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轴+番外——风华
风华  发于:2014年09月07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他被封于画轴之中,不管他是否愿意, 打开画轴的第一个人将会成为他的主人, 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必须找到愿意为他放弃自由的人, 那么,谁将是下一个? 此文非传统主仆文,TJ文,强受,攻心计。小受身份隐藏 ps:本文为仙侠系列文!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逸 ┃ 配角:青涟,宫千辰,聂云,穆瑾瑜,花无玥 ┃ 其它:非传统主仆文,TJ文,强强 第一卷: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楔子 雨淅沥淅沥地下着,纷纷扬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幅画轴,被泥水浸湿,看不出本来的样貌,甚至还被不少人踩上两脚。一个修长的身影弯下腰来,另一只白皙的手不顾泥水的肮脏,捡起地上的画轴,小心的揣在怀里,执起伞离开。 回到自己的府邸,将雨伞放下,甚至顾及不上自己已经淋湿了的身体,修长的五指各执一端将画轴展开,铺在桌案上。可是打开的画卷上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男人似乎很失望,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任青丝上的雨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凉到心里。 三个月前 李府 “少爷,今个老爷让您陪他一起见客。” “不去。”男子敲了敲手中的折扇。 “可是……可是老爷说了要……” “我说不去难道你听不懂?”一记冰冷的眼光扫来,下人再不敢多言,退了出去。 男子收了手中的折扇,推开窗子,翻身跳了出去。 1.画人点睛 男子将手中的卷轴扔在另一个人的面前,“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另一人将卷轴打开,验的很仔细。 “怎么,你以为我会给你来个偷龙转凤?” “呵呵,萧公子的为人,我怎么会不信呢?”微胖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看着卷轴,中年男子似乎很是满意,然后将卷轴收起来。拿出另一半定金:“公子的轻功果然是天下第一,这是你应得的。”说完将几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案上,揣着卷轴离开了。 萧逸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若不是他对这样东西感兴趣,就算是再多的银票,他也不会去偷,何况他是江湖上第一飞云手。 之前他也好奇过云雾山庄的什么宝贝会让人看的那么紧,得手之后,才知道那是一幅画轴。他也曾打开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画上只是一个男子罢了。萧逸不明白,画上的男子美是美,但是他实在看不出这幅画有什么价值,无论是画的年代还是所画之人都不是值得收藏的古董他后来也研究过这里面是不是隐藏了什么秘密,甚至还带回去专门研究了两天,结果一无所获。萧逸最后还是对这幅画失去了兴趣,他从来不收藏没有价值的东西。那个人今天得到的也不过是自己舍弃的东西罢了。萧逸收起银票,嘴角微微上翘,谁会嫌银票少呢? 大傍晚的时候,萧逸才回到府邸,仍然是从窗户进来。换了一身衣服,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打开房门,来到书房,这个时候应该是“李逸”在书房饱读圣贤书的时候。过一会儿会有小厮叫他去前厅用饭。萧逸坐在桌案前,手捧书卷,背靠软榻,脑海里却在想着之前的那一幕。 当时他将画轴打开,只见一个青衣墨发的男子跃然纸上,不知作画者是用的是什么颜料,竟真实的如同活的一般。尤其是当他看着画中人的眼睛时,他甚至有种错觉,那人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用有些冰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不敢再多看,马上阖起了卷轴。之后他又打开过很多次,却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等等,难道这就是这幅画轴的奇特之处?是云雾山庄看守的秘密?想到这里,萧逸脸色一沉,不行,这画轴要马上拿回来。眨眼间,书房空无一人,只留下翻动了几张的书页。 萧逸回来之后,脸色很不好,因为当他潜入时,那里同样也在找这幅画轴,不管是被谁偷走的,这黑锅自己是背定了。萧逸无奈的返回,准备第二天再去着手调查。回到书房,再也没有看书的兴致,索性执起笔,铺开宣纸。未做多想,手起笔落,一个男子跃然而上,正是那画中男子可是当他想要给画中人添上眼睛时,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踌躇半响,最后还是放下了执在手中的毛笔,搁在了一边。 “少爷,该用饭了。”小厮按时来到书房,李逸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幅未完成的画作,转身离开。 门关上,一幅卷轴飘了进来,不偏不倚,落在桌案上。一阵金光闪过,画中走出一个男子,窄腰长身,一袭青衣,青丝上插着白玉簪,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他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未完成的一幅画作上,眉头皱了皱,然后执起笔点了上去,顿时画中人仿佛活了一般。男子似乎还不想收手,直接在画上提了字,不知写了些什么,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未干的纸上还飘着墨香,那上面写了四个飘逸俊秀的大字:“画技堪忧。” 2.主仆? 萧逸回来之后便发现有人动过他的东西。桌案上的毛笔虽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是上面的墨迹却还未干,再一看原本未完成的画上竟然被点了眼睛,活灵活现,是何人所为?侧边竟然题了四个字,仔细一看,赫然写着“画技堪忧”,字迹灵动鲜活。萧逸的眉毛不可察觉的抖了抖,脸色堪比锅底。从来只有他玩弄别人于鼓掌之间,没想到今日却被别人给戏耍了。 往旁边一瞥,桌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卷卷轴,拿起一看,这不正是自己之前所盗?有不速之客来过,想到这里萧逸脸色沉了沉。微微皱眉,将画轴打开,令他大吃一惊的是,画轴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作画者的印鉴。他仔细的辨认过,那印鉴确实不是仿造之品,只是这个画轴为什么会在失踪后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更离奇的是画中之人为何不见了?难道这是作画之人新卷?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后一阵掌风直袭后心,萧逸一个转身想要避开却反被身后之人制住,抵在桌沿。上方之人扣住他的手腕,压低身体俯视他,此时萧逸背靠桌案,双手被制,动弹不得。那双略带冰冷的双眸带着几分审视地目光看着他:“你就是我的主人?” 萧逸瞬间有些愣怔,眼前男子青衣墨发,不正是画中之人么?难道所画之人竟然真的存在?因为自己盗了他的画像所以找到这里?可是真的是这样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想到自己之前所见,不由得一惊,如果他不是人而是……萧逸立马在心底否决了这一想法,他一向不信鬼怪之谈,这种离奇怪异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来此?”萧逸不愧是萧逸,在这个时候还能镇定如斯,不乱阵脚。 “我说过你是我的主人。”青衣男子看着萧逸又重复了一遍。清冷的目光中竟带着一丝笑意,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却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高兴,也没有丝毫身为仆人应有的臣服。说着这句话,却让人感觉他才是主人一般。 “主人?”萧逸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男子是不是疯了。萧逸盯着那双子夜般的双眸,对方神情严肃认真,那表情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主人,哪里有一点身为仆人的样子? 萧逸很讨厌现下这个姿势,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一个上位者以俯视的姿态对待一个弱小者,而此时他正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位。一向以上位者姿态出现的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马上开始了放抗。可是该死的,为什么动也动不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论敏捷自己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为何却躲不开他? “如果我是你的主人,那么你又是谁?”萧逸又挣了挣,却还是纹丝未动。那张俊美的脸忽然凑近了,带着几分冰冷的面孔此时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当然是你的仆人。”不知为什么,萧逸此时有一种冰碴子戳在身上的感觉,为什么他有种眼前之人想把他千刀万剐的错觉刚才的那一笑堪比冰雪消融,平时一向从容的他竟然也有失神的时候。在恍神的一瞬间,萧逸感觉到微微的鼻息在脸上流过,痒痒的。 “你这话是何意”萧逸有些尴尬的转了转头,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让他有种屈于人下的羞辱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男人忽然放开他,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指了指桌案上的空卷轴:“这幅画轴是你所盗。”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又怎样?”萧逸揉揉手腕,负手而立。他不明白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又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有什么意图。 “那就对了。”听到这里,萧逸浑身一震,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你不是人?”萧逸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男子没有否认,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我是谁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萧逸不是傻瓜,让他相信这等荒谬之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没有理睬他,男子扔下一个背影,青色的衣袂在空中滑过,留下缱绻的波纹。一阵金光闪过,画轴上赫然出现了一幅人像。萧逸神色复杂的捧起画轴,抚着画中之人的头像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鬼,是妖,亦或是仙?” 3.秘宝 自云雾山庄之宝被盗,江湖上关于此宝的传说便纵说纷纭,一时间被传得天花乱坠,更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关于此宝更是被传出了一百零八个版本,广为流传的乃是以下三种: 不靠谱版本:据说云雾山庄密宝乃是一幅丑女画像,此画像有辟邪功效,得到者可一生多幅旺财,心想事成。 蛋疼版本:此宝乃是一妖怪,因为爱上了云雾山庄老庄主,庄主死后为表忠贞不渝,将自己封印于画中,供世人瞻仰。 捕风捉影版本:此乃一幅神奇的画像,得到者可成其主人,能达所或者心愿。 云雾山庄 庄中秘宝丢失,云雾山庄庄主目穆凌云此时是焦急万分。只有自己知道这件宝贝的秘密,可是如今突然丢失,恐怕……思来想去,穆凌云吩咐下人叫来这件的儿子穆谨俞。房门被打开,一个摸样俊朗的青年走了进来,此人一看却没有江湖中人的气质,一袭白色的长袍反而衬的斯斯文文,儒雅脱尘。 “你可知为父叫你过来所为何事?”穆凌云开口道,指指下首的位置让他坐下。 “父亲想必是要责问庄中秘宝被盗一事。”慕谨俞恭敬的开口。 穆凌云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为父今天是想告诉你关于这秘宝之事。”说完穆凌云叹了口气,“这本来只有历任庄主才能知晓,如今秘宝在我这一代丢失,现下我告诉你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免酿成大祸。罢了,反正这庄主之位迟早也是你的,你听好了。” “这宝贝并不是什么金银玉器武功秘籍,而是一幅画。” “画?”穆谨俞有些吃惊,本以为是祖上留下的武功秘籍,没想到却是一幅字画。不知这字画有什么特别之处,竟成为庄中历代看守的宝贝,难道是哪位大家的真迹或者关于家族的秘史?穆谨俞在心中琢磨着。 “不错,但它却不是一幅普通的画。”穆凌云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画上是一个男子。” “男子?这个男子是何人,难道关系到我穆家的命运?”穆谨俞不解。 “祖上有训,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打开这幅画,是以为父也并没有真正见过这画上的男子,所知也是从先人口中所得。不错,穆家能有今天就是因为这幅画。” “孩儿愚钝,为何这画关系到我穆家的命运,又为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穆谨俞联想到之前所听传闻,脸色一变,“难道真如市井传言所说?” “那些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得画者确可心想事成。至于为何不能打开为父也不尽知晓,遵从先人所说总没有错罢了。” “真有如此神奇之事?”穆谨俞有些不解,如此说来岂不是如观音在世? “为父当年也并不信此荒谬之事,如今看来,那幅画确实被人打开过,并且所说也与先人一致,倘若落到宵小之辈手里,恐对整个武林不利,我云雾山庄也必遭牵连。”穆凌云忧心忡忡道,“为父希望你早日把画追回,既然画已打开,得到之后便为己所用,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才好。” “孩儿明白,定会将画追回。”穆谨俞神色庄重的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穆凌云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既然如今庄中密宝被盗,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这边穆谨俞部署完手下追查此画下落,脑子里盘算着被盗画轴之事,不知不觉来到庭院里。被风扬起的桃花有不少沾染在白衣上,此时桃林中争芳斗艳,好一幅美景,而此时的穆谨俞却没有心思欣赏。正当他抬头间目光一瞥,看到暗处一个身影,虽然不甚明显,还是被他察觉了,穆谨俞一个翻身追上,动作敏捷利落的跟在黑影之后,那人似是有意引他来此,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才停下。只见那人脸带面具,看不清样貌。 穆谨俞皱眉:“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云雾山庄?”那人却并没有回答,冷冷道:“若我说知道此画下落如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哈哈哈,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云雾山庄秘宝丢失是江湖尽知之事,你会不知?”来人露出阴仄仄地笑容,“倘若我能把画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你准备如何报答我?”穆谨俞冷哼一声:“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如果你能把画带来,我自会答谢你。不过若是想对云雾山庄有什么企图,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那人二话没说,“好,只要你记住今日所说,我自会想尽办法帮你夺回这宝贝,可你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说完一个闪身便消失了,动作敏捷无比。看着来人离开的身影,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几个字,江湖第一飞云手?果真是他穆谨俞神色凝重起来,有万般思绪在脑海中纠缠,理不清楚。他曾和江湖第一飞云手有过一面之缘,看身手确是数一数二的,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来人,给我调查此人来历。”“是。”一名暗卫从暗处走出,很快便消失不见。 4.金屋藏娇 李府 一群丫鬟在私底下嚼舌根,名叫小翠的丫鬟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少爷最近不太正常?他怎么老是一个人对着一幅画自言自语?莫不是得了病了吧?” “就是,我上次也听见少爷和别人讲话,可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少爷正在读书,根本没有别人。” “难道少爷房里藏了人?” “嘘,小心被少爷听见了,咱们会吃不了兜着走。”年纪大点的丫鬟开口呵斥道,众人这才散了。 萧逸此时正在书房里,躺在软塌之上,对着一幅画自言自语:“喂,你出来不出来,你不出来,我可把这画轴给撕了啊。”半响,没有一丝反应,萧逸不禁有些恼火,随即脑袋一转,又生一计:“美人啊美人,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再添上几笔,会不会更好看一些?”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萧逸挑眉:“我可真画了啊。”说完果真执起毛笔,“你说点哪好呢?我觉得眉边不错,还是个美人痣呢不是。”萧逸嘴角挂着笑,心里却早已将画中之人骂了不下千遍。就在那毛笔离画还有毫厘之距时,萧逸最终还是松了执在手中的笔,愤愤扔在桌案之上,算你狠。 于是乎,萧逸又尝试了不下一百种严刑逼供之法,画中之人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此时的萧逸脸色真真堪比锅底,好你个青涟,这样你都不肯出来,就在他捧着画轴准备直接将他扔进火盆里时,突然间,萧逸心念一转,计上心头,他抚了抚画中人的脸颊,再移到那双微抿的薄唇,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会儿,只见他捧起画轴,就往那双薄唇上吻去。 突然间,一阵金光闪过,一袭青衣落地,插着白玉簪的墨发如丝般柔顺。画中人用略带冰冷的目光看着萧逸:“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告诉你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听到这里,萧逸的脸色愈发黑了,这人莫名其妙的跟着自己回来,认自己为主,可是哪里有半点身为仆人的样子现在竟连唤也唤不出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青涟,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吧。”萧逸冷哼一声,“我身为你的主人,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原本萧逸并不是很在意这种强加的主仆关系,可是现在这个人彻底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我当然记得,不过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主人就可以肆意妄为,因为你现在太弱了。”弱?萧逸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有些震惊,虽然他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强大得无人能敌,但是和弱也是绝对沾不上边的,现在竟然被自己的仆人说自己很弱,萧逸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很快萧逸便镇定下来,“你说我弱,证明给我看。”虽然知道眼前男子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但是他还是要亲眼证实。 “你能破我十招,我便任凭你使唤,不过你若是输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青涟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仿佛和拂一拂衣袖上的灰尘一般简单。“好。”萧逸点头。两人随即交起手来,萧逸出手敏捷,招招精妙,而青涟自始至终使用的都是同一招,但却变幻莫测,越到后面,萧逸越是无法招架。 “我输了。”已经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萧逸停了手,随意的往软榻上一躺:“说吧,什么条件。”眨了眨那双桃花眼,冲青涟抛了个眼神。只见青涟此时竟然笑了,不过为什么他看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有些事情上你必须听我的。”什么叫在有些事情上必须听他的,威胁,这绝对是威胁。萧逸一个不稳差点从软榻上掉下来,若是答应了他的条件这以后还怎么让他立威,岂不是要一直被他所牵制?不行,他岂能就这样甘于人下?萧逸即使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此时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洒脱之态,斜靠在软榻上,青丝如瀑,衬得他满身的红衣愈发的艳丽,心里却早已打好了小算盘,先答应他,以后能不能做到,那可就不好说了。 似乎是看出了榻上之人所想,画中人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拿过搁在桌案上的毛笔,在那幅空画轴之上写下一行字,最后递给他:“题上你的名字。”萧逸接过,皱了皱眉头,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他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不过不管是什么,签与不签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萧逸没有半点犹豫,执起笔就往上题了自己的名字。萧逸不知,就是这一纸契约将他的命运彻底改变。 “少爷,老爷叫你……”萧逸的贴身丫鬟琼儿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情景,萧逸趴在青涟的身上,衣衫半开,脸上还泛着红晕。“啊!”琼儿吓得赶紧将门关上,脸上不禁泛红,少爷也真是的,生活越来越不检点了,还是赶紧告诉夫人,随即迈着小碎步离开了。此时的萧逸也暗叫一声糟,这个琼儿虽然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但却是自己的娘亲安插在身边的眼线,看来他以后溜出去又要麻烦些了。 在萧逸题完字后,那个青涟才告诉他写了什么,当他知道上面写的是“吾愿为汝所用”之时,气得揪住那人的衣领将他压在塌上,正欲好好教训一番时恰巧被琼儿看见,此时的萧逸跨坐在青涟身上,红衣也在拉扯中松落,脸色因为愤怒而潮红,才让琼儿产生了误会。 “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身下的青衣男子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语气,让萧逸不禁怒火更大了,揪住他的衣领就准备给他一拳,就在拳风快要袭上脸颊之时,身下男子轻轻一挡,反手握住他的两只手,眼见双手被制,萧逸抬腿便往身下人袭去,青衣男子一个翻转将他制住反压在身下,用那双略带冰冷的眸子看着他:“你想挑战我的耐性么?” 5.危机 萧逸此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只见上方之人微眯了眼,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那双凤眸此时微挑,竟然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萧逸也瞪着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在两人僵持之时,画中男子突然将唇贴近,吻了下去。 “你,你干……什么……”从萧逸口中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很快便被上方之人吞没。那双带着微凉的薄唇和在画中亲吻时有些不一样,有一瞬间萧逸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时那双舌已经探入口中,萧逸这才反应过来,本能的张口就咬,可是却被捏在下巴上的手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那双略带微凉的舌长驱直入,翻江倒海。 萧逸一时间有些喘不过起来,原本有些潮红的脸此时更红了,一吻过后,萧逸那双带着怒气的桃花眼早已水汽氤氲,此时更添了几分魅惑。男人突然松了手,从榻上起身,眼神里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刚才做的事与他无关。 萧逸此时敢怒不敢言,在心里腹诽,好你个青涟,算我现在打不过你,来日方长,看我怎么收拾你。吃过亏的萧逸此时乖觉了许多,敛了敛弄皱的红衣,指了指那幅空画轴,没好脸色道:“劳驾青公子了,还是请您先回。”这青涟竟然也没反对,抖了抖衣袖,金光闪过,画上赫然一幅人像。 萧逸此时早已盛怒不已,想他一向玩弄别人与股掌之间,何时在他人手里吃过亏,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个青涟手里栽了跟斗,不得不说,极大的挫败了他的自尊心。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萧逸一把抄起画轴,塞在怀里,只眨眼间的功夫,书房里就没了人影。此时,琼儿照夫人的吩咐去叫少爷,可是推门一看,屋里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萧逸潜入云雾山庄,一路上分外小心,因为出门前自己并未换行头,这一身红衣又十分惹眼,好在他身手敏捷,不一会儿就摸到了藏宝阁。门前的侍卫来来回回的巡查,不下有五组,算准时机,进入藏宝阁里,十分小心的避开机关,上到顶楼。正在他轻轻打开顶层门扉之时,一个蒙面黑影正在楼阁之中翻找什么,那人也发现了萧逸的存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二人便交起手来。萧逸眸色暗了暗,如果今天不下狠手,便是自己死。 那人出手狠厉,招招索命,萧逸全凭身手敏捷躲过。而那蒙面之人身手也极其敏捷,每当萧逸快要袭其要害之时,便被眼前之人躲过,一时间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正在这时,怀里的画轴掉落出来,被卷起的画铺开,露出一幅美男子的画像。那蒙面男子愣了楞便伸手去取,可是那画轴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己卷起,躲开。蒙面男子眨眼间又掷出一柄匕首,那画轴忽然一跃,重新回到萧逸的怀中。萧逸正准备趁着此时溜之大吉,哪曾想这画轴竟又跑了回来。 暗叫一声不好,那黑衣男子一柄飞刀甩过直袭面门,萧逸一个后仰躲开,将画轴朝着蒙面男子扔了过去,推开窗子纵身一跃。就在着地的一刹那,被前来巡查的侍卫发现,一时间十多个高手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萧逸暗叫一声糟,只得转身一跃回到楼阁之中,而此时那蒙面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萧逸往楼阁之下的密道跑去,之前他来盗画之时摸索到藏宝阁下面有一处密道,刚才那蒙面男子也定是从那里来的。打开机关,石墙移开,萧逸进去后将机关转动,石门合上,身后的追杀之声被隔在了石门之外。他虽然知晓这里有一处密道,却从未深入的探查过,不知这里面还隐藏着怎样的杀机,因此走的分外小心。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上,黑暗的地道里顿时有了一点微光,脚下是长着青苔的石阶,上方还隐隐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 越往前走,道路越来越狭窄,就在这时,萧逸感到脚底踏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将火折子凑近,是一根根人的肋骨。萧逸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些人是没有出去死在这里的。正在此时,前方道路上出现了四个岔路,萧逸举着火折子一一观察了几遍,最后朝着最右边的那条路走去。他很清楚的明白,一旦自己选择错误,也许永远都无法活着出去。 进入岔路,那里反而越来越开阔,萧逸举着火折子仔细的往地上照了照,错乱的脚印一直往前延伸,明显是刚刚留下的,萧逸更加确定了这条路是通往出口的。继续往前走,尽头却被封死。萧逸环顾四周,在周围的墙上摸了摸,终于找到一处凸起。轻轻按下,头顶上方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一道刺眼的光线传来,萧逸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立马用手挡住。待放下之时上方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他目测了一下,离地至少有二十米,越往上越是狭窄。萧逸不禁皱了皱眉,如果不是受空间的限制,这二十米对他来说绝不是难事,但是这上方的洞口仅有一人大小,连转身都很困难。 摸了摸湿漉漉的洞壁,他试着往上爬了一段距离,就在他攀爬到离地几米之处时便滑落下来,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考虑到身上并未带绳索,萧逸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撕成长条,好在他这身红衣是上等的蝉丝,韧性极佳,将匕首绑在布料的前端,瞄准洞外的一棵树扔了出去。随着一声刺入树皮的声响,萧逸试探着拉了拉,还算结实,便沿着布料结成的绳索向上攀爬,尽量将身体靠在洞边,以免衣绳断裂。 6.灵隐谷 萧逸出来后,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现下的狼狈,环顾了一下四周,三面环山萧,依山傍水。这里是什么地方?萧逸不禁皱了皱眉。 正在这时,不远处依稀有脚步声传来,萧逸警觉的躲到树上。只见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从林中走出,二人身着黑衣,腰佩长剑。看打扮,似乎是这谷中之人,萧逸脑筋一转,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地方,难道这里是?!萧逸不禁为自己的这一发现大吃一惊,这灵隐谷可是江湖上另人闻之丧胆却仍有不少妄想之徒冒死想闯入的地方。原因无他,只因为灵隐谷的谷主鬼医能医天下顽疾,解天下难解之毒,即使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依旧可以将人拉回来。 但这鬼医却有个怪脾气,必须用他看中之物与其交换,若是不愿,即刻被驱逐出谷,纠缠者格杀勿论。但鬼医看中之物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因此从谷中出来被废了武功,断了手脚致残的人不计其数。能见到鬼医的人少之又少,但仍有不少人抱着丝丝侥幸在谷外徘徊许久不肯离去,那些熬不住的就横死谷外,很快便会被谷中出来之人拖往乱葬之地。 若是运气好,碰到鬼医心情不错,他可以随手将最珍贵的药丸赏赐给素不相识之人。若是心情不好,即使拿出黄金万两也休想让他救人。 萧逸心想这云雾山庄竟然和灵隐谷有所勾结,待两人走后,萧逸便从树上跳下,准备顺手去谷里盗些珍宝。这灵隐谷里有不少珍惜药材,灵丹妙药,任意一样都是难得的宝贝。现下有如此机会,萧逸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跟着还未走远的两人来到湖边,萧逸正好奇二人要做些什么,只见那二人突然在湖边跪下,对着湖中央道:“谷主您要的东西已经带到。”萧逸仔细一看这湖中央竟然有一处居所。顿时湖面上扬起一阵清风,一条竹筏向二人驶来,二人登上竹筏,那竹筏并没有桨,此时却像有人操控一般向湖中央驶去。 萧逸原本想凭着自己不错的水上功夫渡河,但是如此名目张胆必然会引起注意,若是游过去,只怕他在湖中下了药。正待他苦恼间,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红纱的貌美女子,那女子头插玉钗,柳腰黛眉,端端的是一个美娇娘。原本无计可施的萧逸此时突然心生一计,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对着女子后腰的一处大穴射去,女子未及发出呼救便应声倒地。趁四下无人萧逸迅速将人拖到树后。只听树后一阵悉悉索索之声,过了半响,一名女子从树后走出,那女子身量显得比一般女子高挑,未施粉黛却有一双勾人的凤眸。挽起的髻简单却利落,玉簪的位置恰在好处。一袭红纱更加衬得他别有一番风情。 只见他左手挎着一个食盒,走到湖边,捏着嗓子道:“谷主,您的饭食奴家给您送来了。”原本萧逸担心会被识破,没想到片刻后,一只竹筏便从湖中央飘来,此时的萧逸却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踏上竹筏,直到停靠上岸,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用余光瞥了一眼竹屋,只见门帘半掩,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带着冷意的话语:“进来吧。”萧逸低眸以免被屋内之人看出破绽。将食盒放在桌案边,只见一名男子倚靠在床榻随手翻着书卷,相貌虽然英俊却透露出几分另人胆寒之感。 “过来。”男人并未抬头,仍然聚精会神的翻看书卷。 7.醉雪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带着冷意的话语:“进来吧。”萧逸低眸敛目走进屋内,将食盒放在桌案上,瞥见一名男子倚靠在床榻,随手翻着书卷。相貌英俊却透露出几分另人胆寒之感。 “过来。”男人并未抬头,仍然聚精会神的翻看书卷。萧逸刚准备离开听到这里只得折回男人榻前。原本想早些脱身,现下看来却要费些功夫了。此时男人突然开口道:“把衣服脱了。”听到这里萧逸不由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原来这女子竟是前来侍寝的。 “怎么,难道这还要我来教你?”见萧逸半响没有动静,男人似乎有些不快。放下手中的书卷,伸出玉骨扇猛然间挑起他的下巴:“你是新来的?”萧逸不得已只得抬头与他相视,无奈之下点了点头。男人在见到萧逸的一瞬间有些惊讶,只见他挑了挑了如墨的眉峰,一边打量一边喃喃自语道:“真是太像了。”太像?像谁?萧逸不禁疑惑起来。 男人突然将他拉近,萧逸猝不及防间大半个身体倒在踏上,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他险些呻吟出声,要知道他可是在胸口的位置塞了很多的石块,最后还拿了食盒里的两个包子…… 看着倒在踏上之人有些吃痛的表情,男人突然间笑出声来,这一笑让萧逸不由得绷紧了弦,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男人似乎心情不错,伸手将萧逸捞进怀中,捏着他的下巴道:“就这么厌恶见到本座?” 萧逸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脸色堪比锅底,若不是情势所迫他绝不会如此委屈自己。正在这时男人的手突然间向他的衣带滑去,萧逸身手极快的扼住他的手腕。 “怎么?”男人挑眉与萧逸对视。萧逸只得捏着嗓子道:“让奴家给谷主捏捏肩吧,奴家的手艺很不错,谷主若是不满意,奴家甘愿受罚。”说完还状似羞怯的低了低头。 男人微眯着双眸盯着萧逸审视了半响,直到看得萧逸浑身发怵才点头默许。萧逸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当来到男人身后时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一边不轻不重的给男人捏着肩,一边等待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萧逸对着男人的脖颈就是一记手刀,随后又封了他的几处大穴,从桌案上随手拿了几瓶药粉,扣住他的下巴灌了进去。最后又扯下衣服上的布条将他的手脚捆绑结实,几番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些,萧逸伸手从胸口中掏出两只压扁的包子,又宽了衣带,将硌人的石头全都抖了出来,将屋内所有的药罐尽数收拢在在怀中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竹屋。正在萧逸离开的一霎那,躺在踏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一下子挣脱了绑在手脚之上的绳索,面上的神色很是难看。那些药粉都是他亲自所制,每一种都是至毒之物,若不是他有随时服解药的习惯,恐怕此时早已变成一具尸体。其实早在之前他便发现了蹊跷,这人身手极快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而从他下手的狠厉来看这人必定不是个泛泛之辈,若不是他的药让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冲破穴道的阻碍,此时的他一定还在昏迷之中。没有片刻的迟疑,聂云起身向着萧逸离开的方向一路追随而去。 当萧逸来到一片梨花林时,却被困在其中,当他发现自己渐渐变得浑身无力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这梨园是被施了药的,如果再不快点找到出路……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萧逸强自秉着呼吸,在梨花阵中寻找出路。突然间他眼前一亮,一株最不起眼的梨树始终在指向阵中一个方向,萧逸拖着有些吃力的身体找到出口,一路踉跄着走了出去。 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这个人的身手同样不差,甚至可能比自己更强。尽管身体有些不适,萧逸还是强打起精神一路向来时的方向逃离。而此时的聂云却在等待,因为这梨园的药是他所施,而他所制的毒药只有他可解。这“醉雪”之毒与一般的毒药不同,不仅可使中毒之人浑身无力,还可让其丧失一部分记忆。 果然,不出半刻,萧逸便跌倒在地,此时的他只觉得脑中混乱不堪,神志有些不清。聂云从树后走出,看着躺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的萧逸,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当萧逸醒来之时,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有些愣怔,他记得自己昨天在书房研究所盗之画,并未回卧房,而这里显然不是他的府邸,那么这里又是何处?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间,一位身着玄衣的俊朗男子叩门而入。那男子似乎浑身带着冰冷之气,萧逸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却始终不曾想起在何处见过。 “在下可否冒昧一问鄙人与这位兄台是否为旧识?” 聂云看了萧逸一眼,意味深长道:“不错,我们确实是旧识。”说完他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斟满一杯茶,仰头饮了下去。 萧逸仍然有几分疑惑,可是看到这人与自己并没有丝毫客气,况且自己现在在他人府上,便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是在下糊涂了,能否请兄台告知贵姓?”聂云与萧逸对视片刻道:“你平时都唤我云兄,务须客气。”是么,萧逸只觉得脑中空荡荡的,在口中喃喃自语道:“云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与他结识的。 看着萧逸如此疑惑的表情,聂云道:“你昨日喝了我酿的“醉雪”,伤了身,记不得也是正常的。”萧逸见聂云如此说,便觉得此人一定是个擅毒之人,而自己一向喜与怪人接触,想到这里,萧逸暂时接受了聂云的说法,开口道:“云兄,不知你的醉雪是什么样的好酒,竟让我喝得贪了杯。”他一边问话一边观察聂云的反应,只见聂云不慌不忙道:“当然是好酒,百年梨花,百年鬼针,百年酿。” 8.试毒 萧逸听得聂云的回答,在心中琢磨了半响,对聂云道:“小弟这几日多有叨扰,还请云兄见谅,恐家人惦念,先行告辞,择日必来拜访。”男人突然开口道:“再多留几日又何妨?况且你已小住一段时日,怎么,不记得了?”还没等萧逸开口,男人便道:“在下还有些事务在身,萧兄还是先歇息吧。”说完便扬长而去。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萧逸半眯的双眸中露出另人捉摸不透之色。 出来后的聂云召来手下吩咐道:“只要有他在,绝不可以唤我谷主。”谷中之人领了命令甚是疑惑,却无一人敢多嘴,纷纷猜测这个神秘男子是什么身份,竟让谷主如此委屈自己。 见聂云已经离开,萧逸遂出了自己的居所,一路上思索着昨日发生之事,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书房里研究盗得的画轴,然后似乎睡着了……不对,萧逸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他总感觉似乎忘记了什么…… 这一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园子,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那里,手中拿着刚采的药草,神情专注,将药草小心翼翼摘下收进竹篓里,此时的他安静而柔和。萧逸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眼前之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此时采药的男子就是之前那个冰冷的云兄。 “云兄。”萧逸此时忍不住开口道。而在药园之中采药的聂云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怎的寻到这里来了。萧兄还是小心些罢,这里的药草切勿乱碰。省的……”说道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看了萧逸一眼,萧逸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是在说自己上次喝多了他的“醉雪”。萧逸摇了摇头,笑道:“怎的,如此记恨我喝了你的珍藏?” 聂云竟难得的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怕你再出些意外罢了。”见此,萧逸反而大胆的走进了园子,捏起一株绛紫色的植物,学着他的样子含在嘴里,片刻后只见他皱着眉道:“这药草的味道……” “有些奇怪是么。”聂云将之前采摘下的药草装进药篓,抬头瞥了一眼萧逸:“你还真是大胆,这绛苓只有叶能入药,若是你刚才咬了茎,恐怕现在已经毒发生亡了。”萧逸一口啐掉带着酸味的药草,拍了拍手,笑道:“我也只是效仿你罢了,何况有云兄在,我何须担心?” “这倒确实,既然这样,萧兄帮我采些药草吧。”聂云一边教导他如何采摘一边给他讲些药草的功效。萧逸仔细的听着,跟着聂云在药园里走动,一边留心将这些药草记在心里。 不远处,两个丫鬟正在低语:“谷主不是从不让别人进他的药园么,怎么今天反倒让一个外人进了园子?”“是啊,上次谷主的贴身丫鬟仗着服侍谷主多年跑进药园捡东西,结果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这消失的婢女去了哪里,谷中之人都是不言而喻的,想到这药园子下或许就埋着她的尸骨,二人不禁又将声音放低了些。 园中的二人谁都未曾注意,在药园的角落里,一株翠色的植物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走吧。”聂云背着药篓离开,而身后的萧逸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药园,萧逸摇了摇头,是自己的错觉吧。 就在二人离开的一刹那,一缕青色的身影在空中滑过,青丝飞扬间,一双带着微微冰冷的眼神扫过萧逸的背影,萧逸只觉得一股冷意传过心头,这天气明明很是温暖,为何他却有一种突降寒霜之感? 萧逸一路跟着聂云来到地窖,他正好奇这地窖之中是不是藏有佳酿,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另他大吃一惊,只见地窖之中的牢笼里躺着一个个骇人的怪物。挠是萧逸如此大胆之人此时也不禁大吃一惊。当他走近时,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怪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而聂云却神色平静,似见怪不怪一般:“试药而已,你以前不是经常随我一道么。”萧逸听得他在试探自己,而萧逸又岂是一般人,笑道:“云兄,这些小事又岂能让你亲自动手,说完将放在一边的药罐取过,掰开一人的下巴,尽数灌了进去。只见那人面色痛苦,很快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看着眼前的场景,萧逸没有丝毫动容之色,他并不是个心软之人,只是他更喜欢痛快的将人杀死,而不是如此。 若说如此压抑阴森的环境,萧逸没有一点排斥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人的表现另他找不出破绽,但是他始终有有种直觉,这人并不可靠。此时聂云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这才像你。” 正在四处张望间,萧逸突然瞥见地窖深处有个单独的隔间,不知里面有些什么。正在他考虑要不要晚上偷偷潜入探查一番,聂云突然开口道:“跟我来。”随即向着地窖深处走去。入内,竟然是一间摆布整齐的居所,不大却很清雅。只见雕花的床上躺着一人,背对着二人看不清样貌。 走近一瞧,才发现他的手脚之上都锁着镣铐。 9.洗心茶 走近一瞧,才发现他的手脚之上都锁着镣铐。正在萧逸纳闷间,聂云却猛的将床上之人拉起,这一动作,才让萧逸看清了他的样貌。带着淡淡冷意的双眸,青衣墨发……一时间脑海中有什么闪过却又迅速消失,为什么他觉得此人如此熟悉?可是却……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萧逸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聂云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道:“此人是你熟识之人。不过亦是你恨之入骨之人。”说完将药篓中彩霞的药取出,递到萧逸面前。萧逸面上一笑,将药草接过,用桌案上的要出研磨之后,又将药汁灌入玉瓶。 不知为什么他做这些时总感觉背后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捏住那人的下巴,萧逸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这只是个错觉而已,萧逸在心中想到。瞥了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萧逸第一次感到手抖得厉害。 “怎么,舍不得?”聂云的嘴角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萧逸明白此时若不这样做,这人是不会放下戒心的。想到这里,萧逸之在心中咬了咬牙,猛的将药汁灌入青涟口中,随手甩掉玉瓶:“这人是我的仇人,为何舍不得?” 聂云是似是很满意萧逸的反应:“随我一同去前厅用饭罢,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看着眼前之人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萧逸此时竟然有种想要回头的冲动。 竹居 “萧兄,你怎么了。”二人正在用饭间,瞥见有些失神的萧逸,聂云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过神来的萧逸笑道:“无碍,只是有些思念佳人罢了。来,敬你一杯。”说完将上好的雪酿酒斟满二人的酒盏,猛的灌入喉。 聂云见此,脸色竟有些难看:“哦,不知萧兄看上的是哪家女子。”这一问却将萧逸问住了,刚刚他只是在想那双熟悉的眼睛,竟然不知不觉说出了佳人……在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兄说笑了,萧某岂有佳人相伴。”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萧逸只觉酒入喉间微苦涌上心头。谈笑间,二人把酒言欢。不知不觉已到傍晚,萧逸只觉眼前的景物变得愈来愈模糊,摇了摇有些不甚清醒的头脑,勉强支起身来,脚下一个踉跄却跌回到桌案前。夜晚凉风习习,萧逸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视线中模模糊糊的现出聂云的面孔,只见他此刻依旧端坐在桌案前,甚至还在自斟自酌,面上丝毫未显出酒醉的迹象。 看着趴在桌案上醉眼朦胧的萧逸,聂云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酒盏,不知在想些什么。下一刻萧逸只觉一个人影闪到身前,模糊间感觉有人架起他的臂膀,萧逸一路踉踉跄跄跟着那人的脚步往里走,忽然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萧逸便觉身体一轻躺倒在床上。在萧逸失去意识的一刹那,脑中只留下聂云有些模糊的面孔。 “来人,将这里看好了,如有差池,杀无赦。”抛下一句冰冷的话语,聂云甩袖离开了竹居,直奔地窖的方向。走进有些阴暗潮湿的地窖,对周围的惨状视若无睹般,来人闪身进了里间的暗门。此时的床榻上早已不见了人影,聂云不禁眉头深锁,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你在等我?”耳边骤然间响起带着磁性的男音,“谁?”聂云猛的转身,顿时警戒起来。出乎意外的,一袭青衣出现在他眼前。聂云狐疑的打量着眼前之人,为何此人进来的悄无声息,甚至连他都未曾发觉?青涟淡淡一笑,似乎早已看穿了男人的想法,只见他没有丝毫拘谨的在桌案边坐下。这里虽然简陋,但是用具却一应俱全。他提起紫砂壶,缓缓的将壶中液体注入杯盏中,顿时一股奇特的茶香溢满屋内。奇怪,这并不是他谷内的任何一种茶叶,聂云在一瞬间便识出了不同,况且这壶许久未被碰过,甚至落上了一层淡淡的薄尘,为何他却可以倒出一壶清香四溢的茶? “这茶名叫洗心茶。”青涟似是自言自语般缓缓道,“这茶叶是在人的心口烘干而成。” 聂云一边暗自观察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一边听着男人的解释,在人的心口烘干,他从未听说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制作之法,这人定是个痴人,聂云不由在心中鄙夷。 “你真的不喝?可惜啊,可惜……”看了一眼聂云手边依旧冒着袅袅烟气的青茶,黑曜石般的眸子露出几丝遗憾之色。说来也怪,这洗心茶的香气时间久了却愈发浓郁,看着眼前的男人喝完杯盏中的茶水,又为自己满上一杯,聂云只觉得鼻间溢满了茶香。忽然间只觉一股倦意袭来,聂云的双眼不由得微阖,该死,他竟然中了男人下的毒,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皆晚。 看着昏睡的聂云,青涟用带着淡淡冷意的双眸瞥了一眼面前之人:“若是你喝了这杯洗心,便不会中了这青蝶。”青衣摇曳间,扬起一阵缱绻的波纹,这青蝶便是洗心茶的种子,之前他所嗅到的香气便是青蝶。一旦中了青蝶,洗心便在他的心中扎了根。 10.小别重逢 “出来罢。”修长挺立的身影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道。果然还是瞒不了这个男人,萧逸不太光明的从床底钻了出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涎着一张脸笑道:“这位公子果然好身手。” 青涟瞥了一眼萧逸,不由得皱起眉头,下一刻萧逸只觉一双有些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 “你……干什么?!”未及躲开,萧逸便觉一只手在他的胸口轻轻一拂,他的身体便无法动弹了。 “原来如此……”男人看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而萧逸却被这双黑眸盯得浑身发毛。为何眼前这名男子如此眼熟……当他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便是画中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画中人竟真的存在,萧逸看着青涟,试探道:“不知公子贵姓,在下敝姓朱,见公子风流倜傥,技艺高超,如此青年才俊,若能与公子相识,实是朱某的万幸。” “是么……”眼前之人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嘴角轻扬,笑意却未达眼底。此时的萧逸顿时有种冰渣子戳在身上的错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之前的一番说辞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为何他会……正狐疑间,只见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萧逸只觉一只手在胸前轻轻一点,他的身体便可以动弹了。 “拿着。”青涟将卷轴递到萧逸面前,示意他打开。萧逸看了看眼眼前的男子警觉道:“还是劳烦公子替朱某打开,在下落得一身灰尘,怕弄脏了公子的心爱之物。”萧逸此时面上溢满笑容,心中却道,我萧某若是接你递来的东西便真正是个傻子,那聂云制毒无数,今日不也栽在了你的手中。想到这里,萧逸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桃花眼不自觉的眯起。不过有一点却着实奇怪,为何他嗅了那洗心茶的香气却未中毒?正在思量间只见一幅卷轴猛然间向他飞袭而来,萧逸一个转身抬脚飞踢,卷轴在坠落间滑开,上面除了一枚印鉴,空空如也。 这是……卷轴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只见一条修长的腿伸出,一个轻挑便将卷轴拨到手中,萧逸捧着画轴端详了一会儿,随即断定这就是当日自己所盗之画。只是为何这画中人却不见了踪影?抬头瞥了一眼男子,萧逸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画中人。未及将卷轴合上,只见一阵金光闪过,青衣缱绻间,一名墨发的貌美男子赫然纸上。不知为何,萧逸却并不觉吃惊,仿佛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象。正待他阖上卷轴时,画中人的眉眼忽然动了起来,那双带着微微冷意的眸子瞥了瞥上方之人,开口道:“这几日的账回去一并算清。”话毕便再无动静。萧逸一手摩挲着画轴,一边微眯着双眼自言自语:“结亦或是劫……” 瞥了一眼昏睡不醒的聂云,萧逸嗤笑一声,将画轴揣入怀中,背起聂云扬长而去。当日说来也怪,他本已酒醉,却不料一阵凉风袭来,竟让他清醒了八分,之后他便假装酒醉,待聂云走后便一路潜入地窖。不想刚入得暗门,便听得脚步声传来,萧逸情急之中翻身滚入床底,而后的情景尽收眼底。 此刻夜已深,萧逸虽然背着一人动作却依旧敏捷,这灵隐谷中地形奇特,四面环山,若想出去便需走那唯一的天涧道,倘若如此必定会被谷中之人发觉,想到这里,萧逸随即做出一个决定——这灵隐谷必定有出去的密道,而知道这条密道的人非聂云莫属,思量了一会,萧逸将聂云放下,封住他的几处大穴,随后毫不客气的提起他的头浸入水中,片刻后传来男人的一声闷哼,萧逸一边看着水中冒出的气泡,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就在聂云几乎溺死之时,一只手猛然间将人提了上来。 “咳咳咳……”清醒的聂云不期然对上一双带笑的桃花眼。“云兄啊,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哥可否帮小弟一把?”萧逸拍了拍此时动弹不得的聂云,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没醉。”聂云挑眉冷冷的瞥了一眼萧逸,没想到自己竟被戏耍了。突然间萧逸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双眼微眯道:“密道在哪?”只见聂云冷哼一声:“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聂云此时虽然不能动弹,却有七成的把握脱身,毕竟只要未出这灵隐谷,萧逸便没有胜算。 11.出谷 “别忘了你中了洗心。”萧逸看着聂云漫不经心道,听到这里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其实萧逸此时并无十分把握让聂云开口,这洗心的厉害究竟如何他也并不知晓。不过,聂云也非易之辈,想到这里,萧逸从怀中取出画轴,双手一拂轻轻展开,见到画中人的一刹那,聂云的脸色不禁沉了沉,萧逸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聂云的反应,轻抚着画中人的眉眼:“聂公子,想必此人你一定不会忘罢。”说到这里,萧逸顿了顿,只见聂云轻嗤一声,眼中透出阴鹜之色,若是有朝一日再遇此人,必定将他碎尸万段。 “若你能带我出去,此人任你处置。”萧逸面上挂着三分浅笑,他已经确信聂云此时已有七分动摇。这聂云也并非宵小之辈,他当然不会轻信萧逸会如此守信,不过他的脑中却另有几番考虑。二人各怀心思间,忽听得一声求救声响起,萧逸不禁皱眉,若是此时出了什么差池,即使有再好的身手也保不住身家性命。只见他抬手间便封了聂云的哑穴,将他拖到隐蔽处藏身。萧逸藏在暗处隐约间看见一个身影在水中浮浮沉沉,只见那人即将没入水中之时,忽见一人以极快的身手飞向水中央,足下轻点间,一个轻提便将水中之人拖出水面,水花迸溅间二人几个回转安然落地。 “多谢……多谢……公子。”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萧逸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样貌,俊秀的面孔下透着几丝儒雅淡然,一袭白衣衬得他更多了几分谪仙气质。男子似乎并无久留之意,松开怀中之人便欲离去。穆瑾瑜,他怎么会在这里,萧逸不禁疑惑。 “公子,请留步。”女子此时衣衫尽湿,咳嗽道,“公子救了奴家的性命,奴家还没有……” “不必了。”男子断然拒绝,不禁又心生疑惑:“姑娘可是这谷中之人,为何会落入水中?” “这……”女子似是有什么隐情,有些吞吞吐吐。 “罢了,在下送姑娘回去吧。”穆瑾瑜不禁皱眉,原本今日来此是为了赴那聂云的约,不想却遇上此事。 “多谢公子了。”一袭红衣包裹下的身体此时若隐若现,萧逸看着女子只觉万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穆瑾瑜见此脱下外衫将人罩住,二人一路向着萧逸藏身之处走来。萧逸不由得屏住呼吸,在狭小的洞中与聂云紧紧相贴。 “谁?”只听穆瑾瑜一声低斥,脚步突然在洞口停住,萧逸瞥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聂云,眸色不由得暗了暗。一双脚踏进灌木丛中,就在即将靠近洞口之时,忽听得一旁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快抓住她……”女子正惊恐间忽觉一只手将她带起,白衣翻转间二人便消失在原地。眼前一双双脚踏过,此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萧逸此时不敢大意,断定人已离开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洞口,见四下无人才将聂云拉出。聂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是有什么话要说,萧逸抬手解了男人的哑穴,只听聂云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可以告诉你密道在何处。”萧逸看着眼前之人双眸微眯,虽不知聂云为何会突然间改变主意,不过只要能出得谷去,他便可脱身,思虑片刻,萧逸面上挂着几分浅笑与聂云相视:“噢,不知这密道在何处?”聂云双眸一凌回视道:“这隐河水通往外界。” 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河水,萧逸不禁皱眉,若是解了聂云的穴,必定会让他逃脱,若是不解,他便要背着他渡河。