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初恋+番外——天娜
天娜  发于:2014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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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强攻强受/未定 关键字:邵骐  李季尧  其他 第一章 [1] 一片寂静的酒店房间里,只听得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里面的人很快就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光着脚走了出来。 他的肌肤是古铜色的,有着完美的背脊线条和让人羡慕的六块腹肌,擦着湿发的手臂因自然弯曲而呈现出健硕的臂膀肌肉,让人意外的是,他的长相并不粗邝,倒是属于漂亮那一型的,若不是眉目间隐隐透着阴狠的意味,或许更容易让人误会成一位出色的名模或者演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身前和背后有着不下五条疤痕,其中还有两条特别狰狞,好在他用刺青掩盖了一些,若不仔细看,到不容易看得出。 他一面擦着头发一面坐到床边,看着床上如挺尸般趴着的人,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沉而有磁性,只可惜语调太过平缓,让人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别碰我!”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浓烈的厌恶。 “哼!”男人簇起双眉,有些不悦,“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碰过?” “姓邵的,别恶心我,做完了就滚!” “李季尧,你是不是忘了你刚跟我签过契约,你已经是我的了,我爱碰你哪,又或者爱什么时候碰你,都是我说了算!”邵骐的眼神略过李季尧一片狼籍的下身,最后定格在他埋在枕头里的脸上,“你若再惹我不高兴,我就直接上你第二次。” 对于第一次被男人侵犯的李季尧而言,现在的他已经散了架似的浑身酸痛,若再被侵犯第二次,他可能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识趣地闭上嘴,任由邵骐的手掌拍了下他的屁股。 “去洗澡,还是你要我抱你洗?” “我自己洗!”李季尧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身,可惜腰一酸,又趴回了床上。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他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接起电话。 “二少爷,华医生说大少爷已经脱离危险了!” 听到阿虎的话,李季尧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叫华一清别走,我现在过来!” 收起手机,他顾不得身体不适,咬着牙迅速得穿上衣服。 邵骐冷眼看着他,坐在床边点了根烟径自抽了起来。 “我先走了。” 李季尧的手刚触上大门的把手,却听身后那人冷酷的声音:“我有允许你走吗?” 按着把手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却不知进退。 “你来还是你走,都是我说了算,今天就饶你一次。记得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下次的时间我会打电话告诉你。” “知道了!”李季尧咬着牙蹦出几个字,甩手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邵骐扔下手里的毛巾,走到会客间,打开了桌上的电脑,不一会儿门外的监视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 只见画面里,李季尧蹲靠在门边的墙上,低着头握着拳,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过去了四五分钟,他才扶着墙站起身,手背一抹眼角,离开了监视器的范围。 邵骐拿起一边的手机拨了串号码,才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李季峰的情况怎么样?” “刚脱离危险,转到了VIP病房。” “下手的人捉回来了没?” “捉回来了,在仓库绑着。” “很好,我现在就过来,留着他的命,我还有用。” “是!” 放下手机,邵骐拉开抽屉,将平放着的契约纸拿出来放到桌面上。 “卖身契约”四个大字赫然于纸上,旁边按着李季尧的手印和他的签名。 邵骐将契约从头到尾又翻看一遍,他慢慢扬起嘴角的弧度,若有所思地想起了十二个小时前在这间会客室里发生的事。 就在十二个小时前,李季尧单枪匹马地冲进了这间酒店的房间,以一种谈判的架势气势汹汹地对他说:“姓邵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哥?” “我既然叫你来,就是有心放你哥一条生路,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更谦卑一些?还是你哥没教过你求人时应有的态度?李家二少爷!” “你!”李季尧若是手上有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去,可是他两手空空不算,还踩在人家地盘上,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他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才开口:“是我的错,你开条件吧,只要能带我哥走,我都会答应你的。” “真的?” “真的!” “果然是兄弟情深,让人感动不已,我邵家怎么就没那么深切的兄弟情呢?”邵骐将手里的契约递了上去:“李季尧,你让我放了你哥一命也可以,但是,你得拿自己来换!” “什么东西……”李季尧在看到“卖身契约”四个字后收住了声,僵硬着表情瞪向邵骐,“你是在耍我吗?” “我看起来像在耍你吗?”邵骐拿出红印和钢笔放桌面上,而后看着李季尧,鹰一般锋利的双眼如盯着猎物般,带着不容人说“不”的狠戾,“若是你看不懂,我也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从今天起,只要我想上你,你就必须随传随到。答应了就签下,我立刻放了李季峰,不然你就回去帮他准备后事!” “你把我当男妓?” “用你的身体换你哥的性命,本来就是件很公平的事。” “多久?” “什么意思?” “总得有个时间吧?难道你要我一辈子被你上?” “契约上有写,自己看。” 李季尧将契约大致看了一遍,脸色变地更难看了。 “五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你觉得五年有问题,我可以改成十年,甚至更久!” “你可以要李家地盘,也可以让我留下一只手,甚至整条手臂!” “我刚接手邵家,没兴趣多打理新的地盘,至于你的手,我要来干吗?” “那为什么是我?” “我就是想看看被李季峰藏在‘深闺’里的李家二少爷,躺在男人身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变态!” ““你考虑好了没 ?你哥撑不了太久的。”邵骐按了下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我签!”李季尧将契约放在桌上,决然地签上名字,又盖了手印,而后气呼呼地将契约甩到对方面前 “想通了?” “我就当自己被疯狗咬了!” “错!是操,不是咬!” 邵骐贴到李季尧身边,用右手扣住他后脑勺,强制性地吻了上去,只是对方紧抿着嘴,始终不肯张开双唇,他也不恼,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又伸出舌头在他下唇舔了一下。 李季尧被吓得直往后躲,可惜被人掌控着无法后退,只能怒瞪着眼前的人,等对方一放开他,立刻用袖口使劲擦拭自己的嘴唇。 邵骐看着李季尧的动作,眼色一沈,冷冷道:“既然签了约买家自然得验货,只可惜你刚才的反应我很不喜欢!以后你如果还是不张嘴,下巴脱臼了别怪我。” 李季尧气地脸色发白,又不好发作,只能硬忍下屈辱,说:“现在可以放我哥了!” “去酒店地下停车库,你哥在车上,这是车牌号和车钥匙。”邵骐将一张纸条和车钥匙交给了李季尧,“现在是下午两点,八个小时后,你必须回到这里,不要让我派人抓你,否则后果自负。” 一想到四个小时前李季尧脱光了趴在床上时的样子,邵骐的心情就特别得好。 这个骄傲的李家二少爷即使怕得全身发抖,也不吭一声,甚至整个过程里都没叫过,只将脸埋在枕头里,两手紧紧缵着床单不放。 邵骐并没有太为难他,甚至没将他扳回正面,只是沉默得从身后一次又一次撞击着他,一边亲吻着他背脊的肌肤。 只不过,就算如此,李季尧也还是发了烧,估计得休养上好几天。 “就放过你几天。”邵骐自语着,将手里的契约放进了保险箱里锁了起来。 [2] 这是一间独立的加护病房,心电监视仪滴、滴、滴的跳动着,尖锐的声响在这个时候听来格刺耳。 李季尧坐在病床边,闭着眼思考着刚才华一清的话。 李季峰身上的伤虽然严重,但养上几个月就能痊愈。可是由于他的脑袋被重物击打造成脑出血,手术后仍处于深度昏迷中,属于急性损伤,之后能不能醒,会不会成为“植物人”还要进一步的观察诊断。 华一清给的建议是,可以一边进行物理治疗,一边用亲情治疗法。李季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纪文轩,他明白对于李季峰而言,纪文轩是多重要的一个人,可同时他也明白,以纪文轩现在的情况,是一定不肯来香港的,那该如何说服他呢? 李季尧免不得皱起双眉,习惯性地想侧过身翘起二郎腿,谁知腰部稍稍一用力,就跟断了似得,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有些画面,即使他再不愿想起,还是会因为身体的诚实反应而不断得重复出现,提醒着他曾发生的事,更提醒他之后将要面对的一切。即使他再不愿,只要李季峰一日未醒,他都没有能力去抵抗邵骐。就算李季峰真的醒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他们都是斗不过邵家的,因为如今邵家的掌权人是一直深居简出的邵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邵老头和一个女演员的私生子,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叩~叩~叩~病房门被轻敲了三下,进来的人是阿虎。 “二少爷,收到消息,邵骐刚下令拔了邵非的呼吸器。” “他居然连一个植物人也不放过,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他弟弟。” “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他和邵进邵非两兄弟的关系一直不好。” “同样是同父异母,我的命到是好得很。”李季尧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李季峰,“从小到大老爷子都不在乎我,只有哥护着我,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看待,现在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却无能为力,我这个李家的二少爷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至少大少爷是二少爷救回来的,二少爷不该这么消极。” 阿虎的一句话又戳到了李季尧的痛处,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抿着嘴,隐忍着那份被烙印进身体里的屈辱。 “二少爷?”阿虎见他脸色微变,有些担心。 “没事。”李季尧闭上眼,轻叹了口气,才说:“最近盯紧点,虽然邵家放了我哥,但不代表其他帮会不会落井下石来打我们的主意。还有,放风出去,从今天开始李家的当家是我李季尧!” “是!” 凌晨三点,邵骐猛得从梦中惊醒。 梦里是母亲死前的画面,满身的血,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仿佛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去。 母亲温热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他只能呆呆看着母亲躺倒在地上的尸体,连怎么哭都不会了。 那一年,她的母亲因为偷情,被他父亲一枪打中胸口而亡,那一年邵骐才九岁。 打开床头灯,邵骐下了床,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水喝下几口,随后拿出手机。 “李季尧,过来,我给你半个小时。” 也不等对方回答,邵骐就按了挂断,直把电话那头的李季尧气的七窍生烟。 二十五分钟后,摆着一张臭脸的李季尧按响了酒店房间的门铃。 邵骐打开门,什么也没有说,拽着李季尧进了卧室房,不由分说地扯掉了他衣裤。 “没想到你半夜也会发情!”李季尧赤裸着倒在床中央,眼神满是嫌恶。 “已经让你休息三天,该够了!”邵骐并没有脱下睡衣,只解开衣带,而后举起李季尧的双腿,涂了些润滑剂后,便毫无任何前戏地就插了进去。 只被进入了一半,李季尧已疼得脸色发白,绷紧的肌肉让邵骐无发继续进入。 “放松!”邵骐有些不耐烦。 “你他妈说得容易!”李季尧简直痛地想哭,可还是硬忍着将眼泪憋回肚子里,而后又手背遮住了眼睛。 “该死的!”邵骐骂咧咧地退出一点,伸出舌头舔着李季尧的耳朵内侧,一边用手抚弄着他的前端。 李季尧的呼吸声渐渐变的急促,他硬是抿着嘴,低哼着怎么也不愿出声,可诚实的身体却在邵骐的引领下放松下来,连腰部也跟着微微上挺,配合着他手部的节奏。 “差不多了。”邵骐在他边低语,随后猛地挺身,毫不犹豫地再此进入到李季尧的身体里。 “啊!”急促的一声惨叫后,李季尧再度咬紧双唇,下身被撕裂的痛感几乎让他晕厥,可一波又一波的抽动却让他又再次清醒。 “邵骐!”李季尧疼红了眼,张开嘴一口咬上邵骐的肩头,恨不得扯下他一块肉来。 邵骐停顿了一下,反倒笑了一声,随后干脆捞起李季尧的腰,随着每一次的撞击而使劲下压,以让俩人结合得更深。 李季尧不得不松开口,大开双腿任由身上的人进出,而身体在疼痛中腾升起的欢娱更让他无所适从,他只能闭上眼,咬着自己的手背,另只手反揪着床单,被动得等待着这场酷刑的结束。 “如果李季峰知道他的宝贝弟弟现在全身赤裸地躺在我的床上,不知道会不会气到直接醒过来?”邵骐的指间夹着半截烟,身体依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圈说着。 “我会在你开口前先杀了你!”李季尧裹着被子坐起身,扫了眼地上的衣服,不悦地问:“我的衣服呢?” “拿去酒店洗了。” “那你让我穿什么?” “你躺在床上需要穿衣服吗?” “我要回去!” “今天睡这里。” “凭什么?”李季尧瞪着眼叫道。 “现在是凌晨五点,你如果乖乖听话我八点就放你走,不然你一天都别想踏出这个酒店半步。”邵骐掐了手里的烟,走回床边,“去洗澡,然后回来睡觉。” “有没有人说过你就是个人渣!”李季尧抱着被子挪到床边,刚探出一只脚接触到地毯,突然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开。 “我抱你去。”邵骐弯下腰,居然轻松地横抱起了李季尧。 “放我下来你这个变态!”李季尧极力挣扎。 “李季尧,如果你还有力气动,我会再上你一次。” 李季尧终于乖乖的不动了,邵骐抱着他来到浴室,将他放进浴缸里,然后伸出手指试了下水温。 “温度正好”邵骐抽出手,用毛巾擦拭过,“不想生病的话,里面也要洗干净!” “你可以滚了!”李季尧僵硬地别过脸,以掩饰此刻的尴尬。 “哼。”邵骐把毛巾挂在浴缸边,走出了浴室。 热度适中的水温让李季尧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浴缸里,他思忖着到底该用什么办法,能让纪文轩心甘情愿地过来陪着昏迷不醒的李季峰,想着想着,迷糊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亮,李季尧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邵骐将他抱回床的,更何况那人的一条胳膊还搭在自己腰上。 面对面的睡姿让李季尧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起邵骐的五官,和邵进、邵非不同,他完全继承了其母亲佼好的外貌,有着秀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嘴唇,闭着眼时很是温和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男人。可惜了他平日里总是太过阴狠,像是随时等待捕猎的老鹰,让人觉的压抑。 “看什么?”邵骐醒了。 “你跟邵进邵非完全不像,你们真的是兄弟?”李季尧边问边向后挪身体,避免太过亲近的尴尬,不过他的小动作早落在了对方眼里。 “你再往后退就要摔下去了。”邵骐翻身压住李季尧,将脸埋进他颈项间,双唇贴着他肌肤,有些模糊的开口:“我没有兄弟。” “同父异母也算……” 邵骐突然张口咬上李季尧的喉结,“他们不是我兄弟,他们不配!” 感觉到邵骐隐隐的怒意,李季尧识相地闭上嘴。 “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邵骐率先坐起身。 “去哪?你不是答应过早上放我回去的?” “送你个大礼,你一定喜欢。”邵骐背对着李季尧穿上衬衫,“十分钟后车会到。” “十分钟?”李季尧跳起身,嘟囔着:“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 “怎么?”邵骐转过脸,淡淡瞥了他的下身一眼:“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屁!谁习惯了!”李季尧红了脸,他发誓,在那一秒他看到了邵骐的嘴角上扬了。 [3] 车开了一个小时,停在了一处山脚下的废弃仓库外。 李季尧跟着邵骐走到班驳生锈的铁门外,只见随行的一个手下“砰砰砰”地踢了三下门,随即铁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小条缝隙。 “谁?”门里的人警惕地问。 “当家的来了。” 只听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门被拉开,门后的人朝邵骐点了点头,“跟我来。” 跟在邵骐身后进了仓库,李季尧这才发觉这个仓库从外面看简陋地毫不起眼,可到了里面才发觉它地下居然还有两层。 上了电梯进到地下二层,又七拐八弯了几次,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小屋门口。那屋子被从外反锁,门上有一个人脸大的小窗口,可以从外打开和关上。 “当家的,人在里面。” “开门。” 屋门被打开,漆黑的屋子因为走廊光的照射而稍稍有了亮度,李季尧眯起眼朝里看去,发觉这屋子里居然关着一人。 准确说,是锁着一个人,这人浑身的伤,两只脚似乎都被挑断了脚筋,软趴趴地横在地上,他的双手被锁链绑在墙柱上,以固定住他的身体,没有让他倒下。 “他是谁?”扑面的血腥气让李季尧觉得恶心,他有些紧张地看向邵骐,不明白他到底带自己来做什么。 “别怕,不会对你怎么样。”邵骐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忐忑不安,拉着他手臂将人拖进屋内,“你哥是我抓的没错,揍了他一顿的人也是我,但是,害他差点没命的,却是这个人。准确的说,他是邵进的人,是为了帮惨死在你哥手下的邵进报仇的。” “邵进的人?你的意思说,是他把我哥弄得半死不活的?” “你哥当时被我关在这个仓库,有几个兄弟轮流负责看守。没想到混进了邵进的人,好在换岗的兄弟提早到,不然你哥已经被他杀了。” “好,这份大礼我收了。” “你一点也不怀疑我刚才说的?” “你没必要大废周章地来骗我,更何况,你想要我哥死就不会放了他,所以我相信是有人瞒着你做的。”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邵骐贴近李季尧身后,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挎过他胸前反搂住他的肩膀,“那么接下来,你想先剁他的那只手?还是要一根根手指切下来?” 李季尧不喜欢血腥,但并不代表他可以轻易饶恕差点要了李季峰命的人,“他用哪只手砸破了我哥的脑袋,我就要他的哪只手。” “那就是右手了,你是要亲自动手,还是要我的人代劳?” “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好。”邵骐看向站在一边的手下,“阿力,把他右手砍下来。” “是。” 被叫做阿力的男人抽出一把砍刀走上前,李季尧见状扭过头闭上了眼。 “睁开眼给我看清楚!”邵骐掐制着李季尧的下巴,硬将他的脸掰正,“现在是你报仇的时候,这么胆小还想替李季峰做李家当家?” “我只是不喜欢血。” “作为李家的人,你居然能说自己不喜欢血?”邵骐伸出舌头,暧昧地舔了下李季尧的耳垂,“我让你看你就看,好好记下这一幕!顺便再说一句——这就是背叛我的人的下场。” 李季尧睁开眼,只见刀光一闪,而后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凄厉地让人浑身发抖。 “我想吐。”李季尧别过脸捂着嘴。 “看来李季峰把你这个弟弟保护地太好了。” 邵骐一松手,李季尧立刻跑到角落干呕,可浓烈的血腥味依旧刺激着他的嗅觉,原本就没吃早饭的胃也开始阵阵抽疼。 “没用!”邵骐跟上前,静静站在他身后。 “当家的,他昏过去了。”阿力用脚拨弄了几下那人说道。 “恩。”邵骐一伸手,边上的人递上一把手枪,他转手又将枪塞进了李季尧的手里,“杀了他。” “我?”李季尧愣愣地看着手里冰冷的手枪,这玩意他并不陌生,从小也没少练习过开枪,即使到现在偶尔也会被李季峰抓进靶场里练习,可是他却从未对着活人开过枪。 “李季峰的仇难道你不想亲自报?”见李季尧还在犹豫,邵骐推了他一把,“做李家的当家却没杀过人?你以为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吗?不如把你们李家的地头和生意都交给我算了。” “你做梦!”李季尧气红了脸,挪步走到那个已经昏倒在地上的人面前,举起了手里的枪,只是当他的眼睛一盯到那人的断手,握枪的右手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磨蹭什么?”邵骐来到他身后,微俯下身靠近他耳侧,“你平时张牙舞爪的嚣张样子去哪了?难道是装出来的?” “邵骐,你少看不起人!”李季尧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再次举枪瞄准了那人的眉心,“不就是杀个人,你以为我不敢?” 话是这么说的,可几秒后,李季尧的食指却怎么都没能抠下扳机。 “哼。”邵骐似有似无地轻笑一声,从李季尧身后伸出左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开枪。” 手枪装了消音器,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响声,可开枪时的反冲力却真实地遗留在掌心,证明了一条生命已经消失的事实。李季尧拨开邵骐的手,看着地上眉心中枪的人,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你的大礼我已经收下了,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先去吃早餐。”邵骐伸手去抓李季尧,却扑了个空。 “我想回去。” “好,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李季尧转身出了小屋。 “这里没有车的,我让小锦送你。”邵骐并没有坚持,使了个眼色让叫做小锦的手下跟上了里李季尧。 车在沿山公路上飞驰,李季尧透过玻璃窗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莫名烦躁。 他伸出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那里还留着邵骐掌心的温热,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说,若邵骐是想羞辱他,那么两次的侵犯已经足够,他没有道理对一个三十岁男人的身体一而再得产生欲望。可若说不是羞辱,那邵骐到底想干什么? “大嫂,是不是去医院?”小锦见他一上车就发呆,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 “恩……”李季尧点头,过了几秒才突然回过神,转头反问:“你刚叫我什么?” “大嫂啊!” “大嫂?”李季尧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放屁!谁是你大嫂!你眼睛是瞎的吗,没看到我是个男人!” “大嫂是男人,我看得很清楚,没搞错。”小锦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话特别直,偏偏又不太爱看场合就说话,“当家的说你是大嫂,你就是大嫂!” “再叫我大嫂我一枪崩了你!”李季尧简直要抓狂了。 “可是大嫂你又没枪?” “闭嘴!”李季尧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邵骐的手机,那头刚“喂”了一声,他便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为什么让他们叫我大嫂?你脑子有病吧你!” “那叫你什么?情夫?还是男妓?你喜欢哪个?”邵骐在那头懒懒地答道。 “我叫李季尧,他们可以叫我李先生,也可以叫我李少爷!” “李少爷?”邵骐冷笑一声,说:“出了李家,谁认你这个少爷?若没有李季峰,你就什么也不是!”“邵骐,你别欺人太胜!” “我就是欺负你又怎样?别忘了你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一说到李季峰,李季尧不得不闭上嘴,在他不知道邵骐的目的前,惹怒他并不是明智之举,还很可能连累到仍在昏迷中的李季峰。 “你混蛋!”挂了线,李季尧砰地一拳砸在车门上,吼道:“停车!” “还没到医院啊。”小锦为难道。 “我让你停车就停车!难道你想让李家的人看到我是被你们邵家的人给送回来的吗?” “噢!”小锦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便将车停靠在了路边,“那大嫂你自己小心!” “小心个屁!”下了车甩上车门,李季尧泄愤般地使劲踹上一脚,以显示他此刻的不爽。 “呦,大嫂您当心,别踢坏了脚,咱当家的可会找我算帐的!”小锦嬉皮笑脸,也看不出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妈的谁是你大嫂!给我滚!” 第二章 [1] 又过了两日,李季峰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李季尧当即决定飞去找纪文轩。 毕竟他和纪文轩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也知道这几年纪文轩是怎么过来的,所以虽然一开始被纪文轩冷漠地拒绝,但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说出一切后,那个爱惨了他哥却又死不松口的家伙,最后还是跟着他回到香港。 