迸出火来。 安逸咬牙穿好衣服,他的手和脚都乏力的厉害,以至于从化妆桌上下来的时候脚一软——立在他身旁的年轻男人及时扶住了他。“安逸——”低得只有安逸才听得见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希望你记住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的名字叫严复。” 安逸瞬间僵硬。 沈恺之走过来拉开严复扶住安逸的手,带点宣告意味的把安逸揽进怀里。 两个高大的男人身型相当,气势相对。彼此对视间,电石火花。 “富临。”严复喝到,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把宜春班的班主给我请进来。” “是!”守在门外一直听着动静的福临应道,他嗅到了不妙的气味。 当班主恭恭敬敬进来时看见里面的三人时,心虚得软成了一堆泥。狡猾的班主很食时务的交代了是自己从中做的手脚。“看在我都是为了少爷你尽兴的心意上,饶了我这一次。”他讨好的想过来抓严复的衣角,还没靠近,就被严复一脚踹在地上起不来了。 “拖下去看好了。”严复连看都懒得看他,冷冷的交代富临。 班主杀猪般的被拖出了后台。 安逸一直握住沈恺之紧握的拳,感受到里面压抑的冲动。“我们走吧。”可他拉住的人却纹丝不动,“走了我还算男人吗。” 安逸安静的看着他,“你要让我做的都白做了吗?” “我宁愿死,也不想让你这样做。”沈恺之突然吼道。 安逸平静的眼角泛起血丝:当班主拿来那截手指要他陪人上床的时候,他什么都愿了。就当是被狗咬一口而已。“是,你可以去死。可是阿嬷和大壮不可以!!!”他的语气仍然平静,只是语尾的颤音还是泄露了他起伏的情绪。 安逸狠狠甩开沈恺之的手,步法蹒跚的向门口走去。 沈恺之看了严复一眼,沉默的跟上。 严复示意门口的士兵放他们通行,目送着安逸的背影消失在熊府的大院门口。那个有些瘦弱但走的笔挺的身影没有一点回头的眷恋。 他勾勾手,福林连忙跑过来。“是你找的班主?”阴冷的语调吓得福临不敢抬起头来审视着自家少爷。 严复冷眼看着这个从小的跟班,“等这个戏班唱完了,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富临小心的应着。“我一定将功补过。少爷。”这次他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笔帐他自然要好好算。 “是的。”严复英俊的脸庞笼罩着和他年龄不符的阴沉,“我要让他们知道,敢动我严复的人是什么下场!” 第十五章 沈恺之和安逸出了熊府的大门,故意绕了一大圈,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才闪进一条僻静的小弄子里稍稍休息。 “你没事吗?”沈恺之抬手擦去安逸脸上的汗珠。微弱的灯光衬得怀里瘦瘦的少年苍白虚弱到让他的心如被揪着般疼痛。 安逸看见他眼里的痛苦和愤怒情绪,轻轻的笑笑:“别担心,没事。” 沈恺之垂眼避开安逸强挤出的笑容,却看见了安逸白皙的脖子上有斑斑的吻痕一直延绵到精致的锁骨下。沈恺之胸口越发堵得慌;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了? “安逸——”把怀里的人紧紧拥进怀里,沈恺之勾着腰,把脸埋在安逸的肩上,反复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安逸被勒的生疼,紧贴着沈恺之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强撑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被羞辱的委屈爬上心头,安逸努力仰起头睁大发酸的眼睛,这个时候,他——不能哭出来。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安逸的手安慰的拍着沈恺之宽阔的背,故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松。“阿嬷和大壮呢?” “我和他们约好天亮之前在东门城门见。”沈恺之放开安逸,声音有点嘶哑的说。他打量一下夜色,离开城门的时辰应该差不了多久了。 “那我们赶快走吧。”听说他们没事,安逸松了口气。 沈恺之扶住安逸正准备走,却发现安逸皱着眉顿了顿身形,“怎么了?” “没事。走吧。”安逸笑笑。他怎么好意思说,有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从那里流了出来。短短的两个时辰,他被强要了三次,每次那个家伙都喷在了他体内的最深处。来不及清洗,浑身还充斥着那家伙的味道,赶路要紧,他害怕节外生枝。 等他们赶到东城门墙根下,远远看见那辆熟悉的牛车和阿嬷瘦小的身影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大壮挨了打,已经疲倦的在牛车上躺着睡着了。沈恺之让安逸在大壮的身边躺下,他来赶牛车。阿嬷一直抹着眼泪,她很想问问其中的情形,可是看见安逸露出疲态的脸就把话咽下了。有什么比人平安回来更重要的呢? 不多久,城门开了。沈恺之赶着牛车,直奔长沙城。 一路颠簸,一行四人到达长沙城时夜色已深,均是又累又乏。最是可怜了那拉车的老牛,几乎是精疲力尽了。 沈恺之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大院前。安逸抬头看见门上的匾额写着气势磅礴的四个大字“沈氏商行”。 沈恺之跳下车,扣着黄铜做成的大门上的铜环,“咚!!咚!”响亮的叩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大门很快就打开了。 一个守门人打扮的老头从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口审视着一身脏兮兮的的沈恺之。“叫花子,大半夜的怎么乱敲门啊?没吃的。”他没好气的说。 “老王头,是我。”沈恺之开口喊他。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老头的眼一下瞪的老大,他有点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满脸乌黑的高大汉子,“大掌柜?是你?”语气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是我。”沈恺之点点头,“我回来了。” “哎。哎。”老王头激动的揉揉眼,连忙把大门全打开,“大伙都以为你——”他有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抹一把脸,老王头转身朝院内奔去,“大掌柜回来了——大掌柜回来了——”他的声音洪亮,只是一会功夫,整个大院的灯全亮了起来。 男女老少约莫二十余人陆续就聚集到大门口。 看这架势,原来李刚这家伙是大户人家出身啊。坐在牛车上看热闹的安逸不由感慨,不像自己,白担了个少爷的名。 正发呆呢,那边沈恺之已经迅速安抚好了众人激动的情绪,安排人专门先招呼大壮和阿嬷。 “阿嬷,你先进去,大夫等着呢。”安逸点点头,看着阿嬷和大壮被人扶进那气派的大门里。连家庭医生都有,太牛了。 安逸刚想跳下牛车,却发现腿可能保持很长时间不动,有点发麻。安逸皱着眉伸手的揉了揉。那边正和几个掌柜模样的人说话的沈恺之瞄到了他的动静,摆手示意等会再谈,转身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 “脚麻了。”安逸苦着脸说,继续揉他的腿。沈恺之的目光一软,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我可以走。”安逸注意到四周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红,连忙小声的对沈恺之说。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抱着,多奇怪的事。特别这个李刚用的还是公主抱。 沈恺之故意忽视他的抗议,一直抱到了一间装饰古朴典雅的宽大房间。 “都准备好了吗?”沈恺之问立在门口等候的丫环。 “回大掌柜,照你的吩咐,都准备妥了。”丫环柔声回答。 沈恺之挥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去,回话的丫环临走时还细心的关好了门窗。 宽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沈恺之和安逸两个人。 安逸正想发问呢,沈恺之就抱着他转进了屋内一个画着梅兰的雕花屏风后。屏风后,两个宽大的有半人多高的浴桶并排放着,正散着氤氲的雾气。浴桶旁,整齐的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特别让安逸中意的是浴桶边还摆放着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安逸眼睛一亮,立马有想跳进去的冲动。 “腿还麻吗?”沈恺之问。 “好了。”安逸欢快的答道,硬是从沈恺之的怀里挣出来。“是帮我准备的吗?”他现在一身臭烘烘的,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洗个澡。 “那你慢慢洗。两桶水都是帮你备着的。”沈恺之看着他那猴急样,有点无奈的说。“我在隔壁洗漱——” “唔,唔。”安逸嘴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很是敷衍的应道。 沈恺之退了出去,他自己也该好好洗洗了。 安逸脱光了跳进一个桶里,检查一下身上的痕迹已经淡的只有一点点红晕,咬咬牙把下面已经干了的经验搓去,再上上下下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然后换了个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浴桶边舒服的闭上眼睛。 什么都过去了——他迷迷瞪瞪的想,疲倦渐渐袭来。 等沈恺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安逸坐在桶里睡得正香,挽起袖子把他抱起来也不知道醒。沈恺之把他轻轻放在床上,安逸轻哼了一声,头朝他怀里拱了拱。 “安逸……”沈恺之轻声唤道,见他没有反应,低头轻轻吻上了少年的唇,一如想象中的柔软。 安逸安静的躺着,任由沈恺之的吻从眉间辗转的顺着脖子落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最后他分开少年的双腿,粉粉的小安逸下面,露出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一个应该属于女性的花蕊静静的收在安逸男性的象征下面,含苞待放。 沈恺之轻轻的拂上花蕊的入口,还在睡熟的安逸本能的夹住进袭的异物。温润紧致的触感让沈恺之的心神不禁一荡。 是的,在戏班的后台他没有看错安逸的这具身体,这具包含了男女共性的奇异的身体。 第十六章 一夜无梦。 自从救了沈恺之之后,就风波不断。这个夜晚,是安逸睡的最香甜的一晚了。 睁开眼,看见窗户外黑黑的,不由的惬意的伸个懒腰,嘀咕一声:“怎么还没有天亮啊?” “不是天没亮,而是天黑了。”沈恺之带着点无奈的笑从旁边相同的书房走出来。这小家伙也太能睡了吧,害得怕他有什么不舒服,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次。 “天黑了?”安逸一下坐起来,身上盖的薄被从肩膀滑落。他惊讶的看着沈恺之:“难道我睡了一整天了?” 虽然安逸只是赤着上身,但是对着那白皙的身体。沈恺之还是有点不自在的移开双眼:“饿了吗?我叫人送点晚饭过来。” “饿了。”安逸点点头,肚子也很争气的叫了一声。安逸不好意思摸摸肚子时,整个人僵在那里:咦???他怎么什么也没穿。等等,他好像是在浴桶里睡着的。 安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沈恺之知道他的疑惑,缓缓开口:“你在浴桶里睡着了,我怕你着凉,就把你抱到床上。”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安逸有点气呼呼的说。 “我叫了,你不醒。我看你实在是太累了,怕弄醒你,就没给你穿睡衣。”沈恺之好脾气的解释,在安逸的床边坐下。 安逸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手有点不自在的绞着薄被:不知道——他知道没有—— 沈恺之看着安逸垂下的眼,沉默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安逸不想听到的话:“安逸,那天我就知道了。” 安逸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作为一名医者,他明白这没什么可耻的。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介意,介意别人讶异和不理解的眼神。 沈恺之轻抚上安逸柔顺的头发,一字一句的说:“我只知道我认识的安逸果然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他的语气太过坦荡,他的眼太过清明,以至于让安逸心里有了一种被理解的放松。 “谢谢你。李刚。”笑容浮现在安逸的脸上,他抓住沈恺之的手,很灿烂的笑道。 沈恺之刚想说什么,门口响起敲门声。“大掌柜,饭菜准备好了,要端进来吗?”一个柔柔的女声问道。 “端进来吧。”沈恺之拿起床头干净的衣服披在安逸的身上,“放在外间的桌子上你们就退下吧。” “是——”门开了,有几个丫环鱼贯而入。不一会,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房间。 很体贴的,沈恺之主动到外间回避,等安逸穿戴整齐洗漱完一起吃饭。 “你也没吃?”安逸吃像很不雅的朝嘴里送了一大块肉,两边腮帮子鼓鼓的问旁边端着碗的沈恺之。 “等你一起吃。”沈恺之吃饭的姿态还是一样从容优雅的。现在他总算知道安逸是多么的喜欢吃肉。这筷筷是不离肉,那些蔬菜是一丁点都没碰。想起那盘青椒肉丝,心里有泛起涟漪,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安逸的碗里,“吃完饭,去看看阿嬷和大壮吧。”语气说不出的柔和。 安逸边吃边点头。 沈恺之只吃了一碗就放碗了,他看着还在奋斗中的安逸,小心翼翼的开口:“安逸,我其实不叫李刚。我真正的名字是沈恺之。” 安逸咽下口里的饭,口气有点不悦的问:“好,我现在知道了。沈恺之是吗?” 沈恺之听出他的不高兴,无奈的笑笑:“当时形势所逼,我不知道是敌是友,无奈之下才用假名。” 安逸也是个聪明的人,听到沈姓时心里一动,再结合目前的所见,稍一沉思问道:“我记得你给我讲过一个沈家……” “是的。”沈恺之一点都没有犹豫的点点头,“沈立君正是家父。家里的生意暂时由我负责。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沈家商行在湖南设的分部。” 一个分部的大院就这么气派,那大院可能就更不得了了。安逸在心里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对上沈恺之照样诚恳的目光,还有特谦虚的态度,安逸本又是性子随便的人,刚才还在心头翻腾的被人欺骗的那点小小不悦,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吃完饭,安逸在沈恺之的陪同下去了阿嬷他们住的客房间。 客房虽然也宽敞明亮,但是装修简单,和他睡的那件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安逸注意到了,随口问沈恺之;“我刚才睡的地方好像好很多。” “因为那是我的房间。”沈恺之接口道。 “喔——”大BOSS的什么东西果然是最好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为什么安排我睡你的房间?”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要住最好的地方。”沈恺之答的理所应当。 安逸点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 大壮见了安逸很高兴,阿嬷连拉着安逸的手说叫他不要担心大壮。白天他们到沈恺之的房间去了两次,安逸都还睡着,不想吵醒他,干脆回来了。 安逸见大壮有些地方还绑了绷带,皱眉问:“大壮,还疼吗?” 大壮点点头,有点委屈的指指胳膊。 “不怕——”安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作为鼓励。 “放心,商行里的李大夫医术很不错。”一直站在安逸身边的沈恺之拍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安逸转头道谢。“看样子我们可能要多打扰你几天了。” 沈恺之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僵。“安逸,你的意思是——”压下心里的烦躁,不动声色的问。 “等大壮的伤好点我们就走,期间就麻烦你了。”安逸客气的回答。虽然救了人家,但总不好因为这个就赖在人家家里吧。 “你等大壮安心养好伤再商量走的事也不迟啊。”沈恺之一想到安逸居然要走,心里就堵得慌。 “那就麻烦你了。”安逸点点头,暂时住下吧,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 四个人又说了会话,大壮开始打哈欠了,安逸才和沈恺之离开。 客房离主屋有些距离,两人回到主屋夜色已深。四周静悄悄的,安逸刚睡醒又吃的太饱,根本睡不着。可他人生地不熟,这大半夜的也不好瞎折腾,只好拿沈恺之折腾。 “太无聊了,”安逸在房里晃悠。 “那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沈恺之见他皱着眉的小样,口气是十足的宠溺。 “那我们下围棋吧。你会下吗?”安逸发现桌上摆着一副精美的围棋,在大学时他参加的社团就是围棋社。 “会。” “太好了。”安逸喜滋滋的摆好棋盘,“你黑我白。看我杀你个落花流水。” 沈恺之有些意外他居然会下围棋,但见他下子的姿势还有犀利的棋路,就知道安逸绝不是只懂点皮毛的。于是专心应战起来。 这个小家伙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沈恺之趁着安逸专注思考的空隙,有些出神的盯着对面少年漂亮到精致的脸,有些苦恼,他要怎么才能让这个人儿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呢? 第十七章 对弈了两局,沈恺之没有丝毫让他的意思。安逸那点心思怎敌的过沈恺之的老谋深算,两局都被杀的丢盔弃甲。 “再来一盘?”沈恺之把棋子归好,问还在皱眉反省自己怎么又输了的安逸。 安逸闻言,“好”字才到嘴边,不经意看见沈恺之泛着血丝的眼,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摇摇头说:“算了,很晚了。”说完,意犹未尽的加了句:“晚上继续。” “好。”这句话正合沈恺之心意,当然笑眯眯的答应了。 本来精神还好,可一说到休息,安逸马上就打了个哈欠。“对了,我占了你的床。你睡哪?”他突然想到这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沈恺之瞄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这个时候喜梅她们也歇息了。我是去叫醒她们给我铺床呢?还是就在书房睡一晚算了。”说着,手指了指书房里一条红木卧榻。 自从发生严复那件事之后,安逸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或多或少的,沈恺之发觉他有点刻意躲避别的男人的触碰。安逸疏离别的男人沈恺之当然高兴,可是他意识到自己也属于“别的男人”的范围时心里就着急了。 “没关系。我随便躺一下就可以了。等天亮了和掌柜们商量完商行的事,我争取时间去打听你的舅舅的家庭住址。”沈恺之还是慢吞吞的说,“只是这有点硬。安逸,可以把你的枕头借给我一个吗?”说话间,走到卧榻那故意敲了敲。红木发出硬木特有的脆响。 安逸原本的坚决变成盯着红木卧榻犹豫。 当沈恺之躺下时,他一米八几的高大身体只有三分之二靠在上面,两只笔直的腿有点无措的搭着。“安逸,快去休息吧。”沈恺之挥挥手,督促安逸。 “你还是到床上睡吧,你的床那么大,两个人乱挤都可以。”安逸咬咬牙,松口了。怎么说他现在是客人,哪有让主人睡卧榻的道理。反正这一路上都是他们两个同床睡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恺之压住心里那点小小的窃喜,应一声,爬起来就奔床去了。他怕慢了,安逸会反悔。沈恺之规矩的仰卧在床的外侧。安逸睡里面,他睡外面,这是一路来他们养成的一个小小的默契。 只是当那个人儿越过他躺到里侧时,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腿。沈恺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体却因为这个接触紧张的全身僵硬。 怎么搞的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沈恺之在心里暗暗耻笑自己一声。微微侧头,借着房里留着的一盏小灯偷窥到安逸背对着自己的身子,那瘦瘦的背弓着,僵硬的肩膀泄露了他无意的戒备。 沈恺之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安逸。”他轻声开口。他知道安逸没有睡着。“你想知道第二盘棋我是怎么由败转胜的?” 安逸僵硬的肩膀动了一下。“嗯。”他含糊的应了一声,虽然人没有转过来,但对沈恺之来说,已经够了。 于是,在沈恺之低沉磁性的讲解声中,安逸渐渐放松了戒备,沉沉睡去。 听着身边安稳的呼吸声,沈恺之扯出一丝笑意,也放心的睡去;他其实很累了。 这一天安逸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他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了沈恺之的影子。房内留了那个叫喜梅的丫环侍候他洗漱和吃饭。 下午的时间安逸全是在阿嬷和大壮的房间渡过的。晚饭时,喜梅叫他回去用餐,可是安逸坚持要留下了和阿嬷他们一起吃。等夜色刚黑,喜梅又委婉的提醒安逸咬回主屋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丫环,不好怎么说,安逸还是乖乖的回主屋了。回去的路上,他问喜梅为什么不把他和阿嬷安排在一起。喜梅低着头说,这都是大掌柜的安排,她只是照做而已。看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安逸也不是刁难一个丫环的人。于是在心里想,等会见到沈恺之,一定要问问清楚。 回到主屋沈恺之还没有回来,安逸也没有兴趣在夜晚一个人出去溜达。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房那几排高高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感兴趣的。很快,就沉浸在了书的海洋里。 等安逸十分尽兴的合上书时,才发现沈恺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闭着眼在书房的椅子上似乎睡着了。外貌俊朗的沈恺之醒时虽是优雅从容的,但气势难掩犀利;此时睡着的他退去了那些犀利,眉目间有着深深的疲惫。 “累了就到床上去睡。”安逸想想可能是昨晚自己耽误他休息了,心里升起一股愧疚,几乎忘记了他也是个重伤刚愈的人,更需要充足的休息。于是上前拍拍沈恺之的肩膀,关心的说。 沈恺之睁开的眼有些许迷蒙,等他看清楚是安逸和他说话时,笑笑,声音带着刚醒的嘶哑: “好。不过一起睡吧。否则我睡不着了。” 安逸的嘴角抽了抽。自己是在哄小孩子睡觉吗? 沈恺之可能真睡迷糊了,抓起安逸的手就把他拖到了床边。安逸暗暗用力却没挣开,直到看着沈恺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时手才得到解放。 看看窗外已深的夜色,安逸认命的爬上床,强迫自己睡觉。 等第二天清晨安逸睁开眼时,身边照样没有沈恺之的身影。等他跳下床穿戴洗漱好转到主屋的内厅时,就看见沈恺之神清气爽的坐在餐桌前等他用餐。 “饿了吗?”沈恺之笑着问他,指指身边的椅子,“坐这儿吃吧。”他的语气自然而亲昵,就如同和家人说话般随便。 安逸也饿了,见房内只有沈恺之一个人就不客气的就坐下来了。 沈恺之唇角荡起一抹笑意,端起一个精致的描金瓷碗给安逸盛了一小碗黑米粥,递给安逸。“尝尝这个。” “谢谢。”安逸很自然的接过,尝了一口。 “怎么样?”沈恺之问。 “好吃。”安逸赞道,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你喜欢的话明天我叫厨房再做。”沈恺之笑着说的同时往安逸的碗里又添了一勺粥。 站在内厅门口的喜梅实在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屋内的情景:没错啊,坐在屋内的是自个的大掌柜啊—— 安逸很快就吃饱了,他刚想提出要搬去和阿嬷一起住,沈恺之先开口了。 “安逸,我打听到了你舅舅家的住址了。等会,我们登门去拜访一下吧。” 第十八章 “好的。” 安逸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表露太多高兴的情绪。其实,安逸的心里还有点忐忑,他顶替了这具身体去认一个不认识的亲戚,他实在想象不出见面时自己该说什么话。 沈恺之对他有点冷淡的反应也不奇怪。他从手下人打听的安逸舅舅一家的情况来看,他不能阻挡也必须要让安逸去认这个亲戚。 “我叫人帮阿嬷和大壮也做了套新衣。你舅舅家在这长沙城也算的上是富裕之家了,穿得体面点上面也是种礼数。”沈恺之见安逸吃的差不多了,才告诉他:“我已经叫钱掌柜去叫阿嬷了。这会他们应该在大门口等你了。” “那我们走吧。”安逸站起身理理身上的衣服,要来的总要来的。他现在穿的全是沈恺之为他准备的绸缎衣服,质地柔软,做工细致,和他之前穿的那些粗布长衫比不知道要贵多少倍去了。 沈恺之见他现在看起来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等安逸和沈恺之赶到沈氏商行的大门口,果然钱掌柜和阿嬷他们已经在那等了会了。 “大掌柜。”钱掌柜一见沈恺之,连忙迎了上去,避开安逸他们的视线低声说:“你要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沈恺之点点头,“你一定亲自转递帖子给那家夫人看。千万别让安逸发现。”嘱咐的口气很是冷厉。 “是,是。我办事你放心。”钱掌柜连忙应道,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几日他看大掌柜待这位安少爷是特别的好。时下的新鲜水果,点心小吃不要钱似的往他房里送。今个怎么要唱这么一出戏? 沈恺之见钱掌柜确实是认真办事,也放下心来,抬手招呼安逸:“安逸,等会钱掌柜会和你们一起去。你有什么都和他说。” “是是。安少爷尽管吩咐。”钱掌柜陪笑道。 “你怎么不去了?”安逸问,望过来的眼神有一丝失望。 “商行里临时有事。”沈恺之故意忽略他眼里的失望,笑着说;“在舅舅家安顿好了之后可以经常来玩。”他的话客气周全,却让安逸嗅到了一种淡淡的疏离。 “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安逸的语气闷闷的。可能和沈恺之相处久了,突然分离有点不习惯吧。安逸自嘲的想,习惯?是啊,你是不能习惯享受别人的照顾的。这种习惯形成了之后,要改掉是很难的。 沈恺之看着安逸略显落寞的身影上了车,渐行渐远,嘴角才高高的扬起:这是不是表明,这小家伙有点在乎他呢?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车停在了一座大院门前。它虽不能和沈氏商行的大气磅礴相比,但也显出了主人家的富余。 可能是早晨的缘故,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门童。 钱掌柜先一步上前表明来意,并且递上了一张帖子。门童见他们都是衣着讲究的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去了。 安逸他们陆续下了车,和钱掌柜在门外等。不一会,门童领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出来了。女人大约五十几岁的年纪,一身的肉撑得身上的绸缎衣似乎快开裂般;脸上抹脂搽粉,一张本就大的嘴涂得血红。她的脚步很急,害得头上插的一根硕大金钗晃悠悠的仿佛随时要掉下来。 这不会是他的舅娘吧?安逸有点苦恼的猜,怎么一下就想起来周星驰“九品芝麻官”里那个妓院的鸨母了呢。这样形象的人给人感觉很不妙啊。 “你们谁是沈氏商行的伙计啊。”胖女人边走边嚷嚷,“都说做生意的人精明,今个怎么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啊?”说话间,身形堵在了大门口中间。圆脸上那双精光闪闪的小眼睛迅速的扫了门口站的四个人。 一股浓郁的胭脂气味钻进安逸的鼻腔,他忍不住用手掩住鼻子,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诺诺。瞧瞧这没教养的样子,一见女人就直盯盯的盯着看,老娘就算长得好被你这样的人看几眼都觉得污了我身份。你这样子的一看就是那些下人命,还有这个老人家,别以为年纪大就能博人可怜,这世道什么奇了怪了的多了去了。”胖女人还算是会看相的,估准了钱掌柜是沈家的人,所以她的唾沫直往安逸,阿嬷和大壮身上喷。“这世道乱啊,随便来个什么人就是亲戚啦 胖女人一口气不歇气的连说了一大串,安逸在她高亢的嗓音里半响才回过神:合着,她是在骂人撒。从他到阿嬷,大壮,连带着沈氏商行,一并都给骂进去了。 安逸气上心头,脸涨的通红。 随来的钱掌柜脸上也挂不住了:“我说这位太太,说话怎么这么没头没脸的?你谁啊?” “我是这家的老板娘。”胖女人横在中间纹丝不动,瞪着眼睛说:“我家那口子心软,可是想讹我家的钱,先过我这关。” “谁讹钱了?”钱掌柜总算是听明白了,口气也重了起来:“咱堂堂沈氏商行摆着这,缺啥也不缺钱!!!”这趟是大掌柜交代的事,他不想办砸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话说在明处,谁讹钱了?” 安逸在心里暗暗为那句缺啥也不缺钱喝了句好。 “诺诺诺,就这几个人。”胖女人短短的手指点了点安逸他们三人“就凭他们一句话,你们就认定他们是这家的亲戚,还把人乖乖送上门来。喔,这烫手山芋就扔给我们了?你们脱的是干干净净,什么亏也没吃——大户人家还亏我这小人家。” 那投过来的眼神就像看上门讨饭的叫花子一般无二,安逸迎上她毫不掩饰的鄙视眼神,全明白了:原来是不想认穷亲戚。 安逸瞧瞧自个还算光鲜亮丽的形象,觉得纳闷,莫非自己穿了好衣服也还是掩不住自己是穷少爷的酸气? 他这边阴着脸不做声,那边可把阿嬷急坏了,她颤巍巍的上前赔笑道:“这位太太,我们真是镇上的人。