斟酌片刻,萧逸脱下外衫将男人绑在自己的背上。此时的隐河水冰冷刺骨,萧逸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此时背上多了一人的重量,萧逸显得比以往吃力许多,不过好在他的水性极佳,虽然困难了些却依旧能够应付。而在萧逸背上的聂云此刻也并不舒坦,几次沉浮,有不少水呛入喉中。 “咳咳咳……潜入水中……切记不要碰那暗桩。”听得男人的提醒,萧逸猛吸一口气,解开缚在聂云背上的衣带,搂着聂云的腰身游往深处,避开重重暗桩,只见一扇巨大的石门挡在尽头,萧逸看着怀中聂云,用唇语道:“如何过去?”从聂云的唇形依稀可以分辨:“为我解穴。”萧逸思考片刻,遂解了他的天池穴,聂云现下只能活动一条手臂而身体却无法动弹。 此时二人已在水中耗费颇多精力,若待得太久,恐怕会有溺亡的危险。聂云思索片刻,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扣住萧逸的头,顺势将舌探入他的口中,萧逸惊愕之余只觉一股微凉的气渡来,随着水中几丝气泡的翻腾,聂云用唇语道:“打碎石门。”萧逸只觉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手腕,一股真气逸入体内,借着聂云口中渡来的气息,萧逸猛力一击,石门破开的一刹那,二人被一股激流卷入其中。 12.千钧一发 待二人浮出水面,萧逸才发觉此时身处于封闭岩洞之中,下意识间摸了摸怀中之物,直到触到卷轴才放下心来。此时洞内漆黑一片,萧逸拖着聂云游上岸,早已狼狈不堪。“岩壁后有一处机关。”聂云瞥了一眼萧逸开口道。果不其然,萧逸在岩壁上触摸了一阵找到一个凸起,轻轻一拧,原本黑漆漆的洞内顿时明亮起来,接着前方一扇门打开,露出曲折蜿蜒的石阶,一直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萧逸架着聂云一路拾级而下,此时万分谨慎,虽说聂云被制,但这密道中机关重重,若是聂云欲加害于他更是易如反掌之事。几个回转萧逸在一处玄关前停下,根据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此处必有玄机。 “左三,右五……”耳边传来聂云的提示,萧逸双眼微眯,对上男人的黑眸:“云兄,若是过不得去,休要怪小弟。”言外之意便是聂云若想趁机加害与他,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此时聂云长笑一声:“你我二人此时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云兄可千万要记得自己所说。”萧逸嘴角挂着几分浅笑,眸色却不由得暗了暗,猛的将男人背起,足下轻点间准确无误的踏过石块,就在落地之时,忽见前方一阵乱箭射出,只见他弯腰间抬腿飞踢,飞射而来的箭支断为几截应声落地。 未及喘息间又是一股箭雨疾驰而来,萧逸口中含着几支,双手捏着数十支,仰头间几支箭堪堪擦过耳边。眼见射出的箭越来越密,萧逸的额头不由得沁出丝丝汗珠。“你来应付前方,后方交予我。”聂云用手截住背后射来的箭,双目微凌道。二人相视一眼便心领神会,一挡一推间竟配合得万分默契。 正躲闪间,忽见一束箭从身侧射来直袭后腰,萧逸暗叫一声不好,那箭身已离他只有毫厘之距,此时躲闪已是不及,这时一只手臂突然间挡在他身前,只听“噗”的一声箭入骨肉的声音响起,聂云的臂膀顿时血流不止,溢出汩汩黑血。该死,箭尖上有剧毒,萧逸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聂云,萧逸不禁眉头深锁:“聂云,你给我挺住,若是死在了这里,我萧某绝不会放不过你。”萧逸今生不想欠任何人,尤其是这个男人。 忽然间石块开始下沉,萧逸只觉脚底一个落空,堪堪抓住边缘才未滑落下去,眼见聂云被甩入其中,萧逸急中生智用另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臂。二人此时半悬于空中,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眼见前方石门缓缓下沉,萧逸脸色沉了沉,对着空无一人之处道:“青涟,出来罢。”片刻后只见一袭青衣在空中滑过,一双银靴在萧逸眼前站定,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怎么,不装了?” “青涟,带我们离开。”萧逸直视着那双黑眸,眸中透出庄重之色。黑曜石般的双瞳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聂云,二人相视间气氛有些微妙。沉默片刻只见一阵风御起,二人似是被什么卷入一般,一阵天旋地转间,岩洞内再无三人踪迹。只见空中一幅画轴飘过,从即将闭合的石门之下飞出。 当萧逸醒来之时,已处于卧房之中,而聂云却不见了踪迹。环顾四周,桌案上放着一盆花,绽放的白色花瓣优美而挺立,被绿叶衬托得愈发傲然,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却不知这是什么品种。再看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字画,看笔记飘逸有形,可见题字之人的功力。萧逸下得床来,踱到桌案前,只见一卷书半开,萧逸随手拿起捧在手中,这才发现上面还有未干的墨迹,翻开卷首,只见上面题着两个大字:灵枢。 “天历德佑十年三月之朔。”萧逸读到这里不禁挑眉,从未听过有天历之说,继续往下看,一句话赫然映入眼中:“寅时,诛于斩仙台。” 13.画界 这是何意?萧逸那双桃花眼不自觉的眯起,这是一本怪谈么,想到这里萧逸顿时没了兴致,将书卷放回原处。不自觉踱到门口,萧逸将门打开,眼前的情景另他大吃一惊,只见四周云雾缭绕,若隐若现,潺潺的溪水流进一片梅园,飘着阵阵梅香,一阵微风袭来,漫天的“白色胡蝶”翩翩起舞,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美景,萧逸情不自禁踏入园中。忽听得一阵嬉闹声传来,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萧逸将自己隐到树后,只见几个丫鬟挎着篮子在离他不远处停下。 一只女人的手小心翼翼的折下树梢上的梅枝:“月儿,可惜了几株梅树,被前几日的一场大水淹了。” “可不是,殿下的长生殿都被淹了,若不是这几日外面的太阳甚好,月儿还担心会不会……” 紫衣女子突然打断了黄衫女子的话语:“月儿,只要有殿下在,画界就不会出事,我们走吧。”说完挎着篮子转身离开,黄衫女子见此便不再多言,盈盈跟上。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萧逸缓缓从树后走出,双眼微眯,画界……如果他猜的没错,这里便是画轴之中…… 未曾想到之前的一场意外几乎毁了这里,想到这里萧逸的心情甚好,看着眼前一株梅树脱口而出:“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话毕轻抚枝头将鼻尖凑近,再睁开眼时,冷不妨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视线下移,手中哪里是什么梅枝,只见几缕青丝在指尖缱绻缠绕,萧逸的脸色顿时黑了黑。萧逸不知青涟本就在梅林之中,自他踏入便化作了一株梅树。 故作镇静的放开眼前之人的发丝,萧逸涎着脸道:“青涟啊清涟,今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看着眼前白衣飘飘之人,萧逸在心中道,穿这么白做甚,大白天的想吓死人么。 “你说呢?”看着青涟似笑非笑的眼神,萧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画界被淹。”说着这句话青涟不禁往前靠近一步,此时二人的距离骤然间拉近,萧逸抬手拍了拍青涟的肩膀,面上挂着三分笑:“青涟,这几日辛苦了。” “噢……”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眼前之人,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透出几丝微冷的笑意,下一刻萧逸只觉一张放大的俊脸靠近,一股微凉的气息喷上鼻尖,带着特有的香气。几乎是同时,一只月牙形的匕首挑上青涟的下巴,微凉的利器顺着他的脸颊滑过脖颈,游移在锁骨,最后在他的衣襟前停住。青涟此时突然轻笑一声,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透着几赞赏:“身手甚好。”竟然可以当着他的面将他的“月影”盗走。 “不知这匕首会不会更快些。”萧逸挑眉,面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右手微微一用力,只听“嘶”的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响起,露出衣下男人精瘦的肌理。刹那间一只手猛然间扣住持着“月影”的手腕,白色的身影骤然间欺近,下一刻萧逸顿觉背部一痛,整个身体便被压在树干上,震落的白色花瓣纷纷扬扬,萧逸直视眼前之人,桃花眼微眯:“青涟,别忘了,我是主,你是仆。”那双黑眸此刻透着几分恼怒与不满。 “主子,您这是怪罪属下?”黑曜石般的眸子看着眼前之人,口中说着这句话却丝毫没有身为下人的谦卑。二人四目相对间青涟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一日落水,殃及画界,你可知错?” “放肆。”从未有人敢用如此口气质问于他,萧逸猛的攥住眼前之人的衣襟,力道甚大,下一刻只见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纵然跌落草丛之中。虽然只与青涟交手一次,但他的身手究竟如何萧逸还是清楚的,刚才那一下青涟若想避开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萧逸睁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身下男子,忽然间邪邪一笑:“青涟,之前我能盗得你的匕首只是偶然对么?” 未及身下之人开口,萧逸又道:“那一日画轴进水,你也受了牵连?”口中说着这句话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带着微微冷意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淡然道:“不错。” 听到这里,萧逸此时心中如同吃了蜜糖,好你个青涟,如今落在我的手中,若不好好治你将来还如何立威,想到这里,萧逸抬手封了青涟几处大穴,冲着身下之人坏坏一笑,将匕首在手中抛了抛,只听“嘶嘶”几声,白衣上骤然多了几处划痕,片刻后只见一株梅树下绑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萧逸口中叼着匕首,拍了拍手,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用含糊不清的话语道:“不错。” 此时的萧逸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红色身影纵然一跃消失在眼前,片刻后捧回一束颜色鲜艳的花朵,直到将一朵朵鲜花插满青丝,这才满意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末了将“月影”收进怀中,拍了拍眼前之人的脸颊:“这匕首倒是上好的玄玉所制,若是卖了该值不少钱罢。”看着青涟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黑,萧逸顿觉无比痛快。“待会主子我自会放你自由。”冲眼前之人放声一笑红衣扬长而去。 14.镜中月,水中花 离开梅园萧逸一路走来却始终在一处打转,当他第十次经过合欢树下时,不禁眉头深锁,这里着实有些奇怪,本是白日却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落一池溪水,说不出的静谧。池水清澈见底,唯有一朵白莲飘与水面之上。低头间水面上赫然倒映出一双桃花眼,面孔中透着几丝傲然与脱俗,青丝摇曳间,一袭白衣缱绻流转。 觉察到异样,萧逸突然间大喝一声:“谁?”转头间身后却空空如也。又瞥了一眼水中倒影,依旧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忽见红衣纵身一跃顿时打破了一池宁静,水花四溅间落满红衫。此时再看那水中倒影哪还有什么白衣人,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捧起散落的水花,萧逸猛然间将自己沉入水中。片刻后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一身红衣骤然浮出水面,忽听耳边传来一阵飘渺的笛声,萧逸循声望去,隐约看见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谁?”萧逸轻喝一声,足下轻点跃出水面。笛声悠扬,萧逸缓缓走近,直到合欢树下现出一抹挺直的背影,那人忽然间转过身来,这一眼另萧逸大吃一惊,眼前之人青衣墨发,不是青涟是谁?“青涟?”萧逸不禁皱眉,有些疑惑又有些谨慎的开口道。青涟被自己绑于梅园之中,为何会在此?眼前之人仿佛未曾听到他的话语,直到一曲毕,才幽幽道:“重来回首已三生”。飘落的梅花,洒落了一袭青衣。 梅花?萧逸抬首,只见漫天花雨洒落,纷纷扬扬,抬手间一片纯白从指尖滑过,悄无声息。骤然间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萧逸再次醒来时,隐约听见耳边传来女人的说话声,睁开眼朦胧间看见眼前站着一黄一紫两个身影。 紫玉和月儿挎着篮子远远便发现了一袭红衣躺在白玉阶上,走近一瞧却是个俊俏的公子,只是此人甚是面生,并非画界中人。“他是谁?怎会躺在殿下的长生殿前?”月儿冲紫衣女子开口道,紫玉不禁皱眉,难道又有外人擅闯此地?萧逸正装死间,忽觉腰上一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用余光瞥见一只粉色绣花鞋踏在自己的腰上。 “你,给我起来,殿下的长生殿岂是你随便可以来的!”说完那只绣花鞋毫不客气的又是两下。萧逸躺在白玉阶上,依旧纹丝不动,心里却道,小娘子你没事练什么拳脚功夫,学学绣花多好,大爷的腰坏了还怎么传宗接代。 “好了,月儿,若是在长生殿前见了血,殿下必定会震怒。”黄衫女子这才停了下来,末了又在萧逸胸口重重踹了一脚。萧逸闭着眼睛嘴角不可察觉的抽搐起来,想他也是江湖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青年才俊,今天竟然被一个丫头生生“践踏”了。忽听得“铿锵”一声,什么东西滑落的声音响起。萧逸用余光一瞥,暗叫一声不好,只见一把弯月形的匕首躺在白玉阶上,闪着通透的光。 “这不是殿下的随身之物么?”紫玉小心的捡起匕首,疑惑的看着眼前之人,知道再也装不下去萧逸索性睁开双眼,“哎呦。”只听他夸张的大呼一声,用手捂住胸口支起身来。“两位姑娘……”萧逸看着紫衣女子,桃花眼中深情款款:“在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萧逸一狠心,猛的在舌上一咬,霎时吐出一口鲜血,“咳咳咳……就让在下自行了断吧。”说完便欲去夺紫玉手中的月影,二人僵持间,萧逸一个抬脚,紫衣女子猝不及防跌落怀中,顿时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紫玉眼前。 “能见姑娘一面,在下死而无憾。”萧逸口中说着这句话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看着这张此时有些苍白的面孔,子夜般的眸子中透着几丝深沉之色,不知为何紫玉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心中也如小鹿乱撞。“姐姐。”月儿的一声叫唤顿时唤回了女子的神思,紫玉微红着脸站起身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月影”已被一只手收入怀中。 “月儿,今天的事切莫向他人提起,我们把他送到翠庭居。”紫玉对着黄衫女子吩咐道。“可是……”黄衫女子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手拦下,女子点了点,随即萧逸的手臂便被两只肩膀架住。萧逸顿觉耳边一阵疾风驰过,三人落地间来到一处庭院,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却是另一番风景。 15.落花有意 二人将萧逸置于一处楼阁之中,片刻后便阖门离去。萧逸躺在床上直到脚步声远离这才起身。这又是何处?萧逸环顾四周在八仙桌前坐下,顺手拿起面前果盘里一颗紫色果实,百无聊赖的在手中抛了抛,末了张口接住,只听“咔嚓”一声,果肉裂开的声音响起,萧逸此时翘着个二郎腿,双腿架在桌案上,半靠椅背,哪还有一点初来时病入膏肓的模样。 忽听得脚步声传来,萧逸一个踉跄险些从椅背上跌落,不好,有人来了,水灵的桃花眼中闪出几丝精光,红衣一跃便回到塌上。抬头间瞥见八仙桌上有几颗果核,只见他一甩袖,果核应声飞向床底。刚做完这一切,闭上双眼,便有人推门而入,顿时只觉一股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 那人在榻前突然停住,萧逸用余光这一瞥,几乎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眼前之人不是聂云是谁?!“你为何在此?”二人相视间异口同声道。萧逸一个翻身半卧,桃花眼微眯:“没想到换了一身行头,让萧某都快认不出了。”眼前的聂云一改往日着黑的习惯,此刻竟然穿了一身浅绿的绣云纹长衫,右侧一缕发飘落在额前。若不是那双有些冰冷的眼神,倒是个温润翩翩佳公子。 看着萧逸打量的目光,聂云冷哼一声,自他醒来后便发现置身于此处,每日都会有两个丫鬟送来吃食,不知那人对他动了什么手脚,现在的他几乎与常人无异,几番逃脱不得,竟被要求日日须泡梅花浴,说是殿下喜欢公子的身上带着梅花的香气……想到这里,聂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哈哈哈哈……”忽听得萧逸放声一笑,从榻上起身,只见他拍了拍聂云的肩膀,面上挂着几分笑:“云兄,苦着一张脸做甚,来尝尝这新鲜的紫浆果。”说完捏起一颗递到聂云面前,聂云冷冷瞥了一眼,萧逸见此,耸了耸肩,将果实抛入口中。 忽听得屋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月儿,你将这些吃食送到云公子那里去。”萧逸口中正嚼着紫果,听到这里差点咬着自己的舌根,只见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一双桃花眼看向聂云,挑眉指指床底,用唇语道:“钻进去。”见此,聂云的脸色猛的一黑,倘若那无常在此都会把他当做亲兄弟了罢。未及聂云开口,门“吱悠”一声打开,说时迟那时快,萧逸脱了外衫罩在聂云身上一脚将他踹进了床底,只听一声闷哼响起,萧逸佯咳两声,拄着床栏道:“久候佳人,吾心憔悴……” 忽听床底传来一声轻咳,紫玉疑惑道:“什么声音?”“咳咳……在下时日不多,能有姑娘相陪,死而无憾。”说话间萧逸一个倾身将女子搂入怀中,挡住了她的视线,用余光瞥了一眼床底,聂云将露出的红衣往里一隐。眼前的黑眸深情款款,紫玉顿觉红了脸,轻轻推开拥着腰部的手臂,女子将挎着的食盒取下,从内里取出一盘盘精致的菜式呈在桌案上。 “这些都是奴家亲手所做,都是补身子的药膳,只是不知合不合公子的口味。”紫玉一边观察着萧逸的脸色一边道。“咳咳”萧逸轻咳一声瞥了一眼床底,只见一个身影蜷缩在暗处,见此他强忍住笑意,面上却不露声色。聂云所处的位置恰好能看清二人的一举一动,此时他正搂着紫玉的肩膀,幽幽道:“只要是姑娘做的,在下都喜欢。”听到这里,紫玉不禁红了脸,顿时床底的人只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看到接下来的情景,聂云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敲晕,萧逸接过紫玉递来的莲子粥,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唇边:“姑娘不吃,在下是万万吃不下的。”注视着她的黑眸灿若星子,蕴满柔情,紫玉哪里招架的住如此阵势,乖顺的喝下一小口。萧逸也不嫌弃,就着勺子将剩下的粥尽数喝下。看着二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模样,聂云恨不得从手中抛出一根针……只可惜,现在的他没有这个能力。 似乎感觉到炽热的目光,萧逸用余光瞥了一眼床底的人影,无比欠揍的露出一抹风流的笑意,忽听得床板“嘎吱”一声响,红衣人收回目光嘴角噙笑对着紫玉道:“劳烦姑娘替在下换张结实的床,你看就这么一小会,我就把它睡坏了。”看着床底之人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萧逸心中可是无比畅快。 16.真实?幻境? 似是想到了什么,女子从怀中取下一个锦囊递到萧逸手中:“公子,这些都是上好的灵药,紫玉不知公子的伤势如何,随意取了些,还请公子收下。”萧逸未多想便将锦囊收入袖中,既然是好东西,他当然不会放过。女子似乎想起什么,面带焦急之色:“公子,奴家不便久留,还请公子好生休养,紫玉先行告退。”话毕便推门而出,轻轻阖上。 看着窗栏上的人影渐行渐远,萧逸用掌风推开紧闭的雕花门,一个轻跃跟上。女子这次并没有御风,而是径直走向阁楼的另一边,萧逸紧随其后,脚步轻盈,几乎无法辨清。淡紫色的罗裙随着脚步飘起,荡起优美的弧度。紫玉走到一片竹林便停了下来,萧逸则隐在墙后,暗自观察。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那玉牌不大,估摸着半个巴掌,青色的玉牌散发着独特的荧光,上面雕刻着奇特的符文,萧逸正好奇这块玉牌有何用途,忽听得身后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谁!”未及出声,一人猛然间从身后捂住他的口,压低了声音道:“别动,是我。”两对乌黑的眸子一瞬间对上,萧逸心下暗暗一惊,这厮何时跟了来,之前的试探他便发觉聂云已没了丝毫功力。看着萧逸投来的疑惑目光,聂云的嘴角不禁挑起一抹释怀的笑意,竟不似以往那般锐利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绽放的笑容沿着嘴角一直暖到心里,有一瞬间萧逸甚至以为看到了一位翩翩温润佳公子,几乎恍了神。 也不知是福是祸,聂云自被萧逸一脚踢进了床底,便觉身体内久违的力量正在逐渐回归,从床底出来的聂云便一路追随二人来到此地。毕竟在未踏出这个怪地之前他们二人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萧逸虽不愿带着这样一个包袱,此时也不得不妥协。只要能出去,就是带着十个聂云又何妨。不过,至于出去以后……打着这样的小算盘,萧逸立马拍了拍聂云的肩,面上一副惺惺相惜的表情,看着他的桃花眼炯炯有神,哪里还有之前的戏弄挖苦。见此,聂云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厮变脸的速度,可以和天公相媲美。 忽然间,聂云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萧逸亦是大吃一惊,只见紫玉弯下腰来,将青玉嵌入地上的一处机关之中,片刻后,忽见一阵白光闪过,一扇闪着水波的白玉门出现在眼前,这门似是无形一般,却又巍峨近在眼前。女子随即抬脚而入,水波闪动了几下,紫玉便不见了踪影。就在那道门即将消失之时,二人相视一眼,齐齐跃入。随着最后一缕水波的闪动,竹林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微风习习,竹叶翩翩。 这门不知通往何处,萧逸和聂云入内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眼前是一条偌大的通道,四周雕刻精美的玉壁上散发出茵茵的光芒,放眼望去,一件件上好的名器整齐的排列在架上,不光是名器,甚至连这里的每一处器物,都算的上是绝世的孤品!这里,分明就是一处藏宝阁! 萧逸在入内的一刹那,被数量如此巨大,品质如此优质的宝贝晃花了眼,顿时只觉心中饥渴难耐。想到这藏宝阁的主人,萧逸不禁心中有些小小的羡慕……或者说是嫉妒?存了几分捉弄的心思,萧逸决定今天不光要偷,而且要尽可能的让主人损失惨重……聂云亦是一愣,如此宏大的藏宝阁,即便是灵隐谷的灵隐轩恐怕也无法与之相比罢。 二人一路走来,唯恐有什么机关,说来也怪,紫玉明明在他们二人前脚入内,现下却早已不见了踪迹。看着满屋的宝贝,萧逸顿时两眼放光,对着上好的兵器是摸了又摸,而聂云对药材更感兴趣,看着这些从未出现过的奇花异草,顿时眉间舒展开来,眼中透出柔和的光芒,那认真的模样淡然沉静,似是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萧逸忽然发现,这样的聂云,他也不介意与之相交。 萧逸正兀自研究着兵器,抬首间,不远处的一件器物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他猜的没错,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可能是镇阁之宝。放下手中的胡蝶剑,绕过架台,走近一看,眼前竟然是一把红玉制成的古琴,此时萧逸的眼神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原来传说中的红玉竟然真的存在!可是……这琴弦的材质他却怎么也看不出,只见他双眉微蹙,眼中露出少见的凝重之色,犹豫了片刻,轻抬五指抚了一下琴弦。只听“铮”的一声,琴声入耳空灵悠扬,音色极佳,是难得的名器。如果他猜的没错,这琴弦是用头发制成的,只是不知何人的发竟能奏出如此美妙的音乐? 正在他思虑间,周围的景色正在悄无生息的变换,当他再看向眼前的古琴时,不禁大吃一惊,原本是古琴的地方空空如也,这里……是什么地方?藏宝阁与聂云又去了哪里? 纵使萧逸有再强的承受能力,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面前一群锦衣华服的美人,以及一群谪仙似的人这是要做什么?忽然间,一双眼睛扫了过来,只这一眼顿时就让萧逸的后背凉了个透,这……这不是青涟么?!琼佩珊珊,一袭青衣飘渺的人影径自向他走来,萧逸忽觉得脚下长了钉子,想挪却挪不开。 就在萧逸以为青涟这次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时,出奇不意的,青涟并未搭理他,而是径自向前走去。原来这只是幻象,萧逸不觉心中松了一口气。末了仍有些不放心,走上前去在青涟眼前摆了摆手,果然,眼前之人没有丝毫反应,带着些微冰冷的气息从他面前一闪而过,霎时间青衫荡起一阵缱绻的波纹。这下萧逸心中再无顾忌,正四下观望间,忽见一美貌女子从天而降,仔细一看,不是紫玉是谁? 难道是今日屡次见到这二人,所以才会在幻境中再次相遇? 萧逸摸着下巴,盯着紫玉看了半响,最后终于发现此人与紫玉到底有何不同了,眼前之人虽和紫玉有着相同的样貌,然而她的眼神告诉他,这人比紫玉要年长很多,一个人的容貌再怎么年轻也无法掩盖眼神中的沧桑和历练。萧逸看着“紫玉”慢慢向他走来,只一句话,便让他的脸色大变,神色不由得僵了僵:“殿下,您要的东西玉儿给您带来了。” 殿下?他什么时候成了殿下?俊秀的眉峰不禁蹙起,萧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试探道:“你能看见我?”女子似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轻轻颔首道:“殿下,您虽然施了隐身决,但是玉儿却还是能看得见您。”说完女子便从身后取出一把古琴,双手奉上:“殿下,您的谱情琴。”看着这把红玉古琴,萧逸神色复杂的接过,这明明是藏宝阁的东西,什么时候又成了他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萧逸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如果说紫玉能够看的见他,那么青涟呢?! 谁能告诉他,现在的他是处于真实亦或是幻境中? 17.净水白莲 正在这时,紫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让萧逸摸不着头脑:“殿下,您千万别忘了答应伯牙公子的事,今日这曲画轴一定要奏好。”说完便躬身退下。萧逸不禁抚了抚额,伯牙是谁?他应了他何事?弹琴,开什么玩笑,这种女流之辈,搬文弄墨者会做的事他怎么会?想到这里萧逸只觉手中的古琴变成了烫手山芋,恨不得弃而溜之大吉,想到这里,萧逸顿觉茅塞顿开,趁着现下还没有更多人发现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是偏偏,总有那么一个人不会让你如愿。 正在萧逸抱着红玉琴准备快步离开之时,冷不妨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萧逸。”下意识的,萧逸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正在他纳闷此人的声音为何如此耳熟时,没想到后方之人三两步便跟了上来,萧逸抬首一瞥,真不知此时该哭还是该笑……这个人,明明就是聂云么!可是此时的他再也不敢轻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只见他桃花眼微眯,带着三分笑试探道:“云兄,你怎的也到这里来了?” “云兄?”看着眼前人狐疑的眼神,萧逸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此人果然不是聂云。难不成这人便是伯牙?想到这里,萧逸便暗自打量起此人,这人确是生得一张和聂云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这气质,温润儒雅,和聂云的古怪暴戾完全没有共同之处。看来要想出去不得不在这里耗些时候了……或许,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出去的线索。想到这里,萧逸笑着开口道:“伯牙,我……以为你是……我的一个故人……你要的画轴,我已帮你谱好。”说完便从袖中取出琴谱递给眼前之人。 奇怪……萧逸此时忽然觉得有些诡异……他怎么会知道这伯牙要什么……然而现下的情景容不得他多想,伯牙挥手制止道:“这琴谱你自不必给我,你也知王母今日特地为你开这赏花宴,待会可要好好弹奏。”说完,冲萧逸莞尔一笑,淡色的衣衫上点缀的朵朵红梅,在一瞬间晃花了他的眼。 他听到了什么……给王母弹奏?这个幻境真是怪异的离谱……可是,这真的是幻境么?为何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为何只有他一人的身份未变?不……似乎还有一人……此时的萧逸脑中混乱不堪,却又无法理清半分思绪。 忽然间只听耳边仙乐阵阵,萧逸这下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谪仙降临,原本还热闹不凡的庭院中顿时安静下来,萧逸抱着琴站在梅树下,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这会他正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去瞧瞧传说的王母到底长何模样,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有句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 在众多仙女簇拥下的王母款款而至,只可惜,眼前的人太多,萧逸连王母的裙角都没见着。忽见眼前噼噼啪啪跪了一地,那齐整,那速度,堪称整齐划一,听着众人口中念念有词道:“参见王母。”萧逸顿觉有些可笑,这怎么看都和平时戏里演的一样。这么一想,竟不觉笑出声来,这一声笑顿时在寂静的庭院中飘荡开来,分外突兀。当他意识到自己俨然成为焦点时,不由得有些局促。抬头间对上一双眼,凤目不怒自威,七彩华服锦衣,十足的美人。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王母。些微的愣怔后萧逸便怡然一笑,丝毫没有众人的拘谨。眼前人一甩袖,他的周身似是被什么除去了一般,原来竟是那王母给他下的现形诀。 不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触到了太岁头上,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梅树下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仙子,青丝用一只玉簪简单的束起,有些氤氲的桃花眼宛如水银中的一点,尤其是眼角绽放的一朵红梅,格外灵动迤逦。此刻他的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怀中抱着一把红玉古琴,衬着这梅林,真不知是这美景映了美人还是美人衬了这美景。萧逸并不知此刻他的模样有些变化,更不知此刻他的一颦一笑都牵起了所有人的心。众人齐齐惊叹,这是何方神圣,为何在天界从未见过此人? 正在这时,王母开口道:“众仙家平身。”接着又看向萧逸:“哀家想听一听你亲手弹的谱情琴。”顿时底下又是一阵唏嘘之声,如果说在天界从未有人见过萧逸无可厚非,但是若有人说未曾听过谱情琴这把天界的名器那便要成为笑谈了,而持有这把名器的人便是……想到这里,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此人难道是?!…… 看着众人似是期待又似疑问的眼神,一向镇定自若的萧逸也不由得微微苦笑。若是其他倒还能糊弄过去,可是让他奏琴真正是难为他了,别说抚琴,现下拿着这琴充其量也是装样子……萧逸正动着脑筋思量着如何脱身,正在他四处扫视间,不期然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青色的身影修长而挺立,依旧有些微冷的眼神看着他,凤目微挑。不知为何,萧逸隐隐觉得这幻境必定与青涟有关,虽知青涟极有可能是这幻境的制造者,萧逸还是决定赌一把,只见他不着痕迹的用唇语道:“带我……离开……此地……”不远处的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 虽说这是意料中的事,不得不说,萧逸心中挫败感十足,不禁将在心中他的祖宗问候了个遍,若是出去,看他如何收拾他!……此时的萧逸双眼微眯,既然如此,也不要怪他不顾主仆之情了,只见他嘴角邪邪一笑,忽然间对着众人道:“我想请这位公子前来聆听。”果然青涟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眉头微蹙看着他,满意的看着青涟的反应,萧逸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除了几株桃树,什么也没有。人群中不觉又是一阵唏嘘,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竟然当着王母的面戏弄众人,这下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终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忍不住开口道:“这位仙子,老夫并没有看见那里有何人,仙子可否明示?” 不得不说,这句话成功的让萧逸闭了口,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难看,难道说,只有他能看得到青涟?萧逸又抬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青涟,青涟亦回视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逸只觉有一瞬间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个玩笑……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 忽然间,萧逸只觉胸口一热,抬手抚了抚那里,指尖碰到一把弯月行的匕首,这不是“月影”么,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青涟,鬼使神差的,萧逸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向人群中央,不由自主的开口道:“萧逸愿先舞一曲。”说完这句话,萧逸顿时想抽自己一耳刮子。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人所为,萧逸不由恨得牙痒痒,这分明是在羞辱他。不过,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低头,那也太小看他萧逸了。朝着青涟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萧逸对着众人道:“可否借剑一用?” 虽不知他有何意图,但众人还是纷纷解剑,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仙子如若不嫌弃,便用我伯牙的剑吧。”只见空中一道优美的弧度滑过,萧逸的手中便多了一把通体晶莹的剑,这把剑的剑身上纹有两只翩然欲飞的蝶,萧逸挑了挑眉,这不正是先前在藏宝阁所见的蝴蝶剑么?其实萧逸本身的武功并不弱,剑术尤其是他所擅长的,只是他在江湖之中多以“第一飞云手”的身份出现,因此反而让人忽视了他的剑技。若果说要跳舞,那么,他剑舞一曲又何妨? “萧逸愿为王母剑舞一曲。”话毕,只听丝竹之声传来,萧逸手提蝴蝶剑,轻盈一跃,便到荷花池中,足下踩着莲叶,荡起阵阵涟漪,整个人却稳稳的站在莲叶之上,轻盈的如同一滴水珠。对着众人翩然一笑,萧逸踏着荷叶有节律的走动,每一次移步都似足下生莲。 剑尖轻拂水面,激起一串水花,伴随着空灵的弦乐,莲花池中的锦鲤时不时的跃出水面,仿佛与这些锦鲤戏耍一般,只见他手臂一个回转,朵朵白莲迎着剑刃落入水中,七彩锦鲤与莲同戏,好一幅旷世美景!伴随着一阵惊叹声,萧逸一个单脚而立,后背拱起优美的弧度,衣袂飞扬间宛如一朵白莲屹立于水面之上,剑尖稳稳的接起一朵莲花,腕部微动,莲瓣飘飞,被削下的花瓣竟没有一处破损,纷纷扬扬落入荷花池中。 随着乐曲的愈发激昂,漫天花雨翩然而落,眼前的的人似融入了莲花池一般,早已分不清是这水中莲,还是莲之影。远处的身影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翩然起舞,眼神中竟露出了少有的笑意。随着“铮”的一声尾音,萧逸一个单手而跃,横劈与莲叶之上,霎时间,水花四溅,锦鲤飞跃,浮于水面之人静若处子,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的剑舞如此技惊四座! 末了萧逸轻身一跃,跳出莲花池,冲着青涟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这边萧逸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而他却不知,位于高处的华服女人却用异样妖冶的眼神看着他。这时萧逸忽觉胸口又是一热,看着在远处兀自看热闹的青涟,萧逸不由得轻嗤一声,伸手从怀中将“月影”取了出来,如果他猜的没错,青涟是有话想要对他说罢。这厮,明明可以直接放他出去,却故意刁难与他。看着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萧逸握在手中却怎么也猜不透。 一眼扫到一旁的红玉琴,萧逸的嘴角突然挂起一抹笑容,他知道如何从这个幻境中逃出去了。只见他捧起古琴,对着众人灿然一笑,扬手间,琴弦“噌”的一声断开,在众人的震惊中,萧逸瞬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而不远处的青涟亦是不见了踪影。 身体有些沉重,似乎有什么人正在给他施针,萧逸挣扎了几下,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直到缓过神来萧逸这才看清眼前是何人。 一缕发拂在额前,穿着淡绿衣衫的聂云开口便道:“你被那魔琴夺了心智,险些丧命。” 18.色字头上一把刀 萧逸有些虚弱的站起身来,径自走向一旁的古琴。 “萧逸,你……”聂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逸走向前去,来不及阻拦便见萧逸一脸神色复杂的抚上了琴弦,这琴弦的发,他知是何人的了。 此时的萧逸,脸色仍有些苍白。只见他俊眉微蹙,青涟,既然你如此戏弄于我,也休怪我无情。微挑的桃花眼中,露出隐隐的怒意。 抬头看了一眼聂云,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萧逸嘴角噙着笑,虽然有些勉强,不过大体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无几了。 “云兄,有没有大一点的布袋。”没来由的从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只见聂云微微皱了皱眉头,还真从袖中摸出一只锦绣绸袋,上面绣满了灵隐谷才有的一种花——灵鸢。一看便知是聂云的随身之物。 本来,这绸袋里装的都是应急的药草以及一些暗器,被紫玉月儿两个丫头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给搜了走,最后将这空了的袋子留给他。聂云本是想扔了的,因为一只即使绣的如何美的绸袋对他来说也没有一株鬼针实用(鬼针:一种毒草。)后来,聂云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收入了袖中。 萧逸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未曾想聂云竟真的给他拿出一只锦袋,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展开一看顿时朝聂云翻了个白眼:“云兄,这么小的锦袋,你让我如何装下这里如此多的宝物?” 聂云挑眉看着他,伸手将锦袋夺过,只见他微微一抖,那袋子竟然立刻放大了一圈,再一抖,又便得大了些,在聂云手中就这么轻抖了几下,顿时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锦袋立刻变得有一人高,聂云看着他淡淡道:“你还要再大些么?” 顿时,萧逸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颤抖了两下,没想到这看似巴掌大的锦袋原来竟有如此大的空间,看来这聂云真是不简单啊,连个随身锦囊都有这么大的机关,以后还是少惹此人为妙。 萧逸涎着脸道:“够了,够了,这么大的袋子,怎么会不够呢……哈哈……哈哈哈……”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中,萧逸从兵器到字画到药草乃至食材都毫不吝啬的装进了锦袋中。原本空荡荡的锦袋霎时间从干瘪到饱满最后到膨胀…… “云兄,你怎的不拿几件?”萧逸一边用牙咬着一支莹莹发光的明珠,一边模糊不清道。 “我只需拿一件即可。”没有理会萧逸如此疯狂的略宝行为,只见他径自走到前方的支架前,只见那玉架上摆着一件兵器,萧逸余光一瞥,顿时觉得有些诡异,没想到聂云拿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把“胡蝶剑”。 不知道为何,想到在幻境中聂云的模样,和现下萧逸望着这把剑的神情,他几乎会以为自己还在那幻境之中。这么一想,猛然间掐了自己的大腿。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吼了出来。 聂云甩了甩竹青的衣袖,一边取下胡蝶剑,一边在手中把玩:“你又怎的,难道是锦袋太重,背不动了?” 这似挖苦又似嘲讽的话语听在萧逸的耳边如同微风拂面,毫无作用。因为,此人的脸皮一向堪比城墙,只见他开口便道:“云兄,你还能将这锦袋再变大些么?”听到这里,聂云的脸色不由得黑了黑,手上的剑不由得一抖,顿时手指划开了一道口。 “萧逸,你若是想困在这里,就尽管多拿些吧。”不冷不热抛下这样一句话,聂云秉着一贯冷冷的态度,顿时将正处于极度兴奋热情状态的萧逸浑身凉了个透。切,这么小气。不帮就不帮,反正这么多,也够了。 麻利的扎起一麻袋的宝贝,顺势往肩头一抗,虽然有些沉,不过,背着逃跑不成问题。 想当年,他曾经盗过镇国候府前的御赐石狮,那场偷盗让他自此闻名于江湖。不过从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便是了,因为他每一次行动都会带上一个人皮面具,因此,官府至今未找出偷盗的真凶,反倒连累了一些小贼成了替死鬼。 “云兄,我们出去罢。”扛起一麻袋战利品,萧逸朝着聂云勾了勾桃花眼。刚走到有光亮的出口,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将肩上的东西卸下,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往里一扔,顿时,木制的雕栏燃烧起来,发出滚滚浓烟。 萧逸掩住口鼻,将面前的架台尽数推倒,顿时,只听一阵噼噼啪啪之声响起,宝物散落一地,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景象。只见聂云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二人在火势蔓延之前迅速逃离。 “喂,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萧逸背着锦袋在前面跑的轻松自如,而聂云此刻正气喘嘘嘘的紧随而后。罢了罢了,谁让如今的聂云是个半废的人,萧逸转过身来拉起聂云,一个运气便轻提而出。 出口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如果说藏宝阁是稀世珍品的聚集地,那么这里便是清幽,雅致与飘渺的奇境。 当他掀开遮挡在视野前方隐隐约约的薄纱时,一具几乎赤裸的修长身躯半卧在踏上,腰上盖着薄被。墨发轻垂,凤眸微敛。 这一刻,萧逸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此人不是青涟是谁?聂云亦是眉头一皱,看来这次,他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不过,另萧逸感到奇怪的却是,青涟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双目微阖,似是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一般。鉴于之前误入的幻境,萧逸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清涟微扬的侧脸,指尖的肌肤顺滑而有弹性,轮廓清晰,不似是假的。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萧逸一路从脖颈抚摸到腰部,这次他可以确定了,这是实实在在的青涟,还未等他将手收回,只见那微阖的双目竟一下子睁开了,一双带着微微冷意的凤眸扫视了萧逸一眼,从他的手到身后的聂云,到装着宝物的锦袋之上,最后定格在萧逸僵硬的笑脸上。 萧逸本以为青涟的第一句话便会是:“你是嫌命活的太久了么?”没想到青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阖上双目,沉沉睡去。 这是什么情况?一时间,萧逸有些摸不着头脑,放在腰间的手也忘了拿回来。直到聂云轻咳一声,他似乎才想起什么,讪笑着将手缩了回去。 “也许,通往外界的出口就在这里。我们四处看看罢。”聂云说完便甩了甩衣袖,径自往里走去,“别看了,若是他想拦我们早就动手了。” 虽然想不通青涟为何不拦着他们,反而任由他二人拿了自己的宝贝寻出路,萧逸摸着下巴怎么都琢磨不透。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青涟确实无意阻拦他们。既然如此,为何不逃? 片刻后,萧逸便不再纠结,随同聂云朝那厅堂中央走去。这一瞧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长生殿!之前他在躺在长生殿的玉阶上,偷偷往里瞥里几眼,他清楚的记得,这长生殿的中央有一幅画。 画?萧逸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厅堂中央那幅飞鹤出云图。 “怎么,这画有何不妥?”聂云看着一手摸着下巴,专心致志研究字画的萧逸,疑惑道。 萧逸并未回话,此刻他的眼中透出几丝不解,就连平时嘴角挂着的浅笑也收敛了起来,神情严肃。片刻后,只见他释怀一笑,自信之态又浮现于面上。 之前,他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在玉阶之上,他所瞥到的这幅画并不是飞鹤出云,而是飞鹰出云。凭他的记忆,绝不可能看错。而现在之所以释怀,是因为,他可以断定这幅画就是出口。 为何如此说,萧逸自有他的道理。经过他的观察,这幅画的景象,并不是静止不变的,而是时刻在变化。虽然还是漫天的云,但是细细一看便会发觉这里面的每一朵云,都在变化,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变幻一次,如果不是萧逸如此仔细,恐怕也绝不会发现其中的奥秘。 并且,这画中的鹤是如此的逼真,如果萧逸猜的没错,这幅画就像一面镜子,将外界的天空影射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他需要确定。 “云兄,这幅画就是出口。”半响,萧逸从口中抛出一句话。其实聂云早已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了端倪,并未做声,算是默认。 萧逸忽然间搂住聂云的肩膀,桃花眼炯炯有神:“云兄,萧某有你这样一位兄弟结交真是万分荣幸啊。”看着萧逸嘴角挂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聂云便知,这厮接下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片刻后,只见萧逸利落的一抬腿,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他踹进了画中,看着画面之上,聂云在空中不断下落的身躯和翻飞的衣袂,以及愈来愈不明显的一点,萧逸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出口在空中。 等了片刻,直至那一点完全看不清楚,萧逸才扛起锦袋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想到自此再不必和那聂云日日相处,萧逸顿觉心中无比畅快。 可是事实总是那么狗血…… 按理来说,聂云在萧逸之前许久便已落地,并且是从不同的方向进到那画中,这样一来,二人相遇的可能便更加微乎其微。但是呢,在萧逸穿进画中的一刹那,偏偏刮了一阵风,而在聂云下落之时,偏偏又被一群从天而过的乌鸦挡了道,这么一来,就在聂云挂在一棵树上时,还未来得及跳下,便被从天而降的萧逸砸了个满怀,顺带一麻袋宝贝。 于是乎,萧逸压着聂云,麻袋压着萧逸,只听嘭的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二人以极不雅观的姿态在地面之上交错相叠。从锦袋之中掉落一地药材兵器以及字画…… 如果说这是一个僻静之地,那倒无妨,可问题是——这里是抛绣球招亲的擂台,擂台下聚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那富态十足的老爷还未发话,便见擂台之上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仔细一看,不由得两眼放光: 好俊的两位公子,一个绿衣文雅,一个红衣灵逸。那红衣跨坐在绿衣的腰上,潇洒的抚了抚额前的发,冲众人邪邪一笑,接着便悠然起身,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顿时聂云只觉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当然,这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整整一大袋的聘礼啊! 画界之中,躺在榻上之人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他一声轻咳,嘴角溢出一缕殷红。抬起手指轻轻一抚,看着指尖透着黑的殷红,青涟不禁微微皱眉,他的魂魄恐怕已经定不住了。 19.难消美人恩 此刻在封城的招亲擂台之上,聂云尴尬的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那肉包子脸中年男子眼见二位金主就要扬长而去,一个上前用肥胖的身躯阻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位公子。小女今日抛绣球招亲,既然二位已经来了,不妨看看我家小女可还中意?”那肥头大耳,一身锦绣衣袍的中年男子咧着一口黄牙冲着二人道。只见聂云微微皱眉,冷哼一声,顿时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一般,那肥硕的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颤,几乎僵住,没想到这位公子看起来如此文雅,骨子里却冷的跟冰块似的。 这边萧逸看着碰了一鼻子灰的男子,一边在心里偷笑,你说惹谁不好,偏要惹这“大冰块”,倘若他知道站在面前的是灵隐谷的“鬼医”,不知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倘若不是聂云此刻还未恢复,他敢用十个脑袋担保——这会儿这个胖子已经被毒药折磨得满地打滚,最后惨不忍睹的死在这里…… 似乎早已看出了萧逸此刻的想法,聂云用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淡淡瞥了萧逸一眼,顿时,萧逸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嬉笑着脸对男人道:“既然如此,那就将小姐请出来让我兄弟二人饱一饱眼福,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 那老爷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此刻,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不由得在心中暗道,还是这位公子识时务,他金家好歹是封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不知有多少公子想攀这门亲事。奈何他家小女要求甚高,除了要门当户对,还要品貌无双,这不前几日就昭告全城,贴了抛绣球招亲的告示。没想到还真让他给遇到了,这二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出生,非富即贵,无论是哪一个做他的女婿,他都是不亏的。想到这里,那一口黄牙又咧了开来。 而此刻萧逸心中自有他的想法,如何名正言顺的摆脱聂云是他当下首要考虑的事。倘若就这么名目张胆的甩了此人,恐怕他日后会召来杀生之祸。这不,萧逸灵机一动,想出了“妙招”,既然有人抛绣球招亲,为何不让聂云留下?到时候将他下药绑了,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一切皆成定局。只是,不知那小姐长的如何,倘若不能另“云兄”满意,那也只能委屈他了。想到这里,萧逸不自觉在心中偷着乐。 “诸位。”金老爷一发话,顿时擂台之下噤了声,“今日是小女的招亲之日,金某感谢大家的捧场。” “兰儿,将小姐请出来。”话毕,只见阁楼之上遮着纱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位婢女扶着一名女子款款而出。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门帘之后,顿时,只听一阵唏嘘之声响起,阁楼之上的女子身姿窈窕,眉目如画,虽然面上遮着薄纱,却掩不了那倾世之姿。 萧逸亦是有些吃惊,没想到看似一脸猥琐的金老爷竟会有如此迤逦的女儿,这倒和他当初的想象有些大相径庭。萧逸不禁在心中摇首叹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那小姐自出来后便一直暗暗打量着擂台之上的二人,一个冷冽如霜,一个俊秀飘逸,俱是让人眼前一亮。 女子从丫鬟手中捧着的托盘中拿起七彩绣球,只这一个轻微的动作,顿时激起了擂台之下阵阵呼叫之声,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抱得美人归。 只见她顿了顿,轻轻一抬手朝着擂台之上抛去,那方向不是别处,正是萧逸所立之处。 眼见绣球朝着自己飞来,萧逸不但没有丝毫躲闪,反而轻跃抬手去夺。刹那间,只见原本还站立不动的聂云一个跃起将绣球打入擂台之下。顿时,擂台之下的人群蜂拥而上,景象堪称壮观。 萧逸一个挑眉:“云兄,你这是何意,这女子让萧某动了心,还望云兄成全。”说完,只见他灿然一笑,甩袖一跃,顿时如空中一片红云,身轻如燕。 这擂台之下一群人抢的是不亦乐乎,压根没注意到上方敏捷的身影。只见他踏着众人的肩,如履平地。女子在阁楼之上看着衣袂翻飞的身影,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此时绣球正被一壮汉抢入手中,其他人怎肯善罢甘休,只见他的左腿被一瘦高男子抱住,右腿被一矮胖男子圈住,就连腰上都挂着一人,可令人吃惊的是,此人不但没有移动半分反而愈发威猛。下盘稳稳扎在地上,似生了根一般。只听他低呵一声,围在他身前的三个男子纷纷被抛入空中,顿时将身后的一波人压在底下。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异之声,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萧逸笑而不语,这样的功夫在普通人眼里也许是个高手,而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三教九流之辈。正在那壮汉得意间,还未缓过神来,忽觉眼前一片红云滑过,手中的绣球早已不知去向。 萧逸一个轻跃单脚立于擂台的圆柱之上,将绣球在手中抛了抛,嘴角挂上招牌式的笑容,桃花眼微挑:“还有谁要来,我萧某奉陪到底。” 这么一说,底下顿时鸦雀无声,这孰高孰低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还敢与他抢?那壮汉虽不甘却也只能认了。正在萧逸得意间,忽听身后传来冷冷一声:“我。”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正中萧逸下怀。霎时间,只见浅绿的衣袂翻飞,一个身影立于擂台另一侧的支柱之上。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不过,他自有他的取胜之法。萧逸此刻虽然琢磨不透为何聂云会突然间改变了注意,不过,这样与他岂不是更好? “云兄,那就承让了。”话毕,只见他将绣球往空中一抛,霎时间二人几乎同时跃起,朝那绣球飞去。萧逸有这个自信,因为他的轻功不输与任何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聂云从怀中抛出一物,那通体晶莹的剑身一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萧逸几乎忘了这厮从藏宝阁带出的“蝴蝶剑”,一个闪身堪堪避开。 只听耳边“嘶”的一声,剑身穿入绣球。趁着这空隙,聂云从袖中射出一根银丝,那银丝飞射而出缠绕在剑柄上,只见他轻轻一拉,剑连同那绣球一同被带了回来。顿时萧逸面上的笑容不再,神色变得凝重——聂云的功力恢复了起码五成。 “小姐,怎么办,绣球落入了那人手中。”丫鬟似有些着急,在女子的身边皱着眉道。那女子仿若未闻一般,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执剑之人,那薄纱之下的面孔忽然间露出一抹妖异的笑容,许久才缓缓开口:“他才配做我的夫君。”丫鬟一时间有些愣怔,小姐明明刚才对另一位公子中意的很,为何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萧某认输。”片刻后,萧逸的面孔上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聂云依旧冷着脸,虽然赢了这场招亲,却也没有表现出如何的欢喜。 此时那金老爷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虽然不是红衣之人有些惋惜,不过这个也不错,脾气虽然怪了些,但是日后成了一家人,来日方长。 富态十足的金老爷扯了扯嗓子,对着众人道:“今日招亲胜负已分,还请大家散了吧,若是想吃喜酒的,便随管家往这边走。”说完便召来手下引了众人散去。接着又对聂云道:“贤婿,今日是良辰吉日,与小女结缘真是另老生倍感欣慰啊。这位兄弟,也请一同去府上一聚。”说完摆了个请的手势,萧逸倒是没客气,扛起他那一麻袋宝贝便走在了前头,而聂云似是对“贤婿”这两个字颇为反感,不自觉皱了眉头,顿时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那金老爷顿觉身上一寒,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又惹得这位“贤婿”不满? 阁楼之上,早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这天晚上,金府可谓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啊。萧逸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翘着二朗腿,在侧厅等了半响不见聂云出来,这下有些坐不住了。扔了苹果核,一个闪身便从窗子跳进了卧房。 20.被采摘的红莲 “哈哈……哈哈哈……”刚一见到聂云的打扮,萧逸便不禁大笑出声,看着一脸冰冷坐于桌案一旁的聂云,萧逸忍着笑道:“云兄,你这身喜服还真是分外合身。” 聂云此时身着一身大红长衫,那长衫做的格外考究,衣衫之上用金线绣着绕颈鸳鸯,镶金边的腰带上缀着一枚通体晶莹的玉凤,长衫外亦罩了一层当下颇为风尚的薄纱。原本披散在两侧的发被玉冠束起,面上略施了点薄粉,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周身散发的冰冷之气,必定是人人争而嫁之的俊夫郎。 此时聂云一手执着酒盏,兀自饮着杯中酒,并未理会萧逸的嘲讽,朝对面指了指,示意他坐下。萧逸也不客气,拂了拂衣袖与聂云相对而坐。伸手取过桌面之上的玉壶,给自己斟满。不知聂云这厮到底有何话要说,几杯酒下肚却也不见开口的意思。这边萧逸有些坐不住了,口中带着淡淡的酒气道:“云兄,你既然肯与我相见,必然不会只是想让萧某陪你喝酒这么简单罢。”萧逸此刻面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嘴角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桃花眼中仿若蕴满水汽一般,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实际上,萧逸并不擅喝酒,亦很少喝酒。