看着纪文轩在病房里一遍遍轻唤着“李季峰”的样子,李季尧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俩个明明爱着对方,却又不得不分开这么多年,甚至互相折磨,若不是这次李季峰出了事,纪文轩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 李季尧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无用,若不是他软弱自私,李季峰这个倍受父亲喜爱而长大的李家长子就不会主动担起李家当家的位置,他本该在国外过着幸福简单的富家公子的生活,而他这个情妇生的私生子,才该是继承这片血雨腥风,过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生活。 可是他一次次的逃避,一次次赖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无责任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却害得哥哥想爱不能爱,还要看着爱人投向别人的怀抱,甚至被自己所爱的人憎恨着。 想到这些,李季尧握紧了拳头,只要李季峰能醒过来,自己受再多的屈辱也没关系。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一咬牙,转身要走。 “二少爷,要走了吗?”守病房门口的阿虎问道。 “恩,有点私事要办。哥这里你看着点。”说完,他一扫其他几人,冷眸一闪,说道:“都给我罩子放亮点!” “是!”众人答道。 “小均,车钥匙给我。”李季尧忽然伸手问一边紧跟着他的贴身保镖。 小均把车钥匙掏了出来,恭敬地递了上去,又不放心问:“二少爷要去哪?不让人跟着吗?” “不用,我明早回来。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就找阿虎,不要来烦我。” “是!”虽然小均心有疑虑,但这阵子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到是阿虎对于李季峰的事还心有余悸,连忙问:“二少爷,真的不人跟吗?” “没事,你放心!”李季尧拍了拍阿虎的肩,甩了下手里的车钥匙,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李季尧赶到酒店的时候,几日未见的邵骐已经洗好澡,赤裸着上身,只在腰上围着一块浴巾站在吧台边喝酒。 见他进来,他连眼都没抬一下,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迟到三分钟。” 李季尧拖鞋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直起身,走到邵骐面前,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有些泄愤似得脱下衣服,光着身子站在吧台边。 “随你罚。”李季尧面无表情得盯着邵骐。 “有意思。”邵骐的目光在李季尧的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眼色又沈了几分,嘴角慢慢上扬,却没有丝毫笑意,他伸出手指勾起李季尧的下巴,贴上前问:“你这几天受了什么刺激?” “不关你的事!” “你是我的人,你的事我都要知道。” “我最多只是你的床伴、性伴侣,或者你直接把我当男妓也无所谓,但我李季尧绝对不属于 你!你要做就快点做,我还是那句话,就当是被狗咬了!” “看来是对你太好,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痛!”邵骐的眼里有了怒意,放开手后,他只冷冷道:“去洗澡,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李季尧挺着背脊一步步走进浴室,当反身关上门的刹那,他才滑坐在地上。 这一夜,邵骐格外粗鲁,几乎没有任何前戏的安抚,就狠狠撞进了李季尧的身体里。李季尧只觉得身子被人劈成了两瓣,可他硬忍着不吭声,但他越是这样邵骐就越发的狠心。在大幅度的顶撞下,李季尧如将死的鱼,偶尔突得跳腾一下,身体无法控制得抽搐着。 对李季尧而言,这是一场毫无欢娱、从头痛至末尾的强暴,好不容易酷刑结束,邵骐却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跟个尸体一样,连男妓都不如!”邵骐的话冷冷在耳边响起。 “我没求你干我,是你扒着我不放!”李季尧侧着脸趴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漆的天空回嘴道。 “还有力气斗嘴?”邵骐眼角一瞥,拿起了床边放着的酒瓶,“不如把这里面的酒都灌到你下面如何?” “你敢!”李季尧的脸色惨白。 “你有听过我邵骐不敢做的事吗?” 李季尧没有再说话,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邵骐拿着酒瓶贴近李季尧的肌肤,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鸡皮疙瘩瞬间爬上肌肤。 “怕了?”戏谑的笑声钻进李季尧的耳中。 “随你!” “随我?”邵骐调高了音调,随后将瓶口顶在了入口,“记不记得你哥的情人是怎么被轮奸的?要不要我放给你看?或者,你想自己去演?” 见李季尧还不回话,邵骐一手摸过床边的手机,拨了个号码:“七爷,我是邵骐,最近你不是说没有好货色拍片吗?我这正好有一个,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身材还不错,应该经得起几个人玩,你现在就派些人来试试……没关系,不听话可以用药,一定好卖!” 李季尧知道邵骐说到就会做到,心里的恐慌一点点渗透到四肢,他几乎能想象自己会比纪文轩更惨,可他还是死咬着双唇,一声不吭。 看着李季尧瑟瑟发抖的身体,邵骐的眼角滑过一抹笑意,他将手里的酒瓶放到床边,看戏般地坐到一边,“怕了就说,也许我还能改变主意。” “哼!”李季尧突然笑了,随即就见他跳起身,抄起酒瓶砸到桌角,只听砰一声,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床,而只剩下半截的酒瓶还握在他的手上。 “是!我李季尧是没本事!可是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李季尧说着将残缺的瓶口抵在自己脖颈边,“我宁愿死!” 邵骐看着李季尧在自己脖颈上划下血痕,他不悦得皱起眉,伸出手说:“把玻璃瓶给我。” “不给!” “李季尧,别让我重复第二次,把玻璃瓶给我!” “屁!你们邵家没一个好东西!你大哥把纪文轩搞得那么惨,现在你又想弄我?我要是再乖乖听你话那才是白痴!反正现在我哥也救出来了,纪文轩陪在他身边,我哥迟早会醒过来,李家有没有我这个情妇生的种都没关系!我是死是活也没人在乎!” “李季尧,把玻璃瓶给我!”见李季尧的伤口又被割深了,邵骐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 “不要……”李季尧用手背抹了下眼角,可惜眼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哎~~”邵骐低下头叹了口气,弯下腰猛地抽起被李季尧压在身下的被子,哗啦一下,被子被扔到一边,重心不稳的李季尧眼看就要仰倒掉下床去,腰间却被扑上来的邵骐够了个正着。 “笨死了!”邵骐抢过李季尧手上的瓶子朝远地扔了出去,玻璃瓶闷声掉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停在了墙角边。 “放开我!”李季尧是彻底哭红了眼,哽咽着挣扎,一个劲得想将压着他的人踹开。 “别动!”邵骐卡进李季尧双腿间压制住他的身体,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伤口处的血珠,“我骗你的,刚才那个电话根本就没打通!” 李季尧怔了下,像是需要时间来消化邵骐的话。 “我怎么会让别人碰你!你也太笨了!” “放屁!你才笨!”李季尧回过神来,之前的恐惧一点点消散,而紧崩的神经瞬间放松,他推了推邵骐,用手掌遮住了双眼。 “还哭?”邵骐拉开他的手固定到床头,笑意盈盈地贴紧他,“李家的二少爷居然那么能哭?” “我没哭!” “是是是,你没哭!”邵骐用食指沾起一滴泪珠,“这是汗。” “你……”李季尧睁圆眼,愣愣得盯着邵骐。 “怎么了?”邵骐捏起他下巴,轻轻啃上一口。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李季尧不解,这人时而温柔时而残酷,就跟逗弄着耗子的猫似的,将他耍得团团转,可他到底图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邵骐用嘴封上了李季尧的疑问,“李季尧,我要进来了。” 说罢,他抬起他的右腿,借着先前的湿润一举而入,轻易得攻到了最深处。 “你他妈的还要做几次!”李季尧痛得直想骂人,可一双手臂却牢牢挂在了邵骐的颈项。 邵骐满意地捞起他,让他直接坐在自己怀里,而后扶着他的腰,一次次地向上顶入。 “尧尧,你是我的!” 在李季尧被做昏过去前,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他就陷入混沌中而没有知觉了。 [2] 情欲过后,邵骐冲了把澡,出来时就看李季尧已经醒了,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想什么?”他心情甚好地凑上去,半压在他身上,一边摸着他布满痕迹的后背,“不回答?怎么?弄疼你就跟我耍脾气了?” “没有。”李季尧听出他语气了的微怒,只得开口,“我敢吗?” “你不敢。”邵骐笑了,低下头轻轻咬着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想我哥。”李季尧虽然想挣扎,但知道自己越是抵抗越是不服,邵骐反而会越兴奋,于是索性装死一样继续趴着,任由他的舌头从自己的肩膀转移到腰侧。 “跟我在一张床上却在想别的男人?看来今天对你还是太好了?”邵骐不满得哼了一声。 “他是我哥!”李季尧感觉身上的人掐住他肌肤的手指开始用力,不得不继续说:“我只是在想,我哥那么狠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碰到纪文轩的事,就变成傻子了呢?” “哼,是啊,不然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李家二少爷,哪用得着屈尊降贵地伸开双腿等我操。” 邵骐话一说完,就见李季尧猛一回头,咬住了他的手臂,眼里的愤怒简直像是恨不得撕了他的小恶狼。 “你除了咬我,还能做什么?没了李季峰帮你撑着,你什么都不是!就凭你想扛起李家?别忘了你是怎么求我放了你哥的。” 邵骐见到李季尧瞬间青白的脸,知道自己一句花戳中他痛处,但他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于是满意地伸手将人带进怀里。 “李季尧,你现在,只能靠我了!” 李季尧闭上眼,他知道邵骐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只有靠他了,可是一想到这个事实,他的心里就犹如被火烧般难受。 “不舒服?”见他脸色不好,邵骐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发烧,我去拿冰袋。” “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李季尧打开邵骐的手,强撑着身体坐起身,“我要洗澡。” “抱你进去。” “我自己走。” “你到是走给我看看?”邵骐干脆靠在床头,抱着双臂看着李季尧跟个乌龟似得挪到地上,又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 他刚走几步,双腿间便流下了温热的液体,还夹带着一点血丝。 “出血了?”邵骐没了看戏的心情,跨下床走到李季尧面前,横打着将他抱了起来。 “我说了我自己走!” “你下面出血了,我会找医生过来。” “什么?”李季尧吃惊地低下头,一瞬间脸色由红转白,“我不用看医生。” “放心, 是我的私人医生,不会出去乱说话的。”李季尧面皮薄,邵骐自然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你也不想之后几天因为爬不起来而去不了医院吧?” 李季尧僵持着表情,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先洗澡。”邵骐抱着李季尧走进浴室,“今天你就睡在这。” “我……” “你这样还想开车回去?”邵骐将李季尧小心地放入浴缸里,而后打开水龙头调节好水温,“明天一早我有事会先走,你晚点起,吃过早饭再走。我把小锦留下,如果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就让他送你回去。” 洗了澡,看过医生,上了药,到一切安妥时天空已微微发白,李季尧疲倦地躺在床上,邵骐就躺在他身边,手臂正圈着他,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怀中。 听着邵骐平稳的呼吸声,李季尧虽累却没有即刻入睡,他一边想着是不是可以直接掐死邵骐,一边又想着不知道李季峰什么时候能醒,然后又想着自己还要被侵犯几次才是个头,最后又想到邵骐对他时不时的温柔究竟算什么?就这么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他的眼皮也跟着一磕一磕的,眼看快要抵不住睡意,身边的邵骐却动了一下,他赶紧闭上眼假装睡着。 邵骐醒了,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又看了看怀里的李季尧,接着伸出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发觉李季尧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邵骐安下心,轻悄悄地下了床,又替李季尧盖好被子,随后光着脚踩着地毯走出了卧室。 不多会儿,卧室传来了交谈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样一个宁静的清晨,对于躺在卧室里竖着俩耳偷听的李季尧来讲,还是能听得很清晰的。 “当家的,车已经在酒店外等了,我先帮你把行李拿下去?”这是小锦的声音。 “忘记理了,有需要到那边再买吧。” “可是这一去要五六天呢,真得什么都不带?” “我想去个三四天就回来。” “可是那边的生意……” “究竟你是当家的还是我是当家的?”邵骐的声音越低沉就越吓人。 “对不起,是属下逾越了。” “我不在的几天好好看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替我收拾了。还有,他这几天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你找人去买碗海鲜粥来,给他当早饭。” “属下知道了。” “有事情第一时间打我电话,这几天他要是少半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是。” 原来他要出远门了。 李季尧想着想着,眼皮耷拉下来,终于睡着了。 到李季尧睡醒已是早上十点。 这一觉睡地极其安稳,可是他稍稍动了下身,就感觉到浑身酸痛,特别是身后那个地方所传来的痛感,几乎让他不想走动。 “妈的,姓邵的!你最好坠机,一辈子都别回来”他骂咧咧地挪下床,打开卧室门开了下外面,才发觉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地让他有些不习惯。 这个VIP房是邵骐用来常住的,他几乎每天在这里做事和休息,却很少回邵家的祖屋。 看惯了那个男人在房间里走动的样子,也听惯了他半冷不热的声音,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在这个房间,李季尧此刻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把那份耻辱的契约偷出来。 他不假思索地走进书房,在里头整整翻了半个小时,不要说契约了,就连一本帐本都没发现。唯一可见的保险箱又怎么也打不开。 他丧气回到客厅里,这才发觉桌上居然有个保温壶,壶下压着张纸片,上头写着:李季尧,把粥喝掉! 连留言都是这么霸道! 李季尧将纸片捏成一团投进垃圾筒中,然后转开了保温壶的壶盖,一股扑鼻的香味带着热腾腾的温度冲到他脸上。 看着壶里的海鲜粥,他想起睡着前听到的对话:“他这几天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你找人去买碗海鲜粥来,给他当早饭。” 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海鲜粥,李季尧的感觉却越来越怪异,似乎有点儿感动,又有点儿嫌弃,甚至还带点害怕,而这几天盘旋在他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这个邵骐到底想干吗? 磨磨叽叽喝了粥,再看时间居然已到了中午,李季尧穿上外套出了酒店,刚甩上门,就见小锦站在门外。 “大嫂!”小锦笑的越阳光,李季尧越有想抽他的冲动。 “去医院。”懒得跟他废口舌,李季尧冲在前头进了电梯。 老样子,离医院三条马路的时候,李季尧下了车,不过实在是昨晚弄地他太痛走不了路,虽然逞强地下了车,但转头还是拦了辆的士开到医院门口。 进了病房,纪文轩还没回来,李季尧估摸着他一定是被送去了别墅,于是静静坐在病床边等待。 不出半小时,头发尚没干透的纪文轩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的腋下还夹着一叠东西。 李季尧的视线从那叠东西转到了纪文轩脸上,毫无意外地在那人冰冷的脸孔上看到了一双微微发红的双眼。 纪文轩走了过来,抽出文件夹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为了让我看这些,才特意安排我住过去的?” “那也要你愿意踏进那间卧室,毕竟你和哥在那房间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李季尧看了眼在病床上的李季峰。 “美好吗?我忘了。”纪文轩将文件夹扔到一边的沙发上,人也跟着坐下。 “你不感动?” “感动又怎么样?不感动又能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哥的深情而回心转意。”李季尧错愕地看向纪文轩,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这六年来都在偷窥我的生活,我没告他就不错了。” “纪文轩,你究竟是嘴硬还是真的铁石心肠了?” “你猜?”纪文轩扬起嘴角,眼镜背后的双眼眯得跟狐狸似的,摆出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懒得跟你斗嘴!”李季尧有些烦躁地站起身。 “李季尧。”纪文轩见他一脸不爽的离开,忽然叫住他。 “还有事?”李季尧站在门边看着纪文轩。 “我说你的衣领是不是该拉高点?” “恩?” 李季尧一愣,突然冲进房间内配套的洗手间,面对着镜子,看到锁骨下露出的青紫色吻痕,他先是一愣,捏着衬衫领口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该死的!” 系上原本松散着的扣子,又左右查看了半天,确认再没有吻痕露出,他才深呼吸了一下,随即装做没事一般走出洗手间。 纪文轩到也不点破,只拿眼打量了他一圈,才把脸转回去。 “文轩。”李季尧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 “恩?”纪文轩连转头都懒得了。 “别告诉我哥。” 李季尧的话让纪文轩的心里咯!了一下。 “放心,他都没醒呢。” “谢谢。” “你……”疑惑的话最后还是被纪文轩吞进肚子里,“你去忙吧,你哥这里有我。” “恩。”李季尧最后看了眼始终未醒的李季峰,朝纪文轩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3] 一连四天,邵骐都没有再出现。 李季尧并不知道邵骐去了哪做了什么,只不过那人不在,他由衷地觉得松了口气。 只可惜还没喘过气,那头又出了事,帮里有几个老堂主不服气他接替李季峰的位置,扬言要分派独立,而外头还有不少虎视耽耽、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家伙。 李季尧在人前硬撑着,白日里忙着周旋在几个老堂主之间,又是开会又是请宴,常常前一刻去厕所吐了个翻江倒海,下一刻又要回到桌前继续喝,而夜里他便忙着梳理帐目查看生意,熬出了黑眼圈不算,还愣是瘦下一圈,连阿虎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劝他别这么拼。 李季尧却不得不拼,帮里的事他从来不碰,看李季峰打点起来总是游刃有余,可他到了他手上才知道这些事完全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这其中牵涉到黑白两道的人际关系,又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稍一失衡,便会引起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李家是从来不碰毒品的,但总有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经不起金钱的诱惑,原本这些人还忌惮着李季峰,现在正是抓紧了机会的时候,还不乏有其他帮派的人带货到李家地盘上做交易。 这一天半夜,李季尧接到电话,说有人又在他们的酒吧里卖不干净得到东西被当场抓到,而且是别帮的,问他要怎么处理? 按李家的规矩,这样的人会被直接斩掉一只手作为惩戒,可对方的人已经冲到了酒吧要抢人,一个不好,两边就会火拼起来。 李季尧到了现场,就看到对方的老大刁着根雪茄,跟个大老爷似地坐在沙发上。 他认得,这人叫沙皮,出了名的毒贩,进过几次局子,都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放了出来,以前他也不会来李家的地头做生意,最近却频频动作,简直没将李季尧放在眼里。 “沙皮,你什么意思?”李季尧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没什么意思,来要个人而已。”沙皮人如其名,剃了个光头,一脸皱巴巴的横肉,年纪到不大,但做事向来赖得很。 “要人?”李季尧冷哼一声,将一包药丸扔在了桌上,“你的人在我的地头卖这种东西,你不该先解释下原因吗?至于放人,道上的人都知道我们李家的规矩,只要他留下一只手,我就放了他。” “二少爷,您是在开玩笑吗?你们哪个人哪只眼睛看到那玩意是他卖的?叫我说,是你们李家的人栽赃嫁祸,你是存心跟我沙皮过不去!” “颠倒黑白的本事你到是不小,不过我们这有监视器,要不要我找人放录象给你看?” “总之,今天这人我要毫发无损的带走!你要敢动他一下,就是不给我沙皮面子!” “你沙皮有面子这个东西吗?” 沙皮阴阴一笑,脸上的肥肉跟着颤抖了几下,“李季尧,李老头死了,你哥也在医院没醒,你们李家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个屁!只要我高兴,随时都能砸你场子?” “你试试看?” “好,我就试给你看!”沙皮呸地一声吐掉了雪茄,只见门外忽然涌进一群人,个个手里抄着家伙。 “原来是有备而来?”李季尧使了个眼色,店里的人也纷纷从吧台里拿出棍棒围了上来。 “李季尧,今天不把你打残了我是不会放你出这个门的!”沙皮站起身退后几步,靠近门边的人也适时地用木棒穿过大门的把手,从里面卡死了两扇门,“你们李家早该让位了!” “你……” 李季尧刚要开口,却听外头靠近门边处有人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黑压压的人群当中忽然让出一条道,只见披着大衣的邵骐一步步朝他们前走来,他一边拍着手一边勾着嘴角微笑,而眼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怎么在这?”沙皮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我来了几分钟,看看戏而已。”邵骐走到李季尧身边停了下来,“沙皮,你想要这个地盘?” 沙皮不知道邵家的新当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和邵骐会有利益上的冲突,毕竟邵家和李家宿怨已深,自己是不会吃亏的。想到这,他殷勤地挤出笑容,讨好般地说:“当家的,这姓李的就由我替你收拾了,你看着就好。” “谁是你当家的?我怎么不记得邵家有你这么号人?” 沙皮脸色一白,但毕竟畏惧邵骐,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点头道:“是是,我这是口误,口误。” “你扣上了大门,又带了这么多人来砸场,看来是势在必行,只是我很好奇你要怎么处置李家这个没用的二少爷?” “打断了腿再卖去泰国,神不知鬼不觉。”沙皮正得意,见邵骐脸色突得阴沉下来,连忙改口:“当然,既然邵当家的在一定是交给您处置,而且小的保证出去后什么都不会说。” “你不怕李家的人找你算帐?” “李季峰都没醒,李家就是一盘散沙,我怕他们干吗?” “那你就不怕我?”邵骐走到沙皮身侧,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怕告诉你,李季尧是我的人,你敢动他,还想完好无损的走出这里?” 沙皮傻眼,看了看邵骐,又看了看一边瞪圆了眼的李季尧,只觉得一股寒气灌进体内,他一个哆嗦,后退一步,警惕得看着邵骐问:“你想怎么样?这里都是我的人,你……” 在看到邵骐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后,沙皮感觉到了一中恐怖的气氛,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 “我手下多少人被你收买了?” “不多,就三分之二,你本来还有机会杀出去,只可惜,你自己叫人把门扣上了” “邵骐,算你狠!” “很多人都这么夸我。”邵骐敛起笑,眼光移到了边上,“犯事的是你吧?” 被他盯着的小混混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邵当家的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那就按规矩做事吧。”邵骐扭头看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李季尧,“喂,自己处置了。” 李季尧回瞪了他一眼,这才唤过一边的人道:“我不想见血,带下去办。” “是!” “沙皮,该你了!”邵骐一摊手,身边的小锦立刻递上一只手枪。 “你……你想怎么样?邵骐我警告你,你们邵家和我是有生意来往的,你要是敢动我,你们的生意也得完蛋!” “那是邵进和邵非的生意,他们已经死了,那点钱就当给他们陪葬用!邵家现在说话的人是我,毒品生意我是绝不会碰的!” “我奉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你杀了我,断的不仅是你们邵家自己的财路,你不怕得罪人?” “怕?”邵骐一挑眉,低下头把玩起手里的抢,“我只知道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怕这个字我还从来没学会过!” 说罢,只听咯哒一声,子弹上了膛,邵骐随意地举起枪。 “邵骐!你是不是疯了!我又没得罪你!” “嘘,你太吵了!”邵骐左手手指比了比嘴边,只见一边有人蹿了上前死死按住了试图逃跑的沙皮。 “你以为你能跑哪里去?”邵骐半眯着眼瞄准了沙皮右脚膝盖,“对了,你不是还有几个衷心的手下吗?谁愿意待你受这一枪的?可以让他站出来!” 全场一片死静。 “咦,真的没有吗?” “姓邵的,你别太嚣张!别人怕你我才……” 可惜了,这人话还没说完,已被人从身后一刀插进后胸,当场弊命。 “还有谁要说话的?如果现在不说,就永远闭上嘴,若是让我在外头听到有关今天的任何一个字,别怪我没给机会!” 邵骐的话是对着在场的人说的,不过他的眼神却没离开过沙皮,拿着枪瞄了半会儿,忽然又放下,甩了甩手。 沙皮已被吓地四肢发软,可因为被人架着,只能半立在原地。 李季尧有些看不下去,走近邵骐身边问道:“你想干吗?” “你看着就好。”邵骐又一次举起枪,这次他没有再拖拉,只听砰一声,子弹直接射入沙皮右腿的膝盖。 一声猪嚎般的惨叫,沙皮半边身子垮了下来,可驾着的他左右胳膊的人并没有松手。 “我向来喜欢成双成对。” 又是一枪直击沙皮左腿膝盖,所有人的眼皮都跟着一跳,有的胆小的只能别过脸不去看沙皮的惨状。 “邵骐!你会后悔的!你迟早不得好死!” 