这位是安家的小少爷,他小时候舅老爷还经常抱着玩呢,一定认得的。” 胖女人横了阿嬷满是皱纹的脸一眼,哼了一声:“离我远点啊。一看就是不懂什么规矩的下人,主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认得有个屁用,拿镇上的身份文书来啊。” 一句话噎的众人无语。 安逸在两个世界都没被人这样堵着骂过,真正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吵架可是他的弱项。现在阿嬷被骂了,他也只有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说话文明点好吗?” “文明?”胖女人的锋头一下指向了安逸:“想讲文明就别不要脸的上面讨骂啊。认真看看,你一个男人怎么长这么一副狐狸精脸啊?说是什么安家少爷,我看是那场子里的少爷吧?”说着,身一扭,浑身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安逸真正被气急了,可对手是个女人,他是不打女人的,扬起的手最终没有落下。 反倒是胖女人见状尖叫一声,肥肥的巴掌重重的打在安逸白皙的脸上,当时就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来人啊。叫花子还想打人啊。把我把他们轰走。”胖女人对上安逸愤怒的眼睛,连连叫唤院内的伙计。 场面混乱而尴尬。 “住手!!这是干什么?”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制止了混乱的发展。 这个声音是——安逸下意识的看去,街的对面,沈恺之正和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下车。他刚碰巧就看见安逸挨了一巴掌,顿时在对面就喝了一声。 他和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过来,看清楚安逸脸上的巴掌印时,脸沉了下去。 他的不悦如冷气般散发出来,现场顿时寂静一片。胖女人嘟嘟嘴,问:“安长生,你怎么回来了?他谁啊?” “玉翠,这是沈氏商行的大掌柜沈先生。”中年男人连忙介绍,他本就削痩,可能只有一米六几的模样,说话温温吞吞的,本就没什么神采的眼和老婆说话时都不敢直视。男人喃喃的笑着,在沈恺之高大的身形对比下更显懦弱。 “哟。是沈先生啊。”胖女人马上换了副笑脸。可沈恺之压根就没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安逸的脸上。 中年男人——安逸的舅舅顺着沈恺之的目光看到了安逸。他的眼一亮,有点不确定的开口:“你真的是安逸吗?长这么——” “咳咳!!”胖女人故意打断了他的话,一个警告的眼神抛过来。 “——和小时候不怎么像啊?”中年男人话头急转,是不是该夸奖他们夫妻默契好呢? 安逸闻言心都凉了,虽然他对这个舅舅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和感情。可是对上这样一个妻管严是他的舅舅这个现实,他还是莫名的觉得悲哀。 “安先生不认识?”沈恺之到时意味深长的接过了话。 安长生在老婆威压的眼神下咳了一声,含糊的说:“太久了,记得不太清楚了。” “既然不认识,安逸就不打扰了。”安逸开口道,“阿嬷,大壮,我们走。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地方,不来也罢。” “你怎么骂人呐。”胖女人叫起来。她本想再骂下去的,遇上沈恺之冰冷的眼神,硬生生的的吞了回去。 安逸再看一眼这具身体的舅舅,安长生低着头,不知道他现在是上面表情。安逸嗤笑一声,果断的转身走人,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看着安逸坚决的背影,沈恺之暗舒口气,手下的情报果然没错。这女人家业虽厚,但性格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一直嫁不出去,无奈只好找了店里的伙计——从乡下来的安长生。这安长生名为当家,实则无权,一点主做不了。否则,姐姐亡故,留下年幼的外甥他也不闻不问,还不如家里的一名下人尽心。 沈恺之眼里的冷意又增几分,上门投靠的外甥也不敢认,这种亲戚确实不要也罢。看来他赌对了,就是要安逸来见见这样的亲戚,断了他投靠的念头。 “我说沈大掌柜,你帖子里的那张账单是怎么回事?”胖女人不知死活的再度开口,她这种人,要她的钱可能比要她的命还难。 钱掌柜的帖子里夹着一张安逸他们这几日在沈氏商行的日常开销账单,按沈恺之对安逸的待遇,那账单的数目也是有点可观的。 沈恺之嘴角勾起一抹笑,晃得胖女人心都慢了半拍:“那只是说明,那个人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第十九章 沈恺之虽然才二十六岁,卓越的生长环境和常年的的商场磨练让他沉淀了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气度。他站在安长生的身边,气势和身份摆在那,更显不凡。 王翠玉眼睛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她在长沙城还未见过这样气度的男人。她根本就不在乎离去的安逸,一个劲和沈恺之套近乎;“沈大掌柜,难得你光临敝舍,快进屋喝杯茶吧。” 见自家婆娘口水都要流到地上那巴结模样,安长生实在忍不住拉拉她的衣角:人家的心思哪顾的上你,全在另一个人身上了。安长生虽懦弱但不弱智,他早就看出来了,这沈大掌柜的眼睛从下车起就没离开他那个外甥过。 安长生瞄到沈恺之眼里的冷意,再看看自家老婆还在喋喋不休的套近乎,突然升起一个不妙的感觉。 如他所想,沈恺之哪顾的上他两口子,见安逸他们行了有一段路程了,才拨腿追上去,他要把最后的戏唱完。 “哎,别走啊。沈大掌柜——”王翠玉不舍的叫道。安长生一把把她拉进了院内,免的街坊看笑话:都五十岁的人了,还对着一个年青男人犯花痴,丢人呐—— “安长生,你长胆了是吗?敢这样对老娘!!!”即使关上大门,王翠玉的尖叫声还是响彻了整条巷子。 安逸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王家的大门紧闭。最后一点点的情意也被抹去了,他还指望那个舅舅至少会追上来安慰他两句。安逸紧咬住下唇,用力到几乎留下血印。 “安逸,松口!!” 安逸近乎自残的动作倒是吓住了追上来的沈恺之,他上前捏住安逸小巧的下巴,强迫他松口。 “你干什么?!”安逸心情不佳,一把推开沈恺之,握紧拳头怒视着他。 跟在后面的钱掌柜和阿嬷,大壮被他暴躁的情绪吓了一跳。 “少爷你哭了?”大壮冷不丁冒出一句。 “才没有!!”安逸使劲眨眨眼,避开大家的目光,偏过头去。 沈恺之示意钱掌柜先带阿嬷和大壮回去。阿嬷临走时对沈恺之说:“少爷只是心里难受,沈少爷你多担当点。” “阿嬷,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他。”沈恺之郑重的说。 阿嬷点点头,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壮跟钱掌柜走了。她有什么不放心的,联想起着一路的点点滴滴,她明白了,也许该把她从小看大的少爷交给别人了。毕竟,她老了。 临近中午,巷子里人也开始多起来,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撒在对视的两个人身上。 “还生气吗?”沈恺之走进安逸。 “你不是忙吗?怎么又来了。”安逸哼一声,没有转过头来,声音闷闷的问。 “我在店上刚好撞上你舅舅,我不太放心你,就随他一起来了。”沈恺之语气淡淡的,他上前就像对好兄弟一样,揽住安逸倔强的肩,微微笑道:“快中午了,生气也不能饿肚子啊。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楼,走吧。” 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安逸对上沈恺之的脸,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反正心里烦闷也需要人陪,就应了。 两人穿过一条热闹的街,拐进一条幽静的巷子,沿路绿木轻掩,环境很是雅致。沈恺之说的酒楼更是装修文雅,立在巷子深处如一处书院。 安逸很喜欢这浓厚的文化气息。 进了酒楼,没有寻常酒楼的喧闹,安静的不见半个客人的身影。安逸正奇怪呢,随沈恺之进了顶楼的雅间才明白:这一个雅间就如同一个总统套房,整个酒楼一天恐怕也只招待定数的客人吧。 “可以上菜了。”沈恺之向引他们上来的伙计吩咐。 “是,大掌柜。”伙计很是机灵的退下了。 四处参观完的安逸转回沈恺之身旁坐下,问:“这么雅致的地方,你是怎么寻到的?” 沈恺之低头抿了口茶,“这是沈氏商行的产业。专用来招待贵宾的。” 安逸“哦”了一声,自嘲道:“想我这样被人撵出来的穷酸少爷也是贵宾?” “对于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沈恺之十分正经的看着安逸说。 “……”安逸一下子接不上话。要不是沈恺之的表情太过严肃,他都觉得这一句像极了爱的表白。安逸鄙视自己生出的这个想法,不自然的假咳一声,微微红了耳朵。 好在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一道道卖相精美的菜肴陆续上桌了,上床的伙计很尽职的详尽介绍每一道菜的渊源,勾的安逸食欲大开。 等伙计要退下时,安逸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没有上酒啊?” 伙计有点为难的看向沈恺之。 “拿几壶上好的梅花酒来。”得到沈恺之的应允,伙计才敢上酒。 “里面没吩咐就不要来打扰。”沈恺之特意吩咐一句,伙计应一声,轻轻关上房门。 “好香的酒。”安逸颇是豪爽的用装饭的碗倒了两大碗,推了一碗到沈恺之的面前。 沈恺之对着那无色透明的液体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喝?”安逸自己先抿了一大口,这酒入口甘醇,没有一般白酒的辛辣。 “我酒量不好,三杯即倒,所以刚才才没叫人上酒。”沈恺之的话让安逸很吃惊,“我没想到安逸也好酒。”他拿住安逸嘴边的碗,示意他喝慢点,“这酒入口虽好,但是后劲猛。慢喝点。” 听出他话里的关心,安逸感叹一声:“我其实酒量也不行,今天是心里烦闷,破罐子破摔,借酒浇愁而已。”说完,一口气就喝干了一碗。 “为我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干一杯!!”一碗下肚,安逸的豪气上来了,又倒了一碗,硬要和沈恺之干杯。 沈恺之无奈的笑笑,只好端起碗一饮而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好!!”安逸笑道,又帮他斟满。十分八卦的问:“我以为像你们这些商场上的应该久经应酬,酒量都应不错啊。” 沈恺之皱眉看一下满满的碗,叹口气说:“天生酒量不好,一般情况下我不想喝的话没有人敢强迫我。” “这样啊——”安逸恍然大悟。以沈恺之的身份,在商场上比他高的人确实不多。他没必要去刻意应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三壶酒就干了两壶。安逸的舌头说话时明显大了,沈恺之也好不到哪去,他怎么看安逸越看越模糊啊? 喝醉了果然好。安逸把心里的愤怒,迷茫都说了出来。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怎么适应了这具身体,还有刚才被人鄙视的愤怒。 “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有一身医术,我就不信我养不活自己,养不活阿嬷和大壮。”安逸的头有点晕,他本想拍拍沈恺之的肩膀,却一头栽在了他的怀里。 沈恺之情不自禁的搂着怀里的人儿,深情的说:“安逸,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安逸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只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却没看见他脸上的深情。安逸喃喃的说:“沈恺之,我知道你在内疚。你其实不必为了这么一副破败的身子而放在心上。” 沈恺之的身体一僵,他使劲的扳起安逸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几乎是恶狠狠的吼道:“什么是破败的身子?” 安逸瞧着她凶狠的表情,触电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经质的叫道:“你知道的,那天你不就知道了吗?这副身体不仅破败,还脏了。”安逸赌气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直到全身赤裸的站在沈恺之的面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厌恶这副身体吗?” 安逸的表情痛苦到歇斯底里,他怎么努力的想忘记都做不到,一个男人是怎么被另一个男人强迫打上了印记的。 第二十章 “你一直很介意是吗?”沈恺之手撑着桌子,努力想使自己的头脑清楚点。 安逸并不应他,只是摸摸脸,又摸摸平坦的胸还有瘦到有点细窄的腰身,抬起头朝沈恺之勾勾手,十分不解的问:“怎么这样一具奇怪的男人身体,偏偏招引的全是男人?”他皱着眉,漂亮的脸上全是迷茫,平时清澈的大眼睛如水雾弥漫般微眯着。 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懵懂的盯着自己,最主要的是还是没穿衣服的状态下。沈恺之的酒劲全上来了,头脑却奇怪的清晰了,他压下体内窜起那股热流,咬牙捡起安逸散在地上的长衫硬披给安逸披上。 安逸很不给情面的拒绝了,有点口齿不清的说:“我记得我上次是这么死的。刀是插在这里的。”嘴里嘟囔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筷子就朝自己肚子上狠狠插了下去。即使只是筷子,但是这么大的力道插下去还是剧痛的。 安逸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卷曲如只虾米。 沈恺之的酒全被吓醒了。 “安逸——”伸出的手都有点颤抖,他连忙蹲下想检查到伤到了哪里。 “……疼……” 半响安逸才动了动,发出一句模糊的声音:“这样死了,我是不是就能回去?” 沈恺之气到极点,他一把抱起地上蜷曲的瘦弱身体大步就朝卧室里走去。他把安逸丢到床上,强迫他打开身体查看肚子上的伤势:还好落下时插偏了,只是破了点皮。 “我现在真想狠狠揍你一顿,安逸。”沈恺之抬起头有点气急败坏的吼道,可一对上安逸隐隐有泪光的眼,气势就低了下去。他扯过床上的被子盖住安逸光着的身体,覆上身紧紧抱着他说:“别怕,有我呢。” “沈恺之——” “恩?” “刚才看见你,我很高兴。” 沈恺之的眼神温暖起来。 “我是故意和你发脾气的——” “恩?” “谁叫你对我这么好呢。” 沈恺之“……” 许久,安逸似乎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盖住了那双不安的眼。 沈恺之忍不住轻吻上那浓密的睫毛,他的唇刚离开,安逸就睁开了眼睛。他迷茫的问:“你干嘛亲我?” 沈恺之的心吓的漏跳了一拍。半响才吭声:“因为我喜欢你。”他低低的说,“所以,就算为了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哦。”安逸应了声,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安逸——”沈恺之轻唤。没有回应,真的睡着了。 他到底听见没有?沈恺之苦笑一下,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也沉沉睡去。 在酒精的帮助下,等安逸醒来时,虽然睡足了,但是头晕的要命。安逸脸正对着窗户,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安逸有点犯迷糊:这是天亮?还是天黑啊? 刚想爬起来,却发觉自己被人拦腰抱着,挣扎着回头一看,正对上沈恺之清明的眼睛。 安逸愣了楞,马上意识到腰上那双手是谁的拉。这是尼玛情况?他已经是第二次在这个人面前不穿衣服醒了。 安逸低头看看两人交缠的四肢,很是无语。 “那个……”安逸慎重的选择着措辞:“我们——为什么,那个,会睡在一起?”安逸实在是不好意思问,他们有没有那个。现在他头晕,全身没劲,对于只有过一次不算愉快的性经验的人来说,安逸真的是不知道这是不是表示他们已经发生过什么了。 沈恺之看着怀里的人儿游离的双眼,还有微红的耳朵,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哑然失笑,这小家伙,没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的吗?床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液体之类的啊。 沈恺之目光一闪,装糊涂的反质问:“我还想问你呢,是你自己脱光了硬缠着我要一起睡的。” “我?脱光?”安逸的嘴巴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揉揉还在发晕的脑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脱光了—— 安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沈恺之一口血闷在胸口差点变成内伤。 “我没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是有句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说着放在安逸药上的手还故意紧了紧。 安逸傻眼了。 半响,安逸才开口,“对不起,我这个人酒量不行,酒品也差,居然对你做出来这样的事来。你说,我要怎么补偿你?能做的我都会做。”安逸说话时,头埋得低低的,根本没看见沈恺之脸上越来越扩大的笑意。 这个有趣的小家伙。沈恺之按捺不下继续逗他的念头:“真的吗?那就让我睡你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说完,他盯着安逸低着的头,好奇小家伙会有什么反应。 沉默—— 沉默—— 沈恺之有点愧疚了,他的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过了。 “这样就可以扯平了是吗?”安逸突然闷闷的开口,抬起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沈恺之。 在这样真诚的目光注视下,沈恺之被压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正寻思怎么解释这只是个玩笑时,安逸突然就吻上了他的唇。 少年的吻毫无技术可言,粗暴的碾压着他的唇,还碰到了彼此的牙齿,生疼。可沈恺之的头还是“嗡”的一下如炸了个响雷。他就是喜欢这样青涩的安逸,喜欢他同样青涩的表现。 安逸闭着眼睛胡乱的吻着,两只手摸索着解开了沈恺之的衣服。他摸到那结实的肌肉传来炙热的温度,当他褪下沈恺之的裤子时,两腿间那已然昂然挺立的大物着实让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手刚握住这让他害怕的东西,头上就传来沈恺之粗重的呼吸声。“够了,安逸。”沈恺之握住安逸的手,几近艰难的说:“我,刚才只是开玩笑。可以了。” 安逸看见他深邃眼里清楚的欲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入睡前的镜头:是他吗?抱着他说喜欢他?咬咬牙,安逸凑到沈恺之的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沈恺之的嘴唇,手上也同时上下撸动起来。 “安——逸——”沈恺之几乎是痛苦的从喉咙里发出这个声音,下一秒,他就无法自制的深深吻住这个让他发狂的人儿,在他的口腔里翻腾,掠夺。 宽大的床上,两具躯体紧紧交缠。 “安逸,把腿分开。”沈恺之恋恋不舍的离开已经红肿的唇瓣,在安逸耳边低低的诱惑。 安逸大口的喘着气,脸羞耻的埋在沈恺之的肩上,乖乖的照做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沈恺之进入的时候,安逸还是惊叫了一声。 沈恺之一冲到底,深深埋在了里面。他扳过安逸的脸,堵上那张惊叫的小嘴,慢慢的律动着。 直到某一下,怀里的身体一下绷紧了,沈恺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频率,密集的冲击着那个店—— 从摩擦出蔓延出无数的电流,酥麻的流窜至安逸的全身。他发出不能自己的声音,被冲撞到了激烈的尽头。小安逸喷出的东西全留在了沈恺之的身上,而沈恺之的滚烫则全注入了花蕊之中。 两个人喘息着,相连着倒在床上。 此时,窗外投进一抹明媚的阳光。 “安逸,还好吗?”沈恺之抚上安逸汗湿的头发,安逸有点不自在的避开沈恺之的抚摸。轻微的一动,就牵连到了下面还紧密相连的地方。 安逸本就嫣红的脸都快滴出血了,他的眼睛根本不敢对上沈恺之的视线,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 沈恺之嗤笑一声,故意贴着安逸红红的耳朵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好一点。” 安逸终于抬起头狠狠瞪了沈恺之一眼,什么叫得了便宜又卖乖? 沈恺之假装很害怕的说:“你看你看,现在就瞪人了,以后怎么办?” 安逸哭笑不得,尴尬的情绪烟消云散。 从逐渐放松的身体沈恺之就明白了安逸正一点一点接受着他,不禁低头含住安逸胸前的一点嫣红。 “你干什么?”安逸羞得惊叫一声,他伸手想拉开沈恺之的头。换来的是更重的吸吮,安逸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那种蚀骨般的电流从沈恺之的舌尖散播开,让软趴趴的小安逸又抬起头来。 “沈恺之,你混蛋!!”惊觉埋在花蕊内的异物又胀大几分,安逸惊慌的骂道,“你不是说一次吗?停下——停——啊——” 所有的抗议立马消失在沈恺之的略带惩罚意味的撞击里…… 事后,安逸累得任沈恺之抱着他去清洗。 这具身体的体力还是很差,清洗途中安逸就睡去了。他看着面前沈恺之的脸越来越模糊,在心里奇怪的想,他们两个怎么就变成这种关系了? 第二十一章 两人洗漱完毕,沈恺之把人放到床上。 安逸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呓语,没醒。沈恺之小心的帮他调整好姿势,低头吻了吻刚才被他亲的红肿的唇,侧身躺在了安逸的身边,伸手把安逸搂进怀里。他并不打算帮安逸穿上衣服,这样毫无阻隔的肌肤相贴的感觉好得难以言喻。 沈恺之无奈的发现自己又想了,谁叫怀里人的皮肤滑溜的像丝缎般舒服呢。双手享受的抚摸着身旁人儿的每一寸肌肤,放纵自己已经硬起的硕大挤进安逸闭着的双腿间,在花蕊口处试探的摩擦,反复到那儿湿润一片。 安逸睡得很不安稳,他被自己体内燃起的火逼醒了。 迷糊的睁开眼睛,发现他和沈恺之都侧卧着,自己被卷曲成虾米状镶进了沈恺之的怀里。“醒了?”沈恺之轻吻着安逸背脊光滑的肌肤,气息不稳的问。 炙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再加上身上不老实的两只到处游走的手,安逸再蠢也知道现在自己处于什么状况了。 “沈恺之!”他咬牙切齿的吼道,他的腰还酸着呢,这男人是要整死他吗?安逸这胡乱的一挣扎,却让花蕊口处的硕大一下进入了。身后沈恺之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安逸顿时白了脸。“你给我出来……”他窝在沈恺之怀里不敢动了,小声的说。此时只要他一动,那东西就胀大几分。 “不行了——”沈恺之的声音带上浓浓的嘶哑,双手禁锢住安逸纤瘦的腰向自己靠拢,好让自己进入的最深。 “你说话不算数。”安逸恨恨的指责,呼吸却不争气的随着沈恺之慢慢的律动乱了起来。 沈恺之喘息着,满意的看着安逸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诱人的粉色。“其实你也很享受,不是吗?”说着腰上一用力。 安逸发出一声惊叫,呼吸彻底乱了。 现在他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如沈恺之所说,这具身体——只是这具身体根本抵抗不了男人的碰触。如上次的严复,现在的沈恺之,不管自己心理上如何的不接受,可是身体上却沦陷在那种蚀骨般的快感里,毫不抵抗。 沈恺之发觉了安逸突然的安静,他停下动作,拨开安逸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双让他心动的眼睛。“生气了?” 安逸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声音闷闷的说:“我在生我自己的气。”难道是这具也带有女性特性的身体,让自己即使雌伏在男人身下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安逸。”沈恺之有点心疼小家伙脸上的悲哀,低头吻着安逸的脸颊。“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鼻间全是沈恺之的气味,安逸更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很习惯,甚至是依赖这个味道了。 “沈恺之——” “嗯?” “我是不是很奇怪?” “……你很特别,安逸。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安逸无奈的笑一声,喜欢听甜言蜜语,这好像也很像女人的习惯。反正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的,阿嬷绝对不会说什么。那就让自己顺着感觉放纵一次吧。翻过身伸手攀上沈恺之的肩,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现在的他,还是不敢正视沈恺之的脸。 “安逸——”沈恺之的声音很是隐忍。这小家伙的双腿突然紧紧夹住了他的腰,还不老实的自己扭动着腰,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欲望立马被勾了上来。 安逸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取悦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可是前面的沈恺之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似的一动不动。难道是自己技术太差?安逸觉得自己都快压抑不住强压在喉咙间的吟声了。 使劲的咬咬牙,安逸放下勾在沈恺之腰上的腿刚想退出来,唇就被狠狠吻住。 “你是想折腾死我吗?”沈恺之狠狠的说,接下来,就是一阵让安逸溃不成军的撞击…… …… “——慢一点,你混蛋,沈恺——之——” “唔——”话语被堵住,变成含糊的呓语。中间的喘息声越发粗重。 “钱掌柜。”立在门口的伙计为难的看向身后的钱掌柜,里面是什么情形,听声音就知道了。这个时候他可没有胆子去敲门。 “那个,就等等吧。”钱掌柜假装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去前厅等,好了你来通知我。” “是——”伙计看着钱掌柜有点仓惶离去的背影,连连叫苦,听墙角的事他是真的不想干呐。特别是房间里的动静那么大。看来今晚必须回家一趟了。伙计苦着脸决定。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房间里才没了动静。伙计无聊的靠在墙边打着哈欠,正想着去通知钱掌柜,人就来了。 钱掌柜一个眼神甩过来,伙计连忙轻声回答:“安静了好一会。” 钱掌柜挥挥手让他退下,看看四周没人了才抬手敲门;“大掌柜,我是钱兴来。”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 沈恺之穿戴整齐的立在门口,脸上看不出一丝倦色,而是神清气爽的精神。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挡住钱掌柜有点八卦的眼光。“什么事?”沈恺之的口气有点不悦。他把门关好,示意钱掌柜走远点说话。 “家里来人了。”钱掌柜说。 “在哪?”沈恺之的神色一肃,连忙问。 “我安排在一处别院,我安排人四处盯着,应该没有人盯梢。” “干的好。”沈恺之称赞道,“在家里提走那批货之前。那批货再加派人手看着,确保万无一失。” “我马上安排。”钱掌柜应到,“那家里的人?” “我现在就去见。”沈恺之抬脚就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吩咐店里的伙计,任何人不要打扰安逸的休息,好好伺候。 钱掌柜见状,忍不住开口提醒:“大掌柜,这次袁小姐也跟来了。” “她怎么来了?”沈恺之皱皱眉,“我爹知道吗?” “老爷应允了。这一路上对外都说是袁小姐担心你才来长沙,家里人是护送她来的。” “这倒是一个号借口。”沈恺之笑一声,眉头却没打开。“走吧。” 直到沈恺之和钱掌柜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酒楼的二楼才探出一个秀丽的身影。她可能才二十岁的年纪,面容姣好,一身白色的蕾丝连衣裙,乌黑的头发烫成时下最时髦的大波浪,十分洋气。 此时她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思念的高大身影离去,又想到刚才见到的场面,一双玉手发泄般的拉扯着手边的窗帘,直到皱巴得不成形。 “这位小姐请自重。”店里的伙计见她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很面生,应该从来没来过店里,于是十分谨慎的提醒。 袁媛不好意思的放开手里的窗帘,歉意的笑笑,举步向楼上走去。 伙计忍不住在她身后嘀咕,看着是十分有教养的小姐啊,刚才怎么那么失态啊? 袁媛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被拦住了。“是大掌柜落下东西了,我来取。”她神色自若的掏出了沈氏商行的一张内部高级主事才有的通行证。 伙计见了通行证就放她进去了。 袁媛走到刚才沈恺之出来的门前,“开门。”她对伙计说,声音有点冷。 伙计犹豫了下。 “别误了大掌柜的事。”袁媛提醒。 “是,是。”伙计连忙开了门。 “你下去吧,我拿了东西就走。”袁媛笑着说。 伙计看着她很是甜美的笑容,连忙退下了。 窗帘没有拉上,所以房间里光线充足。袁媛直接奔卧室。 卧室的门没关,在那张宽大奢华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纤细白皙的少年,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在发呆。根本没有觉察到袁媛的进入。 