但有一点是别人不得而知的——他即使喝醉了,倘若不是身边最熟悉的人,亦是看不出来的。因此,萧逸虽不擅饮酒,却也不介意与他人饮酒。 萧逸现下的情景,已有七分醉。 忽然间,聂云放下手中的酒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逸在一瞬间竟看到那“冰块”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霎时间,萧逸不由得打了个机灵,酒亦清醒了五分。他竟然会如此疏忽大意,喝聂云的酒!顿时那双桃花眼微眯,眉头微皱:“聂云,你在酒中下了什么毒?” 只见聂云执起玉壶斟满最后一盏,随即仰头饮下,悠然道:“没什么,七步散而已。”看着萧逸有些疑惑的眼神,突然间,聂云摇了摇头,笑出声来。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只听他淡淡道:“你是奇怪,为什么我要与你同饮这毒酒。”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用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戏谑语气道:“那是因为此毒是七步散——也就是说,你不能离开我七步之外,否则,即使是我亦救不了你。除此之外……倒无任何弊处。” 此时的萧逸如晴天霹雳,什么叫“除此之外,无任何弊处”,倘若真要与聂云寸步不离,这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这绝对是报复……报复他在画界之中的那两脚,外加在他虚弱时数次的讥讽嘲弄……萧逸自知以他的脾性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看着一脸笑意的聂云,虽然此刻早已不再寒气逼人,甚至是温文尔雅的,却也依旧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当然,萧逸若是知道聂云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绝对会后悔当初掺和进这场抛绣球招亲中,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萧逸亦不是吃素的,既然现在无法离开那就不走,大不了忍耐几日。他就不信凭他的能力,日日相处,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并不怕死,但绝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忍一忍又何妨? 脑中转了几个弯,萧逸突然释怀了,面上挂着笑道:“既然如此,跟着云兄也不是坏事,至少别人若是想杀我,还有云兄不是。” 聂云亦是笑而不语。 忽听得一阵敲门之声,接着便有一个肥硕的身躯从门外走了进来,那金老爷一脸横肉,咧着个嘴道:“贤婿啊,再不快点,可要误了良成吉日。” 聂云似对这突然闯入的人颇为不满,霎时间双目微眯,嘴角的笑容不再,周身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那金老爷忽觉周身一抖,几乎不敢抬头与那双眼相望,为何他竟会觉得此人分外想将他千刀万剐一般?定了定神,才大着胆子道:“还有半刻吉时便到,贤婿随我来。”说完比了个请的手势,只见聂云甩了甩袖,冷哼一声拾级而出。金老爷顿时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心中暗道:终于将这尊佛给请出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聂云踏出门槛的一刹那,萧逸一袭丝缎红衣从金老爷眼前风一般滑过,紧随而后。离他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七步。直到现在,那金老爷才注意到房中除了聂云还有一人。 可怜了萧逸此刻必须随时注意与聂云的距离,若不是刚才动作快,恐怕早已七窍流血。 此时的萧逸如同被采摘的红莲,只能任人玩弄。 厅堂之中,煞是热闹非凡,满身红衣的聂云刚一入内,原本人声鼎沸的厅堂顿时鸦雀无声。也难怪,任谁见了周身寒气四溢的修罗,即使那修罗有再俊俏的面孔,也不敢多看一眼,口中更是不敢说出半句大不敬的话来。 那金老爷抖了抖袖,对着众人道:“今日是小女的出闺之日,金某感谢大家的捧场,先竟各位一杯。”话毕取过丫鬟递来的酒盏,仰首饮下,冲众人露出一脸奉承的笑容,“各位请自便。” 众人围着八仙桌亦是纷纷向金老爷道贺,只是那声音中的底气顿时没了之前的一半。片刻后,随着喜婆捏着嗓子的一叫:“吉时已到~”顿时,屋内又是一阵寂静,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厅堂的右侧。 只见珠帘掀开,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出。同样用金丝绣成的鸳鸯在罗裙上栩栩如生,女子纤腰盈盈而握,缀着花边的袖口中露出一只白玉的手腕,五指修长柔美。脖颈上挂着一串碎玉珠,随着脚步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盖着盖头看不清样貌,但这绝美的身段足以另众人惊叹不已。 接着便是例行的拜天地,拜高堂。不远处的萧逸一手支着下巴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只见他此刻桃花眼微眯,心中早已绕了百转千回。 等他知道这一切皆是因何时,只能苦笑一声。当然这是后话。 “送入洞房~!”随着众人的一声起哄,二人被推向内厅的卧房。 这边萧逸兀自想得出神,眼见聂云离自己快要超过七步,就在那大红喜服即将消失时,忽见他一个箭步跟上,心中早已将聂云那厮咒骂了不下百遍。 “这位公子……您可不能……”话未说完只见那飘渺的红衣一瞬间从袖中甩出两柄飞刀,身手极快。只听“铿锵”两声,那人的衣袖被一左一右钉在了墙壁之上。金老爷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萧逸此刻嘴角微扬,面上依旧挂着三分笑:“谁若再跟来,萧某可不敢保证下次会送出什么。” 一时间众人脚下如同长了钉子,再不敢向前。 那金老爷此时是欲哭无泪,他金家遭了什么孽,竟招来了两个煞!原本以为那红衣公子是个明白识理之人,没想到和那……唉! 聂云倒也识趣,并未将雕花门阖上,萧逸很容易便进了去,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当门阖上时,耳边传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心中凉了个透。 “谷主……”那女子突然间揭下盖头,双膝跪地,“还请谷主饶恕属下冒犯之罪,红鸾愿凭主上责罚。”说完又是叩首一拜。 “起来吧。”似是早已知道女子的身份一般,聂云依旧用一贯冰冷的口吻道。原来,那红鸾是灵隐谷的四大护法之一,之前聂云的突然失踪令谷中长老担忧不已,却又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便派出四大护法行走于江湖,各显神通。奈何三个月来,毫无半点消息。红鸾今日便作了最后一搏,本想利用诏示上的暗语引蛇出洞,顺藤摸瓜找出挟持谷主之人,没想到今日却恰巧遇上二人,而聂云正是在看到暗语之后确定此人便是红鸾。这才有了这一出假拜堂,真相认。 “下去罢。”依旧冰冷的话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红鸾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僵硬,谷主……他竟然……没有召她侍寝。尽管心中有些不甘,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是……”女子眉目低垂,面上露出恭顺之色,那双美目在临走时似有似无的瞟过一袭红衣流转的萧逸。 “红鸾。”似是想起了什么,聂云突然唤住即将踏门而出的女子,红鸾心中暗自一喜,却听耳边传来冰冷的话语:“将你随身携带的百日承欢散留下。” 21.失身? 这“百日承欢散”顾名思义——百日合欢。 女子在听到男人冰冷如斯的话语后,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倾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盈盈一拜,便阖门而出。 闭合的雕花门,隔开了女子的视线,直到这一刻,红鸾才敛去了面上的笑靥,透过那薄薄的窗纸,仿佛要将一个人看穿。 被风卷起的血色罗裙,是如此刺眼,轻轻摇曳,直至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自听到聂云的话语,萧逸的脸色便一直很难看,纵使他再愚钝,也不会不知道聂云此刻的想法了。只见他俊眉微蹙,一向盈满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深沉如水,看着聂云的双眼透出几丝锐利。萧逸自心中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厮除了心狠手辣,竟还有龙阳断袖之癖。 萧逸是个随性之人,也不是未经人事,年少之时,青楼妓馆亦是没少逛过。曾经也因一时的好奇而去过丰都最好的“清风楼”,在那里,萧逸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男人的滋味。因他本身并不好男色,既然来此,自然要挑最好的。与他相陪的是魁首清霜,不得不说,这清霜在男人中确是极品,长相风流,手段自是不必说,萧逸这十根金条花的亦是值了。之后,萧逸又去过几次,到底是年少,图个新鲜,即使清霜再如何惊艳,终究是个男人。兴头一过,萧逸便再未去过。 “怎么,聂谷主是想让萧某伺候?”萧逸面上依旧挂着三分笑,笑意却到不了眼底,口中换了称呼,是提醒亦是警告。 此时屋内龙凤烛兀自燃烧,洒落一串串烛泪。被红缎装饰的屋内,在明明灭灭的黄晕笼罩下,分外旖旎,勾勒出二人朦胧的侧影。 聂云抬头看了一眼萧逸,兀自解着衣衫,很快薄纱外罩落地,金丝束腰覆于其上。半开的衣襟中露出精瘦的肌理。似是想起了什么,聂云冲着杵立一侧的人道:“过来。”也不管他愿意听否,整个人便躺倒在床榻之上,双眼微阖,似是万分疲惫。 这几日,他的内力正逐渐恢复,但奇怪的是总觉心口有一股莫名真气在他周身游走,虽然至今未发现什么异样,但……突然间微阖的双眼睁开,眸中浸满冰冷之色。 洗心——那一日在谷中青涟喝的洗心茶,他中了“洗心”的种子——青蝶。虽然极其匪夷所思,但是,聂云此刻终于相信这“青蝶”确是在他的心中扎了根。 如果说他中了“青蝶”,那么萧逸……将目光转向床边,毫不意外的看到立于床侧之人,以他现在的位置,和他不多不少,正好相距七步。 萧逸此时的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聂云看到这样的萧逸,颇觉有趣,一时间竟笑出声来。只见他抬手扯下帷幔之下的红色缎带,轻轻一抛,一拉一扯,那缎带在萧逸的腰上便绕了几个来回。 本来凭萧逸的身手躲开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七步”之缚令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他总不至于逃到聂云的面前,送上门去。与其这样,倒不如束手就擒,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这边聂云执着缎带的一头,另一边萧逸运力暗自较劲。这缎带之上贯注了他的内力,开始只有一层,随着另一头萧逸的不断挣扎,逐渐上升至五层,原本立于原地不动的萧逸此时脚步微微有些前移,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照这样的情形,聂云再出些力,时间耗得再久些,萧逸便会落败。 此时的聂云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过程,看着萧逸的眼神中不觉多了些什么。 萧逸擅长的是轻功,虽说他的内力亦是不差,但若与聂云相比,却是差了几分。眼看萧逸此时下盘不稳,灌注与缎带之上的内力愈发强劲,就在一瞬间他忽然卸了腰上的劲道,只见聂云一个轻拉,将丝缎在手中绕了几个来回,随着腕部的轻轻一震,将人带入了床榻之上,落下的帷幔遮住了二人的身躯。 “如何不拼了?”聂云一把扣住萧逸的手腕,释放出一丝真气在他的体内游走,似乎在探求什么。此刻萧逸躺在塌上,胸口略微起伏:“若是与你拼内力,自然赢不过。” 聂云不禁轻笑出声,这就是萧逸最聪明的地方——从不自以为是,做无谓的放抗。亦不会束手就擒,任人鱼肉。以退为进,不得不说,极其精明。 “原来如此大费周章是为此。”萧逸仿佛已猜透聂云的心思一般,兀自躺着任这股真气在体内游走,忽见他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双眼骤然间变得明亮起来:“你若是想从我的身上找出答案,恐怕要失望了。” 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所到之处通体顺畅,竟没有发现一丝异样。聂云扣住萧逸的手腕,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你若是想知道个究竟,还是问他的好。”萧逸口中的那个他,不必说,聂云自知道是谁。 帷幔之内有些闷热,萧逸随手将衣襟扯开了些,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浸湿了两侧的发,凌乱的贴在面颊之上。瞥了一眼聂云,只见他气息稳定,神态淡然,丝毫没有半点燥热的迹象。 桃花眼一瞬间眯起:“你何时给我下的药?” 收回真气,聂云悠然道:“自你踏入门内时。” 怎么可能,看着萧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聂云笑道:“施毒有时候是不需近身的,比如蚀骨。”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似是要吊足了萧逸的胃口,只见他掌间微一用力,缚在萧逸腰间的红缎带“嘶”的一声裂开,忽然间他压低了身体,凑近身下人的脸庞,以极其暧昧的姿势俯视着萧逸,微微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颊,聂云只觉身体之中一股火苗顿时蹿了上来。只见他抬手绕起萧逸一侧的发,轻轻一吻: “你知,我是何时……想把你留在身边的?” 似是喃喃自语一般,聂云忽然又道:“还记得在云雾山庄的天塔么。” 萧逸忽然皱了眉头,那“天塔”他自然熟悉,是他从天塔内盗得庄内秘宝,后又将画轴送回,在塔内曾遇到一个黑衣人……难道…… 如此说来,那黑衣人便是聂云,之后他从云雾山庄的一处密道逃亡误入灵隐谷,在地窖之中见到青涟也就可以解释了,原来,聂云早已对“画轴”觊觎已久,并且似乎知道些秘密,或许比他预想的更多。 似乎对萧逸的分神有些不满,聂云捏起他的下巴强迫那双眼睛看着自己。 “敢不敢对本座再一次投怀送抱?”似挑逗又似挑衅的话语骤然间在耳边响起。 “什么?”萧逸愣怔了一会这才想起聂云所说的“投怀送抱”是哪一出。当日他为了一探究竟,击晕了谷中一名侍婢,乔装一番入了聂云的湖中居所,哪知险些无法脱身。 “你……”未及说完,萧逸忽觉身体之上多了一人的重量,接着便有一条舌滑入口中,肆意搅动。仿佛早已料到萧逸会张口咬下,扣住下巴的手微一使劲卸下了口中的力道。 萧逸怎会让聂云继续凌辱,抬手就往身上之人大露的空门点去,聂云亦不是吃素的,一边与身下之人唇舌间狠狠纠缠,一边腾出空余的手,一推一挡间便化去了萧逸手中的力道。 一击不成,萧逸便改变战略,抬腿向聂云身下要害袭去,这一击速度极快,带上了七成内力,出手狠厉,若不是聂云避开及时,恐怕早已废了。 骤然间,聂云的神色冷了下来,如果说之前他是有意怜惜,那么如今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见他抬手间,封住了萧逸的几处大穴。 经过之前的一搏,萧逸此刻气息愈发紊乱,不但未能脱身,反而更加快了药性的散发。随着周身越发明显的燥热难耐,萧逸只觉神志愈发不清醒。忽然间,他的唇角沁出一缕殷红。 “你做什么?”聂云猛然间扣住他的下巴,神色间尽是冰冷之色:“难道你就这么厌恶本座?” 萧逸怒目而视,口中轻啐一声,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唇齿间染上了炫目的红:“放心,我萧某绝不会自裁,今日落在你的手上是我不济,怨不得别人,若是有朝一日得以脱身,你施与我的定会双倍奉还!” “好,很好。”聂云此刻双目暴红,周身邪气四溢,下一刻,只见红色碎片飘飞,一具赤裸修长的男性躯体呈现在眼前。 “这都是你自找的。”下一刻,他的一条腿被架起,从未被开拓的后茓猛然间被异物侵入,萧逸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狠狠咬住唇舌才未让痛呼之声脱口而出。之前的进入未做丝毫的准备,再加上萧逸本就是男人的身体,并不适合承欢,初次的交合令他痛苦万分,一时间甚是不适,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得涔涔溢出,唇齿间也更用力了些。 此时的聂云亦是有些不适,略微停了停,身体猛然间向前一送,此刻萧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脸色也愈发苍白。自口中滴落的殷红从脖颈滑落到胸口,随着胸膛微微起伏。这刺目的红仿佛激起了身上之人隐藏已久的更为狂热的欲望,狭长的双眸骤然间露出血色,挟住笔直的双腿开始强而猛烈的推进。 赤裸的身躯如同一叶扁舟在帷幔之内摇曳,自始至终,萧逸都没有轻哼一声,甚至,一直很清醒的睁着双目。 屋内,龙凤烛兀自燃烧,在烛台上流下一串殷红的热泪。 22.番外:青涟出 (此章为云雾山庄老祖宗与青涟童鞋的一段渊源……) 这一日,云雾山庄庄主穆连城正在庄中小憩,忽听得空中一声惊雷,仿佛天地都要裂开一般。在这初夏之时,雷声本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不知为何,穆连城只觉今日这雷声着实来的蹊跷,顿时睡意全无,批了外衫下得榻来。 雕花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穆连城有些纳闷,这门明明是从内阖上,是何人闯了进来?遂解了挂在墙壁之上的佩剑,踏门而出。 回廊之上并未见半点人影,此时正是晌午,日头很高,种于回廊两侧的文竹挺拔修长,在阳光的映射下更加郁郁葱葱。再看一眼假山前的一池清水,鱼儿兀自游得欢畅。一切并未有什么异常。 奇怪,穆连城不由得皱了皱眉,倘若有人,以他的功力,绝不可能发现不了此人的藏身之处。除非,那人的修为在他之上。但纵观整个武林,功力在他之上者屈指可数……倘若真是这些人来寻仇,也大可不必如此畏畏缩缩。 几番察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穆连城不禁摇了摇头,抚了抚额,难道是自己睡糊涂了?正待他欲转身回屋之时,忽然间瞥见池中一阵金光乍现,接着便见一袭青衣浮于水面之上,穆连城顿时停下了脚步,凑近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仰躺于水面之上,更为奇特的是,发上衣间竟不见一丝浸湿。再看那人的面孔,好一张倾世之姿,清冽凌然,此刻他的双眼微阖,仿佛睡着一般,说不出的淡然恬静。与那满池的白莲,仿佛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穆连城一时间竟看的得出了神,许久才发现那人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阵阵的银光。 大着胆子跨进池中,穆连城正欲伸出手试探那人的鼻息,忽然间听得一声如山泉般清冽的声音传来:“将我胸口的月影取出。”明明未看见眼前人双唇的开合,不知为何,穆连城心中便认定确是此人与他说话。 没有半刻的迟疑,穆连城当下便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胸口,果然,一只弯月形通体晶莹的玉璧被取了出来。这是什么?摸在指尖的玉璧沁凉如水,闪着奇异的光晕。弯月之上隽秀着朵朵梅花,月形的刃口凝聚着一股无形之气,与其说这是一块玉璧,倒不如说这是一件神器。 “将你的手腕割破。”依旧是清冽如山泉般的声响,穆连城对着腕部轻轻一划,瞬时殷红的鲜血浸满了通透的玉璧,下一刻,令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玉璧之上,一朵朵隽秀的梅花瞬间绽放出迤逦的红芒,其中最下方的一朵,五片花瓣骤然出现同样形状的五颗宝石,闪着瑰丽的红芒,而最上方的一朵,五片花瓣则被剔透的黑曜石镶嵌,神秘而夺目。 正在他目瞪口呆时,忽见那平躺与水面之上的身影,修长的五指略微动了动,接着便有一双莹然清洌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自己。穆连城从没有那一刻如此失了风度,竟就这么痴痴的望着眼前之人,直到那如远山般的眉略微拧起,穆连城这才意识到此举实在是有伤大雅。 只见他脸色微赧,双目似是不知往哪里放去,浑身僵硬的杵在原地。倘若外人知道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玉扇公子”——云雾山庄的庄主穆连成亦会有如此局促之时,不知要另多少无辜女子伤了心。 连成此时虽才二十又四,却已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使一把削铁如泥的“玉骨扇”,喜穿一袭白衣,端的是风流倜傥,因此人称“玉扇公子”,不知迷倒了多少江湖儿女。 青衣流转间,扬起一阵缱绻的波纹,穆连城楞楞的看着插着青龙簪的墨发风一般拂过脸庞,一只手将他拦腰带起,旋转的青色衣袂似柳叶飘飞,只听“砰”的一声微响,雕花门由内阖上,挡住了满目迤逦风光。 门外挺直的文竹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假山前的池水中,锦鲤欢快的游弋。 一切平静如厮。 直到男子将他放下,穆连城仍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风一样的速度……他,到底是谁? 不知何时手中的“月影”已被他收入怀中。 眼前人似乎仍有些疲惫,面上有些微的苍白,只见他倒在塌上,开口吩咐道:“勿要让人进来。”下一刻便沉沉睡去。 不知为何,穆连城总觉自己无法抗拒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兀自在桌边坐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玉扇公子”何时也竟变得如此唯唯诺诺,任人差遣了。披着白衫,口中品着铭香茶,却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往床榻看去。 榻上之人即使睡着也如此丰神俊朗,清冽如斯。不知不觉,穆连成竟这样坐着守了一夜,卯时倒在在桌案上睡了去,直到叩门声响起。 “庄主。”一声婉转的女声响起,正是他的贴身侍婢楚儿。穆连城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地上拾起滑落的衣衫,正欲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异常,楚儿那丫头一向心细,若是被发现了唯恐惹出什么事端。 执起桌案上的玉壶,仰首饮下,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道:“先候着。” “是。”楚儿在门外规矩的轻应一声,耐心的等待着,自家主子一向都有醒神的习惯。 看了看躺在榻上之人,穆连成犹豫了一番,还是大着胆子走向前去。青衣随着胸口微微起伏,似乎睡得很沉。 穆连成似乎在犹豫什么,下一刻只见他脱了内衫,躺与床榻外侧,用蚕丝被罩住二人,这才开口道:“进来罢。” 得了主子的允许,楚儿这才轻抬碎步,聘婷而入。 将膳食放与桌案之上,女子对着穆连成又是一拜:“庄主,让奴家来伺候主子更衣。” “今日免了,吩咐下去午时的长老大会改日,你先退下吧。”话毕,穆连成便阖上双眼,摆了摆手。 虽然有些疑惑,庄主一向不会破了规矩,尤其是对待庄内大事,不知为何今日……思量着昨日也许是练武太累了些,再加上这几日酷暑……想到这里女子不觉有些心疼,开口道:“庄主可要保重身体,切勿太过劳累伤了身,楚儿先行退下。” 就在她抬头间,忽然间瞥见蚕丝被外露出的青色一角。 再抬头看看主子,露出的肩膀分明未着衣衫。 女子当即面色一变跪地道:“还请庄主开恩,新来的丫鬟将别人的衣衫落在了主公的床榻之上,是奴婢管教不严,还请庄主看在奴家多年跟随的份上不要将奴家逐出去。”话毕便声泪俱下。 庄主虽然平日一向待人和乐,但却是个赏罚极其分明之人,若是犯了错,绝不会轻饶。 穆连成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大意竟未将他的衣袖盖住,在女子看不到的地方,俊逸的脸侧不由得露出淡淡的微红。 “起来罢,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穆连成轻咳一声,似是想掩盖什么,本是想打发楚儿快些离开,这么大的声响,倘若惊动了他就……没想到楚儿似是没有料到穆连成会格外开恩,一时间激动万分,呜咽着道:“还请庄主让楚儿将这件衣衫带走,若放在主子的床榻之上,恐污了主子的金躯……” 一时间,穆连成感觉自己裹在丝被下的身体都是僵硬的,看着女子一脸泫然欲泣的神态,穆连成一时间竟找不出半点理由反驳。 摸索了半响,约莫过了“十炷香”的时间,只见穆连成手中捧着一件青色云纹长衫淡然道:“拿去吧。” 女子万分欣喜的接过。 穆连成闭了眼,末了又加上一句:“洗完后记得送回来。” 半响没有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丫鬟一脸愕然的表情,穆连成搪塞道:“这衣衫料子不错……垫着……还挺舒服。” 楚儿终于心满意足的阖门而出。 此刻穆连成几乎瘫软在床榻之上,虽然之前面上仍是一股淡然之态,可天知道他的身体出了多少冷汗。 忽觉一股微凉的鼻息喷洒在面颊之上,不期然对上一双眼,带着些微的冷意,如水银中的一点,清冽凌然。穆连成只觉喉头一紧,呼吸有些困难,脸颊上不觉泛上一层微红。 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清醒了几分。 “你我虽已定了主仆契,但有些事你若是任意妄为,我还是有不少法子处治你的。”忽然间,上方之人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这一笑似那冰雪消融一般,仿若初始的虹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23.故人 不知何时天已微亮,凌乱的床榻之上,萧逸睁着双目,这些天来的疲态尽显,桃花眼中不知何时溢满疲惫之色,有一瞬间乌黑的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火光,随即冷冽如冰,却在暗处隐去,勾勒出柔韧的侧影。 “醒了?”身侧之人微眯着双眼,俯视着赤裸的身体,精瘦的肌肤上映满红痕,若影若现的腹肌上,无一丝赘肉。再往下看,腿间残留的白浊浸染在榻上,聂云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只见他微微皱眉,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抬手便要抹去。 “你做什么?”桃花眼一瞬间微凌,看着他的双目微眯,周身的温度顿时降了几分。 此时的萧逸浑身似被碾压过一般,穴道尚未解开,周身僵硬不堪。 抬起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注视着他的目光骤然间变得冰冷。下一刻,指尖落下,解开封住的大穴。只听萧逸轻哼一声,胸口上的红痕随着胸膛微微起伏,忽然间解开的束缚让他极其不适,勉强动了动手腕,支起身来。 看着眼前躯体上的斑驳痕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指尖抚了上去,细长的双眼中满是捉摸不透之色。 毫不意外的看到萧逸厌恶的目光,聂云仿若未见一般,自顾自的沾了瓶中液体,顿时一阵微凉的触感传过皮肤,周身红痕的地方都被抹上了玉露。 忽然间萧逸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么?” 一瞬间,聂云狭长的双眼微眯起,猛然间扣住他的下巴,眸中尽是冰冷之色,周身的温度不觉又降了几分,乌黑的双眸盯着他看了半响,神色间尽是愠怒,忽然间一只手撬开他的下巴,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出现在手中,轻拍萧逸后颈,药丸便滑入他的喉中。 松开钳着下巴的手,半披了血红的衣衫下得塌来。 “这解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话毕,四溢的邪逆之气带起翻飞的衣袂。 在雕花门掩上的一刹那,桃花眼中一瞬间露出锐利的的锋芒。 聂云,既然你觉得这是一场游戏,那么,我会奉陪到底。 勉强支撑起身体,就连最细微的动作都仿佛牵起全身的疼痛。 不知何时一袭轻裳罗裙从门外踏入,女子挑起美目,用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榻上之人,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此时的萧逸自是不愿这样的情景被他人所见。 向他人示弱,绝不是他所为。 回以毫不羞赧的目光,淡然开口道:“姑娘,你该不会只是来看萧某的笑话这么简单罢。”女子微微一愕,似是没有料到一般,眼前之人眉梢带笑,不但未见一丝愠怒之色,却依旧与她谈笑风生。 桃花眼中透着清朗,除了满身的红痕,看不出之前的一丝狼狈。 红鸾很快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用冷冷的口吻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噢……我又怎么知道姑娘所说是真是假?”斜靠在榻上的身形修长,肌理精瘦。只见他一条腿微屈,一手搭着膝盖,另一手支着床榻,说话间洒脱怡然,仿佛周身的痕迹都似点缀一般。 一瞬间,红鸾甚至觉得此人和谷主一样另人难以捉摸。 从腰间抽出令牌,只见她双目微勾 :“若是不信,你可凭此找到我。” 话毕只见她扬起手腕,将银质令牌掷出,萧逸抬手结过,掌中是一只不大的令牌,镌刻着精美的花纹,正中央刻着“红鸾”二字,正是她的护法令。 萧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姑娘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我要你永远离开谷主。”女子看着他的目光一瞬间充满敌意,这个人太危险,若是让他继续待在谷主身边,恐怕…… 想到这里潋滟的美目不由得露出阴霾之色,绝不能再让此事发生。 红鸾自是有她的考虑,除此之外,这其中掺杂了她的多少私心谁又能知道? 听到这里萧逸不由得放声一笑:“姑娘愿意用如此的代价,只为让我离开?萧某真是让姑娘抬举了。姑娘放心,我绝不会留下,而且会越走越远。” “若是你违背誓约,我灵隐谷四大护法绝不会放过你。”忽然间她从掌中射出一只玉瓶,萧逸准确无误的伸手接住,拧开,仰首饮下。 女子正欲离开,忽然间只听背后传来一阵清朗之声:“姑娘,我劝你有些事……还是勿要执着的好。” 红鸾在一刹那停下了脚步,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丝微恼,萧逸挑眉一笑:“就当在下未曾说过。” “还劳烦姑娘替萧某送些热水来。”出去时,红鸾的面上不知是何表情,甚至没有注意到隐在暗处的身影,直到女子走远,那人才从亭台之后现身。 狭长的双目微眯,聂云此刻早已换上了一贯所着的玄黑衣袂,垂与一侧的发随风轻曳。 透过窗栏看了一眼映在窗纸上的人影,似要看穿什么一般,许久才转身离开。 片刻后,下人送来一件衣衫和一桶热水。 萧逸泡在温水中,指尖抚着身后菊穴,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轻轻一触,那里便有几丝白浊流淌出来,看浑身零零碎碎的斑驳,从腹部一直蔓延到胸口,从没有哪一刻,他对这副身体如此厌恶,有一瞬间他的眼中露出冰寒的杀意。 此刻他双臂微扶着桶缘,阖上双目,敛去了破碎的苍白,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抬起笔直的双腿利落的跨出木桶,用干布擦拭了身体,随即拿起置于一旁的衣衫,抖开穿上。这是一件素衣衫,不似萧逸平常所着,张扬而。系起衣带,将黑色束腰扣上,微了拢领口,遮住隐隐露出的红痕。 戴上斗笠,遮住面庞,只见他扬起衣袖,抬脚轻点间便从房梁之上的屋顶跃出。 飘飞的衣袂,带起一阵旋风,萧逸一路从屋顶跃过,即使身体不适,却依旧身轻如燕。 不远处玄黑的衣袂注视着远去的身影,眸中露出另人琢磨不透之色,似兴奋又似痴狂。 萧逸顺着楼阁来到一处暗房,之前所盗之物被他尽数藏在了这里。挑了几件收入怀中,将其余悉数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只刹那间,飘飞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傍晚时分,萧逸在处一处客栈停下,那客栈的招牌上写着“广聚楼”三个大字。 “一间上房。”原本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小二猛然间惊醒,正欲发些牢骚,却在下一刻见到那人手中亮闪闪的珠宝,不由得立马笑逐颜开。 “这位爷,里面请。”说完便一路引着萧逸往上走,那小二用余光瞥了瞥眼前之人,身形俊逸,戴着着斗笠看不清样貌,看这架势应是武林中人罢,小二自是不敢怠慢,一路将人带到,这才弯了腰点头哈腰道:“客官,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随时伺候。” 萧逸点了点头,随即嘱咐道:“替我准备些吃食送上来。”末了又道:“要清淡的。”小二得了好处自然不敢怠慢,一溜烟的下了楼。 此时未到投宿之时,厅堂的角落里,一张不大的木桌上坐着两个身影。一人满脸横肉,肩背大刀,如凶神恶煞,而另一人却温文淡雅,手中执一柄轻纱扇,端的是风度翩翩。 那满脸横肉之人在见到萧逸的一刹那忽然间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他正欲起身却被另一只手按住,只听那人用极轻的声音道: “罗煞,切不可轻举妄动。” 男子这才松了握紧的玄铁九环刀,对着那紫衫之人道:“楚兄,难道我们就……”忽然间只见对面之人阖上轻纱扇,在手中轻拍了两下,放在唇角比了个“嘘”的手势,果然那大汉不再吱声。 执着玉盏的手轻轻摇晃,下一刻便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 那双眼凝视着阁楼之上,仿佛在期待什么。 骤然间,紫衣男子皱起了眉头,转头间不期然对上一双带着微微冷意的眼,那人的脚步极轻,若不是门前的招牌的震颤,他是决计不会发现此人的。 二人注视着一袭青衣在前方前停下,将一颗明珠放在厅台之上, “今日,这里我包下了。” 小二瞪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有钱的权贵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出手这么大方的还是第一次。饶是见多了场面的他也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一方面这颗明珠确是值钱的宝贝,但另一方面,客栈里住了不少有权有有势之人,还有不少是他惹不起的武林中人,小二见着偌大光灿灿的明珠,一时间犯了难。正当他斟酌好措辞准备开口之时,那人却先他一步开口道: “我只要这第三层。”听到这里,小二的苦瓜脸顿时舒展开来,甩着肩头的白布,陪着笑脸道:“客官,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方才那第三层已有一位爷住了进去,待我上去和他知会一声,您看如何?” 原以为男子会有些不快,没想到眼前之人微皱了眉,用有些微冷的口气道:“不必。” 小二自然是心中乐开了花,正欲引此人上楼,却见那青衣一拂袖,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愣怔的小二惊愕的看着风一样拂过的身影,在第三层的左侧停下。 好快的身手,望着这淡淡的青衣,楚暮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玉盏,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发觉,原本晶莹无瑕的玉盏在一瞬间裂开。 一阵金光闪过,青衣流转间穿过紧闭的房门。 此刻萧逸阖了双目,这些天来的疲惫骤然间袭来,早已沉沉睡去,甚至都未发现站在床前的身影。 朦胧中,萧逸只觉眼前闪过一袭青衣,微冷的双目隐隐的看着自己,鼻尖泛着特有的淡香,不似花香那般浓烈,却似水墨一般清醴。 水墨的香气?一瞬间萧逸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醒,看着站在窗前挺直的身影,萧逸顿时只觉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刚逃离聂云的囚禁,却又落到你的手中。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想到这里,萧逸便不再拘谨,反而涎笑着开口道:“青涟,许久不见。” 远山般的眉峰蹙起,依旧如水墨般的身形,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的月影在何处。” 不知为何,萧逸只觉现下的青涟和平日里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又无法说出。 现在的青涟似乎更清透了,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水中晕染的墨,轻轻一滴,便渐渐消散开去。 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将玉制的弯月形匕首从胸口取出: “你想要它?” 手中微凉的触感传过指尖,在一瞬间,萧逸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件东西仿佛曾经属于他。 闪着淡淡荧光的玉璧忽然间从他的手中脱离,向着愈发清淡的身体飞去,穿过胸口渐渐隐去了光芒。萧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原以为这是青涟的贴身之物,却没想到此刻仿佛与他的血肉相连一般,冰冷而无情。 青衣在一瞬间变得愈发青葱,傲然而独立。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一如最初见到他之时。 下一刻,一张放大的俊脸忽然间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逸只觉眼前人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萧逸此生从没觉得哪一刻有现在这般无助,微倾的身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他分外想逃跑。即使面对聂云也没有这般失措,萧逸不自然的避开双目,轻咳一声,哪知这一动作牵动了下身的伤口。 远山般的眉峰一瞬间轻挑。 “你……你干什么?!”未及反应间,修长的五指早已将他的衣衫除去,萧逸在一瞬间有些愣怔,如此快的速度,他是如何做到的?一刹那,他甚至忘记了满身的狼狈。 直到反应过来,身体早已袒露无疑。 斑驳的痕迹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双腿,萧逸的桃花眼一瞬间眯起,语气也变得冷淡了些: “怎么,你是特意来看笑话的?” 黑眸如水银中的一点,眼前之人眉目如画,似远山般清远。带着微微冷意的双目瞥了一眼身下之人,随即俯下身去。 骤然间,萧逸的身体一阵颤抖,甚至来不及反抗,那双舌便游弋到身体之上,所到之处一阵酥麻,仿若触电一般。一瞬间萧逸甚至忘记了挣扎,任由那双舌滑过身体的每一处。 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一切已由不得他。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随着酥麻之后,那些痕迹仿佛都不曾存在一般,渐渐消失。 萧逸只觉一股清泉浸入身体之中,带着特有的墨香。 就在那双舌滑过微薄的腹肌时,萧逸不可察觉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推拒愈发向下的舌,却在一瞬间无力的垂下。此刻他抬臂轻掩了眼帘,似是认命一般,任由那双舌滑过私密之处。 罢了,这副身体亦不是未被男人碰过,何况这个人他根本无法抗拒,多了一人又何妨。 阖上的双目掩去了羞耻。萧逸甚至自己都未发觉,此刻他的呼吸有些微的炙热。 微凉的触感忽然间消失,再睁开眼,看着几乎恢复原状的身体,萧逸在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此刻看着青涟的眼神亦是复杂的。 他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此刻他没有抗拒,甚至隐隐带着快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难道,自从被男人上了,就如此下贱不堪了么。 水墨般的身影直起身来,一瞬间恢复了的一贯的清冷,下一刻萧逸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甚至未曾移开眼睛。 青衣墨发在一瞬间飘散开来,晕染在画轴之上,飞入他的手中。 这一夜,萧逸却失眠了。兀自抚着画中人,口中轻吟: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引用诗经·卫风·淇奥) 24.风骨扇 翌日,萧逸正睡眼惺忪之时,忽被手中微冷的触感惊醒,这一眼,顿时让他睡意全无,不知何时,他的身边躺着一袭青衣,而此刻,他正倚靠在那人的胸口,青衫半怀着他的腰,远山般的轮廓上,双目微阖。 仿若触电般的将手伸回,萧逸一时间有些愣怔,将身体远离了些,直到退到床榻边缘才停下。正在他轻轻起身,准备不着痕迹离开之时,忽听一声冷冽如山泉般的声音响起: “你要去哪。” 萧逸正欲拿起银丝靴穿上,听到这里,手中不由得停了停,随即将另一只靴套上,麻利的穿上白衫,顺手将黑色束腰扣上,这才开口道:“怎么,难不成我去哪里还须向你汇报?” 看向青涟的桃花眼此刻虽带着一贯的涎笑,而那双眼睛却似有些躲闪:“我出去用些早膳。”似是想掩盖些什么,萧逸匆忙从房中逃离。随着“嘭”的一声,门由外阖上,萧逸不觉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奇怪,这明明是他的住所,他为何要逃。刚才明明不须告诉他的行踪,却总觉无法抗拒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禁摇了摇头,在心中苦笑一声,看来,要摆脱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门阖上的一刹那,躺在榻上的人影,眼中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瞬即逝。 水墨般的身形瞬然间曳起,荡起一阵无形之气,透着入骨的清冷,刹那间消失在眼前。 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此刻萧逸正在厅堂的角落里用着膳食,一盘牛肉,几碟小菜,外加一壶上好的“百年红”。这几日,萧逸却是瘦了不少,身体初愈,顿觉饥肠辘辘,便点了不少荤腥之菜,只片刻的功夫,桌上的菜式便少了几样。正在他吃的不亦乐乎时,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悠然而下,淡淡的青衣,此刻却晃花了他的眼,带着一阵无形之气来到他的面前,在对面坐下。 萧逸停了停手中的箸,下一刻便低下头去,继续与盘里一条红闷青鱼作战。 “小二,添一副碗筷。”萧逸也不管对面之人是否领情,便将壶里的“百年红”与他满上一杯,甚至还“极其好意”的将一只油腻的猪蹄放入他的碗中。 “怎么,你不吃。”此时萧逸的口中啃着一只酱猪蹄,也不管那凶猛的吃相如何不雅,片刻后便将吃得一干二净的猪蹄随手扔在了盘中,执起杯盏,一口饮下。 很快,鼻尖沁满佳酿的醇香。 一杯又一杯,直至壶里的酒几乎见底。 而对面之人的碗筷丝毫未动,酒盏中的“百年红”依旧散发着醉人的醇香,盈满杯盏。 忽然间,一只手按住欲去取壶的手:“你醉了。” 桃花眼一瞬间眯起,直视着眼前之人:“我没醉。” 说完便掌中运力,欲去夺那玉壶,被另一只手按住的壶纹丝不动,萧逸皱了皱眉,看着青涟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不满: “放开。” 带着微微冷意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波动,那一袭青衣如远山般清远。 下一刻,萧逸便伸出左手,掌中运力,将杯盏向对面之人射去,急速而来的杯盏带着强劲的内力,直击对面之人的面门,只见挥动的衣袖轻轻一拂,那道力便被尽数化去,酒盏在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最后稳稳落在他的手中,修长的五指执起杯盏,仰首饮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在第三杯时就已经醉了。” 一瞬间萧逸的面上露出惊愕之色,下一刻桃花眼中盈满怒意: “青涟,你到底要如何。”眸中的笑意不再,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身侧紧握的指尖泛白,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此时燃烧起熊熊的火光,一瞬间木制的桌案化为灰烬,猛的揪起青色的衣襟,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道: “青涟,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步步紧逼,几次三番戏弄于我!” 黑眸如水银中的一点,在水中晕染开来,带着微微冷意的双眼直视着眼前之人,平静如厮。 一瞬间萧逸的眼中喷薄出锐利的火光,忽见他长笑一声,抬手运起掌力向眼前之人袭去,这一击似用尽了全部力道,下手狠绝。 只见青色流云袖腕部轻转,握住袭向胸口的一拳,不费吹灰之力。萧逸见一击不成,抬起双腿便向他的下盘袭去,只见那青衣微微一动,便化去了全部力道,将他的双腿拨开。 萧逸此刻早已顾不上许多,出手招招狠厉,都是不要命的招式。 远山般的眉峰轻挑,一瞬间周身的寒气四溢,只见青衣无风自动 ,下一刻,萧逸便被这股无形之气抛了出去。只听身后桌椅碎裂的声响传来,下一刻他的身体便跌倒在地,滑过一段距离,深深撞在墙壁之上。顿时背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轻咳一声,抹了抹嘴角溢出的殷红,扬起嘴角轻笑一声: “青涟,你终于肯出手了。” 仿若未觉周身的疼痛一般,白衣踉跄着站起身来,仿若纤尘不染。 “青涟,我们好好的战一场。”此刻那双桃花眼中盈满锐利的光芒。 带着微微冷意的双目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之人,半响才凌然开口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水墨般的身形傲然独立,会弁如星。 “不过,若是你执意要与我一斗……” 忽然间,只见流云袖之中飞出一物,展开,却是一把玉骨扇,不同的却是,那玉不知是何材质,仿佛染血一般透着艳醴的红芒,夺人心魄。 “你用这把风骨扇尚可以和我试一试。” 青衣微一拂袖,红玉骨扇便向他抛去,萧逸一抬手准确无误的接住。 看着手中的“风骨扇”,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这扇子虽然迤逦万分,却仿佛地狱之火,危险至极。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萧逸便执着扇道:“勿须多说,我们开始吧。” 霎时间,白衣飘飞,足下轻点,锐利的骨扇向着眼前之人袭去。 此时正是晌午之时,先前二人的打斗早已将众人吓得几乎瘫软,四散而逃,逃不掉的便畏畏缩缩躲在桌底。那小二躲在厅台之后,一路跪爬着,口中不断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一边心疼满地凌乱的桌椅,一边在心中腹诽,今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迎来了这两个恶煞。虽然这些物什值不了多少银子,但若是让老爷知道,不知要扣掉他多少月钱。 这边小二兀自擦着额头的冷汗,唯独角落里的一张木椅上,稳稳的坐着两个身影。一人满脸横肉,身背大刀,一人身着紫衣,淡然温雅。那紫衣之人,微挑了凤眸,阖了手中的轻纱扇,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二人,眼中透着惊异之色。 白衣飘飞,执着风骨扇的手轻转,眨眼间便来到眼前之人的面门。说来也怪,这扇子用在手中仿佛给他凭添了几分功力,突如其来的一击带着一股疾风,在一瞬间萧逸甚至可以看清青涟的动作,与他交手也并没有先前那般吃力了。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在空中交错,青色身影轻轻一曳便踏上一张木桌,萧逸亦是身形一跃紧随而后,二人此刻在不大的木桌之上交手,稍有不慎便会落下。 虽然能看清他的动作,但青涟似乎也只是比之前多出了几分力。忽然间桃花眼微凌,只见他单手支桌,悬空而立,抬起一条腿向前袭去,强有力的一踢带着一股劲气,堪堪滑过青色的衣袂。同时执着风骨扇的另一只手向前一送 ,带起一阵无形的剑气,衣裾翻飞,带起一阵漩纹,身形如燕。萧逸擅轻功,剑术亦是他的强项,此刻虽执着扇,用的却是剑招。 只见一招“飞鹤出云”使出,加上手中这把红玉扇,顿时为这一招凭添了十分的威力,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微微一夹 ,红玉骨扇便被擒住。萧逸使了使劲,那风骨扇却未移动半分。 正在这时,那双桃花眼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然间露出灿然一笑,将手中红玉骨扇松开, 腾出两只手向对方空门袭去。青色流云袖轻轻一拂,下一刻便带着凌然之气直击他的面门,萧逸不躲反而倾身迎上。 远山般的眉峰骤然间蹙起,忽见青袖一转,将招式收回,指尖轻弹便将风骨扇抛出。 冷冽如山泉般的声音传来:“你不要命了。” 萧逸接过抛来的风骨扇,涎着脸一笑:“我此刻不是好好的。” 他清楚的明白,青涟之所以收手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仁慈,而是他不屑于屠杀他这种手无寸之人罢了。 “你想挑战我的耐性么。”下一刻,青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过眼帘,带着一股清冷之气,扣住执着骨扇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 桃花眼瞬间眯起:“放开。” 似恼怒又似无力的话语,此刻面对着那双清冷的眼,平白弱了几分势气。 带着微微冷意的双眼一瞬间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下一刻萧逸只觉整个身体悬空而立,接着眼前景象一阵变换,整个身体便趴在了绣着云纹的肩头。 被酒意晕染的面上顿时露出一丝羞恼:“放我下来。” 只听那冷然的声音道:“今日正好将那旧账与你一并算来。” 话毕,水墨般的身形晕染开,青色衣袖翻飞,带着一阵疾风便消失在眼前。 霎时间,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兢兢战战的从桌底爬了出来,直擦着冷汗。而坐于厅堂角落中的两个人影突然间站起身来,那紫衣之人忽然开了手中的轻纱扇,凤眸流转,对那满脸横肉的大汉道:“罗煞,跟上。” 口中说着这句话眼中却透着疑惑之色,那“风骨扇”的威力丝毫不下于当年名震江湖的“玉骨扇”,不,应该说这扇子的威力是玉骨扇无法迄及的,那白衣之人本不是他的对手,在执了那柄扇之后却能够与之相抗衡,着实神奇。 这人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有这把艳醴如血的骨扇,又为何这把扇子…… 想到这里,那人身形一跃,便消失在原地。 此刻,紧闭的房门内仿若被施了法,从外看不出丝毫异样。下一刻他的身体便倾倒在榻上,萧逸揉了揉有些吃痛的肩,语气不觉冷淡了许多: “青涟,你想怎么样。” 那双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淡然道:“不怎样。” “你!”一瞬间萧逸气极,却说不任何的反驳的话来。 那青衣忽然间俯下身来,萧逸甚至可以感觉到微微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面颊之上,不知为何,现下这个姿势让他极其不适,有些尴尬的扭了扭头,忽见那双眉目如画的眼露出一闪而逝的笑意。不知为何,萧逸只觉一阵冰渣子戳在了身上,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寒噤。 轻咳一声,迎上微冷的双目:“青涟,我知偷了你的宝贝,可是你亦不至于如此小气罢。”桃花眼中此刻盈满笑意,带着一贯的涎笑。 “噢,是么。” 那双眼此刻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萧逸没来由的在心中一哆嗦,强自镇定道:“烧了你的藏宝阁是我做的欠妥了些。” 输人不输气势,萧逸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眼前之人嘴角微扬,周身的清冷之气似乎更甚了些,萧逸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却自觉理亏,只得噤了声。 那青葱的身影一瞬间直起身来,凌然道:“你可知我画界沾不得凡间水火。” 听到这里,萧逸不由得疑惑道:“那又如何?” “如何?”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逸仿佛看见青涟此刻的身形忽然间变得清透了些,仿佛晕染的水墨,很容易就会消失。 桃花眼一瞬间露出凝重之色:“青涟,你的身形愈发清透,不是我的错觉对不对?”看着他的眸子,不似以往那般玩世不恭。 青色的身影并未作答,算是默认。 这一瞬间萧逸突然明白为何在画界中时青涟会如此轻易的被他夺走“月影”,甚至连那一袭青衣都变成了白色。 在进到画界之前,他与聂云曾从灵隐谷的隐河水逃离,画轴浸湿。 之后他与聂云险些在机关中丧命,却是他将青涟唤出,将他二人带入画中。 现在想来,那时在梅园中听到的一切,以及当时的不解和猜测顿时明晰起来。 这画,倘若沾了水,便会失色,青涟亦是一样。 若说沾了水后,青涟会变得虚弱,那么那一日他放火烧了藏宝阁又会如何?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影,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一日他与聂云从藏宝阁一路来到长生殿,直至出了画界,青涟始终视若无睹,不曾阻拦,甚至一直在闭目沉睡。 现下看来,青涟不是故意放走他二人,而是无暇顾及。 那一场火却是伤了他的元神。 此刻桃花眼中露出复杂之色,如此说来,是他欠了这个人。 画轴浸水,青涟救他在先,而他却在那人最虚弱之时夺了他的“月影”,后又盗了他藏宝阁内宝贝,火烧画界。 只是有一点,萧逸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在那幻境之中,他会见到青涟,又为何青涟如此虚弱不堪却能将他困在其中? 还有这“月影”到底是何物,为何青涟视它如命? 就连那艳醴至极的风骨扇都放若谜一般。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似解开却又似更加盘根错杂。 “我……”未及开口,那水墨般的身形骤然间飘散,在空中流下一串云纹,冷冽如山泉般的声音响起: “何人。”骤然间一阵金光闪过,墨发飞扬间便消失在原地。 屋内萧逸兀自看着帐顶,一时间失了神。 而在雕花门外,楚暮只见眼前一阵疾风闪过,下一刻便被那青衣挟着来到空无一人之处。 耳畔传来的一声清冷之音顿时让那双凤目不由得微微一缩: “你是穆家人罢。” 25.人物资料: 姓名:萧逸 身份:职业偷儿 荣誉称号:江湖上人称“第一飞云手” 师出: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生日:2月15日 星座:水瓶座 身高:178cm 体重:60kg 出生地:丰都 原始性向:异性恋 喜欢去的地方:有钱人士的宅院,江湖各名门的藏宝阁,大侠魔头的随身之宝。 成名之事:只身将相府前的御赐石狮盗走 做过的最轰动的事:将“云雾山庄”的镇庄之宝“画轴”盗走。 做过的最倒霉的事:将“画轴”打开 嗜好:收集天下各种奇珍异宝 ,爱财如命 优点:聪明机警,随性仗义,好人缘,爱憎分明 缺点:固执,脸皮厚比城墙 个人座右铭:我是有原则的偷儿 最擅长的事:逃跑 最引以为豪的绝技:轻功 最鲜为人知的绝技:剑术 衣着:红衣 特征:眉目含笑桃花眼 家庭成员:夫青涟 做过的最欠揍的事:太多了 最值得骄傲的事:拴住了青涟童鞋的心 最痛苦的记忆:被聂云给xxoo了。 最难以释怀的事:在他之前青涟童鞋曾经有过>=1个主 原始择偶标准:风情美娇娘 是否有被异性追求的经历:有,但是结局都很凄惨…… 被不喜欢的同性追求时会:逃跑。 最怕的事:青涟眼中含笑 最讨厌的人:围着青涟的各色花草蝴蝶 姓名:青涟 身份:画中神秘美男子 荣誉称号:太多了 生日:5月20日 星座:双子座 身高:185cm 体重:65kg 出生地:天界? 原始性向:未知? 衣着:一袭青衣 特征:水墨般的身形,微冷的双目 优点:尊贵,傲然独立,王者之气 弱点:萧逸 个人座右铭: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最厉害的武器:“月影” 最神秘的武器:风骨扇 家庭成员:夫萧逸 最糗的事:被封于画轴之中 最乌龙的事:萧逸打开了“画轴”,成为了他的第n+1个主人 最值得骄傲的事:任何成就,包括TJ萧逸童鞋 最痛苦的记忆:斩仙台 最难以释怀的事:萧逸被聂云xxoo了 是否有被异性追求的经历:数不清…… 被不喜欢的同性追求时会:淡定 最享受的事:研究房中术施用于萧逸童鞋 26.初抱?初拥? 在他惊愕间,如山泉般的清冷之音道:“你手中的扇子足以说明一切。” 楚暮不自觉间看了看手中的轻纱扇,凤目中露出惊异之色:“这天下执扇的人多了去,阁下如何知道我就是穆家人?” 正在他说话间,手中的轻纱扇便飞入另一只手中,修长的五指微一展开,一把以玄玉为骨,轻纱相连的扇子便呈现在眼前。 青涟看着这把扇子似想起了什么,幽幽道:“果真是一模一样。” 楚暮微微一愕,眸中露出不解之色,这扇子虽与普通的扇子不尽相同,但若不是穆家人,或是江湖中的翘楚人物,是决计不会知道这把扇子的妙处的。为何这个男人一眼就能识破,又为何他似曾经见到这把扇子?这人到底是何人,为何从未在江湖之中听说过? 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来,楚穆的面色不禁微变。 下一刻只见青衣一拂袖,轻纱扇带一股疾风堪堪从他耳边擦过。紫色身形一个凌空后翻,抬臂接住。 “看在你是穆家人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若是有下一次……”忽见他的指尖射出一道劲气,眼前随风飘落的柳叶在一瞬间化为虚无,再看那青色身形,早已渐行渐远。 凤目看着即将消失的背影,一瞬间有些移不开眼。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楚暮在那青衣即将消失时,忽然间开口道: “阁下,在下有一事相求。” 青衣顿了顿,却未回过身来。 似犹豫又似试探一般,楚暮忽然开口:“阁下……是否知道……云雾山庄的秘宝画轴失踪一事?” 前方挺直的背影忽然间转过身来,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微冷的双目一瞬间露出一闪而逝的笑意,只见他嘴角微扬:“噢,你对这幅画如此感兴趣?” 说话间一道劲气袭向后腰,下一刻楚暮便动弹不得。那人并未近身,用的却是隔空点穴的法子。 只见一袭青衣缓缓走近,墨发微扬,带着一股水墨般的清香。 微微俯身看着眼前男子,此人五官说不上清秀,却透着一股温雅之气。唯独那双凤眼,带着一股自然的傲气。忽然间,一只修长的手抚上他的面颊,在他的脸侧轻抚,紫衣不由得微微一颤,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颊隐隐发烫。 触上他面颊的手有些微凉,却异常舒适。下一刻,一阵微微的疼痛传来,看着眼前之人手中薄薄的人皮面具,那双凤眼在一瞬间有些惊异。 褪去了面具,眼前之人俊秀无双,凤目流转。 忽然间,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似是喃喃自语一般:“确实,很像。” 此时的萧逸被困在房中,兀自躺在床上,等了许久不见青涟回来,有些无趣。正在他无聊间,忽见他打开窗子,本想透透气,哪知竟看到了这一出: 此刻青涟身体微倾,与那紫衣男子贴的很近,二人似是亲吻一般,口中喃喃似是说着情话。 萧逸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快。不禁在心中腹诽,好你个青涟,将我困在房中进出不得,自己却在这里风流快活,若不是我萧逸机敏无双,还真被你蒙骗了去。 霎时间,之前的负罪感感顿时全无。 猛然间关上窗子,片刻后忽见那窗子又打了开来,只见萧逸手中执着一只琉璃盏,忽然间琉璃盏从手中射出,带着一股劲风,直袭青涟的面庞。 只见那青色流云袖微微一拂,雕花琉璃盏便被握住。青涟手中把玩着琉璃盏,微微挑眉看着上方之人,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笑意。 此刻萧逸倚着窗栏,毫不避讳的迎上他的目光,桃花眼眯起,面上带着一贯的涎笑:“青涟,原来是你。” 未及阖上窗子,下一刻萧逸只觉身体忽然间不受控制,猛然间便往下栽去。 白衣翻飞,此刻的萧逸如同一片随风而逝的羽毛,即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也不知青涟使了什么法子,萧逸只觉浑身动弹不得,不由得在心中将他的祖宗问候了遍。正在他闭眼准备结结实实挨上这一跤时,忽觉一双臂膀将他牢牢接住,意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睁开眼不期然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他的身体正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特有的清香,不似花香那般浓烈,却似水墨一般清醴。 看着眼前清俊的轮廓,萧逸在一瞬间有些失神。明明青涟的身形看似清瘦,没有想到力道却要比他要大上许多。他虽不重,但好歹也是个男人,何况是从如此高的地方掉下来。 一时间,萧逸甚至忘记了挣扎。用余光瞥见一旁的紫色身影,萧逸这才意识到现下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妥,那人用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他,只听萧逸尴尬的轻咳一声,随即用眼神示意道:“青涟,你可以放我下来了罢。” 