濒临死亡的人总是特别恶毒,邵骐却不以为然,继续将子弹上膛,瞄准了沙皮的肩膀,砰的一枪,干脆利落地正中“红心”。 “我手上这把小型手枪能装五发子弹,已经射了两颗,还剩下三颗,你估一下,接下来我该打哪里?” “有种你一枪打死我!”沙皮半跪在地上疯了似地怒吼,血顺着伤口流出,沾在原本光亮白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邵骐……”李季尧也有些看不下去,想开口阻止。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邵骐从不干这种蠢事,不然早就死上八百回了!”邵骐不屑地回头看了李季尧一眼,“就你这种个性,活该被人欺负到头上!” “我又没求你帮我出头!”李季尧气地直想翻白眼。 “但事实是,如果没有我,就凭你这点人,早被干光了,等李家的后援赶来,你李季尧怕是已经被卖去泰国做男妓了!” 虽然邵骐说得夸大了些,但的确有这个可能,李季尧僵硬着表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嘴。 “李季尧你就认了吧,你现在只能靠我。”邵骐边说边瞄准了沙皮左手的手肘,按下了扳机。 “最后一颗,沙皮,到时候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邵骐走到沙皮跟前,蹲下身抓起他的头发,将枪头塞进了他的口腔里,“你放心,等你死了后,我会把你老婆和你的小情妇卖去泰国的,免得她们孤单寂寞。” “呜……啊……唔……”沙皮惊恐得睁大双眼,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想是要说什么,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砰!最后一声枪响,带着溅开的血花,明明是一室的人,却个个如同哑巴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邵骐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又将枪把擦拭干净。 “帮李二少爷把两具尸体处理好,别让条子抓到把柄,还有把这枪拆了,各部分零件拿去国外卖。” 下完命令,邵骐连看都没看李季尧一眼,便带着自己的人走出了酒吧的大门,直到他离开五分钟,其他的人才纷纷夺门而去,而邵家的人也不过用了几分钟就将两具尸体抬走了。 “这邵骐真的是个疯子!”跟在李季尧身边的小均嘀咕着。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边上有人小声议论着,可一看到李季尧看过来的眼神,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 “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李季尧厉声道。 “是!” 第三章 [1] 当天夜里,虽然没有接到邵骐的电话,李季尧还是来到了酒店。 到了房间门口,他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进去,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大嫂?”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正是小锦。 李季尧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道:“再叫我大嫂我剁了你!” “喔!”小锦点点头,“当家的在书房,嫂子你直接进去吧。” 小锦笑嘻嘻的将李季尧推进房间,而后帮忙关上了门。 嫂子和大嫂有区别吗?还不是就差一个字?!李季尧敢肯定这个小锦是故意的!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李季尧有点儿恼怒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敞开着,书桌前的人非常专注得看着笔记本电脑,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麦,明显在进行视频会议。感觉到门口有人,邵骐警觉地瞥了门口一眼,看到李季尧后他只是淡淡一点头,然后转过眼神继续与屏幕上的人对谈。 邵骐说的是意大利语,李季尧听不懂,而对方既没请他进来也没让他出去,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原地站在门口。 过了一刻钟,邵骐拿下耳麦,合上笔记本,这才再次看向他,“傻站在门口干吗?” “你又没让我进来。”李季尧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一小步一小步挪上前。 “你完全可以自己进来坐下。” “这是你的私人书房,谁知道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进来。” “不敢?也不知道那天是谁在我书房里搜了半天?” “你……” “书房有监视器,你不知道吗?” 李季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抿起双唇。 “这个保险箱你是打不开的,就不用再想那份契约了,乖乖听话对你比较有利。” “你以为我是你养的宠物狗吗?还乖乖听话!听个屁!” “宠物狗?虽然我挺喜欢这个比喻的,不过还是错了,因为我是不会跟狗上床。” 一听到这话,李季尧哪还忍得住?他羞愤得直接抄起桌上的杯子朝邵骐砸去,可惜手臂因为掷物而划出的抛物线还没走完整,就半路被人劫去了凶器。 “你主动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拿杯子来砸我吧?”邵骐放下手里的杯子,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李季尧这时反倒支吾起来,再见到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不说话?” “其实,我是来跟你说声‘谢谢’的!” “谢什么?” “谢谢你白天帮我解围。” “应该的。” “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困惑了李季尧一天的问题终于被他问出了口。 “你是我的人,我帮你需要理由吗?”邵骐回答的直截了当。 李季尧听到这话,又跟只被撩到尾巴的猫一样,噌地一下抬起头,瞪着邵骐半天,没头没脑地冲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 邵骐悠悠一笑,反问道:“你是我的人和我喜不喜欢你,有关系吗?” “那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上床?还一直帮我?我想了好几天,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奇怪吗?”邵骐耸耸肩,“我不觉得哪里奇怪。” “所以你不喜欢我?”李季尧打算不要脸的刨根问底。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喜欢,说真的,我没有想过。”邵骐回答地很认真,到让李季尧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跟突然什么东西卡住一样,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李季尧红着脸,想甩门走人,又觉得自己这样会显得很在乎邵骐喜不喜欢自己似的,好象变成自己是“倒贴”的了? 俩人间沉默了几分钟,还是邵骐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 “李季尧,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 “第一次?不就是我闯进这里找你的时候?” “就知道你忘了。”邵骐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铁盒,盒子里是一张发黄的小照片和一个已经坏掉的弹皮弓,“想起来了吗?” 邵骐将铁盒推到李季尧面前,“那个时候,我和你都只有十岁。” 照片上的两个小男孩肩靠着肩站在一棵大树下,左边的稍稍高一些,脸上还沾着泥巴,右边的矮瘦些,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不过一张脸蛋到是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 “这不是我小时候吗?”李季尧指着左边的孩子叫道。 “右边的是我。”邵骐托着下巴瞄了眼照片,一双总是阴狠的眼里多了分难得的温柔,“那时我比你矮很多,你记得吗?” “你是,爱哭胞?”李季尧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听到久违的外号,邵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挑着眉威胁道:“你再叫一次试试?” 李季尧适时地闭上了嘴,而后拿起一边的弹皮左右看了会儿,惊叹道:“你居然还留着这个?” 对于李季尧而言,爱哭胞只是小时候一个转瞬就忘的玩伴,所以在长大后,他根本没将邵骐 和那个总是哭鼻子被欺负的小男孩联系起来,更何况如今的邵骐很难让人想到他小时侯的模样。 说起来,在他们十岁的时候,邵家和李家还都是周老太爷底下的人,也没现在闹得那么僵,即使台面下再不对盘,但因为上头还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在,俩家都有所顾及,表面上也总是有来往的。 因为老太爷喜欢小孩,于是每次开会,俩家都会把孩子带去,也就是那个时候,李季尧发现了躲在花园一棵大树下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邵骐。 十岁的邵骐跟个豆芽菜一样,瘦瘦小小的,到是一张脸蛋很漂亮,李季尧一开始还把他看成了小姑娘。 “喂,你怎么哭了?”李季尧学着小大人的样,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邵骐身边,“咦?你膝盖流血了?” 看到陌生人靠近,邵骐边哭边后退了几步。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来,我帮你包伤口,哥哥说如果小姑娘身上留下疤,会嫁不掉的!” “我不是小姑娘!”邵骐含着泪怯怯地说。 “哎?你是男孩子?”李季尧惊奇地跑上前,围着邵骐转了一圈,又拉了拉他的衣服,“挖塞,真的是男孩子哎,可是你好漂亮!” “因为我长得像妈妈。” 说起自己的母亲,邵骐显得特别骄傲,“我妈妈很漂亮!” “你妈妈是谁?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邵骐的小脸一垮,又哭了出来,“我妈妈死了。” 李季尧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邵骐,愣了半天,说:“我妈妈也死了。” 邵骐愣了下,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我好想我妈妈!” “我也想我妈妈!”李季尧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正哭着,就听树后有人叫道:“好啊,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2] 走过来的正是邵进和才八岁的邵非。 邵进比邵骐大六岁,十六岁的男孩本来就比十岁的要大很多,更何况他长得又比同龄的孩子要胖些。 他一出现,邵骐吓地拔腿就要跑,却被一抓住胳膊摔到了一边。 “跑什么跑?正找你呢!” “要……要干吗……” “邵非要骑马,你趴下!”邵进命令道。 “我不是马!”邵骐不愿意得摇头,邵进不高兴得一脚将他踢翻。 他正要屈服,却被一边的李季尧给拉了起来,“死胖子,他都说了他不是马,你弟弟要骑马,你自己当马啊!” “我们家的事你少插嘴!”邵进知道这是李家的老二,但见他年纪小个子也小,自然没放在眼里。 “哥哥,你快让他趴下来!”等了许久还没马骑的邵非也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催促着。 “邵骐,你趴不趴?”邵进只觉得在弟弟面前丢了脸面,干脆推开了李季尧,硬压着邵骐的肩膀让他跪下。 李季尧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呲牙裂嘴,于是很不客气得大哭起来,顺着声音找过来的李季峰赶紧走上来,一把拎起了邵进的衣领子,毫不客气地将摔到了地上,又狠狠踹了一脚。 “妈的,你个不长眼的死胖子,我弟弟你也敢碰?” 李季峰其实比邵进小一岁,但因为从小锻炼地结实,又爱好运动,比只知道吃和欺负人的邵进整整高了一个脑袋,身手也好得多。 大人们因为这样总是笑眯眯地夸着李家大少爷,而让他这个邵家大少爷颜面全无,自然而然的,每次邵进看到他都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的确打不过李季峰。 “我管我自己弟弟,是你弟弟硬要凑上来的!” 李季峰扶起李季尧,一边帮他揉着屁股,一边冷冷得盯着邵进。 “你看……看什么看!”邵进最讨厌李季峰这样的眼神,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他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甘心,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弟弟和我这个二弟一样,都是情妇生的杂种!摔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才是杂种!”李季尧虽不大,但也知道杂种和情妇的意思,平时他就最恨别人这么说,这一听更是炸了毛,张牙舞爪得就朝着邵进扑了过去,可惜刚跳起身就被李季尧从后面拉住了衣服。 “他是我弟弟,也是李家的二少爷!我不准任何人欺负他!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他是杂种,我就把你打成个真正的杂种!” 对于孩子们的打闹,大人们从来不多说,甚至成为默认的规矩,可以借着机会看看谁家的孩子更有当家的能力。邵进心里一衡量,知道再下去自己一定会吃亏,最重要的是吃了亏也没人帮,他只得拉着极度不情愿的邵非走开了。 “哥,你怎么不揍他!”李季尧冲着邵进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揍他浪费力气!”李季峰拿出手帕擦了擦李季尧的脸,“你看你满脸哭花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男孩子不能随便哭!” “我已经很好了!他才是个爱哭胞呢!”李季尧一指边上的邵骐,“我刚看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哭呢!” “你是邵骐?”李季峰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个胆怯的小孩,印象中每次见面他都是藏在邵家众人身后,比不上邵进显眼,更没有邵非的活泼,听说是个已死的情妇生的,一直很不受重视。 “恩!”邵骐点点头,“谢谢你帮我。” “我没有帮你,我只是不能容忍别人欺负我弟弟,至于你这个邵家二公子,是死是活都不干我的事!”李季峰牵起李季尧的小手,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小尧,跟哥哥走了。” “哥,你不要对爱哭胞那么凶啦,你看他膝盖都流血了!”李季尧撒娇般地晃了下李季峰的手臂,“帮他擦点药吧。” “小鬼头,自己都管不好自己了,还关心别人?”李季峰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这才转过脸对邵骐道:“跟来吧,帮你擦药。” “是……谢……谢……”邵骐低着头扭着衣脚,有些不知所措。 “爱哭胞,快点来啊!”李季尧一把抓起邵骐脏兮兮的小手,“不擦药会留疤的哦,长大后会没小姑娘喜欢你的!” “恩!”邵骐抬起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以后,李季尧和邵骐自然而然得成了玩伴,每次大人们例会的时候,他们总是想办法溜出屋子,在附近的花园或树林里玩耍。 对于邵骐而言,这个和他同年龄的李家二少爷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渐渐多了笑容,胆子也跟着大了些,偶尔也会跟邵进开始顶嘴甚至反抗,但显然,身高差距让他一次次挨揍,可他已经不觉得跟以前那样疼了。 每次李季尧看到他身上有新的淤痕,总是气得握紧小小的拳头,而后勾着他肩膀说:“爱哭胞,等我们长大了要比他高,然后我帮你一起揍他!” “好!”邵骐使劲地点头,星亮的眼里全是这个他唯一可以依赖的朋友。 可惜,天不从人愿,在周老太爷的丧礼上,李家和邵家当众撕破脸皮闹翻。 李季峰来找李季尧的时候,他正和邵骐躲在后院里玩弹皮弓,李季峰不说二话抱起李季尧,任他再哭再闹也没有把他放下来。 “小尧,从今天以后你不能再和他一起玩了。” “为什么?”李季尧很气愤。 “等你大了就会明白!” “我……我不能找尧尧玩了吗?”邵骐拿着弹皮弓站在一边,急得快哭了出来。 “动不动就哭,活该被邵进欺负!”李季峰看了眼邵骐,又问道:“那个是邵进弄的?” “啊?”寻着李季峰的目光,邵骐才发觉他是在看自己臂膀的乌青块,“噢!他让我学狗叫,我不肯,他就把我推下楼梯,然后就撞伤了。” “邵进也就这点出息!”李季峰不屑地啧了一声,“邵骐,你要是不想再被他欺负,就要让自己变强!你是男人,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是我打不过他!我要怎么变强?” “那就让自己能打赢他,要让他一见到你就想躲开!” 李季尧被李季峰带上了车,邵骐还记得他眼睁睁看着那辆白色的跑车呼啦一声就不见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李季尧,直到长大后他才明白,原来李家和邵家就是在李季尧被带走的那一天彻底决裂的。 翻着手里残破的弹皮弓,李季尧的眼神有些呆滞,像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自己接收到的资讯。 “明明是个爱哭胞……怎么就……”他自言自语着,抬眼就看到邵骐凑到他跟前的一张脸,吓地他赶紧后退一步。 “想起来了?”邵骐指着他手里的弹皮弓说:“这个还是你当年送我的。” “你等一下,我需要好好想想。”李季尧还是无法相信这个道上人人称为“疯子”的家伙居然是小时候那么老被欺负到哭鼻子的小鬼? “所以,你是因为小时候的关系,才会对我这么……额……特别?” “随便你怎么想。”邵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人。” “会不会是你误会了什么?” “误会?” “比如小时候我们的关系太亲密,让你误以为你一直很在意我或者对我过于执着之类的?” 邵骐抬起眼扫了李季尧一眼,冷着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建议你可以交个女朋友……当然……男朋友也行,试一下看看,说不定你就会发觉其实其他人更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其他的床伴?”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李季尧连连点头。 “我会考虑的。”邵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如此直接的回答到让李季尧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他吞了下口水,将手里的弹皮弓放回桌面,“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些还不错的人。” “不用了,我会自己挑的。”邵骐将视线转回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如果你没别的事可以先走了,我还有会要开。” “唉?”李季尧有些意外,他这次主动送上虎口了,这人居然轻易就让他回去?是他转性了还是刚才的对话起了效果? “还有事?” 见李季尧呆着不动,邵骐皱了皱眉,这番不耐烦的神情落在李季尧眼里,让他心里一顿,居然有点生起气来。 “没事!我走了!”他甩手离靠了书房,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正捧着一叠帐本进来的小锦。 “嫂子怎么走了?” “再叫我嫂子剁了你!”扔下一句话,李季尧风一样的大步迈出了房间大门,只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从外狠狠甩上。 “嫂子这是怎么了?”小锦愣愣地问邵骐。 “小锦,明天帮我物色几个长得漂亮的男孩子或者女优来。” “啊?” “听到没?” “是!” [3] 李季尧回到医院时,纪文轩刚走出病房,两人擦肩而过,可是李季尧却跟丢了魂似地愣没看到对方。 “喂。”纪文轩一把抓住他衣领。 李季尧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眼前的人,他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怎么还在?” “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正准备走。”纪文轩盯着李季尧,反问道:“你这么晚来干吗?” “我来看我哥。” “马上就要过了探病时间了。” “我今晚留夜。” “留夜?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你管我那么多!” “随口问问而已,你们兄弟俩的事都和我无关。”纪文轩皱着眉转过身要走。 “等等”这回轮到李季尧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如果我哥一直不醒,你打算怎么办?” “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走,除非他死了。”纪文轩的声音是冷淡的。 “我哥不会死。”李季尧有些恼怒。 “谁知道呢。” “你不伤心吗?明明你心里还有他。” 如他所料,纪文轩一听这话瞬间白了脸。 “李季尧,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纪文轩甩手要走,却又被李季尧叫住了。 “文轩,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哥?” “忘了。”纪文轩脚下一滞,心里的酸楚一阵阵上涌。 “听说一开始是我哥强迫你的?那你为什么还喜欢他?” 李季尧的声音从纪文轩背后传来,带着一丝疑惑,他回过头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想了几秒,才回答:“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那时候是他给了我整个世界,不过毁了我整个世界的也是他。李季尧,看在我们这么些年交情的份上我忠告你一句,不要太依赖别人,不然当他离开的时候,你会跌地更惨。” “我才……”李季尧看着纪文轩离去的背影,“没有”那两个字最后被吞回了肚子里。 在邵骐消失的第八天,李季峰醒了。 李季峰彻底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文轩呢?” “他走了。”看着挣扎着想坐起来的李季峰,李季尧一把将他按回了病床,“哥你放心,我派人跟着,他丢不掉的。” “算了。”李季峰突然安静下来,眼里一片灰暗,“他走了也好。” 李季尧扬起嘴角,“哥,等你好了就去把他追回来吧,你放心,李家还有我撑着。” 看着李季峰缠着绷带的额头,李季尧伸出手,和小时候一样抱住了李季峰胳膊,“老头子本来就是希望我来做这个当家的,你替我扛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还给我了,哥,我已经长大了,你放心吧。” 李季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是被打破了头,可还没失忆,我记得你很讨厌回来做事的。” “那是以前,你昏迷后,我想了很多,我可不想再做别人眼中那个吃白食的李家二少爷了,你就交给我吧,去把纪文轩追回来,然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别回香港了。” “可是……” 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李季峰,李季尧赶紧打断他,“哥,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我是担心你明明不喜欢,还要硬撑。” 最了解他的,果然还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李季尧忍不住红了眼眶,却故意用撒娇的口吻嚷道:“哥,你这可是看不起我啊,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救出来的。” “对了,我明明落在邵骐手里的,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李季峰突然问道。 李季尧心里一慌,又怕被看出异样,赶紧笑着说:“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一直跟我玩的那个爱哭胞,原来他是邵家老二。” “我当然知道。那时候你还小,可我已经十五了。邵骐虽然小时候无能,但是长大后却是个狠辣的角色,连邵进都不敢动他。你到底是怎么让他放了我的?” “他其实没想把哥怎么样,重伤你的是邵进的人,所以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把你还给我了,说是看在小时候交情上。” “真的?”李季峰满肚子疑惑,以他认识的邵骐根本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真的!”李季尧想了想,又赶紧道:“哥你不会还想去砸邵家的场子给纪文轩报仇吧?邵家现在当家的是邵骐,他真的和那件事没关。” “邵家的都该死。”李季峰恨道。 “哥,你现在这样……” “放心,我没那么冲动了,之前我是太失常了才会做那种蠢事。我知道邵家不是那么好动的,要灭了邵家目前根本不可能,何况邵进已死,现在反而更难弄。” “对了,邵飞也死了,是邵骐亲手拔了他氧气管。” “呵”李季峰似乎并不吃惊,“我早知道会有这天的,你现在是李家当家,一定要小心邵骐这个人,他可不是邵进那个蠢猪。” “你放心,我和他已经谈妥了,他暂时不会动我们的。” “谈妥了?”李季峰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真的,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哥你就放心吧。” “好。”李季峰眯起眼,脑子里飞速转动着千万种可能,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因为小时候的交情? 李季峰刚醒,精神依旧还很差,不一会儿就被勒令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还要做个全身检查。 退出病房,心情大好的李季尧拿出手机,拨通了许久未联系的邵骐的电话,可是响了很多声,那头都没有人接。 不管怎么说,他都想找邵骐谈一谈,李季峰醒了,但李家的当家还是他李季尧,他希望邵骐可以不要动李季峰,更希望邵骐不要对李季峰说漏嘴。 一路开着车来到邵骐常住的酒店,坐着电梯上到顶层,他的脚刚踏出电梯,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小锦。 “大嫂,你怎么来了?”小锦有些惊讶。 