袁媛默默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确实很漂亮。手紧握成拳头,是的,钱掌柜她才出门,她就后脚跟上了。她实在太想看到沈恺之了,想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却撞见了那不堪的一幕。 袁媛伤心了,她的恺之哥哥并不是个爱乱来的人。正因为这样,她迫切的想看看究竟里面是什么人,她好像听到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袁媛觉得自己绝对绝对是听错了。 少年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露在被子外的身体上现着现着密密的吻痕,从脖子到胸脯直消失到平坦的小腹。 这些足以证明吻他的人有多在乎他,才会在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袁媛突然愤怒了。 “你是谁?”她首先开口,语气藏不住的尖锐。 安逸吓了一跳,才发现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年轻女人。安逸慌忙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反问道:“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 “你问我是谁?”袁媛有点幽怨的笑笑,清晰的解答:“我叫袁媛,是沈恺之的未婚妻。” 第二十二章 话说沈恺之和钱掌柜匆匆赶到那处别院,进了门,有数十个人迎了上来。他们恭敬的称沈恺之为“大少爷。”他们全是沈家南京本家的人。 一个下人走到钱掌柜面前禀告袁小姐出门了。 “不是交代别让小姐出门吗?”钱掌柜先教训下人,“如果有什么事可怎么办?”说着有点忐忑的看着沈恺之。 “袁媛的大小姐脾气来了你们也拦不住。没关系,她带着几个人出去的,不会有什么事。”沈恺之淡淡的说,他正低头看他爹沈立君给他的一封书信。“我爹要我们明天一定要启程,确保半个月后货安全抵达南京。我们先来安排一下。” 钱掌柜见他是真不担心,倒替袁小姐叫了把屈。人家袁小姐见了他是把大掌柜的情况从头问到了尾;这位倒好,心里装着另一位。 “钱掌柜,发什么呆呢?”沈恺之见他有点走神,口气十分不悦。 “我在想仓库里的情况。”钱掌故连忙赔笑解释,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跟上进入了房内。 安排好所有的事,沈恺之和众人走出房门,已近夕阳西下了。 “恺之哥哥。”袁媛立在院中间叫他,脸上飞着两朵红霞。夕阳撒在她一袭白色的洋装上,温馨而夺目。 众人识趣的纷纷找借口离开,一时间院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不听话的小丫头,刚才跑哪去了?”沈恺之走到袁媛的面前,笑着问。他的笑很温暖,态度却透着一种隐隐的疏离。 袁媛眼神一黯,但是她很聪明的很快隐去,很亲昵的勾起沈恺之的手,带几分撒娇在里面晃:“你不知道人家多担心你。”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沈恺之温和的说,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进屋里坐吧。”他的话体贴的找不到一丝纰漏。 袁媛落空的手在空中僵了僵,看看走在前面的沈恺之,默默的跟上去。 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晚饭时间,沈恺之留下来陪袁媛一起吃晚饭。席间,几乎都是袁媛在说,沈恺之安静的听。这个好像一直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趁着沈恺之低头夹菜的瞬间,袁媛看着沈恺之刚毅的眉目,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僵,她的恺之哥哥一直对她温和有礼,她很知足。可是自从知道他还能那样亲密的和另外一个人相处时,她的知足显得有点苍白。 袁媛突然有点食不知味。 当吃完饭,暮色降临时,沈恺之提出要走了,袁媛慌了。 “恺之哥哥,你就不能多陪我会吗?”袁媛拉着沈恺之的手,可怜兮兮的哀求。 “对不起,袁媛。我真的有急事。”沈恺之歉意的笑笑。语气温和,但是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袁媛的眼里泛起泪光。 沈恺之心里升起一丝愧疚,语气也柔软许多;“明早我就过来,然后一起回南京。”只是,他还会再带一个人来。 “真的?”袁媛还是紧紧的不放手。 沈恺之盯着袁媛抓住自己的手,眉头刚皱起,袁媛就放手了:“我等你,恺之哥哥。”她的小嘴有点委屈的嘟起,样子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对不起,袁媛。”沈恺之真心的觉得愧疚。 “我没事,你有事就快去忙吧。”袁媛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反过来体贴的安慰沈恺之。 沈恺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 袁媛微笑着送他到大门口,沈恺之的背影一消失,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袁媛落寞的回到自己房里,见丫环们正在收拾餐桌,不由大发脾气:“谁叫你们收拾的?” 丫环们吓得不敢动了。可是桌子上凌乱一片,根本不知道那个是刚才沈恺之用过的碗筷了。 袁媛气的把所有的碗筷全拂到地上,大吼道:“都给我滚!!!”等丫环们急匆匆的都走了,她才失声痛哭起来:“沈恺之,为什么你对我总是这样冷淡——” 袁媛紧紧把手捂在胸口,至少这手刚才还抓着她的恺之哥哥—— 夜色已深。 当沈恺之赶到酒楼时已经打烊了。 睡眼朦胧的伙计见是自家大掌柜叫门,忙给开了。沈恺之进门就直奔三楼,伙计连忙叫住他:“大掌柜,你怎么这么晚还来?”伙计奇怪的问:“安少爷已经走了。” “走了?”沈恺之转过身来,显然也很吃惊,“什么时候走的?” “你走之后,不,是那位小姐走之后不久。”伙计挠挠头,回忆:“接近傍晚的时候吗?” “他去哪了?”沈恺之口气很急的问。 “安少爷走时给你留话了,说他回商行大院了。” 沈恺之才安了安心,这时他才问:“你刚才说什么小姐?” “你派来的小姐啊。穿身白裙子,烫了头发,可漂亮了。”伙计说着说着见自家掌柜的脸色越来越沉,连忙解释说:“她带着沈氏商行的高级通行证,我检查了,不是假的。” “她来酒楼干什么了?”沈恺之示意自己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伙计松口气,接着说,“那位小姐说你拉了东西,就到你三楼的房里取去了。” 沈恺之的脸色一变,问道:“那时安少爷还在房里吗?” “在啊。”伙计回答道:“那位小姐可能在里面呆了十分钟就出来了,出来时我也纳闷呢,她手上也没拿什么东西啊。没多久,安少爷也跟着走了。” 沈恺之沉着脸不说话。 伙计小心的问:“大掌柜的,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什么,你休息吧。”沈恺之挥挥手,转身离开了酒楼。是他做错了。安逸真的会回沈氏商行吗? 沈恺之又急匆匆赶回沈氏商行。 他才下车,就看见大门口还立着一个提着东西的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安逸的舅舅——安长生。 沈恺之心情不好,口气也不佳。他冷冷的对陪着笑脸迎上来的安长生说:“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我那外甥的。”安长生呐呐的笑道。 沈恺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是几盒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礼品盒。 沈恺之顿住脚步,稍一沉思,对安长生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你以后都不来找安逸,我保你和沈氏商行的所有生意照旧,不会受任何影响。”他见安长生脸上浮上喜色,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们再出现在安逸的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会让你们生意都没得做。”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可是安长生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不快滚!!”沈恺之已经明显带上了怒火。 “是,是。”安长生提着他的礼品盒,慌里慌张的走了。 听到门外有动静出来开门的王伯也被沈恺之的怒气吓了一跳。他印象里,这位年轻的大掌柜很少无缘无故的发火的。 沈恺之见他出来,头一句话就问:“安少爷回来了吗?” 王伯连忙答:“早回来了。傍晚时分就回来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恺之就穿过他直奔院内了。 院里灯火辉煌,沈恺之走到主屋的门口就透过窗户看见安逸正靠在书房的窗边看书,心一下就踏实了。 他都顾不上迎上来的喜梅,大步冲到书房里从后面一下就抱住了安逸。 安逸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都掉到了地上。他刚想挣扎,就嗅到了身后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于是就任由他紧紧抱着。“沈恺之,你发什么神经啊?”口气愤愤的。 沈恺之扳过安逸的脸,把他压在墙上就吻了上去。 后脚跟上来的喜梅见状脸一红,连忙退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安逸觉得自己肺里的口气快被抽干了才被放开,他有些无力的靠着墙喘息,脸上因为缺氧而变得绯红。他刚想质问,唇又被掠夺。趁着安逸拼命吸取氧气的同时,沈恺之已经把他剥得精光抱进了怀里。 “你疯了吗?”安逸想吼又不敢大声,气急败坏的提醒他:“窗户还开着呢。” 沈恺之搂着他滑到窗边伸手把窗户关好,顺势就坐在的窗户下的红木卧榻上。他双手禁锢着安逸的腰,强迫他以面对面双腿大开的姿势坐在自己身上。安逸门户大开,笔直的双腿只能环着沈恺之的腰,他的重心都压在沈恺之的那个部位上,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觉火热的硕大。 “别——别——”安逸结结巴巴的抗议,他的腰还在酸着呢。 沈恺之着迷的看着安逸盛着羞耻的双眼,问:“我知道你在生气。” “没有。”安逸偏过脸,不愿意对着沈恺之的脸。“我为什么要为那些不相关的人生气?” 沈恺之危险的眯起眼睛:“里面也包含我吗?” 安逸沉着脸表明自己不想说话。 沈恺之张口就含住了安逸胸前的突起,用舌尖辗转吸吮,知道饱满到红肿。这具身体太敏感了,稍一挑逗就会得到回应。 “放开——我,”安逸喘着气,还在做着挣扎。他努力的想从沈恺之身上站起来,尽管花蕊流出的汁液已经浸湿了沈恺之的裤子。 安逸的挣扎让沈恺之的眸色一深,他双手用力强迫安逸身体向上抬起,然后迅速的掏出自己硬邦邦的硕大,当安逸失去重心重新坐回他身上的时候,沈恺之腰身一挺,由下向上狠狠的冲了进去,安逸不由发出一声低低惊叫。 这个姿势进入的太深,安逸被顶的只能抱住沈恺之的头寻求平衡。可是沈恺之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趁机咬着他胸前的另一个突起。安逸倒吸一口凉气,穴口收紧,沈恺之闷哼一声,握着他的腰就撞击起来,一下比一下深,直到每一次进入和拔出都带出“啧”“啧”的水声。 安逸的呼吸全乱了套,被快速摩擦的肉壁几近痉挛,它不知羞耻的紧紧含住让它愉悦的硕大,好让下一次的摩擦更亲密。摩擦出生出无数密集的电流,刺激着相连的两个人越来越高的体温和混乱的喘息—— “你知道现在谁在你体内吗?”沈恺之的呼吸也全乱了,汗水从额上滚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被含住的感觉怎么这么爽? 安逸紧咬住唇,死命的不说话——换来的是更大的惩罚,沈恺之几乎是整根抽出,在狠狠的整根没入,花蕊被撑到了极限。终于在撞击到某一点的时候,安逸不可抑制的尖叫出声,沈恺之狠狠的故意又撞向那里,“说!安逸!” 安逸脑中一片空白,连回声都带上了哭腔,“——是——你沈恺之——啊!!!!!”紧接着的撞击让他拉直了身体,头无力的扬起,沈恺之再也控制不住的冲击起来,“啊!!!!!”安逸的头胡乱的扬起,体内的电流乱窜,激出他喉间的尖叫。 …… 沈恺之的兴奋,狠狠的都射进了安逸的花蕊最深处。 安逸无力的软倒在沈恺之怀里,沈恺之保持着相连的姿势抱着他倒在床上。他并不急着抽出,他堵住了花蕊的出口,要自己喷出的滚烫停留在安逸的体内。 撑起身,沈恺之爱怜的分开安逸额前汗湿的头发,对上他激情后迷茫的眼,满足的轻吻着安逸嫣红的脸颊,纤细的脖子:“你是我的,知道吗?你是我的。” 安逸的身体僵了僵。 沈恺之贪婪的嗅着安逸身上的味道,轻声说:“安逸,明天我就要带你回家。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沈恺之爱安逸。我爱你,安逸。” 安逸闭着的眼突然就湿了,他抱着沈恺之,闷声说:“你是个傻瓜,沈恺之。”泪,沿着眼角滑落,“我,是个比你还傻的傻瓜。” 第二十三章 虽然愉悦后的身体很疲倦,可安逸了无睡意。他推推身上的沈恺之,示意他下来,“重死了。”开口的声音嘶哑。 沈恺之听话的退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堵住花蕊的入口,才安心侧身躺在安逸的身边。 “你干什么?”安逸觉得不舒服,伸手想取掉。 沈恺之抓住安逸的手不让他动弹,他凑到安逸的耳边轻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你体内发芽。” 安逸明白了他的意图,恨得想咬他一口:“我是个男人,沈恺之。你听说过男人会生孩子吗?” “也许你就可以。” 安逸翻个白眼,“如果真是这样,第一个我就杀了你!!”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不怕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吗?”沈恺之轻笑一声。手指还故意在安逸平坦的肚子上抚摸,好像那里已经住着一个孩子了。 安逸实在受不了了,踹了他一脚。“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个可能性为零。”虽然他的体质异常,但是基本的医学常识他的具备的,这具身体从没来过月经。这说明,它的女性方面可能发育的不是很好。 “是吗?”沈恺之的眼神暗下来,他的手从安逸的小腹滑到花蕊处,扯掉了那块让安逸不舒服的手帕。粘稠的液体马上流了出来。 “安逸,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我爱的人身体里能住着一个我们的小生命。”沈恺之的语调听起来很悲伤。“对不起,以前没告诉你。我有过一段婚姻,她是我家世交家的女儿。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我们的婚姻对两大家族来说也是一举两得。”沈恺之沉默了一会,继续在安逸耳边轻轻诉说:“十八岁我们就成亲了,只是她从小多病体弱。大夫说了,她最好不要孩子。可是她坚持要,怀上的时候,她开心极了。” 沈恺之闭上眼睛,仿佛闭上了就可以不看见一般。“可是,她体质太弱,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她就陪着孩子一起去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我的婚姻是家族保障的一种手段。她去世后满三年,我爹就坚持要和袁府联姻。我一直把袁媛当妹妹,在我心里,她永远也变不了妻子。” 安逸默不作声,他觉得很疲惫。他接受了一个男人,对保守的安逸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了。最恐怖的是被拥有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小三”。对于坚守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的现代人安逸来说,这是不能原谅的错,即使它是美好的。 “和我回去好吗?安逸,我会和家里说清楚的。现在的我,已经可以有自己的决定权了。”沈恺之抱抱安逸。这几年,他努力支撑起家族的事业,就是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到可以主宰自己。 安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要以什么身份去呢?他是一个男人。 身边的沉默让沈恺之升起一丝心慌,他撑起身把安逸笼罩在自己的身形下。“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再次这么在乎一个人。这辈子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别拒绝我,安逸。” 朦胧的光线里,安逸从那双清明的眼里读出了满满的在乎。 笑意终于爬上沈恺之的眼睛,虽然身下的人儿没有说话,可是他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就目前来说,很好了。 沈恺之慢慢俯下身—— 内心正挣扎的安逸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惊叫被沈恺之的吻堵住嘴里变成了甜腻的哼声。身子难受的拱起。 “你干……什么……?”他喘着气,等沈恺之离开他唇的时候恼怒的问。沈恺之一只手抓住了小安逸,很有技巧的让它精神抖擞起来。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探入花蕊里,揉捏,力度刚刚好的刮着满是沈恺之汁液的内壁,让它配合着小安逸的律动。 汹涌而至的快感让安逸惊恐,“你要做死我吗?”无论他的双腿分开还是闭拢,都阻止不了沈恺之的霸道。 沈恺之的眼神温柔的快化成了水。他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安逸的身下,好让花蕊里的液体不易流出来。“我听说,人在情动的时候最容易怀孕。我们试一试——”他轻声的哄着,满意的看着安逸白皙的皮肤浮现出动人的殷红。 安逸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暴晒在烈日下的鱼。他的手在沈恺之的背上抓出一道红色的痕迹,“试你个头——拉!!”他一口咬在沈恺之的肩膀上。 沈恺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唔——”安逸在被逼得释放时,泄恨似的在沈恺之肩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沈恺之抱着已然昏昏欲睡的安逸,擦去手上的痕迹,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满足的睡去。从逃亡那天起,他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睡着的时候,还有醒来的时候身边有这个人儿伴着。 甜蜜的时间转瞬即逝。 安逸耳边传来模糊的鸡啼声,喉咙干的着了火般难受,他的腰好像要断了一样不太听使唤,特别是粘腻的下身让安逸怎么也睡不着了。 耳边传来平静的呼吸声,沈恺之睡得正好。这几天他精力体力都消耗了太多,加上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所以当安逸拿开腰上沈恺之的手,下床找水喝的时候都睡得没有察觉。 安逸随便披了件外衣,摸黑找到外面餐厅桌上的茶壶先咕噜咕噜喝了个饱,两只脚软的不像话。安逸坐在凳子上稍稍休息,寻思着等下怎么找水洗个澡。 安逸拢拢身上的衣服,蹑手蹑脚的溜到主屋旁的茶水间,动手烧水。现在虽然鸡叫了,但夜色正浓,早上的四五点钟正是人们睡得最好的时候。安逸瞧瞧自己身上狼狈不堪的痕迹,是不好意思去叫喜梅起来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一壶水很快烧好了,安逸在火上放好第二壶水,就迫不及待的先清洗起来。第二壶水响了的时候,安逸突然看见门口闪过喜梅的身影。在女生面前衣冠不整就不自在的安逸连忙藏到了门后。 幸好喜梅只是路过,她急匆匆的向前奔去,没有进茶水间的意思。 安逸松口气,正准备转出来,就听见外面喜梅急切的声音:“大掌柜还在休息,恐怕不方便——。” 好像是有什么人找沈恺之,安逸好奇的竖起耳朵听。 “不方便?钱掌柜,这儿的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一个女声响起,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颇为强势的女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大掌柜的未婚妻,我喜欢什么时候来就喜欢什么时候来!” “钱掌柜……”喜梅的声音充满了为难。 “那个,袁小姐,这几天大掌柜处理事务繁重,难得休息,你看——”钱掌柜连忙出面劝解。他接过喜梅的一个暗示眼神,聪明如他顿时知道喜梅强拦他们的原因了。那一位应该在里面,如果被这位大小姐撞见,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钱掌柜明显说中了袁媛的软肋,“这样啊。”她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也是,恺之哥哥重伤才愈,是要多休息。” “那我们到前院等怎么样?袁小姐?”钱掌柜连忙说。 “……好吧。” 钱掌柜和喜梅同时松了口气。 也许是刚才他们的动静有点大,这时沈恺之房里的灯突然亮了。接着门开了,沈恺之立在门口。 “大掌柜你起来了。”喜梅连忙迎了过去。 沈恺之揉揉额头,显然一副才睡醒的样子。光线很暗,他根本没看清喜梅后面还有人,张口就问:“喜梅,你看见安逸没有?我怎么醒了就不见他了?” 全场一片安静。 “那个人睡在这里?和恺之哥哥你一起?”袁媛的声音响起,不确定的颤抖。 钱掌柜和喜梅互递了个“糟糕”的眼神。 沈恺之皱皱眉,怎么袁媛也在这?他看看四周,没看见安逸的身影。对上了袁媛带着指责的眼神,叹口气,承认:“是的。安逸是和我住在一起。” 他坦荡的态度倒是让袁媛一愣,“恺之哥哥,我可是你的未婚妻。”说着,声音里已现哭意。 “对不起。袁媛。”沈恺之无奈的道歉。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袁媛蹲在地上,哽咽着说。 门后的安逸心里乱极了,他的心情并不比外面的袁媛好到哪去。如果换做在现代叫他看见这么一出,他铁定上去帮遭背叛的妻子声谴负心的丈夫,还有那“小三”。 可是现在自己是那个“小三”,安逸觉得嘴里一片苦涩。他终于选择喜欢一个男人时,命运却和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他知道这个叫袁媛的女人。 他想起在酒楼房里她尖锐到鄙视的眼神,“你们这些风尘场上的贱货,只是陪男人玩玩的命。”“不就是钱吗?沈恺之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十倍。” 袁媛仰着她高贵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恶毒的眼光也让安逸羞愧的无地自容,他知道,女人对情敌越是恶毒,那就表明她越在乎那个男人。 同样的苦涩安逸尝到了第二次。他躲在门后,拳头握到关节泛白。 沈恺之走到袁媛面前,他真不想伤这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子的心,可是独独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袁媛,是我做错了。我是真的喜欢安逸,对不起。” 袁媛吃惊的抬起头看着沈恺之,看见了他眼里的坚决,“我不听。”她拼命摇着头,一下扑进沈恺之的怀里,哭着说:“不要说下面的话。我可以同意,如果你真的喜欢,你可以纳妾。我会同意的,会同意的。” 门后,安逸的脸变得惨白。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时候沈恺之怎好推开她,他安抚的拍拍袁媛的背,哄她:“出发的时辰也快到了。钱掌柜先陪你去出发的地点,我马上就来。” “不要!不要!我只要你陪。”袁媛像个耍赖的小孩般不放手。 沈恺之头痛。可是眼下这状况也只有耐着性子安慰:“好,我陪你去。” 听见他答应了,袁媛才勉强放开手。 沈恺之陪着她向外走,经过钱掌柜身边时,快速而小声的交代:“你现在去找安逸,等下如果我赶不回来的话。务必带他准时赶到出发的地点。” 钱掌柜点点头。 院内暂时归于平静,门后的安逸心情却如火上的第二壶水一样——翻滚不休。心里明知道沈恺之那句“我知道了”是形势所逼,可是还是刺痛了安逸的耳膜。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火车喷着白雾,又鸣了一道气笛。沈恺之焦急的望向车站的入口处,又掏出怀表看一眼,只有五分钟了,他还没有看见那个身影。 袁媛坐在沈恺之身后的火车车厢里,暗暗祈祷,火车快开火车快开。她虽然不知道这次沈恺之特意护送的是什么货,可是她知道这批货对沈恺之很重要,重要到不能耽误。 她同样紧盯着火车站的入口,就在列车员督促乘客们上车的最后时刻,钱掌柜的身影出现了。 袁媛的牙都快咬碎了。 很快,袁媛紧锁的眉头打开了,她看着钱掌柜身后没有出现那个让他厌恶的身影。钱掌柜神色焦急的交给沈恺之一封信。 沈恺之看完信,脸就沉了下去。 他似乎要往外走,钱掌柜焦急的拉住他说着什么。其他沈家本家的人也围了上来。 袁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老天爷还是眷顾眷顾她的。她高高调起的心终于在沈恺之被钱掌柜和其他本家的人推进车厢时落下来了。 沈恺之的嘶吼声淹没在火车的启动的轰隆隆声中。 站台上,钱掌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沈恺之的视线里。车厢两边快速掠过的景物在提醒着沈恺之,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已经安静了的沈恺之站在车厢的过道里,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动不动。手里的信签纸被拽在手里,随着风飞舞翻腾,一如沈恺之现在的心情。 安逸走了。 一个人走的。 他在阿嬷那给他留了一封简短的信,就是钱掌柜交给他的这封。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有缘无份,自此别过。请代为照顾好阿嬷和大壮,谢谢。 “有缘无份……有缘无分……”沈恺之反复喃喃念着这句话,他把信笺折好,小心的收进怀里,就像捂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样。“安逸,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说出了这句话。” 沈恺之把信收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处,让它感觉着自己的心跳。“我相信你会回来的。”他上车前交代了钱掌柜,一定一定看好和留住阿嬷,大壮。等他完成这趟任务,他会回来长沙城。他相信,他的安逸绝对会回来。 “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沈恺之紧缩的瞳孔迸出痛苦的颜色。等他抓到这个让他此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人儿,他会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折磨他直到没有力气再离开他身边。 虽然愉悦后的身体很疲倦,可安逸了无睡意。他推推身上的沈恺之,示意他下来,“重死了。”开口的声音嘶哑。 沈恺之听话的退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堵住花蕊的入口,才安心侧身躺在安逸的身边。 “你干什么?”安逸觉得不舒服,伸手想取掉。 沈恺之抓住安逸的手不让他动弹,他凑到安逸的耳边轻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你体内发芽。” 安逸明白了他的意图,恨得想咬他一口:“我是个男人,沈恺之。你听说过男人会生孩子吗?” “也许你就可以。” 安逸翻个白眼,“如果真是这样,第一个我就杀了你!!”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不怕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吗?”沈恺之轻笑一声。手指还故意在安逸平坦的肚子上抚摸,好像那里已经住着一个孩子了。 安逸实在受不了了,踹了他一脚。“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个可能性为零。”虽然他的体质异常,但是基本的医学常识他的具备的,这具身体从没来过月经。这说明,它的女性方面可能发育的不是很好。 “是吗?”沈恺之的眼神暗下来,他的手从安逸的小腹滑到花蕊处,扯掉了那块让安逸不舒服的手帕。粘稠的液体马上流了出来。 “安逸,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我爱的人身体里能住着一个我们的小生命。”沈恺之的语调听起来很悲伤。“对不起,以前没告诉你。我有过一段婚姻,她是我家世交家的女儿。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我们的婚姻对两大家族来说也是一举两得。”沈恺之沉默了一会,继续在安逸耳边轻轻诉说:“十八岁我们就成亲了,只是她从小多病体弱。大夫说了,她最好不要孩子。可是她坚持要,怀上的时候,她开心极了。” 沈恺之闭上眼睛,仿佛闭上了就可以不看见一般。“可是,她体质太弱,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她就陪着孩子一起去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我的婚姻是家族保障的一种手段。她去世后满三年,我爹就坚持要和袁府联姻。我一直把袁媛当妹妹,在我心里,她永远也变不了妻子。” 安逸默不作声,他觉得很疲惫。他接受了一个男人,对保守的安逸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了。