青涟倒也没有为难他,抬手解开了封住他的穴道,在身体能动的一刹那,萧逸如弹簧一般,立马从青涟的怀中跳开。 …… “这位仁兄是?”萧逸揉了揉肩,瞥了一眼站立一侧的紫衣男子,朝着青涟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只听耳边传来如山泉般的清冽之音,听不出其中的感情:“旧识罢了。” 萧逸狐疑的看着眼前男子,不禁在心中疑惑,此人究竟是何人,竟与青涟是旧识?面上神色不变,却早已在心中绕了个百转千回。楚暮亦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心中不觉有几分欢喜,只见他开口道:“在下姓楚,单名暮。今日与二人相识甚是荣幸。” 荣幸?萧逸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我看是见到美男移不开步了罢,那双眼睛自从青涟出现就未曾移开。没想到人长得如此斯文却是个好男色之人,啧啧,萧逸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之人,顿时对此人的印象降低了不下十个档次。 萧逸一向心细,微一打量着便发现这人的身形与厅堂之中所见一人极为相似,除了相貌,并无任何异处,甚至连发上的金玉束发都一模一样。 忽听远方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稳中有力,可见来者功力。未及反应间,萧逸只觉一只手提起了他的后领,下一刻便被一袭青衣带起,向上飞去。只刹那的功夫,二人便消失在眼前。 在青涟甩袖阖上窗的一刹那,一道劲气从指尖射出,直袭下方之人的后腰。紫色的身形微微动了动,下一刻便将一张人皮面具覆在脸上。一刹那,萧逸的眸中露出一丝精光。 正在那满脸横肉的大汉赶到时,只见一袭紫衣立于一株柳树之下,兀自扇着手中的轻纱扇,说不出的温雅怡然。 “楚兄。”耳边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你可让兄弟好找,原来竟是在这里赏景。” 此时楚暮正立于庭院之中,看着楼阁之上的一扇窗,似是若有所思一般,凤目流转:“不错,确是赏景。” 忽然间,只见那袭紫衣转过身来,冲着大汉翩然一笑:“是楚某的不是,在下请罗兄喝酒赔罪如何?” 那大汉突然间微红了脸,搔了搔脑袋,咧嘴一笑:“楚公子这是说的哪的话,我罗煞怎么会是如此小气之人。” 原本罗煞的面目便长的狰狞,这一笑却更添了几分违和之感。楚暮仿若不在意一般,冲着眼前之人又是温雅一笑,一瞬间罗煞只觉楚公子愈发风流倜傥,俊秀无双。直到那紫衣即将走远,才愣怔着跟了上来。 一直注视着二人离开,立于窗前的人影才缓缓开口道:“明日我们便启程。” “为何?”似是对青涟之前的所为颇为不满,萧逸微挑了一双桃花眼迎上他的目光。 水墨般的身形傲然挺立,清冽凌然,并未答话,而是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直到天色愈来愈晚,萧逸终于忍不住开口:“青涟,今日你不会还要与我同宿罢。” 忽见眼前之人嘴角微挑,那双黑眸如水银中的一点,会眸如星:“你说呢?” 虽然这是意料中的结果,萧逸的脸色还是不由得一黑。 “你想如何?”桃花眼微眯,带了几分羞恼,偏偏又发作不得。 “不如何。”只这一句话顿时让萧逸憋闷了半响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罢了罢了,之前欠他的,这几日一并还了。 青衣转身间便向着门前而去,萧逸一个闪身拦在他身前,桃花眼中带笑:“天色渐晚,你这是要去哪?”心中却道,青涟啊青涟,你又要施法将我困于房中,自己出去快活,我萧某吃过一次亏是决计不会再中招的。仿佛早已看穿了眼前之人的想法,微薄的唇上扬: “噢,你果真要随我出去?” 萧逸挑眉,看着青涟的眼神写满了“这还用问么”,只见青色身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出了客栈一路向前而去,走到一处拐角忽见他足下轻点,一跃而起。 萧逸一路紧随而后,一路上青涟似是有意放慢了脚步,衣袂飘飞,风华绝然。起初萧逸尚不吃力,时间一久,二人的距离愈发显着,而前方之人却似毫无所觉一般,依旧身轻如燕。就在萧逸气喘嘘嘘,几近脱力之时,青涟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处断崖,四周群山环绕,树木青葱。向下望去,深不见底。正在萧逸疑惑之时,忽见立于崖边的挺直背影纵然一跃,正在萧逸惊愕间,忽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口,未及反应便随着那飘飞的青衣往下纵去。 耳边风声阵阵,二人衣袂纠缠,就在萧逸以为即将粉身碎骨时,忽听得耳边响起一阵水花的撞击声,再睁开眼,身体早已沉入一潭清泉中。 …… “咳咳。”挣扎着浮出水面,此时萧逸的束发早已披散开来,在水中飘散。此刻只觉头晕目眩,腿脚瘫软,一个踉跄便靠入身后之人的胸膛。 未及反应间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微微一挑便将浑身湿漉的外衫解下,一袭白色蚕丝外衫霎时间飘荡在水中。一只手顿时扼住继续下滑的手腕,桃花眼微挑:“青涟,你逾越了。” 被水浸湿的亵衣贴合着身体的轮廓,露出若隐若现的身形。匀称的肌理覆上微薄的肌肉,无一丝赘余。青丝顺着劲瘦的腰身流泻下来,只听耳畔响起一声冷冽如山泉的声音: “噢,是么。”看着他的双眸灿若星子,透着几丝微芒,墨发在水中晕开,如同上好的龙岩墨。 萧逸稳了稳身形,便从青涟身前退了开来。 抬头间,一具修长充满张力的身躯便呈现在眼前。萧逸在一刹那有些恍了神,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到青涟的身体,没想到再次见到仍是令他感到震惊,薄薄的肌肉匀称的分布在周身,与一般习武之人不同的却是,肌肤仿佛闪着珍珠一般的光泽。萧逸从未觉得自己的身材和弱沾得上边,此刻和眼前之人相比却黯然失色。 当萧逸意识到自己盯着眼前之人看了许久之时,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只见青涟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笑意:“难不成你要穿着衣服?”不知为何,萧逸没来由在心中打了个寒噤。忽见他涎着脸道:“青涟,你呢,在这处,我呢,不打扰你,去那处。” 话毕便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游去,直至游到那巨石之后,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这边萧逸靠在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芥,正兀自泡的舒服。而潭水的另一头,清澈的泉水中,照出一张冷俊的容颜,那双微冷的双目如同九天的星辰,透着些微的银光。 一瞬间,水中的倒影微微震颤,变幻出朦胧的暗影,忽见他伸出一只手,轻触水面,画面骤然间破碎开来,掩去了其中的景象。 萧逸正无聊间,余光瞥见水中的倒影,一瞬间桃花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再仔细看去,水面早已平静如斯,哪里还有什么暗影?难道是他的错觉?俊秀的眉峰一时间蹙起,眸中的玩世不恭不再,露出凝重之色。 抬头,眼前之人依旧清远如山,难道是这些天来太累了,萧逸不禁摇了摇头,微阖了双目。 泉水温热舒适,冒着氤氲的热气,萧逸只觉浑身舒畅,近日的不快也都抛到了脑后。此刻他倚靠在巨石之上,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只是不知为何,周身有种异样之感传来,不知何时呼吸也愈发不稳。一瞬间那双桃花眼眯起,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寒芒,那日所中的“百日合欢”并未解去!此刻萧逸终于明白为何此药会被唤做“百日合欢”。 不知何时额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萧逸愈发觉得身下某处燥热难忍。他不是个会克制自己欲望的人,抬手欲向身下抚去。 忽然间周围响起一阵流泻的水声,接着一具充满张力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注视着他的黑眸如水银中的一点,身体略微前倾,一只修长的手挑起他的下巴:“你动情了。” 这似提醒又似揶揄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带着微凉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颊之上。萧逸微恼道:“青涟 ,你究竟想怎样?”此刻那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口中说着这句话,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势气,相反却带着几分沙哑和隐隐的挑逗之意。 黑眸不禁暗了暗,下一刻,一条微凉的舌滑入口中,带着特有的水墨清醴,细细的啃噬着每一处。未及反应间,一只手便覆上了那处,周身最脆弱的地方被握住,一瞬间,萧逸只觉周身一阵电流滑过,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 那修长的五指极有技巧的套弄,顿时萧逸便被一阵潮涌般的快感围绕,口中不禁呻吟出声,推拒的双手被反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神志虽然清醒,但是身体却叫嚣着想要索取更多,羞耻感夹杂着潮涌般的快感袭来。那双舌在口中极富技巧的挑逗,叩开牙关,攻城略池。不知从何时开始,萧逸由挣扎变为隐忍的接受,直至无力抵抗,任由那双舌长驱直入。 那只手仿佛点燃了周身的欲望,萧逸只觉周身的血液向下涌去,此刻桃花眼中透着迷离之色,呼吸愈发炙热。 忽然间插进的手停了下来,水墨般的身形微倾,双目凝视着眼前之人,透出少见的专注之色,一瞬间眸中流过隐隐的暗潮。 此刻萧逸心中难耐却又挣扎不得,身体愈发燥热,仰起的脖颈露出泛红的锁骨。无意识间挣开束缚,覆上握住那处的手。 看着眼前之人被吻得艳红的双唇,嘴角溢出的缕缕银丝,黑曜石般的双眸不由得暗了暗,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攫住双唇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似是再难以忍受一般,任由上方之人执着自己的手肆意亵玩,口中的呻吟被尽数吞没。 赤裸的胸膛紧紧相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泉水从身侧滑落。 随着一声低吟,一抹白浊喷洒在手中,泛红的胸膛微微起伏,还未从之前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清冽之音: “舒坦了?”隐隐感觉到有硬物抵在腰间,萧逸顿觉清醒了许多,桃花眼一瞬间有些躲闪。 27.夜色撩人 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似羞耻一般,抬起一条手臂掩住了额头。另一只手中,粘稠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 似是苦笑一般,萧逸的嘴角扬一抹笑容,没想到自己愈发堕落,竟会甘于被一个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微阖的双眸此刻看不出表情,片刻后缓缓睁开,凝视着眼前之人。忽见他的嘴角扬起:“青涟,你满意了?”口中说着这句话笑意却未达眼底。 上方之人微微挑眉,身形如远山般清远。 氤氲的水汽将二人环绕,此刻已有点点星子爬上夜空,天色渐晚,弦月高悬。静谧的月光洒落一池潭水,说不出的撩人。 不知何时那双桃花眼逐渐染上了艳红,骤然间开放得如火般荼靡。觉察到逐渐紊乱的气息,萧逸不自觉间移开了双目。 似是早已察觉了眼前之人的变化,一只修长的握住垂落一侧的手腕,仿佛认命一般,桃花眼载着一池春水缓缓阖上,下一刻指尖便触到一处硬挺。 一瞬间萧逸的手微微颤抖,在手掌之下,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上方之人令人面红耳赤的灼热。本能的想要将手拿开,却被另一只修长的五指包裹,那只手被握住,几次使力却逃脱不得。 忽听耳边响起一道清冽之音,带着隐隐的暗哑:“你若是再动,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 看着他的黑眸如子夜般深遂,此刻不再冰冷,隐隐折射出璀璨的流光。 刹那间,心中仿佛有什么被点燃,一瞬间,萧逸停止了挣扎,望着青涟的桃花眼带着几分羞耻,几分欲望,甚至连那几丝愠怒看在眼中都仿若邀请一般。身下那处也愈发坚挺,只片刻的功夫,迤逦的红晕便爬满全身。 不知何时,呼吸已经乱了节拍。 眼前之人被月光洒落的身体之上,泛起珍珠的光泽。 那道水墨般的身形骤然间压低,二人紧紧相贴。 灼热之处的触碰瞬间引来周身一阵颤栗。从口中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吟,桃花眼中泛着迷离的水光,带着令人痴缠的沉醉,喷洒出灼热的气息。 周身盈满水墨的清醴,仿佛在要这夜月下的池水中绽放极致的荼靡,早已顾不得羞耻,隐隐的白浊喷洒在小腹之上,直到手中那人的灼热亦释放出来,起伏的胸膛才逐渐平缓。 不知何时,那双桃花眼又染上了氤氲的红。 朦胧的月只来得及画下两道缱绻的的侧影,掩去了满池旖旎。 也不知青涟是如何带他回去的,萧逸醒来后便发现已在客栈之中,而青涟却不见了踪影。 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在梦中一般,在看不见的暗处,萧逸的面上滑过几丝复杂之色,为何青涟……总是让他难以捉摸,就如今日一般,明明可以放任不管,却为他……本以为他会如聂云一般……没想到…… 不止一次,在他即将陷入绝境之时,出现在他身边,甚至在他盗走阁中藏宝,火烧画界,伤了元神亦没有杀了他…… 虽然如此,但却仿佛始终与他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如同那远山,看得到,却触不到。 青涟啊青涟……你到底是何人,究竟想要如何……桃花眼微眯,想到这里,却觉再难以入眠。 披了衣服下得塌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见他将衣衫麻利的穿上,却没有从正门而出,却是从那雕花窗翻身一跃,轻轻阖上。 一袭白衣飘飞,屋顶之上传来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忽见他在一处停下,掀开一片青瓦,向下望去。 那是一间不大的客房,里面的布置虽不如天字房那般考究,却也是极具风格。桌案一侧,一只未干的狼毫架在笔洗之上。中央掩着一张宣纸,隐隐可以看出上面画了些什么。 床榻之上,被褥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看来,主人并在此。 那抹白色的身影纵然跃下,在屋中站定。 一袭水墨勾勒的青衣赫然纸上,栩栩如生。那双桃花眼在一瞬间透出惊异之色。 桌案之上四处散落着揉成一团的的宣纸,萧逸不禁挑了挑眉,从方才那个角度,他是看不到这一处的。带着疑惑打开,一抹远山般的身形跃然纸上,唯独……缺少了眼睛。 捡起另一张打开,仍是一模一样的身形,这次,却点上了双眼。索性将全部的画稿打开,俱是同一人,但心细的萧逸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每画一张那双眼便愈发神似。 忽见他的嘴角上挑,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没想到……这人费了如此大的手笔就为了将他画得更加惟妙惟肖。 28.呼之欲出 将宣纸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忽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片刻后那人便来到近处,瞥见窗纸上的人影,轻呵一声:“谁?!” 下一刻那道身影便破门而入,此时萧逸已是躲闪不及,索性也不再隐藏。来人在见到萧逸的一刹那,有一瞬间的愣怔,片刻后便轻笑道: “原来是……这位公子,幸会,幸会。”紫衣之人仿若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转身将门轻轻阖上。 “请。”比了个请的手势将人迎上座。萧逸也不客气,在桌案边坐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紫衣人在落座之时,目光轻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宣纸,见并未有挪动的痕迹方才开口道:“让公子见笑了,待我将这里收拾一番。”话毕,便将桌案上半掩的宣纸拿开,散落的纸团扔进火盆中。 片刻后,紫衣人便取来一壶茗茶,为二人斟满。 绝口不提方才之事,那双凤目望着眼前之人道:“不知可否告知鄙人尊姓大名?” 萧逸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紫衣男子,眼前之人相貌平平,那双眸眼却清澈明亮。之前在后院之中,被他瞧见掉落的人皮面具。相比他的问话,此刻他更想知道那张面皮之下的模样,不假思索便道:“李逸。” “楚暮。”未及发问,男子便报上名号。 先前瞥见这人腰间别的轻纱扇,那扇子乍看与普通人一模一样,但是,萧逸却知,那绝不是一把装饰所用的扇子。而且,这把扇子与他在灵隐谷中所见一人的随身之物何其相似,正是带着这样的疑惑,萧逸才一路追随而来。 看着紫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桃花般的浅笑,“楚暮”亦不是他的真名吧。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走进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萧逸抿着茶,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了然,此人正是与那男子同行之人。只听他骂骂咧咧道:“今日真是着了魔,竟然会被那厮……” 似是没有想到屋内还另有一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看着来人。 只见萧逸嘴角上挑,将一只空杯盛满,用手中内力将这只盏送到那人手中:“如此好茶,炎炎夏日,生津解渴。” 一只粗糙的大手将射来的杯盏接住,眼中闪过惊异,刚才那一下,却是带着极其深厚的内力。这个人,明明之前给他的感受是内力并不淳厚,难道是与那青衣人相比,才会显得如此赢弱不堪? 楚暮亦是微微一愣,无论是之前在客栈的交手亦或是在后院之中所见的那番景象,都无法看出此人内力高深,相反却可以察觉他身手极为敏捷,极擅轻功。如此一来,这个人难道是深藏不露? 不知何时,一袭白衣已经幽然而立,嘴角带着一贯的笑意冲着二人道:“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未及挽留,早已阖门而去。那袭白衣翩然的身影,纵然一跃,踏上屋顶。在朗朗的皓月之下,忽见他敛去了嘴角的浅笑,目中露出幽深之色,周身带着少见的凌然之气,望着头顶的明月出神。 骤然间,耳畔响起一阵悠扬的笛箫合奏,那抹流彩的白身形微微一动,把目光移向前方。皓月之下,一蓝一翠两个身影款款而下,蓝衣人手中执着萧,面容清俊,身侧的翠衣女子手持玉笛,迤逦动人。二人落地后乐声戛然而止,在他身前停下。 那抹挺立的身形微瞥了一眼二人,并未多言。 半响,忽听上方传来一声天音,竟不似萧逸以往的声线:“慕容雨,慕容风。” 虽未多言,二人仿佛知道什么一般,点了点头,目中隐隐露出欣喜之色,随后便见一袭跹然的白衣扬起,身后跟着两道身影离去。 …… “这是……”打开窗子,看着空无一人的夜色,楚暮眼中露出疑惑。之前,他分明听到了笛萧合奏。 “楚兄。”罗煞此刻也有些坐不住了:“刚才莫不是听到了笛萧之声?”紫衣之人摇了摇头,并未作答。看着茫茫夜色,那双凤目陷入了几许沉思。 笛萧之声本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是……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一曲飞天霓裳并非单纯的乐音,而是带着……内力…… 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见他双目微挑,随即翻窗而出,只留下一句话:“罗煞,我去去就回。” “楚……”未及说完,那袭紫衣便消失在眼前。罗煞抱着九环刀,焦虑万分的在屋中徘徊。看他的反应便知此事并不简单,难道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样? 楚暮去的不是别处,正是萧逸的居所。 正欲叩门,便见那门自动拂了开,楚暮微微一愣,眼前一袭青衣临窗而立,背对着他。仿佛知道是谁一般,淡淡道:“进来罢。” 只愣怔了片刻,楚暮便阖门而入。 那袭青衣依旧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幅画,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眼前水墨般的身形,楚暮有些失神。 “坐。”一道冷冽如山泉的声音响起,半响青涟才缓缓开口,带着些微的距离之感。 楚暮依言坐下,青衣微一转身,荡起一层缱绻的波纹,随即在他的对面坐下。 原本,楚暮是想来试探萧逸是否在客栈之中,没想到青涟却在。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欣喜。 “我曾经答应他护你周全。”没来由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楚暮一时间有些愣怔。 他?这个他是谁?与他又有何关系?正在他思虑间,忽听一声清冷之音道: “把手伸出来。”虽然有些疑惑,楚暮却并未多言,将右手伸出。 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有些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掌心,在他的手中不知写些什么。片刻后,一阵金光闪过,敛去了其中的符号。 在那些字符消失的一刹那,楚暮看到那是一个“涟”字。 收回手正欲问些什么,却听青涟起身道:“勿须多言,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时间不早了,你还是……” 未及说完,便觉身后一双臂膀楼住了他的腰,一人的面颊贴在他的背上,不知何时泪水从眼眶滑落。 不知为何,在种上“涟”字的一刹那,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二人相识已久。这种感觉另他难以平静,甚至无法言喻。 也不知是怎样一种力量,驱使他这样做。他甚至不知,为何会落泪。他只知道,此刻他的心仿佛刀割一般的疼痛,另人窒息…… 水墨般的身形颀然而立,并未推开身后之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袂。 良久,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暮才从失态中逐渐恢复平静。有些尴尬的起身,抱拳道:“还望青公子见谅,刚才……是鄙人失礼了。” 也不管眼前之人的回应,下一刻那袭紫衣便夺门而逃。 那双微冷的双目看着离去的背影,依旧平静如斯。 在楚暮离开的一刹那,青衣微一拂袖,一道金光闪过,荡起缱绻的流纹。刹那间便消失在眼前,再出现时已到了一处静谧之地。 这里风景如画,仙乐阵阵,好一副人间奇景。 魔音宫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袭青衣早已跹然而入。 29.魔音宫 耳畔骤然响起天籁般的乐声,仿佛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一抹艳醴的红自空中滑过优美的弧度,飘然落地。 只听魔音宫中传来齐整的口号:“恭迎宫主。” 走在前方之人并未多言,带着一股疾风踏进魔音宫,径自向前方的宝座走去,在即将踏上阶梯的一刹那,一个回旋落于座上,一白一紫两个身影分立于两侧。 一只手半支着脖颈,斜躺在座上的身形妖醴动人。 即使穿着红衣,却依旧让人觉得无法衬托其中的景致。 良久,耳畔传来一道天音:“都起来罢。” “多谢宫主。”此刻跪了一地的人影才从敢地上起身,纷纷低眉顺目,无一人敢抬头。 俱是眼观鼻,鼻观口,瞧着自己的脚尖。宫主已经闭关三个月,今日是宫主的出关之日,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岚霜二护法。” “是。”一白一紫两道身形在座侧躬身,这是宫主的特赦,除了他二人,皆需行跪礼。 “近日宫中可有要事。”带着几分慵懒之态,声线却动听得出奇。 若是不看那迤逦的身段,当真会以为是天音。 “回宫主,并无大事,一切谨遵宫主吩咐。” 座上之人微微点了点头,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微张,泛着春水的双目微微上扬:“没有本宫的命令,勿要让人靠近魔音殿。”话毕,那抹红便如流云般飘散开来,刹那间消失在眼前,仿佛从不曾出现。 在魔音殿的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一个娇软的身躯自床榻之上聘婷而下,不顾光裸的身体,抬起青葱的五指为眼前之人解开衣襟上的排扣。女子双颊绯红,望着眼前人的目光带着丝丝柔柔情。挺立的身形任由那只手解开衣扣,为他除去腰间流金带。 衣带滑落间,露出薄透的蚕丝里衣,里衣下劲瘦的身形若影若现。 女子抬臂踮起脚尖,微一勾指,便将那人发上的玉簪取下,霎时,墨发直泻,映衬着流畅的背脊,说不出的诱惑。 猛然间将女子抱入怀中,下一刻便倾倒在榻上,一具修长的身躯覆了上去,微一抚触,便让女子颤抖不已,美目中盈满水光。 一只手挑起女子的下巴,看着眼前之人,笑意却未达眼底:“多日不见,可有想本宫。” 女子微微撇了头,露出羞赧之色。 上方之人但笑不语,半披的蚕丝里衣露出若隐若现的肌理。 指尖缠绕起一缕青丝,轻轻落下一吻,霎时间女子的面颊染上绯红。 “谁?!”子夜般的双目骤然间微眯,自手中射出一根丝线,刹那间穿透门扉,仔细一看,竟是一根透亮的墨发。 敞开的门扉外,一袭青衣如远山般清远。 榻上之人微微挑了眉,将女子推开。半披着里衣下得榻来,打量着眼前之人,忽然间嘴角绽放出一抹笑靥,微微倾身,贴近眼前之人,口中喷洒出若有若无的旖旎之气:“阁下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说话间那双眼注视着远山般的眉目,带着几分另人沉醉的桃花般的春水。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之人微冷的双目中泛起隐隐的涟漪,片刻后便敛了去。 “妙音,出去。”微挑的双目看向女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声线依旧华丽动听,但却另人为之一颤,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踉跄着夺门而逃。 青衣微一拂袖,门扉自内阖上。 …… 榻上之人微微挑了眉,将女子推开。半披着里衣下得榻来,打量着眼前之人,忽然间嘴角绽放出一抹笑靥,微微倾身,贴近眼前之人,口中喷洒出若有若无的旖旎之气:“阁下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说话间那双眼注视着远山般的眉目,带着几分另人沉醉的桃花般的春水。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之人微冷的双目中泛起隐隐的涟漪,片刻后便敛了去。 “妙音,出去。”微挑的双目看向女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声线依旧华丽动听,但却另人为之一颤,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踉跄着夺门而逃。 青衣微一拂袖,门扉自内阖上。 “不知阁下夜闯我魔音宫,有何贵干?”桃花一般的面孔,依旧清脆如玉的口吻,说话间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飘散开来。 步履轻移,墨发垂坠。每一步的姿态都极尽优美,信步闲庭。 半透的蚕丝里衣,兀自起舞,翩跹如蝶。 人面桃花,不过如此罢。 忽然间宛若珠玉落盘的轻笑声响起,在一袭青衣前站定,微微上挑的双目笑意更浓,不知是不是错觉,玉雕的面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残酷和冷笑,轻描淡写道:“阁下,若是想动手,现下就是个好机会。” 那双微冷的双目此刻仿佛实质一般,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片刻后才缓缓道:“萧逸,在何处。” 眼前人微微一愣,面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波动,片刻后便敛了去:“阁下,本宫不知你在说些什么。”那双修长如黑水银的眼,仿佛吐着信子的蛇,将人细细缠绕。回视着眼前人的目光透出濯濯的光华,浑然天成。凝视着这样一双潋滟的眼,青涟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一笑却似带着许多含义,如同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下一刻便见青衣微一拂袖,在桌案边座下。似有默契一般,男子紧随其后,在他的身侧落座。 “萧逸,在何处。”仍是一贯清冽如山泉的语调,此刻却带着几分压迫,饶是夙翎也听出了其中的几丝别样意味。半支在桌案之上的肘部此刻正支着颈侧,让人无法忽视扬起的优美脖颈,露出的青葱五指,不似平常男子那般粗糙,却又比女子的手修美。仿佛感受到审视的目光,耳边传来一道如天籁般的话语: “怎么,阁下难道对本宫有兴趣。”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打着扶手,此刻夙翎放下了支着脖颈的手,反而轻触食指上鲜红如血的指环,左手的食指处,一只银色的蛇形指环盘旋指尖,镶嵌着红色的眼眸。 不知何时,一只艳醴如血的风骨扇自青色流云袖中伸出,腕部微动,挑起眼前人的下巴:“敢问宫主,姓甚名甚。”看着眼前人的目光,带着一贯的清远。 一瞬间,夙翎的眼微微眯起,用手指慢慢拨开抵着自己的红玉骨扇,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难道没有人告诉过阁下,用扇子抵着本宫的下巴,会有怎样的下场么。”带着笑意的眼眸却深不见底,下一刻却似最澄澈的泉水一般,敛去了其中一闪而逝的冷酷,露出轻软如玉的话语: “罢了罢了,阁下要知本宫的名字,相告无妨。”不知何时,只着里衣的身体微微前倾,露出若隐若现的肌理,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贴近青衣人的身侧,在他的耳边低语:“夙……翎。”二人轻触之处,染上了各自的气息。青衣之上传来若有若无的红梅冷香。 若说青涟是清远如山的莲,那么夙翎便是最火热傲然的红梅。 “你就这么……想见到他。”那双极其美的目此刻微阖。不知何时,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将人微微勾近,望着那双带着挑衅却又水光十足的眸子,青涟微冷的双目中此刻燃烧起隐隐的火焰:“夙……翎,既然方才的回答令我满意,那么今日,便放过你。”说话间,微薄的唇扬起,仿佛,无人能看懂其中的深意。萧逸一事,来日方长…… 不知何时那只手松开了对眼前人的桎硞,缱绻的青衣带着潋滟的波纹消失在眼前。望着敞开的雕花门,夙翎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萧逸…… 30.触碰 广聚楼 推开客栈的房门,不期然看见床榻之上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他,已然安睡。来人的脚步极轻,若不是故意发出的声响,踏上之人是决计不会发觉的。 “谁?!”原本便未睡实之人,猛然间睁开桃花眼,未及起身,便觉一股熟悉的水墨清醴传来,不知何时,一只手抚上他的腰,萧逸不由得微微一颤,却没有马上推开。下一刻便见一张放大的俊脸与自己贴的很近,不知何时,青涟上得榻来,借着手中的力道将他半压在身下。 萧逸忽觉有些局促,却还是定了定神,挑起桃花眼望向那双眸子。以往,萧逸多少能从这双眼中看出一些情绪,但这一次,他却如何也猜不透,那双眼中此刻带着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竟和往日有些不同,虽然不甚明显,却让萧逸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寒噤,寻思着难道今日又有何事招惹了他? 被这宛若实质的目光凝视良久,直至萧逸喘不过起来,青涟才缓缓开口,一只手扣住他试图挣扎的手腕:“今日,竟知道回来。”一瞬间,萧逸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明明是青涟你在我之后,竟然责问起我?…… “难不成,你要绑于我的裤腰之上?”没想到青涟你竟然有偷窥的嗜好。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耐力才能嘴角含笑直视眼前之人深遂却宛如实质的目光。与青涟相与,仿佛吃亏的总是他,不过,即便如此,萧逸也不愿在气势上占了下风。 仿佛在一瞬间看出了萧逸心中所想,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中竟闪出隐隐的笑意,放在腰间的手不由得松了松,忽然间,桃花眼中闪出濯濯的韶光,仿佛在打着什么主意一般。趁着手中的力道放松,萧逸很容易便挣开了腕部的束缚,下一刻腰间一使力,借助手中的力道,将青涟反压在身下。 不得不说,从上往下俯视青涟的感觉确实不错……瞧他在想些什么,抛开不着边际的思绪,萧逸顿觉自己的气势高了那么一点点,说话的底气也足了那么一点点……似乎并不恼火萧逸的行为,相反,青涟的眼中露出少有的兴味之色。此刻他一手环住上方之人的腰身,一边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前之人,仿佛在等待接下来的动作。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下之人丝缎般紧实的肌理。一瞬间,萧逸的桃花眼微微挑起,不知何时,那双氤氲的眼中晕满了不同以往的水润,虽然只是一瞬,却足以让青涟捕捉。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挑起上方人的下巴,萧逸竟不似以往那般挣扎,任那只手微微勾近,触碰到鼻尖,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就这般对视了片刻,不知何时,桃花眼中滑过一丝如火般的炽热,微扬了脖颈,凑近青涟的耳边,薄薄的唇瓣似无意间滑过: “青涟,你知不知,主子在上,你在下。” 微冷的双目,此刻却燃起些微的火星,在黑暗之中隐隐蔓延,感受到腰部的力道收紧,下一刻萧逸便觉一阵天璇地转,二人便调转了位置。撬开的唇齿,被特有的清醴不容置喙的侵入。 似惩罚一般,在舌尖上轻咬吮吸,带着蚀骨的缠绵席卷脆弱的内壁。直至在口中搅弄一番,绯色的唇瓣变得红肿。 “唔……”直至身下人发出一声哭泣似的低吟,才缓缓退出。一瞬间,那双极美的桃花眼中露出似水的迷蒙,此刻,唇角隐隐的红肿,却叫人愈发想要深入。微开的衣襟,胸膛微微起伏,萧逸不敢相信,刚才一刹那闪过全身的酥麻之感,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他食髓知味,仿佛连心都跳乱了节拍。正处于失神状态的萧逸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刺陵,温顺得如同一条蜿蜒盘伏的蛇,极尽修韧之美。这样的气质……黑曜石般的凤目不由得暗了暗,在夜色中化为星星点点消散开来。 不知何时,微阖的双目睁开,桃花眼中恢复了清明,该死……他竟然一时被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迷昏了头,此刻萧逸面上带着一贯的三分笑,说出口的话似揶揄似提醒:“青涟,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哪知,青涟却抱着他微一侧身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剔透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吐出清涧如山泉的话语:“你说何罪,便是何罪。” 四目相视间,在空中激起一串迤逦的火光,幽深的夜幕下,掩去了二人眸中一闪而逝的深意。 31.桃花春水生 天刚微亮,萧逸便被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拂醒,朦胧间便见一抹如远山般的青衣跃然眼前。不知是什么茶的香气竟如此芬芳,萧逸隐约见瞥见白瓷盏上一双修长的指轻执杯腹,衬着靛蓝的瓷纹,愈发显得修美。似乎曾经在何处品尝过……“洗心茶”!在这一瞬间萧逸骤然间清醒,不期然对上一双微冷的双目,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中几不可茶的露出一丝暖意,仿佛黑夜中燃烧的火种,烧的人心痒。 萧逸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复又将目光移开,想到昨日二人榻上相拥而眠,委实亲密,现下倒不知如何开口。片刻后桃花眼中粼光一闪,恰似一江春水拂过,藏而不露。 正在这时,忽听得客栈之中一声惊呼:“杀人啦,杀人啦……” “罗兄……”人群中忽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嘈杂声,萧逸顺手打开窗格向下望去,只见先前与楚暮一道而来的男子此刻正趴倒在桌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俊秀的眉不禁微蹙,支着头双目微阖,仿佛在思考是何人所为。先不说其他,这罗刹本身的功力便不差,他的九环刀亦背在身上,可见,此人甚至在罗刹毫无察觉之时就已将其击毙。 不知何时一袭青衣凭窗而立,看着底下纷乱的人影,似是若有所思。忽见他凌空一跃,空中滑过一道青色的虹,待落地时已立于厅堂之中,萧逸倚着窗栏,怡怡然看着下方,一言不发。 “青公子。”楚暮似是没有料到一般,一时间有些愣怔,忽见青涟执起他的右手捏住他的脉门,片刻后便松了开,别人或许无法察觉,萧逸在却在楼阁之上看得一清二楚,青涟状似无意的触碰却从楚暮的脉门处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抬头间,二人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点漆般的星眸中露出隐隐的笑意,而萧逸依旧还以一个如浴春水般的笑容。 众人不明所以,正欲上前询问,下一刻却见那青衣纵然一跃,只余一抹背影,抬手间拂袖挥上了窗格,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萧逸正倚靠在床头,一手支着脖颈,怡怡然看着他。微微倾身,欺近眼前之人,如山泉般的清冽之音在耳边回荡,带着阵阵蛊惑,挠的人有些微的痒。 将这枚银针捏在手中,注视着眼前之人,青涟嘴角微微上扬:“萧逸,你可知这是何人所为?”墨色的瞳,如在水中晕染,另人移不开眼。 乌黑的桃花眼微眯,满蕴着春水,只见他抬了抬指,状似无意般拂过眼前人的唇,用少见的慵懒口气道:“到时,自然知晓。”这一刻,仿佛千万朵桃花在眼中盛开,万枝丹彩灼春融。 午时,客栈之中已不见方才那般人心惶惶,却依旧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氛围,萧逸随手抛给小二一锭银子,去马厩之中牵出一匹好马。想到方才青涟所说,脸不由得黑了黑: “午时启程。”青涟幽幽道,话毕似想到什么一般:“牵一匹上好的良驹。”说话间抛给萧逸一只沉甸甸的钱袋。 “为何是一匹?”萧逸拿眼睨着青涟,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一人离开,有如此好事?” 仿佛一眼看穿了萧逸心中所想,青衣微一拂袖在桌案前坐下,执起杯盏轻抿了一口方才道:“我驭轻功,你骑马。” “……” 这简直是狗眼看人低……!想到此处,牵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引得身前的马不由得长嘶一声,轻撩衣摆翻身上马,加紧马腹,随着一声响亮的皮鞭声,通体乌黑的雪蹄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出。现在,也许正是摆脱他的好时机,思及此,萧逸一路将脚程提到最快。 直到萧逸离开半个时辰,“广聚楼”内才走出一个带着斗笠的修长身影,纤尘不染的衣衫让人忍不住多望上两眼,小二正感慨间抬头便不见了那抹湛青。 ——第一卷·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完—— 第二卷: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32.突围 阿哈尔捷金马: 萧逸一路骑马扬长而过,正在此时忽见他一拉缰绳,只听那雪蹄驹长啸一声,落地间扬起脚下的尘土。手执缰绳调转马头,雪蹄驹仿佛心领神会一般,鼻孔喘着粗气,轻声嘶鸣了几声。 只见马上之人嘴角扬起,轻笑一声,之前一路从映雪城而来,而跟在身后的一些杂碎终究还是受不住长途的煎熬,露出了马脚。微睁的桃花眼向望向身后空无一人之处,眸子中一瞬间多了些另人无法揣测的璀璨锐利。 只见他双目微阖,似是在沉思什么。掐指一算,离开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之前一路沿官道而来,现下若是再向前便是灵珏城,片刻后,忽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靥,马鞭飞扬,只听骏马一声嘶鸣,直向西南方向而去。随着萧逸的离去,带起一阵疾风,树木微动,片刻后便归于平静。 萧逸去的不是别处,正是江湖之中的禁地——桃花巅,桃花巅中住着“出云公子”,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闻他每当日落之时,便会在桃花巅顶眺望,若是有幸,便可在山脚下望见一个湖蓝的背影。十年来,凡是擅入桃花巅者无一人生还,因此桃花颠虽美,却也成了人们避而不提的禁地。 而萧逸选择来此,自有他的思量。桃花颠中有三宝,一是“出云公子”,虽说此人从未在江湖中现身,但武林中人早已为他冠上名号,蓝衣如魅,出手如风,行迹如云,便是此名的来历。二是桃花颠的桃花池,有易颜之效,可按沐浴之人心中所想变幻样貌,只需再次浸泡便可恢复原样。三则为桃花颠的“桃花妖”,乃是一匹阿哈尔捷金马,曾有人在山脚一睹,金鬃蓝眸,乃是“出云”的坐骑。若能取得其一,便不枉此行。这世上还不曾有他得不到的宝贝,即使是灵隐谷他也未曾放在眼里。灵隐谷,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中透出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正行至山道处,忽见前方一柄玉骨扇疾射而出,马上之人一个旋身后仰,二指轻阖,牢牢夹住,再一个轻旋间立起身来,只见他两眼带笑,颇为潇洒的展开扇面,这玉骨扇上竟画着水墨山水,烟波浩渺很是精美,配上萧逸那张俊秀无韬的面孔,确是无双。只见他面不改色道:“阁下,这扇子乱扔可是要出人命的。”抬头间瞥见一袭紫衣乘风而来,这一照面二人皆是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广聚楼中所遇之人楚暮。 “你……”话未毕,便见那楚暮身后骤然间涌出数名黑衣人,黑衣人似是未曾料到一般,相视间皆是微微一鄂,下一刻便蜂拥而上,这时忽听得楚暮道:“萧兄,将扇子扔予我。”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黑衣人的剑即将刺入胸膛时,一把玉骨扇飞射而出,只听“铿”的一声响,黑衣人手中的剑断开,生生后退几步,楚暮抬手接过玉骨扇,温然一笑:“谢了。” 萧逸拍拍手,猛一拉缰绳,对着楚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果然是把好扇子。”若说之前他还无法确定楚暮的身份,方才在手中一摸,那玉骨扇质地上乘,乃上等玄玉所制,而那扇面之上所绘正是云雾之山庄,右下角一枚绿泥印鉴正是云雾山庄少主之名——穆瑾瑜。云雾山庄,天下第一庄。想到此处萧逸不禁眉头微蹙,现下这些黑衣人在此纠缠不清,无论如何他也不想与云雾山庄扯上关系。这个穆瑾瑜终究不是个可相予之人,他可不想在此白白丢了性命。 正在萧逸调转马头之时,忽见雪蹄驹长嘶一声骤然间停了下来,任萧逸如何躯赶再不向前。正待他疑惑间忽见一抹青衣从天而降,微风吹拂间扬起斗笠上的轻纱,露出一双微冷的凤目,落地间复又遮住了面庞。 青衣如云,缱绻无双。 …… 一瞬间,萧逸的面上露出微微的惊愕,虽说早已料到青涟迟早会赶来,却不曾想到速度竟有如此之快,在他还未到桃花巅脚下便已至此。 未及说话间便见的一人的剑从腰际直刺而来,萧逸一个侧身闪过,堪堪避过剑尖。马上之人轻笑一声,端的是玉面春风,只见他伸手挡住黑衣人的招式,露出皓白的唇齿:“青涟,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间又是数名黑衣人腾空而出,衣袂翻转间,扬起斗笠上的轻纱,众人看清面孔的一刹那,皆是一窒,倒地间失去焦距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清醴如水墨的面孔。只见他微一拂衣袖,跨过黑衣人的尸体,未及反应间萧逸便觉一人的胸膛贴上自己的后背,带着特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萧逸,你可让我好找。”声音不大,却如叮咚的山泉,滴答滴答流进心里。 回视那双眼,温凉如玉。桃花眼中淡然如烟,嘴角微扬,青涟啊,你可知,你与我俱是无情之人。瞥一眼不远处的楚暮,一抹淡紫凌空起舞,玉骨扇所过之处,鲜血洒了一地。看来此刻若想与他撇清关系也已经迟了,如此不如卖他一个人情。 “穆兄。”萧逸一声轻唤,忽见楚暮的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之前有意隐瞒身份,现下被人戳破倒不知如何是好。萧逸仿佛察觉一般,笑道:“无妨,随我来。”忽见他从袖中扔出一包药粉,顿时一阵青烟升起,马匹似受到惊吓一般,长啸一声。 萧逸调转马头从手中抛出一根飞丝缠住楚暮的手腕,楚暮眼前正被一阵烟雾包围,顿觉一股刺鼻的气味涌来,胸中一阵疼痛,立马屏住呼吸。感到腕部一紧,知是萧逸所为,便心领神会,借力御起轻功一路紧随萧逸向前飞去。 不远处的槐树下,拴着一辆黑色马车,正是楚暮先前来时所乘。飞身跃上马背,紧随萧逸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古道之上,两道飞影疾驰而过,直至许久才停了下来。此处是通往桃花颠的必经之路,应当十分安全了。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辉下,辽阔的平原分外的美。在此处,甚至可以隐约见到桃花巅的轮廓。从方才的惊险之中回过神来,雪蹄驹仿佛感受到一般,鼻孔里喷出几口粗气,悠闲的甩着马尾,低头吃起青草。 望着眼前的景色,桃花眼中似涌过一波无痕的秋水,波光粼粼,如同投影的斑驳。站在此处,仿佛就能感受到自顶峰往下俯瞰的心情。 感到脖颈有些微的痒,抬眼微睨着身后之人,对上一双斜飞入鬓的凤目,也许是秋日有些微的凉,萧逸懒懒的靠在身后人的胸膛之上,享受着这几日难道的宁静。在一刻,仿佛二人的心这般近。良久,听到耳畔一声清冽如山泉之音: “萧逸,你的胆子愈发大了。” “是么。”嘴角扬起一抹虹,淡然一应,跹然从马上跃下,有一瞬间,甚至让人觉得这样的背影风华万千。马上之人一眨不眨的看着萧逸,眸中露出七彩的华光,仿佛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 “多谢萧兄相助。”楚暮将马车拴好对着萧逸抬手一揖,转身见到青涟的一刹那有些微的楞神,此刻一抹浓郁的青正骑在乌黑的马背上,长身于立,翩若惊鸿。先前不曾注意到,现在看清心中却有几分惊喜,原以为广聚楼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如今却能在此相逢实在是幸事。马上之人淡然一瞥,并未多言。 此刻萧逸正斜倚在树干上,嘴角叼着一根草芥,乌发被风扬起,遮住了面庞,闪耀的秋目中,映入一张清秀的面孔,只见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楚穆方才看着青涟的眼神,连傻子都瞧出他的心思。 “二位不如到马车上一座。”未及青涟答话,一旁的声音便道:“多谢穆兄。”现下天愈发黑了,附近并无落脚之处,只好在马车之中将就一晚。青涟并未答话,算是默认,随即翻身下马,上得车来。 马车不大,却刚好能容下三人,从包裹中取出一些吃食递到二人面前,“都是些糙食,还请二位不要嫌弃才好。” 说罢将酒水煎饼递予二人。萧逸也不客气,抬手接过。 33.夜宿 “青公子,你也吃些罢。” “他不饿。”萧逸瞧了一眼青涟,说罢便将楚暮手中吃食接过,楚暮本有些尴尬,见此便悻然一笑将吃食送入萧逸手中。紫衣靠着软榻,就着一口酒将煎饼咽下。这次出庄本是为了寻找镇庄之宝画轴,而现在却仍无一丝线索,思量间瞥见对面所坐之人,顿时一股苦闷之心涌上心头,不觉间盯着眼前之人看得出神。 许是想到那一日,这人握着自己的手在掌中写下了“涟”字,又或许是那一日见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另他难以忘怀,不觉间,心中苦闷更甚,轻抬衣袖,将酒灌入喉中,别过眼去,再不看向那处。 此刻萧逸正靠在车栏上,一条腿架在榻上,半支着肘部,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中轻晃着酒壶。十指青葱,莹莹如玉。那双眼若有若无的看着窗外,山峦起伏,桃花颠若隐若现,仿佛那处才是他的归宿……只要到了桃花颠……他便自由了……双目微阖,一只手支起脖颈,被风拂起的乌发在一刹那拂过脸庞,萧逸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唯有一人静若寒蝉,只见他盘膝而坐,青衣纤尘不染,仿佛苍穹之上的神祗,萧逸一回首便见一袭落日的余光洒落在薄衣上,像极了流光溢彩的仙人图,一时间,微微失了神。仿佛感受到凝视的目光,一双清冽的眼睁开,在一刹那包罗了万物,青衣微动间,闪出车外。 “我去去就来。”仿佛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前方的脚步微顿,依旧是淡然的一应,下一刻便不见了那抹青。车内只余萧逸楚暮二人,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各有心思。萧逸兀自闭目养神,青涟去了何处他并不关心,而他心中所想之事却是如何能摆脱二人。 正在这时,楚暮开口道:“前方再过不久便是桃花颠,不知接下来萧兄要去往何处?”萧逸却笑而不语,只道:“将我带到桃花颠脚下即可。” “莫非……”只见楚暮眉头微蹙,萧逸摆摆手,道:“只是他去看看桃花妖罢了,听闻时常可以在山脚下看到一匹金鬃蓝眸的好马。”楚暮温然一笑:“原来萧兄是个爱马之人。”萧逸眼中莹然一亮,似是默认。只见他思虑片刻,开口道: “这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萧某有一物相赠。”说罢将一物自袖中取出,笑道:“不知少庄主可认识这个。”这是一卷包釉的轴,薄如蚕丝,楚暮在看清卷轴的一刹那目中滑过一闪而逝的惊愕之色。 这卷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云雾山庄的镇庄之宝,供放于藏宝阁之中,自失窃后便一直不知踪迹。 楚暮心下已有八分了然,口中却道:“萧兄,这是……”萧逸也不说话,示意他打开,精美的卷轴自两侧打开,每展开一丝楚暮只觉手心中的汗便多出一分。 云雾山庄有祖训,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画轴。 展开卷轴的手一时间顿住,下一刻却似挣扎一般颤抖着打开,仿佛印证什么一般。 绢质的卷轴一落到底,画卷上,空空如也,竟是什么都没有……!只余右下角一枚红泥印鉴,是云雾山庄鼻祖穆连成之印,印鉴为云雾山庄特有玄玉所造,绝无造假可能。 虽不曾见过画中景象,穆瑾瑜却从父亲口中得知画中是一名男子,而现下画中人仿佛活 了一般,消失不见。 思及出庄前碎玉轩密谈,心中猜想得到印证。 穆瑾瑜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难以平静。紫袖微动间,扇锋指向身前人的脖颈,手中带了七分内力:“萧兄,穆某只想问你一句,这卷画轴你从何而来。” 萧逸淡然一笑,微挑了双目,不知是不是错觉,穆瑾瑜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不属于萧逸的神色。只见他抬指夹住扇骨,轻轻一抚,那动作说不出的雅致优美,弹指间,扇面上镌刻的山水中多了几处裂痕。 指尖力道加重,看似轻盈的一抚却暗藏着内力,穆瑾瑜此刻虽巍然不动,却深知对方手中施了几分力。眼前之人秋目莹然,明明话语温柔如同与情人呢喃,却让人感觉到森然的寒意:“穆兄,你是嫌弃这份礼不够厚重么。” 四目相间,看到一双晶亮夺魄的目,如同一条吐着着信子的蛇,慵懒而蓄势待发。只这一刹那的功夫,桃花眼中粼光一闪,如浴春风,只见萧逸跹然一笑,带着招牌式的三分笑:“穆兄,在下的脖子快要折了。”眼前之人,怡然自若,仿佛方才所见都是幻觉。 穆瑾瑜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思量片刻道:“是在下唐突了。”说罢收了玉骨扇收入袖中,手中捧着这卷画轴,心中却似万分沉重。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枭叫声响起,掀开布帘,只见一只银枭立于窗沿,双目炯炯有神,黑色的利爪之上套着一枚银环,隐约可见云雾山庄的徽记。穆瑾瑜一只手捉过银枭,将挂在脖颈之上的信笺取出,展开一看,只见他眉头微蹙,片刻后便用内力将手中信笺化为灰烬。 随着一声口哨声响起,银枭展翅凌霄,在空中落下一根翎羽。 萧逸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穆瑾瑜,将目光投向窗外,朗朗稀星悬于头顶,朦胧月影浮动,隐约可见桃花颠上的一点,萧逸正敛目望向那处。而在距离此地不远之处,桃花妖金泽灿灿,站在顶峰,昂着高贵的脖颈对着前方长嘶一声,刹那间消失不见。 穆瑾瑜正思虑间便听萧逸道:“少庄主,在下去去就来。”话毕盈盈一笑便下了马车。平原之上,树影萌动,清风阵阵。走在撩人的夜色中,信步闲庭,心旷神怡,许久未曾如此逍遥快活。微风拂过,荡起粹白的衣袂,穆瑾瑜透过马车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待走的远了,萧逸纵身一跃跳上一棵柳树,半卧在树杈上,从怀中摸出一把扇子,嘴角微微扬起,方才给楚暮这卷画轴并非本意,只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罢了。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萧逸已经将玉骨扇掉包。将扇子在手中抛了抛,清亮的眼中带着笑意,这天底下还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谁……!”正在这时忽听得萧逸轻呵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手中的树叶飞出,只听身后一人轻呼一声,现出身形。萧逸纵身一跃,便见黑衣向前方逃去,进入顺林之中骤然间消失不见。 萧逸正四处寻找间,忽觉一道劲气射出,打中腰部,刹那间身体无法动弹。四下安静的出奇,隐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月朗星稀,隐隐有什么即将破云而出。 “阁下,还请现身。”萧逸试探道,半响却听那若有若无的脚步仿佛消失了一般。萧逸没来由一阵紧张。正在这时忽觉身后一人搂住自己的腰身,凑近他的耳畔轻轻含住:“萧逸。” 身体骤然间变得僵硬,男人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所有的屈辱仿佛一刹那涌上心头。那一日……身体不可察觉间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聂云不由得紧了紧扼住腰部的手腕,扳过萧逸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桃花眼中露出一丝不可察觉厌恶之色,只见他轻笑一声:“你派人跟踪我。” 从广聚楼开始,聂云便派人跟踪他,甚至一路追杀穆瑾瑜,只是不知为何聂云要与云雾山庄作对…… 聂云的眸色不由得一深:“噢,你果真如此想。”一边说话一边挑起他颈侧的发,放在手中把玩。那一日,他故意纵容红鸾放走了他,如今算来已有一月有余。 不知为何那夜过后,另他始终忘怀这具身体的滋味,明明不是娇柔的女人,所触碰的肌肤却如羊脂玉般滑腻,明明是男子的身躯,却另人食髓知味。 这一月之中,他日日受尽噬心呕血之痛,似乎,早已有什么悄然而生。想到这里,子夜般的双眸不由得的暗了暗。 萧逸正思量间,忽觉一只手滑进里衣,略带情色的抚向腰处。 “不……!”恐惧夹杂着羞耻感席卷而来,衣衫半褪,滑落腰间,露出精瘦的脊背。 抬首间不期然对上一双微冷的双目,一刹那萧逸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那袭青衣临风而立,在不远处淡然一瞥,便叫人难以忘怀。 唇齿间沁出腥甜的血腥味,萧逸羞耻的闭上了双目。 是他……与青涟四目相视的一刹那,聂云的目中露出冰冷的光芒,自从那一日中了“洗心茶”,如今,每一次思及此人便会痛苦难捱。似挑战又似宣告一般,下一刻萧逸骤然间感到下巴一紧,一条舌探入口中,带着风卷残云之势席卷着脆弱的内壁。 被动的承受着男人的侵入,想到此情此景被那人尽收眼底,萧逸的面色一片苍白。 再睁开眼,却只见那淡然一抹青从眼前滑过,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马车之上,穆瑾瑜正苦思冥想不得解,忽见一人掀开车帘。“萧……“似是没有料到一般,待看清来人,穆瑾瑜惊喜道:“青公子,你回……” 话未毕,便见青涟道:“跟我来。” 34.金蝉脱壳 虽不知青涟要将他带往何处,穆瑾瑜却还是随他一道出了马车,未及反应间,便觉耳 边风声阵阵,在睁开眼便已立于空中。 隐约间可见下方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半裸纠缠。 这是……一瞬间穆瑾瑜露出惊愕之色,只见身旁之人淡淡瞥了一眼下方,指尖几不可察间微微一动。 草地之上,萧逸绝望的闭上双目,正在此时忽觉腰部大穴一松,在无人察觉之处忽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精光,他终究还是出手了。 下一刻,只见他骤然间翻身而起,双掌直击眼前人的胸部,这一击奇快无比,几乎和之前判若两人。 一瞬间,聂云的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衣袂翻飞间,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二人已过数十招,双掌互击间,聂云竟是被生生震出跌倒在地,下一刻便见一只绣了银边的靴子踏上他的胸膛,那一刻,月夜下随风摇曳的粹白轻衫,眸中露出的震人心魄的光华,一瞬间让聂云失了神。 若说刚才他挣不脱这穴道是假的,那双眸微微上挑,带着无限温柔俯视下之人。明明是这般动人,却令人无法靠近。 “你到底是何人。” 霎时间,萧逸轻笑出声,原本平凡无奇的声音顿时变得异常动听,如山涧清泉,一刹那仿佛连那身白衣都飘渺起来,聂云只觉眼前粹白轻衫翩跹,隐约间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红梅冷香。 仿佛看出了眼前人的疑惑,萧逸仰首一笑,声音清越,然而却陌生的可怕: “你可听过魔音宫。” 满意的看到聂云神色数变,只见他弯下腰来,优雅从容的展开手中的扇子,对着聂云温然一笑,语气轻柔:“你说,我是动这里,还是这里。”说话间执着扇柄的手在聂云的胸口处轻轻一划,霎时间,汩汩鲜血涌出。 说罢忽见他微微一顿,眸中滑过一闪而逝的锐利,锋利的扇刃部此刻正抵在胸口,仿佛感受到其中跳动的心脏,桃花眼中涌上一片姹紫嫣红,像极了落日下的春水。 就在这一刻,聂云有一瞬间的震惊,若说方才他见识了萧逸的真正实力,那么此刻才知道他与萧逸的差距,此刻,那指尖只要稍一用力,他的性命便在此结束。 就在这一刻,心却莫名疼痛传来,该死,自从那一日中了青涟的“洗心茶”,仿佛只要思及萧逸这个名字浑身便会气血逆行,起初尚能用内力压制,之后却愈发严重,直至方才见到他的一刹那,他才明白这“洗心”是何毒,思念之痛,方如洗心。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这一刻,不知哪来的气力,聂云骤然间冲破了压制的穴道,有谁知道现在见到他的每一刻都仿佛万箭穿心般疼痛,无数蚂蚁蚕食一般难忍,嘴角溢出一抹血迹,沾染了夜色的纱衣。 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聂云从指尖射出一颗药丸,这药丸无色无味,入到空中便被萧逸的掌力化去,下一刻,这一掌重重击在聂云身体之上,骤然间如一片落叶飘落在地,若不是被那“洗心”制住,方能与他相抗衡,方才强行运气已是勉力,再接下这一掌早已身负重伤。 此时的萧逸,明明那张脸只能算的上清秀,周身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华。 只见他缓缓蹲下身来,俯视着眼前之人,嘴角露出一抹的笑靥,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水,当着聂云的面拧开瓶盖,抬手封住了身下人的大穴,将瓶中药水抹在聂云的面上,片刻后,当聂云瞧见玉骨扇之上的面孔时,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那扇面之上倒影出的容貌,分明就是萧逸的模样! “从今日起,你便是萧逸。”似无限温柔般抚了抚眼前人的面颊,站起身来,不知何时,一蓝一紫两道身影在空中拂过,骤然间,耳边响起如临仙乐的笛箫合奏,白衣一旋,仿佛如一抹瞬然即逝的云烟,飘散开去。 35.“故人” 穆瑾瑜正魂不守舍的往回走去,一个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萧兄,你怎么躺在此处。”看清脚下之人,穆瑾瑜匆忙扶起躺在草地之上身负重伤的“萧逸”,架着他的胳膊将人送进马车之中。却见“萧逸”面色苍白,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中透黑,似乎中了毒。 穆瑾瑜抬手封了他的几处大穴,“萧逸”这才止住了血。掀开胸口的衣襟,穆瑾瑜不禁大吃一惊,胸口五个指印深可入骨,抬手摸去,肋骨竟是断了两根。什么人,下手竟如此重。 马车外树影浮动,隐隐可以看见隐藏在其中的暗影。看来,必须马上离开此处,只是青公子他……整理好纷乱的思绪,拂了“萧逸”的睡穴,穆瑾瑜掀开车帘纵身跃上马背。 “就此别过。”