懒得再去计较称呼,李季尧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邵骐在吗?” “当家的在,不过……” 小锦还没说完,忽然有人从邵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那是个身材高挑而火辣的女人,穿着低胸连身短裙,披散着一头栗色的卷发,李季尧认得她,因为她是当红的模特新人,若没记错,她正是邵家旗下一家经纪公司的签约模特。 看着那女人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与他擦身而过,李季尧没来由地觉得厌恶。他闭住呼吸,以避开她身上呛人的香水味,刚伸出手想推开门,却被小锦拦住了。 “那个,大嫂啊,我先进去跟当家的通报一声,你在门口等等。”小锦跟做贼似地先一步推门而入,而后居然反手带上了门。 李季尧有些纳闷地站在门口,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进去还要通报了?却见门被从里面拉开,小锦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大嫂啊,当家的让你进去。” 进了屋,李季尧看到刚洗完澡,穿着一身白色浴袍的邵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找我干吗?”邵骐靠在墙边,手里还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李季尧瞄了眼敞开着大门的卧室,很明显,房里的床铺上一片凌乱,再加上邵骐现在的模样,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刚才和那个女模特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李季尧忽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猛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以为我这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邵骐懒懒的语调里带着威胁的意味,“听说李季峰醒了?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你想干吗?”李季尧回过身,警惕地瞪着邵骐。 “你说呢?”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说一句话,我一定杀了你!”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邵骐吐出一口烟,冰冷的视线落在李季尧的身上。 李季尧一咬牙,而后利索地脱掉了上衣,手刚搭在皮带上,却听邵骐冷不丁说:“李季尧,你觉得你的身材能跟刚才那个女人比吗?” “你!”李季尧只觉得一股血冲上脑门,“耍我很好玩吗?” “穿上吧,我今天对你没兴趣。”邵骐一仰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下一个该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门铃声。 “开门。”邵骐朝正站在门边的李季尧命令道。 李季尧三两下套好衣服,这才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漂亮的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红红的脸庞昭示着他的羞涩。 “我叫末末,是老板让我来的。” 隔着李季尧,邵骐直接对着这个叫末末的男孩勾了勾手指,“跟我进来。” 末末有些莫名地看了李季尧一眼,不好意思地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后走进了屋。 “你站那干吗?也给我进来。”邵骐搂着末末的腰就往房里带,还不忘回头对着李季尧说,“帮我们放洗澡水。” 第四章 [1] 李季尧蹲在浴缸边,一边听着哗哗的水流声,一边低声咒骂。 好不容易水放满了,刚按下水流开关,屋外的呻吟声顿时透过门板穿了进来。 “妈的,禽兽,刚搞完一个又来一个,吃药了吧!”李季尧边骂边站直,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砰一下打开门,看都不看床上的人一眼,径直朝卧室门走去。 “水放好了,你们随意。”他伸脚踹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有声音紧跟在他身后。 “我去哪干你屁事!还是你想我留下来陪你们③ρ!”李季尧扔下手里的外套,不爽的转过头。 邵骐依旧一身浴袍靠在门边,卧室里,叫末末的小男孩正衣衫整齐地坐在床边,而不断溢出的呻吟声居然是从卧室的电视机里传出来的。 “你让我试的,我也试了,可惜,我对他们都没兴趣。”邵骐的食指朝大门的方向一指,朝末末努了努嘴,“你先出去。” 末末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小跑着到门口,“那我先走了”,他鞠了个躬,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末末一走,房间里又只剩下邵骐和李季尧两人,李季尧愣了半天,抄起沙发上的垫子就朝邵骐扔了过去,“去你妈的,你他妈玩我很开心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是你让我试的。”邵骐抬手拨开砸过来的靠垫,走上前几步,抓住了李季尧的手臂,“你刚才很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的?你瞎啊!” “你在生气。”邵骐勾起嘴角,将李季尧拉到自己跟前,“知道我跟别人上床,你是不是很不爽?” “你想太多。”李季尧将双臂护在身前,使劲想将邵骐推开。 “唔”邵骐发出一声呻吟,突地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 李季尧见他紧皱着眉,似乎在忍痛的样子,条件反射般顺手就拉开了他的浴袍,刚包扎过的伤口就这么袒露在他眼前。 见邵骐想遮掩伤口,李季尧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你右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 “小伤?”李季尧不自觉提高了音调,“这个位置你跟我说是小伤?” “你在关心我?”邵骐反问。 “你不要扯开话题。” “我想要你。” “都说了不要扯开话题!” “我想要你,”邵骐低下头咬上了李季尧的耳垂,“让我做。” 耳边是略带沙哑的声音,还有喘息时呼出的热气,李季尧对这一切已不在陌生,甚至习惯性地有了反应,他想后退的,但身前的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你不是说今天对我没兴趣吗?”李季尧抬起眼,正撞进邵骐一双深渊般的黑眸中。 “骗你的,想看看你的反应。”邵骐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你生气也不错,挺有趣的。” “你是变态吧。”李季尧红了脸。 “也许。” 邵骐直接用嘴封上多话的李季尧,两人舌津交缠,不一会儿就滚到了卧室里。 “你有伤。” “你在上面。”邵骐翻身仰面躺下,拍了拍李季尧的屁股道:“自己坐上来。” 李季尧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扭着腰骑到邵骐身上,这一晚有太多他来不及弄明白的事,然后就这么糊涂地让人吃干抹尽,末了,他还得在凌晨光着身子,拿着纱布帮他换药。 “都让你当心点了,你看,伤口崩开了吧!”李季尧一边绕着纱布一边碎碎念。 “要不是你学不会主动取悦我,这伤口能崩?”邵骐有些无所谓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 李季尧故意加重了手劲,果然换来李季尧一两声呻吟,可见他真疼了,他又下不去手,只得小心翼翼地继续在他胸口贴固定纱布的胶带。 “好了!” 总算换好了药,李季尧将手里的急救医药箱搁在床头柜上,而后整个人向后一倒,就躺在了邵骐身边。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用半哑的声音问:“这伤,是不是因为我?” “怎么会这么想?”邵骐用左手搂着他。 “是因为沙皮吧?我听这几天的风声,你们邵家有几个老堂主跟沙皮有生意来往。” “你放心,这事已经解决了。”邵骐不屑得哼了一声。 “如果这么容易解决,你也不会受伤。” 李季尧这几天打听了不少事,才知道邵骐接下邵家着实不容易,先是邵进、邵非的死和李邵两家的恩怨,使得邵家内部给了他不少压力,再是几个老辈分的堂主,几次堂会中明摆着和他对着干。邵骐若不是向来手腕够辣够狠,恐怕早就没命活到今天,更别说坐上当家的位置。 可是他却还在关键时候,得罪帮里的老堂主来帮自己这个李家当家的忙,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玩命的事。 李季尧再傻也知道邵骐为了他,刚才上药的时候看到他的伤,他就明白这人是真的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可最后不过轻描淡写地试图抹去他的付出。 想到这,李季尧心口一阵收缩,像是被人紧紧攥在了掌心,有点儿紧,却又是无比温暖的。 “你是在担心我?”邵骐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笑意,“难道被我上了几次,你就喜欢上我了?” “放屁!我才没那么贱!”李季尧烧红了脸,好在房里没有开灯,“要不是念在小时候相识一场,我才懒得问你。” “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就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主动跨在我身上,就算青梅竹马都不会做到这一步吧?” “呸,你少得寸进尺!我那是……”李季尧的脑海里忽然飘过之前的画面,顿时舌头打了结,吞了下口水,他继续逞强道:“我从开始就是被你强迫的,别忘了是你非让签什么狗屁卖身契的!” 邵骐翻了个身,直接压在李季尧身上,双唇贴在他耳边的肌肤上轻笑道:“好啊,那我把卖身契还给你。” 李季尧整个人僵硬住,只剩下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可是他身上的人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温热的手掌来回轻抚着他腰间的肌肤,故意撩拨着他的情欲。 “不管你承不承认喜欢我,你的身体可是非常诚实的!所以你从里到外都是属于我的,有没有契约并不重要!” “耍我很开心是不是?”李季尧跳起身,拿起枕头砸到邵骐身上,而后气冲冲地下床穿衣,“我要走了!” “害羞了?” “你瞎了狗眼!” “你脸红了。” “这么黑你怎么看得清!” “谁让你站在窗边的。” 邵骐话一落,李季尧半抬起头朝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两扇落地玻璃窗边窗帘大开,隐隐的月光透进屋内,将他的影子照映在一边的玻璃台面上。 李季尧转身哗啦一声拉拢窗帘,又拾起地上的外套,朝房门走去。 “尧尧”邵骐抱着枕头坐起。 “干吗?”李季尧没好气地拉开卧室门,头也不回地问。 “我们不如去登记结婚吧。” 咯哒一声,卧室门被从外甩上,只听门外有人别扭地吼了句“神经病!” 直到李季尧跑出酒店,他才想到,从头至尾,邵骐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那句“这伤,是不是因为我?” “可恶!”李季尧仰头望向酒店顶层,虽然看不清顶楼的窗户,可心里却觉得那个人也许正站在窗口俯视着他。念头及此,他伸长手臂,朝着顶层的方向比了下中指,这才满意地上了出租车。 [2] 经历了一个让心情大起大落的夜晚后,李季尧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等他起床后赶到医院时,李季峰已经坐在床上翻开这段时间的帐簿了。 “哥,你怎么起来了?”李季尧有些心虚地蹭到床前,瞄了几眼帐簿上的内容。 啪地一声,李季峰合上帐簿,一动不动得盯着李季尧,“邵家最近真的没找我们麻烦?” “没有。” “我不管你和邵骐怎么谈的,但是李邵两家宿怨已深,这么多年斗死斗活不知去了多少条人命,更何况老头的死也和他们有关,你多少要留个心眼。”见李季尧不声不响,李季峰不由皱起眉,“老头子生前眼里只有我,从没关心过你,所以他的死你也不伤心,但好歹他是我们的父亲,还有文轩的事……”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那么傻。” “季尧,邵骐早就不是你小时候的那个玩伴了,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今天他能和你约法三章,也许明天就能带着人冲进你地盘里杀人。” “哥,我是那么不可靠的人吗?”李季尧泄气地靠在椅背上,“你现在重要的是把纪文轩追回来,其他的事就别操心了。” 一提到纪文轩,李季峰顿时也不说话了。 “这个给你。”李季尧从包里掏出文件袋递了过去,“我派的私家侦探一直跟着他,等你能出院了就去找他吧。” “你真的打算继承当家的位置?”李季峰仍旧有些放不下心。 “这还有假?我已经仔细想过了,以后我们兄弟俩一明一暗,我就做台面上的当家,要有搞不定的事再找你。” 李季尧见李季峰仍有犹豫,干脆将文件夹里的照片倒在了床上,“你看看他,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开他的手吗?是,我从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我也一度逃避李家的一切,甚至我为此讨厌过纪文轩,觉得他的出现会抢走只疼我的哥哥,我更害怕你为了跟他在一起扔下我和整个李家不管。可是现在我已经三十岁,经历过这次的意外后,我知道是时候从哥这里毕业了。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已经欠了你很多,就让我还一点吧。” “好,还是那句话,若碰上你搞不定的,一定要来找我。”李季峰的双眼盯着照片里的纪文轩,终于一点头,“等我能下床了召开一次各堂口的会议,我会正式宣布金盆洗手,由你接任李家当家的位置。” “好。以后每个季度帮里的项目清单和帐簿我都会私下拿来让你过目。” “既然都交给你了,那些就不用给我看了。” “哥,我可是新手,需要你在台下帮我盯着点儿,何况那些清单和帐簿里的猫腻我可有得跟哥学呢。” “也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季尧高兴得凑上前,笑眯迷着又道:“话说回来,纪文轩现在的脾气不比当年,你看他这次走得这么干脆利落,就知道他心意已决!哥你要怎么追回他?” “昏迷的时候,我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可对外界的感知还是有的。”李季峰的手指抚上照片上的人脸,坚定道:“我一定能追回他。” “要不要做弟弟的帮你一把?” “有这个,已经是帮我了。”李季峰是手指夹起一张照片挥动了几下。 “加油。”李季尧伸出手掌。 “你也一样!”李季峰也抬起手,“啪”一声,俩人双掌相击,默契地相视一笑。 同一时刻,在邵家祖屋里却是一片寂静。 邵骐披着外套坐在首位,各堂主在桌两侧依次坐开,或靠在椅背上,或翘着二郎腿,或端坐着抽着手里的雪茄,看似平静的景象下却是暗波涌动。 几位交情不错的堂主交换了下眼神,终于有人咳嗽了一声,打开僵局。 “老九的死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开口的人叫邵力,是死去的邵老头的表弟,按辈份邵骐还得喊他一声表叔。 “九叔的死是他自找的。”邵骐剥着面前的花生,手指一弹,将花生准确无误地扔进嘴里,嚼动了几下才继续说:“我刚接手生意时就说过,邵家严禁和毒品有关的任何生意,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明着做、还是暗着做的,统统都得给我停手!” “你要立规矩可以!但好歹九叔是你长辈,你怎么能一枪爆了他头!”邵力的眉头纠在一起,显得很生气。 “通常捅了我的人,死地都会比较惨,我念及他是长辈,才让他死地干净利落!已经给足面子了!”邵骐拿眼扫了下众人,冷笑着道:“我知道,沙皮的死断了你们财路,一定还有人和九叔一样想要我死。我再说一次,现在邵家的当家是我邵骐,谁敢继续搞小动作,九叔就是最好的例子!情面这个东西,我只给死人!” “邵骐,你别太过分!你不过就是邵家的一个野种!承不承认你是当家,还要看我们几个长辈的意思!”邵力还没动怒,到是他身边的洪一先跳了起来。 “洪爷的话是什么意思?”邵骐坐椅转向右边,双手交叉放在台面上,嘴角似笑非笑,双眼微眯着,满是戾气,“想造反?” “邵骐,你这是什么态度!洪一好歹是跟着大哥的老堂主,当年还帮大哥挡过子弹,就算是邵进邵非也都敬他几分!”邵力边说边皱起了眉。 顿时,房里的气氛更紧张了,几个年轻的堂主干脆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到的前兆,而几个老堂主都绷直了身体,紧紧盯着邵骐的动作。 “他又不是帮我挡子弹,我没欠他的!”邵骐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大么指比了扣枪的手势,放在自己太阳穴边,“洪爷,如果你脑袋不想要了直接说,我帮你!” “你找死!”洪一拍案而起,站在他身后的人也随即将手摸进腰间。 “莫非洪爷想做第二个九叔?”邵骐镇定自若地盯着拿枪指向自己的人,食指堵在枪口,“我劝您让他们把枪收回去,不然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洪一面色涨红,显然气地不轻,他干笑一声后,高声道:“妈的,叫你一声当家的,你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今天老子就一枪毙了你,看你还怎么……” 洪一话还没说完,忽然嘴角僵住了,在场的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邵骐用手指拨开指向自己的枪口,退后一步,极为欣赏似地看着洪一额头中心的红点,见他一脸恐惧,更是扬起嘴角微笑着。 “洪爷,怎么不说了?” 洪一踌躇着移动了一下脚步,果然额心的红点也跟着移动。 “我若是你我就不动了,免得狙击手一急就直接开枪。”邵骐拍了拍一边的桌面,“洪爷,还是先坐下来吧。” 洪一小心翼翼地坐下,右手朝后一挥,站在他身后的人也跟着放下了抢。 “我记得邵家的堂会是不准带刀枪入内的,对不起了洪爷,您手下的枪都得没收。”邵骐话一落,原本守在会议室门口的两个黑西装男子上前收掉了洪一手下的所有枪支,他这才又看向其中一人,问道:“是谁负责搜身的?” “是阿威。” “又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邵骐颇有深意地看了洪一和邵力一眼,这才慢悠悠下令道:“走出这个会议室后我要看到他的尸体。” “是!” “等等。”邵骐叫住了正准备出去的手下,“阿威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老婆和儿子在马来西亚。” “一个都不能留。”邵骐冷冷道。 “知道。” 得了令的俩人迅速退出房间,邵力和洪一对看一眼,僵硬着表情许久,邵力有些尴尬地开口:“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何必赶尽杀绝?” 邵骐冷笑一声,眼神在洪一身上兜了一圈,才说,“要死就必须牵家带口、免留后患!” 洪一知道邵骐是在警告自己,心里虽动怒,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造次,只能忍气吞声。 邵骐将一切看在眼内,心里有了数,知道洪一已留不得。 “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下次堂会时间我会让人通知各位堂主的。”邵骐披上外衣站起身,将在场的人一个个过目,“我最后再说一次,如果让我知道还有人瞒着我继续‘出货’的,别再怪我不给你机会。” 邵骐前脚刚走,各堂主也赶紧跟着撤离,只剩下三位老堂主,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皱着眉保持着沉默。 十几分钟后,洪一最先开了口:“邵骐越来越嚣张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邵力看了看身边的几个老弟兄,一扬眉道:“各位可有异议?” “有他在的一天,就没我们好日子过。”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老堂主嘉伯点了点头,“不过先不用急,也许有人比我们更想他死。” “你是说?”邵力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我们只需要稍稍推一把力即可。”嘉伯掐掉手里的雪茄,站起身拍了下洪一的肩膀,“老洪,这事还得你办。” “我知道怎么做了。”洪一点头,带着手下离开了邵家祖屋。 邵骐回到酒店时,李季尧已经在房间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邵骐有些意外地问向跟在他身后的小锦。 “听说晚上八点就到了,一直等到现在。”小锦小声回答。 邵骐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零七分,也就是说这家伙在这整整等了三个多小时。 他皱起眉,脱下外套,扯开衬衫最上头的几颗纽子,挥了下手示意小锦离开,而后坐到沙发边,用手掌拍了拍李季尧的脸。 “谁?”李季尧猛得跳起来,脑袋直接撞上了邵骐的胸口,正碰上他还未愈的伤口。 “!~”邵骐倒抽一口冷气,嘴角也歪了一下,扭过李季尧的手掰到他身后,不由分说地贴近他的身体,吻了上去。 “唔~你……”李季尧刚想开口就被堵上嘴,不过他到是没再挣扎,任对方的舌头长驱直入,直到差点窒息,才被放开。 “这么听话?”邵骐抬起头,笑着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仿佛意犹未尽。 “放开,你抓疼我了。”李季尧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动了动自己被掐住的手臂。 “你来干吗?”邵骐松开手坐直身体,双手交叉在胸前,直勾勾地看着李季尧。 “帮你换药。”李季尧弯下腰,从一边的包里掏出白纱布和一瓶药,“这是云南白药,对愈合伤口比较有效。” 邵骐一挑眉,丝毫未动。 “你不把手放下来,我怎么上药?”李季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有私人医生,回来前已经帮我换过药了。” “看来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李季尧红了脸,把药扔回包里,“那我走了。” “你找我没有别的事?” “没有!”李季尧拽着包就要走,却被邵骐一把拉回,跌坐在沙发上。 “不陪我睡个觉?” “你脑子里只有下半身吗?” “我只说睡觉,没说别的,是你误会了。”邵骐一抿嘴,伸出手指勾起李季尧的下巴,“还是说,你想要?” “邵骐!”李季尧气地想走,却被边上的人一把圈住腰,他不得不沈下身,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一小会儿的沉默,让李季尧有点不安,他试探着伸出手,回抱住邵骐,“你怎么了?” “今天留下来。” “你怎么了?”他再问了一遍。 “明天起你就不要过来了,等我忙完,自然会给你电话。” “邵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邵家的事,与你无关。” “那是不是你明天死了都和我无关?” “是!” “姓邵的!”李季尧一把推开邵骐,甩起包想砸过去,突然想起他的伤,又硬生生地把扔出去的包抓回怀里,“我他妈地再关心你,我不姓李!” “那好啊,跟我姓邵!” “呸!” 李季尧抱着包往大门口走去,不过邵骐的动作比他更快。 “让开!” “我很早就说过,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认清你自己的身份!”邵骐阴沉着脸,死死挡在李季尧身前。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邵骐,明明说出的话可恶依旧,也明明还是曾经那副狠戾的模样,可李季尧发觉这样的邵骐看在他眼中已不再可怕,反倒有些孩子气的任性。 想到这,他反而没了气,把包往脚边一扔,接着话说:“你是不是要说我签了卖身契给你,所以我得听你的?好,我回房,记得帮我把包拎进来。” 说着,他便自动转身走回了卧室。 [3] 李季尧发觉,邵骐说话向来不能算数,就比如他之前说仅仅是睡觉,可现在却毛手毛脚个没停。 “你的手在干吗?”李季尧的手肘朝身后顶了一下,不想身后的人反倒变本加厉,一把扯下了他的内裤,握住了他的下身。 “妈的,说话当放屁!”李季尧红了脸,呼吸急促起来。 邵骐没有回答,可手却没闲着,撩拨的李季尧身体连颤,却又在关键时候松开了手。 “你!”李季尧不能解放,难受地用下身蹭着被单,一回头横了邵骐一眼,“妈的你做不做!” “那你想不想做?”邵骐试探性地将手指伸进李季尧体内,还故意将双唇贴上他耳背,轻咬着他的耳廓小声说,“如果你想做,叫声老公。” “你变态!” “害羞了?那叫别的。” “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李季尧没了耐心,更何况在他身体里的手指正在轻刮勾转,“爱哭胞?” 话刚吐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邵骐很不满意,竟将冰凉的润滑剂直接倒在他股间,而三根手指沾着润滑剂,顺利地伸进了他身体里。 “骐……阿骐……”他不得不妥协。 邵骐嘴角一扬,抽出手指,从背后的体位进入,前戏的润滑让他非常顺利地顶到深处,俩人就这么紧紧连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邵骐只做了一回就放过了李季尧,他们躺在床上,邵骐的手臂圈在他腰上,保持着之前互相紧贴着的暧昧姿势。 “伤口怎么样?” “没事。” “噢。” “等天亮,让小锦送你回去。” “邵骐” “恩?” “明天……不对,是今天,你应该就能收到风,我哥要金盆洗手了。” “李季峰金盆洗手?那你们李家?”邵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就凭你?” “你这什么口气?看不起我?” “李季峰做事狠辣霸道是出名的,可你却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双手没沾过血,要胆没胆,要狠也不够狠,你凭什么做得稳李家当家的位置?” “你小时候还被邵进邵非欺负地天天哭呢, 凭什么你行我不行?” 李季尧的话脱口而出,想要收回也难,他静静等了几秒,听不到身后的人动静,正疑惑,床面向下轻轻震动了一下,原来邵骐已经下了床。 李季尧抱着被子坐起身,在黑暗中看着邵骐的背影。 “喂,你干吗不说话?” “十四岁时,在我母亲忌日那天,我偷偷祭拜被邵进发现,后来我们两个打了起来,我背上的第一条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不过他也没好过,被我一刀戳伤右大腿,差一点残废。为这事,我被关在邵家的黑铁屋里十天十夜,差一点就挂了。从那以后,邵进邵非不敢轻易惹我,老头欣赏我够狠,终于正眼瞧我,我在邵家也渐渐有了立足之地。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拿自己的命赌,不像你,有李季峰这个宠弟弟的家伙护着。” “我……” “一个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换来保护至亲的人,我并不觉得他适合做李家当家。”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季尧只觉得一股怒火蹿上头顶,他知道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做李家的当家,可他从未想过,原来连邵骐都这么看不起他。 “字面意思。” 