最恐怖的是被拥有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小三”。对于坚守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的现代人安逸来说,这是不能原谅的错,即使它是美好的。 “和我回去好吗?安逸,我会和家里说清楚的。现在的我,已经可以有自己的决定权了。”沈恺之抱抱安逸。这几年,他努力支撑起家族的事业,就是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到可以主宰自己。 安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要以什么身份去呢?他是一个男人。 身边的沉默让沈恺之升起一丝心慌,他撑起身把安逸笼罩在自己的身形下。“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再次这么在乎一个人。这辈子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别拒绝我,安逸。” 朦胧的光线里,安逸从那双清明的眼里读出了满满的在乎。 笑意终于爬上沈恺之的眼睛,虽然身下的人儿没有说话,可是他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就目前来说,很好了。 沈恺之慢慢俯下身—— 内心正挣扎的安逸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惊叫被沈恺之的吻堵住嘴里变成了甜腻的哼声。身子难受的拱起。 “你干……什么……?”他喘着气,等沈恺之离开他唇的时候恼怒的问。沈恺之一只手抓住了小安逸,很有技巧的让它精神抖擞起来。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探入花蕊里,揉捏,力度刚刚好的刮着满是沈恺之汁液的内壁,让它配合着小安逸的律动。 汹涌而至的快感让安逸惊恐,“你要做死我吗?”无论他的双腿分开还是闭拢,都阻止不了沈恺之的霸道。 沈恺之的眼神温柔的快化成了水。他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安逸的身下,好让花蕊里的液体不易流出来。“我听说,人在情动的时候最容易怀孕。我们试一试——”他轻声的哄着,满意的看着安逸白皙的皮肤浮现出动人的殷红。 安逸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暴晒在烈日下的鱼。他的手在沈恺之的背上抓出一道红色的痕迹,“试你个头——拉!!”他一口咬在沈恺之的肩膀上。 沈恺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唔——”安逸在被逼得释放时,泄恨似的在沈恺之肩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沈恺之抱着已然昏昏欲睡的安逸,擦去手上的痕迹,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满足的睡去。从逃亡那天起,他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睡着的时候,还有醒来的时候身边有这个人儿伴着。 甜蜜的时间转瞬即逝。 安逸耳边传来模糊的鸡啼声,喉咙干的着了火般难受,他的腰好像要断了一样不太听使唤,特别是粘腻的下身让安逸怎么也睡不着了。 耳边传来平静的呼吸声,沈恺之睡得正好。这几天他精力体力都消耗了太多,加上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所以当安逸拿开腰上沈恺之的手,下床找水喝的时候都睡得没有察觉。 安逸随便披了件外衣,摸黑找到外面餐厅桌上的茶壶先咕噜咕噜喝了个饱,两只脚软的不像话。安逸坐在凳子上稍稍休息,寻思着等下怎么找水洗个澡。 安逸拢拢身上的衣服,蹑手蹑脚的溜到主屋旁的茶水间,动手烧水。现在虽然鸡叫了,但夜色正浓,早上的四五点钟正是人们睡得最好的时候。安逸瞧瞧自己身上狼狈不堪的痕迹,是不好意思去叫喜梅起来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一壶水很快烧好了,安逸在火上放好第二壶水,就迫不及待的先清洗起来。第二壶水响了的时候,安逸突然看见门口闪过喜梅的身影。在女生面前衣冠不整就不自在的安逸连忙藏到了门后。 幸好喜梅只是路过,她急匆匆的向前奔去,没有进茶水间的意思。 安逸松口气,正准备转出来,就听见外面喜梅急切的声音:“大掌柜还在休息,恐怕不方便——。” 好像是有什么人找沈恺之,安逸好奇的竖起耳朵听。 “不方便?钱掌柜,这儿的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一个女声响起,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颇为强势的女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大掌柜的未婚妻,我喜欢什么时候来就喜欢什么时候来!” “钱掌柜……”喜梅的声音充满了为难。 “那个,袁小姐,这几天大掌柜处理事务繁重,难得休息,你看——”钱掌柜连忙出面劝解。他接过喜梅的一个暗示眼神,聪明如他顿时知道喜梅强拦他们的原因了。那一位应该在里面,如果被这位大小姐撞见,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钱掌柜明显说中了袁媛的软肋,“这样啊。”她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也是,恺之哥哥重伤才愈,是要多休息。” “那我们到前院等怎么样?袁小姐?”钱掌柜连忙说。 “……好吧。” 钱掌柜和喜梅同时松了口气。 也许是刚才他们的动静有点大,这时沈恺之房里的灯突然亮了。接着门开了,沈恺之立在门口。 “大掌柜你起来了。”喜梅连忙迎了过去。 沈恺之揉揉额头,显然一副才睡醒的样子。光线很暗,他根本没看清喜梅后面还有人,张口就问:“喜梅,你看见安逸没有?我怎么醒了就不见他了?” 全场一片安静。 “那个人睡在这里?和恺之哥哥你一起?”袁媛的声音响起,不确定的颤抖。 钱掌柜和喜梅互递了个“糟糕”的眼神。 沈恺之皱皱眉,怎么袁媛也在这?他看看四周,没看见安逸的身影。对上了袁媛带着指责的眼神,叹口气,承认:“是的。安逸是和我住在一起。” 他坦荡的态度倒是让袁媛一愣,“恺之哥哥,我可是你的未婚妻。”说着,声音里已现哭意。 “对不起。袁媛。”沈恺之无奈的道歉。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袁媛蹲在地上,哽咽着说。 门后的安逸心里乱极了,他的心情并不比外面的袁媛好到哪去。如果换做在现代叫他看见这么一出,他铁定上去帮遭背叛的妻子声谴负心的丈夫,还有那“小三”。 可是现在自己是那个“小三”,安逸觉得嘴里一片苦涩。他终于选择喜欢一个男人时,命运却和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他知道这个叫袁媛的女人。 他想起在酒楼房里她尖锐到鄙视的眼神,“你们这些风尘场上的贱货,只是陪男人玩玩的命。”“不就是钱吗?沈恺之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十倍。” 袁媛仰着她高贵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恶毒的眼光也让安逸羞愧的无地自容,他知道,女人对情敌越是恶毒,那就表明她越在乎那个男人。 同样的苦涩安逸尝到了第二次。他躲在门后,拳头握到关节泛白。 沈恺之走到袁媛面前,他真不想伤这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子的心,可是独独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袁媛,是我做错了。我是真的喜欢安逸,对不起。” 袁媛吃惊的抬起头看着沈恺之,看见了他眼里的坚决,“我不听。”她拼命摇着头,一下扑进沈恺之的怀里,哭着说:“不要说下面的话。我可以同意,如果你真的喜欢,你可以纳妾。我会同意的,会同意的。” 门后,安逸的脸变得惨白。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时候沈恺之怎好推开她,他安抚的拍拍袁媛的背,哄她:“出发的时辰也快到了。钱掌柜先陪你去出发的地点,我马上就来。” “不要!不要!我只要你陪。”袁媛像个耍赖的小孩般不放手。 沈恺之头痛。可是眼下这状况也只有耐着性子安慰:“好,我陪你去。” 听见他答应了,袁媛才勉强放开手。 沈恺之陪着她向外走,经过钱掌柜身边时,快速而小声的交代:“你现在去找安逸,等下如果我赶不回来的话。务必带他准时赶到出发的地点。” 钱掌柜点点头。 院内暂时归于平静,门后的安逸心情却如火上的第二壶水一样——翻滚不休。心里明知道沈恺之那句“我知道了”是形势所逼,可是还是刺痛了安逸的耳膜。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火车喷着白雾,又鸣了一道气笛。沈恺之焦急的望向车站的入口处,又掏出怀表看一眼,只有五分钟了,他还没有看见那个身影。 袁媛坐在沈恺之身后的火车车厢里,暗暗祈祷,火车快开火车快开。她虽然不知道这次沈恺之特意护送的是什么货,可是她知道这批货对沈恺之很重要,重要到不能耽误。 她同样紧盯着火车站的入口,就在列车员督促乘客们上车的最后时刻,钱掌柜的身影出现了。 袁媛的牙都快咬碎了。 很快,袁媛紧锁的眉头打开了,她看着钱掌柜身后没有出现那个让他厌恶的身影。钱掌柜神色焦急的交给沈恺之一封信。 沈恺之看完信,脸就沉了下去。 他似乎要往外走,钱掌柜焦急的拉住他说着什么。其他沈家本家的人也围了上来。 袁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老天爷还是眷顾眷顾她的。她高高调起的心终于在沈恺之被钱掌柜和其他本家的人推进车厢时落下来了。 沈恺之的嘶吼声淹没在火车的启动的轰隆隆声中。 站台上,钱掌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沈恺之的视线里。车厢两边快速掠过的景物在提醒着沈恺之,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已经安静了的沈恺之站在车厢的过道里,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动不动。手里的信签纸被拽在手里,随着风飞舞翻腾,一如沈恺之现在的心情。 安逸走了。 一个人走的。 他在阿嬷那给他留了一封简短的信,就是钱掌柜交给他的这封。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有缘无份,自此别过。请代为照顾好阿嬷和大壮,谢谢。 “有缘无份……有缘无分……”沈恺之反复喃喃念着这句话,他把信笺折好,小心的收进怀里,就像捂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样。“安逸,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说出了这句话。” 沈恺之把信收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处,让它感觉着自己的心跳。“我相信你会回来的。”他上车前交代了钱掌柜,一定一定看好和留住阿嬷,大壮。等他完成这趟任务,他会回来长沙城。他相信,他的安逸绝对会回来。 “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沈恺之紧缩的瞳孔迸出痛苦的颜色。等他抓到这个让他此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人儿,他会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折磨他直到没有力气再离开他身边。 第二十四章 心脏像被谁攥住般狠狠痛了一下。 痛的安逸不禁捂着胸口蹲了下去。“沈恺之……”他低声叫着这个名字,“你在怪我吗?”对不起,我贪着你对我的好,却褪不下一身的骄傲。 “这位先生,你没事吗?”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安逸头上响起,透着明白的关心。 安逸先看见了一双绣花鞋,抬起头,就看见了这双绣花鞋的主人——一个长得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她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件朴素的蓝色连衣裙,干净的透着几分书卷气。 她盯着安逸苍白的脸色,关心的说:“你看起来很不舒服,需要我扶你吗?” 安逸刚想说不必了,胳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一下拖了起来。他站稳之后才看见拖他起来的是站着他身后的一个壮汉,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粗布短衫,左手拎着只皮箱,右手拽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的不耐烦。 “哥,你轻点。没看见人家不舒服吗?”清秀的女孩连忙叫道。 原来是两兄妹。安逸迅速扫过两人的脸:实在是不像啊。 “喂。少盯着我妹妹看。”壮汉瞧见安逸的眼睛停在妹妹身上,不满的开口。 “啊?失礼了。”安逸连忙道歉。他对这两兄妹很有好感。 等壮汉对上安逸的脸,呆了会,扭头对自己妹妹说:“小玉,怎么他一个男人长得比女孩儿还好看啊?” 叫小玉的少女看看安逸不自在的神情,白了哥哥一眼:“哥,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我有说错吗?”壮汉满不在乎的反驳。 “没关系。”安逸笑笑。白皙到几近苍白的脸色,配上嘴角带着几分虚弱的笑意。引得小玉同情心泛滥。“这位先生,你一个人出门?这样怎么行呢?你要去哪?” 安逸随着她的问题呆了一呆,为了避开沈恺之,他选择了走汽车走相反的方向。是啊,自己要去哪呢? 小玉见他不回话,以为他不方便告诉他们,歉意的笑笑;“我和哥哥是去北平,哥哥在那当兵,我在学校教书。看样子我们好像不同路。” 北平?就是以前自己那个城市的前身?安逸连忙接上话:“真巧,我也是去北平。”既然没有方向,就临时决定吧。 “真的?”小玉很高兴的说,“那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着,扭头看看自己的哥哥,“是吗?哥。” 壮汉很不情愿的哼了声。这个妹妹,就是爱揽闲事。“既然同路,那就走呗。车快到点了。” 这时安逸才想起一件很关键的事,“不好意思。”他吞吞吐吐的说:“我第一次到这来,我不知道怎么买票——” 小玉有点吃惊的看着他,安逸红着脸在壮汉的白眼中看着他去帮自己买票,然后提着所有的行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为他们两个挤出一条路,顺利的上了去北平的长途汽车。仗着壮汉魁梧的身材和不易近人的脸色,他们还成功“找”到了座位。 其实是先来的人在壮汉的注目下主动让的。 三人坐在一排。安逸被安排在车窗边,壮汉坐中间,小玉坐在里侧。 汽车启动后,安逸有点不是滋味的盯着车窗外移动的景色发呆。 “先生贵姓?”小玉主动开口。 “我姓安,单字一个逸。”安逸回过神来,收起眼底的情绪,礼貌的回答。 “安逸?很好听的名字。”小玉重复念了一次,“我叫丁小玉,这是我哥哥,丁小山。”说着拍了拍中间坐得笔挺的壮汉。 “很荣幸认识两位。”安逸真心的道谢:“萍水相逢就得到你们的帮助,安逸在此谢过了。”他彬彬有礼的态度顿时让身边的丁小山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安先生去北平干嘛?”小玉问。 “……”安逸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他苦笑一下,“我孤身一人,随处漂泊罢了。”平淡的语调隐约透着一种落寞的悲哀。 一直看着前方的壮汉低头看了安逸一眼。 “安先生家里的亲人呢?”小玉姑娘的口气里满是同情。 “都不在了。”安逸对上她的眼,笑笑:“我一个人很好,谢谢。” 被人看穿心思,小玉脸微微红了一下;表现的太过的同情反而会让被同情的人反感。 三人间出现暂时的沉默。 汽车可能刚经过一个大坑,很是颠簸了一下。 安逸平静的脸又苍白起来,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怎么了?”一直偷偷留意他的小玉注意到他的异样。 “可能是很久没坐车了,不太适应。”安逸把头靠在座位上,好让自己舒服点。“胃有点难受,晕车吧。” 小玉点点头,这辆车上是挤满了人。多半是衣着邋遢的逃荒者,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汗酸气,充斥着本就显得狭小的车厢气味熏人。“那安先生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安逸有点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这几天被沈恺之那样的折腾,没休息好,这时他确实累了。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汽车又是一个颠簸。安逸的头震了震,缓缓的歪在旁边丁小山的肩膀上。 丁小山的眉头皱了皱。 “哥,你别动。”丁小玉开口阻止他。“他好像很累的样子,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沉睡中的安逸眉头一直没展开,浓密到卷翘的睫毛不时轻颤,不经意的泄露着主人的不安稳。 “你怎么这么关心一个生人。”丁小山扭头质问着妹妹。身体倒是真的没动,仍让安逸枕着。 在哥哥严厉的目光中,丁小玉俏皮的吐吐舌头:“我也很奇怪呢。我怎么在那么多人里第一眼就看见他了呢?哥,你不觉得,他有一种想让人呵护的冲动吗?” “冲动你个头!!”丁小山真想在妹妹的头上戳个洞,“他是男的,你是女的。难不成你要反过来去呵护他?!我看你是发神经了吧?” 说着,瞄了一眼被沉睡中的安逸丢到脚下的包裹,叹口气说:“我怎么又摊上一个不省心的主。一个人出门也敢睡得像猪一样,如果有人把他卖了可能也不会醒。” “哥——”丁小玉不满的抱怨,“你说话就不能斯文一点?”她看着安逸紧锁的眉头,心想,他会是一个有着怎样故事的人呢? “你哥就是个粗鲁的人,咋斯文?”丁小山瞪了妹妹一眼,“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喜欢这种豆芽菜似的男人,有个屁用。” 丁小玉甩他个白眼,干脆闭上眼,懒得搭理哥哥。 长途汽车的路程是单调而苦闷的。夕阳西下时,车上大多的乘客早就睡的东倒西歪了。所以,当汽车毫无任何预兆的一个紧急刹车时,车上的人们被向前的惯性撞醒之后,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 哭闹声,骂声,询问声汇成一片,吵杂不堪。 安逸也醒了。他一点事都没有,紧急刹车时,丁小山铁箍一样的手左右揽紧了他和丁小玉,让他们避免了和前排靠椅的亲密接触。 安逸迅速清醒过来,问丁小山:“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丁小山回他一句,放开手示意安逸和丁小玉坐好,站起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司机,前面发生什么了?”他扩音器似的喉咙一开口,顿时把其他声音就压下去了。 趁着这几秒钟的安静,前面传来司机的回答:“前面好像撞车了,把路堵了。” 众人都听到了,一时间车厢里安静不少。事不关己,有些人继续打他的瞌睡;多数人则是打开车窗看热闹。 安逸的车窗是开的,直对着事发地点。 前方一两百米处,应该是一辆客车和货车相撞,客车的车头已经毁得不成形了,冒着浓烟。它四周依稀躺着趴着好些人,触目的血迹随处可见。 “好像挺惨的。”车内有人发出唏嘘。 安逸“噌”一下就站了起来,连自己的包裹都没拿,就向车外挤去。 “安先生,你干什么?”丁小玉拉住他问。 “我去看一下,那里有没有人需要帮助。”安逸头也不回的说,人已经奋力挤下车了。直奔车祸现场。 “安先生,安先生。”丁小玉没叫住他,也站起来尾随他下了车。 “我的两位祖宗!”丁小山忍不住咒骂一句,认命的提起所有的行李尾随下了车。 司机见他三人都走了,轻飘飘的冒出一句:“是你们自个走的。等会路通了,我是不等人的。” “我%&%^你祖宗!!!”丁小山爆出一句粗口,完全无视司机铁青的脸色,追妹妹去了。 没多长的路,丁小山几步就跟上了。 现场更惨,血迹斑斑。从车上下来的人几乎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哀嚎声一片。 丁小玉刚踩在一片没有凝固的血迹上,感觉布制的绣花鞋被那粘稠的液体浸湿,她的脚禁不止颤动起来。 安逸迅速扫视了一眼现场,立马奔到伤势最严重的司机那里。 “他这是粉碎性骨折,你们不要搬动他!!”安逸厉声制止了那些自发救人的人的行为。“我是外科医生。”安逸边说边挽起袖子,仔细端详司机的伤势。“你,能给我找这么长两块木板或者其他类似硬的东西吗?我要用来固定他的左腿。”他比划了一下长度,指了指一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 小伙子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应一声,连忙找去了。 安逸蹲下,“呲”的从自己衣衫上撕下一条布条,嘱咐旁边的另两个人,“你们这样按住他,我要扎住他流血的血管,否则他撑不过半个时辰。” 安逸很熟练的找到腿上的静脉,利索的扎好;血迅速的止住了。“你记住,一个时辰要放开一次扎住的地方,要不然他这条腿就废了。”止血带使用过久会导致肢体远端缺血坏死。 被交代的人连忙点点头:“可是放开了我怎么扎回去?”他乞求的目光紧盯着安逸。 安逸帮虚弱的司机摆好体位,答他:“我现在去抢救其他的人,到时你来找我。” 这时小伙子找来了两块符合的木板,安逸一秒也不耽误的帮司机固定好骨折的伤腿。 感觉好些了的司机用能动的一只手使劲抓住安逸的衣服,仿佛如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用虚弱的声音小声的说:“你一定要救我,大夫。” “我不会丢下任何受伤的人,这是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安逸安慰的拍拍他的肩,承诺。 、“那边是不是有大夫啊?我儿子一直在流血,求求你救救他——”不远处的一个老妇人见状发出凄厉的喊声,她身边,躺着一个满是是血的年轻人,一动不动。 安逸连忙站起来,可能有点急,他的眼前一黑,人就向前栽去。 紧急时刻,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他,帮他定好身形。 “谢谢。”安逸暗松一口气,抬头就对上了丁小山的眼。“是你?”安逸有点惊讶。 “是的。”丁小山豪爽的一笑:“我不懂医。但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了。”安逸会心的拍拍丁小山抓住他的手。 “还有我。”丁小玉在哥哥魁梧的身后怯怯的说。 安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本是个温情的时刻,却被那个呼救的老太太的哭声打断。“大夫啊——我求你了。” “来了,来了。”安逸马上振奋精神,投入下一场的急救中。 在慌乱和匆忙中的时间是消失的最无形的。即使是夏天黑的晚,等安逸尽所能帮需要的伤员包扎和处理之后,天色也是黑乎乎的了。 轻伤的人自发的捡了些干木烧了几个火堆,用以照明和驱赶野兽。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待救援的人来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 安逸精疲力尽的在一个火堆旁坐下,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才想起自己好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本来还好,一想到这个问题,脚就开始发软,眼发黑了。 “给。”一个煎饼递到安逸的嘴边。他偏头一看,丁小玉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旁边的丁小山已经不客气的拿了个煎饼大嚼特嚼了。 “谢谢。”安逸瞧瞧满是血污的双手,有点为难。 “我这有水。”丁小玉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逸这次是真的谢谢她了。 “你是叫安逸吗?看不出挺有两把刷子。”丁小山边吃边发出含糊的声音,安逸很费劲的听懂了,“我丁小山以后认你这个朋友了。”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一个朋友间的会心笑容。 丁小玉见状,故意大声说,“不知道刚才谁说谁是不中用的豆芽菜。” 丁小山瞪妹妹一眼,高声说:“有句说句啊,从外形看,我也没说错啊。”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都饿极了,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丁小山满意的拍拍肚子,愤愤的骂道:“那个狗良心的司机,真不等我们就开走了。” 安逸和小玉才知道他们被抛在这里了。 “那我们怎么办?”丁小玉有点担心的问哥哥。 “等呗。”丁小山顺势就倒在火堆旁闭上眼睛,“先养足精神,天亮再说。”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前方传来人欣喜的叫声:“有车经过,说可以帮咱们。”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只要能动的都往前挤去。 “大家不要慌,我们是沈家的军队,是代表政府来的。”一个颇带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在人们的拥处下行来。他一边指挥手下的士兵有组织的查看及救援,一边自己也巡视着车祸现场。 “你们好像都得到了初步的救治。”军官有点惊讶的发现,“是政府的医疗队吗?”不应该啊,他也是在回军队的途中接到少帅的电话才知道这儿发生了车祸。按理说,按距离来算,他们应该是第一个赶到的政府方面的人马。 “报告王团长!!不是政府的军队。”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王团长顺着声音看过去,喝到:“丁小山,你这家伙怎么在这?”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亲和。 丁小山站得笔直的立正,行了个军礼。“先锋营营长丁小山报告团长,我是归队途中发现这有车祸留下来帮忙的。现场所有人的伤都是我这个兄弟帮忙弄的。”说着,他颇为自豪的捶了一下安逸的肩膀。 安逸暗暗歪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大的手劲。 “不错。技术堪比军里的军医。”王团长夸道。 “那是当然。”丁小山喜滋滋的应到,好像夸的是他一样。 王团长哈哈笑道:“你这小子!!”眼神很自然的打量了安逸几眼。“丁小山,等会我马上要赶回团队,你小子要和我一起走吗?刚好我的车还可以再装两个人。” “太棒了,老子可以省下路费了。”丁小山毫不客气的答应了,“我这有三个人,我,我妹,我兄弟,装的下吗?” “少罗嗦!!上车!!” 丁小山乐呵呵的拿起行李,见安逸有点迟疑,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卖了你的。我们沈家军现在在北平驻扎。” 丁小玉拉拉安逸,“有我哥安啦。”她很真诚的说。安逸终于点点头,爬上了开往北平的军车。 第二十六章 一路疾驰。 军车的速度不是民用客车能比的,加上一路更是没有什么阻拦。即使这样,等他们到达北平的郊区时也走了一天一夜。 安逸透过厚厚的军用帆布看见外面宽阔平原,只是怎么越走人烟越少?他微拧着眉,并不说话。 “我个他们的军队驻扎在郊区,到北平城也需要走大约应该一个时辰。”丁小玉坐在他身边,小声的解释。“现在已经天黑了,城门早就关了。我们在哥哥那歇息一晚,明天再进城。” 安逸对她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坐在前排的王团长突然回头问安逸:“这位小兄弟在北平哪高就?” 安逸一怔,没想到他会找自己说话,呆了会才回答:“我没有工作——。” “哦,那是探亲?” 这次安逸沉默的更久,探亲?在这个世界他都举目无亲。 “安大哥孤身一人,没什么亲人了。”坐在安逸身边的丁小玉忍不住帮他解释。她一瞄见安逸不小心露出的迷茫表情,就自动改了个更亲近的称呼。 王团长一楞,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 “没什么。”安逸根本不介意。 “那你来北平有什么打算?在城市里生活是很不易的。”王团长也看出了安逸的茫然,好心的提醒。 “……”安逸郁闷了。 “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就来我团里吧。我很欣赏你的医术。”王团长抛出了橄榄枝,“你也可以经常和丁小山见面,彼此有个照应。” “对啊。”坐在安逸对面的丁小山一拍大腿,附和道。“有你兄弟我在,保管谁都欺负不了你。” 丁小玉白他一眼,”哥,人家安大哥还没有答应呢。”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安逸的脸色。 在两兄妹热情的注视下,安逸怎么好意思装作无动于衷。“我想先上北平转转再说。”军医,他并不太喜欢。 丁小玉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王团长倒是料到他不会答应一样,态度不变:“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如果哪时想来,王某随时欢迎。” “承王团长看得起,安逸谢谢了。”安逸也不是呆板的人,说话也客气:“我现在只是想趁年轻到处阅历,说不定明天漂泊不起就来投靠你了。” “好好。”王团长哈哈一笑,“你说的啊。” 这时,车突然停了。 “团长,哨兵检查。”司机报告。 “我是王毅夫。”王团长拉开帆布让哨兵查看一下车内的情况,“都是自己人。” 哨兵的眼光巡视了一遍,敬了个礼,就放行了。 又开了几分钟,等安逸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周围黑乎乎的,借着车子的灯光,安逸依稀只看见一排排的平房,还有高高的哨塔。他们已经在军营里了。 王团长应该有急事在身,下车匆匆就走了。 安逸随丁小山到了他的营队,拜他的福,晚上安逸可以洗上个热水澡,还可以在软和的床铺上舒服的睡上一觉了。“现在管的严,明天一大早我就送你和小玉去北平。”丁小山临走时说。 “谢谢。”安逸对着他笑。 