穆瑾瑜的脑海中回忆起青涟对自己所说的最后的一句话,猛的勒起缰绳,只听“吁”的一声,马匹疾驰而起,向西南方向驶去。与此同时,树林中人影一闪,顷刻间又恢复了平静。 凤仙楼茶馆 “哟,客官,来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小二抬起头的一刹那,不由得愣住。来人一袭墨绿的长衫,一双眼更似薄霜含露,眼角微微上扬。见小二猛瞧自己,也不恼,嘴角微微一扬,连着眼下的泪痣都落入了心里。怡然道:“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小二退下之前又偷偷瞄上了一眼,这般俊俏的公子,还从不曾见过。 这间雅间位置极佳,既可一览楼内景象,又可观赏窗外景致。男子执着茶盏小饮一口,时不时看看窗外,过往人群络绎不绝,骤然一个人影闪过,男子原本淡若秋水的眼神瞬间滑过一道涟漪。 “萧公子,等等小的。”周弋屁颠屁颠的紧随其后,也不知这萧公子闹的什么脾气,刚醒来便径自出了云雾山庄,若不是少主吩咐不可怠慢了这位公子,他也不会追得如此辛苦。心中虽苦不堪言,动作上却丝毫不敢怠慢。 “让开。”聂云看着拦在眼前的男子,不禁眉头深锁。现下他有伤在身,不是此人的对手,可叹这人偏如缠上树的蔓藤,一路紧咬不放,另他独处片刻都不得。心下不由得怒火更甚,拂袖一甩,跃向湖中。 “萧公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周弋纵身一跃,紧紧的抱住聂云的腰,聂云只觉身上一沉,只听“扑通”声,二人同时坠入水中。 “咳咳,放开,我要去湖心亭。”周弋只觉“嗡”的一声,脑子炸了开来。 待二人湿漉漉的从湖中游到岸边,周弋自觉理亏,一路上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罢了,罢了,我只是随便走走。”待确认了萧公子并非不辞而别,周弋终于放下心来。 “萧公子,小的去去就来。”说完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片刻后抱了一件崭新的袍子出现在眼前。 抖开长衫,是一件浅碧色的缀云纹锦衫,做工精美,实是上品。周弋自认为这件衣衫极衬萧公子的身量面相,只是不知,萧公子周身的寒气怎的愈发重了?他哪里知晓,聂云现下顶着一张萧逸的面孔却不得与他人说,心中苦不堪言,却偏偏还要受这等羞辱。 “萧公子,等……”话未毕,便见聂云一个闪身飞进了湖心亭对面的凤仙楼茶馆。我的娘唉,这萧公子看着这般面善,怎的这么难伺候。周弋摇了摇头,继续恪尽职守的做他的护卫。 “哟,客官,来点什么,我们这有……”小二一抬头,哎呦,这个小哥真是俊啊,一身浅碧长衫,未束发带,湿漉漉的披散开来,只是那双眼,冷不禁一瞧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哎呦,看不得看不得。 “这位公子,可否到雅间一叙。”说话间,一人挑开珠帘,小二放眼望去,可不是之前那位公子么,这一瞧恰似暖风拂到了心尖上,这人与人啊,怎的差了这么多。 聂云抬头间却见一人坐于楼阁之上,墨绿长衫,螓首膏发,右眼下一颗泪痣淡然出尘,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错觉,聂云总觉这双眼看着“自己”,却仿佛并非初次相见。这一刻,聂云突然改变了主意,举步而入。 刚一落座,却见那人扣住他的手腕,聂云正欲挣脱,却见那人指尖微一用力,竟是挣脱不得,片刻后只觉一股真气在体内游走,沁凉温和,体内的种种不适竟如 ,甚至连“洗心”带来的痛楚都减轻不少。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人才收回了手腕。 “喝茶。”一盏青瓷杯送入眼前,男子执起玉壶倾入杯中,这般简单的动作竟是做的分外雅致脱俗。 聂云凝视眼前之人半响,方才执起茶盏轻抿一口,便见那人对着他温然一笑:“不知公子贵姓。”聂云心中数转,却出其不意的绽出一抹笑靥:“鄙姓萧,单名一个逸。”这一笑竟如破冰的春水,周弋扒在墙角,顿时觉得这萧公子还是应该多笑些的好。 “宫千辰。”男子说罢悠然起身,踱到窗前。 “哎呦”只听一声痛呼,一人坠地的声音响起。虽说周弋的身手并非绝顶,却是云雾山庄数一数二的高手。聂云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拢了拢衣袖,重新落于座前。宫千辰温然一笑: “萧公子可喜欢白芍。”说话间执起茶盏,吹散了杯沿悬浮的针叶,青色通透的茶叶浮浮沉沉,倒映出一双水波无痕的眸。 “自然喜欢。”白芍可以入药,是他最常用的药引。聂云下意识间答道,宫千辰的手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顿。 36.信鉴 “自然喜欢。”白芍可以入药,是他最常用的药引。聂云下意识间答道,宫千辰的手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顿。 不知这宫千辰究竟是何人,竟从未在江湖之中听说过。聂云脑中一时闪过数人却无一人能与此人对上,若非此人刻意隐瞒身份便是自己多心了。 正思量间忽听一人在外间道:“阁下叨扰了,鄙人可否入内小叙。”聂云不禁眉头轻皱,没想到周弋这么快便回去搬救兵了。 阁门打开,一人立于门前,穆瑾瑜一身绛紫色长衫,玉冠高束,只见他躬身道:“这位公子,方才听见公子与舍弟在内,便忍不住进来叨扰,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还望勿要怪罪。” 聂云不由得眉头微微一挑,舍弟……他何时成了穆瑾瑜的弟弟,没想到穆瑾瑜看似这般温良,说起谎来倒是滴水不漏。可叹现下有苦说不出,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无妨。”宫千辰抿唇一笑,二人四目相对,俱是将对方打量了一番。 “现下天色渐晚,既然令兄已亲自前来,宫某便不留萧公子了。”说罢起身,悠然绕过聂云身侧,轻掸了一下衣襟,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只听耳畔飘来一句若有若无的话语:“明日午时,不见不散。”再一抬头,那人却已飘然远去。 “萧公子,我们快些走罢。”聂云正失神间,瞥见脚下有一物莹莹发亮。弯腰捡起,竟是一枚通体墨绿的印玺。这是……聂云眸色微微一嗔,不着痕迹的收入袖中,只片刻的功夫二人便消失在凤仙楼中。 再回到云雾山庄已是傍晚时分,不知为何,穆瑾瑜只觉现下的萧公子与往常不甚一样,脾性变了不说,似乎连声音都有些变化。但若说是假扮,他在昏迷时自己曾亲手摸过他的面颊,并无异样。自那日回来,便见萧逸重伤在地,这又是何人所为。穆瑾瑜一人在屋内兀自踱步,心中疑虑万千却又无从拨开。 半响却见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抖开,是一张字条,却尚未开封。穆瑾瑜看着这张字条心中愈发苦闷,自那一日与他一别,竟已半月有余。青涟交予他时只说,今日方可拿出,却不知这封信是交予何人。 “吱呀”一声窗栏被掀开,竟是起风了。穆瑾瑜收起字条,起身关上窗格。正欲落座,忽觉后颈一凉,一只手抚在颈部。微凉轻盈,略一用力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只这瞬息间,穆瑾瑜便丝毫不能动弹。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后颈,穆瑾瑜只觉浑身似被一层薄霜包裹,脊背不由得沁出一层薄汗,张口不得。滑过脖颈的手拂过肩部,再落到手腕,两指一夹,字条落入手中。穆瑾瑜不由得心中一紧, 月光下,字条骤然间闪过一阵白光,显现出的字迹飘逸如风:“相见争如不见”。 夜色下的身影,如梦似幻,掌中略一用力,字条化为一阵蝶舞。穆瑾瑜只觉一阵冷香飘散开来。昏迷之前只觉一道红色涟漪傲然滑过,隐隐绽放出怒然的白芍。 房中,聂云正拿着墨绿的印玺在手中把玩,只见一阵绿光滑过,手臂便无力的垂落下来。执在手中的印玺顺势滚落下来,顷刻间一袭墨绿的衣衫羽化而出。看着昏睡在踏上的聂云,宫千辰的嘴角微微敛起。  37.借刀杀人 房中,聂云正拿着墨绿的印玺在手中把玩,只见一阵绿光滑过,手臂便无力的垂落下来。执在手中的印玺顺势滚落下来,顷刻间一袭墨绿的衣衫羽化而出。看着昏睡在踏上的聂云,宫千辰的嘴角微微敛起。 只片刻的功夫,一人穿过闭合的雕花门,房中,穆瑾瑜正趴在桌案上,似是睡着了一般。方才,在凤仙楼中他便发现此人身上带着传书符。今日,不知青涟给他带来了怎样的信鉴。 抬眼的一刹那,看到散落在地的碎屑,宫千辰的眸色不由得渐渐变深。抬手一拂,掠过不远处的铜镜,铜镜之中骤然间光华乍现,看到镜中人背影的一刹那,只见他的眉头微微一颤,天意啊天意…… 此刻魔音宫中,挂满了各色的绸灯。湖心亭中一人背对着湖岸,端坐于几案前,十指扣弦,琴声铮铮。白狐裘织就的地毯之上,红衣潋滟。 各色锦鲤游弋于池中,欢快怡然。亭中轻纱扬起又荡下,人影若隐若现。 “宫主,属下有一事禀报。”一个暗色的身影飞过湖面,在湖心亭外跪下。十指拨动,仿若未闻,就在暗卫的额头沁出层层汗珠,渐渐被这琴音震得心神不宁,走火入魔之时。拨动琴弦的指不疾不徐,恰到好处的停下。 得到默许,冥凌这才开口道:“宫主,属下已查到云雾山庄的秘密,只是,宫主要属下找的人……”瞥了一眼身前之人,墨发如夜,一双如烟眉微微上挑,神色淡然。宫主还是这般举世无双,当年正是这一瞥,才让他誓死追随。只这一眼,冥凌便很快低下头去。自从宫主练到焚音诀第八重,武功便愈发精进了,冥凌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重重的叩了一个头: “属下无能,未能找到宫主所说之人,还请责罚。” “下去吧。”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冥凌不由得微微一愣。 “怎么,我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懂么。”抬头,猛然间对上一双眸,水波无痕,春寒料峭。冥凌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叩了一首方才退下。 轻纱扬起,露出眉间一瓣白芍。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骤然间,湖心亭中轻纱扬起,再落下时已空空荡荡。 此刻,庆都的上空竟下起了小雨,雨淅沥淅沥地下着,纷纷扬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幅画轴,被泥水浸湿,看不出本来的样貌,甚至还被不少人踩上两脚。一个修长的身影弯下腰来,不顾泥水的肮脏,捡起地上的画轴,小心的揣在怀里,执起伞离开。 “公子,这几日你去了哪里,让夫人老爷好生担心。” 李府的宅邸中,此刻却灯火通明,已有一月有余未曾见到儿子的李氏夫妇此刻是惊喜万分,这李府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是武林世家,这李氏夫妇,便是隐退江湖多年的武林翘楚。 男子并未答话,径自走向书房,婉儿只觉今日的公子似与往常不同,正欲跟来,抬眼触到眼神的一刹那,却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愣是停下了脚步。 书房仍旧一尘不染,甚至连离开时的砚台都未曾动过。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李氏夫妇倒是还没有忘记他这个“儿子”。 将画轴展开,铺在桌案上。如预料那般,画上空空如也。 眸色渐渐沉了下去,直至子时,萧逸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 透过窗栏,可以看见一个绰约的身影,倚靠在座椅上,眸光深遂,眉头紧蹙。烛光在侧脸打下一抹暗影,抬手抚过画面,锦缎的丝质触手温和,一刹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当时,正是一场阴错阳差的交易让他偶然间打开了这幅画轴。再后来,他竟意外的看到了画中人动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子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从笔筒中拿出一张卷叠好的宣纸,“画技堪忧”四个字映入眼帘。 烛火幽幽,这一坐竟从子时坐到了丑时,门栏上,渐渐映出一串火光,起初只星星点点,将满屋的笔墨卷入。肆虐的火舌将窗栏吞噬殆尽,空中,飘落一串即将燃烧殆尽的的画轴。化为漫天的蝶舞。 “公子,公子,你快开门啊。”婉儿焦急的看着紧闭的门窗,漫天的红光中,一道傲然挺立的背影立于桌前,静若寒蝉。转身的一刹那,原本紧闭的雕花门一瞬间被风掀开。 漫天的绯红之中,发丝如缎,闪动的衣衫滑过门栏,翩若惊鸿。 当婉儿倒下去的一刹那,眼中最后滑过一片火红的流云,纤尘不染。女子的嘴角仍旧留着血,挣扎了片刻便没了呼吸,仍然瞪大的双目仿佛死不瞑目。 翌日,李府被尽数灭门,李氏夫妇惨死于一场大火中,其独子不知所踪。武林之中一时人心惶惶。昔日的“武林第一剑”李宗孺如今死无全尸,怎不令人多想。 这一日,聂云正在街上行走,身后跟着周弋,刚踏入凤仙楼,便听闻了这一消息,心中不由得暗暗一惊,眸色不由得暗了暗,没想到萧逸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用心良苦,一箭双雕。只怕,现下早已有不少人将他当成了“弑父杀亲”的魔头了吧。一旦发现他这个“萧逸”在云雾山庄之中,云雾山庄也难脱干系。而一旦发现了他这个假冒的“萧逸”,就连灵隐谷都要遭受一阵血雨腥风。江湖之中,山雨欲来风满楼。 武冠天下的魔音宫宫主,自从四年前在兵器谱排名大赛上一举击败排名前三的绝情谷绝情公子的“落水剑 ”云雾山庄穆凌云的“玉骨扇”,孔雀山庄的“飞天翎”便销声匿迹。众人只记得那一抹殷红飘散的流云和傲骨的身姿。直至落幕,无一人能掀开他遮在面上的斗笠。 魔音宫宫主,我倒是要一堵你的真容,看那张“萧逸”的面孔下到底是一张怎样惑世的面孔。聂云不由得想到与唯一一次的云雨,那时的他正是不由自主被这样的萧逸吸引,手不由得攥紧,只觉一阵气血翻涌,仿佛有什么从四肢百骸涌入心口,为什么,为何你当日以这般的姿态落入了我的视线,却消失的这般无痕,还是说,就连这整个江湖都是你手下的棋局,每一局博弈都要抛下一子,想到这里,聂云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气血,霎时间胸中真气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现下必须赶紧离开,否则必然会有人来找麻烦。恐怕不久,云雾山庄的人便会差人将他带回去了罢。 “你小子,没长眼睛么。”一油头粉面的小哥看着面前被撞翻桌椅,抡起袖子就要一拳砸过去,骤然间被那凌厉的眼神骇住,惊得呆在原地。此刻聂云正饱受“洗心茶”的噬心之苦,正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扶住门框的一刹那,抬头间眼前映入一袭墨绿的衣衫。 一双皓目映入眼中,不由分说抬指抚上聂云的手腕,片刻后体内这股躁动便被压了下去。 “萧兄可曾觉得好些了。”二人走在街上,此时聂云的面色虽有些惨白,却比方才好上许多。聂云看着身侧的宫千辰,并未答话,只是随着他一道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走。 一路上,宫千辰倒是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聂云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声。正走到街角时,不知为何身前之人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那是……宫千辰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袭青衣绝然出尘,即便是带着斗笠,也另人难以移开双目。 空中一道墨绿衣衫翻飞,一把抓住那人的肩头,斗笠被掀落,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冒犯了,这位小哥。”松开钳着男子的手,目中隐隐透着黯然。 不远处的高墙之上,一双微冷的双目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抬手压低了额上的斗笠,青衣一闪,如一抹流云骤然消散开去。 正在此时,一道傲然凌冽的红滑过,擦肩而过。骤然间,凤翎停下脚步,斗笠下,一双星目如露含霜,转身看着上方飘落的青叶,缱绻轻旋,落地无声。 风过无痕,徒留一地暗香。 38.缘来缘去皆是空 正在此时,一道傲然凌冽的红滑过,擦肩而过。骤然间,凤翎停下脚步,斗笠下,一双星目如露含霜,转身看着上方飘落的青叶,缱绻轻旋,落地无声。 风过无痕,徒留一地暗香。 一抹墨绿跹然一闪,落在聂云身侧。 “萧兄,让你久等了,方才……”说到此处宫千辰略略一顿,随即嘴角一扬“方才遇到了熟人。” 聂云抬眸看了一眼宫千辰,目中微微一嗔,方才的一切他尽收眼底,熟人……没想到宫千辰的熟人倒是青涟。 青涟……聂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胸口,那跳动的心脉中,仿佛仍源源不断的滋生着“洗心”,浅碧的衣衫在风中猎猎翻动,那张与萧逸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此刻眉头紧皱,原本俊逸的面孔凭添了几分冷冽。 闹市中,二人并肩而行。 离二人不远处,一人带着斗笠,落地无声,一抹浓烈的红滑过眼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二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聂云眉头不由得微微一颤,那种傲然的凌厉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衣袂滑过,从耳边带起一阵清风,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聂云骤然间反手袭向男子的脖颈,一击送出,红衣淡然一移,向前迈出几步,手滑过扬起的衣袂,终是错开。 一击不成,碧衫纵身一跃,扫向下盘。红衣骤然一顿,腾空而起,带起一阵轻风,在空中翻滚的瞬间,聂云只觉一道沁凉的视线透过黑纱传来,通透逼人。 正愣怔的一瞬间,手腕被扣住,聂云使力一挡,却被反剪在身后。抬起仅剩的左臂,却被上方之人的手牢牢握住,略一用力便被带入怀中,一只手反扣住他的下巴,抬起,一双星目如轻羽般细细滑过“萧逸”的每一寸面孔,就在聂云被这道逼人的视线压迫得几近窒息之时,骤然间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萧逸……” 只这一声便让聂云的心骤然一窒,隐隐有什么从四肢百骸涌出,只片刻的功夫,男子眸色便化为飘渺的淡然: “后会无期,聂云。” 胸口重重落下一掌,有什么从口鼻溢出,碧衫向下坠去,满目怆红。 此刻人群早已分散了开来,一人旋身而起,抬臂接住。 黑纱扬起,却在露出面孔的一刹那又落下。宫千辰注视着悬于空中的傲骨身姿,眸中隐隐闪烁出一丝流光,那道穿透黑纱的视线向他扫来,顾盼生辉,扣人心弦。 就在这一瞥间,那抹浓烈的红瞬然一舞,如天边流云,即将消散开去。只这一眼,宫千辰忽然间改变了主意。仿佛有什么促使他一探斗笠下的真面目。在空中滑过的墨绿衣衫如疾如风,宫千辰的手不由得环紧了怀中之人。 一道沁凉的视线扫来。近身的一刹那,徐徐后退,紧贴地面。二人擦身的一刹那,在空中绽放出两道灿影。 “你是何人。” 衣袂飘起又落下,红衣卓然,并未答话。 抬臂间,二人靠的极近,一阵若有若无的冷香传来,几欲将人的心缠绕。 墨发如缎,傲然睥睨。只轻轻一触便退了开去,骤然间空中滑过一道赤红,跹然远去。宫千辰望着远去的背影,眸色渐渐变深,夹杂着一些难以言状的情愫。 聂云醒来时,已被人送回云雾山庄。 竹叶习习,光影攒动,宫千辰望着远处不由得出了神。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物,包釉的轴光华透亮。只见他凝视半响,骤然抖开。 如丝一般的锦面上,映出一张男子的画像,湖蓝的长衫垂坠在身侧,墨发如缎,执伞走在雨中,仿佛轻轻一眨便会消失不见,身后,留下一串串轻扬的水花。 眉间一瓣白芍飘然欲逝。 晕染的水墨逐渐消散开来,化为纯净的素帛。 手中的缎面纯白如雪,空空如也。右下角题着着一行小楷: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落款处是一枚通体墨绿的印鉴,墨色的图纹,形状优美,展翅欲飞。 “别来无恙。”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的宫千辰骤然一窒。 即便不用回头,他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气息,青衣缱绻,落地无声。 琼山之巅,竹林葱郁,望着眼前美景。宫千辰的眸色不由得颤了颤。 斗笠轻扬,露出一张俊醴至极的面孔,青衣流转,如远山般清远。风扬起二人的衣袂,在琼山之颠,荡起一阵涟漪。 “我会杀了你。”长久的沉默后,宫千辰缓缓道。 “那我便等着。”骤然间斗笠飘落,青衣扬起,抬手一托,只见一道墨光闪过,一卷画轴落入手中,而宫千辰却不见了踪影。 淡淡瞥了一眼画中之人,一道墨绿跃然纸上。扫过下方,只见原本只有两行的小楷,骤然又多出两行字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墨绿色的印鉴骤然一亮,镂空的图纹中,闪过一个火红的“凤”字。掌中,落下一块通体墨绿的印玺,抬手摸着印玺的纹路,只听他轻喃道:“凤翎”。 握着这枚印玺,站在琼山之颠,青涟的眸色不由得变深,仿佛有什么牵动着他的心。 印玺骤然一亮,内里闪现出赤目的红,殷红灼然。 39.凤尾针 握着这枚印玺,站在琼山之颠,青涟的眸色不由得变深,仿佛有什么牵动着他的心。 印玺骤然一亮,内里闪现出赤目的红,殷红灼然。 青衣冽冽,站在山峦之巅,群山环绕,惊鸿如画。山峦之下,一处宫殿若隐若现。青涟望着下方摇曳的红灯,嘴角微扬,纵然跃下。 青衣流转,掩不住卓然的风华。 百草丛里,一匹周身漆黑的马体态矫健轻盈,亮如黑缎的马尾在身后垂坠。一蹄一蹴,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典雅,尤其是一双异于常色的蓝眸,将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吸引了过去。 魔音宫中,谁也不知这匹马的来历。 只见它停在教主的寝房前,慢条斯理的吃着“草料”。将一干珍贵的药材,吃的细嚼慢咽。许是这匹马十分高大威猛,竟无人敢上前驱赶,惊了小憩中的教主。只见它抬头瞥了一眼围在身前的大白胡子,瘦高个儿,矮胖秃子,继续低下头细嚼慢咽。马尾甩的除了飘逸仍然是飘逸。 突然间,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浮动的冷香,不知何时,一道红影自窗中滑出,一条佩带牢牢的卷住的马身,只听黑马一声嘶鸣,霎时间蓝眸炯炯闪烁。抬头间,一道明红飘过,跹然落在马背上。马上之人,墨发如夜,浑然自成。眼前一道亮丽的明红宛若天际朝霞,淡然飘渺。众人只觉面上一阵清风滑过,只见头顶黑影如离弦之箭,不偏不倚在三人头顶跃过。载着马上之人,驰向远方。 顿时三人一个没留神,重重的跌倒在地。教主何时养了匹如此好的马,为何身为护法的他们却从不知晓? 马儿狂奔一阵,似是兴奋难耐,直到一处空地才停了下来。这处景致格外怡人,绿草荫荫,河水潺潺。马儿用前蹄刨着泥土,在河边徘徊,不断的打着响鼻。 “黑鸦。”马上之人轻轻一唤,马儿便安静了下来。此刻一片阳光照耀在玉雕的侧脸,在眉睫下投射出朦胧的暗影。那双眼似雾似花,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想要细细捕捉,却又看不真切。 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那人的消息。这些天来,他没有一日不在做着同一个梦,梦中,他为他画眉,他为他做画。可惜,斯人已去。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一把不起眼的檀木扇,扇面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白芍濯濯,在枝头轻盈绽放,而伸展开来的枝桠上却光秃秃的,甚至没有一片绿叶,就仿佛画这幅画之人因何事而骤然间停笔。 也许,只有凤翎自己才能明白,这幅画的含义。 “黑鸦。”将五指插入黑如缎的鬃毛,凤翎低低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马儿的眼不由得又亮了亮,马上之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自然流露的风流雅韵。想要捕捉,却又顷刻间随风消逝。 凤翎似对着黑鸦喃喃自语,又似对着远处低低浅吟。声音清醉迷人。而那背影却又光华万千。 “谁。”拂袖间手中银针飞出,只听“嗖”的一声,银针穿过之处,落下一片新叶,恰被两只修长的指夹住。 霎时间,一股无形之气自周身溢出,身下的马儿似乎在一瞬间感受到这股凌冽的杀气,蓄势待发,红衣无风自动,与身下的浓墨相映成辉。一抹粹青逐渐映入眼帘,带着一如既往清冽,一瞬间与四周的景致融为了一体,另人移不开双目。青衣流转,缱绻无双。在这一刹那凤翎的眼中闪过一瞬间即逝的涟漪。凤翎坐在马背上,目光拂过眼前之人,如风似羽。 “你可知擅闯魔音宫可是死罪。”珠玉落盘的声音响起,带着浸入人心的甘醇,清透怡人。 那双眼微微一敛,亮如暖玉,举手投足间真正是透着一股自然流露的风流。 青涟看在眼里,但笑不语,双眸不由得亮了亮。 黑鸦的体型格外修长,蓝眸此刻变得愈发幽亮。只见他扬了扬马尾,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这主仆二人还真是像的很,青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而此刻魔音殿前,三人正争论不休。 “宫主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看那匹马出现得实在是有些蹊跷。”瘦高个捋了捋八字胡,面露忧色。 另一人挠了挠并不存在的头发,对着瘦高个的男子道:“大师兄,你说的有理,我们还是赶紧去瞧瞧。 “小师弟,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只见一长满胡须的男子楞在原地,还未及反应便被一胖一瘦二人挟持着飞入空中。只见被他二人称作小师弟的之人,年纪也并没有多大,只是那一张别具书生气的脸上却蓄了足有一尺的美髯。谁又能想到这三人就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幻世三妖”。尤以美髯公子为首。 “凤宫主,许久不见。” 一人靠近耳畔,瞬时间周身盈满了若有若无的水墨清醴,不知何时青涟跃上马背,一手握着凤翎的手腕,一手环着凤翎的腰际。此刻凤翎正靠在青涟的胸前,神情安逸自若。仿佛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也不曾有半分恼火。 当他三人赶到之时,眼前所见便是这样一副景象,教主正与一人耳鬓厮磨,此刻二人紧紧相贴,姿势极其暧昧。 “那一日,是你杀了他。”耳边传来清泉般的低语,只见青涟抬指将一物送入凤翎眼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枚细如丝的银针,微睨着凤翎的双目,手中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剔透的寒芒,细细看去,正隐隐冒着白气。原来,这竟是一枚冰针。当日在客栈之中,与穆瑾瑜同行的那名男子突然暴毙。虽然外表并无异样,而他却知此人血脉俱被冰气冻结而死。 青涟的眸光微微闪烁,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似乎是他的东西。 这枚冰魄针,即便是仙家都不敢轻易触碰,稍有不慎,便会化为万年寒冰。而如今,他不光随身携带,甚至用它来杀人。 凤翎啊,不知我这藏宝阁之中还有何物是你不能驾驭的。墨玉一般的眸子渐渐变深,隐隐夹杂着炽热的火光。 “杀人,你是说这样么。”只听“嘭”的一声,原本精神抖擞的瘦高个突然间倒地不起,仿佛睡着一般。 “大师兄。”矮胖的男子一瞬间跪倒在地,直到触到冰冷毫无呼吸的鼻尖才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悲恸之色,不由得大声嚷道: “宫主,你为何要杀了大师哥。”正欲上前却被一人拉住,只见那美髯男子摇了摇头,握紧了男子的手。 “他杀了乘风这是咎由自取,况且,你只有一条命,而他还有三尾。只要再等些时候……”直至此时,离落才缓过神来,方觉之前的反应有些过激。只见那美髯男子拉着矮胖男子跪倒在地,对着上方深深一叩首:“师父,我与二师兄向您请罪。” 此刻,三师弟竟打破了从不在外人泄露身份的规矩,篱落在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方才意识到先前的行为有些鲁莽了,三师弟是师父最为宠爱的弟子,每当他与乘风犯错,师弟总会这般维护。 凤翎的目光微微上挑,二人视线相撞,空气仿佛在一瞬间炽热,不知不觉间,树木上竟结了一层冰霜,在这不合时宜的季节中,显得格外突兀。 马儿一瞬间嘶鸣起来,跃过三人,只见下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冻结。 青涟的目光微微一暗,不知何时,一只手拂过他的胸膛,带着些微的刺痛,有什么种入了体内。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凤翎倾身将青涟压在身下,二人鼻尖抵着鼻尖,交颈相缠。 马上之人,嘴角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周身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华。 感受着逐渐麻痹的身躯,青涟的嘴角微微扬起,能让他动弹不了的人,凤翎,唯有你。 草地上,那化为冰塑的二人仍旧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从冰凌的倒影中骤然间看到一双似露寒霜的皓目,幽远撩人。 一道明红骤然跃起挟起一抹湛青滑过天际。 房内,烛火幽幽。青衣落满床榻,凤翎坐在桌案前,独自斟起盏酒,青葱的指摩挲着杯沿,那双亮如暖玉的眼却静静的望着榻上,眸光晶莹,仰首间,喉结轻动,只见一缕晶莹滑过唇瓣。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灿然一笑,片刻后又如过眼云烟,悄然褪去。来到榻前站定,笑意褪去,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能让我动用凤尾针的,你是第一个。”只见他倾身凑近,在青涟的耳边低喃。 40.番外:画中画 “小二,给我来一壶茶。” “好咯,客官。” 酒馆之外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此刻正有一人掀帘而入。小二顿时眼睛一亮,好俊的公子,一袭墨绿衣衫衫纤尘不染,只是小二有些不解,为何这外面阴雨绵绵,而这位公子并未携带雨具,怎的会连半分泥水都不曾沾染?只愣怔了片刻,小二便动作麻利的端了一壶茶。临了还偷偷的瞧上一眼,越发觉得与往日那些客官大不相同。只见那男子冲他微微一笑,也不恼。 只听隆隆一声,外间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夹杂着一道闪电,小二不由得瑟缩了两下。正欲回头关上被风吹开的窗栏,刚抬步,却见那门帘被风掀起,小二又溜溜的跑到门前,门外一片漆黑,雨仍旧下个不行,小二探了探头,正欲关门,抬头间却见门外站着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哎呦,小二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大晚上的,怎么走路都不留个声。 将人让进屋内,待看清来人的面孔,小二的眼都直了。发如水中晕墨,沾染着水汽。 那双微冷的双目微微一瞥,清冽入骨。白衣谪谪,傲骨风姿。便是那画中人也不过如此罢。小二愣怔许久,方才开口道:“这……这位客官,来点什么。” “不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如远山般清远。 小二仍欲说些什么,却见那道身影径自在桌前坐下。霎时间,本就不大的酒馆仿佛在这一刹那被划成了两部分。 “这位兄台,不如与我小叙一杯。” “小二,来一壶上好的佳酿。” 片刻后便见男子捧着一壶雕花来到桌前,亲自为二人斟上。男子躬身,将壶中的酒倾入杯盏之中。晶亮的酒水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带出阵阵的酒香。骤然间一只修长的指抵住壶沿,男子的手再动不得半分。男子不由得微微一惊,片刻后便抿一笑,没想到,他竟发现了…… 这酒中,被他粹了明黄,而只有妖,才会惧怕此物。 妖气形而不露,似有若无,若说是妖,倒不若说更似仙。这等妖,着实稀罕,即便是他,也没有万分的把握。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看不出他的出处。 若不是他的天目镜是骗不了人的,恐怕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此番下界,本是为寻一人,原本他是不会在此多加停留的,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 “宫千辰。”轻轻将壶面一触,只见原本盛满花雕的壶口顿时沁出别样的清香。这上好的琼酿,即便是他自己都甚少能品尝得到,如今,竟为了一只妖取了出来,宫千辰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他是疯了。 “琼酿,你倒是爽快。”抵在壶沿的指收了回来。宫千辰的眉头不可察觉间微微一颤,没想到他竟知道琼酿。原来竟是天界之物,只是不知是何仙家豢养,让他逃下界来。一时间脑中转了几个回合,却并未发现有丢失灵兽的仙家。 几盏下肚,宫千辰便觉眼前有些模糊,奇怪,往日他的酒量虽不济,却也没有这般不中,不知何时,宫千辰的面上染了一丝红晕,衬得眼下的泪痣愈发生动了。而对面之人,依旧啜饮自如,风姿卓然。 不知是不是错觉,宫千辰只觉那白衣愈发飘渺,由初始的清透,化为隐约的淡青,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化为虹,发上的水汽褪去,愈发丰神俊朗。 “我只不过下了些扶黎,这就醉了。”宫千辰在昏迷之前,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天音,不似那人清冷,却带着拂人心尖的迷醉动人。 只见青衣男子的怀中露出一条雪白的尾,接着一个肉球从衣襟内滚了出来,落地间化为通透的湖蓝。 小二此刻正打着盹,猛然间瞧见这凭空多出的一人,不由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男子将桌旁的油纸伞撑开,仿佛是特意来取此物一般。 “方才,多谢你带我回来。”说话间,撑伞走入雨中。 恰在这时,宫千辰的怀中滑落一幅卷轴,如丝一般的锦面上,映出一张男子的画像,湖蓝的长衫垂坠在身侧,墨发如缎,执伞走在雨中,仿佛轻轻一眨便会消失不见,身后,留下一串串轻扬的水花。 眉间一瓣白芍飘然欲逝。 忽见他回眸一笑,似风似。此刻,昏睡中的宫千辰微微睁开双目,这一瞥如 ,沉入心底。片刻后复又沉沉睡去。 青涟微冷的双目透出一闪而逝的笑意,方才在路上。一把油纸伞半开着躺在路边,伞下放着一物。 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正是伞下之物。 打开,只见一名青衣墨发的男子跃然纸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正是宫千辰欲寻之人。 凤目微阖,若是方才的一刹那他能察觉这被掉包的卷轴,便不会不识自己。 青涟的嘴角微微扬起,从胸口取出一根凤尾针,狐妖怎可有这样的东西。受人恩惠,也不枉我护他周全。 如若有缘,他日再会。 41.古墓 “能让我动用凤尾针的,你是第一个。”只见他倾身凑近,在青涟的耳边低喃。凤目中微微一颤,微冷的双目如夜空中滑过的流光,直叫人的心都沉溺下去。凤翎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身下之人,目中带着炽热燃烧的火光,忽明忽灭。这一刻凤翎隐在朦胧暗影下的侧脸竟生出一股别样的荼靡之美,仿佛开在地狱的冥界之花,迷醉芬芳。 正在此刻一只手抚上凤翎的面颊,带着些微的凉意,似乎未曾料此刻青涟还有气力抬起手臂,凤翎的双目微微一颤,那双眸看着自己,如琼山之雪,清缱无双。 鬼使神差的,凤翎低下头,触上一双微凉的唇,起初只是蜻蜓点水,当看到那双微冷的双目,凤翎只觉得心中骤然涌出一股涟漪,缠绵悱恻。 凤目微阖,只听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凤翎的双目不由得亮了亮,唇齿分开,口中仿佛仍带着萦绕唇舌的清醴之气。 凤翎的嘴角微微扬起,即便是只能困住你半个时辰,也不枉我用这凤尾针。衣袂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迤逦的弧线。 红衣落地间,在一处山林落下。只见那墓碑上书:云雾山庄开山之祖穆连成之墓。 “不好,有人闯了禁地。”穆凌云此刻正在山庄之中,忽见屋中玄通镜生出异样,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玄通镜与画轴皆是云雾山庄的镇庄之宝,外人只知画轴,却不知玄通镜。寻常都放在穆凌云的屋内,这玄通镜说来也怪,平常只是普通的镜子,但若是有人靠近祖墓三里之内,镜中便会显现出祖墓四周的景象,擅闯者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玄通镜的眼睛,是以,这许多年来,云雾山庄的祖墓从未失窃。穆凌云心中一直感激祖宗庇佑,顺便为自己稍稍祈福一下。 而此刻,镜中的景象另穆凌云有些毛骨悚然。倒不是此人的长相有多恐怖,而是,这镜中看不见半个人影,却见石碑被一掌拍碎,四溢的碎石滚落。直到石碑滚落山底,穆凌云才反应过来,这人砸的是自家的祖坟啊。不由得一阵气血上涌,楷了下鼻血,带人就杀进了禁地。 镜中,一只九尾银狐从碎石中钻了出来。【以为凤翎是狐狸的面壁去……】摇曳着仅剩的三尾。 只见那巴掌大的银狐吱吱叫着,似乎在与一人说话。 而祖墓之前,站着一个红衣男子。 “我们进去罢,霜天。” 只见他一抬袖,银狐便蹿了进去。穆凌云的屋内,玄通镜上,闪过一瞬即逝的黑影。 古墓内黑漆漆的,却丝毫不影响凤翎的行踪。 越往内走,墓中越是曲折黑暗。片刻后二人便来到主室前,棺椁在主室之内,上好的石棺静静的躺在中央。 …… “义父,这石棺之中,可是穆连成。”白影落地间化为一个少年,唇红齿白,透着一股灵气。 “我若说不是呢。”凤翎浅笑,手触着棺盖,轻抚而过,动作说不出的雅致,目中露出一闪而逝的幽深。 “你可知这江湖之中,至高的武功秘籍为何物。” “曾听‘父亲’说过《赤练》乃是武林之中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据说有两本,一本为心经,一本为招式,而这两本如今皆下落不明。” “没错,正是赤练。” “江湖传闻而已,这些人又岂知这是最强的。”少年抬起明眸望着眼前之人,与众不同的银发高高束起,若是不仔细看,是不会发觉他的面上有一道细细的的刀痕。 凤翎笑了笑,淡淡道:“没错,确是最强的,因为这《赤练》是我被打下界时所练的无欲心经。只可惜,我尚未练成便走火入魔,当年随我一道被封在了此处。” 白霜天不由得一惊,这曾引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的书没想到竟是义父的东西。虽对义父的过往不尽知晓,但他却知,这绝不会是世人看来的这般,仅仅是一本普通的秘笈。白霜天低了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当年师父只救了他一人,与他朝夕相处的几百年,他早已深知凤翎的性格,若是这本《赤练》重新回到了义父手中,只怕是…… 仿佛看出了少年的心思,凤翎嘴角微微扬起:“你大可放心,我是无法练到顶重的。如若练不到顶重,赤练与我来说,与那些寻常 没有什么区别。” “你可知,这赤练的第九重心决是什么。”白霜天摇了摇头, “与两情相悦之人同修。” “这又有何难,”白霜天有些不解,只听凤翎道:“若是如此简单便能练成,那便没有什么可稀罕的了。同修练成之后,要让挚爱之人亲手杀了自己。”说罢,凤翎抿唇一笑,从少年的角度恰能看到凤翎眼角染起的桃花,濯濯其华,就如他的红衣上刺着的春桃一般,芬芳醉人。 “看来义父不愿另所爱之人为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此邪气的神功,又如何能够练成。 凤翎笑道“你若这么理解,倒也可以。”直到很多年以后,白霜天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并非他无法修炼,而是修炼的时机未到。 “义父,霜天还有一事不解,当年这本心经被封在此处,江湖中人又是如何知晓?”。 “霜儿,这赤练我既然练到了第八重,当然也能亲手写下来。”凤翎说罢拍了拍少年的 肩膀,语气依旧轻柔,带着笑靥,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极平常的事,如同吃饭喝茶一般简单。十年前的一场腥风血雨被一语带过。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人操纵着武林,便是人人惧怕的魔头。红衣如荼,在黑暗中摇曳生辉。 …… “如今我们便是要取这棺中之物么。” “不错。”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颊,注视着他的目光异常温柔,不知有多少次,他都沉溺在这样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霜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那便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什么。”白霜天点了点头,每当此时,他都不由自主的被这样的凤翎所迷惑,甚至另他产生这样错觉,义父对自己是不同的。 说话间凤翎扬起衣袖,只听“嘭”的一声响,原本纹丝不动的棺盖被震开,斜飞出去。 “如今以我的血肉之躯,是没有办法破开这封印的。”说罢翻身而起,悬于空中,只见凤翎一手抓住白霜天的肩膀,将他带入空中。 凤翎的双目拂过眼前之人,多年的相处让白霜天对凤翎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了如指掌。借着凤翎的力道,一个飞跃腾空而起,二人在空中交叠成飞燕之姿,在这一刹那,白霜天的眸色闪过一道红芒,脸上露出两道红色妖痕,直到此刻才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琼佩珊珊,唇红齿白的少年不可磨灭的妖的本性。借着凤翎的掌力,抬手劈向石棺。 在这一刹那,凤翎的墨发披散开来,映衬着红衣,竟有种说不出的妖韶之美。 就仿佛黑夜之中的王者,这一刹那,穆凌云屋内的玄通镜骤然碎裂,破碎的镜面上传来最后一道景象: 乱石四溅,霞光漫天,一只凤凰凌空而出,照亮了整个古墓。只片刻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义父,这是……” 凤翎的眼角微微扬起,就仿佛获得自由一般,眼中露出濯濯的光华。 顷刻间他的手中多了两本书册,字体如还巢之凤,展翅欲飞,此刻在他的手中透着赤色的光华,凤翎举着手中之物,嘴角微扬,对着白霜天道:“你方才看到的便是《赤练》。” 墓穴渐隐的洞口传来一些人声,看来云雾山庄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 凤翎将《赤练》丢入白霜天手中,“你带着它先出去。” “义父,你与我一同……” “我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懂么。”方才还对着自己一展笑颜的面孔此刻已冷若冰霜,白霜天明白,若是再违逆义父的话,这样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少年顷刻间化作一道白影,叼着赤练从洞口蹿了出去。 山林中,一只三尾的银狐飞驰而过,面颊上两道红纹鲜艳欲滴,日头正高,却无法照出它的影子。 站立的身体渐渐开始无力,这样的后果,是他早该预料的,只是没有想到,现下怕是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更不用说逃跑。凤翎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倚靠着石壁的身体渐渐下滑。 “我说过的话,莫非你都忘了。”一道清冽如山泉般的声音响起,在凤翎落地前将人拥在怀里。 凤翎微微一愕,“我说过,只给你半个时辰。”从没有哪一刻,他与他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青涟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冷的双目,形状优美的薄唇,也从没有哪一刻,他看到青涟的眼中会出现如此的情绪。 42.鱼水之欢 站立的身体渐渐开始无力,这样的后果,是他早该预料的,现下怕是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更不用说逃跑。凤翎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倚靠着石壁的身体渐渐下滑。 “我说过的话,莫非你都忘了。”一道清冽如山泉般的声音响起,在凤翎落地前将人拥在怀里。 凤翎微微一愕,“我说过,只给你半个时辰。”从没有哪一刻,他与他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青涟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冷的双目,形状优美的薄唇,也从没有哪一刻,他看到青涟的眼中会出现如此的情绪,那双眼如夜下银辉,拂鞫之水,有焦急,有担忧,虽然仍旧冰冷,却多了几分寻常不曾见到的情愫。看着这双眸子。在这一刻,凤翎几乎无法把持。 “你背着我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冰冷的视线传来,另凤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从没有哪一刻他会如此彷徨。 “看来我对你太纵容了,萧逸。”青涟从未在他的面前唤过这个名字,自从“萧逸”消失的那天起,他与青涟便如同默契一般从未提起这个名字。看来这次他是真动怒了,凤翎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凤翎只觉一股如墨般的清醴之气化在耳边,只听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你当真以为我不知这凤尾针的作用,还是真的以为我不敢。”青涟的眸中闪着隐隐的韶光,亮如夜空繁星,此刻却隐隐带着些炽热。冷不妨触上一双微凉的唇,挑开,濡湿的舌在口中翻搅,细细描绘。每一次进入,都另他全身仿佛过电一般。一时间,凤翎只觉呼吸困难,本就无力的身体愈发支撑不住,只能紧抱着青涟的肩膀来支撑身体的重量。 “来人,将这碎石搬开。”古墓之外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声音。 此刻,凤翎的眼角染上了一层灼灼其华的绯红,靠在青涟的怀中的呼吸有些不稳。 “将我……放开。”凤翎微挑着一双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湿意,说出口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青涟看着眼前之人,眸中是另人无法捉摸的幽深。只见他放开身下之人 ,眸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凤翎只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落,正在这时,只听外间有人道:“瑾瑜,两位护法随我一道,其他人留下。” “是,庄主。”说罢便听见零碎的脚步声响起,隐约可见绰约的火光。此刻古墓主室离外间只有十步之遥,若是被人发现……凤翎双目不由得微微一颤,只得再一次抓紧了青涟的肩膀,搂着。 “怎么,不是让我放开么。” 青涟看着眼前之人嘴角扬起一瞬即逝的笑靥,凤翎似乎从这双眸子中,看到一些特别的味道。该死,绝对是故意的。 周乙,周亭二人举着火把在前方探路。前方是坍塌的碎石,奇怪的是竟没有脚印。再往前走,便看见隐隐的血迹。穆瑾瑜蹲下身来,用手试了一下,还透着殷红,显然是刚留下不久。前方的转角之处,血迹骤然间断了。 穆瑾瑜望着前方,眸中透出若有若无的神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在他即将起身时,一截衣袖进入了他的视线。穆瑾瑜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颤,随即又很快隐去。 “父亲,这地面之上并无脚印,况且这血迹是从那处传来的,我们去那处看看。”说罢正欲将人引进主室之侧,却听穆凌云道:“慢着。” 原本四散的人群向凤翎所在之处靠拢,四人停在拐角处,此刻二人与穆凌云仅一步之隔。 凤翎此刻靠在青涟怀中,甚至可以感受到萦绕周身的清醴之气。凤翎的手不由得攥紧了青涟的衣袖,用眼神示意道:“带我离开。” 青涟却不答话,看着眼前人的目光透着夜沉如水的银辉,一时间凤翎竟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注视半响,微冷的双唇纵然吻了上来,凤翎不由得瞪大了双目,谁知环着腰际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凤翎正欲挣扎之时,只觉一股沁凉之气从口中渡来,沁人心脾,逐渐溢向四肢百骸。从没有哪一刻,他会觉得眼前之人微冷的双目中,溢满了自己的影子。 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当他睁开双目,便见一幅空了的画轴出现在眼前,水墨晕染的山石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石阶。 凤翎只觉身体一轻,便被带入了其中。 “哎呦,”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眼前,穆凌云一声惊呼,捂着眼角,重重跌倒在地,只见他的左眼处溢出汩汩鲜血,肿的跟个核桃似地。 “庄主。” “父亲。”黑暗中一卷画轴在空中飞过。 “快追,这是我们云雾山庄的镇庄之宝。”穆凌云指着画轴的手抖成了筛糠子。 周弋周亭二人身皆是庄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此刻却左扑又抓,如何也不能将画轴收入手中。 “瑾瑜,”穆凌云冲着身旁的穆瑾瑜使了个眼色,只见他犹豫片刻,便翻身而起,抬臂间,就在即将触到画轴的一刹那,整个画轴被风微微拂开,露出一张美男子的画像,青衣如郁,缱绻无双。一双微冷的双目滑过,不知何时,他的身旁多了一抹明红,一闪而逝。只这一眼,便让穆瑾瑜分了心,在空中一个翻腾,紫衣翻飞间落地。 “不用追了……”看着飞出古墓的画轴,穆瑾瑜眸中露出幽深之色。 一阵天璇地转,凤翎只觉后背一疼,再睁开眼便已在榻上。此刻被青涟扣着手臂,压在身下。以往凤翎从未觉自己的臂力有多孱弱,但如今被青涟握着,却分毫动弹不得,青涟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另他感到没来由的恐慌。 一时间,凤翎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几欲躲闪,为了争取时间取回赤练,他用了唯一一根种在心头的凤尾针,与其他凤尾针不同的是,这一枚是至情至烈的催情针。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凤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此刻那双微冷的目中隐隐燃起的情欲,是他无法忽视的。唇又一次被堵上,口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莲醴之气,这一股沁凉的气传入喉中,凤翎只觉身体在一刹那被这股气息包裹,脊背不由得绷紧起来,明明是这般沁凉的气息此刻在身体中游走,却仿佛燃烧的火蛇一般,另他浑身都软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沉醉在濡湿的吻中。 触到唇瓣的微凉,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明明是轻羽般的舔舐,却煽动内心最原始的欲望。一只纤长的指抚上后背,顺着脖颈慢慢下滑,凤翎不由得挣了挣,却被这只手带来的抚触几乎失了气力,只得沉沦在欲海中无法自拔,违背理智的欲望似乎在这短短的一瞬被发掘而出。 手指每往下一分,心中的渴望与挣扎便席卷而来,另他几欲无法呼吸。直到此刻他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冲击与震撼,另他几乎无法违背。逐渐垂下的纱帐下,此刻二人亲身相贴。 当青涟的指来到腰际,凤翎不由得微微一僵,眼角染上的栖霞之色,任谁看了都会心中为之一动,指间微动,凤翎不由得闷哼一声,原本胸中淤结的气血骤然间顺畅了许多,更有一股不属自身的清透之气溢满全身。就在此时青涟骤然间停了下来,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目光如夜空繁星,幽远深遂:“我看,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凤目,赤黑的发,凤翎只觉腹中一热,抬臂勾住了身上之人,启唇吻了上去。柔软的舌在口中滑过,那双眼凝视着上方之人,带着几分湿意与挑衅。这一刹那,青涟微冷的双目中滑过一瞬即逝的波澜,扣住凤翎的双手。 “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好的罚你这一回。” 抬手间,轻纱落下,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呼吸可闻。青涟的眸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涟漪,抬手间,青衣滑落,露出紧实的肌理,修长有力。虽已不是第一次看见青涟的身体,当再一次见到,却仍如初时那般另人惊叹,而此刻这具身体正呈现在自己的眼前,蓄势待发,仿佛注意到凤翎的目光,俯下身来,将腿伸入凤翎胯间,抵开了他的双腿。压低身体,凑近他的耳畔:“怎么,这就不行了。” 凤翎微挑着双目,凝视着上方之人的眸中染了情欲,似幻惑似挑衅。只见他抬臂拥住青涟的脊背,将人拉近,紧密相贴。一瞬间,青涟的目中滑过一闪而逝的星火。望着这样的青涟,凤翎只觉腹中燃起了一团火,蹿向全身,此刻二人隔着衣衫相贴,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都另身体一阵战栗,一时间,空气都仿佛旖旎起来,青涟就这般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幽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连周身都被包裹在这情欲之中,一刹那,另他几乎无法承受这样浓烈而幽深的注视。 仿佛感受到了愈发纷乱的气息,凤翎的吻愈发缠绵,抚上青涟的脊背,感受着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展现的失控,凤翎的目中燃起的栖霞,万枝丹彩灼丹荣。微冷的双目不由得一暗,一只微凉的指触到大腿内侧,隔着衣料握住。 “原来这里早已有了反应。”一声极低的轻吟自口中溢出,却被微凉的舌卷住加重了这个吻,攻城略池。身体顿时化为一滩春水,融化在愈发强势的侵入中。攀着青涟脊背的手不由得牢牢抓紧。隔着衣料的动作不缓不急,每一下却都将人生生的吊在了半空,凤翎不由得缠了上去,感受着手下修长有力的脊背,紧实的肌理。只觉身体在欲海之中沉浮摇曳,口中溢满的莲醴之气,粗暴却温柔的略夺,另他渐渐败下阵来。 无意识间抬碰到硬热的一物,青涟不由得闷哼一声。用腿抵开了凤翎的双腿,折在胸前,倾身压住,抵在入口的火热硬挺,青涟就这般在上方俯视自己,近在咫尺的面脸孔俊醴如画,赤黑的发在胸前披散开来,一瞬间,凤翎几乎无法把持,不由得绷紧了脊背。凝视着青涟的桃花眼中骤然绽放出荼迷的绚烂,那火热正抵在入口处,只见他抬手抚了上去,握住。微冷的双目中燃起的星火,另他的心一阵战栗。这一刻他仿佛从这双眸中,看到了即将燎原的星火。骤然间一只微凉的指进到后茓,看着身下之人猝变的神色,微仰的脖颈,眸色渐渐变深。 如同挑衅一般,凤翎微挑了一双眼,抚摸着那处的手却加重了力道。骤然间进入的一指变为两指。凤翎不由得拱起了脊背,口中微微的喘息,睁着一双微熏的眼,勾魂摄魄。此刻半褪的红衫如黑夜中绽放的烈火。骤然间,身体被翻转过来,被撩起的下身露出紧实的臀瓣,修长的身躯欺身而上,掰开臀瓣,抵在入口的英挺缓慢而有力的进入。一只手扣住腰际,掰过凤翎的面颊,将破碎的呻吟吞入,狂乱如暴风雨般的吻袭来,身下是一波又一波的侵入,如风卷残云一般,凤翎只觉身体如一叶扁舟,在波涛中摇曳。 欢愉夹杂着疼痛却带来更大的快感。渐渐的,疼痛消失,极致的欢愉席卷而来的。被攫住的双唇,在口中细细挑逗,在这一刹那,另凤翎不由得失控。抬臂勾住身后之人的脖颈,如干渴的鱼,仰首索求。青涟低下头来,攫住身下人的双唇,身下是一次又一次的冲撞,漆黑的夜中,仿佛可以看见,扬起又落下的黑发,如夜空繁星般的双目中如薄雾般的流水和烈火般的激情。 43.重出江湖 这一早凤翎方醒来,便见身旁躺着的人影。凤翎看了一眼现下的情景,不由眉头微微一皱,身上青紫斑驳,昨夜折腾得着实狠了些。身旁之人赤黑的发,俊醴的容颜另凤翎不由得一阵失神。而此刻他竟靠在他的怀中,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呼吸可闻。凤翎将手轻轻抽开,抬起身来,周身有些酸软。衣衫早已沾染了污浊,显是不能穿了。凤翎轻手轻脚下得榻来,捡起地上滑落的青衣,想了想便套在了身上。 梅园里,是翩跹舞动的身影,挽着剑花飘落一阵花雨,只见那人抬脚滑过水面,激起一阵晕开的涟漪。青衣在空中流转,缱绻无双。 “谁……”锐利的剑刃直指前方,在距那人喉间一寸时停下。紫玉不由得大吃一惊,眼前之人,发上还晕着水汽。带着濡湿拂在额前,微挑的双目如染了栖霞,勾人心神。周身四溢出一股醉人的慵懒之气。紫玉不禁想起,方才路过碧华池时,看到岸边的衣衫,本以为是殿下,没想到…… 正在这时,只见梅园的枝叶微微动了动,落下几篇花瓣,一人穿着黑色的靴子从梅园中踏出,丝绦般顺滑的衣衫贴服在身体之上,衬得本就修长的身躯愈发丰神俊朗,只见青涟穿了一件刺了白梅的素色衫子,腰间缠着翠玉带,这一出现便另这梅园瞬间失了色。只见他微一拂袖,便在石凳上坐下,看着凤翎的目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笑意。 “紫玉,将这件衣衫拿出去洗了罢。”说罢,手中像变戏法似的抛出一件明红如霞的衣衫,准确无误的落入紫玉的手中。凤翎睨着一双眼,看着紫玉手中的衣衫,再看看青涟似笑非笑的双眼,终是抬臂将剑收了回去。红衫上的白浊似乎仍带着二人的麝香,紫玉抬头看了一眼凤翎脖颈上若影若现的痕迹,似是明白了什么。盈盈一拜便退了下去。 凤翎微挑了一双眼看着青涟,抚了抚手中的剑柄,眸中露出隐隐的笑靥,抬手作势收入鞘中。正在这时凌厉的剑花飞过,直击石桌一侧,未及反应,手腕被握住,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 “这把剑净重七斤七两,唤做衡情。”说罢握住凤翎的手挽起一个剑花,腰际被环住,随着青涟的动作在丛中舞动。素衣扬起,如蝴蝶般翩跹。 “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说罢扣住凤翎的腰际,来了个仙人指路,一时间凤翎不由得仰首扣紧了青涟的脖颈,那双眼看着自己,璀璨如星,“这是把双剑,乃情丝所化。” 衣袂翩跹,在空中滑过一道流云,在落地前,楼住腰际,顿时枝头飘落一阵花雨,白瓣在空中旋转, “如今,我便将这一把送给你。”青涟就这般望着自己,一瞬间,凤翎仿佛从这双眼中看到绵绵的情意,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会从青涟的口中说出这番话来,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愣。 “怎么,不喜欢。”那双眼中溢满的柔情,一瞬间几乎将他融化,凤翎望着这把通体莹白的剑身,眸中透出熠熠的光华,只见他凝视着上方之人,抬手勾住,双唇贴了上去。口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幽之气,在口中侵入挑动,只片刻的功夫,凤翎便有些呼吸不稳,双眸也染上了湿意。 “放……放开。” 凤翎只觉腿脚一软,整个身体向后倒去,扣着腰际的手微微一动顺势将他压在石桌上,凤翎不由得闷哼一声,只觉着那处一阵火辣,衣衫在这厮磨中半褪开来,露出若影若现的红痕,而此刻青涟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眸中露出隐隐的笑意。凤翎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此刻二人紧紧相贴的身体上,碰到一物。同样是男人,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 “怎么,不是让我放开么。”说罢,一只手抚了上来,“你……”凤翎胸口不由得微微起伏,气息微喘,眸中露出一丝慌乱之色,伸手去挡。哪知青涟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一只手将他胸前的衣襟拢好。凤翎这一拉扯,却将衣衫袒露开来,不由得羞耻的移开了双目,抬头间骤然间瞥见一个紫衫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正是先前的紫玉,眸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 “殿下,您要的东西。”说罢紫玉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颈瓶递了过去,凤翎瞧了一眼,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 青涟微一点头,接过玉瓶,制了制凤翎乱动的手,依旧气定神闲,丝毫不觉现下二人的姿势有何不妥。紫玉盈盈一拜便退了下去。 “这是何物。”凤翎用眼神示意,只见青涟嘴角微扬,并未答话,拧开了瓶盖。一股四溢的清香袭来,未及反应间,衣摆被掀开,这衣衫本就不是自己的,现下内里更是未着寸缕,当一只修长的指伸进后血,凤翎不由得下意识一紧,轻哼一声。 凤翎抬头,那双亮如夜空繁星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凤翎只觉心中一暖,原本挣扎的动作也渐渐缓和下来,配合着差入的指,被揉入的液体渗入后血,原本的火辣顿时舒缓了许多。这三两下似又有了感觉,不由得耳畔染上了红晕,面若桃花。呼吸渐渐有些不稳,青涟低下身来,攫住身下人的双唇,在耳畔轻声道:“这件衣衫穿在你的身上倒是合适的很。” 说罢身下轻抵那处,凤翎不由得闷哼一声,双眸中染了湿意。情不自禁勾起腰身,双腿缠住了身上人。凤目不由得微微一暗,看着凤翎目中晕染的栖霞,抬身挺了进去。青衣在波涛中摇曳,飘落一身暗香。 