邵骐穿上拖鞋,走进了浴室,李季尧看着他关上门,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喘着粗气呆坐在床上。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低头看着一床狼狈的痕迹,李季尧的怒意一点点被苦涩取代,邵骐说的没有错,不然他此刻根本不会在这个地方,也根本不会爬上邵骐的床。 李季尧下床穿好衣服,走到浴室门前,伸手敲了两下门,隔着门对里面说:“你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你看得上我,我根本没办法用这个身体把我哥换回来,如果没有你帮我,我也可能早栽在沙皮手里,根本等不到我哥醒过来的这一天。这么看来,你能看得上我的身体算是件幸运的事,我很感谢你,我也会继续当好你的床伴。但是,我的身体是你的,不代表我的思想和我的心也是你的,能不能做李家的当家更不是你说了算。” 浴室里的水声忽然停顿,整个房间安静地有些难堪。 李季尧的手按在门板上,慢慢握着拳头,才又继续开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坐稳李家当家的位置,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李季尧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咯哒”一声,门被从外面关上。 邵骐腰上围着浴巾走出浴室,视线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扫视一圈,而后走到窗边,拉起窗帘的一角向下看去。 黑漆漆的地面上,似乎有人影在慢慢移动。 他盯着他很久,慢慢皱起双眉。 没过多久,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当家的,大嫂上车了。” “小心跟着。” “是。” 李季峰金盆洗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黑白两道,一群人虎视耽耽地看着李家,但因为摸不透李季峰的心思,一时到也没人敢轻易出手,只是李家的内部关系变地更加微妙了。 邵骐已经十天没有找过李季尧了,不过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还在他的掌控内,包括李季尧去了几次夜总会,找了几个小姐,和谁吃过饭。 “胆子不小,等忙完了再跟你算帐。”邵骐冷哼一声,黑着脸将手里的报告档案扔到一边,伸手接过另一份文件,沉着脸将文件从头看到尾,他抬起眼瞄了下桌边的手下,“越南的军火商?” “是的。”答话的是他的得力心腹方琅,“洪一三天后就会去越南。” “邵叔和嘉伯呢?” “暂时没有动静。” “洪一做事冲动莽撞,我到是不怕,邵力那里有自己人,也好办,只有司马嘉这老家伙,最难对付。”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 “关于沙皮的死。”方琅见邵骐脸色一变,下意识地顿了下,深呼吸后才大着胆子接着道:“沙皮是东南亚毒贩在香港转货的联络人,他死了,包括我们邵家在内很多人都会损失不少,对于东南亚的几个毒枭来说,依他们谨慎的做事风格,在没找到一个可靠的新联络人前,一定会暂时停止向香港入货,这笔庞大损失他们会计到杀死沙皮的人头上。” “你的意思是,我杀沙皮是错的?” “属下不敢。”方琅眼皮一跳,低下了头,“只是希望当家的下次不要再冲动。” “方琅,你跟了我多久?” “十年。” “你跟了我十年,小锦跟了我八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单凭着冲动做事?沙皮早就该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因为李季尧才决定杀他的?如果你跟了十年的是这样一个蠢货,你还愿意跟着他为他拼命?” “当家的……” 邵骐瞥了他一眼,显得有些不耐,方琅立即闭上嘴,不再多言。 “有人跟着洪一去越南吗?” “有,已经安插进洪一那边。” “好,就看看他们这次要搞出什么花样。” 第五章 [1] 三十楼的落地玻璃窗有着极好的视觉效果,无论是远处维多利亚港的灯光、还是近处层层叠叠的万家灯火,看在眼里都该是美景。 只可惜,李季尧并没有心情去好好享受这些,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站在玻璃窗边木然得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咯嗒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浴袍的女子径直走来过来,双手抚着他的肩膀,想要凑上前说话,却被李季尧挥开。 “我先去洗澡。”留下一句话,他转身进了浴室,将门合上。 打开淋浴喷头后,他坐在马桶上,也没脱衣服,只掏出手机来,按到通话记录看了眼,又按到短信翻开,依旧没有任何的信息。 自从上次他生闷气离开后,邵骐已整整二十天没有联系过他,虽然知道他活得好好的、虽然知道他一定是夜夜回到那家酒店的那个房间,但不知怎么,李季尧总是有些心悸,也许是他灵敏的嗅觉闻出了暴风雨前的诡异,这份不安伴着邵骐的疏远越发让人觉得心慌。 “该死的!” 他把手机扔到洗手台上,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脱了衣服,站在淋喷头下,胡乱冲了一把后就裹上浴袍走了出来。 先前的女子已经半靠在床边,见他出来,作势要站起身,却被李季尧一把按回床。 脱了衣的女子格外得皮光肉滑,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可明明手感不错,李季尧却没有感觉,只有当被主动索取的女子咬到耳垂时,他的小腹才有了反应,可脑海里想到的却是邵骐。 那人最爱碰他耳垂,有时候是细吻,又时候又是用咬的,甚至还会用舌头绕着耳廓轻舔,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身体的敏感度。 想到这,他习惯性将手探向身下人的背部,想去摸那几条被刺青遮掩的疤痕,可入手的细腻柔滑让他猛然清醒。 “二少爷?”被李季尧忽然摔到一边的女子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李季尧的表情有些尴尬,想解释自己为何软香在怀却不为所动,谁知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什么事?”……“真的?”……“好,继续派人跟着,我马上就到。” 收了线,李季尧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多了丝雀跃的神情,他低咳意一声,然后故意皱眉说道:“帮里有事,我去处理一下。” 利索地跳下床,穿戴整齐后,他还不忘跑到镜子前抓了抓头发,左右边各看了几眼,这才满意地走出房间。 李季尧的贴身保镖小均早已候在门口,见他出来,低下身凑到他耳边说:“车已经准备好了,二少爷准备什么过去?” “现在。” “现在?”小均愣了一下,“会不会太急了?兄弟们还没到齐。” “怕了?” “不是,可是那毕竟是邵家的地盘,这么冒然闯进去……” “谁说我们是闯进去的?我们要正大光明走进去!” 这是一间高级夜总会,一楼是大堂,二三楼是普通客人区,四楼是包间,而五楼才是VIP会员可进的地方,360度无死角监控,一般人不得轻易踏足。 这家夜总会是邵家旗下的产业,表面和一般夜总会无二,但这里的VIP所提供的服务却是特别的,买家不是举足轻重的富商就是有权有势的政客官员,卖家不是名模就是当红艺人。 而此时此刻,在这间夜总会的某间VIP房里坐着的人正是邵骐,而在他身边的是现下正走红的混血名模方雅。 “叩叩”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这间夜总会的经理Semon,只见他走到邵骐面前,半低着头说:“当家的,李家的人来了。” “李家?谁?” “李季尧。” “在哪里?” “人在大堂,说是来办VIP会员。” “VIP?”邵骐的面无表情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给他入,看看他要干吗。” “是。” 十五分钟后,Semon又走了进来,“当家的,他刚包了个小艺人,就在隔壁房。” 邵骐点点头,动了动手指示意他退下。 “怎么了?”方雅靠在他怀里,一手送上酒杯,“李家的人来找你麻烦?” “也许吧。”邵骐接过酒一饮而尽,正沉思着,又听到门外的敲门声,Semon第三次走进房间。 “当家的,李季尧说要见你。” 邵骐一手摸着方雅肩头的肌肤,紧闭着双唇思索了一分钟后,忽然嘴角一动,拉过方雅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让他进来吧。” Semon不敢多问,转身走到门口,拉开半边门对着外头说:“我们当家请李家二少爷进房。” 不多会儿,李季尧搂着一个女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一眼扫过坐在邵骐身上的方雅,而后视线落在邵骐的右手上。 妈的,都伸都裙底里了,邵骐你好样的!李季尧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终于将视线对上了邵骐的双眼。 “不知李家二少爷大架光临,怠慢了。”邵骐肆无忌惮地摸着怀里的女人,双眼却将站在一米外的人仔细打量了一遍,没放过一个细节,“不知你身边这女人可合二少爷的胃口?若不满意,让Semon免费再给你换一个,怎样?” “那不如换邵当家的怀里这个?” “二少爷说笑了,方雅是我的人,不接别的生意。” “你的人?”李季尧冷笑着看向方雅,“看来是我冒犯了,嫂子,对不住啊。” 邵骐眼神顿时沈下几分,Semon见势头不对,赶紧走上前,“方雅,真如,你们先跟我出来一下。” 不到一分钟,房间里就只剩下邵骐和李季尧二人。 李季尧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邵骐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连喝几口,才放下。 “你来干什么?”邵骐习惯性地双臂抱胸,靠坐在沙发上,紧崩的脸部线条昭告着他正心情不爽。 “我收到风,听说你最近会有麻烦,所以就想着来看看戏,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好歹相识一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么的也得来给你送个行,是不是?” “一夜?不该是好几夜吗?”邵骐倾身向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季尧。 “看什么?”李季尧不自觉得朝后仰,可他忘了这不是沙发而是个简单的圆凳,重心不稳下,眼看就要往后摔倒,还好一只大手适时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吧嗒一声,最上两粒衬衫扣子被崩开,李季尧锁骨处的吻痕就这么落近了邵骐的眼里。 “这是什么?”邵骐干脆直接将他衬衫领口扯开。 “和你有关吗?”李季尧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 “别忘了,你的人是我的。” “就算身体是你的,也不代表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更何况合约里可没注明我只能跟你上床!” “看来放任你太久,你就忘了自己主人是谁了?” “放屁!”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不过碰过你的人可就没那么好运。” “你要干吗?”李季尧警惕得瞪着邵骐。 邵骐拿起放在一边的内部电话,直接按了扩音键,“刚才李家二少爷点的女人是谁?” 他话刚问完,那头就传来了Semon的声音,“她叫林真如,是阿Bang那边刚签下的女艺人,按计划下个月会捧红她,然后正式出道,” “不用了,送她去Lin那边拍AV。” Semon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复道:“是。” 挂了电话,邵骐有些得意地看着李季尧,“是你害了她。” “姓邵的你太过分了!我又没跟她怎么样,除了搂她那一下,我连碰都没碰过她!你有必要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弄去拍AV吗?” “噢?没碰过?” 李季尧发誓他看到了邵骐微微上翘的两边嘴角,顿时一股的怨气冲上心头,脱口骂道:“你他妈的是在耍我对不对!” “你觉得我像是随便说说的人吗?”邵骐不努反笑,“那你锁骨上的吻痕是怎么回事?” “吻痕个屁!那是我前两天洗澡不当心摔倒,在浴缸边上磕到的!” “早说不就好了?” 邵骐原本凌厉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笑意,而后忽然俯身,手掌扣住李季尧的后脑勺,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这一吻并不重,像是浅尝而止,很快他就放开了李季尧,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说吧,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李季尧愤慨地用衣袖抹了抹嘴唇,可人却挪到了邵骐身边,面对着他正了正神色,严肃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危险?” “你又是从哪里收到的风?” “你先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你有这闲功夫问东问西的,不如我们在这里做一场?大半个月没碰你了,没道理送上来还不吃。” 李季尧一巴掌拍开邵骐伸上来的咸猪手,“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应该很早就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怕拖累我?” “准确说,我是怕你拖累我。”邵骐毫不客气地回答。 “你……”李季尧被气得不轻,噌地一下站起来,抓起桌上红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咕噜咕噜喝下几口,“妈的,好!到时候我来给你收尸!” 说完,他使劲踩了邵骐一脚,这才挺直脊梁,朝门口走去。 “对了,姓邵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敢碰那个什么方雅的,我也会让她直接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李季尧闷着一肚子气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小锦连忙探出个脑袋看了眼房里的邵骐。 “看什么看!”邵骐没好气地冲他吼了句。 “大嫂吃醋了?”小锦没发声音,只动了动口型提问。邵骐抬头看向门外,原本有些不满的神情渐渐泛起一丝得意之色。 “方雅呢?”他很快几收起难得的笑意,冷着表情问道。 “在停车场等着。” “好,出发。” [2] 凌晨一点,李季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手机,他的外套脱在一边,胡乱摆着,像是随时准备要穿上。 李季峰已经前往云南寻找纪文轩,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守在外间的贴身保镖小均,和李季峰留下的得力心腹阿虎。 在没有得到进一步消息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可是另一方面,隐隐的担忧又让他无法束手旁观。 想到先前邵骐那一吻,炙热的触感随着嘴唇的肌肤蔓延进口腔,即使对方再压抑,他也能感觉到他近乎霸道的占有欲,还有那双盯着猎物般的双眼里,一丝腻烦的神情都不曾有过。既然如此,那人又怎么会半个月都不来找他? 越是不合常理,就越是危险,这个道理李季尧还是懂的。他不由得担心起邵骐。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阿虎敲门而入。 “二少爷,查到了。” “说。”李季尧尽量抑制住自己过度的反应,却还是不自觉地抓起了一边的外套。 “在浅水湾。” “还有呢?” “想要邵骐命的人是越南的一个贩毒集团,这个集团曾经是沙皮手上的一条货源,这次他们出动似乎是和洪一之前去越南有关。” “洪一……”李季尧自然记得这个人物,“邵家四大老堂主之一的洪一?” “是的,据说邵家禁止贩毒后,他是反弹最厉害的一个,而且,之前邵骐亲手干掉的赵九和他是拜把子。” “看来这次他们是下了决心要邵骐的命。”李季尧噌地站起身,“我们去浅水湾。” “现在?要不要再叫些兄弟?” “不用。”李季尧摇了摇头,“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我们三个过去看看。” “二少爷,我觉得不妥。”阿虎皱起眉,一脸严肃,“邵家的事本来就和我们无关,邵家越乱反而对我们越有利。” “越南的毒贩发起疯来都是不要命的,二少爷还是不要淌这个混水。”小均也使劲点头。 “你们不去我不勉强你们,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李季尧穿上外套,朝小均伸出手。 阿虎和小均对看一眼,俩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少爷,大少爷走前让我看着你,我不能让你去发疯。” “二少爷,大少爷不在,你万事要小心,不该……” “罗嗦够了吗?阿虎不知道也就算了,小均你该知道,邵骐是为了帮我才杀了沙皮,这个人情我必须还。” “那至少再多叫点人。” “不行,没时间了。”李季尧有些焦躁道:“我要现在就过去,钥匙给我。” “二少爷,我们跟你一起去。”阿虎拍了拍小均的肩膀,“抄上家伙,我们走。” “好。”小均一点头,走到保险柜边取出子弹和手枪,扔给了阿虎一些,又拿了一把手枪交给李季尧,“我和虎哥一人有俩把,你也带上一把防身。” 接过手枪,李季尧熟练地装进子弹,将枪藏进大衣内,“走吧”。 邵骐和方雅此刻正在浅水湾一处别墅里。 这栋别墅是邵骐一个月前悄悄买下的,在他包下方雅后,这里便成了方雅的住所,他隔三差五的会在凌晨回到这家别墅过夜。简单来说,这里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 “当家的,收到消息,越南人雇的杀手团正往这里来。” “洪一呢?” “没动静。” “看来他也学聪明了。”邵骐若有所思地揉着太阳穴,一边的方雅大气不敢出一下,颤抖的双臂显示着她的紧张。 “害怕了?”邵骐笑着伸出手臂,搂住了方雅的肩膀,“怕的话让人带你先走。” “我不怕。”方雅立刻窝进邵骐怀里,“为了你我死也不怕。” “哦?”邵骐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捏起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这么说,你喜欢上我了?” “我……”方雅红了脸,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好,我先听着。”邵骐轻笑着松开手指。 “当家的,炸弹都装好了,随时可以启动。”方琅俯身在邵骐耳边汇报。 “不急,等他们到门口了再说。”邵骐撇了下嘴,有些不乐道:“可惜洪一没来,算他命大。” 又过了半个小时,方琅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请示般地看向邵骐。 邵骐突然眉头一动,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侧身走到窗边,轻轻挑起一角。 “外面是不是太安静了?”方琅的眼里闪着光,十年的刀光血影让他学会了在第一时间嗅出危险的气息,他鼻息轻颤,回过头看向邵骐,用口型说道:“他们到了。” 邵骐嘴角的微笑逐渐扩大,拉起方雅开口下令:“启动。” “等下。”小锦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邵骐不悦地看向他。 “当家的不是让我在大……”小锦看了眼方雅,舌头顿时打了个结,转而道:“那个李家二少爷的手机里安装了GPRS定位么?我刚查到,他正在往这里赶,还有五分钟车程就到。” “什么?”邵骐只觉得一股怒火蹿上脑门,好不容易压制住想把那人抓过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最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把炸弹都拆了。” “什么?” 在场的人都傻了眼,方琅更是第一个反对,“我们把那些杀手引过来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如果现在突然改变计划,以我们的火力和人数,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说了,把炸弹都拆了。” “可是……” “没有可是。”邵骐放开方雅,脱下外套扔到一边,“如果他跟着那群人进了屋,会被一起炸死。” “拆了炸弹,我们赢的机率可能只有一半都不到。” “方琅,我不想把话说第二遍,拆了炸弹。” 小锦在身后偷偷拽了一下方琅的袖子管,用仅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让你拆就拆,大嫂要有个万一,当家的会发疯的。”方琅一百个不愿也不得不照办,几个炸弹很快就被拆除,一屋的人都紧紧握着枪,等待随时可能爆发的恶战。 “小锦。”邵骐一边给枪装子弹,一边叫来小锦,“把房间的灯都关了,地道门口派两个人准备,我们随时可能从那里撤退,让外面的狙击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等待命令,还有,若发现李季尧要立刻通知。” “是。” “等等。”李季尧遣走方雅,压低声音问道,“他是怎么知道这的?” “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 “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这里有李家的奸细,还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放消息。” “这个……”小锦心头一跳,“他们知道邵李两家是死对头,所以故意放风给李家,就是为了让他们一起来对付我们?” “这是一种可能,我更怕的是第二种。”邵骐的脸色凝重,锋利的双眼里满是杀气,“有人知道我和李季尧的关系。” “怎么可能?” “我们身边有司马嘉的人。”邵骐阴狠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和方琅说一声,想办法揪出内贼,不然我们死定了。” “是。” [3] 在生与死的面前,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地缓慢而诡异,连呼吸都是冗长的,又分明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内一起一伏。 邵骐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枪,方雅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身边,显得有些紧张,小锦半靠在沙发背,警惕地倾听着四周的动静,方琅则侧身立在窗口左边,窗口右边有另一人把手,还剩下的两人站在门两边,手里的MP5K枪头直指门板,随时准备攻击。(注:MP5K 9mm冲锋枪是HK公司1976年研制成功的超短型MP5冲锋枪) 其实这栋别墅很早就进行过重新的设置,后门及二三楼所有窗户都已用钢板封死,唯一能进出的地方就是正门和后面厨房下的秘密通道。按原计划,等越南杀手团冲进屋后,他们就退入厨房下到地道里,然后按下遥控键启动所有炸弹,但因为李季尧的介入,现在不得不立即改变计划。 “当家的,外面安静的有点奇怪,会不会是阻击手暴露了?”在危险面前,小锦一改平日粗神经的模样,敏锐的直觉让他毫不逊色于一向干练沉稳的方琅。 “有可能,不过绝对不会是全部。”邵骐对于方琅亲手训练出的狙击队还是很有信心的。 “难道他们是在等人?”小锦话一出口,邵骐的眼角跟着一跳,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不好,他们是在等李季尧。” 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因此没有发出声音,可小锦看到了他的口型,两人对视一眼,又分别看向除了方琅外的另外三人。 究竟谁会是司马嘉安插近来的内鬼?小锦不仅有些头疼,能留在这个房间的人必定是跟了他们很久的兄弟,照理说是不会有人出卖他们的。 就在两人疑惑的同时,方琅突然转过脸看向邵骐,“他来了。”他仅说了一句话,房里的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李季尧到了。 既然狙击手已经通知了方琅,那么埋伏在这栋别墅四周的越南杀手团也一定知道了这个消息。 就在同时,邵骐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上只显示一个数字:1。没有人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只有邵骐自己清楚,这是李季尧打来的。 为避免意外,他并没有在手机里直接输入李季尧这三个字,而是用1代替了尧。 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紧迫的声音:“邵骐,你是不是在浅水湾的别墅里?” “是。” “你的处境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你是不是已经到门口了?” “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不觉得四周安静地过分吗?” 李季尧虽然没经验,但肯定不笨,这个时候一经提醒,立刻明白了此刻处境的严峻,好在阿虎和小均陪在他身边,他们的车也只是停在了大门外林荫道边的小树林里,并没有靠得太近。 “我们是绕小路过来的,没走大道。” “在哪里?” “树林。” “好,你现在听着,别墅外已经被包围了,目前对方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肯定的是,已经有人截了你的后路,你现在不能退后,只能想办法冲进来。别墅后门已经被封死,所以你必须从正门进来,记住,一定要想办法进屋,如果你一直呆在屋外,只有死路一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而后传来李季尧不确定的声音,“你是不是故意引他们过来的?” “是。” “我破坏了你的计划?” “是。” 一秒的沉默后,李季尧深呼吸了一下,用坚定口吻道:“我不进来,你按事先的计划行动。” “如果你想死你就留在外面,”邵骐冷冷道:“等你死了后,我会通知李季峰,我想他一定很希望给自己弟弟报仇。” “你……”李季尧气归气,却也明白此刻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正如邵骐所说,他若死了,李家必大乱,而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李季峰一定会回来,“我要怎么进来?” “带上耳机,不要挂电话,外头有我们的狙击手会掩护你,让你的人直接开车冲到门口。” “这样太冒险了。”这是阿虎的声音。 “总比你们在外面等死的好。”邵骐见方琅朝他比了个手势,表情跟着一变,“现在就冲过来,没时间了。” 对方还没回神,就听一声枪响,刹时划破平静的夜空,如同活生生撕开黑幕的利爪,带来无至尽的狂风暴雨。 “李季尧,你还发什么呆!”邵骐忍不住咆哮。 阿虎几乎在同时踩下油门,小均按住李季尧,三人一车就这么冲进了林荫道,笔直朝着别墅的大门冲去。 同一瞬间,四面八方冲出来四五辆摩托车,呼啸的引擎声夹杂着枪声,眼看就要冲撞上李季尧的车,好在隐藏着的狙击手各自毙了几个摩托车手,但与此同时,更多的摩托车响从四周传来过来。 “妈的,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摩托车开进来的!”小锦听着屋外的摩托车声,从监视器里看着屋外的混乱场面,一回头,就见邵骐正紧盯着屏幕,一脸严肃。 “当家的,怎么办?” 已有几个狙击手被对方射杀,现在所剩的并不多,也不知能坚持多久,而别墅的周围几乎已经被摩托车包围,每辆车都开着强光,将深夜照的明亮而刺眼。 阿虎在强光的照射下无法看清前方的路,只能半低着身体,一脚继续踩在油门上,一手握着方向盘。 “方向盘不要动,再开五十米踩刹车!” 通过手机,邵骐冷静得给予李季尧指示,只是这短短的五十米并不是那么好开的。 五辆摩托车同时冲了上来,“砰、砰”两声巨响,左右各有一辆摩托车擦身而过,摩托车上的人举着斧头,直接敲破了左右两边后车窗的玻璃,紧跟着,又冲上来的两辆摩托车各丢了一个烟雾弹,好在一个没有扔中,可右边那个还是丢进车里。 一片烟雾中,迷失了方向的阿虎不得不踩下刹车,三人同时跳出车内,朝屋门口的的方向奔去。 “不好,他们想活抓李季尧。”方琅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外头的情况。 “监视器!”小锦也跟着跳了起来,原来一直隐蔽着的监视器镜头被对方发现,给一枪爆了,邵骐已无法从监视器中看清外面的状况。 “狙击手还剩2人。”方琅报完数,立刻将枪上了膛,等待邵骐的命令。 “方琅,掩护我。”邵骐没有多想,拿起枪冲到了门口。 “你不能出去!”方琅堵上门。 “让……” 邵骐还没说完,门外一阵扫射,好在屋内的人躲地快,子弹击碎了一地玻璃。 “开门。”邵骐对挡在自己身前的方琅说。 “太危险了。” “他在外面。”李季尧推开方琅,迅速地移动到窗边,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外面的状况,而后小声说:“他们就在门口五米外的距离,你们负责掩护,小锦跟我一起出去。” 说完,他又从地上的布袋里掏出一把MP5K,“我数到三开门。” “一、二、三” 门一下子从里踹开,几人集中火力朝外面扫射,趁乱中邵骐冲到门外,一把抓住了李季尧的手臂,将他朝屋内拖,阿虎和小均紧护在李季尧身边,小锦同时左右开弓,打翻了几个骑着摩托想要冲上来的人。 一切不过五六秒的时间,到五人一起退进屋内,才发觉小均的右腿中了一枪,阿虎被玻璃碎片割伤了手臂和脸颊,好在只是小伤。 “小均!”李季尧想扑上去查看小均的伤势,可还没等他动作,屋外又响起了震耳的摩托车声,一圈一圈的声响下是一波连一波的射击,如狂风过境,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邵骐抱着李季尧滚到沙发后,小均被阿虎拖到了墙角,小锦和方琅同时移到窗边,蹲着身随时等待反击。 “退。”邵骐大吼一声,小锦和方琅同时点头。 正在他们要准备撤退到厨房的瞬间,原本守在窗边的一个手下突然将枪口对准了邵骐和李季尧的方向。 “当心!”方琅第一个喊了起来,小锦跟着举枪对准了那人的心脏,可惜还是晚了。 砰一声,李季尧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人遮档在他身前,熟悉的温度让他心慌,再抬起头时,他才发觉倒地的居然是方雅,好在子弹偏了一点,只射中了她的左肩。 李季尧呆呆地看着方雅,又看了看一脸冷冰冰的邵骐。 “你拿她挡子弹?”李季尧看着刚从鬼门关兜了一圈的方雅,一股怒气冲上脑门。 “难道用你挡?”邵骐轻蔑地哼了一声,拽着李季尧朝厨房退去,“小锦,带上方雅。” “是。”小锦上前扶起方雅,方琅看了眼死在血泊中的叛徒,朝小锦比了个OK的手势。 一行人退进了地道,关上地道门,走出几米后,从地道里的监视器看到对方冲进了屋,方琅轻轻扯起嘴角,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遥控器的按扭。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后,整个别墅陷于火海之中,对方死伤大半,而警鸣声也跟着爆炸声而至,不难想象,明天新闻的头条一定又是关于黑帮寻仇火拼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的内容了。 “不是说炸弹拆了吗?”小锦眨巴着眼看向方琅。 “故意说给内鬼听的,傻瓜!”方琅心情极好的抬起腿踹了下小锦的屁股,又抬了抬下巴说:“还不跟上去!” “噢!”小锦扶着受伤的方雅,有些苦闷地转过头,“方琅,我扶不动她,她好歹跟你一个姓,你行个好吧。” “没用!”方琅收起枪,接过方雅,朝前一努嘴,“跟上当家的,我垫后。” “遵命!”小锦屁颠屁颠地跑上前,看了眼被阿虎背着的小均,这才跟上了一句话也不说的邵骐和李季尧。 第六章 [1] 这条地道的空间并不宽敞,但路程却出奇地长,好在事先有准备手电筒作为照明,他们一行人才不至于被黑暗吞没。 走在头一个的自然是邵骐,这条地道也只有他最清楚,因为地道的另一头是他小时候与母亲一起居住的老别墅,也是如今、他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秘密住上一两天的住所。 邵骐身后跟着李季尧,他的步伐稍许拖沓了点,走得有些吃力,可他始终保持沉默,跟在邵骐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没有再靠近,也没有落下。 走了近十分钟,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李季尧用手背抹了把额头冒出的汗珠,望着看不见尽头的暗处,轻轻咬了咬嘴唇。 走在前面的邵骐突然停下脚步,李季尧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好在被扶住才没摔倒。 手电筒照出的明光在李季尧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右脚。 “你的脚怎么了?”邵骐一边问一边蹲下身,卷起李季尧的裤脚管,将手电筒举到了跟前。 “没事。”李季尧想缩回脚,却被一把抓住,痛得他哇哇地叫出声。 “什么时候扭伤的?”看着明显肿起来的脚踝,邵骐向来平淡的语气里多了丝上扬的音调。 “从车里跳出来的时候。”李季尧在心里暗骂着自己没用,跳个车而已,居然也比不上阿虎和小均灵活,双脚一个着地,就给扭到脚踝,不过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在意,直到走进这地道,他才发觉自己的脚越来越痛,根本使不上劲。 “怎么不说?” “又不是大伤。” “所以你想这样一瘸一拐地继续走下去?”邵骐给气得不轻,却带着几分关切在眼中游荡,只是这里的黑暗模糊了他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 “当然。”李季尧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当作没用的人,硬着头皮说,“我又不是断腿!我能走!” 邵骐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手电筒塞进里李季尧手中,然后背对着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话一落,一行人又安静下来,方琅不悦地簇起眉,方雅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季尧,阿虎和小均诧异地盯着邵骐的轮廓,只有小锦到是习惯了,在一边帮腔着说:“这伤筋动骨的最要命了,千万不能逞强。” “我自己走。”李季尧咳嗽了下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可脚踝处一阵阵的痛感不曾减退,他只觉得自己好窝囊,不免更加执拗起来,“我又不是残废干吗要你背?多管闲事!” 说完,他把手电筒扔回邵骐怀中,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坚持着自己朝前挪动。 邵骐见他逞强地向前挪动步子,也没拦着,大步反超到他身前,继续在最前头带路,不过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九个人愣是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出口。 脱离危险后的李季尧总算松了口气,他随手推开一间房走了进去,松开衣领窝进沙发,从头到尾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邵骐跟着进房,反手关上门,走到衣柜边从里面随便挑了件衬衫,随即换下带血的上衣。 “医生在帮小均和方雅取子弹。” “恩。”李季尧点头。 “你的脚怎么样?”邵骐边套上衬衫边走到沙发边,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却被躲开。 他微皱起眉,干脆弯下腰,两手撑在沙发背上,将李季尧固定在两臂之间,“你的脚要上药。” “不用你管。” “没人保证这批越南杀手会不会找过来,如果你的脚更严重,会拖累到大家。” “你们可以不用管我。” “你在生气?” “没有。” “你有。”邵骐直视着李季尧,可是对方一直低垂着头,“李季尧,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说,等下我一定扛着你出去!” 若是平日,李季尧一定已经跳起来回嘴或者骂几句粗话,可此刻他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不抬头,也不说话,只一味蜷缩着,任前额的刘海遮住他的双眼。 邵骐见他这模样,一时也无法,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将他按进自己怀里。 俩人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门外响起敲门声。 “二少爷,我问医生拿了跌打酒和包扎带。”是阿虎的声音。 邵骐打开门接过东西,低沉着声音说:“我拿给他。” “可是……” “我会帮他上药。”说完,他又叫来方琅,“有消息了吗?” “他们那边死了一半,还有一半暂时撤退,目前藏身地点没挖出来,不过我们安排好的人已经跟过去了。” “那几个老家伙有反应吗?” “目前还没收到消息。不过听说洪一今天飞去新加坡。” “老家伙变聪明了。”邵骐轻蔑哼了一声,接着道:“把越南杀手团的消息放出去,还有,通知所有堂主,明天在老屋开堂会。” “是。当家的,接应的弟兄们已经到了。” “好,那就在这里呆一晚。” “可是李家的人也在这里?” “住一晚而已。” “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当家的,你认真的?” “你问得太多。”邵骐的脸黑了下来。 小锦在一边看着眼皮子直跳,见势头不对,赶紧凑上来拉住方琅,“好了好了,你最近越来越唠叨,还让不让当家的休息了?” 方琅见邵骐有了怒意,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被小锦拉进厨房。 关上门,邵骐走回沙发边,蹲下身,将李季尧的腿抬起放在茶几上,用药酒抹在他脚踝淤舯的地方,拿捏准力道开始揉搓。 脚踝处传来的阵阵温热让李季尧冰凉的心跟着有了点温度,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定定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邵骐,嘴角渐渐有了孤度。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的确没用。”邵骐扯过绷带,一圈圈小心地绕上他的脚踝。 “我是想来救你的。” “恩。” “可是差点害了你,对不对?” “对。” “要不是阿虎拽着我跳下车,我应该早就被抓了。” “的确。” “要不是你冲出来,我可能已经被打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季尧缩回脚,再次低下头,“你用那女的挡子弹,冷血的行为让我很生气,可是后来我居然发觉自己松了口气,甚至有点开心。” “哦?” “这半个多月你都没联络过我,一直和那女的在一起,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她是你的女人,你是有点喜欢她的。” “所以,看到我拿她挡子弹,你松了口气?” “恩。意识到这点后,我才发觉自己很可怕,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胆小、自私、没本事。当年为了逃避责任,连累我哥,甚至眼睁睁看着他和纪文轩彼此折磨,可为了自己我什么都没说。我以为自己现在够成熟,可以做些事来弥补自己的自私,但结果还是一样。也许你说的对,我根本没有本事撑起李家,我根本就是没用,偏偏性格还这么差。” “方雅从来不是我的女人,所以对我来说,只要你安全就够了。说你没用,那是实话,说你担不起李家,也是实话,但是没关系,李季峰不在,你还有我。我很早也说过,李季尧,你现在只能靠我,难道你忘了?”邵骐的手指抚摸着李季尧干裂的嘴唇,“放心,你的缺点我也会照单全收的。” “我是真的不懂你。”李季尧抓住邵骐的手,怔怔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可是,也许我喜欢上你了。” “很好,保持下去。” 邵骐吻住李季尧的唇,舌头与舌头在口腔里急不可奈地互相勾缠着,连呼吸都要停止。 一吻结束,邵骐的眼神飘向一边的双人床,暧昧地朝李季尧使了个眼色。 “想都不别想,阿虎和小均还在外头。” 李季尧湿润的双眼和被亲红的嘴唇显然什么说服力,邵骐抱着他上了床,想了想,又拿起一边的枕头递了过去,“我是无所谓,你要害羞,就忍着别叫,咬枕头也不错。” “禽兽!” “是你说喜欢我的!”邵骐得意地一笑,“反悔可来不及了!” [2] 晨,天微亮,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在这样的早晨听起来格外清晰。 李季尧就是被这一波一波的浪声拍醒的,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揉揉眼,借着清晨的光亮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这是个干净的屋子,没有过多的摆设,就连家具也只有简单的几样,只有床头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有些发黄,因为光线不够,他看不清照片上的人脸,只隐约辨识出那是一对母子的合照。 他有些好奇地拿起相框放到眼前细看,照片里的女人有一头黑色的长卷发,五官非常漂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女人的怀里抱着个孩子,大概五六岁的年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妈妈,与女人相似的脸上挂着孩子特有的纯真笑容。 “这是我妈咪。”身后的人赤裸着上身贴上前,从他手里抽走相框。 “你妈咪好漂亮。” “在成为父亲的情妇前,她是小有名气的女影星。”邵骐看了眼照片,将它反盖着放在了一边,“父亲很喜欢她,她也心甘情愿跟着父亲作小,后来生了我,妈咪带着我住在这间别墅里,父亲一周总会来看我们几次。” “那后来……”李季尧刚开口便止住。 他感觉到邵骐环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直到他呼出一口气,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中,才缓缓道:“大娘一直视我们母子为眼中钉,那一年,她设下圈套,诬陷我妈咪与人偷情,妈咪被父亲抓奸在床,父亲完全不给她机会,然后当着我的面,亲手开枪杀了她。” “邵骐……”李季尧握住邵骐的手。 “父亲烧光了妈咪的遗物,包括她所有用过的东西,所以这间别墅几乎什么都没剩。”邵骐顿了顿,突然一口咬上李季尧的肩膀,像是要留下印记似的。 李季尧忍着痛没有出声,只是更加握紧了邵骐的手。 邵骐终于松开口,扳过李季尧的身体,让他面向自己,“等事情过去后,我们一起搬到这里住吧。” 李季尧几乎要没有犹豫地脱口说“好”,可惜,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来电的人是李季峰。 “哥!”李季尧立刻坐起身。 邵骐有些不爽得瞪了他一眼,见他只顾着讲电话不睬自己,干脆也跟着坐起,直贴着他后背,一边坏心地亲吻着他的肩胛处。 李季尧躲不开,只能下床,单脚一跳一跳地靠到窗边。 好不容易收到李季峰的电话,李季尧自然是开心的,问了下彼此的近况,听着他哥是怎么装失忆追着纪文轩到处跑的,他也稍稍安了点心。 两人通话十几分钟,等他挂上电话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人肉墙。 “李季峰?”邵骐黑着脸,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 “你……”李季尧刚想说他,才发觉自己也没穿衣服,连忙推开邵骐道:“你别靠那么近。” “怎么了?你的恋兄情节又犯了?李季峰就打个电话来,看把你高兴的!还不让我靠近?”邵骐一挑眉,掐着李季尧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噗。”李季尧忍不住笑出声,轻拍开邵骐的手,伸出食指点着他的心口位置说:“邵骐,难道你是吃我哥的醋?” “你找死!” “虽然你不承认,但是你也是喜欢我的吧?”李季尧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就像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正沾沾自喜得舔着舌头。 “你认为呢?”邵骐一伸臂,将他捞进怀里横抱着,“我承认还是不承认,有关系吗?反正你是我的人。” “放我下来!”失去了重心的李季尧很自然地搂住邵骐,可被公主抱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气急败坏地嚷道:“放我下来!现在是早上!你发情也看个时间!” “哦?早上?你以为我要干吗?我是看你脚不好,抱你回床上而已!”邵骐转身将他放在床上,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随手一甩,将衣服扔到他头上,“穿衣服,我们该出去了。” 李季尧将衣服从头上扯下来抱在怀里,有些尴尬得看着邵骐动作麻利地穿戴整齐,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盯着我干吗?失望了?”邵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难道昨天晚上没满足你?” “呸!你个禽兽!”李季尧气地拿起枕头朝他扔过去。 “好了好了,快穿衣服,难道你想被人看到一身吻痕?”邵骐从一边拿过药酒,“伸脚,我再帮你上次药。” “不用,我没事。” “刚才跟个兔子一样的人是谁?”邵骐坐到一边,将李季尧的腿放在自己双膝上,“上完药我们就出去,今天必须离开这里,你回李家好好养着,别再出来乱动。”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 “你放心,我早就布好局等他们上钩,你只要乖乖回去等着我的电话就行。”邵骐拧开药酒的盖子,倒了点药在他脚踝,而后开始轻轻的揉捏,“你做好觉悟了吗?” “什么?” “等事情结束,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李季尧听地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撩着袖子管替自己揉脚的男人。 “这么多天没抱你,你以为就昨晚一次就够了?这债我是要慢慢讨回来的!” “你去死!”李季尧抬起另只脚,朝着邵骐的肩膀踢去。 邵骐侧身一躲,借势欺身上前,咬了口他的下巴,“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喜欢上我的?” 两人小闹了几分钟,才一起走出房间,这时众人已等在客厅,见邵骐扶着李季尧出来,动作甚是亲密,阿虎和小均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连忙走过去。 “二少爷,你的脚怎么样?”小均一夜没见到李季尧,总有些担心。 到是阿虎更沉着些,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邵骐,见对方也在看他,礼貌性地点头道:“谢谢你照顾我们二少爷。” “不谢。”邵骐退开几步,看了看手表,转眼寻找自己的部下,“方琅。” “当家的,都准备好了。”方琅走到他身边。 “很好,是时候出去走动走动了。”他转而朝小锦看去,小锦立即拿出车钥匙扔给了阿虎,“这辆车在外面,你们先回去,暂时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阿虎接住车钥匙,仍然有些不解,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能保证我们离开后,一路是安全的?” “你放心,那些杀手现在大概都自顾不暇,没空再来执行任务。”方琅从鼻息里冷哼一声,“若不是你们出现,我们根本不需要启动第二个计划,就可以将他们全部炸成泥,现在虽然麻烦点,但也不算难,所以我可以保证你们这一路一定是安全的!” 方琅的不屑让阿虎气地不轻,不过跟着李季峰久了,他早就学会了适时隐藏自己的情绪,接过钥匙后,他朝小均使了个眼色,“带着二少爷,我们走。” 李季尧难得听话,在小均的搀扶下走到门口,这才发觉别墅周围早已布满了邵家的人,安全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过于紧张的气氛让李季尧停下脚步,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后,他回过头,眼神寻找着邵骐。 邵骐的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俊俏的五官在阴沉眼神的装饰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意味,可他的嘴角却不合衬地微微上扬。 两人默契地看着彼此。 一秒后,李季尧一勾唇,挥了下手指,潇洒地走出大门。 [3] [近日,浅水湾的一幢私人别墅突然发生爆炸,警方在现场发现了八具尸体,皆为外籍人士;第二日清晨,在离机场不到三公里的公路上,一辆轿车突然发生爆炸,车上三人全部当场死亡,据悉三人中有一名为黑社会重要头目,警方怀疑这两起事件都与黑社会内部仇杀有关……] 关上电视,邵骐扔了手里的遥控器,转身看向站在一边的方琅。 “剩下的越南杀手处理干净了吗?” “放心,一个活口也没留。” “邵叔和嘉伯那里有什么动静?” “邵力很生气,说今天开堂会必须和你要个说法,至于,司马嘉……”方琅摇了摇头,“他没有任何反应,不过,我们派进去的人,已经被他杀掉了两个,现在就剩一个还没被发现。” “哼,迟早的事,那老东西可不是省油的灯。”邵骐想了想,突然正颜道:“邵叔那边的帐本拿到了没有?” “影印本在莎莎手上,至于正本是放在邵力卧室的保险箱里,莎莎知道密码。” “是时候把它给李警官了。” “明白。” “去办吧,早去早回,别误了堂会,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方琅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邵骐和小锦,小锦见邵骐心情还不错,赶忙上到跟前提醒他道:“当家的,方雅那边?” “她伤的怎么样?”邵骐当然记得是自己拉了这个女人来挡枪的,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但毕竟对方也是在为自己办事。 “子弹取出来了,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等她伤好了,让公司安排她出道,砸钱捧红她。”邵骐顿了顿,又沉着声继续说:“我能给她的报酬就只有这些,让她放明白点,别胡思乱想。” 聪明如邵骐,怎会不知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方雅对他动了心?按常理,他要留下方雅在身边,让她做自己的情妇也未尝不可,只是,先不说他对方雅没兴趣,光是想到李季尧会炸毛的样子,他就不会留下任何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可是,也许我喜欢上你了] 想起这句话,邵骐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感觉就跟训了很久的小猫终于收起利爪,自动得靠到身边来一样。 “当家的?”小锦看他一个人笑得诡异,立刻就明白他一定是想到了李季尧,“嘿嘿,当家的,想大嫂了吧?” 邵骐白了他一眼,拉回神思,清了清喉咙问:“他们安全回到李家了?” “早就回去了。” “恩。”邵骐吧嗒吧嗒碗着手里的打火机,“昨天我们里面有司马嘉的人,我觉得,一定不止一个,好好查查,还有哪些可疑的人都揪出来。” “是。” “司马嘉敢把李季尧给拖下水,那就是打定注意连李家一起动,他野心不小,可惜,只是玩火自焚。也好,邵家早该大扫除,这批老不死的是时候跟我们家老头子去地下团聚了!” “会不会太急了?”小锦也有些担忧,虽说对付几个老堂主是迟早的事,可邵骐才刚上位没多久,这么快动手显然太急,不够稳妥,也不是他一贯的做事方式。 “急?我反倒觉得慢了。”邵骐冷笑,“难道要等到他们骑到我头上吗?” 夜里九点,选在这个时间紧急开会,总让人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洪一的死如一层罩在头顶上的乌云,让每个堂主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惊慌,他们不知道这次堂会上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每个人都噤声坐于位上,等着迟迟未到人。 邵骐斜靠椅背坐着,一身黑色西装,袖口微微上卷,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半截小臂,他的一只手玩着桌面上的文档,一只手撑着脸,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样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邵力带着一群手下走进会议室。 他一身咖啡色大衣,手里夹着雪茄,一进门,就径直走到了邵骐面前。 “表叔,你迟到了。”邵骐抬眼看他,似在责问,口气却很随意。 “好像有人比我更迟?”看着司马嘉的位置空着,邵力略微皱了下眉。 “嘉伯派人来,说身体不适,今天不能出席。”司马嘉不愧是老狐狸,这个时候居然躲在巢穴里不出来,不过邵骐今天的目标是邵力,暂时也没将司马嘉放在心上,“怎么?你们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事先没派人告诉你吗?” 邵力眼色一暗,显得不悦之极,改而开口道:“少罗嗦,我问你,杀洪一的是不是你?” 邵力的质问如一颗被引爆的炸弹,顿时激起在场所有堂主的议论。 “是我。”邵骐不改坐姿,依旧漫不经心。 “连长辈也下手,邵骐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容不下我们几个老堂主,你开口说话就是!” “说错了,不是我容不容得下你们,是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给不给我这个晚辈活路。”邵骐站起身,面对着邵力,“那些越南杀手是谁找来的?你我心知肚明!” 邵力闻言阴笑着道:“你杀沙皮在先,断人财路在后!被追杀也是你自己招惹的!别赖在我们头上!” “喔?不赖你们?”邵骐眯起眼,若有所思考地长叹一声,突然伸出手指抽掉邵力手上的雪茄,扔在地上,用鞋尖捻了几下灭掉星火。 此时邵力已然被气着了,黑着脸瞪着邵骐,但也没轻易发作。 “大哥在的时候,邵家走私贩毒没什么不能做!你有什么理由不让大家继续发财?” “就凭现在邵家的当家是我!” “哼!你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能坐上当家的位置已经算是我们给你面子了,别不知好歹!