丁小山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我说你一个男人怎么笑得这么好看?”不解的嘀咕一声,走了。 门一关上,安逸就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他累极了。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丁小山就来叫门了。安逸换了件白色的长衫,上车时心情有点忐忑,自嘲的笑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初次进城的土包子啊? 他们这次坐的是像吉普的军车,很快就畅通无阻的进了城。 安逸以前也陪着莉娜看过许多民国的电视连续剧,虽然也有一些了解,但是进城后他还是兴奋的一路东张西望。这北平城,还是很热闹繁华的。 “安大哥现在的神情和我第一次进北平城时一样。”丁小玉吃吃的笑。 安逸红了脸。 车子穿过繁华的闹区,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巷子后停下来。 “我要先帮王团长送点东西去那个酒楼。”丁小山今天穿的是军装,衬得魁梧的身材更高大。他指了指巷子深处的一栋白色的洋楼。 “好漂亮的房子。哥,我可以进去看看嘛?”丁小玉拉着哥哥的袖子,两只眼睛满是渴求。 丁小山犹豫了会,还在败在了妹妹手里,“进去不要乱走啊。” “是!!”丁小玉兴奋的叫一声,硬拉着安逸下了车。 在大门处就有持枪的卫兵,丁小山出示了身份证明。 卫兵的目光在安逸和丁小玉的身上扫了好几圈,“你可以上楼,他们只能留在大厅。” “少帅在几楼?”丁小山问。 “三楼。” 丁小山拍拍妹妹的头,叫她坐到大厅的椅子上休息:“我上去送个文件就下来,别乱跑啊。” “知道。”丁小玉瞧瞧四周个个一脸严肃的士兵,吐吐舌头,这里虽然豪华,但是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安逸陪着丁小玉在大厅四处晃了晃。这个酒楼有点像在长沙城的那座酒楼,可能都是接待贵宾的。宽大的大厅只见守卫,不见一个客人的影子。安逸走到大厅的东面,这有一座造型优美的假山。涓涓流水从茂密的枝叶间留下,让人很是感觉清爽。 安逸不想再跟丁小玉四处溜达,干脆坐在假山的水池边上休息。他抬头望向三楼的一处,心狠狠的悸动了一下。那天,就在这样一栋同样漂亮的楼里,在那个位置的房间,他把自己交给了一个男人。 安逸微仰着头痴痴的想,眼睛没有焦距的睁着,蒙上一层水雾。 他在下面发呆,却不知自己的这个举动让上面看的房间里旋起大波。 “儿子!儿子!”三楼房间内一个长相婉约,打扮得体的贵妇人叫着。站在窗口的儿子好像没听见一样的没有回应。 贵妇人有点歉意的冲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孩笑笑:“宛如你尝尝这个点心 ,这是这儿的招牌。” 叫宛如的女孩应一声,眼光却流向了站在床边的那个英挺的背影,脸上泛起一抹嫣红。 贵妇人都看在眼里,站起身走到窗边,拉拉儿子:“仕博,你干什么?这样让宛如坐在那是很不礼貌的。”一连说了几声儿子都没有反应。贵妇人觉得有点奇怪,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根本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他抓住窗沿的手用力到关节泛白,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 “下面有什么?”贵妇人顺着儿子的目光一起向下看去。就是一座假山,假山的水池边有一男一女在交谈。 “仕博。”贵妇人不满的再次拉拉儿子。 沈仕博抬眼看了母亲一眼,眼睛里盛着起伏的波动,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妈,我丢了的宝贝又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贵妇人被儿子冷不丁冒出来的这句话也弄得莫名其妙。她看着儿子眼里的兴奋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刚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妈,我有点急事,突然才想到的。”沈仕博已经抢在她前面先开口了。 “什么急事要把你妈和宛如晾在这?”贵妇人的话虽然带点怄气,但没有一丝指责的意味。 沈仕博揽揽母亲的肩膀,“确实十万火急。妈,我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贵妇人溺爱的戳了儿子一下脑门,“好好好。我的少帅。”说着向里面探了一眼,“跟宛如说一声再走。” 面对母亲如此明显的意图,沈仕博急着赶时间,只好敷衍的应一声,连门口衣架上的军装外套都没拿,就奔了出去。 于宛如安静的坐在隔壁,自然清楚的听见了母子俩的说话。随着一声匆匆的关门声,于宛如的眼神黯了黯。 沈仕博冲到楼下,假山边已经不见那个人了。 兴奋的心情被迎头浇下一盆冷水,有点急迫的四处寻找,大厅里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卫兵!”沈仕博沉着脸叫来守着门口的士兵,“刚才有人出去吗?” “报告少帅。没有。”卫兵敬了个礼,利索的回答。 沈仕博挥手叫他回去继续站岗,交代了;“只要是穿白衣服的人要出门,先扣下,马上来报告。” “是!!” 沈仕博的眉头深深皱起:没有出去,那人应该还在楼里。一定要找到他,沈仕博解开扣得严实的衬衣,想让自己急迫的心情放松点:他不想失去第二次了。 叫上几个贴身的警卫兵,沈仕博正准备上楼一层一层搜,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先锋营营长丁小山见过少帅。” 沈仕博回头看见站得笔直,精神抖擞的丁小山,说:“刚才送文件时急着走,怎么还没滚啊?”他的眉头皱起,语气却是亲和。 丁小山嘻嘻一笑,放下敬礼的手,“少帅,我今天是和一个兄弟来送妹妹去学校的。你多见晾。” “滚!我现在才没心情理你。”沈仕博丢下一句话,就要上楼。 “是不是抓人啦,少帅。”丁小山挽挽袖子,“这个我最在行了。”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沈仕博急的懒得和他罗嗦。 “可是你刚才叫人封门了。等会我妹妹和我兄弟出的去吗?”丁小山盯着沈仕博上楼的背影吼了一嗓子。 “卫兵,等会可以给丁营长的人放行。”沈仕博冷冷丢下一句话,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丁小山心里直犯嘀咕:今天的少帅有点不一样啊,怎么有点火烧屁股似地火气大啊?正想着,就看见丁小玉和安逸从大厅的一个角落拐了出来。 “你们跑哪去了?”丁小山不满的问。 “安大哥刚才衣服被水打湿了,我陪他找厕所换了件。”丁小玉指指安逸,丁小山才发现安逸现在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衫。 “我的事办完了。走吧。”他走到门口,对士兵说:“刚才少帅交代的,我们可以出去。” 士兵看了安逸和丁小玉一眼,见两人穿的都不是白色衣服,就放行了。 三人从酒楼出来,上了车,直奔丁小玉的任教学校。 等到了校门口下了车,安逸觉得这校门眼熟的厉害,转头问问丁小玉学校的名字,居然是一座他在现代就熟知的名校,顿时来了兴趣,问丁小玉可不可以进去参观。 对安逸的请求丁小玉当然是一口答应,丁小山撇撇嘴:“真不知道这些教书先生呆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说归说,他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兴致勃勃的两人后面。 现在是放假的时间,校园里的人不是很多,偶尔有穿着学生制服的学生从他们面前经过。青春洋溢的气息铺面而来,安逸漫步在校园小径的浓郁树荫下,心情感觉无比的开阔:自己好像离开校园生活没有几年,怎么就这么怀念了呢? 校园很大,他们慢慢逛了一圈也是中午了。丁小玉买了点吃食,叫安逸和哥哥到学校的大礼堂休息。 三人坐在礼堂的排的整整齐齐的长椅子上的第一排上边吃边聊。安逸看着眼前的主席台,无限感慨:“想我毕业那年,我可是在毕业典礼上做压轴表演的。” “安大哥,你说你毕业过我才相信。一开始你说你二十五岁了,可是我看你最多只有十八岁的样子。”丁小玉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怀念,她深刻了解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这种情节。像她哥哥,永远不会了解的。“我们同年,毕业一年了,我还只是个见习老师而已。” 安逸有点尴尬的笑笑,更不好意思告诉丁小玉自己告诉她的是真实的心理年龄了。“我相信小玉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的。”他真心实意的说。 “谢谢。我也相信我自己。”丁小玉开心的一笑,“安大哥,作为鼓励,你可以把你毕业的压轴表演为我表演一次吗?”说着,有点期待的看着安逸。 “可以!!”安逸爽快的答应了,只是走上主席台时有点为难,他那时和三个死党表演的是爆笑版的三句半,现在他一个人难道要客串四个人。眼睛瞄到台下充满期待的两兄妹,扫兴的话怎么好说出口?安逸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 今千里酒一杯 声声喋喋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安逸闭上眼低声吟唱,孤身一人的漂泊之苦,被迫放手的锥心之痛,全融进了他委婉干净的歌声里。空旷的礼堂回荡着安逸传达出来的离别哀愁,缠绕住人心头最脆弱的那处地方,久久不散—— 歌声了了许久,安逸才从自己的情绪里挣脱出来,睁看眼,就看见了双眼含泪的丁小玉,旁边的丁小山也是一脸肃然。 安逸刚想开口,礼堂的入口处突然响起了掌声。一个年约四十几岁,身穿白西装的男子站在门口大声说:“唱得太好了。这是我听过唱的最动情的送别。”他眉目俊朗,透着知识份子独有的书卷气。“台上这位同学,你是声乐系的学生吗?” 安逸一怔,不知怎么接话。 “严教授,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学校参观的。”丁小玉认出来人,连忙介绍。 “不是学生?”严教授走进看清楚还有点拘束的安逸,笑道:“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啊?等我们毕业典礼我郑重请你来参加,就演唱送别好吗?” 安逸本就对老师有一种敬畏的情节,现在更是受宠若惊,不好意思的开口:“严教授你好。我叫安逸。我刚才只是乱唱而已。” “哎,过度谦虚等于骄傲。”严教授打趣道:“安逸——安逸的安逸吗?真是个好名字,我记住你了。希望你能考虑我刚才的提议。” 这位严教授谦和的态度立刻赢得安逸的尊重。“谢谢你的夸奖。”安逸有点脸红的说。“到时如果我还在北平,一定过来。” “哦?安逸你不生活在北平?” “我家在湖南一个小镇,来北平只是暂时的停留。”安逸认真的说。 “希望你会来。”严教授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他伸出手和安逸握别:“我有急事要走了。很高兴认识你,安逸。” 安逸回握,“我也是,严教授。” 严教授走出礼堂,在校园门口一辆车正等着他。 严教授坐进车的后排,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对身边还在看书的青年说:“你刚才不陪我进去真是可惜了,我遇见一个年轻人,他有能让人动情的声音。” “是吗?”旁边的青年合上书,抬起头。他有着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形状优美的唇稍稍勾起,划出一道极美的弧度,“二伯,我早就遇见了让我动情的声音了。” 严教授哈哈一笑,“能让我们挑剔的小复这么说的好声音真让我感兴趣。我可以见识一下吗?” 青年的脸偏向前方,眼里有一丝懊恼:“他走了。我严复留不住他。” 第二十八章 目送走严教授,安逸就准备告辞了。 “你准备去哪?”丁小玉虽然这是必然的,还是忍不住问。 “我有个朋友在北平,就是很久没联系。”安逸撒了个谎,这对兄妹帮助他已经够多了,他不是那种别人对你好就巴着不放的人。 “真的?”丁小玉还是很并不放心。 “真的。”安逸回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丁小玉眼里有浓浓的不舍,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顿好之后,安大哥,有空的时候一定来找我玩。” “一定。”安逸给了她一个坚定的回答。 丁小玉坚持送到校门口,然后让丁小山开车送安逸到他朋友家。安逸实在是回绝不了这两兄妹的好意,只好随便报了一个地址。 下了车,安逸客气的跟丁小山告别。 “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这个壮汉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就径直开车走了。 安逸对着远去的车挥挥手,心里涌起一阵温暖:谢谢你们,我在这个世界的初次结交的朋友。 收拾好心情,安逸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他那时最繁华的城市地段,在这时只有几条破旧的小胡同,胡同口依稀有几个简陋的小摊。来往的人不多,都是衣着朴实或者破旧的。 安逸现在才明白他报出这个地址时两兄妹有点担忧的眼神。这里分明就是个贫民窟。 也许这里才适合自己。安逸笑笑,振奋起情绪,沿着这陌生的路慢慢逛起来。 将近傍晚了,安逸在路边的小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作为晚饭,就找了家简陋的小客栈住下来。老板是个黑瘦的中年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逸,要他交了押金和当天的房租,才带安逸去房间。 房间很小,光线也很暗,老板只提供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安逸坐在散发出一股霉味的床褥上,心情很是沮丧:就这破条件,价格也开得不低。可是没办法,这也是附近最便宜的客栈了。安逸数了数兜里的钱,就是这最差的住宿,他也只能住一个星期了。无奈的倒在硬邦邦的床上,安逸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看来必须要找份工作才可以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这是安逸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安逸睡到了中午才出门。出门前,老板硬要他交了当天的房租才能走,“不交,就卷铺盖走人。” 安逸盯着老板看他快仰到屋顶的鼻孔,咬咬牙,交了钱出门了。 正午的太阳毒的可以晒掉人的一层皮。顶着烈日走了一下午的安逸的心情如同这闷热的天气一样——堵得难受。 这北平城里的西医小诊所也不是很多,问了要招人的几家都说只招护士。中医的招学徒,安逸没有担保人,没人要一个不知底细的外地人。 照样在路边的小吃摊上混了餐晚饭,安逸郁闷的回到房间洗了个冷水澡倒头就睡。跑了一天,他累死了。 接下来的两天安逸也是没有收获。苦力他干不了,就连招洗碗工人家也看不上他这瘦巴巴的身材。深夜了,安逸在床上数着越来越少的钱,抬眼从房间狭小的窗户望见外面的璀璨的星空,不由想起和沈恺之一起看星星的那些夜晚。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安逸对着星星喃喃自语。他,从没感到如此迷惘和无助过。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安逸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屋漏又逢连夜雨。” 这天晚上安逸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发现有点不对劲。他连忙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包裹居然不见了。 “老板,有没有人进过我的房间?”安逸连忙到前面的店面里找到黑瘦的老板。 “没有。”老板的回答很是干脆。 “那我的包裹怎么没有不见了。”安逸急了。 老板站起身斜眼看了一眼安逸,站起身来:“你的东西不见了管我什么事?” “我在你店里住宿,在你店里丢了东西你的当然要负责。”安逸说。 “啪!!!”老板一听负责两个字,狠狠的一拍桌子,“要住就老实呆着,想闹事就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说着,干咳一声,门外进来两个魁梧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安逸身边。 看着架势,安逸明白了,自己的包裹铁定是找不回来了。他愤愤的瞪了老板一眼,抬脚走出了客栈。好汉不吃眼前亏。打,绝对是打不过的。这闷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的安逸摸摸口袋,庆幸,幸好钱自己随身带着。 夜色越来越深,安逸觉得有点饿,走到一个路边摊点了碗馄饨,转身坐下来准备吃的时候。突然发现,黑瘦老板店上那两个魁梧的男人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安逸心里“咯噔”的狂颤了一下。 那两个男人见安逸望向这边,连忙转过身处。安逸心头的不安渐渐扩大。 趁着这个空挡,安逸扔下一口都没吃的馄饨,起身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妈——的。那小子好像发现了。”其中一个更壮实的男人低声咒骂一声,“老二,追上去,别让那小子跑了。” “哎,大哥。”另一个男人应一声,他的速度很快,就几秒钟就追上了安逸,拽着他就拖到了一条僻静的死胡同里。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两个混蛋!”安逸的挣扎根本不管用,旁边的路人纷纷躲开,根本不敢出声。两个男人的气势更嚣张,他们直接就把安逸拖进胡同摔在了墙上。 “我身上没什么钱。”安逸直觉得后背发麻。 叫老二的男人一只手抓起安逸的双手禁锢在头上,一只手压制安逸的胸脯,嘻嘻笑道:“我们不要钱,我们只要人。” “什么人?”安逸有点迷茫的反问。 老二的手开始解安逸的衣服,眼里射出让安逸心惊的光:“很久没有碰见这么好的货色了,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安逸的眼惊得老大:“我是男的,男的……”他结结巴巴的申明。 “我知道。”那个大哥不耐的走进,一把就撕开安逸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咱哥俩就好这口。等我们玩爽了再卖你到场子去。”说着,手就摸上安逸光滑的肌肤。 安逸直觉得无数的毛毛虫在爬在身上一样,恶心的难受。他使劲挣扎,却一点动弹不得,听着耳边让他想吐的笑声,看着身上的手去解自己的裤腰带,安逸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的他,宁愿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第二十九章 皮肤没有遮挡的暴露在闷热的空气里,感官传来的却是刺骨的寒意。安逸有些绝望的死命咬住嘴唇,仍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手上的肌肤光滑的触感让那个自称是大哥的壮汉兴奋的哆嗦,他放开抓住安逸腰的手,迫不及待的去解自己的裤带。 安逸的脚有那么一刹那的松动。几乎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安逸抓住时机抬脚对准壮汉的那个要害部位就是狠狠的一脚。 “我的娘——”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捂着被踹的那个部位就蹲在了地上,卷曲着半天都没站得起来。 “大哥,咋样?”叫老二的另一个壮汉连忙出声询问。 “……”老大半响才发出含糊的声音,“老二,给我……教……教训一下……他……” 老二扬起手一巴掌就往安逸脸上扇去—— 安逸认命的闭上眼睛——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和一声破风声同时响起。耳边传来哀嚎声,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闭着眼正奇怪,禁锢身体的力量一下消失了。安逸猝不及防的顺着墙滑倒在地上。 睁开眼,安逸就瞧见那个老二整个趴在他脚边痛苦的抽搐。痛的扭曲的脸刚对上安逸的脸,老二挣扎着伸出手抓住安逸的脚踝,安逸死命的踹了几下,他却死死不放手。 “看来你是存心找死啊。”一个冷到了极致的男人声音响起。 伴随着这冰冷的声音,一条蛇一般的马鞭急速的缠绕上老二抓住安逸脚踝的手,勒出一层血印,然后绷出一条优美的直线,硬生生的痛得老二被迫放手,直直被拽出几米远。 安逸和两个壮汉这时才发现这死胡同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笔直的站立在老二的旁边,一身戎装,手里拽着那条让老二痛苦无比的马鞭,他背对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的话里有一触即发的怒气:“我沈仕博的人你们也配碰?” 安逸看着他用穿着马靴的脚一下就撂翻了妄图爬起来的老二,脑里浮现出一张英俊的脸庞。“是你?”他有点不确认的问。 老二受了这一脚之后,估计是真的爬不起来了。老大惨白着脸蹲在原地也不敢动弹了。 沈仕博走到安逸身边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安逸赤着的身上,遮住外露的春光。他弯腰把安逸整个抱进怀里,仔细端详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和眼角依稀的泪光。 安逸不自在的想挣扎出他的怀抱。 “别动。”沈仕博低声说,双手收紧,再一次确定自己抱着的是那个人。“安逸,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里有着让安逸说不上来的情绪,安逸从他眼里清楚的看见了担心和欣喜,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仕博很满意怀里的人儿停止了挣扎。“张班长!!”他喝一声。 胡同口入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士兵蜂拥而至。 “把这两个铐起来,带回去好好问问。”沈仕博命令道:“让他们好好知道知道后果。” “是!!”张班长应一声,叫手下的士兵拖走那两个死猪般的人。他的目光忍不住朝安逸看了一眼。 安逸觉察到他的打量,把脸埋在了沈仕博的胸前。 沈仕博不悦的拉起披风把安逸遮得个严严实实,口气不善的喝道:“看什么看!滚!刚才怎么跑的比蜗牛还慢?小心我治你!!” 张班长苦笑一下,拍拍自己还在起伏的胸膛:“少帅,俺两条腿怎么跑的过你那匹枣红马。”胡同暗处,配合的响起一声马蹄声。 沈仕博的心情大好,“看来这雷霆也受不了夸奖。”枣红马邀功似的走近主人,舔了舔主人的手。 沈仕博抱着安逸翻身上马,小心的把安逸牢牢圈在怀里,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往胡同外走去。“张班长,你回去告诉沈副官,我今晚不回驻地了。” “是!!”张班长应一声,这次不多嘴了。少帅不回去的理由,这不明摆着吗。 尽管沈仕博骑得很慢,安逸空虚的胃还是经不起这颠簸。“唔……”安逸捂着嘴,胃是一阵的翻江倒海。 “不舒服?”头顶传来可以说是温柔的声音。 “什么地方有水?”安逸轻轻问。他只觉得自己必须马上洗个澡,身体上残留的触觉让他恶心的想吐。 仕博眸色一暗,手臂轻轻收紧,“前面不远处,你忍着点。”说着,一扯缰绳,枣红马疾驰起来。 安逸的胃翻腾的更厉害,就在他觉得自己快吐出来的时候,马蹄停了,耳边传来涓涓的水声。 可是头上蒙着披风,安逸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他知道自己被抱下了马,然后被抱着走着走着就感觉到冰凉的水逐渐浸湿了他和沈仕博。 头上的披风被扯开,安逸首先看见的就是满天繁星。星光下,是沈仕博如繁星般璀璨的眼和英俊的脸。原来,他们居然在一个湖里。 沈仕博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怀里四处观望的人儿,里面翻腾的情绪让安逸有点无所适从。 看着安逸逐渐微红的脸颊,沈仕博不由勾起一抹笑:看来,他还记得自己。 因为寒冷和恐惧而紧紧依附着自己的这幅躯体,彼此能感受的心跳让沈仕博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眼底。这几天自己卷地毯似的搜寻果然是值得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上下抚摸着那光滑的肌肤,那舒服的触感让沈仕博的手更放肆起来。 看着自己像女人一样被人理直气壮的吃豆腐,安逸有些气恼的说:“你……”话才出口,唇就被堵住—— 沈仕博贪婪的吸吮着安逸柔软的唇瓣,他几乎想把这个人儿撕碎,连着血肉都吞进肚子里,和自己化成一体。 “别——”安逸身淹在冰凉的湖水里,身体却遭受着炙热的撩拨。冰火相交,安逸禁不住低低哀求出声,他松开攀在沈仕博脖子上的手,想挣脱这种惩罚。 沈仕博觉察到他的意图,恋恋不舍的放开安逸的唇,双手环住他纤细的腰,带着几分认真的说:“听话,别动。否则我在这就要了你。” 威胁的话很管用。 等带安逸重新上了马,看着怀里冷得嘴唇有点发紫的安逸,沈仕博有点心疼的搂着他,加快速度到了一处幽静的大院子门前。 等守门人一开大门,沈仕博就交代:“叫张妈帮我房间准备热水和点心。” 院子极大,是典型的大富人家的布局。前部分是大厅,经过精致的院落才到达后院的主房间。被沈仕博一折腾,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仆人丫环忙活着。 安逸从进门起就被抱着直到一间豪华的房间。一路上,他都羞耻的埋着头。直到被沈仕博丢进一个温暖的大浴桶,安逸才有些惊慌的抬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逸暗舒一口气。可他扭头看见沈仕博时,才放松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你干什么?”安逸僵着身子问。 “洗澡。”沈仕博脱掉身上最后一件湿哒哒的衣服,光着身就踏进了安逸的浴桶里。 第三十章 沈仕博壮硕高大的身子往浴桶里一挤,桶里顿时狭小起来。两人的下肢几乎是交缠在一起。安逸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沈仕博则是满意的看着那本来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晕。 沈仕博伸手想触摸安逸的脸颊,不料被他挥手挡开。迎上安逸瞪着他的清澈眼眸,沈仕博明白的感受到了排斥和疏离。 “好歹是我救了你,你的态度不能和善点吗?”沈仕博开口,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悦。 见他没有继续动作,安逸才开口:“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和现在相比,安逸宁愿呆在那个小镇上和阿嬷,大壮一起过他们清苦的日子。“你虽然救了我,但是你想做的事和他们一样,你们有什么区别?”安逸的眼神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 沈仕博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才温和的神情染上了一层暴躁。 安逸不自觉的吞吞口水,对面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冷气场太过强大,可是,自己不能示弱。“ 如果你用强的,我反抗不了;我宁愿去死。” 安逸咬着唇,紧靠着浴桶。他说出的话语坚决而犀利,但是不听话的身体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与沈仕博交缠的肢体颤抖着,引得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让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房间里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安逸饥肠辘辘,又受了惊吓,就在他以为这副小身板要晕过去的时候,沈仕博突然伸手把他拥进怀里。他压下安逸的反抗,贴着安逸的耳边低低的说:“我知道了。我不会碰你。” 安逸一呆。 沈仕博的脸在安逸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喜欢你,安逸。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所以——”沈仕博更用里的把人揉进怀里,“我们之间算扯平了。从现在开始,留在我身边。” 安逸的脑袋嗡嗡乱响。他做了种种最坏的打算,就是没料到这个霸道的男人会说喜欢自己。历来服软不服硬的安逸一下方寸大乱。 “等等,”安逸有点艰难的推开沈仕博:“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难捱的沉默又重新出现。 “他人呢?”沈仕博开口,平静的口气下是汹涌的恼怒。 安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该怎么开口呢。 安逸犹豫的神情落进沈仕博的眼里,把刚才升腾起的怒火击得烟消云散:想随便搪塞我沈仕博?没那么容易,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熬。熬到这个人儿爱上自己。 心情一下大好,沈仕博拿起放在浴桶边的点心塞进安逸的嘴里,带点宠溺的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后再说。饿了吧?快吃。” 嘴里的甜混着心里的苦,看着那张英俊脸上真实的关切,安逸懵了。 督促安逸不停的吃,直到确定他真的饱了,沈仕博才罢休。站起来跨出浴桶,沈仕博草草擦干,就拿起另一块干净的浴巾捞起桶里的那个人儿,裹好了就往卧室走去。 把人丢到床上,扯掉浴巾,沈仕博翻身上床。把人扣进怀里,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赤裸的身体,“睡觉。”