凤翎躺在榻上,想起方才发生的又是一阵心悸,骤然间看见书案上放着的一物,不由得顺手拿起,只见那书卷上用小楷写着两个大字:风物志。凤翎不由得微挑了眉,捧在手中,翻开书页: 天历德佑十年,灵枢斩于诛仙台。凤翎饶有兴致的翻完这一页,正欲一笑置之,却又骤然想起,长生殿的厅堂中,悬挂着一幅苍鹰图,画的落款处,似是题了灵枢二字。玄玉阁中早已不见了凤翎的身影,只见他瞧着长生殿厅中央悬挂的一幅图,若有所思。 “怎么,你喜欢这幅画。”不知何时一人掀帘而出,丝绦般顺滑的素衫贴合在身体之上,墨发映衬着衣衫上刺着的白梅,惊鸿如画。双唇轻抿,竟是笑了,这一笑竟如破冰之水,拂进了心怀。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一时间竟是有些呆了。 “这幅画是你所作?”凤翎似有意却又无意般拂过右下角的落款。 “也不尽然。”看着眼前这幅画,似是想起了什么,凤目中露出微微的闪烁。 “怎么,不走了。”骤然被戳中心思,凤翎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画是假,想要出去却是真。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发现了。 未及反应间,身体坠入空中,却是进入了画中,身旁落入了另一道身影。长生殿的苍鹰图中,二人逐渐化为隐约的两点,消失不见。 片刻后二人便稳稳落地。此刻已是傍晚时分,现下正值元宵灯会,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一旁卖面具的老头正扯着嗓子吆喝。只见凤翎路过面具摊的一刹那,一阵风掀起,老头纳闷,方才放在一边的两张面具怎的就没了。 青涟站在不远处,眸中露出隐隐的笑意。只见凤翎拿着一张鬼脸面具扔到青涟手中,自己将一张牛头面具带上:“我们去看看。”青涟捻着手中的面具,嘴角微扬,随即将面具带在了面颊上。二人踏进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显眼,不时有姑娘回头张望。似是想看透这两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面孔。 身旁不时穿过提着荷灯的孩童,或是被情郎送了花灯的姑娘,小贩的叫卖声四起,四周是四溢的包子香气,凤翎在一处捏糖人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一人穿着紫衫走在街头,抬头间瞥见前方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窒。 “少庄主。”周弋跟在穆瑾瑜身后,见穆瑾瑜骤然停下了脚步,不由得狐疑道。 “我们去那边罢。”不知少庄主为何忽然改了道,周弋心中有些纳闷,随即跟了上去。 正在这时,只见熙攘的人群中,一群黑衣人骤然间纷涌而出,向着凤翎所在的位置袭去。 刀剑相交,这一夜注定是个血腥之夜。 44.西域血王 凤翎正与青涟站定,骤然间便见一把刀从身前抽出,而那卖糖人的身中数刀倒毙在地。刀剑直逼面门的一刹那,凤翎抬指夹住,随即另一掌将身旁之人推开。 “走……”说话间,身后又是数刀袭来,红衣翻转,一旋身,刀剑相交,堪堪擦过。落地的一刹那,搂过青涟的腰际,提气而起,“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下山不过两日,便有人追了来。” 说话间,身后便有数名黑衣人紧随身后,只听“噌”的一声暗器在耳边擦过。一只手轻巧的将暗器夹住。凤翎看着身旁之人,嘴角微扬。 “我看,你倒是轻松的很。”青涟将手中的暗器轻轻一捏,顿时化为灰烬。凤翎眼中露出隐隐的笑意,但笑不语。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四散逃亡,那些逃不脱的,瞬间成了刀下亡魂。愈往前,道路愈暗,很快二人便被包围。凤翎带着青涟往深处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拐角深处,凤翎掀起二人头上的面具,将青涟压在墙壁之上,纵然吻了上去,这一吻火热炽烈。片刻后,复又将面具戴上。漆黑的夜中,桃花眼中晶莹透亮:“等我回来。”说罢,纵身一跃,消失不见。望着凤翎离开的背影,微冷的双目中,闪烁出熠熠的韶光。 众人一筹莫展间便见一人从空而降,灼热似火的衣衫在黑夜中,仿佛盛开的地狱之火,配着脸上的牛头面具,给人一种畏惧的妖韶之感。 包围着凤翎的黑衣人不由得急速后退,只片刻的功夫,眼前之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在这一刹那露出的冷意和肆虐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悠扬的轻笑声传来,青丝舞动,仿佛取人性命的罗刹。 刀剑相交,袭向正中之人,空中仿佛滑过一道焰火,坠落的尸首上,喉骨被折断,一招毙命。红衣上渐染的血迹,殷红荼然。 黑夜中,仿佛可以看见微挑的双目中绽放的烈火。 一阵疾风而起,所过之处,流下一串血雨,只见凤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人群中央,骤然间掐住一人的脖颈。双眼微挑,露出另人胆寒的光华。 “西域血王,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被抵在墙上之人,面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从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却清透怡然,未及反应间,面具被除下,面具下,是一张有些扭曲的面孔,鼻子塌陷,面颊上残留着几道丑陋的疤痕。 二人对视半响,凤翎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只听一声沙哑的笑声响起:“没想到,这么快便被你发现了。” 前方人影攒动,周弋不由得心急如焚,方才少庄主竟然失踪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空中一道明红跃起,和另一道人影相交手。红衣舞动,轻巧的避开一击,只见西域血王一扬手,露出成勾的五指,江湖之中,谁人不知西域血王的手沾满了剧毒和血虫,是万万碰不得的,若是不小心碰上,便会痛不欲生,血竭而死,若是没有血王的血做药引,三日内必死无疑。 西域血王冷冷一笑:“当年,秋景如此待你,你却杀了她,今日便让你尝尝这血虫的厉害。” 凤翎双眼微挑,仰首一笑:“秋景,是何人。” “你……”血王的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猩红,骤然间击掌而出,红衣舞动,在夜色绽放出迤逦的光华。 不远处,一人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目光清远如山,如夜般幽深。素衫被扬起,如流云般缱绻。 仿佛感受到这般注视,凤翎骤然间抬起头来,仿佛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分神,耳畔骤然传来一道凌厉的掌风,迎头劈下,一道血迹喷洒而出,染红了衣衫。 血王不由得大吃一惊,看着被折断的手臂,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只见眼前一道素衣飘然而下,纤尘不染,仅仅用了一颗石子便废了他的一只手。那双眼若有似无看着他,如夜般幽深。 似是没有料到一般,凤翎微微一愕,随即便被一只手环住腰际,周身被包裹在若有若无的清醴之气中:“我们这便走罢。” 血王的目中露出一刹那的震惊之色,微微闪烁。 …… 四周一片漆黑,周弋的背骤然间触到一人,抬手便是一记掌劈,骤然间被一人握住,捂住口鼻,拖到墙角。“少主。你……”周弋不由得瞪大了双目,穆瑾瑜摇了摇头,低声道:“血王正与一人交手,万不可在此刻被发现。”周弋还欲问些什么,但见穆瑾瑜周身并无伤势,这才放下心来。 “血王现下被制,我们走。”周弋点了点头,追随着穆瑾瑜的脚步消失在眼前。 黑夜中,脚下是若隐若现的血迹。 “你……做什么。”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惊,只见青涟带着他落入一处人家的院子,片刻后便见他手中拿着两件衣衫,将其中一件放入凤翎手中。青涟嘴角微扬,眸光闪烁:“与你学的。”说罢便开始解扣子。凤翎只觉耳根一热,背过身去。拿着自己手上这件开始解腰带,衣衫刚褪去,便觉有些不妥,复又转过身来,这一瞧,正看见青涟赤裸的胸膛,修长笔直的腿,不由得喉头一紧,只见青涟将一件有些发旧的月白布衫套在身上,拢上襟口,抬指系上腰带,拂了拂衣袖,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得抿唇一笑:“怎么,你不穿。” 凤翎愣怔了片刻,只觉手中的衣衫与青涟相比,似是花哨了些。却也没多想,待穿到一半时便觉有些不对劲,上身是件紫色的小衫,下身却是翠色的长裙。黑夜中,凤翎的脸不由得黑了黑。青涟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笑意,接过凤翎手中的外衫,将套进一半的袖子拉好,束紧了扣带。随即又低下身来捧起凤翎的脚,脱下沾染了血迹的黑靴,从身后取出一双绣花鞋穿上。起身将一件披风披在凤翎身上,系好了束带,拢了拢他饿前的发,这才道:“我们这便可以走了。”凤翎愣怔了半响任由青涟动作,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心中一暖,却也没有先前那边抗拒了。 看着地上的血衣,凤翎抬掌化去。却见一旁的丝绦流纹衫,纤尘不染。凤翎想了想,却是收进了袖中。 “怎么,还不走。”青涟转身,用眼神示意道。树影微斜,小院中很快便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深夜中,一户农家被敲开了门,凤翎想着方才被人叫娘子的滋味,心中着实说不出的渗的慌。 “笑什么呢。”只因青涟一句娘子,二人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下,凤翎不由得往榻上挪了挪。 “公子,您要的水来了。我们这荒村辟野的,比不上城里。”只见老汉提着一个水桶,里面热腾腾的水汽直冒,老汗一张脸上开满了褶子,却是淳朴的很。凤翎瞧着他对着青涟心花怒放的脸,不由得在心中道,难道只有他瞧着像公子。片刻后老汉便退了下去,还很贴心的掩好了门。 凤翎看着直冒热气的水,顿觉方才出了一身汗,遂解了衣衫,钻进桶中。脱落的披风下,露出流纹衫的一角。青涟弯腰捡起,“如何又带回来了。”凤翎半眯着眼躺在木桶中,骤然间瞥见,不由得双目微挑:“难不成我要一直穿着女人的衣服。”青涟抿唇,眸中滑过一闪而逝的笑意。 “将衣衫脱了,我给你擦一擦。”青涟不置可否。方才的水已被他洗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桶,这木桶也不甚宽敞,能进一人已是勉力。 这刚碰到青涟的后背,凤翎不由得一惊,上面一道道红痕,似是被什么尖利之物划过,在泛着珠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包着白巾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么”青涟转过头来微微一瞥, “你受伤了?”凤翎微挑了双目,那双眸此刻看着自己,如夜空繁星,隐隐透着笑意:“还不是你弄的。”凤翎手下不由得微微一颤,下手似乎更狠了些。 这一夜,二人同榻而眠,凤翎望着身边熟睡的人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披上衣衫,下得塌来。后院中,月色如水,凤翎的面色却有些苍白。只见他扶着槐,捂嘴轻咳了一声,再摊开,已是一串黑红。抬指抹去,凤翎不由得抿唇一笑,却似镜中水月,支离破碎。 45.《兵器谱》与《鸿名册》 翌日午时,老汉方才叩开了二人的房门:“都是些粗茶淡饭,今日我特地让老婆子将家里的鸡宰了。”老汉笑得一脸的褶子都开出了花,热情的将二人让与桌前。凤翎看着桌上,几碟野菜,一碟花生米,只有一盘土豆带着点肉末,能在此处吃上却也是丰盛了,而他也并不挑食。只见凤翎举箸,夹起一筷野菜入口,只见那老婆婆笑眯眯的道:“你这娘子真是腼腆的很,也不说话。”凤翎吃着口中的米饭,一时间差点噎在喉咙口。 “现下披着披风,可是感了风寒。”现下凤翎并未束发,披着一头青丝,周身裹得严实的很,面色透着一丝苍白。 “确是感了风寒。”青涟撩起袖子,将桌上的一块鸡肉夹入凤翎碗中,看着凤翎嘴角微扬。如今青涟穿着一身月白的布衫,却还是透着一股清醴之气,凤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因他方才说的话不由得筷子抖了抖,睁着一双微挑的眼看着眼前之人,却因说不得话,只得低下头来,将鸡肉放入口中。看在老婆婆的眼中,正是面染栖霞露出了害羞之色。这一顿饭倒也算是吃得融洽。 正在二人起身之时,只见老汉不由得勒紧了脖子,瞪大了双目,面露惊恐之色看着凤翎,“你……你。”说罢口鼻中便溢出了黑血,片刻后便七窍流血而死,手中还捧着方才凤翎用过的碗筷。 “老头子,”妇人惊恐的跪倒在地,正欲触碰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老叟,却见口鼻中亦是溢出了黑血,片刻后便有血虫溢出,死状惨不忍睹。 凤翎望着倒地的二人,目中波澜不惊,似是早已料到一般。 “哈哈哈哈。”只听一声妩媚的笑声在屋外响起,一位身着黑纱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腰若扶柳,面如桃瓣,十指上涂着殷红的蔻丹,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个葫芦,拧开塞子,那些蠕动的血虫纷纷爬回了葫芦中。只见她挑唇冲着凤翎道:“哟,哪来的美人。”说罢伸出染了蔻丹的指抚上凤翎的面颊,却被一只手挡住, “好生俊美的男子。”只见女子讪讪的收回手,挑着一双杏眼打量着眼前之人,摆弄着指尖染了色的蔻丹,冷不防脖颈被掐住,女子惊恐的转过头来,只见凤翎唇角微扬:“鬼母,你要使这下三滥的手段,也要看在谁的面前。”说罢,折了她的双手,只见那染了蔻丹的指间,爬出一条条金色的虫。 眼见诡计被识破,鬼母不由得怒道:“没想到我在他二人身上种了如此多的血虫,也没能将你弄死。他又是何人,你竟这般护着他。凤宫主,什么时候你也喜欢男人了。” 鬼母睁着一双眼看着凤翎身侧之人,露出一脸妒恨之色,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凤翎竟为了这个男人徒手去碰她的食髓虫。青涟就这般淡淡的看着她,那双如夜空繁星般的目中拂过的冷意,骤然间另鬼母不由得为之一惧。看着眼前之人神色遽变,凤翎的眸中露出一瞬间的杀意,竟是翩然一笑: “我喜欢何人,与你无关,如今你也闹够了,还是回到血王身边,回去告诉他一声,十日后,我必取他性命。”随即松开了手,鬼母踉跄着跌倒在地,抚了抚嘴角的血迹,看着 凤翎有些苍白的面色,却似想到什么一般露出胜券在握的一笑: “凤翎,你迟早会来寻我。你中的血刹,除了血王,只有我能解。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说罢黑纱扬起,很快消失在眼前。 一时间鼻中沁出一抹黑红,凤翎抬指抚去,腰际骤然间被环住,只见青涟皱眉道:“方才你中了她的毒。”凤翎靠在青涟肩头,似是有些无力,只见他嘴角微扬,摇了摇头:“不是她,是血王。也不是昨日,而是四年前。”一刹那,微冷的双目中滑过不平静的涟漪。 龙升客栈 “没想到时隔八年,凤翎又重出江湖。”众人的面上露出的神色,似是兴奋,又似是担忧。兴奋的是不知今年的武林大会上,会不会出现凤翎的身影,若是如此,不知如今的凤翎与蔚神宫宫主相比谁才是真正的傲视天下,担忧的是,武林之中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昨日一战,血王被废了一条胳膊,没想到他也有今日的下场。” “何止奇耻大辱,当年连他的女人不是也跟凤翎这厮跑了。” “据说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听说这男子长得比女人还美,日日与凤翎这厮在一起。“ “当年他的两个妻子,阮秋景 ,东方慕容,一个是西域之花,一个是出水芙蓉,不知羡煞多少武林中人。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失踪。没想到时隔八年,连口味都换了,一定是在深山中寂寞难耐,见着个长得俊的男人便收来当了男宠。” “哈哈哈。”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嗤笑声,却被一人打断: “诸位还是当心的好,免得夜路上回去遭了秧。”一时间众人纷纷噤了声,凤翎,这二字,便如同武林之中的一个神话,可以有人不知这洛水剑,也可以有人不晓这玉骨扇,但若是有人不知凤翎,便是个笑话了。 武林中人若想载入史册,便只得靠每四年一次的兵器谱排名大赛与武林大会,而在八年前,凤翎一举大败水月澜,终结了兵器谱上凤凰锏稳居第一的神话。同年,武林大会之上,一举击败蔚神宫宫主琼隐,成为另一个神话。随后的八年中,凤翎便销声匿迹。《兵器谱》与《鸿名册》上 ,如今因为凤翎的消失,只有第二的位置,而现下,《兵器谱》上的最强便是公子岚的洛水剑,《鸿名册》上的最强便是的蔚神宫宫主琼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俊俏的公子正坐在席上,笑吟吟的望着众人。一侧的发梳到耳后,汇成一束从左侧倾泻而出,水色的长衫上,刺着一尾孔雀翎,就连那扣子,都是同色的凤尾扣。 只见那坐在中央的白胡子老头略微一打量,眯着眼道:“原来少侠是孔雀山庄的庄主,花无玥。我这两个徒儿口无遮拦,还望少侠见谅。” 只见那花无玥挑起一双清瞳,捋了一缕侧边一束发,道:“哪里,哪里,鄙人怎么担得起少侠二字。” 在离这两桌不远处,一人正仰首浅饮,刚触到唇边,便被一人握住,夺去手中的杯盏,倾入自己的口中,凤翎瞧着眼前之人,眸光闪烁,未束的青丝流泻在身后,衬着有些晕红的面色,却显出几分惑人的妖韶之感。 此刻的凤翎周身散发着苍白却又迷醉的气息。 “干什么夺了我的酒。”凤翎将指抚上酒壶,正欲斟上一杯,却被一人按住,动弹不得。这一处正处于客栈的拐角处,是以从那些人的位置并不能看见他二人,但却可以清楚的听见方才所说。此刻那双微冷的双目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如夜般幽深。 凤翎凝视半响,终是将手中的杯盏放下,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嘴角微扬:“我们这便回房罢。” 恰在这时,只听一人起身道:“须臾前辈,花某这便要去歇息了。”抬头的一刹那,便见两道流云般的背影拾级而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栈道中。 孔雀翎在空中舞动,花无玥一个翻身,翩跹的绕过围栏。须臾抹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不由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46.孔雀翎之邀 待花无玥追至楼上,便见即将掩上的门扉,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花无玥手中射出一物,直穿即将掩上的门缝,门阖上的一刹那,花无玥的嘴角轻扬,捋了一捋额前的发,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之上。 “这片刻的功夫,没想到你竟招来了一只孔雀。”凤翎嘴角含笑,捏着手中的孔雀翎,双眼微挑,看着眼前之人。 “怎知不是你招来的。”只见青涟嘴角微扬,在桌案前坐下,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韶光熠熠。凤翎将手中的这支孔雀翎送到青涟面前:“看来你招的这只孔雀还不是一般的孔雀呢。这支孔雀翎并未开刃,并不是用来杀人的,而上面的刻印是六角花印,尾羽上藏有一月,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便是花无玥。见此翎如见本人,也就是说,他要与你交好。”话毕,凤翎将孔雀翎放入青涟的手中,注视着眼前之人,唇角微挑,青涟看着身前之人,眸中闪过一瞬即逝的笑意。 下一刻,凤翎只觉身体一轻,被一人搂在怀中,口中溢满了清醴之气。只来得及听到一句“我倒是有兴趣与你交好。”便被一阵缠绵悱恻的吻直吻得身体一阵发软,不知何时褪去了衣衫。这吻着吻着,凤翎便来了感觉,纠缠得愈发主动了些,青涟扣着他的腕,似乎在试探什么,片刻后目中微微闪烁。 吻拂过胸前,带着隐隐的挑逗,十指交握:“你这毒,是八年前中的罢。” 凤翎只觉脑中一空,心中好似燃起一团火来,不由自主“嗯”了一声,片刻后又似回过神来一般,双目微睁,只见青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此刻二人赤裸相贴,凤翎心中好似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上下不得。不由得胸口微微起伏,就连急喘都带着汗湿的芬芳。濡湿的舌滑过腹部,凤翎不由得抓紧了身上人的发。 “我……这毒……是八年前……刚出江湖……啊哈……”下身骤然被湿热的口包裹,一阵战栗的块感滑过全身,推拒的手渐渐变得无力,却反而抓紧了身上人的肩。此刻凤翎半靠着软榻,稍稍低下头来,便可以看见青涟伏在自己身下,低头的一瞬间,便见青涟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口中吞吐着自己的芬身,顿时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当年……我……啊……”凤翎不由得低银一声,不由自主抬起腰身,口中断断续续道“当年,血王为了报夺……夺妻……之仇,”微冷的双目中不由一暗,凤翎的目中似染了栖霞,不由得求饶道:“青……青涟……”但这脱出口的话语却似享受的申吟,包裹的湿热另凤翎几乎泣不成声,不由得按紧了身上之人,“涟……” 暴风骤雨般的频率在达到顶端时骤然间柔和了下来,凤翎只觉身体一软,几欲冲向了云霄。 许久不见动作,凤翎难终是耐的动了动,将身体往上挺了挺,一声低吟逸出,脑中仿佛空了一般,凤翎无力的躺在榻上,四周似乎仍弥漫着情欲的气息,再看青涟,嘴角仍留着一抹白浊,凤翎不由耳根一热,只觉方才发生的一切着实荒诞了些。 只见青涟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拭了拭嘴角,目中微微一暗:“毒里掺了媚药,你就这般忍了八年。”凤翎目中不由得一颤,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略显苍白的笑靥:“只不过是媚药而已。” “你吃味了。”凤翎躺在榻上,双目微睁,揶揄的看着眼前之人,只见青涟凝视着眼前之人,双目微阖,如夜般幽深: “这毒,是下在东方姑娘身上罢。”凤翎微微一愕,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仍染着晕色的瞳孔此刻燃起若隐若现的焰火,东方慕蓉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从他人口中听到,青涟明明什么都未见到,却仿佛亲历一般,不由得苦笑一声:“秋景是血王最爱的女人,他又怎会将毒下在她的身上。” “所以,才有了一死一伤。”不知为何,凤翎抬头的一刹那便见青涟眼中闪过的涟漪,那双如夜空繁星般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直看得他心虚不已,不由得移开头去,好似被捉了奸的妇人一般,竟有些不自在。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那只孔雀怕是等久了,孔雀山庄的人,如何得罪的起。”说罢起身披上衣衫,嘴角微扬,苍白的面上似染了栖霞,衬着迤逦的黑发,迷醉而惑人。“既然你不愿,我便代你与他会一会。”青涟看着眼前之人,目中韶光熠熠。 …… 门方才打开,便见一人靠在门扉不远处,不期然对上一双如染栖霞的双目,花无玥面上露出一闪而逝的吃惊,随即露出了然之色,大大方方的从门后走了出来,能将“偷听墙角”之事做得如此自然怕是只有花无玥了罢,凤翎的目中透出一丝欣赏之色,处变不惊,倒是个人物,与他父亲花冽源倒是大不相同。 凤翎在打量他的同时,花无玥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之人。方才上楼之时只见那人惊鸿背影,而他一向喜与雅韵风流之士交好,便起了结交之意,没想到屋内还藏着另一人,更没想到此人亦是仪表不凡,隽秀无双,不由得愣怔了片刻,饶是他被众人称作“江湖四大美男”之一,也竟是被比了下去。一双眼下意识的看向门内,只见那人端坐在桌案,衣袂不动便如画中走出一般。 “花公子,你若是不进,那我便下逐客令了。”花无玥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挑起一抹笑靥,映得一双水波清瞳熠熠生辉,门扉阖上,屋内的景象一览无遗,微乱的床榻,甚至空气中残留的麝香,都昭示着方才发生之事。花无玥看着眼前之人,目中微微闪烁。随即抿唇一笑倒也不拘谨,一撩袍在青涟身侧坐下,衣衫上的蓝色孔雀翎飘啊飘的,缀着的两块琼佩叮当做响。 花无玥一抬头,便见一双微冷的双目拂过,只见青涟食指捏着孔雀翎,弹指间轻如鸿毛的翎羽从手中飞出,直直穿入花无玥微屈的食指与中指的缝隙中,花无玥捏着手中的孔雀翎不由得大吃一惊,清瞳中溢满波澜,若是方才此人对自己动了杀意,恐怕不止是这只手,就是整个身家性命都会葬送在此。 如果不是孔雀山庄的继承人,又如何能将孔雀翎作为兵器使用,又如何能将轻如鸿毛的孔雀翎弹指间挥出,放观整个武林,屈指可数。若说方才是为此人美色所迷,现下便是为才所折。 “这送出去的翎,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花无玥正欲开口,却见一人唇角微挑看着自己,顾盼生姿,只见凤翎在仅剩的一张座前坐下,冲花无玥相视一笑,从方才所看,他并无任何内力,不知为何,花无玥只觉此人绝无表面那般简单。 “二位俱是风流俊雅的好男儿,实不相瞒,鄙人是孔雀山庄庄主花无玥,两日后,便是家父六十大岁的寿辰,花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去庄中做客。这孔雀翎便可做信物,以后若有须帮忙之处,孔雀山庄必倾囊相助。”古人有千金一诺,今日他竟拿了孔雀山庄的的一诺做交换,不可谓不是一箭多雕,有勇有谋。凤翎唇角微挑,眸光闪烁。 “这一支孔雀翎,又如何能让我二人入得庄来。”凤翎指尖轻叩着玉案,桌案下一只脚勾着青涟的靴子,冷不妨一袭,上盘却不动。青涟一抬靴,反制住了凤翎的腿,凤翎动了动,挣脱不得,只见青涟一眨不眨眨的看着自己,如远山般清远。眸中透着的笑意。 花无玥瞧着二人,一个泰然自若,一个清冽如画,好生俊美。 “鄙人怎会怠慢二位,还望二位收下这支翎。”说罢抬眸看了一眼青涟,却将手中的翎羽送入凤翎手中,凤翎心中一笑却不语。桌案下,凤翎腾出唯一能动的一只脚,抬脚袭去,几番下来,被一双长腿制在腿间,动弹不得。凤翎随即转过头来,将视线移开: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凤翎收下了孔雀翎,花无玥道:“鄙人叨扰多时,打扰二位公子,这便回去歇息了。”说罢起身,水色的衣衫在风中摇曳,衣上刺着的蓝色孔雀翎栩栩如生。“二位公子,明日若是应了花某,花某便在客栈之下迎接二位。”说罢盈盈一笑,梳到一侧的发流泻在耳畔,衣袂翩跹,直如那清风徐徐,摇曳生姿。 直到花无玥远去,凤翎才站起身来,眼中似充满了促狭之意:“花无玥实在是太过聪明,看到了你,又发现了我,倘若不去,倒是坐实了猜测,既如此,那便去孔雀山庄走一遭……顺便……。”说到此处凤翎眼中骤然一亮,讳莫如深。 “你当真要去。”凤翎点点头:“无妨,孔雀上庄便在沐叶林的边上。沐叶林,是魔音宫边境,只是从未有人知晓罢了。” 47.饕髰宴 翌日一早,天仍未亮,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偏远之处,只见花无玥一只肘支着腿坐在座驾之上,发拢在一侧,不期然看见一双人影,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只见他挑唇一笑,深褐色杏眼微斜,仪度翩翩。都说花无玥是江湖四大美男之一,倒是不假。凤翎状似无意一般拂过眼前之人,只见花无玥见到眼前之人似愣怔了一下,明明昨日还是一个美人,现下虽是一样的眉眼,总觉少了些什么,凤翎但笑不语。 随即将目光移向身边之人,此时青涟一身素色丝绦长衫,早已换下了那身旧衣,雪衣轻扬,直让人觉得不是尘世中人,花无玥这一愣神间,二人已入得车内。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人影,只听“驾”的一声响,一辆马车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能让孔雀山庄庄主亲自驾车,怕是仅此二人了。 凤翎坐在车内,对终究恢复了男儿身内心由衷的欣慰,青涟见凤翎拿眼睨着他,不由得道:“怎么,我面上有东西。”其实凤翎何尝没有试过将这张脸换个模样,只不过,没什么太大区别罢了,即使不靠这张脸,他的身形依旧出挑得很。不由得讪讪道:“无甚,瞧着你有些丑。” “我不嫌你丑就行。” 青涟挑起凤翎的下巴,对上一双如沐火的眼,此刻那张脸,已经变得普普通通,徒留一双展翅欲飞的眉睫。凤翎正欲一记老拳挥去,却被身前人堵住了嘴,在这一刹那,原本抬起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垂落下来,扶住青涟的腰际,化为如浴春水的柔情。 整整半日,方才到了孔雀山庄,二人便被安置在了庄中的主苑,琳琅苑。花无玥便在此苑的雀灵阁中,与之毗邻的琅玥阁和澜琳阁一左一右分别住着青涟和凤翎。二人并无异议。 还有一日便是花冽源六十岁的生辰,花冽源身为江湖元老,德高望重,只可惜,他此生一世英明却有一个抹不去的污点,那便是八年前琼峰一战被魔音宫宫主凤翎削去了三指,因此花冽源也被江湖人称作“七指翎”。庄中贵客多数是武林豪杰,加之二人并未显露人前,是以庄中之人鲜少有人知道这主苑中住着的二位。 这日一早,花玉灵手中的罗球正落到苑中,捡球的一瞬间,骤然间看见苑内的人影,不由得好奇的向内张望,只见苑中梨树下,一人坐在石凳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人,落花点点,雪衣翩跹,手中的罗球不由得落了下来,滚进了苑内。 “姑娘,你的东西。”只片刻的功夫,便见一人手中捏着粉色的罗球递到女子的面前,捏着锦球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花玉灵抬头一瞧,原来是男子对面之人,明明相貌普通通的很,不知为何,花无玥瞧着这双眼,不由得耳根一红,用余光向不远处瞥去,只见那人仍坐在梨树下,双目微冷。凤翎抬眸,似了然一般,眼前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柳眉杏眼,骤然间望去倒是和花无玥像的很,一身锦衣却不矫揉造作,倒显几分清纯,确实是极美的女子。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玉儿,你怎么在这。” 花无玥一身臧蓝衫,衣上的孔雀翎随风飘摇,此刻和花玉灵站在一起,真正是一双璧人。 “这是家妹,花玉灵,若是方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花某这便陪不是了。”说罢捋了一捋耳侧的发,在石凳上坐下。花玉灵知多有不便,便早早的退了下去,全无富家小姐的刁蛮脾性,凤翎不由得刮目相看。 “明日是家父的六十生辰,得二位在此,实是荣幸。” 花无玥挑唇一笑,接着道: “明日,若是遇见红毛老怪,还是避开得好。”花无玥见二人不解,不由得道:“二人许是不知,这红毛老怪有些特殊的癖好,喜食人血,尤其是血性方刚的男儿血。”接下来便是种种云云,直到月上枝头,花无玥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你的手。”凤翎骤然间抓住青涟的手腕,双眉微蹙。月光下,青涟的腕上竟有一道黑色的暗纹,不知是什么时候生出的,缱绻欲飞,并不难看,相反却给人一种幻惑之美。 “这,原本便有。只不过今日照到了月亮罢了。”青涟嘴角微扬,望着眼前之人将袖口放下。 …… 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过了许久,也终究会记得。就像那一日,他无意中见到的青涟腕上的痕迹。 厅内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而宴席的一角则经常引来侧目。 “鸿岛主,久仰久仰。”一人站起身来,身穿绛红长袍,宽鼻方目,竟是赤焰门门主。 “哪里,哪里,朱前辈客气了。”男子身穿赭色长衫,虽说不上俊朗,却也是一表人才。凤翎将目光移向别处,只见一人入得厅来,身姿挺拔,五十左右的年纪,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男子,乌发高束,发带轻垂,浅紫的衣衫上刺着纷飞双蝶,如此秀气的衣衫穿在身上不显文弱,相反却英气得很。现下正值初秋季节,而他却似格外怕冷一般,衣领上围了一圈绛紫的貂毛。 “原来是云雾山庄庄主,穆前辈。”只听一道清澈贯耳的声音响起,花无玥身着臧蓝衫,腰间一条翠玉带,风姿飒爽。 “你我同是庄主,何须多礼。”穆凌云一抚下巴上的胡须,目中露出一片精光:“况且,瑾瑜当唤你一声 。” 只见花无玥一点头了然道:“玉儿的婚事,十日后便会操办。”花无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之人,不由得心道,若是玉儿嫁得此人,倒是个好去处。却见穆瑾瑜不知看见了什么,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人坐在角落,清远如山。凤翎虽坐在偏远处,却只字不漏的将二人的话听了进去。 “花庄主。”只片刻的愣怔,穆瑾瑜便回过神来,声音有几分沙哑。 “少庄主可是累了。” “无妨,只是偶感了风寒。”穆瑾瑜抿唇一笑,面色透着几分苍白,一如那脆弱的蝴蝶。不知为何,花无玥竟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接着便有崂山道长须臾,毒手娘子陆续到场。 宾客纷纷落座,而宴席的一角时不时来侧目,凤翎微眯着眼看着身旁之人,只见青涟一只手半支着下巴,指间轻扣着桌面,也正侧目看着自己,不由得眸光闪烁。这时只听一人低声道:“这江湖四大美男子,除了花庄主,还有洛水剑公子岚,蔚神宫宫主琼隐,琴音渊珏。” “除渊珏已逝,只余三人,蔚神宫宫主不喜与人来往,而只有洛水剑公子岚多年不曾现身,据说当年见过他的人都惊为天人。” “你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公子岚。” “公子岚,是何人。”青涟望着眼前之人,眸中莹莹如玉。 “《兵器谱》上排名第一之人。”凤翎挑唇一笑,却见青涟“哦”了一声,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似是对方才所说并无多大兴趣, “你……”话到嘴边不由得咽了下去,只得轻咳一声,只见一群人迅速的低下了头,而青涟却是笑了,嘴角一弯清浅,凤翎不由得转过头去,极少见到青涟这般,若不是在人前,想必自己定是把持不住了。 这时只听一人道:“若是那魔音宫宫主与那公子岚相比又如何。” “谁知道呢,至今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看,是如何也比不上的,否则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当年西域之花,阮秋景都跟凤翎这厮跑了,出水芙蓉东方慕容看上的人且愿共侍一夫之人,我倒觉应当在公子岚之上。” “可惜,红颜多薄命,东方姑娘至今下落不明,东方悬就此一蹶不振。在听到东方慕容四字的一刹那,凤翎的眸中滑过一道涟漪。 “你们怕是不知,武林第一剑李宗儒算起来可与东方是同门。” 老者抚着胡子道。 “如何可能,江湖上东方悬素来与李宗儒无交往,老者笑着道:“那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怎会知道,李宗儒是东方悬的师弟,师出明伶子,只是不知后来,二人缘何断了联系。” 顿了片刻又道:“可是如今李宗儒死于非命,能杀死李宗儒的人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众人不禁了声,这明伶子众人虽没见过,却是如雷贯耳的,此人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赫名顶顶的东方悬,一个是一代剑术师李宗儒,尽管后来李宗儒退出江湖,但他的声名依旧在外。江湖传闻其独子萧逸是魔音宫中人,弑父杀母。若真是如此,着实可怕。听到此处,凤翎依旧面无表情。 正在气氛有些沉闷时,忽听一人道:“诸位前来参加花某的生辰,实是荣幸。”只见花冽源一身锦绣衣衫,虽是上了年纪,依旧精神爽朗,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右手上缺了三指。 “诸位远到而来,花某敬在下一杯,还请各位赏脸。”说罢目光扫过众人,将酒饮下。 凤翎一仰首,将杯中酒饮下,眸中滑过一闪而逝的寒芒。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却见一人入得厅来,脚步轻盈,青绿的衣衫在厅堂中格外显眼,身形修长。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公子岚,一瞬间大殿内安静下来,来人额前两缕浅紫的发,夹在青丝中却并不显突兀,一双丹凤眼修长,眸光略冷。 只见他环视了一周,视线定格在角落处,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他向一人走去,凤翎是早已料到一般,抿唇一笑:“许久不见,沐叶岚。” 48.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见他环视了一周,视线定格在角落处,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他向一人走去,凤翎是早已料到一般,抿唇一笑:“许久不见,沐叶岚。” 沐叶岚站在凤翎身侧并未答话,却是望向了他身边之人。 丝绦流纹衫贴合着身体,就仿佛量身定做一般,见沐叶岚打量着他,青涟略一抬眸,拂过眼前之人,嘴角微扬: “原来如此。” 众人侧目望去,全然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只见沐叶岚睁着一双丹凤眼望着眼前之人,眸中似雾含霜,说不上友善,却也并非带着敌意。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人的身旁。 “既然公子岚都来了,老夫实是有幸。”只见花冽源从席间起身,面上带笑:“来人,添坐。”沐叶岚看了凤翎一眼,目中竟生出一丝笑意,随即撩袍坐下。正在众人猜测这沐叶岚与这二人是何关系时,这时只听一人道:“久闻公子岚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说罢便见穆凌云举杯相邀,沐叶岚的目光拂过眼前之人,目中微微一凌。旁人不觉,凤翎却看了个通透。 “瑾瑜,这便是岚公子。” “岚公子,幸会。” 沐叶岚看了一眼穆凌云身旁之人,天气刚入秋,衣领上已围了一圈绛紫色的貂毛,只见他轻咳一声,本就白皙的面上更添几分病容。穆瑾瑜抬头间目光却拂过沐叶岚身前之人,恰巧对上一双微冷的双目,执盏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浅饮一口。沐叶岚顺着穆瑾瑜的目光看去,在青涟的面上短暂停留片刻,终是将酒饮下。 席间公子岚的到来,却并未打扰众人的兴致,只见凤翎望向前方,唇角微扬。骤然间一阵百花香传来,沁人心脾,众人不由得纷纷抬起头来,警觉的看向入口。 夜色中,一名女子飞身而入,女子身着一袭水蓝长衫,锦缎织就,堕云髻上插着金步摇,只看那眉目便是粉妆峨眉,额间一点花红,朱唇一点,更是倾城之姿。 “这……这是……”一位老者不由得跌倒在地,貌美的女人江湖中比比皆是,而貌美却又心狠手辣的女人,仅此一人,当年她为入得蔚神宫,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悦江觉。此人正是蔚神宫大护法悦澜西。 只见女子拍了拍手,一名褐衣男子从暗处走出,手中捧着一只木盒。女子抬手接过,美中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 “我们宫主有令,要你们庄主亲自打开。”花冽源面色极是难看,却还是笑道:“姑娘既然来了,不妨给在下一个薄面,也一并来吃些酒食。”说罢便欲让人取走那人手上的木盒。 “慢着,难道你听不懂么,须由你自己打开。”女子峨眉微蹙,看向花冽源的目光已带了些不耐。 凤翎正看得入神,忽觉手背被一人捏了一下,凤翎转过头来,只见青涟正支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在桌下握着自己的手,凤翎却碍于旁人,不好挣脱开来。忽见他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睛莹亮如玉:“女子美么。”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似是不曾料到青涟会这般发问,随即挑唇一笑,眉稍翩跹:“美是美,不过……” “不过,少了些人气。”青涟接过凤翎的话语,眸中带着一丝笑意:“还是没有你耐看。”凤翎正欲反驳,却见青涟转头望向女子,全然不看自己,一时间凤翎只得将脱出口的话咽进了肚里,蓦然发现,竟是被某人调戏了。 “这,悦姑娘,花某何德何能,能收下琼宫主的东西。”花冽源显是面上有些挂不住,却碍于群雄在场,不得不走上前来。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悦姑娘,家父年事已高,早已退出江湖,既然如今孔雀山庄是我做主,那便由我代劳罢。”只见花无玥凌空一个翻腾,轻巧的落在女子面前,一袭臧蓝薄衫翩跹,衣上刺着的孔雀翎轻盈摇曳。只见他轻轻一捋左侧的发,仪态翩翩。女子略微打量了一眼,似乎并不领情。 “既然花老前辈不愿,在下倒是愿意代劳。”桌下,凤翎不着痕迹的抽开了青涟的手,轻轻拍了拍。刹那间,厅堂寂静下来,人们循声望去,只宴席的一角,一人站起身来,此人相貌平平,江湖之中并无名号,竟敢夸下如此海口。有人暗笑他自不量力,亦有人持观望态度。 女子微微一愕,目光拂过眼前之人,对视半响,竟是同意了。 青涟望着凤翎远去的身影,眸光微亮,仍是支着下巴,却是安然自若。而坐在一边的沐叶岚一时间眉头微蹙,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洛神剑,终是攥了攥,却又放了下去。 花冽源神色复杂的看着凤翎,实是不肯相信这世上有人愿意为素不相识之人送死,这蔚神宫送来的东西指定让自己打开,盒内即便不是淬了毒的,就是有暗器,花无玥正欲上前阻止,却见凤翎先他一步打开了盒盖,盒中竟是一颗巴掌大的赤色火珠。 只见悦澜西冷哼一声:“花冽源,今日算你命大,宫主有令,如若有孔雀山庄之外的人肯替你打开这盒子,便饶你一命,让你多活些时日。” “这颗赤火珠,是疗伤圣药,天下仅此两颗。今日便归你孔雀山庄,既然你收了宫主的东西,那我便要讨来一样。”只见女子挑唇一笑,却如玉面罗刹:“我要你们孔雀山庄的雀灵图。” 青涟嘴角微扬,指尖轻扣桌面。雀灵图,倒是有意思,似乎花无玥所住的居所便是雀灵阁。 花无玥不由得微微一怔,而花冽源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雀灵图是孔雀山庄不得外传的东西,与云雾山庄的倾世画轴,并居天下至宝。若要孔雀山庄交出雀灵图,便是要这只孔雀拔了尾羽,又如何能称得上孔雀山庄。 思量间,只见花冽源纵声一笑:“既然琼宫主割爱送来了如此贵重的东西,花某又怎能如此小气。”说话间,只见他道:“来人,将雀灵图拿上来。” 凤翎轻拍了拍手,站在花无玥身侧,眸中微光闪烁,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凤翎的指尖沾着一层白色的粉末。只见花无玥站在一旁,深褐色的杏眼此刻染上了几分浓重之色。 不多时,便有一人捧着一卷羊皮纸而来,众人不由得纷纷侧目,虽知这雀灵图极有可能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想一睹风采。 一名仆人将羊皮纸送到女子面前,女子并未瞧一眼,却是掏出腰间佩剑,架在花无玥的脖子上。 “花冽源,你当我悦澜西是黄口小儿么,拿张假图便想糊弄我。”花冽源不由得面色一变,却仍是镇定道:“悦护法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确实是雀灵图。”其实花冽源说的并不假,这确实是雀灵图,或者说,雀灵图的一部分,而最主要的那部分除了他,并无人知晓在何处。 女子用另一只手挑开,只见羊皮卷上,是一只展屏孔雀,众人惊叹此图精妙,女子仍是将信将疑,却见花无玥道:“此图若是放在月下,便会见到不同景象。”将图高举,只见月下,原本隐藏的图像逐渐显现出来,竟是一幅幅流动的图,并有文字现出,随着景象的变化时不时变幻。凤翎目光轻扫,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住了上面的文字。女子这才将羊皮卷收入袖中,放开了架在花无玥脖颈上的剑。 正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只听女子道:“慢着,还有第三样东西。”只见女子顿了顿,红唇似一抹赤虹: “第三样东西,便是我们宫主要带走庄中一人,做他的男宠。”话毕,全场肃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花冽源脸色遽变,不由得怒道:“如今雀灵图已给了你,我儿花无玥怎可去当这低贱的男宠。” 只见女子嫣然一笑:“花老庄主你可是想多了,我们宫主要的人,是他。”说罢抬剑一指,众人循着她所指望去,只见一人端坐在角落,琼衣如雪,掩不住倾世的风华。凤翎不可察觉间眉头微微一蹙。 花无玥惊愕的看了看凤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青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沐叶岚似也没有料到一般,古井无波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悦护法,你可对这件东西感兴趣。”只见凤翎走到女子面前,亮出手中一物,悦澜西不由得一怔,只见他手中是一块玉珏,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水木阑。” 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令不是普通的护法令,而是魔音宫四大护法之首水公子的“木阑令”,得此令可入得魔音宫。没想到此人竟是魔音宫的人,并且地位绝不低于水木阑之下,花冽源神色不由得一僵,打量凤翎的目光不由得警觉起来。 “收与不收,全在你,我想你们宫主是不会责怪你的。”凤翎面上带笑,眼角微挑,华光乍现,只这一刹那,便似换了一个人,悦澜西不由得为之一惧,这么多年来,能让她感到畏惧之人早已屈指可数,这种感觉甚至比在琼隐面前更强烈,尽管面上镇定自若,握着的剑的手却出了一层薄汗。 正在这时,只见一人站起身来,丝绦的流纹衣随着脚步轻移,乌发轻垂,步履翩跹,一时间众人竟是呆了,就这般看着他,只见他在女子面前站定,一双眼眼如水中晕染的墨,泛着微冷的光芒:“若是让我做他的男宠也不是不可,除非……”忽见青涟转过头来,目光拂过女子身侧之人,眸中带着清浅的笑意,只见他越过女子身前,一手环住凤翎的腰际:“除非,他同意。” 凤翎抬首望去,望着自己的目光满载深情,在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似是没有料到一般,片刻后便又 ,很多年后,他曾想,倘若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应。 现下不止花冽源,在场的众人俱是一怔,花无玥却似早已了然一般,这样的说法,明明就是间接的告诉众人,他是与此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沐叶岚不知何时攥紧了手中的洛神剑,望着前方之人的目中带着复杂之色。而穆瑾瑜却是将头移开,面上一片苍白。 凤翎轻拍了青涟的手臂,只见他踱到花无玥面前:“花庄主,恐怕要叨扰你几日了。” 只见花无玥道:“无妨,花某要多谢你才是。” “不必谢我,”说罢指间一动,花无玥身体骤然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只见凤翎看着眼前之人,目中韶光熠熠:“因为我要带你走。”说罢看了一眼青涟。 秋风徐徐,那一抹流云伴随着一道清影消失在眼前,从发生到离开只有短短的几秒,徒留悦澜西愣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珏,深思飘忽不定。 49.画中人 秋风徐徐,那一抹流云伴随着一道清影消失在眼前,从发生到离开只有短短的几秒,徒留悦澜西愣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珏,神思飘忽,这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女子目中少见的情愫。 不过片刻的功夫,女子再回过神来,玉珏已到了另一人手中。 悦阑西神色一变,娇艳的美目中已恢复了冰冷,手中软剑出鞘,却被一把洛神剑挡住。 凉风习习,月影攒动,沐叶林边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银白,微一吹拂,便落下一片,直如那琼花飘飞,落了二人一身。一人躺在丛中,蓝衣无声拂动,似是睡着一般。 凤翎向下俯瞰,只见厅堂之外,刀剑相交。 “岚公子,老夫与你无冤无仇,缘何如此苦苦相逼。”沐叶岚青绿的衣衫飘飞,洛神剑架在穆凌云的脖子上,穆凌云抬刀一挡,显是有些不支。 “岚公子,放开家父,有什么便冲着我来。”夜色中,一袭浅紫衣衫飘落,举剑相交,衣领上一圈绛紫绒毛随风舞动,穆瑾瑜的面色苍白,却更显唇色艳红,一如脆弱的蝴蝶。不知为何,今日他竟没有使他最擅长的扇子,而是用了一把庄中珍藏名剑。沐叶岚目光微转,修长双目微斜,目中带着复杂之色,发中两缕淡紫迎风舞动,更显身形修长。 “瑾瑜。”穆凌云微微一怔,正欲阻拦却见长袖一舞招式已出。 两把名剑相交,一把纯银打造,名为洛神,一把金丝锻造,唤作琅玉。青绿紫影在空中交叠,穆叶岚侧身一闪,轻松避开。 青涟望着下方:“没有想到沐叶林便在孔雀山庄的上方。” 凤翎目光轻轻一瞥,只见一人发丝舞动,弯腰间洛神剑擦过面颊,竟是染了一丝浅红,发带飞舞,翩跹如蝶,一人青绿长衫,如影如竹。只见他抬头看了一眼青涟:“我们走罢。”随即转身离开,青涟抬步跟上,目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就这般将人放在这了。”只见凤翎看着眼前之人,嘴角微扬,“自有人带他走。” 月影浮动,穆瑾瑜仰首间似看到一抹流影,如真似幻,洛神剑微一转动,将人抵在了廊柱之上,穆瑾瑜不由得低呼一声,几丝血痕从肋下沁出。只见沐叶岚抬臂将剑收入鞘中,眸光泛着银辉:“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若是你执意如此,休怪我无情。”遂又抬头对着穆凌云道:“今日便饶你一命,来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衣袂飘飞,不见了踪影。 沐叶林中,一人将花无玥打横抱起,消失在魔音宫深处。 四周清气袅袅,亭中一抹轻纱被风撩起,周围点上了绸灯,只见两名女子站在亭中,一人身着雪色纱衣,只见那袖口裙摆俱是白羽所制,轻盈欲飞,乌发盘于脑后,脖颈修长,另一人身着绿色薄衫,纤细柳腰,一根木簪斜插在脑后,身姿摇曳,风情万种。只见雪衣女子将酒盏放于桌上,对着另一人道: “今日宫主回来了,你说话还是小心些,省得像上次那般显些蜕了层皮。” “知道了,梨落,还说我,你上次还不是为了多见宫主一面,故意犯了错。”开口间才发现竟是个男子,只见他转过头来,轻笑。衣襟口低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眉梢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风情,那身姿,竟比女人还轻盈,似是蛇一般,柔弱无骨。只见女子一把掐住男子的耳朵:“绿袖,你要是敢告诉宫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正在二人说话间,便见一人出现在眼前,绿袖微微一愕,只见凤翎穿着一件靛蓝华衣,发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披散在脑后。双目似栖霞,翩跹欲飞,双眉间竟是一枚盛开的白芍。有多少年不曾见过凤翎这般,梨落亦是一愣,抬头见便发现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人,琼衣如雪,如流云般缱绻。二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般配。 “师傅。”凤翎微微点头,亭中,竟已铺了一层白绒地毯,凤翎盘膝坐下,将酒倾入二人杯中。 “快走……”绿袖一把拉过女子的手腕,目中带着几分警惕之色。 “喂,你做什么,我自己会走……”片刻后二人便不见了踪影。 “貌似你的徒儿倒是怕我的很。”青涟嘴角微扬,发在风中轻轻拂动,一双黑眸在夜中更加剔透明亮,凤翎一眼望去,只觉被吸了进去。只见他轻抿一口,笑道:“是么,我只知,我是不怕你的。”只见他凝视着眼前之人,双眼微挑,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和迷醉。只见他举起酒壶仰首倾入口中,有缤纷的酒花落入脖颈。这一刻,有翩跹的蝶飞入,落在轻纱上,伴随着四溢的酒香。青涟看着眼前之人,眸光闪烁,举杯入口。 凤翎抬首间,便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眼,一时间只觉喉头一紧,忽见青涟嘴角微扬,眸中带着清浅的笑意,只见他倾身,凤翎只觉触到一层柔软,随即口中渡入一道清澈的酒香,仿佛在引诱自己品尝,起初只是浅尝辄止,随即便乱了章法,风过舞流云,轻纱帐暖,不知何时纱幔垂了下来。 不远处,只见沐叶岚靠在廊柱之上,只见他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洛神剑,仿佛对待情人般爱抚。 …… 秋风潇潇,竟是飘起了雨,人间芳菲,几曾回首。 “公子,你的东西。”一人弯下腰来,捡起一块墨绿的印玺,执着伞的手修长。只见前方之人,似未闻一般,水花在脚底轻溅,衣上却纤尘不染。湛蓝的衣袂翩飞,恰似那潺潺的流水,沁人心脾。 直到那人即将消失在拐角处,只见男子轻身一跃,墨绿的衣衫在空中舞动,落地间挡住那人的去路。男子螓首膏发,只见他轻盈一笑,带动眼角下的泪痣: “公子,你的东西。”说罢将印玺送入那人手中,相视的一瞬间,眼中徒留一双染了栖霞的双眸,还有那摇曳生姿的白芍,只见那人略微打量了眼前之人,点了点头。擦身而过的一刹那,仿佛激起了心中的万千波澜。 男子骤然间转身,待追到僻静之处,是一个幽静的木屋,芳草菲菲,绿竹倚倚。 “有人么。”待进到院中,并未有人答话,“在下擅自叨扰,还请公子见谅。”说罢,打开屋门,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却处处透着雅致,环顾一周却仍是未曾见到方才那位男子,男子正欲离开之时,骤然间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轴。 丝制的锻面上,是一幅男子的画像,黑发轻垂,栖霞双眸,一只修长的手微抚着额头,侧卧在榻上,双目微阖。蓦然回首,心中怦然一动,想了想终是在桌案上留了一张字条:“今宫某擅自带走公子的一幅画,还请公子收下在下的东西,略表薄意。”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把扇子,几笔勾勒,白芍绽放枝头,正待他画出最后一节枝桠,正欲勾勒花苞时,骤然间天上雷声阵阵,电闪雷鸣,男子似是万般无奈的放下扇子,压在字条上,十分不舍的望了一眼,步入雨中,墨绿的衣衫一扬,消失不见。 一人骤然间出现在眼前,一只修长的手执住扇柄,只见扇面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白芍。 雷声鸣鸣,凤翎骤然间睁开双目,抚了抚额头,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此刻已在卧房之中,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衫,下身也早已被清理过,想到这一切俱是那人所做,心中一阵暖意,摸了摸身侧,青涟却不在。 屋外,仍下着雨,只见一人仍淋在雨中,巍然不动,凤翎半靠在榻上,双目微阖:“进来罢。”一人入内,身形修长,青绿衣衫上还滴着雨,是沐叶岚。 “木阑令取回来了。”沐叶岚点点头,谁又能想到沐叶岚消失的这几年便是在魔音宫中,而人们一直以为的魔音宫的大护法水木阑是个女子,谁又能想到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沐叶岚。水木便是“沐”,阑便是“岚”的谐音。 “灵隐谷并无雀灵图的下落。”说到此处沐叶岚顿了顿,看了一眼凤翎:“云雾山庄怕是有些蹊跷。” 凤翎点点头,瞥了一眼眼前之人:“记住,穆凌云再留几日。”说罢指尖弹出一颗碧绿丹药“你刚恢复记忆,武功也才恢复了八成,这颗回雪丹你便吃了罢。”沐叶岚抬掌接过,不置可否。三个月前,灵隐谷谷主下落不明,为了潜入庄中不被发觉,沐叶岚便自愿服下了醉雪,易容成聂云的模样,这醉雪并无太大弊处,只是会失忆一段时间,整整三个月,恍似过了另一段人生,而这期间,若不是凤翎时时告诉自己他是聂云,恐怕早已被人发觉。直至那一日,凤翎将他再次易容,实是抹了药,而后的一掌,却是给他打通了之前散功的经脉。直到在云雾山庄修养的那几日,沐叶岚才逐渐恢复了样貌和记忆,而他也不曾忘记,临行之前的三月之约,便是去孔雀山庄。 直到现在想起来,有些事,早已超出他的预料,在做“聂云”的那段时间,他竟做了自己往日想做却不敢做之事。沐叶岚眸光闪烁,神思不定。仿佛看穿了眼前人所想,只见凤翎道: “那一日,我媚毒发作,你以为若不是我自愿,你便奈何得了我。”虽是这般淡淡的口吻,却另人一阵胆寒,只听“普通”一声,沐叶岚跪倒在地。却见凤翎摆了摆手,“下去罢。” 沐叶岚骤然间一窒,他本以为宫主多少会怨恨与他,这一刻他骤然明白,自己与那些蝼蚁,俱是不值一提,雨中掩不住凄然萧瑟的影子。沐叶翩翩,旋落无声。 屋内烛火骤然一灭: 凤翎双目微挑:“谁。” 50.相逢何必曾相识 凤翎披着一件衣衫下得榻来,门扉外,是浅印的人影,虽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纸,却仿佛可以看穿凝练的人影,有细雨飘落,打落在油纸伞上。执着伞柄的手修长,骨节分明。 纱纸上,是绰约的人影,墨发自肩头披落,微微抬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却仿佛可以感受这双眼透过纱纸望进来,右眼上隐约看见一颗泪痣,淡然飘逸。凤翎双目微阖,仿佛也在透着这层微薄凝视着眼前之人。 门扉骤然间被风吹开,月华下,是挺拔的人影,墨绿衣衫轻扬,打着旋,一张面孔映入凤翎的瞳孔中,螓首膏发,面若冠玉,凤目微扬,右眼下一颗泪痣淡然出尘。凤翎凝视着眼前之人,目中微微闪烁。只见他转身,似是默认一般:“既然如此,也罢,那便进来罢。” 弹指间烛火复又燃烧起来,墨绿衣衫轻轻一曳,入得内来,凤翎忽然背部一僵,却是被一只修长的指点住,动弹不得,男子腾出另一只手将油纸伞收好,倚靠在桌案旁,只是那油纸伞上并未沾染雨渍。 紧接着,凤翎只觉一双手轻触上肩头,轻轻一按,他便坐在了檀木凳上。耳边传来温然的说话声:“凤翎,我寻了许久,却终于让我找到了。” 镜中是两张俊 的面孔 ,上方之人,一袭墨绿衣衫轻扬,凤目微勾,右眼下一颗泪痣淡然出尘,下方之人,色如桃花,目似栖霞,半披着一件靛蓝衣衫,额头一点白芍轻盈绽放。只见上方之人轻触凤翎的发,执起玉齿梳,缓缓从上梳到下。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凤翎放下手中的扇面,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宫千辰。”那幅未完成的扇面上,落款处题着三个楷字。 “宫千辰。” “恩。” 只听凤翎叹了一口气,镜中他的发已被拢好,服服帖帖的倾泻在耳后,被手中人轻轻一抚,挽出一个发髻,用木簪插好。 “你…… ”凤翎正欲开口,却只见宫千辰抬指嘘了一声,镜中微扬的凤目冲自己一笑,嘴角晕满了清浅的笑意。只见他轻轻一拍手,一件东西从木屉中滚了出来,宫千辰弯腰捡起,目中微微闪烁。那是一幅未完成的扇面,枝头开着灼灼的白芍,只是有一节枝桠却光秃秃的。 宫千辰看了一眼凤翎,眸中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只见他瞄了一眼凤翎的额间,执起一旁的狼毫,轻勾几笔,那光秃秃的枝头瞬间开满了白芍,仿佛在风中摇曳,飘洒着花香。只见他将画好的扇面重新放回木屉中。 “你方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回来。”二人的目光在镜中交叠,宫千辰始终嘴角带笑,目中却透着的支离破碎:“自从看见你画的那一刻,我从没后悔过。”凤翎的目中滑过一瞬即逝的波澜。正欲张口,却见一只修长的指抚上了他的唇,这清浅一笑恰如暖风拂过心尖:“我知你要说什么,只是我现在不想听。”说罢凝视着眼前之人,骤然间挑唇一笑,吻上了凤翎的额头。 凤翎闭上双目,似乎还能嗅到雨后心旷神怡的气息。 简单的木屋中,一只手将扇面收入怀中,只见凤翎抬首微扬,只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眼前。 一人从暗处走出,打开画轴,只见画上空空如也。顷刻间画轴金光乍现,蓝衣缱绻,竟是落入了画中。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无须多虑,失了仙格,也是我甘愿如此。”凤翎看着镜中之人,并未答话,只见宫千辰展颜一笑: “我还有一件东西送给你,我想你应当是喜欢的。”抬指间,只见窗外的雨停了,此时正值初秋,而那园中凋零的花草树木却似重获新生一般,沉甸甸的开满枝头,一株株桃花恰似那美人面,月色下荡起的花瓣仿佛受到召唤一般飞入了窗棂中。只见宫千辰将窗打开,让那些四散的花儿飞入屋内,有一些落到了凤翎的发上,落在了宫千辰的衣上。 桃花流水窅(yǎo)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骤然间,缤纷的落花停止了打旋,凤翎望向镜中,目中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见一人从中走出,丝绦的流纹衫贴合着身体,此刻凤目略一扫拂过自己,却是转向了身侧之人。 两双凤目相触的一刹那,飘飞的落花霎时间化为四散的泡影消失在眼前。宫千辰目光微微一凌,实在无法想象,即便都周身都洋溢着春的暖意,却带着寒冬的锐利。二人相似的凤目中,一个微冷,一个目中含情。 51.琴瑟和鸣 两双凤目相触的一刹那,飘飞的落花霎时间化为四散的泡影消失在眼前。宫千辰目光微微一凌,实在无法想象,即便都周身都洋溢着春的暖意,却带着寒冬的锐利。二人相似的凤目中,一个微冷,一个目中含情。只见宫千辰缓缓走近,墨绿衣衫轻扬。所过之处,足下生出芳菲的绿茵,却在靠近一人脚下时,骤然间消失,那些开满枝头的繁花,仿佛梦中的泡影,雨绵绵的下着,徒留两道颀长的暗影。 “青涟,我们许久不见。”带着泪痣的凤目望着眼前之人,目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口中虽如此说却并没有许久未见的欣喜。雨仿佛下得更大了些,二人的衣衫依旧整洁。 “千辰,你杀不了我。”