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邵骐眉角一挑,拍掌道:“说对了,我还就要开染坊,用你们几个老东西的血来染布!第一个是九叔,第二个是洪爷,第三个……” “邵骐,我既然敢跟你摊牌,就早有准备!”邵力狞笑着,突然从大衣内抽出一把手枪,将枪口抵在邵骐的太阳穴。 不过一秒时间,两方人马拔枪对峙,气氛僵持着,不上不下,所有人凝住呼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邵力先开了口,喊话道:“各位堂主,邵骐不够资格坐这个当家的位置,兄弟们若想发财的,今天就都呆着别动,好好看场戏,若是想跟着邵骐的,那就别怪我邵力不客气了!” “屋外应该都是你的人了吧?”邵骐语气轻松,完全不像被人用枪指着太阳穴似的。 “今天这里就是你的丧生之地。”邵力哈哈大笑,显然胜券在握。 “我说,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难道你没听到警鸣声吗?”邵骐举起手指敲了敲脑袋边的枪,“你确定条子冲进来的时候你还要举着这个东西?” “你报警?” “你听。” 邵骐话刚落,就听屋外一阵吵闹,有人连忙跑进来道:“不好,条子来了。” 第七章 [1] 很多事情的转机只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的发生往往只有一秒。 邵力便是在这一秒里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放下了枪,试图用最稳妥的假相抹去刚才几乎一触即发的暴力事件,可是他没想到,警察上门并不是例循检查或者来来找碴,而是正式来逮捕他的,所以,从他收起枪的那一秒开始,他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邵骐便是算准了邵力不够司马嘉缜密,又不如洪一冲动,才会来招斧底抽薪,不用一兵一卒,便可除去这颗眼中钉。 “邵力邵先生,你涉嫌与多宗贩毒案有关,这是你的逮捕令,请您跟我们回警局走一趟。” 喀哒一声,冰凉的手铐锁住了邵力的命运,有人看不过眼警察的嚣张气焰,闹哄哄着叫嚷。 “你们有什么证据抓人!” “妈的死条子,这里不欢迎你们!” “放开邵堂主!滚出去!” 为首的督察推了推眼镜,笑咪咪地说,“各位,稍安勿躁,还请大家都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顺便说一句,小心言行,袭警也是会坐牢的。” “很乐意合作。”邵骐微笑着,看向邵力被带出去的背影,他知道,这将会是他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位长辈了。 明媚的阳光下,一个老人正在院子里仔细修剪着他的盆载。 他看起来不过六十多岁,头发是银白色的,并没有刻意染黑,但梳地相当整齐干净。岁月的流逝在他脸上留下不少痕迹,包括眉边的一条刀疤,硬生生为这和蔼的面容添上一份肃杀之气,使得他的面容看不出欢喜或愤恨。 “老爷,那边传来消息,邵堂主被抓了。” 哢一声,老人剪掉一截半枯的树枝,手势麻利果断,不带一点儿含糊。 “罪名?”他的声音到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中气十足。 “贩毒,警察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他的私人帐目,现在证据确凿,法院已经正式立案起诉。” “老邵这一脚踏进去,就别想出来了。”老人哼了一声。 “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通常黑白两道都沾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老人正是缺席了堂会的司马嘉,此刻他悠悠地放下剪刀,一边的下人递上温热的毛巾,他擦了擦手,这才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拿起上面的文件翻看。 “老爷,越南那边一直在催我们动手。” “不急。”司马嘉翻了几页手里的文件,突然停在了一张照片前,“方雅?” “哦,她啊,之前被邵骐当作幌子来混淆我们的注意力,好在我们调查得清楚。” “她现在如何?” “听说中了枪,不过没有大碍,公司正计划捧红她。” “把她带来。” “是。” 又貌似祥和的过了几日,一切井然有序,看不出一点暴风雨将来的征兆。 这晚,李季尧正泡在浴缸里伸展着四肢,扭伤的脚踝已经不痛了,只是还不能多走动,需要静养。 他哼着小曲闭着眼,感受着水温包裹着肌肤的暖意,迷迷糊糊间,忽然看到了邵骐的脸,这一惊让他蹭一下坐直身体,水哗啦啦地扑出浴缸,湿了一地。 是幻觉而已,当他看清眼前一片空白时,那颗差点跳出胸口的心脏才渐渐平复,转而一丝失落从心底冒着泡,咕噜咕噜地开出了水花。 李季尧当然知道邵骐最近很忙,他从电视上看到洪一被炸死的消息,而邵力被抓并死在监狱的消息也很快吹进他耳朵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 他对邵家内部的事并不感兴趣,可是,在他心里,隐隐希望着邵骐能在做完一件事的时候打个电话来,就算报个平安也好。 念及此,他又忍不住在心里翻一个白眼,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婆婆妈妈起来?他哆嗦了一下,也不知是给自己寒到了还是被渐凉的水温冷到了。 他翻了个身,趴在浴缸边,愣愣盯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又拿起来随意按了几个键,看看手机是不是亮的,还剩了几格电,折腾了几分钟,他自嘲着把手机放到浴巾上,正要跨出浴缸,手机突然响了。 特制的铃音,只会是一个人。 他赶紧扭身去拿手机,脚底一滑,差点又把自己绊倒,好在手臂撑住了墙,这才坐回浴缸里,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在干什么?”邵骐的声音从那端传来,那口气仿佛他们才刚见过面。 “洗澡。”李季尧靠着浴缸一边,用另只手拨着水面。 “一边洗澡一边想我?”邵骐的话语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你自恋也请有个限度。” “那么就是说,你没有在想我?” “当然。” “可是,我想你了。”邵骐故意放低声音,听起来暧昧得很。 “你今天吃错药了?”李季尧努力稳下扑扑直跳的心脏。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不是在听吗?” “我指的可不是说话的声音。” “那是什么……”话一出口,李季尧立刻明白了邵骐的意思,对着手机吼道:“你变态啊!” “难道你不想我?” 邵骐难得连声音都是温柔的,李季尧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 “喂,你今天有点怪。” “尧尧,我要听你的声音,做给我听。” “不要!” “你签过卖身契,难道现在想拒绝雇主的要求?还是你想让我send一份契约的复印本给李季峰?” “你的性格真的很恶劣。” “很多人都这么说。” “唉~”李季尧长长叹了口气,他想,他一定是之前造孽太多,才会遇到邵骐这么个克星,“你赢了。” “我很期待。”邵骐的语调上扬,显得很愉快。 李季尧换了只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握着下身,开始慢慢套弄,原本还没什么的,可对方并没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他,低沉的笑声带着暧昧的情愫传来,如同正在他耳根边轻呼着热气。 “怎么?没有我在,很难进入状况吗?你记性应该没那么差吧?前几天我才刚刚进去过,难道你的身体已经忘了?” “闭嘴!”李季尧真想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还记得我常摸你哪里吗?可以自己摸摸看,你的胸口很敏感,一碰全身就会颤抖。” “你他妈的以为我有几只手!” “害羞了?” “放屁。”李季尧努力压制着喘息,可身体像是被邵骐召唤了般,已逐渐开始升温。 “想象一下,我正在咬你的大腿内侧,你会抬起腰,迎合我的动作。我的手顺着你的腰脊探到你的身后” 邵骐的声音毫无阻隔地钻进李季尧耳朵里,他不由得顺着他的话抬起身体,可是,没有人拥抱他,除了冰冷的水。 “邵骐……”身后的空虚让李季尧以呻吟的方式喊出对方的名字。 “现在告诉我,想不想我?” “想” “早点承认不就好了?”邵骐的笑声爽朗的让人讨厌。 李季尧只觉得一道雷劈过脑门,啪一下,如昏迷在水里的人忽然冒出水面,他哗啦一下从浴缸里站起来,看着支起的下身,又是气恼又是羞愧。 “邵骐,你怎么不去死!” “你舍得吗?” “我现在恨不得你死上一千回!” “我可能真的会死哦,你记得来扫墓。” “好啊,我一定……”李季尧忽然闭上嘴,呆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 镜子离他太近了,近到能毫不费力地看清锁骨下方被留下的吻痕,这么多天过去,连脚伤都快好了,偏偏这个被邵骐狠狠啃过的地方,还不肯消散。 “邵骐,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被你抱过那么多次后,我的身体还真的是很糟糕啊。” “哦?” “所以,你可得想办法活久一点,不然你要是死了,我就只能找别人了。” [2] 邵骐在那头没有回答,两人静默了几秒。 “怎么不说话了?”李季尧最怕这种死般的寂静。 “李季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从此互不相干,就算你没能力自保我也不会再管你,第二,你跟着我,我保你,同样,是死是活你都得陪着我。” 李季尧笑了一声,答道,“听起来似乎第二条不错。” “你不觉得,其实第一条更安全吗?” “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现在想撇清,是不是晚了点?”李季尧说到一半,突然打了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嚷嚷道:“你等等,我先从浴缸里出来,他妈的冷死我了。” 说完,他跨出浴缸,顺手捞过浴袍裹上,拔了浴缸的塞子后,就这么蹲在一边,看着旋涡带着水一点点流走。 “其实你可以让李季峰回来,有他在,一定有办法保护你。” 邵骐说的是事实,邵家内部争斗,本与他无关,只要李季峰回来坐镇李家,司马嘉绝不会蠢到去自找麻烦。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一被人欺负就只能哭着找我哥告状的小孩吗?”李季尧打断了邵骐的话,“还是说,你觉得我根本不够资格和你并肩作战?” “你的确很弱。”邵骐回答地很直接。 李季尧到也不生气,站起身撩起一块毛巾,坐在浴缸边缘,对着镜子擦头发。 “我这两天虽然不能太多走动,但也有练习打枪靶。很久不碰枪有些陌生是难免的,但不怕告诉你,少年时期,我的枪法可是比我哥还准。还有,我已经让阿虎帮我联系拳馆,等脚好了我就开始练习。” “觉悟了?你就这么喜欢我?”手机那一端的人轻笑。 “我可不是为了你,好歹我也是李家的新任当家,可不能给我哥丢脸。”李季尧停下动作,嘴角上挑,手指触向玻璃,碰了碰吻痕的位置,“退一步说,如果我选了第一条,你就真的会放手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哼,是啊。”邵骐的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如果你想逃,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绑在身边。” “所以我才说你变态。”李季尧推开门走回卧室,哗啦一下拉开窗帘,抬头看着茫茫黑夜,“你打算怎么做?” “静观其变。” “有把握吗?” “说不准,不过我命硬。” “我也不差。” “这段日子我会比较忙,你自己小心。” “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李季尧话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多了,果然对方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将原本严肃的情绪打乱,“我会去找你的。” “我也很忙的,懒得跟你废话”李季尧试图嘴硬,刚想按上挂断键,突然有想其什么,“ 喂,谢谢你。” “恩?”对方愣了一下。 “你至少有让我做选择,不是吗?” “你刚说我变态的。” 说完,邵骐主动挂断通讯,李季尧望着手机呆了几秒,咧嘴一笑,这才哼着小曲爬上床,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刺眼的镁光灯下,一群忙碌的身影来回走动,晃得光影直摇,光替百无聊赖地站在场中,灯光师忙着和助理们调整几个反光板的角度和灯光的照射度。 方雅坐在场边,一脸妆容已好,只等着灯光OK了就上场拍照。 今天拍的是她出道单曲CD的封面和宣传照,眼看着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势就要启动,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可她自己却跟灵魂出窍似的,心思完全不在摄影棚中。 这些年来殷殷期盼的事已实现,她却忽然觉得之前所追求的梦想已经不是那么地想要,如今,她所有的心思都留在了邵骐的身上,一想起来就是火烧般的妒与恨。 前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多少了解了一些邵骐——这个传说中邵家最年轻也是最狠辣的当家。 她知道他的心是铜墙铁壁,所以没想过要他为自己将百炼钢化绕指柔,即使在朝暮相处间对他动了心,她也很坦然地接受他的冷漠。 可她没想过,原来这个人也是有心的,当他跪在李季尧面前卷起他裤脚管检查伤势的时候、当他蹲下身试图要背着李季尧走路的时候……不,明明是在他冲出屋去救李季尧的时候,她就看明白了。 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是不会为了救别人而将自己放到危险的处境。 可是,李季尧他凭什么?自己又有哪一点会比不过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方雅不自禁地捂上自己肩头,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的疤痕之后也会通过手术去处,可那一枪不仅仅打在了她肩头,更射进了她心里,如点燃酒精灯的火焰,不将恨意燃烧干净便不能罢休。 “方雅?方雅?方雅?” 经纪人的连声呼唤终于让她回过神,她转过头,看到场上一切就绪,知道要开拍了。 “集中精神。”经纪人的不悦明显刻在脸上,以他的资历,实在不该由他来带一个新人。 “知道了。”压下心里的怒意,方雅摆上职业的笑脸走进镁光灯下。 拍摄仅用了半天就结束,临近结束前经纪人因为公司急召匆匆离开,留下个负责开车的小助理,方雅有些气不过,干脆甩开小助理自己坐回家。 从摄影棚到她目前所住的公寓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可载着她的出租车却在十五分钟后,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方雅疑惑地探身向前。 “车熄火了,可能是发动机出了问题。”司机两手一摊,有些无奈,“小姐,得麻烦你在这换辆车,放心,我不收你车费。” “怎么这么倒霉。”方雅嘟囔着下了车,这才发觉车门正对着一条狭短的死巷口,她正隐隐觉得不对,突然出租车往前开出几步,同时一辆面包车迅速地从后面冲上来,堵住了巷口。 从停车到拉扯着方雅上车,前后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吓地全身发抖,车里的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堵了她的嘴,让她老实一点。 四十几分钟后,车却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别墅前。 方雅被带到了花园里,一个老人正为花草浇水,见她过来,微笑着招呼她:“方小姐,还记得我吗?” 老人一身银白色唐装,颇有大家之范,笑容看似亲切,仔细看却是扯着面皮的假笑,方雅直觉地想要离开,却挪不动半寸,因为她左右两边还被人挟持着。 “你是?”她仔细搜索记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小姐年纪轻轻,记性却不怎么好。”老人侧过身,继续为花圃里的花草洒水,“我是邵家的老堂主司马嘉,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嘉伯。” 邵家上一辈的老堂主共有四人,年轻时跟四大金刚一样跟着死去的邵老爷子,如今,两个明着死在邵骐的手里,一个看似死在牢中但事实还是死在邵骐手里,只剩下这个深居简出的司马嘉。 方雅虽然没接触过邵家的老辈,却多少听过传闻,心里一惊,知道这老东西找自己一定是因为邵骐,她盘算了几秒,点头说:“那嘉伯找我要做什么?” “你们可以退下去了。”司马嘉将在场的人遣退,扬手招呼方雅坐下,“来,喝口茶,我们慢慢聊。” 方雅看了眼左右退下的人,揉着被捏疼的胳膊,警惕地站在原地未动。 “小姑娘,别害怕,我找你来帮忙的,先坐下再说。” “帮忙?”方雅坐到司马嘉对面的木椅上,却没敢动面前的茶碗。 “听说,上次杀手团袭击邵骐时,他拉了你来挡子弹?”司马嘉一句话,直剜进方雅心底。 “你想说什么?” “邵骐包了你那么长时间,人人都知道你是他情妇,虽然现在他不要你了,但外人都觉得他对你不错,至少还给肯砸钱在你身上。但是,事实是怎么样的,你自己最清楚。” 方雅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给人剥了下来,可她依旧死撑着,没有说话。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找你来扮演他的情妇呢?你能不能回答我?” “不知道。” “不知道?”司马嘉伸手将方雅面前凉掉的茶水泼在地上,随即又注入一濮热茶,“难道不是为了李季尧吗?” 提到这个名字,方雅浑身一震,这点表情被收进司马嘉的眼底,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端了茶碗喝了一口,试图掩饰。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杀了李季尧,你愿意帮我吗?” [3]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杀了李季尧,你愿意帮我吗?” 方雅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又故作镇定得放下茶碗,站起身,“我得走了。” “除了我,没人能帮你完成这个心愿。”司马嘉笃定地坐着,“是要他转眼就忘了你,还是一辈子都记得你,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给你三天时间。不过也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 “好,我答应你。”方雅不等司马嘉说完,突然开口,压抑的恨意已经漫过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她知道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快乐,或者正如司马嘉说的,她要让邵骐一辈子都记得她,“你想知道什么?” “邵骐和李季尧的关系。”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需要进一步确认。” “那我可以这么告诉你,邵骐为了李季尧,命都可以不要。” 司马嘉有些疑惑地将视线转向咕噜咕噜冒着水泡的壶口,思索了几秒,再次抬眼看向方雅,“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仔细说给你听,你自己判断,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错。” 又是一周,李季尧的脚伤总算好了,他迫不及待地去了拳馆,重拾起从15岁开始放弃了训练的格斗术。 从小,他就是以家族接班人的身份存活在李家,或许是孩子的逆返心理,又或是小时候李老爷子的训练太过严苛,因此,当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丢下这个包袱时,所有与之相关的训练都被他抛到了脑后,连碰都不想多碰一下。 没想到的是,最终他还是做了李家当家,还是要继续这些攸关生死的训练。 不过这次,他是心甘情愿的,为了他哥也好,为了邵骐也好,他必须强大自己,而不是成为他们的拖油瓶。 格斗有许多种,李季尧小时候最擅长的是自由搏击,这次也是从自由搏击开始。 这一天,已经是他本周第三次来到拳馆训练,之前为让他适应,特意只训练一个小时就结束,而这第三次,教练开始动真格,直接练习了三个小时才放人。 李季尧累得直接趴在练习台上,运动背心被汗水湿得透彻,好象脱下来拧个几下,就能绞出大把汗水。 教练先去洗澡换衣,李季尧休息了一会儿才姗姗地推开淋浴房,随便找了隔间洗澡。 教练走后,很早就对外关门的拳馆里只剩下他和几个下属。 李季尧不喜欢被一堆人跟着,所以陪着他进拳馆的只有阿虎和小均,此刻正等在练习室内,而其他人则分布在拳馆门口、大楼的走廊,或者楼梯通道内。 安静的淋浴房里只听得到水流声,李季尧刚把手指搭上水源旋钮,突然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豁地转头,可惜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人按住胳膊反扭过去。 还好,李季尧已经找回了身体对于袭击所拥有的自然反应,他毫不犹豫地用胳膊肘朝身后的人胸口撞去,在获得一丝空隙的同时,回身旋踢,漂亮的抬腿在半空被人拦截,一张漂亮脸蛋紧跟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错,敏捷度提升了,可惜,只是花拳秀腿。”来人居然是邵骐,他一手抓着邵骐的胳膊,一手穿过他肩膀的上方按在墙面上,借着撑力将李季尧压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下。 “你……”李季尧吃惊得瞪着他几秒,再想到他居然说自己是花拳秀腿,气得说不出话来。 邵骐似乎也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的一双眼直接地在李季尧赤裸的身体上游走,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着他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 “你笑得很恶心。”李季尧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点不秒。 “没想到只联系了三天,你的小腹就结实了不少。”邵骐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腹部,又不够似得用手抚摩起来,“以前摸起来软的,现在这样到不错。” 李季尧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没想到却被反抓住手腕,按在了墙上。 邵骐一双漆黑的双眼带里是让人看不懂的幽深缠绕,还有几分不明的暧昧,不需要过多言语,只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着彼此,就够让李季尧的心砰砰的狂跳。 一阵子不见,邵骐瘦了,削尖的脸颊让他多少有点心疼,可一对上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他就不由想往后退,可惜,身后是墙。 “现在是白天。”对于随时发情的邵骐,李季尧忍不住打了个颤,“外面还有人。” “哦?”邵骐挑眉,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刚训练完,很累。”李季尧说的时候,他不仅累,而且浑身肌肉酸痛。 “我知道。”邵骐又靠近几寸,两人几乎就要面贴面,“我有说我要干什么吗?还是你根本是在期待什么?” “耍我很有趣?”李季尧红着脸生气了。 “很有趣。”邵骐回答完,低下头亲了下李季尧的唇,只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而后又将双唇摩擦过他的颈项,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穿上衣服,我有事要说。” 说罢,他松开手,利落地转身踢开隔间的木门,走了出去。 压迫感一消失,李季尧赶紧挺直了腰板,摸了摸被咬的肩头,疑惑着围上浴巾走出来。 邵骐正坐在一边等他,李季尧扫了他一眼,走到更衣箱边打开未上锁的柜子,拿出内裤和体恤牛仔裤穿上,这才在他半米外的距离坐下。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离开水气氤氲的洗澡隔间,清明的思路跟着回到李季尧的大脑,他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隔壁爬过来的。”邵骐指了指南面墙上关得紧紧的窗口。 “爬?这里可是18楼!” “我不爬,以后也会有人爬。”邵骐一点都不在乎这里是几楼,对他而言,这样的房屋构造太过简单,处处都是危机,“你没发觉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 “阿虎有怀疑过,但没发现异常。”李季尧努力回想了下这几日的行程,皱着眉问,“我被跟踪了几天?” “五天。” “怎么可能?”李季尧诧异,如果说只跟了一两天那还有可能,可要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跟着他五天还没被发现,这的确是不太可能的事。 “我上周收到风,西班牙臭名昭着的杀手乌戈和他的搭档托雷斯从澳门入境,然后就再也查不到人了。”邵骐的眉间压着焦虑,他凝视着李季尧,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你怀疑他们要对我下手?” “是。”邵骐一脸阴郁,眼里冒出簇簇火光,恨不能一口把敌人吞下腹,“四个老堂主当年都是和老头子一起出生入死的狠角色。这么说吧,赵九和洪一是左右先锋,邵力是副将,而司马嘉就是军师,这一队人里司马嘉就是只老狐狸,最难缠。” 李季尧是个聪明人,这话一听明白,再联想到之前的事,顿时就醒悟过来,“所以上次菲律宾杀手的事,是他故意试探我们的关系?” 邵骐难得眼神凝重,他点点头,继续说:“赵九、洪一、邵力一个个都死了,还出奇的顺利,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他根本是在借刀杀人。” “他要邵家?”李季尧不仅心惊肉跳。 “我记得,纪文轩那件事,也是他怂恿邵进做的。以他的谨慎,怎么会不知道惹怒李季峰根本就没好处。”邵骐吁出一口气,终于把一直捆饶在眼前的迷雾拨清,“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4] 邵骐吁出一口气,终于把一直困饶在眼前的迷雾拨清,“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既然想从我这下手,就让他来,我们正好守株待兔。”李季尧大着胆子,说起话时,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兴奋劲。 邵骐冷着眼看他,突然伸手,用中指弹了下他的额心,严肃道:“你有没想过你现在有多危险?” “你当我们李家吃素的?”李季尧揉着额头,不满得瞪着他。 “那怎么会被跟踪了五天都不知道?”邵骐皱着眉,一脸不悦,“迟钝也要有个限度。” “喂,你什么意思?爬窗过来就是为了说我迟钝?还是看不起我们李家?”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邵骐黑着脸站起,刚转身要走,又被李季尧一把抓住,“邵骐!” “干吗?” “你他妈明明是担心我,怎么就不能直说?”李季尧简直快给邵骐气炸了,想要听他说一句捂心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呢? 