沈仕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安逸只不甘的稍稍一动,耳边就传来炙热的呼吸和低低的话语:“我说过不碰你,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要逼我反悔。” 虽然被像女人一样对待,但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能自保就行。吃饱后的倦意席卷而至,虽然排斥身后那个男人的怀抱,可是至少他是温暖的。安逸自暴自弃的嘲笑自己,在纠结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直到他的呼吸均匀平稳,一直闭着眼的沈仕博才睁开眼睛。轻轻那柔软的唇,很满意这次他没有任何的抗拒。把手放在安逸的胸前,让彼此的心跳一起跳动,沈仕博才放心的睡去。 第二天两人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睁开眼就坦诚相见,安逸尴尬的连忙扯过被子遮羞,他是遮好了,沈仕博那无可挑剔的好身材完全就展现在安逸面前。安逸撇开脸,装作不看。 “早。”沈仕博毫不介意,下床穿衣。他看一眼满脸不自在的安逸,轻笑一声:“我在餐厅等你。”说完,开门出去了。 因为是中午了,所以餐桌上是丰盛的饭菜。 “我有我的人身自由,我可以工作。”安逸站在餐桌旁对等着他用餐的沈仕博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可以。”沈仕博爽快的答应。“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刚想对你说这句话。” 安逸挑挑眉,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沈仕博笑一声,“我欣赏你的医术。希望你能帮我培养一批合格的军医。” 安逸沉思了下,点头答应。“我会竭尽所能。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一我只能待半年,二这期间你不能对我有任何骚扰。” 沈仕博还没等安逸说完就一手把他揽进怀里,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一口:“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强行要你。” 安逸脸都绿了。 这时门口刚进来应该上菜的丫环,一进门就看见沈仕博亲密的揽着一个男人的腰,着实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手里的菜碟。 安逸看见沈仕博眼里的不悦,连忙叫那个丫环退下。那个丫环怯怯的缩成一团。“下去!”直到沈仕博开口,她才敢离去。 “太心软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我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安逸呢。”沈仕博收紧揽着安逸腰上的手,“好吧。我们来定个半年之约。”他自信满满的说:“如果半年后你没爱上我沈仕博,我绝不强留你。” “加一条,在人前你也不能动手动脚的。”安逸气恼的看着腰上挣不开的手。 “行,你是说人前吗?”沈仕博笑的狡黠。 “那你要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过两天吧。先把你喂肥一点,这么瘦,拉出去都丢我沈仕博的面子。” 第三十一章 安逸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以沈仕博的势力,自己即使侥幸逃脱了也会不得安宁。安逸想正当的离开,没想到沈仕博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这个机会。 至于那个半年之约——安逸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的心很小,能装下一个沈恺之就是奇迹了。 吃完饭,安逸见沈仕博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有点奇怪的问:“你没事做吗?” “有。陪你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沈仕博回答。他在家也是一身戎装,他肩宽腰窄,腿又直又长,加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和英俊的长相,绝对属于那种第一眼就让女生怦然心动的类型。 安逸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肉麻的话留给女孩子听吧。”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沈仕博不紧不慢的打断安逸。 安逸:“……” 沈仕博投过来的目光太过露骨而直白,安逸甚至觉得他在用目光扒自己的衣服。不自在的假咳一声,安逸有点窘迫的站起身:“那个,你不是帮我安排了工作了吗。有书房吗?我总要准备一下。” 沈仕博饶有兴趣的看着安逸微红的耳尖,觉得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站起身故意的碰碰安逸的脸颊。 “你干什么?”果然立马招来了意料中的指责。 沈仕博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笑意。 “笑什么?”安逸怒目而视。 “你应该是个没被人碰过的雏吧?” 安逸:“……”是反驳还是沉默?安逸很内伤。 沈仕博好笑的拉着纠结的安逸来到书房,把他按在坐椅上让他回神。 安逸决定不和沈仕博说话,自行拿起书桌上纸笔写起来。 “人体解剖学。一运动系统。运动系统由骨,骨连结和骨骼肌组成,对人体起着保护,支持和运动的作用——” 沈仕博单手支在安逸身旁,开始是好玩的随着安逸的书写随意读读,渐渐的,他的神情严肃起来。 等安逸拟好第一章的学习大纲,沈仕博才开口:“看来我真的是捡到宝了。” 安逸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手腕,“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这些内容吗?” “是我的就行了。”沈仕博笑道。 他的话让安逸一愣。安逸探究的看着沈仕博目不转睛的阅读着的侧脸,是敷衍吗? “只是安逸,你的字有点奇怪。”沈仕博拿起笔,圈出几个字。“我知道它们的意思,只是这字的写法怎么不同?” 安逸看着被圈出的几个字,暗叫不妙;他用的是简体字,忘记这个时期用的还是繁体字。“我一下忘记怎么写了,就写了个大概。你帮我改一下。”安逸说。他真的很不熟悉繁体字。 “是吗?”沈仕博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圈出来的字的繁体写在了旁边。他的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育。 “你练过书法?” “当兵的会写字很稀奇?”沈仕博点破安逸的想法。“我可是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从记事起父亲就逼着我和大哥读书写字,说是家中男儿必备。” “可就像对女人一样,我对写字实在是没兴趣。我觉得,笔杆子永远赶不上枪杆子。” “这句是真理。”安逸难得附和了一句。 “可是父亲不理解。”沈仕博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多亏大哥扛起了所有的责任,家族也需要保障,父亲才放任我领军打仗。可是,在他眼里,我永远是不成器的。” 安逸没想到沈仕博会和他说这番话,近在咫尺的脸上有一丝不甘,这时候安逸才想起其实他只有十八岁。 “你父亲可能是觉得你领军打仗过于粗鲁,有辱书香世家的名声吧。”安逸感慨。“说实话,你这人的言行和脸实在是不配。” 沈仕博写字的手一顿。 安逸很没有自觉的说完就去琢磨那些繁体字,下一秒就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沈仕博拦腰横抱起,不等人反抗安逸就被压在沙发上。 双手被十指相扣压在身两侧,安逸单薄的身体全罩在沈仕博的身形下。“想知道真正的粗鲁是什么吗?”沈仕博眯着眼睛,危险地问。 两人鼻息相缠,沈仕博轻轻舔着安逸的唇角:“看来我对你是太过温柔了。”他一口咬住安逸的喉咙,惊得安逸叫了一声。 沈仕博趁机腾出一只手伸到安逸的衣衫里,故意挠着安逸的腋下和敏感的腰肢。“哈……不要……”安逸很怕痒,顿时笑得歇不了气,连连求饶。白皙的脸变成嫣红。 沈仕博本来只想故意吓吓安逸,可他太低估这具身体对他的诱惑力了。他看着安逸有些迷蒙的眼, “镇乡尝尝你的味道。”低声说出的话让安逸羞愧难当。 在两个人耳鬓相磨时,书房门口匆匆闯进了一个人。 “少帅,有军情——”沈副官可能也没想到一进门就撞见这么火热的场面,可是要汇报的军情确实紧急,顿时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变成立在原地发呆。 安逸的热情一下就收了回去。 沈仕博深吸口气,放开对安逸的禁锢,帮安逸拉好凌乱的衣衫,把他藏在身后挡住。“沈副官,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十足的火气在里面。 “对不起,少帅。实在是十万火急的军情我才跑到这来的。”沈副官擦擦额头的汗,在心里为自己委屈一把:下次请关门好吗?少帅。 沈仕博的眉头拧了起来。“你先出去,我马上来。”沈副官应一声,走了。走时还不忘顺手关上了门。 沈仕博抬头看看外面已经黑了的天,亲亲安逸的头发,柔声说:“你自己吃晚饭。” 安逸埋着脸默不做声。 沈仕博匆匆走了,他交代了两个丫环照顾安逸,走到哪都跟着。 吃完晚饭,安逸借口自己累了,把两个丫环挡在卧室门外,躺在大床上发呆。这座大院防备森严,卧室又在二楼,自己是跑不出去的。 只有先呆着了,想着想着,居然也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沈仕博没有出现,安逸也乐得清静。他不能走出这栋楼,到哪也都有人跟着。不过这样倒是逼得他的教学大纲提前完成了。 现在终于体会到猪是怎么生活的了。在圈着自己的笼子里,胃口奇好,睡得规律也睡得香,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志气呢?安逸捏捏自己有点圆润了的脸颊,感叹。 第七天的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安逸感觉有人在亲他的额头。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眸—— 安逸的心一跳:沈恺之? 那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他,慢慢的俯下。一个吻落在唇上。 安逸情不禁的回应,“我……好想你……”沈恺之好像被安逸的回应吓到,半天没有动作。安逸根本不管,他只知道这是真实的宽厚怀抱。 盯着怀里含笑的睡颜,还一身戎装的沈仕博一双眼阴霾不定:真的想我吗?我的安逸。刚刚你叫的,是我的名字吗? 第三十二章 耳边隐约传来小鸟叽喳的叫声,半拉上窗帘的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最近每天安逸都会睡到很晚才起床。 今天也是睡到自然醒的安逸没有立刻起床,而是睁着眼睛发呆。 安逸还清楚的记得半夜发生的那一幕,难道是梦?安逸看着眼前沈仕博还在熟睡的眉眼,不禁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做梦。 安逸心里一动,伸手拦住沈仕博的半边脸。 今天才发现,沈仕博的眉目之间居然和沈恺之有几分神似,难道昨晚自己看见的是沈仕博?“沈——恺之——,沈——仕博——。”安逸喃喃的自语,一个念头突然撞进脑海,“沈——,他们都姓沈,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安逸被自己的想法呆住了,以至于没发现沈仕博睁开的眼正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沈仕博在挡在自己脸上的手心落在一个吻,伸手把呆呆的安逸拥进怀里。 “放手。”安逸有点气急败坏的吼道,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思考的问题。自己衣衫里,一只手正放肆的抚摸光滑的皮肤。 “啵。”沈仕博的心情显然很好,他重重的在安逸脸上亲了一口:“不放怎么样?”说着,腰肢一挺,已然炙热的部位故意摩擦着安逸的臀缝。 安逸脸色都变了。伸手想扳开箍在腰上的手,可是小胳膊不争气;沈仕博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一只手居然伸进了底裤里—— 安逸气急,转头一口就重重咬在沈仕博的脖子上。 沈仕博没料到怀里的人会一下发狠,脖子的痛楚逼得他被迫松开安逸。安逸趁机狼狈的爬起来,跳下床。 门被反锁了,安逸气恼的瞪着还躺在床上优哉游哉的沈仕博:“我要出去。” “行,”沈仕博起身走到镜子前端详脖子上很深的那排牙印:“我的安逸怎么一大清早就这么热情啊?” 门口的安逸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少拿肉麻当有趣。” “你说什么?”沈仕博眯眯眼睛。 安逸眼皮一跳:这家伙只要露出这样的神情接下来就没好事。 安逸全身戒备的盯着走近的沈仕博。 “我只是来帮你开门。”沈仕博掏出钥匙,门锁发出一声响,开了。 安逸侧头刚拉开门,身体突然重心一偏,整个就被扯进沈仕博怀里,霸道的就吻了上来。“两天不见就上房揭瓦了?”沈仕博低声笑着,直到安逸喘不过气才分开。 “混蛋!”安逸骂了一句就骂不下去了,眼睛盯着前方,一张脸涨的通红。 背对着门的沈仕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开的门口立着正在擦汗的沈副官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沈副官诧异的目光在安逸脸上扫来扫去:怎么是他?管家倒还是显得淡定,他只看了一眼沈仕博脖子上的牙印就正色道:“二少爷,夫人来了。在前厅等你。” 沈仕博的眉头就是一皱。 “我妈怎么来了?”沈仕博问,手还揽着安逸,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夫人说这段时间没看见你,所以就过来了。”管家对两人亲密的姿势视若无睹,继续自己的报告:“同来的还有于宛如于小姐。” 旁边的沈副官在心里默默擦了把汗,对这位管家镇定的态度肃然起敬。 安逸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可是他无心去想这个问题。 沈仕博看看怀里一脸漠然摆明事不关己的人,暗叹口气,放开安逸:“沈副官,你待会带安逸回军营。他明天要接手军医的工作。” “是。”沈副官应一声。 “你需要什么尽管带走或者跟沈副官说。”沈仕博对安逸说。 安逸点点头,反正他为沈仕博工作,自己出力他出资是理所应当的。 沈仕博和管家走了。安逸默默准备着东西,他对沈副官印象不好,见他不说话,也懒得搭理他。 等他们从旁门离开这座大院时,安逸只带了两套换洗衣物和很多的书籍。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安大夫了。”在疾驰的军车上,沈副官对安逸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是啊。世事难料。”安逸听出他的话外音,淡淡的回到,就转头盯着外面的景色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沈副官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发作。他看得出来,少帅对这个人的不同。 安逸看着车外渐渐的景色觉得有点眼熟,当军车经过军营大门的哨所检查时,安逸终于确定了:这正是丁小山带他来的那座军营。真的是世事难料,自己看来注定要在这呆一段时间了。 他们直接在指挥部的住宿区下的车。 首先,安排住宿。这次沈副官聪明了一把,他把安逸安上专家的头衔,安排在了住宿条件最好的地方——少帅房间的隔壁房间。 安逸对自己的房间也很满意,比丁小山那个营长的房间还要大点。主要是房间里有书架和书桌,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安逸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提出来想到自己要工作的地方看看。 沈副官见他说得认真,没有丝毫的敷衍,不禁端正了几分自己轻蔑的态度,亲自陪着安逸就去了军里的医务室。 安逸和沈副官到医务室的时候是下午了,室外候诊的房间里居然有为数不少的士兵排着队等着看病。 跨进诊疗室,沈副官马上急切的询问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官:“葛医生,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看病?” 正在帮一个双眼凹陷,脸色极差的士兵看病的年轻军官先示意士兵等一会,才抬头回答沈副官:“最近几天,军里突然出现一批批士兵呕吐,发烧症状。”他看看外面的情形,叹口气:“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应该是传染病。我正在检查。” 他正说着,被检查的士兵突然呕吐起来。 安逸仔细观察他吐出来的呕吐物,问士兵:“你是不是这几天发烧?大便是不是像米汤样?” 士兵虚弱的点点头。 安逸一脸凝重,转头对年轻军官说:“看他的症状已经脱水虚脱,呕吐物是典型的白色米泔样,极有可能是霍乱。你们有化验血和大便吗?” 年轻军官被他说的一愣,连忙叫来护士扶士兵下去采血和大便检查。 “如果是霍乱就麻烦了。”年轻医官擦擦额头的汗。 “所以我们必须要快。首先,把所有的患者集中起来,他们的呕吐物和排泄物要用生石灰消毒。然后寻找传染源,看是水源还是食物。霍乱是烈性的肠道传染病,控制不了的话会威胁整个军营。”安逸一脸严肃的说。 沈副官觉得自己额头惊得突突跳。 “葛医生,那个士兵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个护士匆匆赶来,递上几张化验单。 葛军营看了之后递给安逸,安逸认真的看着各项数据,两人对视一眼,肯定的说:“是霍乱。” “现在怎么办?”沈副官急躁的问。 “沈副官,请给我加派人手。先按病情轻重隔离出现症状的人。”葛军医说。沈副官点点头。 “我可以帮忙吗?”安逸插话说,他是看着沈副官说的。 “完全可以。”沈副官肯定的点点头:“这里很需要你。”语气里已经没有一丝怠慢了。他转头对着那位年轻医官;“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军医——安逸。”又转向安逸:“这位是葛立夫,部队医务所的负责人。以后是同事了,希望好好相处。” “你好。”安逸和葛立夫同时伸出手,礼貌的握了一下。“没想到你是一名医生。” “以后,请多关照。”安逸礼貌的说。 葛立夫真诚的笑道:“刚才见你跟着沈副官来,又长着一张祸水脸,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小白脸。在此,对我不堪的想法我郑重道歉。” 他毫不忌讳的话语不但没有引起安逸的反感,反而对他好感倍增。“作为一名医生,谢谢你的肯定。” 只是在心里好好嘀咕了一句: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什么叫“祸水脸”。 第三十三章 大院内,晚饭时间。 沈仕博有点心不在焉的陪着母亲和于宛如吃饭。 沈母才四十出头,保养得当的精致的眉目间是婉约的女人味。沈仕博继承了她五官的优点,只是眉目间的英气酷似父亲,再经过征战沙场的磨练,一身戎装的他英姿飒爽的让每个女孩都不敢当面直视。 于宛如坐在沈仕博对面,微低着头吃着饭默不作声,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 “仕博。”沈母见儿子一个劲低头扒饭,忍不住出声叫他。 “恩?”沈仕博抬头,有点迷茫的看着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光顾着自己吃。人家宛如好歹是客人。”沈母给了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仕博决定装傻,他知道妈妈宠自己,从小到大就没真正骂过自己。 沈母暗自叹口气,这犟孩子!沈家和于家两老都有心结为亲家,难得的是宛如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太不上心了。 席间的气氛因为沈仕博的冷淡一度沉寂。 沈母还想提点下儿子,还没开口,中年管家就匆匆从院外进来了。“二少爷,沈副官刚刚来报,说军中发现霍乱。” 沈仕博一下就站了起来。“沈副官人呢?” “在前院等着。” “妈,军情紧急。我先走了。”沈仕博抬脚就走。他是真的着急,当然也不排除逃避这尴尬场面的因素。 沈母见儿子走出前厅了连忙站起来追到门外唤住他:“仕博,你等一下,妈有话说。” “妈,军情紧急。” “再急也要等我把话说完。下次等你现身我都不在北平了。”沈母把儿子拉到僻静处,口气严厉的问:“儿子,妈看出来你对宛如没那个心思。但是她是你爹选中的人选,别再让你爹怄气了。” “妈,我对女人没兴趣。一个两个的麻烦死了。”沈仕博撇撇嘴。 沈母气的狠戳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就算你喜欢男的,那也只是私底下玩玩的场合。媳妇总是要娶的。你啊,越来越不像话,居然把个男人带进别院。你爹要是知道,你免不了一顿家法。” 听见母亲的话,沈仕博的眼阴霾的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管家。“妈,你儿子是第一次带人进别院。因为他和外面那些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沈母气呼呼的问。 “这个人儿子喜欢,不是玩玩的喜欢。” “……”沈母气结。“我一定是罪孽太重,所以老天惩罚我,让我儿子不能为沈家传宗接代。” 沈仕博也不愿看见母亲伤心,他安慰的搂搂母亲的肩:“沈家不是还有大哥吗?” “你大哥也不是省心的主。你爹正因为他的婚姻问题在气头上,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行吗?祖宗——”沈母拍拍胸脯顺顺气,眼眶都红了。 “行行行。我会考虑。”沈仕博最见不得就是母亲为自己流泪,态度马上软化。 沈母见儿子松口了,才稍稍放心,犹豫了会要咬咬牙说:“儿子,我没多久就要离开北平回去了。离开之前想叫你见一个人。” “只有不是叫我相亲见女人就行。”沈仕博嬉皮笑脸的说。“那我走了。” “恩。”沈母点点头,直到儿子背影消失了还是放不下一脸的凝重。话她已经说出去了,怎么最近还在犹豫要不要仕博去见那个人呢? 等沈仕博急匆匆赶到军营时,见到的是已经紧急处理了之后,井井有条的治疗工作了。 “你小子行啊。”沈仕博一拳捶在正在指挥工作的葛立夫肩上。 这一拳力道不轻,葛立夫的嘴角歪了歪,幸好他戴着口罩,没人看见。“惭愧惭愧,我也是第一次接触霍乱。多亏另外一个医生提点,否则病情也没办法这样迅速控制。” “是吗?是谁?等完事了我给他记头功。”沈仕博问。 葛立夫扭头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他要找的人。“是个今天才来的新人,叫安逸。” “叫什么?”沈仕博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 “叫安逸。”葛立夫指指站在沈仕博身后的沈副官:“沈副官今天才带来的,少帅可能没见过。” “这样啊。”沈仕博拿眼扫了沈副官一眼:好啊,我叫你明天,你今天就开始使唤我的人了。 沈副官特无辜的承受了一记眼刀。刚想辩解,“以后就再也装作不认识也好,利于安逸融入大家。”耳边响起一句交代。 沈仕博自动忽视沈副官的目光,“那个军医他人呢?” “可能在重症区。” 沈仕博的眼皮一跳。“立夫,你忙吧。我四处巡视下。” “好。”葛立夫转身就继续他的工作去了。 在军营的隔离区里,沈仕博的出现对于病痛中的士兵无疑是个巨大的鼓舞。特别是沈仕博当众承诺一定不遗余力帮大家购买药品时,就有人喊出了“少帅英明”的话了。 沈仕博步伐坚定,目光沉稳的行走在隔离区内,当看到一个几近虚脱的士兵挣扎着想喝水的时候,还亲自倒水递到了他手上。 “谢谢少帅。”士兵几乎都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安逸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人群里看着那个瞬间扭转了所有病号颓废的精神状态的男人,他是如此深刻的存在,深刻到成为一种精神支柱。 安逸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 仿佛是感应到了安逸的注视,沈仕博站起身望向安逸所在的方向。明明是没有变化的严肃表情,明明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眨眼,安逸却奇妙的觉得那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望过来的目光看向自己时就是不同。里面的炙热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都发烫起来。 视线相擦而过,安逸低下头忽视不见,却还是被烫的漏跳了一拍心跳。 经过几天奋战,军营的疫情很快得到控制。这天,哨兵来报:传染源也找到了。起因是逃难的灾民病死在军营用水的一条水源里。 安逸坚持要和葛立夫他们去看传染源。 大约也就是离营地十几分钟的路程。 当安逸看着在水里泡的浮肿的尸体,胃一阵翻腾,安逸扶着树干呕起来。彷徨在北平京郊这一带的难民数量众多,疫情已经在灾民里扩散了。望着那一张张了无生气的脸,安逸觉得心揪着痛。 逃避似的隐身于树木后面,却在灌木丛里发现两具风干的小孩尸体。依稀可见骨瘦如柴的脸上两个黑窟窿死的眼眶是怎样绝望的仰望着甘蓝的天空。安逸再也忍受不了胸前的翻滚,红了眼眶。 “我会帮他们的。”一条白手绢递到安逸面前。一抬眼,就望进了沈仕博如天空般的眼眸里。 安逸直盯盯的看着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直到晚上回到军营,他回到自己房间后强行被这个男人在床上拥进怀里时,他才真实的感受到相同的宽厚胸膛。 “知道吗?在看的到你的地方却不能碰你,真他妈——难受。”沈仕博覆在安逸耳边说。 第三十四章 因为沈家军救助灾民,又提供免费的米粥供应,一时间在北平民心归属高居第一。大批难民蜂拥而至,首先倍感吃力的就是军医。 面对骤然加剧的工作量,人手短缺成为了让葛立夫最头痛的问题。 安逸觉得时机成熟了,在这的一个多月里,他用扎实的理论基础和精湛的医术已经让所有的人对他刮目相看了。所以当安逸主动提出由他开展培训新人的计划时,葛立夫几乎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点头了:“安逸,你就是我葛立夫的及时雨啊。” 葛立夫说着,还激动的跟安逸握手表示感谢。 “安逸是你的什么?”才感慨完,沈仕博前脚就跨进门了。 因为最近的疫情,葛立夫对这个三天两头就上诊疗室的少帅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我是说老天有眼,给我送了这么一个及时雨。” 沈仕博的眼从进门时就没离开安逸被葛立夫握着的手过。听完葛立夫的话之后更是在心里冷哼一声:葛立夫,你究竟要握着你的老天的人的手到什么时候? 反倒是安逸,瞧瞧沈仕博埋在眼底的不悦,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这下沈仕博满意了,大咧咧的望诊疗所里葛立夫的椅子上一坐:“最近工作有什么困难吗?”话是对着葛立夫说的,眼睛却在看着安逸。 “主要是药品短缺。人手的问题安逸刚才帮我解决了,他提出一个培训班的提议。”葛立夫如实汇报。 “哦?安医生如此尽心尽力,沈仕博太感谢了。”沈仕博盯一眼没什么表情站在旁边的安逸,表情诚恳的深处手:“如果需要什么,尽管提。” “安逸,还不赶快谢谢少帅。”葛立夫见沈仕博伸了半天手安逸居然没动静,忍不住提醒。 安逸在葛立夫热情的注视下极不情愿的伸手回握,一接触那火热的掌心,下意识的就想抽手。 沈仕博眼明手快的紧紧握住不放,“安医生没有什么话说吗?” “没有。”安逸瞪他一眼,干脆的说。这家伙,不放手就算了,还故意磨蹭他的手心,一阵激颤从手心蔓延到安逸的全身,让他不禁红了耳根。 沈仕博看着那粉红的耳尖心痒痒的,可是碍于葛立夫在一旁不好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只好放开安逸的手。 “我想起来了。葛立夫,你赶紧去一下财务室,叫他们算算培训的预算。”沈仕博突然转头对葛立夫说。 “现在?”葛立夫奇怪的说:“是不是太急了?少帅?安逸才和我说这个提议的。” “就是急才叫你马上去!!”沈仕博不耐烦的打断他,一下就把他推了出去;“领了钱明天就开始。” 安逸见葛立夫走了,很自觉的也想走。 沈仕博见他的举动不高兴的皱起眉头,等安逸刚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拽住安逸的胳膊。 “干什么?”安逸有点怒,外面可是有很多的候诊病人。 “看病!”沈仕博冷冷吐出两个字,“啪”一声就关上了诊疗室的门,把人直接压在了门上,狠狠堵住了那张还想说话的嘴。 “——唔……”安逸被沈仕博近乎激烈的吻弄得连呼吸都困难。身后隔着薄薄的门,外面的吵杂近在耳边。安逸越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就越敏感,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被沈仕博舔过的每一寸黏膜上,那里丰富的末梢感觉细胞忠实的传达着入侵者舌尖滑过那让它们颤栗的酥麻。 那感觉要命的诱惑着安逸缺氧空白的大脑,“恩——”身体涌起莫名的热流,催促着安逸沉迷的勾住那嚣张的舌,反过来纠缠索取,好缓解快压抑不住的躁动。 狭小的诊疗所充斥着越发粗重的喘息声,唇舌撕咬间发出迫不及待的“啧”“啧”水声,一道泛着银旎——气息的津液从安逸无法闭合的嘴角慢慢滑下绷紧拉直的项间。 安逸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被放开了,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惊觉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和衬衣已被解开,白皙的胸膛暴露着起伏的剧烈。沈仕博眸色深得让安逸害怕,“那个——我——”安逸尴尬的语无伦次,紧张的看着被自己的回应挑逗得濒临爆发的沈仕博。 “你有点喜欢我了是不是?”沈仕博喘着气,双手固定住安逸的脸,额头彼此相抵,直直的看进安逸的眼里,窥探着。 安逸惊得瞪大了眼睛。 