微冷的凤目略一拂过眼前之人,擦身而过,清冷的语气不带 一丝波澜,就在擦身而过的一刹那,一只手握住青涟的腕部,二人目光相视的一刹那,仿佛空气都凝滞。 凤翎目中微微一愕,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有想到青涟竟与宫千辰相识。镜中,青涟微微蹙眉,望着眼前之人,掰开宫千辰握着的手腕,缓缓走过宫千辰身侧,凤翎望着镜中,似有什么浮上心头,在这一刹那,他竟会觉得宫千辰与青涟极为相似。 抬头间,对上一双修长的凤目,亮如夜空繁星,只这一眼,便让凤翎溺了进去。凤翎只觉一阵清风拂过耳边,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水墨清醴,不知何时,青涟已来到自己身后,镜中的身影挺拔修长,墨发如夜。凤翎嘴角微扬,青涟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只有飘飞的衣袂,此刻那双眼看着自己幽深如夜,仿佛只有此时,才会让人觉得他还在自己身边。 抬指间,凤翎只觉身体一僵,便能动弹了。 二人相视的一刹那,却错过的雨中的清浅的破碎,雨打湿了宫千辰的发,顺着眼角的泪痣的流下,仿佛在哭泣。 濯濯长亭柳,阴连灞水流。雨搓金缕细,烟袅翠丝柔。 蓝衣之人倚靠在榻上,轻抚着额头,双目微阖,眉间的白芍轻盈欲飞,“你是第一个打开这幅画的人。”顿了顿,又道:“你为主,我为仆。”口中说着这句话却并没有丝毫的谦卑。 木屋中,是雅致的摆设,却并没有床榻。 宫千辰看着手中空了的画轴,眸光微微闪烁,如若说方才他还不能明白,现下,他终是知道,为何他方才看到这幅画会觉得如同真的一般。 自己寻找的人,却在画轴中。 “你方才说,我是主,你是仆。这又是为何。”宫千辰带着不解看着眼前之人,蓝衣人微睁了双目,一双桃花眼似栖霞,却并未答话。 正在这时,空中顿时打了几个响雷,宫千辰望着愈来愈暗的天色,目中有些迟疑,骤然起身道:“宫千辰,在下宫千辰。”顿时,空中的雷声似乎更响了些,还夹着几道闪电,宫千辰靠望了一眼榻上之人,终是不舍的跨出门栏。 “凤翎。”宫千辰脚下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靥,衬得那眼角的泪痣熠熠生辉。那一抹淡淡的红却似那墨绿中生长发芽的红豆,缱绻缭绕。 就在宫千辰消失的一刹那,凤翎微微睁开双目,嘴角微扬,没有想到,竟是天上的那一位呢。 雨仍在淅沥淅沥的下着,时间仿佛与现在重叠,滑过百年的时差。 宫千辰看着屋内挺立的背影:“青涟,即便你将我放了出去,我还是会杀了你。” “随你。” 二人的目光在镜中重叠,正在这时,一双柔软的唇触了上来,凤翎正欲挣扎,却觉一条微凉的舌滑了进来,在口中索取。一只修长的手抚上半敞的衣里,触上胸前的红豆轻捏着,凤翎不由得抓住青涟的肩背,喘息亦是重了起来,不期然在镜中看到一双暖如春水的眸,宫千辰仍站在雨中,那一抹浓绿如深秋的叶,凄然飘零。仿佛惩罚凤翎的分神,青涟逐渐加重了这个吻,逐渐下滑的手触到腹部,凤翎不由得挣了挣,当着他人的面表演活春宫,他倒没有郎荡至此,青涟抵着他,动弹不得,套弄的手加快了速度 ,二人交换着口中的津液,逐渐溢上心头的酥麻渐渐抛弃了理智,凤翎不禁脖颈微扬,主动都张开了口,让青涟的舌进入。 微红沁上脸颊,凤翎不由得低银一声,瞥了一眼门外,早已不见了宫千辰的身影。下一刻凤翎只觉身体一轻,竟是被青涟抱坐着跨在了身上,背对着他。青涟嘴角微扬,抬袖间门扉阖上。 红烛在屋内缓缓燃烧,镜面上反射出若隐若现的红芒,分外旖旎。 一只手挑起凤翎的下巴:“看看你自己。”凤翎鼻间微喘,顺着青涟的目光望去,镜中之人,蓝衣半褪,露出若隐若现的肌理,面上似染了栖霞,色如桃花,而身下一物却被青涟握着,轻轻套弄,凤翎不由得喉头一紧,脖颈微扬,伸出手环住身后人的脖颈,转过头去主动加深了这个吻,锁骨微露,触手的肌肤滑如凝脂。青涟的双目不由得暗了暗,解开衣衫。 黑夜中如此绽放的罂粟,又有谁能拒绝。 握着凤翎的手,送到解开的衣下,凤翎的心不由得一阵跳动,手中是硬河蟹挺的火河蟹热,抵在臀部。青涟握着自己的手,覆了上去,而另一只手仍旧在自己的身下套弄,渐渐加快了速度。耳边似蛊惑一般: “看着镜子。” 凤翎望着前方,喘息更重了些,镜中烛火摇曳,自己正跨坐在青涟的腿间,身前几乎未着寸缕,而身后之人衣衫半敞,墨发披散,指尖在自己身下不断套弄,二人的目光在镜中交叠,凤翎只觉一阵酥麻的块感涌向下身 ,极为琴色 。此刻仿佛连空气中都溢满别样的芬芳。 手下触到的火热逐渐变大,看着镜中青涟逐渐变得幽暗的目光,凤翎眼角微扬,似染了栖霞。想到青涟的那物在自己手中,不由得一阵热血上涌。 骤然间身体一轻,竟是跪趴在镜前,身后之人倾身压住,含住了他的耳垂,看着他的目光如夜空繁星,燃起隐隐的星火:“自己来。” 凤翎趴跪在镜前,望着镜中青涟欺伏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异样的块感,不由得羞耻的移开了双目,却被青涟扣住了下巴,镜中不期然对上一双凤目。只见青涟剥开凤翎披在身上的衣衫,褪到腰间,吻了上去,濡湿的舌滑过脊背,凤翎不由得一阵战栗。 “呃……哈……”不知何时,一只修长的指滑入凤翎的口中,凤翎看着镜中,自己双唇微张,仿佛在乞求一般,不由得又是一阵面红心跳。青涟取出一个细颈瓶,只见他握着凤翎的手伸向后方。身下在凤翎腿间轻轻蹭了蹭,却是不进入。 此刻二人紧密相贴,看着自己的双目仿佛在诱惑一般,凤翎迟疑了一下,终是将细颈瓶放入后庭,冰凉的玉瓶没入其中,后雪不由得一阵收缩。凤翎咬住青涟的指,才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银。瓶中有液体缓缓流入,身体仿佛又热了些。一阵酥麻感从脊背滑过,直叫人冲向云霄, 镜中如此银靡的景象,凤翎的呼吸不由得加快,玉望几乎蓬勃而出。 “再深一点。” 腿间触到青涟的炽热,看着镜中青涟半开的衣衫,只觉喉头一紧,不由自主将细颈瓶整个没入,只留下玉制的柄手,瓶中有淡绿色的液体流出,透着清香。 仿佛奖赏一般,青涟吻着的脊背,引起身下人一阵战栗。凤翎看着镜中的自己,目中春色盎然,赤裸的身体上透着绯红,不由得羞耻的移开了双目。 “用手指。”青涟握着凤翎的手,将细颈瓶取出,雪口仿佛空虚一般,微张着。凤翎眼中似染了水雾,却见青涟当着自己的面,脱下了外衫,露出蚕丝的里衣,只这轻微的一动作,便让凤翎呼吸急促起来,青涟嘴角微扬,目中的玉望似更深了些。 从方才到现在,青涟的渐渐失控他都看在眼中,凤翎微睁着双目,将指伸入后雪,两指渐渐深入,不由自主的缠了上去,看着青涟目中愈发深沉的玉望,凤翎享受着与快感,此时此刻,身后之人全部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二人的喘息逐渐加重,青涟倾身凑近:“再快一点。”说罢将一根手指伸入凤翎的后雪,三根手指在体内相触,凤翎只觉一阵眩晕的块感传来,雪口不由得一阵收缩,早已顾不得羞耻,随着青涟的指来回的律动。就在即将攀上顶峰时,青涟勾着自己的指骤然间撤了出来,灼热的英挺抵着臀瓣一下子没入。 “啊……哈……”起初是缓慢的厮磨,接着便是如狂风骤雨的般的冲击,身体似一叶扁舟,在波涛中摇曳。 “叫出来。”青涟看着身下凤翎染了水雾的双眸,握住窄劲的腰身,猛烈的抽差起来,短而急促的哭泣声响起,那是极致的欢愉,在夜里婉转声歌。 青涟微一用力,将人翻转过来,只见青涟坐在凳上,扶住凤翎的腰,轻轻揉捏着的臀瓣:“自己动。” 凤翎微挑了一双目,手滑入青涟半开的蚕丝里衣,感受着手下紧实的肌理,抚摸着青涟的脊背,不由得缓缓的动起来,二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终于看到青涟的面上多了一丝波澜,这一瞥,却另凤翎周身血脉喷张,不由得仰起脖颈,加快了速度。二人的发扬起又落下,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春色。 清晨醒来,不期然看见一双的凤目。 “为何不将衣服脱了。”凤翎看着眼前人,昨日折腾了一夜,周身仿佛散了架似的, 青涟一把搂过身前之人,眸中滑过一瞬即逝的笑意,“你不正是喜欢我如此么。”这句情色的话不知为何在青涟说来却如此理所当然,凤翎抿唇一笑,丝毫没有被猜透心思的窘迫。 只见他披着一件衣衫下得榻来,这时只听门外一人道:“宫主。” 凤翎微一拂袖,门被打开,指间微弹,只听“哎呦”一声,一白一绿两个身影跌倒在地。门外,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青绿的衣衫微扬,发间两缕浅紫,正是沐叶岚。而他的身侧躺着两人。 52.夜行 “为何不将衣服脱了。”凤翎看着眼前人,昨日折腾了一夜,周身仿佛散了架似的, 青涟一把搂过身前之人,眸中滑过一瞬即逝的笑意,“你不正是喜欢我如此么。”这句情色的话不知为何在青涟说来却如此理所当然,凤翎抿唇一笑,丝毫没有被猜透心思的窘迫。 只见他披着一件衣衫下得榻来,这时只听门外一人道:“宫主。” 凤翎微一拂袖,门被打开,指间微弹,只听“哎呦”一声,一白一绿两个身影跌倒在地。门外,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青绿的衣衫微扬,发间两缕浅紫,正是沐叶岚。而他的身侧躺着两人。 只见男子趴在地上,压在身上的女子一身白色羽衣,正是绿袖与梨落。女子踉跄着站起身来,二人昨晚听了一个晚上的墙角,这战况是有够激烈的。抬头间瞥见凤翎的眼神,不由得一哆嗦。沐叶岚瞥了一眼二人,仍是没有什么表情。 “师父。” 绿袖一边观察着凤翎的脸色,一边拿眼偷瞄凤翎身上留下的痕迹。若是惹恼了师父,今天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凤翎双目微挑,并未答话,绿袖略一瞥了眼身侧之人,看来师父今日心情不错,二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凤翎转身的一刹那,只见女子狠狠掐了一下男子,用眼神示意道:“你方才看什么呢。” 只见绿袖瞄了一眼青涟的方向,用眼神对女子道:“你方才看哪呢。”梨落不由得脸一红,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神仙似的人,穿着半透的蚕丝里衣,正是宫主先前带回来的男子。 凤翎在玉案前坐下,指尖轻扣着桌面,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只听沐叶岚道:“ 宫主,已经查到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望了望青涟,目光略冷,凤翎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查到了聂云的下落。” 凤翎双目微阖:“既然如此,明日便启程吧。”沐叶岚点点头,丹凤眼微微瞥了一眼凤翎身上的痕迹,有一瞬间的失神,却是移开了目光。 只见沐叶岚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转身离开,二人叩首一拜,随即离开。 青涟望着沐叶岚的背影,双目微微闪烁。 “明日便要走了么。”只见青涟下得榻来,将凤翎胸前敞开的衣襟合好,系上腰带,只见凤翎摇了摇头:“不,是今晚。” “如此,也好。”凤翎嘴角扬起一抹笑靥:“你怎不问我出去做什么。”青涟将人搂入怀中:“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魔音宫中,一道流光四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断崖上,一位身着黑纱的女子站在月色中,肌肤莹白如雪,身后是轻盈落下的蓝衣。 “凤翎。”女子转过身来,一双杏眼微挑,眼角染了深紫色的暗影,妖异而浓烈,正是鬼母。只见她抬起染了寇丹的指抚上凤翎的面颊:“你终究还是来了,我说过,只要你肯来,我一定帮你解了血刹。” 若是一般男子,或许被她所惑,只是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凤翎。 只见凤翎拿开女子的手,眼中虽带着笑意却并未到眼底:“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来是为了取一样东西。”说罢,抬指点上身前之人,鬼母似是早有防备,侧身旋转,手中弹出一颗碧丹,却是被凤翎一掌化去,定在原地。只见凤翎抬指轻轻一勾,一块剔透的翡翠从女子的脖颈掉落,女子的眼中滑过一丝慌乱,凤翎将手中的翡翠轻轻一捏,只见断开的翡翠中间是一块檀木牌,那檀木牌上刻着三个字:“蔚神宫。” “琼隐是你什么人。”鬼母不由得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只见凤翎挑唇一笑:“这块檀木牌是蔚神宫宫主琼隐的东西,你不是教中之人,又如何会有。” “我曾听说琼隐曾有一个妹妹,六岁便早夭,我看这个妹妹不光没有早夭,如今仍活得好好的。”一时间鬼母移开了双目,似是默认。“ “只要你帮我杀了琼隐,我什么都愿帮你做。”凤翎挑唇一笑,“琼隐将他的贴身令牌的都给了你,让你自由出入教中,你却要杀了他。” 鬼母紧咬着唇,面色有些苍白,目中充满了恨意,只见她凄然一笑:“是我无能才会被他所制。” “你们兄妹的事,与我无关,不过,你确是要帮我做一件事。”说罢,凤翎将手中的檀木牌举起,“这块令牌,如果我昭告江湖会如何。”鬼母面色不由得一变,却见凤翎接着道:“血王怕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女子紧咬了唇瓣:“我答应你。” “很好,我要你帮我盗出雀灵图。” “记住,是两块雀灵图。除了在孔雀山庄得到的那一块,还有一幅挂在琼隐的卧房之中。”交图之日,便来取你这令牌。” 只见女子皱了皱眉:“琼隐的卧房之中并未挂有任何画像。” “待到晚上月出之时,让月光照进房中,便可见到。” 女子不由得微微一鄂:“你又是如何知道。”凤翎嘴角微扬,在月色中,双目熠熠生辉,只见他轻笑一声:“那是我的东西,我自然知道它在何处。”说罢凤翎将檀木牌收入怀中,转身离开:“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解开。” “凤翎。” “你当真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凤翎停下的脚步,转身道:“我只爱他一人。” “你无耻至极,与男子行那背德之事。”鬼母一时间脸色苍白,“若是我帮你盗得了雀灵图,我要你离开他。” “鬼母,你现在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女子恨恨道:“你当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难道当年的东方慕容你也忘了么。” 在听到东方慕容四字的一刹那,凤翎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目中露出胆寒的光华,女子看着眼前的男子,俊美非凡,此刻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女子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只见那蓝衣在夜色中一曳,消失在眼前。连唯一能牵制的的东西都无法留住,女子在夜色中,神色凄然。 轩聚阁茶馆 “哎哟,最近真是不太平啊,魔音宫宫主凤翎重出江湖,这出来才没几日便将孔雀山庄的庄主给抓走了。” “可不是,花冽源当年被凤翎断了三指,如今他的儿子又落入了他的手中。” “据说当年花冽源被凤翎的仪姿所迷,将他误认作相公馆的花魁。” “还有这种事,我怎不知,当日花冽源的六十生辰,我倒是见到一人,生得好生俊美,若是有此美人,恐怕我也早断了袖。” “凤翎这厮真是艳福不浅。”二人相视一笑,不置可否。江湖之事,又有谁能道得清。 “如今孔雀山庄失了雀灵图,宛如拔了毛的孔雀,不知这雀灵图中藏着什么秘密,竟让孔雀山庄世代相守。” “我看八成是武功秘籍。”正说话间,只见二人入得内来,是两名女子,身材高挑,穿着绫罗衣裙,是蔚神宫的大弟子。二人的神情俱是冷冰冰的,入内便在门口处坐下。 “你看,左边那个漂亮,还是右边那个。”只见不远处的木桌旁,一位穿白衣的公子唇红齿白,身材纤瘦,唇上两撇八字胡,而他身旁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绿薄衣,发用一根簪子侧别着,面上未施半分妆容,却是天生丽质,只见她托着下巴,双目微眯,摇了摇头,“这二人勉强够看,还不如沐叶……” “咳咳,还不如……水姑娘看着顺眼。” 正在二人说话间,只见一人走到桌前,正是沐叶岚,沐叶岚显少在江湖现身,是已并未有人认出他来,只是今日他的发间的两绿浅紫已染成了黑色。 沐叶岚铁青着一张脸,瞥了一眼女子,随即在二人身旁坐下。这二人正是绿袖与梨落,沐叶岚看着二人的装扮,不由得又蹙了蹙眉头。二人却似不以为然,颇为惺惺相惜的相视一眼。 “师父何时才能来。” “你急什么,该来时就会来。”只见女子拉了拉衣领,挡住喉结。 沐叶岚坐在桌前喝着茶水,只当二人是空气。这时只听小声的议论声响起,人们惊异的看着门口的银发少年,只见他径自走向绿袖的身侧坐下。 谁又能想到坐在此处的便是魔音宫的四大护法,其中一人便是这兵器谱排名第一的沐叶岚,而另三人便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幻世三妖”。而江湖之中的高矮双煞便是银发男子与梨落,“美髯公子”却是绿袖。 “大师哥。”二人不由得微微一鄂,原来师父让他们等的人便是白霜天。沐叶岚却是毫不吃惊,只见他指尖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三个名字,三人似了然一般,只片刻的功夫三人便消失在眼前。 沐叶岚看了一眼桌案,那上面的水渍还未干,只见他将杯中未喝完的茶水倒在桌面上,却是唤来了小二,擦净了桌面,叫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仿佛在等什么人。 53.流水无情 沐叶岚看了一眼桌案,那上面的水渍还未干,只见他将杯中未喝完的茶水倒在桌面上,却是唤来了小二,擦净了桌面,叫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仿佛在等什么人。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翩跹的人影跨入门扉,沐叶岚的目中微微一亮,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仅仅隔了两日,眼前人似乎便得有些不一样了,见到凤翎的一刹那,沐叶岚竟有一瞬间的失神。那道身影似乎变得更加光华万千,就算只是看着背影,都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风情,而那眉宇之间,似乎更添了几分神韵。沐叶岚不由得想到一句诗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极少看见凤翎穿着白衣。今日却见他着了一件刺梅的流纹衫,一双眼如雾含霜,凭添了几分仙气。 凤翎刚入内,便引得蔚神宫的两名女弟子侧目,就连那蝴蝶岛的弟子都不由得抬目相望。只是人们见到凤翎面孔的一刹那,不由得一阵失望,沐叶岚不由得轻哼一声,如今凤翎面上仍涂着药水,并未用真面目示人。只见他在沐叶岚身侧坐下,仿佛并不觉得周围人的目光。 只见那蝴蝶岛的男子道:“赤焰门的门主被杀,据说在现场留下了木阑花。” “看来,是魔音宫的人干的。” “得罪凤翎的人如今不是死便是伤,不知下次遭殃的便是谁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只见蔚神宫的两名女弟子握紧了手中的剑,神色一凌,谁都知道花冽源的六十岁生辰,蔚神宫大护法悦阑西遇到一名男子,那人极有可能是凤翎。四人剑拔弩张,似乎一触即发。 沐叶岚瞥了一眼女子,便将目光移向眼前之人,只见凤翎端着碧落春,轻触唇边,眸光濯濯,墨发垂在耳后。衣领下是弧度优美的脖颈,挡住了留下的痕迹,看到此处,沐叶岚不由得喉头一紧,想到这具美好的身体被别人享用,便心痛的移开了目光, “这位姑娘,小师弟口无遮拦,还请姑娘勿要放在心上。”只见年长的那位男子抱拳一揖,两名女子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剑。只见那橙衣女子道: “我看那凤翎,竟被个男人迷得团团转,不知他与那个男宠,谁才是下面那个 。” 沐叶岚手中不由得一顿,目中已是有了杀意。只见凤翎执起茶盏,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发倾泻在身侧,一双微挑的双目掩映在眉睫下,只这一眼,便让沐叶岚移不开双目。 正说话间,只见那华衣女子痛呼一声,惊恐的看着杯中倒映出的面孔,只见她的面上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师姐,你怎么。” 说话间,只见另一名女子捂住了嘴,只见她的唇变成深绿色,肿胀不已很是骇人。叶岚瞥了一眼二人,似是毫不吃惊,二人中的是“绿柳飘絮”,正是方才离开之时,绿袖与梨落下的毒。 这时只见凤翎抬头看着眼前人,怡然道:“白皑峰,血王。” 十日之期已到,只是去赴约的不是别人,却是沐叶岚。沐叶岚点点头,并未有多大的意外,只见他目中有微微的闪烁,似有些不舍,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只见他握紧了手中的洛神剑,转身离开的一刹那,脚步迟疑了一下,终是回过头来,跪在凤翎脚边,只见他握住凤翎的手,吻了上去。 茶馆中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凤翎不禁眉头微蹙,将手抽开,沐叶岚清楚的明白,只怕这一去,凶多吉少。 洛神剑,是他的贴身佩剑,凡是习武之人都明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若是我回不来,帮我带回它。”说罢抚了抚腰间的佩剑,说完这句话沐叶岚便毫不犹豫的跨了出去。直到此刻,凤翎才站起身来,流纹的白衣轻扬,待走到门口的一刹那,那女子突然睁大了双目:“你,你……是……” 话未毕,便断了气。 两只深蓝的蝴蝶无声的飞落,在秋风中缱绻旋转。 客栈中,是无声落下的人影,凤翎取出手中的衡情剑,嘴角扬起一抹笑靥。只要到了今日晚上,便可回去了。桌案上,放着一本《赤练》,如今他已经练到了第九重。 练至第九重者,身体发肤愈发明亮,耳聪目明,这便是为何沐叶岚会觉凤翎大不一样的原因。 正在这时,只见两只蝴蝶落于窗台上,凤翎瞥了一眼,抬起手来,只见那蝴蝶落在指尖,煽动着羽翼,薄透的翅膀轻轻舞动,是蓝梦蝶。 “哦,是蝴蝶岛的东西。”栖霞下,房中投射下一道暗影。 说罢,那蝴蝶竟是沿着窗沿飞了出去,凤翎望着远方,双目微扬,似是自言自语:“我等着你。” 天色愈来愈浓,凤翎靠在榻上,阖上双目,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些天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木屋中,只见宫千辰望着归来的凤翎,目中的担忧褪去,墙上的是一幅空了的画轴,凤翎却是瞥了一眼身前之人,并未答话。 “我已经等了你两日,只是想……”只见宫千辰嘴角微扬,眼角的泪痣轻盈绽开,“只是想看你一眼。” 说罢,放下手中的书卷,竟是主动接过凤翎的衣衫,触到对方手的一刹那,宫千辰不由得微微皱眉: “你怎么如此冷?”只见凤翎不着痕迹的抽开手,“我本便没有温度。” 凤翎淡淡的说着,双目的眸光恰似那拂江之水,一时间宫千辰竟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禁失了神。 说罢,便见凤翎靠在榻上,宫千辰正欲问些什么,却见凤翎摆了摆手,双目微阖,似是疲惫万分。宫千辰将书卷放下,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从方才到现在,书卷是倒置的,他竟没有发觉。 只是自己苦等了两日的人,却不曾看自己一眼,之前在天上查了仙籍,却不曾发现此人的来历。而自己也丝毫不曾感受到妖气,宫千辰站在榻前,看着熟睡的容颜,仿佛着了魔一般,吻了下去。就在唇即将触到的一刹那,只见凤翎骤然间睁开了双目,二人就这般对视着,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鄂,却是一笑,面上透着几分浅红: “你说,我为主,你为仆,如今我只提一个要求可好。”说罢不等凤翎回答,便将舌伸进了身下人的口中,生涩的吻,另身下人不禁有些吃痛。 “难道没人教过你如何接吻。”凤翎不禁皱眉,却没有推开身上人。说罢按住宫千辰的天灵,反攫住他的舌,加深了这个吻,此刻那双似栖霞的双目近在咫尺,占据了主动,在口中深入浅出,细细描绘。濡湿一吻过后,宫千辰早已气息不稳,而凤翎却依旧淡然自若。 直到离开的一刹那,宫千辰不禁苦笑一声,都说仙的自制力极佳,方才他竟起了反应。 不知何时,晚风吹来,凤翎竟是醒了,想到方才的梦,凤翎不由得挑唇一笑。不期然看到身旁的衡情剑,散着淡淡的柔光,不知为何,看见它的一刹那心不由得为之一痛,一种空虚之感萦绕心头。 不由自主将剑抽开,这是一把通体莹白的剑,剑身修长,看见它就仿佛见到青涟一般,不由得自主想到挺立葱郁的身影,剑身上倒映出一张面孔,一刹那仿佛在其中看到青涟的影子,却又猝然消失不见,执着剑的手不由得一抖,掉落在地。 “驾。”飞驰的骏马疾驰而去,终是在傍晚前到了沐叶林边。 “宫…… ”侍卫正欲开口,却是被凤翎噤了声。庭院中,见到青涟背影的一刹那,不由得放下心来,正欲上前,却见一道墨绿的身影从青涟身侧走出,凤翎站在不远处,目中微微一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青涟,你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墨绿轻衫微扬,正是宫千辰。只见他看着眼前之人,目中眸光一凌: “青涟,你根本不爱他。”心骤然间一痛,凤领却是望向青涟的方向,而青涟却仿未觉一般,夕阳下的身影依旧俊醴如画,只见他瞥了一眼宫千辰,却是没有反驳。 阳光仿佛格外刺眼,凤翎不由得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渍,凄然一笑,唇齿间溢满绯红。 寝宫之中,烛火摇曳。原来如此,赤练第九重,须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交合,自那一日以来,他一直以为是血刹的反噬,才会日日吐血,却原来并非如此,从未爱过,又如何能练成。此刻,那把衡情仿佛一把厉剑,剜心入骨。 “何时回来的。”门扉打开,走进一道缱绻的身影。 54.百死一生【上】 寝宫之中,烛火摇曳。原来如此,赤练第九重,须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交合,自那一日以来,他一直以为是血刹的反噬,才会日日吐血,却原来并非如此,从未爱过,又如何能练成。此刻,那把衡情仿佛一把厉剑,剜心入骨。 “何时回来的。”门扉打开,走进一道缱绻的身影。 “你方才都听到了。”凤翎望着眼前之人,眸中斑驳破碎,就在前几日,他还抱着自己倾尽柔情。 青涟点点头:“那也好。” 衣袂扬起,缱绻滑过身侧。决绝的不留一丝痕迹。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凤翎抚了抚嘴角溢出的血渍,璨然一笑。园中落梅如乱雪,拂了一身。 那一日,便再没见到青涟,曾经的一切仿佛过眼云烟。 初冬的第一场雪,将人带入了寒凉的冷意中。 “禀报宫主,有一女子在门外求见。” “她说他说” 凤翎双目微挑,“噢,她说什么”侍卫瞥了一眼凤翎的脸色,只见凤翎两指半支着下巴,一双目潋滟似栖霞,侍卫不由得脸一红,不知为何,最近愈发觉得宫主变得风姿绰约了。侍卫瞥了一眼很快垂下头来: “她说,他是宫主夫人。”宫人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本以为凤翎会勃然大怒,却见他推开了怀中的少年,站起身来,刺了黑梅的白衣宛若流云。 “通知各位长老,随我迎接宫主夫人。” 沐叶林边,是皑皑的白雪,凤翎的眉上,发间染上了一点霜白,只见他骑在马上,白狐裘的披风随风摇曳,像极了雪衫之巅的莲。 宛若出水芙蓉的女子,眉目如烟,在沐叶林中红妆一点,只见凤翎伸手,将她拉上马,上马的一刹那,嘴角轻扬,那一笑发自肺腑。 灯火摇曳,红烛似火。 “你总说我不曾给你留下什么,如今我将这个给你。”女子未施粉黛,却是极尽研丽,只见她接过凤翎手中递来的一物,眼中不由得一亮,抱住凤翎的胸膛:“这把剑,叫什么。” “衡情。” 凤翎双目微阖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将草木淹没,也将一切埋葬。 这一日,有两件事震惊了江湖,其一便是失踪多年的东方慕容并未死,如今又重回凤翎的身边,成为宫主夫人。 还有一事,便是与他日日形影不离的男宠悄然失踪,据说是被旁人掳了去,却另凤翎大开杀戒。如今靠近魔音宫的几处较小的门派都惨遭了灭门。 “你方才说什么。”酒馆中二人正说话间,便见一人骤然间抓住了男子的衣领,那男子不由得颤抖着身体,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之人,眼前之人一袭墨绿长衫,一双凤目如水柔情,此刻那眼角的泪痣直迫人心,男子不由得楞了楞,结结巴巴道: “我说我听说那东方东方慕容没有没有。”话未毕便被打断,只见宫千辰蹙起了眉:“不是这句。” 男子不由得一惊,目光闪烁,却被眼前之人的目光不由得一骇:“凤翎那厮活不了多久。”话未毕,便见宫千辰消失在眼前,男子不由得瘫软在地。以此人的耳力,若是方才有有心杀了自己,恐怕此时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魔音宫中, “谁,”女子正在房中梳妆,骤然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却仍是没有惊慌失措,转身的一刹那不由得微微一鄂,眼前男子姿容惊人,墨绿长衫如葱如郁。 “凤翎在何处”男子望着女子淡淡道,目中却是没有杀意。 东方慕容看着眼前之人,未染妆容的眉目如烟:“你是说夫君,他早已不在宫中。” 待东方慕容回过神来,却见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之前早有耳闻,想必此人便是那青公子罢。阳光下,那张美丽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愁容。正失神间,忽听一人道: “禀告宫主夫人,花无玥被人劫走了。” “什么”东方慕容不禁蹙起了秀眉,宫中防卫森严,是谁能有如此通天本事,在她的眼皮之下动人。宫中暗潮涌动,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陵安 “宫主。”只见一人跪在雪地中,凤翎看了一眼那人手中递来的长剑,纯银锻造,正是洛神。剑柄上还沾着血渍,一切都已了然。 “宫主,这”凤翎双目望着远方,好似未闻一般,见凤翎没有接手的意思,那人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却见凤翎瞥了一眼男子,开口道:“这把剑便赏你了。” 暗卫不由得微微一鄂,随即欣喜万分,这把洛神不知是江湖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名剑,如今却被宫主赏给了自己,随即重重一叩头,消失在夜色中。 良久,只听凤翎道:“你的东西,本宫受不起。” 被风吹落的声音飘散开来,仿佛在说与另一人听。 55.百死一生【中】 良久,只听凤翎道:“你的东西,本宫受不起。” 被风吹落的声音飘散开来,仿佛在说与另一人听。 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山腰一只雪鹰长啸一声,盘旋着向下俯冲而来,锐利的眼眸望向下方,强有力的爪(zhao)冲着下方直袭而来,凤翎刺着黑梅的衣袂飘飞,仿若未觉。 只听“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雪地中躺着一只双目圆瞪的鹰,洁白的羽翼在风中轻轻舞动,身上却没有一丝血痕,此刻躺在地上,了无生气。凤翎瞥了一眼落在脚下的雪鹰,抬靴跨过,风雪很快将脚下埋葬,纤尘不染的白衣,轻盈如翼。 一人站在峰顶,向下眺望,缭绕的云烟看不清面庞,萃飞的衣袂翩跹如蝶,仿佛感受到什么一般,凤翎骤然间停下了脚步。转头的一刹那,却不见了那峰顶的人影。皑皑的白雪,倾覆了山峦。 龙升客栈 “宫主。”当凤翎闪身而入的一刹那,只见一人早已在房中等候,一头银丝高束,正是白霜天。 凤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景象,漫不经心道:“回来了。” 银发少年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一枚白玉的戒指,雕着飞鹤的图纹。凤翎淡淡瞥了一眼, “退下吧。”霜天将指环放与桌案上,正欲起身离开,却听凤翎道:“就剩这一间房了。” 霜天微微一鄂,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点了点头:“宫主,若是这间房不合您的意,霜天这便去” “不必了。” “回去告诉东方慕容,本宫两日后便回。”迷茫的夜色中,很快便不见了一闪而逝的白色身影。 只见那窗栏边上,生着一根杂草,凤翎望着窗外,双目微阖。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见他打开窗,弹去上面覆着的白雪,竟是一根孔雀翎,当日花无玥来相邀,他并未收下这根翎,而是将它插在了窗栏之外,如今已覆上一层白雪。微一用力,抬掌化去。凤翎坐在桌案边,抬头的一刹那,仿佛看见坐在对面之人冲自己缱绻深情,只听“咚”的一声,茶盏坠地的声音响起,再抬头眼前却又空空如也。 凤翎挑唇一笑,这里的一切,似乎与那日没有什么区别,许是自己太累了罢躺在床塌之上,睡意渐渐袭来。 “凤翎。”方推开木屋的门,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鄂,只见凤翎的身上浸染了血渍,那伤口在胸前,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心中不由得一痛,正欲伸手触碰,耳边一道声音传来:“别碰我。” “若是不止血,你会死。”宫千辰一把抓住凤翎的手,却见凤翎微蹙了眉头:“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可知我”话毕,宫千辰不由得一怔,这番隐藏在心中许久的话没想到却在今日说了出来。此刻,那双清浅的凤目如风中残柳,带着隐隐的波澜。 只听凤翎低低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不要再拒绝我帮你疗伤。”那双眼望着眼前之人,一眨不眨。握着凤翎的手带着小心翼翼。如墨竹一般的男子,从没有哪一刻,满载深情。 良久,凤翎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按我说的心法来。若是稍有差池,你我便两败俱伤,你可要想好了。” 那双柔情似水的瞳孔似染了春风,化了开去。 庭院中的,两具赤裸的身躯掩映在草木中,宫千辰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方才这一试探,另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凤翎的体内似有一股漫无边际的黑暗力量将自己牢牢吸住。 “切勿分神。”心中骤然传来凤翎的声音,宫千辰顿时收回了神思,迤逦的黑发披在身后,在蓝玫丛中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春色。 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醴之气传来,凤翎骤然睁开了双目,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门外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凤翎骤然间醒来,竟是做梦了。抚了抚嘴角,一片猩红,在修长的指上格外醒目。 夜色渐深,脚步声骤然间停在门前,凤翎双目微挑,抬袖间,门被打开,门外却空无一人。恰在这时,窗栏被吹开,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青衣在雪地中不似凡人,凤翎不禁摇了摇头,眼前依旧是覆着雪的树木,有什么从体内渐渐抽离。霎时间双目微眯起,似想起什么一般雪鹰 四周一片漆黑,隐隐听见轻微的说话声。 凤翎抬指轻动,只听镣铐声响起,染了栖霞的双目不由得微敛,身上未着寸缕,骤然间门被打开,一人在黑暗中走来,看不清面庞。 骤然间点亮的烛火让凤翎不由得眯起了双眼,那露在面具下的面双眼,翩跹的如蝶。 下巴骤然间被挑起,凤翎仿佛在那张面具下看到魑魅的一笑,全身的经脉被封住,几乎无法动弹。 56.百死一生花蛊【下】 骤然间点亮的烛火让凤翎不由得眯起了双眼,那露在面具下的面双眼,翩跹如蝶。 下巴骤然间被挑起,凤翎仿佛在那张面具下看到魑魅的一笑,全身的经脉被封住,几乎无法动弹。 指尖缓缓摩挲着凤翎的下巴,骤然间狠狠一掐,凤翎不由得轻哼一声,只见那完美无瑕的右脸霎时间出现一到伤口,汩汩的血渍沿着下巴流下。 只见那人莞尔一笑,用指尖挑一滴放在口中轻舔,幽暗的烛火中,只见那殷红如血的唇和那眼角透着的魑魅。 那人的指上似染了药,被划开的伤口的伤口血流不止,如蚂蚁噬咬一般的疼痛传来,轻微的呵气声传来,在凤翎的耳边轻声道:“瞧,应该就这般死去,才配得上你。”说罢,手指抚上凤翎的脸颊。 凤翎的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染了栖霞的双眸微张,赤果的身躯在微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模糊间,看见那人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面孔,双目慢慢阖上,仿佛在这一刻迷失在梦魇中。 ****** “凤翎。”宫千辰慌忙间扶住身前之人,只见口中尽是沾染的血渍,顺着凤翎的目光望去,如流云般的青衣在风中旋转,清远如山。宫千辰目中微微一颤。 只见他望了二人一眼,淡淡道:“跟我回去。” 宫千辰看了一眼身前之人,却是移开了目光。 一只手骤然间触上自己的脖颈,宫千辰不由得一鄂:“凤翎……”那只手看似温柔的抚在他的脖颈,却扣住了他的仙根,只要稍稍一动,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仿佛未闻一般,只见凤翎双目微眯,在这一刹那,宫千辰竟觉凤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到底是哪不一样,却又无法说清楚,或是那双如凤如丝的眼,或是萦绕在周身愈发清晰的那股力量。 “跟你回去。”凤翎口中重复着这句话却带着淡淡的反问。风拂过身前,扬起迤逦的黑发,只见凤翎望着青涟,双目微挑:“你知道,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叠,出奇的,没有见到青涟蹙眉,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 只见青涟望了宫千辰一眼,复又望了一眼凤翎:“随你。” 凤翎不由得眉头微蹙,双目微挑望着眼前之人:“即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亦舍得。” 却见青涟竟是转身离开了: “我说过,随你。” 听到此处,宫千辰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相识……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随我。”凤翎的嘴角扬起一抹轻微的弧度,扣着宫千辰仙根的指并没有松开,相反却有一股与方才疗伤时极为相似的若有似无的黑暗之气。 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如果方才他还不能确定,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这股纯粹的黑暗之气并非来自另他受伤之人,而是来自于凤翎本身…… 凤翎不由得轻笑一声,“青涟,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如此。” 那逐渐清晰的带着压迫感的力量传来,宫千辰愈是感受愈是觉得触目惊心,即便是现下受着伤,那一丝丝从仙根渗透而来的冷意另身体备受煎熬,就他即将晕厥过去时,骤然间凤翎撤去了周身所有的力道,宫千辰只觉身体一软,几乎昏倒过去。 那双眼看着青涟,眸色略深:“你方才到底是何意。” 却见青涟望了一眼凤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人倒地的一瞬间搂住了宫千辰 。 模糊间,仿佛看见宫千辰虚弱的双目,躺在自己怀中,当凤翎醒来时才发现,竟是又做梦了。阴暗的地牢中,没有一丝光线,凤翎尝试动了动身体,除了经脉被封,他的体内还被下了药。 隐约间,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双眼被蒙上,凤翎被二人架着往外拖去,镣铐的声音响起,失去了视觉,听觉反而更加灵敏,原本以为被卸下镣铐后会被戴上更加冰冷的刑具,直到身体被一股水流包裹,凤翎才觉自己的身体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甚至还可以闻见漂浮在水面上的香气,只是现下即便他知道这香气中掺杂了药物,却也不得不吸入体内。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即便是只有一点,也足以另凤翎察觉,在穴道冲开之前,他只能躺在的池水中,任人摆布。凤翎可以感受到给自己卸下木簪的手是女人的手。有轻微的脱衣声响起,凤翎听见那个女人退了下去。 一股陌生的气息吹在耳边,凤翎微蹙了眉头试图避开,却无法挪动身体。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只听他幽幽道:“你知道这水中,放了多少种花瓣。” 凤翎静静的躺在水池中,发丝浸透在水中,缤纷的一品红在水中打着旋,凤翎此刻就如睡着一般,宁和安逸。 男人纤长的指绕起一束放在鼻尖轻嗅了下,骤然间传来轻笑声,用仅能二人听见的声音暧昧道:“是一百种。”凤翎无法回答,从男人的声音中,凤翎仿佛可以看见他嘴角扬起的笑靥,魑魅而危险。 “一百种毒花,你将成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花蛊。” 凤翎仿若未闻,又似凝神倾听,那些在脸侧尚未愈合的伤口,有鲜红缓缓的流进水中,仿佛绽开的落英。 而此刻地牢之上,一群人正在厅中聚集:“不知须臾道长将尔等唤来有何要事。” “诸位,今日让武林群雄前来,一是为了给大家奉上一份惊喜,二是武林大会和兵器谱排名赛将至,八年来,兵器谱上和鸿名册上一直被那魔头所占,但是今年,这《兵器谱》和《鸿名册》便要改写历史了。” 听完须臾老道的话,众人却有些疑惑。 “须臾道长缘何如此说,”只听鸿门门主道:“那凤翎已消失了八年,即便是现重出江湖,也显少有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只要凤翎一日不出现,《兵器谱》与《鸿名册》便无法更改排名,这是江湖多少年来的规矩。” 只见那须臾老儿一笑 ,拍了拍手:“来人,大家切莫着急,老夫这便将这份厚礼奉上。” 说话间,只见二人抬着一个榻入得内来,进门的一刹那,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见那榻上卧着着一名美人,从赤裸的后背便可看出那修长的身姿,尤其是被那半透的薄衣包裹,只见那青丝挡住了面庞,不知是男是女,若说是女人,谁人有此傲骨,若说是男人,谁人有此风骨。 一时间,人们纷纷对那遮挡在青丝下的面容感兴趣起来。 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他狡黠的笑道:“各位切莫着急,既然我须臾老儿将人奉上,必定是让各位欣赏至兴的。” 说罢,抬手将遮在面旁上的青丝拨开,凤翎不由得眉头微蹙,嫌恶的避开头,却被拉起了头发强迫着抬起头来。墨发下,眼若栖霞,唇若薄翼,若说神仙在世,也不过如此。一时间众人竟是看呆了。 “啧啧,原来是个男人,不过长成这样,看着比女人还有滋味。”说罢一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听“啐”的一声,须臾抚了抚脸颊,一时恼怒不已,竟是一掌掴在了凤翎的脸颊上,凤翎仍旧是冷冷看着眼前之人,那目光另须臾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血水顺着下巴流下,却愈发引人联想。 “善哉善哉,非礼勿视。” 一时间须臾竟是心虚起来,不由得移开目光:“恐怕诸位不知,他就是魔音宫宫主凤翎,在座的各位想必都和此人有过血海深仇。” 众人不由得为之一震,“须臾道长,你怎么就能断定他便是凤翎,若是抓错了人,那岂不是滥杀无辜。”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花庄主。”须臾只似是早有准备,只见他望向人群中一人。众人纷纷向着花洌源的方向望去,只见花洌源面上虽带着难以置信,却仍是点了点头。 花洌源是当年为数不多的见过凤翎之人,他的三指便是断在凤翎的手中。 “来人,上鞭子。”这是一条拇指粗的皮鞭,带着倒刺,还沾着盐水。 凤翎双目微挑,却仍是带着与生俱来的 傲然。在那双目光的注视下,却是无一人敢上前。即便是被捆绑着的老虎他也终究是一只老虎。 仿佛是要消除众人的顾虑,只见那须臾拿起软鞭,只听“嘶”的一声响,薄纱裂开的声音响起,脊背上留下一道红痕,盐水顺着伤口不断的浸入其中,凤翎不由得到抽一口凉气,却是没有发出声音,火辣辣的疼痛逐渐蔓延,盐水触碰的伤口,仿佛心都被掏开。起初只是钻心的疼痛,渐渐的,凤翎便发现似乎有什么有些不一样了。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眼前忽然间出现了青涟的脸,就如同第一次交缠那般,那双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如夜空繁星中燃起的烈火,亲吻自己的身体,喉头不由得一紧,当他伸手想要触碰到更多,却在一瞬间,那张笑脸突然又变了,变成一张道貌岸然的脸。 原来,这药中不光有迷幻药而且有催情药。 “想必各位还记得,凤翎曾有一个男宠。怎么样,想必方才的反应各位也看见了,这凤翎的身体是承欢于男人的。不光如此,《雀灵图》与《赤练》都在他的手中,谁若是能让他说出下落,我便将他交给这个人。” “这一下,竟鸦雀无声,无人提出议。”凤翎不禁在心中冷笑一声,一旦有足够的筹码,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便露出了真面目。 这个想法几乎让所有人蠢蠢欲动,若是让曾经天下的人臣服于自己,甚至成为自己的玩物,尤其是如此绝色的玩物,这样的想法无不令人兴奋不已。 众人看向凤翎的目光不禁露出了轻薄银和鞋靡之色,也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畏惧之心,若是他有反击的能力,又怎么可能连这数下的鞭笞都无法躲过。不管这凤翎是真是假,与他们来说都没有损失,更何况还有江湖之中如此德高望重之人撑腰。 “须臾道长,你说的可是真话,任我们怎么处置。” 57.花落 众人看向凤翎的目光不禁露出了轻薄和鞋银靡之色,也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畏惧之心,若是他有反击的能力,又怎么可能连这数下的鞭笞都无法躲过。不管这凤翎是真是假,与他们来说都没有损失,更何况还有江湖之中如此德高望重之人撑腰。 “须臾道长,你说的可是真话,任我们怎么处置。” 只见那须臾抚了抚花白胡子:“那是自然,凤翎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自然任大家处置。” “这样,恐怕不妥。”正在众人即将跃跃欲试之时,忽听一人在人群中道,众人循声望去,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穆瑾瑜,一身绛紫的衣衫,领口围着白狐裘,许是深冬的原因,感染了风寒,面上有几分消瘦,却并不让人觉得病容。只是几月不见,却令人觉得眼前之人变得愈发格外不同了,容颜妍丽。只听他轻咳了一声:“若是江湖之中谣传出去,终究不是一桩好事。” 说到此处,众人骤然噤了声,这时只听一人道:“难道这便要放了这魔头。” “说的没错,凤翎杀人无数,若是放了他,我们在座的无一人能活命。” “少庄主,你若是今天出了这个门,便是和我们整个江湖作对。”说话间,一群人围上前去,穆瑾瑜望着不远处的趴伏在软榻上的凤翎,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即便是在江湖中声明赫赫的玉骨扇的传人,在一群失去理智的人面前也只得噤了声。倘若再说下去,或许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穆瑾瑜望着前方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只片刻的功夫,很快便有一人走上前来,方才的打断似乎并未让人望而却步,相反却加大了众人内心的玉望。看着横呈在眼前的躯体,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尝试一番,恐怕没有什么比玩弄一个俘虏更让人充满快感了。 只听“哗”的一声响,凤翎后背的衣衫被完全扒了开来,只见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站在凤翎身后,猛的拉起凤翎的头发,凤翎冷冷的看着眼之人,只见那男人露出一口黄牙, “我说美人,等爷让你爽和鞋爽。” 凤翎欲嫌恶的避开头,却只能无力的任由那双肮脏的手扣住下巴。 “我看方才你很享受,我就让你更享受。”手中的鞭子狠狠的落下,在背后交叠成错落的红痕,匀称的机理上,流下血剂却意外的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而凤翎却紧紧的咬着舌头不曾发出声音,抽打了几下,男子也觉得无趣,便对那须臾道:“须臾道长,你也好生小气,就拿一条皮鞭便让我等行刑,凤翎的这厮倒也沉的住气,一声不吭,我们又如何能问出雀灵图和赤练的下落。” 只见那须眉老儿阴笑一声:“我还正怕你怜香惜玉呢,来人啊,上刑具。” 只片刻的功夫,便有一干人等抬着各色刑具走了出来,这一瞧不由得另人触目惊心,这里的刑具没有千种,也是有百种,每一样都及其少见,若是想知道真正的用途,只得使用时才能知晓。当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些奇特的刑具加诸在凤翎身上时会有何反应,唯独一人独自承受着煎熬,凤翎渐渐的迷失的意志告诉他体内的催情药已经发作,肉体所承受的疼痛他可以忍受,但身体的自然反应,他快渐渐无法压抑了。 “你们看,凤翎那厮,身体竟然是逐渐变成粉色。”即便知道现下躺在眼前的人是个男子,也无法扼制众人心中逐渐蔓延的银心。 “不如将他的哑穴解开,看看他叫的声音是不是也和长的这般。” “哈哈哈……” “我说宇文辙,还是让我来,你信不信我能开口让他叫出来。”说罢,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走了出来,那张尖嘴猴腮的脸让人瞧着只觉怡红院去多了。 很快,凤翎的十指上被套上了竹板,只见那人低下头来,在凤翎的背上嗅了一下,“我说美人,你就乖乖的躺着,让我来伺候你。”说罢,抬手在凤翎的背上摸了一把。 “放开。”冷不防传来一声怒斥,男人不由得一愣,随即便猥琐的笑道:“放开,摸起来如此舒服,让我怎么舍得放开。”说罢竟是放肆的将伸向凤翎身体的下方,冷不妨竟被啐了一下,男人不由得恼道:“来人,给我拉竹板。” 纤长十指被夹住,凤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死死的咬住的舌头,十指钻心的疼痛传来,凤翎的面色不由得一阵苍白,却仍是没有发出声音。见凤翎不出声,那人又怒道:“你们都没吃饭么,给老子使劲!”咯咯的骨头的声响传来,原本青葱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 仿佛眼前之人面上的表情愈是痛苦,众人眼中逐渐升腾的玉望愈是强烈,残破褴褛的衣衫,遍布伤痕的身体,而那晕染的血仿佛是最炙热的点缀。 “你们这群废物。” 男人一把将凤翎拉起,分开他的双腿,不期然看见凤翎眼中的惊恐,仿佛发现了这一点,只见男子伸手摸向凤翎的下身,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形状优美的分参微微颤抖着挺立了起来,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凤翎耻辱的闭上了双目。尽管知晓那覆在下身的手如何肮脏,却在渴望更深的触碰。 紧实的机理染上了红晕,尤其是哪双眼,竟比方才看上去更加勾人摄魄。 仿佛发现了凤翎的喘息加重,男人的目中尽是凤翎展现的春色,忽然间他改变了主意,只见他掰过凤翎的脸颊,用那张沾满秽气的嘴凑到凤翎的面前嗅了嗅,猛然间期上了凤翎的身体,凤翎骤然间绷紧了身体,正欲躲闪,却无力的被拉了回来,满意的看到凤翎眼中的惊恐与愤怒,男人掏出硕大的阳误,高举凤翎的双腿,毫不犹豫的差了进去。 一声银靡的声音传来:“好紧。”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随着的身上之人的不断的推进,凤翎被动的承受着愈发明显的块感,这感觉似烧到了头皮,眼前竟又出现了青涟的面孔,尽管理智还在,而身体却早已被药物所控制,有那么一瞬,他竟不由自主呻银出声,就是这低低的一声,却让身上的男人更为疯狂。血水顺着后停留下,一下一下的混合着的汗液在洁白的双腿上显得更加银靡。 “你个贱人,快给老子叫出来。”凤翎只是鄙夷的看着身上之人。男人不由得怒道:“我让你像刚才一样叫出来,你这个浪货。”说完甩手就是两个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凤翎的头偏了过去,口中含着一口血,却是生生咽了下去。想到那人在体内翻搅,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指甲深深的扣入了指间。 男人疯狂的在凤翎体内掠夺着,抚摸着凤翎周身吹弹可破的肌肤,直到设了三次才退了出来。有了第一人的行动,很快便又有几人走上前来,将分身差入红肿的后停,另一人掰开凤翎的口,将肮脏的分身放了进去。 一阵呕吐之感传来,凤翎的面色不由得变得更加苍白,而此后任凭这些禽兽再如何折磨,却是未曾再吭一声。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不知经过了多少人,多少次,凤翎终是昏厥了过去。 “若是死了便麻烦了,现下还不能让他死。”说罢,一盆凉水浇了上去,眼前是一张狰狞的面孔:“凤宫主,看来你这是吃的苦头太少了。” “我看,挑短了你的手经还有脚筋,你还怎么做这天下第一。” 只见那须臾老儿眼中露出癫狂之色:“当年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殷肆庭,我倒是要让你好好尝尝这挑断手经脚经的滋味。”说罢,手起刀落,凤翎只是麻木的看着的眼前之人,眼中露出憎恨之色,只听他虚弱道:“终有一日,我要这里所有的人血债血偿。” 声音很快淹没在众人愈发高涨的兽欲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厅之中,一人竟是消失了。忽然一名男子的背上中了一刀,从凤翎的身上跌了下去,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竟是咽了气。 原本银靡的氛围骤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只见窗子被风掀开,蝴蝶岛的一名弟子走向前去,望了望窗外,竟空无一人,正在他回头间,竟是倒地不起。凤翎勉力睁眼望向了窗外,只见那里闪过一瞬即逝的人影。 仿佛严冬中飘来的一缕春风,顷刻间只见那墨绿的浓郁从窗外飘来,落地间化为修长的身影,螓首膏发,凤目清明,眼角一滴泪痣飘逸出尘。众人见到来人俱是一惊,“妖……妖怪……!” 顾不得众人的反应,宫千辰都一把将凤翎抱起,目中尽是支离破碎。 58.玉明殿 仿佛严冬中飘来的一缕春风,顷刻间只见那墨绿的浓郁从窗外飘来,落地间化为修长的身影,螓首膏发,凤目清明,眼角一滴泪痣飘逸出尘。众人见到来人俱是一惊,“妖……妖怪……!” 顾不得众人的反应,宫千辰都一把将凤翎抱起,目中尽是支离破碎,从不向他人低头的凤翎,一直骄傲自信的凤翎,竟被这些禽兽……”想到这里,宫千辰不由得握紧了手腕。 “你你……” 那须臾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宫千辰抱着凤翎朝着自己走来, “你……干什么……” 一干人等纷纷向后退去,墨绿的衣衫飘过身侧,竟是无人敢上千阻拦。 “你这妖怪,给我施了什么法!”须臾坐在地上,惊恐万分,此刻手脚仿佛被束缚了一般不能动弹,宫千辰洁白的靴子毫不留情的踏在须臾的手背上,只听“嘎嘣”一声,那老道的骨头就跟散了架的木头似的,断了。 “水……”怀中之人轻轻的呢喃了一声,宫千辰望着凤翎,眸中露出心痛之色,现下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众人望着这老道被轻易的废了武功,纷纷想溜之大吉,却不知为何,竟是不敢挪动半分,宫千辰望了望怀中之人,终是一旋身,化为墨绿色的飘飞消失在眼前。众人不由得一屁股跌倒在地。 完了……原来这凤翎竟是个妖怪,得罪了妖怪还另带另一个妖怪,怕是活不成了…… 自这一日起,江湖之中广为流传出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据说那魔音宫宫主非旦是个魔头,还是个妖怪,更有甚者说凤翎被一个貌美的妖怪给带走了,不知所踪。当然为何有此谣言,江湖中人避而不谈,只被那说书之人补风捉影。 只见那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位说书之拍了个板子,讲得是唾沫横飞,破木桌前,放了个瓷碗,里面扔了不少铜钱。 “据说那妖怪,长的是玉树临风,和那凤翎是来自一个地方。”瞎子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啜了口茶水。围在四周之人不由得急道:“我说瞎子,你可不能吊人胃口啊,他们二人到底是来自哪里,什么妖怪?” 只见那瞎子道:“你急什么,我正要来说。”只见那瞎子神秘一笑,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天上。 “什么意思……”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见那瞎子嘿嘿一笑,摸了摸八字胡,“当然是这天地之间了……” “切……”众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瞎子编故事也编得忒离谱了。 “你们,你们……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只见那瞎子一屁股站了起来:“哎呦,我的意思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果然这一喊,众人又回来了。 “你是说,他二人是一个是天上的妖怪,一个是地上的妖怪,你不是说他二人不是来自同一处么,缘何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 正在这时,只听人群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怒道:“你这老头胡说什么。”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绯色轻衣,杏眼薄唇,着实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说话也忒粗鲁了点。女子的身旁站着一名男子,墨绿轻衫微扬,众人不由得一愣,何时有个如此俊美的公子站在此处听说书。 那瞎子听到声音,骤然一愣,当人们回过头来时便见那瞎子卷着个包裹,跑的比黄鼠狼还快,边跑边嚷:“各位各位,今天瞎子我有要事在身,请听下回分解。”说罢还不望捧着个装了钱的瓷碗。 瞎子不在,众人也纷纷散了去。 只见宫千辰清浅一笑:“你可是吓坏了那土地老儿,看来最近的香火钱不够旺。“ “谁让他乱嚼舌根。”只见女子吐了舌头,霎是俏皮道“主子,我们这便回去么。” 只见宫千辰点了点头,“方才让你去采的药,采回来了?” 碧落点了点头,将手中系着的包裹在宫千辰眼前晃了晃。 “那我们这便回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霎时间消失了两个人影。 再出现时二人已经到了一处宅邸。只是奇妙的是,这处宅邸的门并非木门,而是在一片竹林中,二人踏入其中,骤然间出现一道穹顶的大门,那大门上刻着三个字“玉明殿” 只片刻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潺潺的流水从水榭楼台上倾泻而下,谁也无法想象,在这宅中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致。外面正飘着的飞雪而月仙殿内却春意盎然。 穿过水榭,入到屋内,床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人,墨发披散在枕上,似乎仍在做着梦,微微蹙眉。宫千辰坐在床侧,轻触了凤翎的额头,已经不再烧了。这几日来,他日日守在床头,心中每每想到先前发生之事,便懊恼万分,倘若他能早一些…… 握着凤翎的手,宫千辰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之人的眉目,忍不出伸出手去处触碰,不知想到什么,竟是笑了,低下头来在额头落下一吻。 碧落正端着一碗药入得内来,抬头间瞥见宫千辰低下头去,不由得微微一愕,很快低下头 来:“主子……” “进来吧。”仿佛毫不在意方才所为,宫千辰道:“药都煎好了?” 碧落点了点头,“主子,让奴婢在伺候吧,您已经两日没合眼了。” “无妨,你下去吧。对了,将最后一颗人参果拿来。”碧落不由得迟疑道:“主子,这人参果是你……” “让你拿便拿来……”碧落用余光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凤翎,不由得心道,这公子长的美是美,只不过终究是个凡人,哪里值得让自家殿下如此忧心,想到今日自己去了草本仙君的院子里为了此人去偷了灵草,碧落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宫千辰端着瓷碗,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几日来不知灌了多少仙草仙药,按理说早该醒了,只是不知为何,眼前之人却迟迟不肯醒来,方才喂出去的一勺药汁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宫千辰想了想,在口中含上一口,掰开凤翎的下巴,吻了上去,口中触上一条柔软的舌,甜蜜芬芳,哺喂下一口后,再含上一口,渐渐的,一碗药汁很快见了底。 凤翎静静的躺在自己怀中,每一次轻触,都仿佛触碰到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宫千辰只觉面上如火烧一般,不由自主的加深了这个吻,细细的描绘着柔嫩的口腔。 朦胧间,凤翎竟是感到身体一阵燥热,眼前仿佛出现青涟的影子,只是这吻却与平常感觉甚不一样,温柔却又清浅的拂过,凤翎不由自主的张口回应,缓缓的睁开了双目。 两双目不期然对上,宫千辰瞬时间红了脸,放开凤翎的唇:“凤翎……我……” 眼前是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一双微冷的凤目。 “青……涟……” 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却是苦笑了一下,看来,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也好,终究是醒来了。 只片刻后,凤翎便沉沉睡去。 直至傍晚时分,星子洒满了天空,宫千辰正站在回廊上,回过头来骤然间发现一人站在不远处,半披着衣衫,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凤翎……” “夜深露寒,你还是多穿点衣衫。”宫千辰走上前去,拢了拢凤翎的衣衫,却见凤翎面色红润了许多,甚至比先前愈发明丽动人了。 只见凤翎微挑了双目:“你带我回来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宫千辰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宅子,不如先在这修养几日。”似是怕凤翎想起那日之事,只见宫千辰笑着道:“现下快到七夕,不如过几日我带你去看些好玩的。” 见凤翎没有答话,宫千辰似想到什么一般,尴尬的笑了笑:“你若是不愿住在这,我也可以将你送回去。” “有酒么。”凤翎的目光在月光下仿佛熠熠的韶光,望着宫千辰竟是挑唇一笑。 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怔,如此,便好。 “花雕伤身,我这倒是有一壶上好的佳酿。”宫千辰清浅一笑,眨眼间从袖中取出一壶酒,而凤翎似毫不吃惊,碧落上好了一些菜肴便退了下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 醉来忘却世间事,梦中疑是故人来。 翌日,凤翎醒来之时,不由得揉了揉额头,昨日他竟梦见青涟来到床头,不由得苦笑一声。正在这时,只见碧落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 “主子说了,这仙草粥让您趁热喝了。”说完“啪”的一声放在了桌案上。 凤翎瞥了女子一眼,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妩媚动人,这般年纪,凤翎一眼便瞧出这丫鬟怕是以为自己抢了她的心爱之人,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碧落一屁股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想你一介凡人,我家主子如此待你,你竟然不知歹。” “要不是主子吩咐了,必须看着你吃下这碗粥,我才懒得伺候你。” 却听凤翎道“我不吃……” 女子气道:“你……你……” “你吃便行。” “本来,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吃的起的。”女子愣了愣,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罢了罢了,谁让你是主子带回来的人。” “你方才说,你家主子,受了许多苦……”凤翎披着衣衫靠在榻上,双目微阖。 59.七夕 “本来,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吃的起的。”女子愣了愣,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罢了罢了,谁让你是主子带回来的人。” “你方才说,你家主子,受了许多苦……”凤翎披着衣衫靠在榻上,双目微阖。 碧落一时才发现说漏了嘴,不由得支吾道:“那是自然,这吃的这些药材来之不易……有些是……” “碧落……”门外骤然响起一到清浅的声音,女子不由得一骇,不由得低下头去:“主子。” 只见宫千辰笑着道:“切勿听那丫头胡说,不过是些寻常的药草罢了。” 今日宫千辰换了一身衣衫,翩跹的粹白雪衫,腰间是一条玉带,眼角眉梢添了几分笑意,衬得那泪痣愈发缱绻柔情。 凤翎躺在榻上,看着那双与青涟相似的凤目,心中却是微微一痛。 “今日,好些了。”想到昨日自己竟是喝醉了,宫千辰不由得抿唇一笑,“没想到你倒是千杯不醉。” “若是闲闷得慌,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过,要先将这碗粥吃了。”说罢端起桌上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匙,送到凤翎口边。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透着草本的清香,凤翎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突然间干呕起来。宫千辰慌忙间放下粥碗,扶住凤翎的肩,心痛的看着眼前之人憔悴的模样,怕是又是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了吧。 “都是我不好……不应让你吃这种食物。”宫千辰抚了抚凤翎的背,将人靠在自己的身上。说罢将手扣上了凤翎的脉搏,气息稍显薄弱,却无大碍。 “我去去便来。”离开的一刹那,宫千辰的眉头微蹙,目中露出隐隐的担忧。 “主子,您怎么来这了。”膳食房中,碧落惊讶的看着宫千辰走了进来。 “这里便交给我了,你下去吧。” “主子,这怎么行,这种地方怎么是您来的。再说……您……怎么会做这些。”宫千辰粹白的衣衫纤尘不染,碧落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心中一阵跳动。 “你忘了,我当年还曾做过给他吃。”碧落不由得撅起嘴道:“那怎么一样,他可是主子您的……”说到此处,碧落突然闭了嘴,宫千辰却仿若未闻一般,卷起袖口,舀出两勺小米,洗净放进瓷器中的,又放了桃脯,莲子,蜜枣,桂花…… 抬指一点,便见那瓷器底下生起一团火,只片刻的功夫,碧落便闻见一阵四溢的飘香。 当宫千辰端着粥回到卧房时,却不见了凤翎的踪影。 书房中,凤翎拿起桌案上一叠字画,第一幅是一张襁褓中婴儿的画像,纤长的眼睫,粉嫩的小脸霎是可爱,第二张却是一幅孩童的画像,粉雕玉琢,身边还跟着一只毛绒的雪球。接下来几张却是少年的画像,有各种形态的,或是躺在榻上翻着书卷或是站在林中出神凝望。不知为何,凤翎只觉那画中之人分外眼熟。 当宫千辰推门而入时,不由得微微一愕,凤翎抬头相视的一刹那才觉为何他会觉画中人如此熟悉了,原来,这画中之人便是宫千辰。 “我找了你许久,原来在此处。”宫千辰看了一眼凤翎手中的画卷,清浅一笑:“我方才重做了一碗粥,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凤翎看着宫千辰手中的青瓷碗,莲子,红枣点缀在粥上,飘着阵阵桂花香。 正在这时,只听刺溜一声响,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凤翎的脚边蹲着一只浑身白毛的球两颗翠绿色的眼睛圆睁,正万分狗腿的抱着凤翎的腿,蹭啊蹭。一边蹭,两只耷拉下的长耳一边抖动,貌似惬意的很。如过仔细看,便可发现它的额头中央有一道黑色的闪电纹。 宫千辰将雪球的后颈拎了起来,“它很少在外人的面前出来,没想到它如此喜欢你。” “这是什么动物,倒是有意思的很。”看上去像狐狸,却又并非狐狸。 凤翎用指逗弄了一会儿,那肥硕的圆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两颗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狐猪。”宫千辰抿唇一笑,凤翎逗弄的指停了下来,竟是放声笑了起来。 “果然是狐狸中的猪,猪中的狐狸。” 看到凤翎唇边挑起的笑意,宫千辰只觉这些日来所压抑的内心骤然间释放了许多。 看着凤翎将手中的粥一口一口喝下,宫千辰这才舒展了眉头。只见那狐猪趴在桌案上,看着凤翎手中的瓷碗流了一嘴哈喇子,若不是被拎着后颈,怕是早就扑了上去。 “今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宫千辰松了手,只见那雪球捧起青瓷碗,舔得香喷喷,整个脑袋几乎塞了进去。 后面的话宫千辰却没有说出口,今日是七夕。 凤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临走之前,宫千辰弹了弹瓷碗,将脑袋掉进碗里拔不出来的狐猪收进了袖中。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只见宫千辰神秘一笑,二人穿过水榭,楼台外是是被潺潺而下的水流,漂浮着烂漫的花朵。甚至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鸣叫,若说此处为人间仙境也不足为过。 碧清的水中时不时的游弋着鱼儿,只见宫千辰握着凤翎的手,望着他道:“闭起眼睛。”说罢搂住凤翎的腰纵身跃入水中,只片刻的功夫水面便恢复了平静。 当凤翎睁开眼睛,四周便被一阵海蓝围绕,二人站在湛蓝的海水之中,仿佛脚底踏着蓝天,在这一刻,心仿佛便得宁静。 眼前是大片的珊瑚礁,缤纷绚丽,狐猪从宫千辰的袖中钻了出来,爬上凤翎的胸口,大片的海月(水母)在水中游动,闪着迷幻的色彩,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凤翎仿佛觉得眼前景象如此熟悉,仿佛曾经来过。 直至那海水中然上红云,才见宫千辰道:“现下日落了,我们这便上去瞧些好玩的。”说罢带着凤翎纵身一跃,消失在一片碧蓝之中。 七夕之日,街上好不热闹,到处挂满了红灯笼,无论是酒楼还是妓馆,都比往日热闹了几分。只见一个摊位前,挤得人山人海。 “谁若是来买我的红绳,必定保他姻缘百年。” “当然,这红绳一根十两。” “十两一根,我说你是骗人的吧。”人群中一名男子道。 “嘿嘿,我知你们不信,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们做个试验。” 若是光听这声音,必然以为是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哪知众人一瞧,却是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 只见男子在人群中扫视一周,眼睛骤然一亮,抬手一指:“你……过来。” 众人随着所指望去,只见两位翩翩公子正朝着姻缘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人蓝衣似水,一人雪衣如琼,俱是格外的出众,不知这人叫的是哪一位。二人却仿若未闻一般,眼见二人即将消失在眼前,只见男子又唤了一声:“公子请留步。” 凤翎脚下一顿,终是停了下来,自方才他路过时他便发现此人一直用若有若无的眼光打量他,看来现下若是再不转过身来,倒是有些不给情面了。 人群中到是有不少女子,看见二人不由得俱是一阵唏嘘惊叹,宫千辰看了一眼男子,复又看了一眼凤翎,仿佛对此颇感兴趣。 “各位各位,我这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下我的红绳。” 说罢一闪身跃到凤翎面前,又冲宫千辰嘿嘿一笑,眨见间的功夫便见他拍手道:“绑好了。” 凤翎不由得微微蹙眉:“绑好了?”只见男子点了点头,指了指二人的手腕,众人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不知何时二人的手碗上多了根红绳,还是系在一起的,奇怪,明明方才看却并没有。 “各位,方才我说过,这红绳能保百年姻缘。” “现下,我让你们看看这红绳的妙处。” 只见男子对着凤翎道:“这位公子,你可中意这位相公。”说罢指了指站在身旁的宫千辰,众人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只见宫千辰尴尬的轻咳一声,却仍是清浅的笑着。 凤翎似染了栖霞的双目看着眼前之人,半响却并无回答。 微风拂过,骤然间传来一阵清醴之气,凤翎骤然间抬起头来,双目微阖,望着不远处。 就在众人纷纷嗤之以鼻时,却听凤翎道:“中意。” 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怔,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宫千辰道:“公子,你可中意他。”说罢指了指凤翎。宫千辰望了凤翎一眼,目中尽是缱绻柔情:“自然是……极中意的。” “怎么样,我这红绳十两一根值否。”众人不由得一阵瞠目结舌。 喧哗的人群中早已掩盖了周围的一切,甚至连宫千辰都未发觉一人站在断桥之上,如诗如画。 当凤翎再抬首时,那道人影,却已经不见了。心中早已被剥离的疼痛仿佛又被勾起,剜心蚀骨。 60.针锋相对【上】 喧哗的人群中早已掩盖了周围的一切,甚至连宫千辰都未发觉一人站在断桥之上,如诗如画。 当凤翎再抬首时,那道人影,却已经不见了。心中早已被剥离的疼痛仿佛又被勾起,剜心蚀骨。 “吱吱。”只听“嗖”的一声响,一道白影蹿出,雪白的绒球中,两颗翠绿的眼通透碧亮,只见那狐狸一下子跃上男子的胸前,不知是闻见了什么香气,竟是如何也不肯下来。片刻后便见它口中叼着一团红绳嚼得津津有味。 “哎呦,我的红绳……!”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宫千辰亦是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抬头的一刹那,却是微微一怔,原本洋溢在唇边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怎么……”凤翎不由得微微蹙眉,抬眸的一刹那,仿佛看见冬日里的阳光,耀眼却又刺目。 丝绦的流纹衫贴合着身体,举世无双。 宫千辰的面上虽仍带着笑,却已有些苍白:“今日,真的是巧的很。” 只见青涟望了一眼二人手腕上的红绳,一眨不眨的看着凤翎:“确实巧的很。” 宫千辰望了一眼凤翎,微挑的双目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我们走罢。”宫千辰点了点头,正待二人走过身前时,只听一人道:“凤翎,你可知在你身边的是什么人。” 听到此处,凤翎脚下骤然一顿,只见宫千辰微蹙了眉头。 青涟丝绦的流纹衫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只见他看了一眼凤翎,走到宫千辰身边:“千辰,你当真忘了自己是何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两双相似的凤目在一刹那交汇,凤翎的双目微微一瞠,在这一刹那他仿佛明白,为何每次见到宫千辰,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或者我该叫你,青千辰……” 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原来,这二人竟是兄弟。 “我当年为你取名千辰,是想给予你像日月星辰一般的宠爱。” 听到此处,人群中一阵骚动,原来这二人并不是兄弟。 凤翎的脸色不由得一阵苍白,青涟所说的话仿佛刀割一般划过伤口,“给予你像日月星辰一般的宠爱”,若说方才仍有一丝幻想,现下他才明白,原来,他竟是为了他而来。 只听“吱吱”一声响,一到白色的闪电蹿到青涟脚下,青涟伸出手来,便见它“倏”的跳上青涟的手腕。 “你一岁的时候,看中了碧灵仙君的爱人重(chong)华,我便将碧灵仙君囚于混沌山。重华允我陪你一千年,我便将碧灵放了。” 在听到重华名字的一刹那,雪色的绒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你十岁的时候,不喜我身边的侍妾,我便将他们都遣了。” “你十六岁的时候,见我喜欢“衡情”,便去学了剑法……” …… 凤翎不禁想起宫千辰的书房之中,那一叠字画,从婴孩到少年……原来……俱是青涟画的……心仿佛窒息一般的疼痛。 “够了……” “凤翎,即便是这般,你也要跟着他走?”那双潋滟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若不是听到方才所说,怕是真的以为眼前之人仍是爱自己的。 宫千辰挡在凤翎身前,不由得苦笑一声:“要怎样,你才肯离开。” 青涟望了一眼凤翎,并未答话。 若是没有听到方才的话,这一眼怕是会让自己觉得青涟是希望自己回去的。 宫千辰望了一眼凤翎,目中满是支离破碎: “我是不会将凤翎交到你的手中的。” “若是如此,我便是禽兽不如。” 只见宫千辰握了握凤翎的手腕,望着他道:“等我片刻。” “若是我赢了,你便离开他,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青涟望了一眼宫千辰:“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道无形的屏障在空中展开,将凤翎罩住。一道如春风般的气息传来,在周身环绕,明明是飘雪的季节,周身却被轻盈的绿环绕。 众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目,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眼前之人竟是如书中描绘的神仙一般,丰神俊朗。 而在这股春风之中,另一人的身影却让人移不开双目,仿佛只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那些绿色的纷飞环绕在青涟身侧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开,如若说宫千辰像这春风一般,那么青涟就仿佛清冽的远山,如诗如画,幽远深邃。 两道修长的身影在月夜下拉长,仿佛夜色下的魅影,凤翎望着身前,仿佛在一刹那看见那双夜空繁星般的凤目望向自己。 “为何不动手,还是说,你下不了手。”只见青涟慢慢走近身前之人,环绕周身的那股清醴之气仿佛披荆斩棘,轻易的破开宫千辰释放的暖意。青涟略略低下头来,二人相差无几的身高几乎倾身相贴。 “你不是说要杀了我么。” 从凤翎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宫千辰虽已起势,却并未发招,而青涟却是完没有任何防御的处于蓄势而发的包围之中。 “这便下不了手了么。” “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说罢,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凤翎,若不是早已认清了事实,恐怕他会以为青涟这句话是说与他听的。 只刹那间的功夫便见青涟翩跹的衣袂在空中飘飞,仿佛宣纸上的泼墨,干净利落的掌风不带一丝犹豫,宫千辰骤然间睁大了双目,轻身旋转,堪堪避过。 这边青涟毫不费力,宫千辰却不得不集中精力。现下只守不攻必输无疑,宫千辰望了一眼凤翎,抬手一击,青涟顺势化去。二人亲身相贴,在众人眼中却是极美的一幅画卷。 人群中,除却卖红绳的公子,俱在聚精会神的观望。只见他望着蹲在腿边的雪球,突然跪倒在地,竟是泪流满面。 数招下来,宫千辰渐渐落了下风,凤翎已是很久没有见到青涟这般,再一次见到仍是震惊不已。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每一招都切中要害。 “再不用全力,你便要输了。”说罢青涟嘴角微扬,凤翎目中不由得微微一瞠,只见青涟的指尖骤然一拢,若说方才他只用了三成功力,现下却是七成,这一刹那,凤翎只觉心中突然一紧,望着宫千辰的目光不自觉间多了几分担忧。 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只见青涟的指间沁出一道微光,在这一刹那,二人的手背俱是闪现出一道发光的图纹,形似飞羽,只不过青涟的却是黑色,而宫千辰却是蓝色的。 待那光芒褪去,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那竟是一根根透着寒气的针。仿佛骤然间从指尖伸出一般。这一刻,宫千辰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颤。旁人或许不知,但宫千辰却清楚的明白,那并非针,而是十根法器,每一根足以另人魂飞魄散。 61.针锋相对【下】 待那光芒褪去,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那竟是一根根透着寒气的针。仿佛骤然间从指尖伸出一般。这一刻,宫千辰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颤。旁人或许不知,但宫千辰却清楚的明白,那并非针,而是十根法器,每一根足以另人魂飞魄散。 “若是再不亮出你的法器,你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周身四溢的流光,另人移不开双目。 宫千辰看着眼前之人,终是狠了狠心,手腕轻转,只见一把晶莹剔透的剑从柔光中倾覆而出,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这把剑,竟与当日青涟送与他的一模一样,不知为何,见到这把剑的一刹那,凤翎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两个字“衡忆”,没有想到,这两把剑竟是双剑。 只听“砰”的一声响,凤翎的心不由得一紧,只见的那根细如针芒的法器竟轻而易举的抵住了剑的力道。 “想杀我,这样的力道可不行。”只见青涟微挑了双目,翩跹的衣袂在一股清冽的气息下舞动,二人贴身相靠,“衡忆”剑上的剑气擦身而过,只见宫千辰轻转手腕,周身那股盈然的绿意仿佛更浓了些,青涟徐徐往后退去,带起一阵清风。 二人虽贴身交战,却仿佛有一层结界与外界隔绝开来,笼罩在青涟周身的银色光辉,似月似辉,冷香四溢。 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之外,那卖红绳的公子怀中的雪球一跃而下,霎时间化为一名男子。 “重华。”将人搂在怀中,只见男子的额间,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纹。 “云青。”抚摸着男子如雪的银发,重华不禁泣不成声。 “我们……” “不行。”仿佛知晓重华要说什么一般,只见云青望了望不远处,青涟仍与宫千辰在缠斗,那股浑然自成的清醴之气,即便是在人群之外,都不能让忽视。 “即便与约定之期只剩一日,我也不能走,否则……”只见云青又看了一眼前方,“否则,你我便无再见之日。” 衡忆剑滑过青涟的脸庞,即便知道青涟绝不会出事,凤翎的心还是不由得一紧,在这一刹那,二人的目光不期然对上,心骤然一窒,久违的疼痛传来,仿佛犹记他温柔的眼神,可是如今,却陌生得可怕。 “还不够。”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青涟略一用力,擦身飞过身前,宫千辰急急后退,原本压倒性的局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千辰,你若是这样是赢不了我的。”说罢抬指一射,只见那如银丝般的针芒直直射向面门,宫千辰抬剑一挡,堪堪接住,却见那银针在空中急速转了一个弯,霎时化为千万缕银丝射来,宫千辰挽起剑花,就在衡忆剑袭来的一刹那,却被青涟抬指捏住,反扣在脖颈上,动弹不得。 “千辰,你当真喜欢凤翎么。”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双目看了一眼凤翎的方向,面色竟是有几分苍白。 “凤翎,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他会出现。” 宫千辰看了一眼凤翎,却是欲言又止。青涟的双目拂过凤翎,在这一刹那,凤翎只觉心中不由得一痛。 “儿时,我喜欢什么,你便也喜欢什么。” “如今,我与凤翎在一起,你便也喜欢上了凤翎,是也不是。”话毕,宫千辰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仿佛感受到青涟扫视而来的目光,凤翎双目不由得一挑,没有想到,千辰真正喜欢的人却是青涟。 62.云雾渐开 “儿时,我喜欢什么,你便也喜欢什么。” “如今,我与凤翎在一起,你便也喜欢上了凤翎,是也不是。”话毕,宫千辰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仿佛感受到青涟扫视而来的目光,凤翎双目不由得一挑,没有想到,千辰真正喜欢的人却是青涟。 “原来……你早就知道。”宫千辰似脱力一般松下手中的剑,与青涟相似的凤目中此刻支离破碎,“儿时,你便不曾亲近我,即便我得到他人所没有的,又有何用。” “你……恐怕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宫千辰抬首看了一眼眼前之人,眼角的泪痣在这一刹那仿佛吹进了人的心里,凤翎从未想过,在宫千辰的眼中会看到如此另人心碎的表情。青涟望了望宫千辰,却并未答话。 “不知多少次,我都想杀了你。”宫千辰走近青涟的身旁,眼中有隐约的泪花。就在这一刻,凤翎终于明白为何宫千辰会如此怨恨青涟,甚至想要杀了他。 “在你的眼中,恐怕永远都只有我的生母。”凤翎的心中不由自主咯噔一下,宫千辰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才能让青涟为之倾倒,心中一股苦涩溢上心头。 青涟看了一眼千辰,依旧没有答话。 凤翎看着青涟向着自己走来,如诗如画的面孔让人移不开双目,只见他在凤翎身前站定,伸出一只手。那双眼如夜空繁星,望着自己,幽远深邃。 凤翎微挑了双目,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得心中有万般沉重。那几乎痊愈的伤口仿佛在这一刻被掀开。 “我回来了……”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心如刀割。既然离开,为何要回来。 看着青涟的伸在空中的手,凤翎却没有去接。身体在一下一刻落入一个怀抱,散着久违的清醴,“翎儿,你还好么……” 凤翎微挑了唇瓣,露出一丝苦笑,你如此问我,我应当回答你好还是不好。 “你可知我寻了你许久。”说罢将人拥在怀中,吻了上去,依旧是强势火热的吻,细细的舔舐着唇舌,一时间凤翎只觉呼吸不稳,挣扎的手渐渐的放了下来。 “你看,你的身体只对我有反应。”说罢看了一眼宫千辰,凤翎 ,这是折辱与我么。 人群中,见到这两位俊美公子的亲热,不由得一阵骚动。宫千辰望了望,终究是没有说话。 久违的气息传来,凤翎只觉一团火从腹部燃起,仿佛只要眼前之人轻易的撩拨便能引起他的感觉,但却在下一刻猛的推开。 倘若不是那日所说的话,他会以为青涟是爱他的。 青涟,你竟要欺骗我到何时,若是你爱我,为何要我肝肠寸断,若是不爱,为何方才要将我紧紧抱住,似要揉到心里。 “我们……再无可能。” 似是没有想到凤翎会这般回答,青涟的目中滑过的一闪而逝的涟漪。 “你果真如此想。” 是他听错了么,青涟的声音竟带着些微的颤抖。 凤翎转过身去,没有答话。 “没有想到,青帝竟喜欢上一个凡人。”人群中重华和云青站在不远处目中露出深思。 “如果是这般,那青帝的夫人,千辰殿下的生母如何是好。” “恐怕此人没有那么简单……” 只见云青望了一眼凤翎的方向,轻锁了眉头:“方才见到他的一刹那,我总觉他像一个人……而且,你勿要忘了,我身上有毒,凡人是近不了身的。” “你说他像一人……”重华望了一眼凤翎,仿佛在一瞬间意识到什么一般,“他……他是…… ” 云青望了一眼重华,摇了摇头。 即便被背对着身,仿佛也能感受到身后之人越发冰冷的气息。只见青涟望了一眼不远处: “重华,云青。” “在。”二人携手跪下。 “千年之期已到。云青,你便可以回去了。” “千辰,你可有意见。” “孩儿……没有。” 宫千辰看了一眼青涟,似是欲言又止。 二人俯首一叩,化为两道光影消失在眼前。众人看着突然消失的二人,不禁瞪大了双目。 青涟丝绦的流纹衫在风中摇曳,依旧是无双,他走过自己的面前,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这一次,凤翎知道,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停留。强忍住眼眶中的泪,凤翎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心中酸楚难以自持,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离别,竟成了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63.今生柔情【上】 青涟丝绦的流纹衫在风中摇曳,依旧是无双,他走过自己的面前,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这一次,凤翎知道,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停留。强忍住眼眶中的泪,凤翎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心中酸楚难以自持,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离别,竟成了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夜渐渐的深了,人群早就散去,当凤翎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见到的却是宫千辰。 “你醒了。”宫千万辰伸出手去正欲触碰,却僵在空中,“你方才晕了过去,我便擅自将你带回来了。”凤翎看着那张和青涟相似的凤目,心中没来由一阵疼痛。 见凤翎没有答话,宫千辰不由得放下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却是一笑:“那我便下去给你端些吃的来。 掀开门帘的一刹那,宫千辰的眼中透出隐隐的心碎。 “殿下,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碧落万分紧张的扶住宫千辰,只见宫千辰摇了摇头。 玉明殿的离宫之中,宫千辰颤抖的看着镜中的人影,那张面孔变得极其苍白,碧落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殿下,你为何要为一个凡人做到如此,你明知……” 只见宫千辰挑唇一笑,唇角有些苍白:“碧落,你不明白……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碧落一时间愣在原地,似是难以置信:“殿下,你是说你……喜欢他……” “可是您真正喜欢的不是……不是……”碧落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见宫千辰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凄凉:“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 “少时为博得他的一笑,我事事精益求精,他……青涟是我毕生仰慕之人。而遇见凤翎却让我牵思动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感觉竟和以往大不相同。” “好了,还站在这干什么,去端些药来,凤翎的身子还未调养好。” 待到碧落走后,青千辰不由得无力的靠在榻上,目中忧心忡忡,凤翎的体内下被下了十道封印,而他耗尽仙元,却才解开了第九道。 再进来时,碧落已经端着一碗药汁入到房内,眼睛肿得却像核桃。 凤翎站起身来,面色有些苍白:“送我回去。” 碧落焦急道:“回去,你就这么回去了。那殿下怎么办,殿下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竟然就这样不辞而别。” 见凤翎没有说话,碧落一个闪身挡在凤翎身前:“殿下为了你,身体,你这般若不辞而别,怎么对得起我家殿下的一片真心。”说到激动之处竟是红了眼眶:“难道你还不明白,殿下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凤翎不由得微微一愕,猛然间停下脚步。恰在这时,宫千辰入得内来,二人的目光在一刹那相交, 宫千辰不由得苦笑一声:“我并没有碧落说的那么严重,只是点小伤罢了。” 凤翎蹙了蹙眉头,“若不是碧落告诉我,你究竟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说罢走到宫千辰身前,握住了他的手,宫千辰似是没有想到一般,微微一愕:“你……这是在关心我。” 下一刻,身体落入一个怀抱,宫千辰紧紧抱着凤翎,轻盈如翼的眉睫下,那一点泪痣仿佛落入了人的心里:“为你,我是心甘情愿。” “你若是今日要走,我便送你回去。”说话间声音有些颤抖,只是凤翎未看见的却是宫千辰的气息有些不稳,手背上的那道蓝色图纹闪现了一下,渐渐消失。 “我送你走可好……”说到此处,宫千辰再难继续,一切都无须再言明,凤翎的沉默,便是给他最好的回答,他知这一生,都再无可能与他有交集,在凤翎的心中,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即便那人伤他再深,终究是舍不得放不下。 “我……” “不要说了。”宫千辰紧紧的抱着凤翎,双手微微颤抖,我不想也不愿听到你将这句话说出口。能给我一个拥抱,我便知足。 宫千辰环着凤翎落入一片银白的沐叶林中。墨绿的衣衫随风摇曳,绵绵的细雨下着,如泣如诉。直到望着那道背影逐渐走远,宫千辰才转过身去。 正在这时,只见沐叶林边骤然涌出一群黑衣人,刀剑如影。 64.今生柔情【下】 宫千辰环着凤翎落入一片银白的沐叶林中。墨绿的衣衫随风摇曳,绵绵的细雨下着,如泣如诉。直到望着那道背影逐渐走远,宫千辰才转过身去。 正在这时,只见沐叶林边骤然涌出一群黑衣人,刀剑如影,刺向凤翎的背部。 凤翎轻身一曳,侧身避开,又有刀光刺向面门,只片刻的功夫,便有数人将凤翎包围。凤翎一身红衣似烈火一般,霎时间冷意逼人。 只见数道暗影略过,迎头劈来。 “凤翎。”宫千辰转过身来,心中不由得一窒,只见一道墨绿的身影滑落,略一转身将凤翎护在怀中。 一道绿光滑过,黑衣人似触到什么一般,纷纷跌倒在地。 “凤翎,你没事吧。”宫千辰望着凤翎,清浅的凤目中此刻溢满担忧。在凤翎看不到的地方,一缕殷红从背后流下。 “小心。”凤翎望着前方骤然道,只见又是数名黑衣人闪身而出,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箭弩。 “我带你走。”宫千辰抬手挡住黑衣人刺来的一剑。 “不行,宫中怕是有变。沐叶林是魔音宫的入口,若不是有人泄露,绝不会知晓。”宫千辰仍欲说些什么,却见另一名黑衣人袭来袭向凤翎,凤翎一个闪身避开。 “架弩。”一声令下,黑衣人身后闪出数名架弩的列队。 二人背靠着背,被数人包围在中央,霎时间箭支如密雨一般射向二人。 “交给我。”宫千辰望了一眼飞射而来的箭支,顺势将人护在怀中,凤翎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你……” 宫千辰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要忘了,我并非凡人。” 宫千辰紧紧的抱着凤翎,有这么一瞬间,凤翎仿佛觉得仿佛要把自己揉进骨髓一般。 “再射!”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第二波密集的箭雨向二人射来。两波密集箭雨射来,黑衣人惊讶的看着二人相抱站在箭雨中,无动于衷。 这怎么可能,只见那些箭支射到宫千辰身上,纷纷折断。 “继续!”第三波箭支被架上,向二人射来。即便知道宫千辰此刻并无大碍,他也无法躲在另一个男人的男人的怀中寻求庇护。雨水夹杂着箭,仿佛最美的落花,在凤翎抬头的一刹那,宫千辰猛然间低下头来吻住了凤翎的唇,不似第一次那般温柔缠绵,带着风卷残云的狂乱,抬头望去,看见宫千辰眼中竟含着泪光,在这一刹,凤翎竟觉心中一阵疼痛,抬起手来轻轻触摸了他的眼角。 一吻过后,宫千辰松开了环着凤翎的手。看着逐渐走近的宫千辰,黑衣人不禁开始后退,所有的箭已经都用光,而这两个人竟然安然无恙。 身为死士,撤退是万万不能的,只见那领头人一咬牙:“上!逃跑者,死!”一声令下,数人围攻而上,只见凤翎纵身一跃,殷红如火的衣衫在风中如展翅之翼,只见他夺过一黑衣人的剑,衣袂轻扬间,挽起一个剑花,刀刃所过之处,在喉颈处留下一道血痕。 见无法在凤翎之处寻得破绽,又有数人向宫千辰袭来,墨绿的衣衫在空中飘飞,动作优雅翩跹,只是轻轻的一挑一拨便断送了数人的性命。 银白的沐叶林中已经浸满殷红,相继有数人围攻而来,只听宫千辰道:“小心!”片刻后便有一群黑衣人向凤翎大开的后背袭来。 宫千辰飞身一跃,抬头道:“踏上来。”那一抹明红在空中微一借力,踏上宫千辰的肩膀,沐叶林中到处是横呈的尸首,触目惊心。原本数量众多的黑衣人渐渐减少。 直到沐叶林血流成河黑衣人所剩无几,凤翎不禁跪倒在地,宫千辰架起凤翎的胳膊,担忧道: “我送你回去。”说罢环住凤翎的腰,不多时便落在了魔音宫脚下。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凤翎看着宫千辰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道。 “无妨。”说罢轻身一跃,抱着凤翎羽,片刻后便落到了崖顶。前方便是魔音宫的入口,隐隐约约可见闪烁的绸灯。宫千辰松开环着凤翎的手,另一只手藏在袖中微微颤抖。 “我便送你到此处。”凤翎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 宫千辰凝视着那道背影,原本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雨夜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俊美的面孔,有什么从指尖缓缓滴落,绽开殷红的落花。原本俊美的面孔,渐渐苍白。一道道伤痕从后背上显现,仿佛有千万道箭痕划过,有什么从体内蹿出,骤然间射向前方的树木。凤翎骤然间转过身来,只见数道箭支穿过宫千辰的身体,扎入其中。 宫千辰抿唇一笑,嘴角溢出一缕殷红,仰身坠入身后的悬崖。 “千辰……!”有什么将心都绞碎了一般,凤翎纵身一跃,却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只手。 “放开吧,凤翎……” “不……”凤翎强忍着目中的泪水,面色一面惨白:“为何会这样,为何……” 宫千辰掰开凤翎的手:“早在送你回来之时,我便……失了法力。如今我拼尽全力,却仍是无法护你周全。”说罢身体渐渐下滑,凤翎骤然间想到方才交战之时,宫千辰的异常,目中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说罢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凤翎推开。侧头间,最后一道机关飞射而出,只听一阵巨响传来,烟火弥漫,山石纷纷滚落。凤翎滚落在一侧,望着手中的一片衣角,不禁潸然泪下。 不知在崖边站了多久,凤翎方才转过身来,那一身血红如燎原之火,落入魔音殿中。 “恭迎教主!” 凤翎坐在上首,目光一一扫过身前,双眸微敛:“东方慕容去了哪里。” 65.一寸相思一存灰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说罢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凤翎推开。侧头间,最后一道机关飞射而出,只听一阵巨响传来,烟火弥漫,山石纷纷滚落。凤翎滚落在一侧,望着手中的一片衣角,不禁潸然泪下。 不知在崖边站了多久,凤翎方才转过身来,那一身血红如燎原之火,落入魔音殿中。 “恭迎教主!” 凤翎坐在上首,目光一一扫过身前,双眸微敛:“东方慕容去了哪里。” 只见琮然跪在身前:“宫主,夫人她……”说到这里眸中露出自责之色:“是属下保护不周,有数名高手闯入魔音殿,将夫人挟持。” “东方姑娘让小人将这个交给宫主。”说完从身后取出一把通体莹白的剑,双手奉上:“东方姑娘说若是她有什么不测,希望将此物还予宫主,愿宫主如赠剑之时勿相忘。”抬头的一刹,凤翎的双眸不由得微微一颤。 “这把剑净重七斤七两,唤做衡情。”有什么从脑海中涌出,模糊了视线。 仿佛犹记那日梅园中,他素衣翩跹,握着自己的手挽起一个剑花。 “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这是一把双剑,乃情思所化。” “今日我便将这把剑送给你。” 抬手触碰上沁凉的剑鞘,凤翎阖上了双目,此物最相思,愿君长相留,这便是当日青涟将它送给自己的含义吧。 凤翎横靠在座上,半支着一条腿,摇曳的绸灯朦胧了桃花面,却掩映不了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除了守宫之人 ,其他人都随我去沐风崖下。” 琮然不由得一愣,随即一叩首:“遵命。” 火把将山脚下的一切都照耀得明明灭灭,凤翎站在山脚边,看着挂在树上残破不堪的墨绿衣衫,别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滑落一道红痕,滴落在土中,妖冶而绝望。 从坠崖的那一刻,凤翎便知,这一生欠他的再也无法还清。他所爱的人不爱他,爱他的人他却无法回应。 “如果没有他,或许我是爱你的罢。”凤翎轻声低语,这句迟来的话随风飘落,然而一切都晚了,宫千辰已经死了。 随后的几个月,江湖之中的不少门派都惨遭灭门。 这几日龙池客栈聚集了不少武林中人,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举行,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近真是不太平啊,听说凤翎那个魔头又将南边几个门派给挑了。” “只不过是几个小门派而已,再说今年的武林大会,沐叶岚已经是个死人,而蔚神宫宫主琼隐听说受了重伤,想必是不会参加了,而凤翎那个魔头经历了上一遭,他要是还敢抛头露面,岂不是恬不知耻。”说完一阵哈哈大笑:“今年的舞林大会我们势在必得。”说话的正是蝴蝶岛的弟子。 “凤翎那浪货,上次被男人操的爽,你都不知道他在劳资胯下那骚样。”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 “大师哥,你真是好福气,可惜我上次不在。”另一人的眼中露出羡慕的神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角落里站出一个女子,貌美水灵,穿着一身亮黄的衣衫,这两人正骂骂咧咧,骤然间看见一个貌美女子,竟是起了色心:“哪来的小妞,给大爷来玩玩。”说完就去摸女子的脸,却在一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看着流血不止的身体,跌倒在地。 “不好了,杀人了!” 龙池客栈内乱成一团,却早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翌日,便是武林大会,很多人往琼宇峰聚集而去。有看热闹的,更有想在名册上流芳百世的。 孔雀山庄,云雾山庄和蝴蝶岛的人早已抵达,擂台搭建在的琼宇峰上,先不说其他,敢登上这擂台的便不是宵小之辈,擂台之下便是万丈悬崖,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坠落。 秉着点到即止的切磋精神,凡是在十招之内能将对手逼下擂台,便为胜,而留在擂台上的最后一人将载入《鸿名册》成为整个武林的神话。 随后各门各派陆续到齐,花洌源和穆凌云分别坐在的擂台的两侧。穆凌云的身侧站着穆瑾瑜,而花洌源几日不见,显是又苍老了许多,身边却不见花无玥的影子。眼下已经深冬,穆瑾瑜穿着貂毛紫衫,面色仍旧苍白,显是旧伤仍未痊愈,只见他四处张望,似在寻什么人。 正在这时,只见空侗法师跳上擂台:“老夫斗胆敬言,这届的武林大会还希望各位侠士点到即止,惺惺相惜。下面,有哪位英雄要第一个上。”说罢只见一个女子跳了上来,身着水绿色长袖衫,身姿婀娜,竟是百花门的人。百花门只收女子,个个都是姿色上乘,人群中一阵骚动。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空侗法师朗声一笑摸了摸胡须:“老朽一把年纪,还是让予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罢跃下擂台。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个逍遥门的弟子跳了上来:“姑娘,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废话少说。”女子的脸上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甩着长鞭的手敏捷 , 在擂台的最初,都是各门派弟子之间的较量,各门派也在暗中较劲。 穆瑾瑜环视了四周却没见到魔音宫的人,不禁一阵失落。 再回头间,那个逍遥门的弟子已被打出擂台,没想到竟是百花门的人胜了。 “还有谁。”正这时只见蝴蝶岛的一名弟子飞上了擂台,是蓝敕的得意弟子段从。段从的速度和招式较之先前那人不知快上多少,女子渐渐不支,很快败下阵来。 不知过了多久,擂台上的人又换了几拨,那个段从仍然站在擂台上。只剩下云雾山庄,孔雀山庄,沧月阁这几个大门派。 穆凌云看了一眼穆瑾瑜,穆瑾瑜点了点头,跳上了擂台对着那人抱了抱拳:“云雾山庄,穆瑾瑜。”说完从腰间取出一把玉骨扇。那段从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穆瑾瑜出手快如闪电,玉骨扇一出一收,便将眼前之人制住,不过几招,段从便败下阵来。 一人站在人群中,仿佛敛去了所有气息,如一抹流云,清远易逝。 正这时只听一人道:“真是少年出英雄,让老夫领教领教如何。”正是那须臾老儿。 斗笠下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 “前辈承让。”说话间穆瑾瑜抽出玉骨扇和须臾交起手来,尽管穆瑾瑜的武功并不弱,但与须臾这个阴险老儿比起来,却差了那么一分。数招后,穆瑾瑜被打落擂台,嘴角沁出一缕鲜血。 “承让。”须臾站在擂台上皮笑肉不笑道,而此刻穆凌云的脸色很是难看,正在这时,只见一人从岩壁上落下,竟是魔音宫的人琮然。 人群中骤然一阵骚动,须臾脸色亦一变,却假仁假义道:“不知魔音宫左前来有何贵干?” “你这个老头,怎么,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不清楚么。”霎时间须臾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说话间一人落入擂台之上,衣衫随风轻曳,落地无声。仿佛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移不开双目。 “凤……凤翎……”须臾惊恐的瞪大了双目。只见那人伸出修长的指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面孔,双眸微冷,清远如山。墨发轻垂,如水墨般清醴。 “你,你是什么人……!”须臾怒斥一声,琮然也不由得愣在原地。 众人也不由得一愕,直直看着擂台上突然间冒出的如画似的人,穆瑾瑜拭了拭嘴角的血渍,久久移不开双目。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杀了你。”青涟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带着寒凉的冷意,须臾不由得后退几步。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银笑一声:“原来你就是凤翎的的那个男宠。” “怎么,看到凤翎那个小贱人被操,心疼了。” 下一刻,须臾惊恐的瞪大了双目,只见青涟的指间出现十根针,这看似普通的针却让须臾觉得不寒而栗,整个人跟定在地上似的无法动弹。 “这十根法器,我从来没有用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是你这样一个凡人。”青涟仿佛若无其事一般走向须臾的身前,竟是笑了,这是青涟第一次对着外人笑,而须臾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孔只觉得胆战心惊。只见须臾额头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不停的颤抖:“什么法器,你需要妖言惑众。” 青涟纤长的指轻轻一抬,将针刺入其中,须臾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口鼻中溢出令人作呕的 ,混身似鼠蚁一般,缩成一团,发出诡异的红光。而青涟却仿佛未见: “人群中的那一位,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说罢从指间射出一根银丝,绕住一人的腰际,带起一片雪白的蹁飞落到擂台上。 当看到那双缱绻的凤目,仿佛坠入一片摇曳的海洋。痛苦而又绝望,仿佛连心都窒息。 “翎儿。”青涟收紧环着凤翎的手臂,用下巴抵着凤翎的脖颈:“我回来了。” 这一刹那,凤翎突然觉得很想哭。 66.大结局 “翎儿。”青涟收紧环着凤翎的手臂,用下巴抵着凤翎的脖颈:“我回来了。” 这一刹那,凤翎突然觉得很想哭。 多日不见,青涟仿佛变瘦了,眉目如画的面孔仿佛如一缕即将化去的云烟,稍纵即逝。 贴着青涟的身体微微颤抖,当日伤他最深之人如今却抱着他倾诉柔情。抬头间一条霸道的舌滑入口中,带着久违的清醴之气。凤翎不由得抓紧了青涟的肩颈,多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留,永不消失。 “千辰……不在了……”凤翎猛然间推开青涟的手臂,青涟的凤目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波澜,“你在意他?” “你在意他,还是喜欢他?”藏在袖下的手微微颤抖,凤翎仿佛看见那张面孔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见凤翎没有答话,青涟不由得收紧了环住凤翎的手臂:“不可以想他。”凤翎靠在青涟的颈间,扯出一抹支离破碎的笑容:“青涟,我从未对你有过二心,哪怕是一丝一毫,但是现在我受不住了。我从来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次你会何时离开。我想千辰,是我这一辈子亏欠的,如果他还活着,我会跟着他一起离开。” 青涟不由得微微一怔,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我明白了。” 曾几何时,青涟,我曾想与你归隐江湖,共度一生。但是如今这一切,仿佛成了梦境。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模糊了眼眶。 “不要放了凤翎这个小贱人。”这时不知谁在底下大喝一声:“他杀了我师弟越从。”是一个蝴蝶岛的弟子。 “他灭了我灵鹫门,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人群中一尖嘴猴腮的男子道。 “杀了他,杀了他这个魔头!”一时间擂台下人声鼎沸,却无人敢上前。 花洌源与穆凌云坐在擂台之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凤翎所灭门派皆是当日在场施暴之人的门派。 那日的聚众羞辱,这二人也在场,看到先前须臾老儿的惨状,再看看凤翎完好无缺的出现在眼前,甚至武功比当日更加精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道清冷的目光扫来,众人不由得住了口,青涟丝绦的衣衫在风中舞动,像极了缱绻的流云,青涟松开了环着凤翎的手,向前走了一步,众人不由得纷纷后退。 百花门的一众女子,甚至连那恨男人入骨的毒娘子竟也羞红了老脸。大概是从没想到这个凤翎的“男宠”竟是如此的俊美不凡。 “善哉,善哉。”只见空侗法师双手合十,低了低头。 “休要被这妖人蛊惑。”只见花洌源从座上站起身来,嘲笑道,“毒娘子,难不成你竟是看上了这个男人。” “花七指,你休要血口喷人。” “凤翎的杀子之仇,我怎会忘。”说罢竟是纵身一跃,跳到青涟身前。只见青涟不悦的蹙了蹙眉:“我不想对女人动手。” “吃我一掌。”说罢,毒娘子竟是朝着青涟的面门袭来,抬手的一刹那,竟是生生的定在了原地,紧接着便“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众人不由得一惊,随即便又有几人跳了上来:“那娘们太没用,让老子……”话未毕,只见有什么滚下了擂台,竟是那几人的头颅! “师兄……” “师弟……” “杀了他……!” 只见一群人朝着擂台蜂拥而来,凤翎看着青涟心中不由得一惊,下一刻却见那一群人猝然间倒在地上,身首异处。 殷红的血花落下,眉目如画的面孔上沾上一丝血红,妖异邪美。从没有哪一刻,凤翎看见青涟的纤尘不染的衣上沾满了鲜血,心没来由一阵疼痛,若是爱他,为何那日让他目睹真相,若是不在意,为何此刻仿佛耗尽生命一般。 只见他走到花洌源的面前,花洌源吓得不由得跌倒在地,一双镶银边的靴子踏了上去,花洌源不由得惨叫一声,然后惊恐的看着手臂开始腐烂。青涟不悦的皱了皱眉,收起了脚,随即看向不远处的穆凌云,穆凌云连忙从座上起身,却在抬脚的一刹那,身体无法动弹。眨眼的功夫,青涟已来到他的眼前。 看着那双微冷的凤目,那穆凌云的腿中如灌了铅,瑟瑟发抖。不多时,只听花洌源那处传来异常凄厉的惨叫,片刻后便没了声,显然是断了气。接下来,穆凌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须臾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脚边,周身通红似火,双目无神,跪在青涟脚边伸出舌头,仿佛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青涟抬了抬手指,只见那须臾老道汪汪叫了两声,接着便扑到了穆凌云的脚边一口咬了上去,穆凌云只觉得一阵恶心,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穆瑾瑜不禁跌倒在地,双眼失神的看着青涟:“求……求你,放过家父。” 青涟仿佛未闻一般,对着穆凌云道:“你当日私自动画轴,恐怕是别有居心吧。”听到这里,穆凌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哆嗦着道:“你……你是……”话未毕,便见一团青色的火焰烧上衣摆,顿时传来穆凌云痛苦的惨叫。 穆瑾瑜的脸色一阵苍白,想要上前却猛然间瞥见一双微冷的凤目,此刻正微睨着他,不带一丝感情:“家父,你的家父不是穆峰。”听到此处,穆瑾瑜不由得周身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青涟。 凤翎不由得一怔,穆峰是云雾山庄始祖穆连城的生父,而青涟竟然说他是穆峰的儿子。即便穆峰的儿子仍然活着,也早已是个耄焍老人,而穆瑾瑜却仍未到而立之年…… 不光凤翎,其他人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穆连成。”当青涟叫出这个名字,穆瑾瑜不由得微微一愕,随即竟是放声大笑,笑到最后竟是眼中带泪:“青涟,你有多久没有如此唤过我的名字了。 “你和还是和画中一般,一丝一毫都未变,当日我打开画轴……”说到此处穆连城的 眼中竟是柔和了几分,仿佛在回忆往事一般。 听到此处凤翎的心骤然一沉,仿佛犹记青涟从画中出来的一刹那对自己所说——“从今日起,你为主,我为仆……” “你恐怕不知,我便是打开这幅画第一人。”心突然间一窒,仿佛无法呼吸。 “这些都是你做的。”青涟仿佛未闻一般,看着穆连城,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但却多了几分冷意,“那日你趁我不在,是你将凤翎掳走。” 只见穆连成怆然一笑,算是默认:“青涟,上一世我从来都是安分守己,做着侠义之士,可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 “直到死了,你恐怕都不曾记得我。”说到此处穆连成的眸色不由得一黯。 说罢抬头望了一眼青涟,竟是笑了:“上一世我从未争取过,这一世却想放纵一回。” “我知我这样做,你一定会让我魂飞魄散,但是那又如何。” 说罢竟然是凄然一笑:“凤翎,你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青涟待你怎样,连我这个外人都万般羡慕。” “不过即便是今日我死了也不会白白死去。”说罢拍了拍手,只见两个黑衣人绑着一个女子出现在眼前,女子身材高挑,肚子隆起。凤翎不由得一愕,是东方慕容。 “凤翎,东方慕容怀的可是你的骨肉。”这一刹那仿佛看见青涟微微颤抖的身体。 “为了你,我可是将自己的妹妹阮秋景送给了你,而你却负了她。”说到这里穆连成却并无半点忧伤。 凤翎不由得冷笑一声,走到穆连成的身前:“你才是真正的西域血王,阮秋景,是你杀的罢。” 穆连成看了一眼凤翎,并未答话,却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本以为你钟情于东方慕容,便在她的身上下了毒,哪知你并未碰过她,这个女人竟也为了你痴情于此,妄图轻生。” “我便顺水推舟救了她,自从救他的那一日,我便等着她回去,而你也没有让我失望。”凤翎失神的望着东方慕容,心骤然间沉到了谷底。没想到那一日醉后,东方慕容竟有了身孕。 “凤翎,你若是带东方慕容走,我便放了她。” “否则……”说到此处,穆连成看了凤翎一眼,目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便杀了她。 凤翎闭上了双目,颤抖着转过身去,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 “翎儿。”身后是青涟带着颤抖的声音,青涟愈发单薄的身体仿佛一缕化去的云烟,凤翎的心没来由一痛,踏出这一步,便再也回不去了罢……脚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有什么湿润了眼眶。 穆连成骤然间倒在地上,血花染红了唇齿,眼中似笑非笑,似喜似悲…… 手腕骤然间被握住拉了回来,紧接着身体被压在地上,一条腿猛然间被架在腰间,仿佛从没有看见青涟如此失控,凤翎的目中滑过一丝惊恐,“放……放开。” 而青涟却仿佛未闻一般,抵开了他的双腿,借着衣衫的遮掩,将抵在入口的硬挺骤然间 插入,异样的疼痛传来,不久后却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快感,仿佛只要青涟微微一动,便能勾起身体的欲望,凤翎不由得咬紧了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身体仿佛火一般的燃烧,心却如死灰。 凤翎用手掩住了双目,有什么顺着眼角流下,不远处的东方慕容不由得瘫软在地。 已经记不清何时被青涟带回,氤氲的宫中烛火摇曳,这一夜青涟的情欲仿佛格外旺盛,仿佛要印上烙痕一般。翌日,当凤翎醒来,身侧早已不见了人影,枕边仿佛还飘着淡淡的清醴之气,若不是下身还隐隐的疼痛着,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梦境。 凤翎挣扎着站起身来,打开门看见东方慕容站在门外,红肿了双眼。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了,东方慕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凤翎望着萧瑟的清月,常常会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曾经。在青涟消失的这些日子,他渐渐的想起一些事,梦到一些事,比如,千辰,是他和青涟的第一个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出冥界,在天界的梅花树下看到那个身影。 “官人,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皑皑白雪中,东方慕容拿着一件披风披到凤翎的身上,凤翎转身挑唇一笑,梅花拂了一身:“无碍。”那双似栖霞的目中,仿佛滑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转眼间,冬去春至。 “宫主,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凤翎靠在榻上,抿唇一笑,方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从冥界入到天界,看到一个神仙似的人,这一刹那眼角仿佛湿润了。 “带我去见见夫人。” “官人,孩儿起什么名字好。”凤翎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抱在怀中,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挑唇一笑:“叫思涟罢,相思的思,涕泪涟涟的涟。” 青涟,我怎会如此看不透…… “宫主,有人说是宫主故人,特意来访。” 梅园中,凤翎披着白狐裘,形单影只:“谁。”话未毕,只见一个墨绿的身影踏入门内,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凤翎的目中不由得一颤:“辰儿……” “你都……记起来了。”宫千辰不由得微微一愕,清浅的目中似喜似忧。凤翎并未答话,只见他瞥了一眼宫千辰怀中的婴孩,粉雕玉琢,脖子上带着一枚凤玺,不由得走上前去,眼中滑过一丝淡淡的欣慰:“和思涟一般大。” “这是你的孩子?”千辰并未答话,似是默认。 “他,你生父……” 宫千辰仿佛有意闪躲了凤翎的目光:“当日他为了救我……” 一切已不言而喻。 再后来,凤翎想起许多事,冥界的奈何桥,还有天界的忘忧草。 青涟,原来我忘记了那么多……曾经的事…… “千辰,为父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涟儿便交给你了。” “是去……找他?” “是。”宫千辰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如果是你希望的,我会去做。”宫千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凤翎抬手轻拍了宫千辰的背,扬起一抹笑靥:“不要让为父失望。” 琼山之巅,一人站在崖顶,圆月高挂,飘渺如谪仙。 “你终于来了。”只见那人转过身来,如墨的青丝直泻,青衣缱绻,一如初见时那般。 只见凤翎走到那人的身前,环住他的腰:“涟,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想你的紧。” “你都想起来了。”青涟淡淡道,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凤翎不由得收紧了手臂,点点头:“涟,你还是那么爱作弄我,我可是冥界之主,就这么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当日我让你怀了我们的骨肉,你却要杀了我。” “虽然只有那一次,但我却知足矣。”凤翎的嘴角轻扬,隐隐看见一抹泪光。 “接着我把自己封进了画轴,下了一个主仆咒,若是想要出去,必定要那人心甘情愿为你进来。我知你不会来,便故意迷惑了千辰。” “你却为了他,进去了。” “为了千辰,你可以舍弃青帝的身份,进到这画中。”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是不是,涟,你根本不爱我,是不是……”说到此处,凤翎抽了抽鼻子,眼眶有些泛红。 “我不该用这张画困着你……”只见凤翎抬起青涟的手,十指交握,嘴角扬起一抹破碎的笑容:“我输了……我终究还是将你放了出来……还你永世自由……我愿意代替你,在这画中长眠……” 画轴中闪过一阵银光,落入画中的男子,蓝衣流转,栩栩如生,眼角仿佛滑落一滴泪。 就让我就此长眠……永不苏醒。 青涟捧着手中的画轴,目光幽深得看不到尽头。 “千辰,出来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只见宫千辰望着画中的凤翎不禁泪流满面,“你让我引他出来便是将他困住……” “凤儿呢。”只见青涟将宫千辰牵着的孩儿抱在怀中。 “凤儿是你和凤翎的孩子,对不对……”千辰猛然间抓住了青涟的衣袖,却见青涟不悦的皱了皱眉:“辰儿,虽然我比较宠你,但若是你仍旧如此任性妄为,我不能保证不对你动手。” 宫千辰不由得怔了怔,松开了拉着青涟衣袖的手,只见那道青葱的身影如水墨一般消散而去,徒留宫千辰许久回不过神来。 正文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