沈仕博低低的笑起来,有点嘶哑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他反复轻啄被他蹂虐的有点红肿的唇,低低威胁:“下次你再在喜欢你的男人面前这样,我不会放过你。” 安逸已经顾不上脸红了,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手忙脚乱的扣好衣服。门外,出来葛立夫的敲门声:“少帅,你在里面吗?” 沈仕博调整好呼吸,沉着脸开了门。 “少帅,你没给我任何批条,财务处不给钱。”一进门葛立夫就嚷嚷。嚷完了看看面色绯红的安逸和沉着脸的少帅,觉得气氛怪怪的。可是看着两人自若的神情,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于是嘴开了闭,闭了张,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沈仕博先开了口:“葛立夫,明天你给安逸放几天假。” “放假?”葛立夫奇怪的看看安逸,发现他也很奇怪。“少帅,安医生要准备培训班的事,那你不是说很急吗?那假——” 沈仕博”……”被自己的话堵住了的少帅大人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那个,我有病不舒服。明天我要进北平谈事,带个随身医生总可以吧?”话说到最后,变成恶狠狠的口气了。 葛立夫明显被吓到了,“可,可以。”先应着吧。 “安医生,你今晚准备一下,明天跟我进城。”沈仕博丢下一句话,大摇大摆的走了。 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 “安逸,我觉得少帅最近有点奇怪。”葛立夫若有所思的说。 安逸附和的点点头:“当然,他自己都说自己有病了。” 葛立夫:“……” 对于进北平的事,安逸并不排斥,连续工作了这么些天,他毕竟是个年轻人,也想放松放松,好好玩一玩。 第三十五章 一直都闷热的天气,在夜间下了一场大雨之后,终于开始有几分清凉。 一辆开往北平城的军车里,沈副官坐在前排的副驾驶座。沈仕博和安逸并排坐在车的后排,各自望着窗外,默不做声。 开着的车窗外吹来的风凉爽的却拂不去沈仕博心头的烦闷。他捏捏手里的一张纸,想起他这次出行的原因:昨天,军中的财务处长找到他,忧心忡忡的让他查阅最近一个月的开支:“少帅,对难民的救援消耗太大,我们已经是勉力支撑了。再这样下去,这个月军饷都发不出。” 沈仕博展开纸,对着那一连串的赤字觉得头痛。 “原来我们救治了这么多的人。”耳边响起一句轻轻的话语。 沈仕博微微侧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安逸已经凑过来坐在了他身边一起看着手里的开支表。“是啊,原来我们救治了这么多人。”沈仕博轻舒口气,顿觉得胸膛里的闷气一扫而光。“谢谢你,安逸。”侧过身,面对着安逸,沈仕博突然说。 “那我替难民谢谢你。”安逸嘴角晕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车窗外的阳光洒在含着暖意的眉目间,分外柔和。 “是的,有什么是我沈仕博不能克服的呢。”沈仕博缓缓念着,手揽上安逸的腰,半个人都覆了上去:“就一会好吗?就让我抱一会。”低低的带点撒娇的话幽幽的钻进安逸的耳朵里,痒痒的让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还有人。”安逸的脸被埋在沈仕博的胸前,他努力想撑起身摆脱这亲密的姿势。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安逸几乎整个人都被镶进了沈仕博的怀抱。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沈仕博的话语消失在安逸的唇里。 后排暖意浓浓,前排的司机和沈副官头也不敢回,暗自擦把冷汗。谁这个时候回头的话,搞不好会被少帅一枪崩了脑袋的。 在有人愉悦有人难熬的气氛里,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北平城。 车停在一座大型的西方宫殿似的建筑前。安逸打量着那金光闪闪的招牌:“夜巴黎”,就明白这是那让人一掷千金,醉生梦死的地方了。 “你不去?”沈仕博站在车边问了一句。 “我有事要办。”安逸还是拒绝下车,虽然他很想见识一下里面的富丽堂皇。 “什么事?” “先去邮局汇钱给家里人,然后去找一个朋友。”安逸摸摸口袋里葛立夫从财务处给他领的工资,如实的回答。 “男的女的?”沈仕博不依不饶的追问。 安逸“……女的。”他答应丁小玉有时间来看她,整个北平他也只认识他们兄妹两个。 “不准去。”沈仕博干脆的说。 “只是朋友的妹妹。”安逸耐着性子说。到军营一个月了都没有见过丁小山,碰上个先锋营的病号打听才知道丁小山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也不行!”沈仕博的态度强硬的如一座山。 “不准去的话以后就别想碰我一根汗毛。”安逸咬咬牙,决定抛开脸皮甩出杀手锏。 “……” “……” 十分钟后,在一旁默默看好戏的司机和沈副官成功的看见了少帅这座大山的崩塌。 “沈副官,你跟着去。保证天黑之前回来。”沈仕博几乎是黑着脸帮安逸关上车门,口气臭臭的交代沈副官。 “少帅请放心。”沈副官一脸严肃。 坐在后排的安逸自动忽略他微微抖动的双肩。 有人陪同办事就是效率高,离开“夜巴黎”安逸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办好了汇款。钱是寄给长沙城的阿嬷和大壮的,安逸想了想,还是没有署名。 等他们到了丁小玉所在的学校,沈副官很主动的表示他们在校门口等。“我们三点钟必须走,希望安医生不会让我为难。”沈副官说的很官方。 安逸看看学校钟塔上指着十二点,点点头,三个小时,足够了。 只是找丁小玉颇费了功夫,安逸问了三四个人才在学校的实验楼的资料室里找到正在整理资料的丁小玉。 “安大哥。”见了面丁小玉很高兴,拉着他问寒问暖。 安逸心头暖暖的,还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趁着机会,安逸十分不好意思把自己虚报年龄的事向丁小玉说了,并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丁小玉倒是表现的一点不介意,“我就说嘛。你就应该是十七八岁的豆蔻年华。” “为什么我必须是十七八岁啊?”安逸有点好奇的反问。 “这样等你遇上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那画面多唯美啊。” 安逸口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我是个男的。应该是我去保护我喜欢的女孩。” 丁小玉奇怪的看着安逸:“你不觉得你更适合被人保护吗?” 安逸几乎要喷血了:“我哪里像啊?” “哪里都像啊。”丁小玉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这阴柔的长相,这纤细的身材,还有弱不禁风让人想保护的气质——” “行!!!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安逸倍感无力的说。他不敢保证,如果丁小玉再说下去,他会不会去撞墙了。他穿到这么一副身躯上他容易吗。 安逸无力的向后一瘫,“哗啦啦”一下把丁小玉刚才整理的资料全推倒了。“糟糕,这些资料是严教授马上要的呢。”丁小玉懊恼的说。 “不好意思。”安逸连忙跳起来帮她重新整理。 当安逸整理一个打开了的文件夹时,一张英文旧报纸滑了出来,安逸低头去捡,眼睛无意看见了一行字,定睛一看,安逸呆了。 那张明显是被人刻意剪下来保存的发黄报纸上赫然的大标题:“自称来自未来的人回去未来。” 安逸的呼吸都变慢了,他一字一句的读着这条不算长的新闻:英国某个小镇在一个雷雨天气后时一个居民被击中后醒来说自己恢复了记忆。而在这之前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这具身体的主人自称来自未来,而且不认识周围所有的亲戚朋友。而这个居民现任男朋友接受采访时称,该居民只是回去自己的时代。” “这是谁的资料。”安逸读完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严教授的。”丁小玉觉察出他的异常,连忙说。 “带我去见他,马上。”安逸紧紧抓住丁小玉的手。 跟着丁小玉走的急匆匆的安逸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回去的。安逸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到了丁小玉,也吓到了严教授。 “这是我的侄子从国外带回来的。”严教授虽然不知道安逸为什么对这则新闻如此感兴趣,但凭着对安逸的好感,他表示很愿意帮忙 “那你的侄子是?”安逸急切的问。 “他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这些天刚好在北平。”严教授说,“我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看他是否愿意和你见面。” 安逸没想到这一层,一下没了主意。“严教授,请你一定帮忙好吗?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 严教授点点头,有点为难:“我侄子严复的性子冷淡,一般不喜见外人。” 话一出口,安逸本就混乱的大脑一片空白:“严复?严复?”会是那个人吗?安逸决定赌一赌。下好了决心,安逸对严教授说:“严教授,请你转告你的侄子,就说一个叫安逸的人想见他,可以吗?” 第三十六章 “你和严复相识?”严教授闻言,问。 安逸淡淡一笑,“一面之缘而已。”平静的面色下是翻腾的心情,毕竟是他人生的初次,再怎么努力忘掉也只是在深刻的疤痕上盖了一层薄纸,一捅即破。 严教授从安逸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点点头说:“今天严复有事,不方便联系。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我好通知你。” 安逸有点为难,原来高科技用惯了,报个手机号,QQ号什么的多方便。可现在他一没电话,二又没假,怎么办? “严教授,我现在在京郊的沈家军里当军医,出来很不方便。我也不知道军营的电话。可不可以我留下你的电话,有时间我就打过来。”安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当然可以。”严教授一下就答应了。他从桌上取了张纸写下自己办公室的电话,递给安逸:“白天我基本都会在。” “谢谢。”安逸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严教授哈哈一笑,拍拍安逸的肩;“就冲你是沈家军军医这一条,这个忙我就帮定了。”严教授感慨道:“时下局势动乱,民不聊生。放眼华夏众多军阀中,你们沈家军的少帅沈仕博算的上是治军有方,胸怀百姓了。他为灾民免费治病和发放粮食的善举,博得大众的一致拥护。” “现在灾民那么多,你们军医也很辛苦吧。” “应该的。”安逸平静的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安逸只是尽一己的绵薄之力。” “好一个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严教授的情绪激昂起来:“如果华夏多一点你这样觉悟的人,我国何患如此。” 被严教授如此高度评价,让安逸觉得问心有愧。来这的动荡日子里,他一直在为自己个人的生计奔波和苦恼,根本无暇顾及国家形势。今天被严教授一席话惊醒,安逸羞愧的满脸通红,满腔的热忱也被点燃。 丁小玉在一旁也受到感染,一时三人相谈甚欢。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直到沈副官找上门安逸才惊觉时间已经超过五点了。 “安医生,你已经超过时间了。”沈副官立在门口很客气的提醒。 安逸只有站起来告辞。 “有空再来。”丁小玉有点不舍的说。安逸点点头,然后礼貌的和严教授告辞。 出来校门上了车,安逸一路都在发呆。他的思绪混乱,一会想到有相同际遇的人的结局,一会担心这个严复如果真是那个严复,见面时自己的反应,一会又嘲笑自己太过自私,其实现在能医病救人对自己来说是很适合的机遇了。 沈副官坐在前排,从后望镜里看见安逸脸色阴阳不定,也不去打扰他,让他一路沉思直到“夜巴黎”门口。 跟随沈副官穿过熙攘的歌舞大厅,他们直接上了三楼。安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金碧辉煌的装修,那模样十足像全了才进城的土包子。 上了三楼,人明显少了许多。每走几步就有士兵站岗,弄的本就幽静的环境透着几分紧张。 “安医生,请往右边走。”沈副官在前面带路。 安逸跟在后面照样东张西望,目光扫过左边走廊的转角处时无意看见了两个纠缠的身影。好像是两个男人。安逸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居然发现其中那个高个子男人的背影很眼熟,不由顿下脚步。 从安逸的角度只看见矮个男人的脸,很年轻,长得不错,只是脂粉味太重,稍稍装饰过的脸上一脸媚态,整个人几乎都挂在高个男人的身上了。安逸突然想起两个字:“娘炮。” 矮个男人眉目含情,低声撒娇:“少帅,你都有两三个月没来看我了——” 少帅?安逸的眼直盯着背对着他的高个男人。 高个男人一只手搭在矮个男人的腰上,用一种哄人的口吻说:“对不起啊小月,我今天真有事,下次来看你啊。” “不嘛。人家想死你了。”矮个男人扭着腰,直往高个男人怀里钻。高个男人好像有点没辙,推也不是,迎也不是。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靠着说话。 安逸深吸一口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个高个男人一开口,他就听出了他是谁了。没兴趣看见这些场景,安逸扭头正准备走,前面的沈副官好像觉察到他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安医生,怎么不走了?”沈副官的军人嗓子在幽静的走廊里骤然响起,效果很好,在拐弯处的高个男人马上就转头看向他们这边。 安逸一脸漠然的对上他的目光——沈仕博,你好样的。 叫小月的男人在沈仕博抬眼的时候感觉到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连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有些瘦弱,那张漠然的脸漂亮精致到让人想多看两眼。 情敌间的感觉是敏感而微妙的。小月的心里警铃大作,有点宣告意味的让双手更牢固的攀住沈仕博的腰。 沈仕博的注意力这会全在安逸身上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小月的小动作。他看着安逸没什么表情的脸觉得有丝心慌,刚想解释,就听见安逸冷冷的说:“对不起,打扰了。少帅请继续。”话也平静,只是重重的尾音不小心泄露了主人的一丝生气。 捕捉到这个讯息的沈仕博突然有点窃喜:这是不是说明安逸有点在乎他?心里迫切的想证实这个想法,于是沈仕博任由小月有点嚣张的用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几乎是蹭在他怀里撒娇的问:“少帅,他谁啊?” 沈仕博定定的看着安逸的眼里出现了一闪即逝的受伤。即使只是那么一点点,小到可能连主人都没察觉,可是已经够了。沈仕博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意。 这一切看着安逸眼里是那么的刺眼,特别是沈仕博居然还对着他笑?安逸一口气闷在了胸口,垂下眼,转身就走。 站在不远处的沈副官很识相的不靠近,有好戏谁不看啊? 沈仕博等到安逸转身,唇角的笑意更大:是的,他在乎他。他的安逸在乎他。低头看看还粘在他身上的小月,算了,不惩罚他,如果没这一出,他的心情这么会这么好呢?扳开小月缠在他身上的手,一句解释都没有,沈仕博直接奔那个背影去了。 小月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沈仕博追上去把那个人抱进怀里时,一颗心顿时碎的稀里哗啦的:好不容易靠上的这颗大树,看来是永远的失去了。 “放开我。”安逸完全没了刚才的漠然,有点气急败坏的低声吼道。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公然抱着成什么体统? “吃醋了?”沈仕博笑嘻嘻的说,就是不放手。 安逸的脸一下涨的通红:吃醋?他怎么会吃这个霸道家伙的醋?只是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在沈仕博抱住他那一刻真的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抬头看着沈仕博的脸,安逸脑里突然串过一个念头,自己会不会——不会的!!不会的!!安逸被自己惊呆了。“放开我。”再一次出口警告。呼吸间全是这个霸道家伙的味道,所以自己才会有那么荒谬的念头。 惊慌的安逸挣脱不开,一脚就踹在了沈仕博的小腿上。 “少帅!!”沈副官叫道。看着自家少帅捂着脚痛苦的蹲下。 “安逸,你这脚真狠。”沈仕博没想到平时小猫一样温顺的人也会发飙。是不是越痛越代表在乎的程度。 安逸倔强的站着,懒得去搭理沈仕博。 走廊上的气氛怪异极了,几个站岗的士兵腰杆更是挺得笔直,如摆设般目不斜视。 “安逸?”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安逸看着自己正前方突然大开的包厢门,心一下揪了起来。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不是严复是谁? 安逸脑袋一片空白,真的是严复!!是那个严复!他在路上想过很多两人再见的场面,可是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尴尬的场面下见面。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好久不见?” 蹲着的沈仕博觉察到安逸和严复之间的不寻常,咬牙忽视腿上还在传来的痛楚,站起身问:“你们认识?” 安逸看看严复,再看看沈仕博,有点艰难的问:“你们认识?”天,这是什么情况? 三个人相互打量,猜测着彼此的关系,气氛一下又僵持起来。 “咦?严复,仕博,你们站着干嘛?”严复的身后传来沈夫人——沈仕博母亲的询问。严复礼貌的侧身,让沈夫人从包厢里走出来。“菜都要凉了,你们怎么不进来吃?”她看着严复,又看着沈仕博说。 安逸的嘴角抽了抽,看来是真的认识,关系还不一般。 沈夫人的目光从儿子身上转到了站在他身边的安逸身上,等她看清楚安逸的长相时,微微皱了下眉。母亲还不了解儿子吗?这种长相,是他儿子最喜欢的类型。 “这位是?”话是对着安逸说的,眼睛却看着沈仕博。 “安逸,军里的军医。”沈仕博介绍,从母亲的眼神里,他明白她已经猜出来了,反正他也不打算隐瞒的,于是大方的解释。 严复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安逸,眼神探究起来。严复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斯斯”声,他站在门口,处于包厢和走廊的交接处,此时他清楚的看见包厢内的餐桌上升起一股白烟,严复定睛一看,大叫道:“里面有炸弹,快走!!”说着,一把把距离他最近的沈夫人推了出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一声巨响,烟尘横飞。 炸弹,爆炸了—— 第三十七章 从严复的警告到爆炸只是短短的秒数时间。 安逸根本没有反应,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热浪扑面袭来。然后就是身体遇上热浪的灼热痛感,眼前就是一黑…… ”安逸。安逸。”焦急的呼唤响在耳边,整个脑袋晕乎乎的。安逸努力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沈仕博放大的脸,脏兮兮的没有了平时的镇定从容。 他见安逸睁开眼,长舒口气:“没事吗?”小心翼翼的拂去安逸面上的灰烬。 “还……好……。”安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地上,沈仕博高大的身躯压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和破碎物的袭击。这个男人又救了他一次。 沈仕博扶他坐好,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安逸没有受伤还是不放心的再问一次:“真的没事?”说话时脸上的焦急泄露无遗。 安逸靠着墙点点头,他确实没受伤,真是万幸了。 沈仕博安抚的替安逸拢拢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到宠溺:“你先休息一下别乱动,我去看看我妈。” 说着转身去看身后不远处还被瓦砾和灰烬盖着的沈副官和母亲。沈母被沈副官护着,虽然被震只有一点手上的皮外伤。沈副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胳膊上刺进一块木板,血流了一地。 “别担心,我看应该没有大碍。”安逸定定受惊的情绪,蹲下来帮沈母和沈副官检查。“我在这负责检查伤员,放心。”安逸对沈仕博说,态度无比的镇静。 沈仕博眸光一闪,伸手轻轻握了下安逸的手。十指相扣,传达着彼此的信任。 沈仕博抬头环顾四周的状况,现场混乱不堪,引起爆炸的房间还在往外冒着浓浓黑烟。楼下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群士兵冲了上来。 “马上封锁现场,不能放走一个人。”沈仕博阴沉着脸下达命令,全然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后背:“把经理还有服务员全部扣起来,找爆破人员来检查是否还有爆炸的危险。” 沈仕博的声音冷到极点:如果不是他想找安逸借故出来,然后又在走廊上耽误了会。这时候他和母亲,还有严复就应该变成三具尸体躺在房间里面了。 严复!!沈仕博额头一跳,连忙放眼去找。 这时安逸已经帮沈副官包扎好,并和他一起把还在昏迷的沈夫人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在沈仕博指挥全场戒严的时候,安逸已经在一个士兵的帮助下找到了被瓦砾压在门板下的严复。 严复离炸弹最近,但是他很聪明,紧急下选择了门作为挡板。牢固的门为他争取了一条命。安逸小心的翻动着他,还好,虽然多处软组织挫伤,但至少现在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安逸低头看见严复的眉痛苦的皱了一下,连忙轻声说:“严复,你听到我说话吗?先别动,好吗?”因为严复的左手应该是骨折了,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曲着。 安逸找了块木板帮他做简单的固定。 严复发出一声小小的哼声。 安逸握住他没受伤的右手,用掌心传达着自己的安慰;“你是不是头晕的厉害?想吐?没关系,那只是冲击引起的脑震荡现象,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别担心。” 严复显然已经恢复意识了,他用手勾勾安逸的掌心,表示自己知道了。 安逸在等待救援的医务人员,不敢贸然搬动他,只有紧紧握住严复的手,守在他身边。可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上来的只有当兵的,哪见半个医务人员的影子,沈仕博已经急得爆粗口了,交代一个排长:“去最近的医院。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人给我绑来。” 吼完,就烦躁的走到安逸和严复身边询问严复的伤情。 严复紧闭的眼睛已经可以慢慢睁开了,只是头还是晕的厉害:“仕博。”他的嗓子嘶哑的厉害,安逸低下头才听清他说的话:“我妈怎么样?没事吧?” 妈?严复的妈?安逸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严复问,他母亲没事吧。” 严复的眼睛眨了眨,表示是的。 沈仕博的眼从两人相握的手转到严复强忍着痛苦的脸上才开口:“妈没事,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有人在守着她。” 安逸的心情震惊到觉得满嘴都是苦涩: 严复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再说话了。 安逸眼神复杂的盯着闭着眼的严复,又看着沉默的沈仕博。喧闹的现场一下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缠着安逸的那个消息盘旋纠结:沈仕博和严复居然是兄弟?沈仕博居然和严复是兄弟! 这个声音充满了安逸的整个大脑,直到被握住的手心传来严复的信号才把安逸拉回现实。“怎么了?”安逸连忙低头问。他的头勾的太低,说话时的气息都洒在了严复的脸上。 “我的左手好像很奇怪。”严复说。 “可能是骨折了。”安逸小心的选择着措辞,“没大碍的。很快医院的人就来了。” “安逸,别走。陪着我好吗?”严复艰难的微微转了一下头,用没有什么焦距的眼神努力的看着安逸所在的方向。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安逸呆了呆,他没想到严复会提出这个要求。他们的关系严格来说算不上亲密,如果不是那个误会的夜晚,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安逸不恨严复,因为毕竟不是他的错,当然也因为后来他的态度。但是这不代表安逸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严复。 安逸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沈仕博。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睛几乎是凶狠的盯着安逸。里面仿佛有什么要喷薄而出,阴沉的让安逸不敢去面对。 听不到安逸的回答,严复也沉默着。他缓缓闭上眼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安逸的手。 楼下又传来吵杂声,这次上来的是医务人员。他们迅速的把现场的伤员抬到担架上。轮到严复时,因为他拉着安逸的手不肯放,一个医生说:“你是伤者的家属?一起走吧。”说着就催促安逸陪着严复一起走。 沈仕博被几个小护士要求让开,退到了后面,他沉默的看着安逸消失在楼梯口处,突然狠狠一脚,就踹在了破裂的墙上,“哗啦”,出现裂痕的墙顷刻倒塌。 安逸一路被拉到了医院,陪着严复检查,如安逸先前检查的,所幸只是左手骨折,其他只是些软组织挫伤。等严复打好石膏被推进一件高级的单独病房时,就赶来了一大帮人像天塌下来似的询问严复的病情。 “少爷还好吗?”一个当官模样的矮胖子一脸关心的问。只是那关心的表情虚假的安逸都懒得看。 严复的脑震荡症状差不多已经消失了,“我父亲呢?”他问。平淡的语气就像在问一个陌生人怎么样。 “总统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在开,脱不开身。他已经交代在下全权负责少爷的所有事了。” “是吗?”严复有点疲惫的闭上眼,“我累了,想休息了。除了他,谁都不准留在我的病房。” 矮胖官员一脸明了的看了看两个人相拉的手,点头哈腰的和所有人退下了。 安逸坐在严复的床边,就在他以为严复睡着的时候,被抓住的手突然被放开了。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严复嘴角荡起一个微笑,“我没事了。安逸,你走吧。” “算了。都到这了,还走什么。”安逸干脆的说;“今晚我陪你吧。” 第三十八章 严复端详着坐在他床边的安逸,久到让安逸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脸上有什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说着安逸还用手擦了擦脸。 严复被他的举动逗笑,“没有。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真实的安逸。”严复看着安逸说,眉目间有一种让安逸似曾相识的情愫。 这越发让安逸不自在起来,他现在已经是一团乱麻了,不想再添了。 “那个——”安逸假装咳两声,好掩饰自己的慌乱:“要不要喝水?要不我帮你拿点吃的?” “喝水吧,有点渴。”严复好笑的做了一个选择。看着安逸等不及的起身去倒水,严复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安逸的情景:那天他在熊府的雅间里再次听到那个他钟情的声音时,忍不住就夸赞几句。熊老爷是何等会看脸色的人,当下就暗自吩咐人下去了。 不出一会,那戏班的班主就来了。只是那熊老爷做的实在是巧妙,他吩咐班主在严复的隔壁雅间抛出了“虞姬”自愿卖身的消息。让本就相通的俩雅间都知道了这个讯息。 隔壁的那些当地富贵哪个会放过这刺激人心的机会,等下就争相出价。严复看着那一张张肥头大耳的面孔,心下恶心。于是熊老爷很是时候的把这个机会拱手送到了他的面前。 严复本不想当真的,只是他来到戏班的后台。看见在“虞姬”的倾世容颜下那张让他更觉得绝美的容颜时,他动摇了。 伸手勾起那张低着的脸,严复看见了那双能让他瞬间失了心魂的眼里盛着不甘的羞耻和惊恐。 “你叫什么?”严复问。 少年仰脸望着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回答:“安逸。”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严复着了魔似的就吻上了那轻颤的双唇。身下身躯的反应僵硬的青涩,越让人愉悦的发狂。严复甚至都等不到把人带到房间,叫其他人全部退下,直接就把人压在了化妆桌台上。 这副青涩的身体紧张到无比的敏感,一个触摸,一个轻吻都让他颤抖。当少年的双腿被打开时,呈现在严复面前是让他震惊的另一个秘密。 “安逸。”严复起身吻着少年仍然紧闭的双眼,在他耳边喃喃说道:“你真美。” 少年一怔,紧绷的身体有那么一瞬的放松。 严复腰身一挺,就冲进了那神秘的花蕊里——里面紧致湿润到可以让所有铮铮男儿甘愿折腰,他严复当然也不例外——着了魔似的攻城略地,严复只想把这副躯体狠狠的贯穿,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唔……不……不要了……”少年痛苦的声音里夹杂着初经人事的欢愉,喉间的呜咽如魔咒般催促着严复把热情的种子狠狠播撒到这片神秘的土地——欲罢不能—— 从那以后,少年便以这种蛊惑他的姿态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 “诺,水。”一声话语把他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梦里那双曾经紧抓住自己的漂亮手正托着一杯散着温润雾气的水杯放在他面前。 “谢谢。”严复镇静的笑笑,很自然的接过水,只是不再看安逸的身影。 沉默重新出现在他们之间。 直到杯里的水尽了,严复看了眼没一点开口意思的安逸问道:“刚才你怎么没有接受医生的检查。” 安逸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去:“我自己检查了,没什么大碍。我的这种体质,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那垂下的眼眸让严复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可是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笑着:“可你也不能穿着脏衣服休息啊。房间里应该有干净的病号服,你去洗洗换上吧。” 安逸也不想这样坐着和严复总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气氛里,于是应了声,起身在病房的衣柜里找到一套病号服。 “有什么话说?”严复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像太大了。”安逸在身上比了比,足以可以装下一个半安逸了。 “嗯。是的。”严复随着安逸的表情也忍不住笑。和先前冷静到冷漠的神情相比,现在的严复眉目间温和了许多。“外面应该守的有人,要不然我叫他们给你买套合身的衣服来好了。” 安逸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已经是大半夜的了,别折腾人了。将就穿一下可以了。”说着,就进了洗手间。 一会,“哗哗”的水声就响起了。 严复看着透过浴室门的磨砂玻璃隐约晃过的纤细身影,脑海里又浮现出梦里少年那撩人的姿态,一时竟有点失神。 等到浴室门打开时,严复只有装睡来躲避再见安逸时的窘迫。 严复闭着双眼,听见一阵带着点水声的脚步声渐渐接近身边,心居然紧张的狂跳了几下。鼻尖嗅到一股沐浴过的清新肥皂味道,一只手轻轻托起他放在身侧打了石膏的手纠正了一个摆放的姿势。“这么快就睡着了?”少年小声嘟囔着,还帮他盖好了被子。 脚步声又远去,好像是睡在了帮陪人准备的沙发上。严复听着房间里少年翻身的窸窸窣窣声无比的安心,他的少年就是如此的照顾着人,才会那样的为了另一个人而把自己交了出去。 这样的他应该是要被放在手心里呵护的,严复想。只是震荡后的大脑一松懈下来就开始疲惫,在另一个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中,逐渐沉入了梦乡。 沙发上的安逸翻了好几个身就是睡不着,他有点心烦,为什么总是想起沈仕博留着血的背影?大约又熬了半个多时辰,感觉很累却睡意全无的安逸终于再也躺不下去了。 蹑手蹑脚的下了沙发,小心的找到拖鞋,安逸打开病房的门。 “干什么?”门口两个配枪的士兵挡在他的面前,盘问。 安逸倒是一点都不惊慌:“我去护士那帮严少爷取点消毒药水。” 看看安逸镇静自若的态度,加上刚才两个士兵也看见他是和严复一起进去的,没再说什么就放行了。 半夜的医院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几乎不见什么人影。安逸顺着亮灯的走廊走,很快就找到了护士站。 “你好。”安逸和护士站里值夜班的一个小护士打招呼。 小护士看着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安逸就是嚷嚷:“你是哪床的病人啊?大半夜的不休息,到处乱跑干嘛?” 安逸耐心的等她说完,笑眯眯的问:“请问今晚有没有送来一位因为爆炸受伤的夫人?” “你问这个干嘛?”小护士问。 “她是我朋友的母亲,我很担心她现在的情况。”安逸仍是和气的笑着。 小护士在他的笑脸攻势下终于松了口:“那位江夫人住在3号病房。” “谢谢,她的家属在照顾她吧?”安逸很随意的说。 小护士点点头:“一大群都是当兵的,凶死了。不过——”小姑娘一个人值夜班可能无聊,她见安逸也顺眼,不禁多说了两句:“其中有个高高的年轻军官,可能是她儿子。好英俊啊——” “是吗?”安逸附和的点点头,故意忽视小护士快变成心形的眼睛:果然在任何时代,帅哥都是吃香的。 顺着小护士指的方向,安逸走了过去。不过在拐角处就被拦了下来,“前面禁止通行。”照样是配枪的士兵。 安逸向3号病房看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应该是都休息了。无奈的只好打算转身回行。 “是安医生啊。”后排一个士兵突然出声叫住他。“你怎么也在医院?” 安逸迷惑的看着他,自己好像不认识啊。 士兵笑笑:“你帮我看过病啊,我得的霍乱多亏你治好的。” “喔。”安逸礼貌的笑笑。 “安医生要找人吗?” “……没,只是睡不着随便逛逛。没事,我回去了。”安逸胡乱的说。找人?找谁?找沈仕博?自己为什么要找他? 安逸转身有点慌乱的走了,他对自己半夜起来乱晃的行为突然觉得很可笑。心里乱糟糟的安逸没有注意到悄然打开的3号病室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抬手制止了士兵们的出声,悄然跟上了那个看起来有点慌张的背影。 第三十九章 沈仕博慢了一步。 他隐身站在走廊拐角的阴暗处,看着安逸已经和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笑眯眯的在说着什么。安逸脸上灿烂的笑容有点刺痛他的眼球,这家伙最近有越来越不听话的趋势了。 还没弄清楚他和严复之间的关系,就来和小护士勾勾搭搭。沈仕博眯着眼打量着那个单薄的身体,愤愤的握紧了拳头:看来,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了。让他知道谁才应该是他的男人!! “啊啼!” 正说话的安逸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解的揉揉鼻子:怎么突然觉得有股寒意呢? “这么晚了,小心着凉。”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安逸抬眼看去,严复在两个士兵的陪同下从另一头径直走过来。他身上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不但巧妙的盖住了受伤的手,还衬得他修长挺拔,本就深邃的五官轮廓更深刻冷峻。 小护士的心儿“砰砰”狂跳,暗自窃喜,值个夜班就看见三个不同款的帅哥,真正赚了。 安逸尴尬的笑笑:“你怎么起来了?” “我醒了你不在身边,当然出来找你了。”严复走近安逸,伸手握握他有点冰凉的手,“回去吧。” 安逸被他显得亲密的动作吓到,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严复的臂弯里。 “……”安逸看着有点目瞪口呆的小护士怪异的眼神,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你,你别误会。他不是的……”安逸结结巴巴的对着小护士解释。 安逸不知道一向对女人反应愚笨的自己怎么一下就明白了小护士的想法:原来这个才是。 严复有点奇怪他们之间的反应,俯身问安逸:“不是什么?”两人的脸颊骤然贴的很近,感觉严复准备吻下来的样子。 小护士彻底眼睛直了,快速消化着自己得到的信息量。 “什么也不是。”安逸挫败的说,“回去吧。我真后悔出来。”现在说什么也白搭了。说完绕开严复,恹恹的向严复所在的病房走去。 严复眸色深深的看了眼自己落空的臂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仕博的藏身处,转身和安逸一起回病房了。 黑暗处的沈仕博身形一晃,他,不是很确定严复是否看见他,只是安逸。沈仕博咬牙,你确实应该后悔的。 这边。 严复进门就把门关上了,他见安逸没开灯的意思,也不开灯,在黑暗里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发呆的安逸。 “你是去找沈仕博?”严复问,平稳自然的像在问自己的好朋友一样。 “是的。”在他面前安逸倒是很爽快的承认了。 “是吗?”严复的声音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安逸,你知道吗?沈仕博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哦。”安逸闷闷的应了声。他其实在心里猜中了内幕,只是当别人亲口告诉你答案时,那感觉还是忍不住别扭。 “睡吧。”许久严复才开口,依然温润的语气里有一丝迁就的温柔。 “嗯。”安逸感觉好累,他不想知道这样的隐私,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只要天亮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沈仕博,干嘛半夜这样折腾自己呢。 安逸重重的向沙发上一倒,“哎呀”叫了一声。 “怎么了?”严复担心的问。 “……撞到头了。”半响安逸才回答,“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听语气还是很痛的样子。 严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安逸卷曲在沙发上的轮廓,心头一跳。连忙开了灯走到安逸睡的沙发前查看。 安逸没有吭声,埋在沙发枕头上的脸在灯光下苍白的可怕,额头满是冷汗。身体蜷曲着有点颤抖。 严复的心被揪了起来,不由焦急的喊他:“安逸!安逸!看着我。” 安逸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大口的喘着气:“我的肚子好疼。”他无法忍受这种从身体里散出的被慢慢侵蚀的痛,好像有什么在下坠着—— 难道是爆炸冲击后的后遗症?严复立马想到这个可能,他赶快站起身,朝门口叫道:“来人啊。” 门口站哨的士兵一下就冲了进来。 “快叫医生!”严复说:“马上!” 自从安逸和严复走了之后,沈仕博还呆在原地不动,只是地上的烟蒂撒了一地。母亲和严复的病房在一层楼,相隔的并不远,沈仕博冷眼看着一群医生出入于严复的房间,吐掉嘴里还未熄灭的烟头,从黑暗的蔽身处走出来,看着那颇有点热闹的病房想,难道那个严复病情有变化?不对啊,刚才看起来还好好的。 沈仕博不想去打听消息。他也是刚知道有这样一个哥哥的存在,现在的他,对严复的感情只是限制在他们有同一个母亲而已。何况现在守住严复的并不是他沈仕博的兵,而是总统府的人,懒得纠缠。 值夜班的小护士叫苦连天,被医生指挥的跑进跑出。擦擦汗水,叹口气,谁叫人家是总统的儿子呢。才能有个随叫随到的医疗小组。 一个不小心,经过护士站时脚一滑,手里的治疗盘滚了出去。小护士死命的稳住身形,滚出去的治疗盘被一双手递到了面前。 “谢谢。”小护士感激的接过,才发现面前的是3号病房的那个高个子的年轻军官,顿时一朵红云飞上面颊。“真谢谢你。你是去看你的那个朋友是吗?” “不是。”沈仕博冷淡的说:“我只是路过。” 小护士眼里露出一丝惊讶:“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怎么会呢?你的那位朋友很关心你的呀,刚才他还一个劲的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沈仕博嗅出一丝不对劲,连忙打住小护士的话:“你说谁打听我的情况?” “那个看起来有点瘦瘦的漂亮男孩子啊。”小护士见了帅哥就兴奋,兴奋了就话多:“他一直问你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沈仕博呆了,安逸和小护士聊天是在打听他的病情? 小护士见他阴着脸不说话,撇撇嘴说:“亏他那么关心你,现在他病了,你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你说什么?”沈仕博额头一跳;“现在病的那个是谁?” “那个瘦瘦的男孩子。”小护士的手臂被抓的生疼,可是眼前的这个年轻军官的表情太吓人了。她颤着声含着眼泪回答。“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小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就不见人影了,那个年轻的军官径直就冲到严复的房间去了。 门口的哨兵虽不认识沈仕博,可是认识他肩上的军衔,谁敢拦住一个少帅?沈仕博没什么阻拦就进入了病房。 安逸还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只是那满天的汗水和憔悴的脸色说明他才经历一场痛苦。“怎么回事?”沈仕博冲着严复劈头就问。 严复正和一个年长的医生埋头说着话,被一喝才发现沈仕博的存在。他按下医生手中的报告单,冷静的说:“没什么,只是爆炸冲击的后遗症而已。用了药就缓解了。” 沈仕博松口气,蹲下,抚上安逸即使睡着了也不安稳的的脸,对着严复说:“安逸我来照顾。” 严复毫不退让的回视,语气坚决:“不行。安逸必须留在我这。” 第四十章 两个人杠在一起,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旁边的年长医生感觉压力颇大,但经历事多了,这种场面他调和的游刃有余。“这位少帅,我知道你们都是为病者好。但是他的病情才稳定,不适合搬动。不如先观察个三两天,到时再说。” 沈仕博向他扫了一眼。 年长医生默默低下头,在心里抹了把汗。 可能是太吵,睡的本就不安稳的安逸迷迷糊糊的醒来。安逸觉得自己全身乏力的厉害,可是刚才肚子的痛已经缓解到可以忍受了。 眨眨眼,安逸有点不解的看着蹲在他沙发边的人:怎么会是沈仕博?可能自己在做梦吧,安逸昏昏沉沉的想。反正是梦,安逸疲倦的闭上眼睛,重新沉沉睡去。 沈仕博第一个发现了安逸的反应,知道安逸真正睡安稳了。他才站起来对严复说:“安逸暂时就在这。”话很短,说完抬脚就走。 严复在他的背影跨出门时及时的开口:“放心,对你和我而言,他是一样的重要。” 沈仕博只稍稍顿了顿身形,就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去。 当沈仕博的背影彻底消失的之后,严复才沉声对年体检长的医生交代:“我要一份详尽的安逸的体检报告。调一个总统府的护士来单独照顾他。记住,他所有的信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严复特别加重了口气:“特别是他的B超检查,知道吗?” “是,你放心。”年长医生连忙承诺。“我保证不会泄露一点点的。” 接下来的几天,安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嗜睡的厉害,严复特别叫人把病房的光线弄暗,害得他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除了有个小护士按时叫他吃药,他除了吃就是睡,基本上都不下床活动。 期间,沈仕博再也没来过。沈夫人倒是来过两次。 第一次沈夫人进门见安逸躺在病床上睡觉,很是吃了一惊。可是看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表现的神情自若,也不好说什么。关心的问问严复的伤情,她本来想被儿子多呆会的,但是严复客气有礼的态度透着明显的生疏。沈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第二次来是告别的。她来的时候安逸照样在病床上大睡。沈夫人就跟坐在床边的严复说自己准备回北平的别院静养,医院人多吵杂,她不喜欢。严复听完,淡淡的说了声,那你好走。沈夫人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复儿,妈自己妈对不起你。那时候不该丢下你走了,只是妈也是不得已的,你爹他甚至都不让我见你。”沈夫人哭得梨花带雨。 “所以你就一个人走了,害我被爹送到国外一个人生活?”严复的声音仍是冷清的,只是里面的恨意明了。 沈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在她的抽泣声中,安逸缓缓醒来,只是他听见这母子俩的对话后,只能继续闭着眼睛装睡来避免着尴尬。 “复儿,对不起。你爹是拿你来惩罚我。妈对不起你,你知道吗?我这次专程来北平,就是想安排你和仕博见面相认。我不想你们两兄弟见面都不认识。” 严复的声音里有着一种痛苦:“妈,其实我宁愿和沈仕博不认识。因为我们注定会重蹈你们的覆辙。” 沈夫人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说什么?”她想到什么了,不敢相信的看看在病床上沉睡的少年,震惊到声音都发颤:“我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 严复看一眼母亲的泪颜,心里隐隐升起一种报复后的快意。他凑到母亲耳边轻轻的说:“妈,我知道沈仕博对安逸的心思。只是,安逸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如果现在叫他放手,我们还会是兄弟。” 沈夫人明白的看见严复没有温度的眼睛,一阵冷意从心底窜起。 严复满意的看着母亲的脸色变得惨白,直起身退后一步,笑吟吟的看着沈夫人说:“妈,希望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我亲爱的弟弟。”说着,打开病房的门:“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静养了。” 沈夫人连再看一眼自己儿子的勇气都没有,神情黯淡的走了。 安逸偷偷睁开眼,看见严复走到窗边目送母亲离开,像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个下午。 随着安逸精神的慢慢好转,第五天时他已经不用再吃药了。安逸实在不想这样呆着了,就跟严复提出来要回军营去了。 “不行,你病才好,怎么就工作呢?”严复一口就否决了:“都说了沈仕博都答应让你休息到完全康复的。”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安逸连忙说,还指指自己的下巴:“能吃能睡,我都被你养的比猪还长得快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能和严复熟悉到可以自由说笑的程度了。 “再说我这次回去是有很重要的事。我必须把军营培训班开展起来,这样我们就医疗力量增强了,灾民们也可以更及时的得到救治,不是吗?”安逸诚恳的说。 严复看了他好久,考虑了一下才点点头:“让你回去工作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个星期后必须回来复查身体。” “没问题。我保证按时回来。”安逸高兴极了,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可以马上走吗?严复,你知道吗?这几天闷死我了,现在我觉得工作居然是我的乐趣了。” 严复嘴角含笑,眼神却暗了暗。“对不起我不能送你,安逸。我会安排人送你去的。”他的政治身份太敏感,擅自去沈家的军队会引起太多不好的舆论。让安逸离开一个星期也好,一个星期后,等他处理好北平这边的事,他就带安逸离开。 在安逸的催促下,很快,中午的时候,安逸就回到了京郊沈家军的军营。 当安逸到诊疗所找到葛立夫报到的时候,葛立夫高兴的说:“你果然回来了,安逸。场地和教材我根据你上次走的时候给我资料都准备好了,人也选出来了,就等你回来开始了。” 安逸奇怪的问:“你好像知道我要回来似的。” “当然知道。”葛立夫高兴的拉他去培训班的场地,一边告诉他:“前两天少帅就交代我准备好了。他还交代因为你受了伤,所以只负责讲课,其他的一律不能做。”说着,葛立夫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逸:“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好像还胖了点。怎么样?身体吃的消吗?” “你尽管放心。”安逸捶捶他的肩:“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就明天开始上课吧。” “可以。“安逸一路走来时不时四处打量,这时还是沉不住气的问了句:“少帅这段时间还来询问治疗情况吗?” 葛立夫奇怪的反问:“咦,少帅不是一直和你呆在北平城吗?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军营。” “哦。”安逸应了声,兴奋的心情顿时有点低落了。 “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明天的课。” “尽力就行。” “好的。” 就如葛立夫说的尽力而为,安逸不但认真生动的把枯燥的教学内容易懂化,下了课只要有学员问他,他都会解释的清清楚楚。很快的,他在军营里的称呼就由“安医生”变成了“安老师”了。 也是很快的,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严复准时派车来接他回去复查。 葛立夫一听他是去复查身体,二话没说就给他批了假。 安逸觉得严复有点小题大做。 可是严复不这样想。因为安逸所有的化验报告都出来了。 北平城的严复的住处。 “所有的结果证明事实确实如此。”年长的医生指着化验单一一汇报给严复:“正如你刚开始所猜想的那样。” 第四十一章 北平沈家别院。 沈仕博正和葛立夫通着电话:“你确定是总统府的车?走了一个时辰了。好,我知道了。” 等葛立夫汇报的差不多,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沈仕博突然叫他等一下:“立夫,抽血查HCG是要检查什么?” “HCG?”那边的葛立夫有点惊讶:“这个好像是妇产科常用的检查。HCG中文名叫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应该是用于确诊怀孕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葛立夫坏笑着调侃:“有喜事了?刚好你家老爷子愁没孙子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仕博“砰”一下就挂断了电话,脸黑得像个锅底。 他没有去看安逸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专门负责安逸的医生和护士口风都太紧,打探不出什么。沈仕博只好派人迂回去化验科调查,打探的人回来报告说肝,肾功能检查都正常。 只是化验科的人说了件颇为奇怪的事,当安逸的血样送来时,他们发现里面居然有HCG这一项。问清楚血样的主人是个男人时,他们还以为是医生的笔误。结果询问医生,回答是开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多话。 沈仕博阴着脸又拨通葛立夫的电话:“告诉我,化验结果高于正常表示什么?” 那边传来葛立夫的笑声:“那就绝对是有了。少帅,恭喜啊。” 沈仕博握电话的手猛然用力,可怜的电话连同桌子上的所有物品稀里哗啦的全被他扫到地上去了。 沈仕博觉得事情很蹊跷,安逸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这一点他很清楚。可是严复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一个男人化验这种只有女人才能做的化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沈仕博想不明白,他也不打算去想。 很简单的事,直接问安逸不就可以了吗? 安逸确实早就进了北平城。 当初答应严复复查只是为了回军营,可是人不能言而无信,所以安逸还是来了。他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检查,可是当车子不是开向医院,而是开进了一间诊所时。安逸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诊所很安静,没有一个病人。严复站在诊所的门口等着他。 车停下时,严复还亲自来帮他开门:“小心点。” 安逸的嘴角抽了抽:这语气,像是自己有多弱不禁风似的。可是人家毕竟是为自己好,面子上总要客气点:“谢谢关心。” 故意无视严复的手,安逸径直就下了车,四处看了看:“怎么着这么一个诊所,生意差的都看不见一个人。” “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严复也不介意安逸的话,解释说:“今天他就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安逸“……”不用这么夸张吧? 进了诊所,当告知首先要照B超时,安逸抵触的拒绝了。 “为什么?”戴着金边眼镜的医生很有礼貌的问他原因。 “……”安逸无语。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自己也大致看得懂B超,安逸不敢相信如果在B超的显示屏上看见自己的肚子里有一个女性的子宫时那种惊悚的心情。他宁愿不做,他宁愿不看。安逸选择做一只鸵鸟。 严复在一旁细心的扑捉到安逸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和抵触。“安逸,有些事其实面对了才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握握安逸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严复低声的说。 如果现在告诉安逸在他昏睡时就已经帮他做过B超检查了,他会不会生气? 安逸一抬头就看见严复的眼睛。对于这个知道自己最大秘密的人,此时,他还是相信他的安慰的。“照B超不是需要膀胱充盈吗?我先出去喝点水好吗?”安逸有点动摇,但下意识的还是想拖延点时间。 “好。那我陪你先出去喝杯水。”严复相当耐心的顺从态度惹得金边眼镜医生很是看了他一眼。 安逸坐在B超室外的长椅上喝了两杯水了,心里还是抵触的烦躁。“我可以去洗手间洗个脸吗?”他对严复说。 “好。要我陪你吗?” “我可以一个人呆会吗?”安逸的口气里有一丝恳求。 严复的眼神闪了闪,点了点头:“好的。” 安逸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他洗了个脸,就进了一个隔间,坐在马桶上发愁,脚下突然递进来一张纸条,着实吓了安逸一跳。纸条上面写着“马上出来,跟外面的人走。上一辆车牌尾数为339的黑色轿车。” 纸条上的字体刚劲有力,安逸认出这是沈仕博的字迹,虽然纳闷搞得像间谍片一样神秘,但他还是按照纸条上的做了。 他走出厕所隔间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一辆清洁工的打扫推车,推车旁一个满脸憨厚的中年大叔正看着他。 抬手制止了安逸的出声,他撩开推车上的盖布,示意安逸钻进去。 安逸照做了,一路晃晃悠悠的,等头上的盖布被打开时,安逸已经身在距离诊所五十米外了,很容易就找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安逸上了车刚坐好,前排带着鸭舌帽的司机很快就把车驶离了医院。 安逸有点紧张的频频向后张望,一再确定没有人跟上来。等他松了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车居然驶进了上次丁小山带他来的那个酒楼里。 司机下车帮他打开车门,安逸犹豫了会,还是下了车。安逸这时才看清楚司机的长相,不由惊讶的叫道:“沈仕博,怎么是你?” “你不希望是我?”沈仕博摘掉鸭舌帽,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连说出的话都带着几丝生疏。说着,一把抓住安逸的手,有点粗暴的就把他往楼上拖。 进了一个装潢精致的包间,沈仕博重重的把门关上。“哐”,沉重的关门声让安逸心头不安的一跳。今天的沈仕博,有点不太对劲。 沈仕博烦躁的脱掉司机的外套扔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安逸,问:“安逸,你告诉我,你和严复有过那种关系是吗?” 他问的粗鲁,安逸一下就僵住了。他怔怔的看着沈仕博,在他直视的目光下,很是苦涩的点了点头。 沈仕博的动作因为他那轻微的点头顿住了许久,“妈!的!!”沈仕博狠狠的骂了句粗口,一脚就踹翻了安逸旁边的椅子。“你是骗我的是吗?安逸?”他恶狠狠的说,上前抓住安逸的手臂,迫使两人目光直视。 安逸觉得自己的手快被捏碎了,可是手上的痛楚跟心里泛起的苦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沈仕博,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安逸挣脱不了,只能对着沈仕博狠狠的吼道。“我告诉你,这具身体接纳过两个男人,一个是严复,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你满意了吗?” 这几句话几乎瞬间用光了安逸浑身的力气,他喘着气,死命的盯着沈仕博。 怒到了极点的沈仕博被安逸这么一吼,反倒冷静了。手里抓住的人剧烈的喘息着,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崩裂。沈仕博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恐惧。 “安逸,冷静!冷静!”心疼的把人拥进怀里,沈仕博觉得这样才不会让他消失。 房间里静悄悄的,刚才还波涛汹涌的怒潮消散的无影无踪。彼此都冷静了的人反而觉得尴尬了。 安逸满脸通红的推开沈仕博的胸膛,可是却挣不脱揽在腰上的手。 “放手。” “不放。”沈仕博一用力,两人贴合的更亲密。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我好想你,安逸。”沈仕博贴在安逸耳边轻轻的说:“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气糊涂了。我一想到拥你进怀的不是我,我的心就堵的慌。” 安逸僵硬的态度顿时又那么一点点变化。彼此相贴的沈仕博怎么会感觉不到?他亲吻着安逸的耳尖,安逸的项间,炙热的让这个揪着他心的人儿忍不住颤抖。 沈仕博趁势把人压在床上,迫不及待的吻上那柔软的双唇,狠狠蹂蹑到红肿。 安逸一样的意乱情迷,压抑多时的情感被带的喷发而出,他顺从的被索取,热情的回应,直至两人身上的衣物被彼此褪尽,高热的肌肤相互摩挲着产生最原始的渴求,安逸胸前的突起被吸吮的红肿挺立,他难耐的弓起身子—— 可是一接触到沈仕博蓄势待发的硬挺时,安逸被烫的一下清醒了。 “不,不要。”安逸惊慌的推开身上的沈仕博,拉过被子蜷缩到床的一角。 刚在兴头上被打断是件很恼火的事。“安逸,我不在乎你以前有几个男人,我现在只要你。”沈仕博直起腰坐在床上,口气有点不善。“你不相信我吗?” 安逸紧紧抓住遮着身体的被子,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沈仕博,我的身体很奇怪,你会介意吗?” 沈仕博直直的看着安逸,他的瞳孔里只倒影出了安逸一个人的身影。那坚定的目光让安逸艰难的扯掉了身上的被子,慢慢在沈仕博面前打开了双腿…… 什么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