邵骐扬眉轻笑,拉过李季尧抱进怀里,微低着头看着他红着脸闹着别扭,风景独好。 “原来你知道啊,那就别再撒娇。” “撒娇?”李季尧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神经病!”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本来我想晚点再说的。”邵骐的胳膊圈着李季尧紧实的腰身,脸埋在他耳侧,闻着他清新的肥皂香味,用低沉温柔的声音缓缓着说,“我喜欢你。” 简单的四个字,虽然早就觉得是这样没错,可真听到时却是另一番感受。 李季尧定定得靠在邵骐怀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想装大爷地说“哈,我早知道是这样”,可话到了嘴边又卡住了,他这才发觉自己紧张得跟个小处男似的,乱了分寸。 “本来我想干脆把你带在身边算了,可是我自己的处境也不安全,何况表面上邵李两家是死对头,我们要是明目张胆地站在一起反而会让问题更混乱。” 李季尧的额头顶在邵骐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却硬不肯抬起脸。 “乌戈和托雷斯不好对付,你进出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你真的不考虑把李季峰叫回来?” “我自己可以应付。” 邵骐无奈得叹了口气,用手指扳起李季尧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从今天开始,不许单独行动,做任何事情都让阿虎他们跟着你。如果情况不对,即刻跟我联系。还有,这个地方不要再来,不安全。”邵骐指了指窗户,“如果刚才爬进来的不是我,而是乌戈,你早就没命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李季尧不是傻子,问题一说出口就意识到答案,再看到对方只笑不语的表情,他不乐意地用手掌拍了拍邵骐的脸,嘟囔道:“好你个邵骐,居然派人跟踪我!” 邵骐捉住李季尧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他的掌心。 “我只是不放心。” 李季尧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定是漏跳了一拍,害得他突然心率不齐,砰砰砰得跟有人在心门口使劲敲门似的,砰得他心慌意乱。 想他向来吊儿郎当又有点小奸小恶,没料到一物降一物,居然有碰上克星的一天。好象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李季峰会栽在一个不起眼的纪文轩手里,有些事情还就是这么毫无理由着,就自说自话地成立了因果关系。 “你……” 他含糊着不知要该说什么,好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阿虎的声音。 “二少爷,洗好了吗?” 李季尧猛地清醒,稍微推开点邵骐,清了清紧涩的喉咙,他才朝大门的方向喊:“快了,马上出来。” “好,我让他们备车。” “我也该走了。” 邵骐挽起衬衫袖子,李季尧后知后觉得发现他的衣服居然是湿的。 “你衣服为什么是湿的?” “刚才被水淋到一点。” “怎么不早说,至少湿衣服要脱下来,擦一擦!”他转头去找毛巾。 “脱衣服?”邵骐斜了李季尧一眼,“脱了就很难穿上,可惜我们时间不够。” “你不发情会死吗?”李季尧把刚找到手的毛巾摔到了邵骐脸上。 “会啊。”邵骐接过毛巾,双手拉着毛巾的两端,将它挂在李季尧的后脖颈上,手腕一用力,借着毛巾将人拉近。 如果说先前一吻是小打小闹的调情,那现在这一吻就是火山爆发,邵骐的吻带着霸道的意味,紧紧压迫着李季尧的双唇,炙热的呼吸直触肌肤,被探入的口腔顺着嘴角留出津液。 辗转厮摩间喘息不自觉加重,在唇舌来往中,李季尧顺从着高昂起头,直到双方耗尽氧气才分开。 被强压下的躁动很不安分的在身体里流窜,李季尧退后一步,用手背抹去嘴边的痕迹,试图掩盖被吻到差点窒息的狼狈样。 邵骐也没好去哪,粗重的喘息和欲求不满的眼神清晰地表明他很不想这此打住,可彼此都知道,现在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等解决了司马嘉,我再慢慢跟你算帐。”邵骐利索地走地窗边,三俩下打开窗口,果然看到隔壁窗口边,方琅正不耐烦得盯着这里。 见到邵骐出现,方琅不客气地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 的确,他并不赞成在这么危险的时候,邵骐非要特地过来见上李季尧一面,明明电话里就能说清的事情,却要冒险爬窗,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漏网的家伙正手持狙击枪,伺机埋伏在附近的大楼里。 邵骐朝方琅点头示意,矫捷的肢体一个轻跃跨上了窗台,只不过三十秒不到的时间,他就已经到达了隔壁的窗台上, 邵骐一离开,李季尧也打开了门。 阿虎和小均都站在门外,见他出来,阿虎略带疑惑地朝里张望了一下。 “你找什么呢?” “没事。”阿虎侧身让开,“二少爷,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好。”李季尧穿上外套,走出两步,又停下,“有发现可疑的人吗?” “目前没有。” “我听说,西班牙来的两个杀手,一个叫乌戈,还一个叫托雷斯,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 阿虎一惊,重复道:“消息确定?” “是的。” 阿虎的双眉深深纠结在一起,和一边的小均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忧虑。 对于李季尧和邵骐关系他们没有多问,但不代表看不明白,何况阿虎跟着李季峰多年,也知道他和纪文轩的事,对于两个男人的感情他已习惯。可这次,自家少爷惹上的不仅是个仇家的人,而且还因此卷入到不必要的危险中。 若李季尧有个万一,李季峰大概会连并着将他们一起打入十八层地狱。 “乌戈的失手率是百分之十,也就是说有九成的人逃不过他的杀捕,而托雷斯更是跟踪高手,被他缠上很难逃脱。这两个人联手,情况很不妙”阿虎经过冷静得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事必须通知大少爷。” “不可以。”李季尧及时制止,“这事一定不能让我哥知道,不然更难控制。” “可是……” “请来那两个人的幕后黑手应该是邵家的老堂主司马嘉,这个人,就是当初害了纪文轩的人,不是他出的主意根本就不发生那件事。你觉得,我哥要是知道真相后,还能冷静得对待吗?” 阿虎闭上了嘴,的确,李季峰的沉着冷静在牵涉到纪文轩的任何事后,都会走样。 “阿虎,小均,这事不仅仅是邵骐的,也是我们李家的。我要帮哥哥和纪文轩报仇!” 第八章 [1] 自从李季峰金盆洗手后,李家表面上看似和平,但事实上,背着李季尧胡作非为的人并不少,肃清这些人对李季尧来说并不难,却颇为烦琐,再加上邵家的事,他的神经日日紧崩着,疲惫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压着人喘不过气。 胡乱吃了些便当当作晚饭,他揉着太阳穴,在办公室里翻阅各堂口递上来的帐本,左边是未看过的,右边是已经看完的,很明显,左边那叠还跟小山一一样高。 橙黄色的灯光下,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看着帐本,几页过后,眉头的皱折俱增,再是一分钟,只听他咒骂了一句,随手就将帐本甩到地板上,焦躁的表情显示着他的怒意。 “怎么了?”如同保镖一样贴身保护他的阿虎蹲下身捡起帐本。 “你自己看看” 阿虎和一边的小均同时将视线移到了帐本上,不出两三分钟,两人分别摇起头。 “老鹰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数目有一半都不对。”阿虎将帐本放回桌面。 “私吞货款,按帮规至少得断一条手臂。”小均把玩着手机,等待李季尧下令。 “你觉得他会把我看在眼里吗?”李季尧黑着脸。 老鹰向来只服李季峰一人,李季峰不在,他就是失控的疯狗,随时会反咬主人一口。 “总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别的堂主知道了,也跟着学样,就乱套了。” “我知道。”李季尧叹了口气,“明天叫他过来见我。” 三人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小均走过去开门,与门外的人交谈了几句,又带着迷惑的神情返回办公室。“二少爷,他们说有个女人在外头说要见你。” “女人?”李季尧也莫名其妙。 阿虎利索得打开监控器,调了几个频道,画面很快转到了门口的摄像头,一个穿着黑衣牛仔裤,戴着鸭舌帽的女子出现在了屏幕上。 “有点眼熟”小均说道。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这女人的身形让他们不由想到了同一个人。 “方雅?”李季尧脱口而出。 “是方雅。”阿虎是李季峰的心腹助手,观察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从身高体形来说,与方雅很接近,而且我记得她左手小指上有个纹身,这女的刚才扶着帽沿的时候,我看到她同样的地方有个纹身的痕迹。” “她来找我干吗?”李季尧瞪着屏幕自言自语。 “二少爷,要她带进来吗?” “带进来,看看她想干吗。”李季尧一个眼色,阿虎立刻将两边的帐本放进保险箱,小均也同时走出了办公室。 不多一会儿,小均带着方雅走进办公室。 方雅摘下帽子,也不等李季尧招呼,直接坐到了他桌对面的椅子上。 “你应该记得我是谁吧?”方雅用手指戳了戳自己曾经中枪的肩膀,“好歹我也帮你挡过子弹,虽然不是我自愿的。” 方雅的直接让李季尧有些尴尬,再一想到这女人可能已经知道他和邵骐的关系,他就更加不自在。 “你来找我就是来说废话的?”李季尧梃直身板,想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强势。 “当然不是。”方雅并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做一笔交易,你点头,大家都能得偿所愿。” “什么交易?” “我要邵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季尧脸色一沈。 方雅不屑地笑了笑,自顾自说道:“不怕告诉你,司马嘉找过我,问了我你和邵骐的关系,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了,我还可以告诉你,司马嘉希望我和他合作,我帮他接近你们打探消息,他帮我杀了你。” 她话一落,阿虎的手枪已逼近了她的太阳穴,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此刻恐怕已经吓得发抖,方雅却胸有成竹地靠坐着,没有丝毫怯意。 “不过我没那么笨,我知道他最终要对付的是邵骐。可我并不想邵骐死,因为我爱他。” 李季尧心里一震,表面却装得平静如初。 “于是你来找我谈交易?” “是的。我知道他心里在乎的人是你,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不需要你把他让给我,我只需要你帮我成为他真正的情妇。” “你认为他会听我的吗?” “当然不会,我也没指望一直呆在他身边,我需要的是机会,怀上他孩子的机会。至于之后他需不需要我留在他身边,我都无所谓,也不会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李季尧朝阿虎使了个眼色,阿虎收起枪站到他身边,警惕地盯着方雅。 “既然是交易,那请问,你能给我什么?” “情报。司马嘉让我想办法接近你们,你让我成为邵骐暂时的情妇,他自然以为我计划成功,而我可以反过来,帮你们探取他的消息,这样一来,邵骐的胜算会大很多。” “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告诉你,邵骐身边还有司马嘉的人,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两天司马嘉会有行动。你可以等两天,就知道了。”说到这,方雅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而放慢语速,“再说了,如果我有了邵骐的孩子,你就不得不信我了,不是吗?”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可靠且值得的交易。”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方雅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并没有任何惊讶或不满,“不过我劝你不要想太久,邵骐再厉害,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再加上还要顾着你。上回的事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拉着我作挡箭牌,他就会用自己给你挡子弹,一个不好就没命。你以为,他次次都能那么幸运吗?” “对你这个可笑而荒谬的交易,我不想再听下去,你可以走了。”李季尧烦躁地下了逐客令。 “李季尧,你扪心自问,你能不拖累他就不错了,难道你真的能帮到他吗?能帮他的人现在只有我,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方雅优雅得站起身,准备离开,又转头提醒说:“我希望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跟邵骐说,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答应,那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害死邵骐的人就是你。” 方雅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办公室,门被从外头关上。 李季尧挥退了阿虎和小均,一个人靠在椅背上静想了片刻,又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怎么了?”对方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你在哪里?” “会所。” “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司马嘉那里我也找人盯着,暂时没动静。你呢?” “恩,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或许才是最不让人安心的,李季尧犹豫着要不要把方雅的话说给邵骐听,却听到那头传来了吵杂声。 “怎么了?” “似乎有人闹事,我让人下去看了。” “恩。那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我这有事,先挂了。” 对方很果断的挂了电话,李季尧握着手机愣了几秒,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心里决定,明天要把方雅的事告诉邵骐。 这一夜,李季尧作了一整晚的噩梦,小时候被扔在山里的画面和邵骐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交替重现,害得他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早早起床,打开电视,一边煮咖啡一边烤面包。 早间新闻里,女主播的声音如机械一样不带任何感情,李季尧拿起遥控器正要换台,电视画面上却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 插播一条新闻,今天凌晨三点,在XX街区的一家会所门口发生枪击事件,警察现已封锁现场,据悉枪击事件中有一人受枪伤,已送往医院救治。警察现怀疑开枪者是被雇佣的杀手,而事件的起因应该是黑社会内部争斗所致。] 啪一声,遥控器掉在了地上。 李季尧看到伤者的照片,赫然就是邵骐。 [2] 李家的情报网并不会比警察慢,就在一个小时后,李季尧出现在了邵骐所住的私家医院。 看见被小锦带进病房的李季尧,正坐在病床上打电话的邵骐皱起眉,用手比划了下“关门”的动作,小锦便很自觉地退了出去,顺带合上了门。 邵骐披着毛毯赤裸着上半身,瞅着病床边站着的人,脸色严肃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心情异常差。只不过李季尧根本顾不上看他的脸色,一双眼只盯着他肩胛骨处包扎的绑带。 “你来这干吗?” “你的伤严重吗?” 两人同时开口,彼此都愣了一下。 “回去。”邵骐口气强硬。 “到底怎么回事?”李季尧问他。 “你不该来这里。”邵骐有些焦虑,“谁陪你来的?” “阿虎和小均。” “没有带其他人?” “没带。”李季尧见他烦躁不堪,隐约觉得不妙,“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邵骐从一边拿起档案袋递到李季尧眼前,“司马嘉想垄断香港毒品生意。沙皮死后,这块正好有空缺,给他制造了机会。虽然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但没料到,他和那边已经签定了某项约定。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司马嘉派出的乌戈和托雷斯,还有越南那边的人。” “越南那边?那个杀手团不是已经失败了吗?” “他们雇佣了一个泰国杀手。” “那你的伤?” 邵骐一点头,“乌戈和托雷斯一直跟着你,我以为盯住他们就万无一失,没想到反到让他钻了空子。” “他的枪法要是再准点,你就没命了!”李季尧想起来就后怕,“你只会让我小心,你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是我大意,不过我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的。”邵骐冷哼着,又催促道:“你快点回去,在没查清那个杀手的底细前,最好减少出门。乌戈和托蕾斯已经很难防了,现在又加一个,你还要这么乱闯过来,是在嫌这里还不够乱吗?” “我是……”李季尧刚想冲出口说“我是关心你”,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他有些恼怒地咬着下嘴唇。 邵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见他憋着不说话,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快回去,现在你留在李家才最安全。至少司马嘉还不敢明着在李家地盘上撒野,这也是乌戈和托雷斯一直没动手的原因。” 邵骐说得在理,李季尧无奈,只得匆匆离开。 回程的一路上又是十二万分小心地戒备着,直到回到李家老屋,才松了口气。 紧崩的神经一旦放松,很多没仔细想明白的细节一点点涌入脑中,而李季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雅。 她之前的警告犹在耳边,如今看来更像是预告,极力印证着她的“交易”。 “死八婆!”李季尧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仰倒在床上,手上捏着方雅留下的纸条,这上头记着她的手机号码。 他将纸条反复举起放下,几乎要在上头烧出两个洞来,几分钟后,才长吁一口气,翻了个身将纸条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就在他迷糊着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我是李季尧,你是哪位?” “是我,”对面传来女的声音,“方雅。” 一听到方雅的声音,李季尧睡意全退,猛得从床上弹起。 “你怎么知道我的私人手机号码?” “这并不难查。我打来只是想问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没有在考虑,我说过,我不信任你,也不觉得有必要和你做交易。”李季尧的口气不悦。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弄到那个杀手的资料呢?”方雅说的自然是那个让邵骐受伤的泰国杀手。 “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可靠且值得的交易。” “呵,李季尧,你的骄傲和固执会害死邵骐的。”方雅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会拒绝,并没有多做解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不了几天还会出事。” “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李季尧的语气平静,内心却已波澜不断,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分寸,于是硬装作很强悍的样子。 “你太不了解我这种女人了,听着,你不让我如愿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方雅说完,即刻挂上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在李季尧耳朵里一声声重复。 这段时间,司马嘉一直装病闭门不出,如同一只潜伏的老虎,在暗处监视着自己的猎物。 司马嘉在暗,邵骐却在明,作为邵家的当家他不能躲起来,这样被动的局势看起来并不乐观。邵骐养伤的几日,方琅一直在调查泰国杀手的资料,得出的结果却只有薄薄一页纸,除了姓名、出生时间、出生地、母亲、念书的学校外,其他都是空白。 “海生,私生子,现年二十九岁,母亲开小酒馆,家中无亲戚朋友,十五岁丧母后失踪不明。” 邵骐扫了几眼看完调查报告,一脸阴霾地将纸揉成团扔到了墙角,“以他的身手,一定是特种兵出生。” “特种部队的资料涉及国家情报,本来就很难查,而且我怀疑他不止一种身份,所以我们追踪不到。”方琅表情向来严肃,只是这次却多了分焦虑。 “特种兵的单体作战能力极强,一旦变成杀手非常难对付,再加上本来就棘手的乌戈和托雷斯,司马嘉那老狐狸算计地真够狠。” “我们不能再被动得等下去,必须主动出手,逼那老狐狸出山。” “都等了那么多年,不差这几天,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邵骐边说边动了动受伤的手臂,最近几天伤口愈合的很好,虽然还打着绷带,但已经可以稍微地动几下了,又活动几下手腕,他看了眼桌上的时钟,突然皱起眉:“小锦怎么还没回来?” 方琅眼皮跟着一跳,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小锦,电话一通,门外也响起铃声,正是小锦的手机。 “在外面。”方琅舒了口气,走了几步拉开病房门,“怎么那么晚回来?” 小锦脸色苍白,扶着墙边眼看就要倒下,方琅连忙接扶住他,“你怎……” 话还没问完,方琅脸部肌肉一抽搐,猛得推开小锦,反扑向邵骐,同时,就听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挡于小锦和邵骐之间的方琅身上。 “他不是小锦!”方琅喊道。 “方琅!”邵骐的瞳孔收缩,一手接住倒下的方琅,一手抽出枪扣住扳机朝着“小锦”的方向,可惜对方早已跑出房间。 走廊上又响起几声枪响,对方跳过走廊的窗台逃出大楼,甩开了众人的追击,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就消失无踪了。 “来人!叫医生!”邵骐抱着后背中枪的方琅吼叫。 手下的人很快找来医生,将方琅抬进了手术室,邵骐坐回病床上,突然想到刚才的杀手不仅易容成小锦的样貌,甚至一身衣服都很小锦出门前一样,就连小锦的手机也在他身上。 意识到这个问题,邵骐惊出一身冷汗。 [3] 凌晨十二点多,李季尧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他嗖地坐起身,摸出手机贴到耳边。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平复,他安下心,问他:“怎么这么晚打过来?” “恩。”邵骐的应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李季尧又再次提起心来。 “方琅为救我,受了枪伤。”声音里的疲惫太过明显。 “严重吗?” “避过了重要部位,手术后子弹也了取出来,医生或养上一阵就能痊愈。” “那就好。”李季尧长吐一口气。 “可是……” 那头的沉默让气氛变地凝重,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带着点鼻音,似哽咽,李季尧的心再度被揪紧,可他没有问,只静静等待着。 “那个泰国杀手叫海生,可是我们还是查不到他的线索。今天,他易容乔装成小锦的样子进了医院,好在被方琅识破。后来……”邵骐停下几秒,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我们找了一个晚上,终于找到了小锦,他已经死了,尸体用麻袋装着,被扔在一个废旧的气车场里。” 小锦死了,那个总是笑眯眯地叫他“大嫂”的小锦在这个晚上死了。 李季尧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场面,可是当听闻一个熟悉的人毫无预兆地惨死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踏进的地方是如此残忍血腥。 “方琅跟了我十年,小锦跟了我八年,他们是最早跟着我的兄弟,这么多年没少吃苦也没少挨刀,都硬生生挺过来。现在却被司马嘉那个老狐狸搞地一伤一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邵骐的声音冷如寒霜,先前的悲伤被仇恨覆盖,若此刻司马嘉就在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如同野兽一般撕咬他的喉咙。 “如果你不能冷静,谁来替小锦报仇?谁又能保护住跟着你的一班兄弟?司马嘉就是想让你发狂,才会把主意打到你周围的人身上!先是我,再是小锦!他早就看透你了,你不能上他的当!” “我知道,可是……”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不行。”邵骐断然拒绝,“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那我去你以前常住的的那间酒店房间等你。” “你别跟着发疯!” “放心,我会多带点人,不会出事。我在那里等你。” 当邵骐赶到的时候,李季尧正坐在沙发上独自喝酒。 可俯瞰夜景的落地玻璃窗前被拉起厚厚的两道窗帘,房内也只开了一盏暗黄的灯光。 “这个时候跑出来,太危险了。” “放着你一个人呆着更危险。”李季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邵骐脱了外套,挨着他坐下,见他正转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干脆伸手扣住他后脑勺吻了下去。 “一见面就发情,你能不能改改?”李季尧推开邵骐,瞟了眼他左肩胛骨,努嘴问道:“伤好了?” “还没,不过能动了。” “恩。”李季尧点点头,给他倒了杯红酒,边说:“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看好你自己的安全就够了。” “你啊……” “老鹰是你们李家的人吧?我最近有收到风,他和司马嘉手下的人有来往,你要当心点他。” “这家伙私吞货款,我正盯着呢。” 李季尧举杯慢慢小酌,看着邵骐借酒消愁般一饮而尽,他赶紧伸手拦住他,“喝慢点。” “我到是恨不得灌醉自己,可惜,现在不是我能醉的时候。”邵骐看着手里空掉的酒杯,愣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方琅还在病房里躺着,我不能醉,小锦死不瞑目,我更不能醉。” 李季尧心疼得伸出双臂,将邵琪搂在怀中,贴着他的脸道:“你一定能替他们报仇的,一定!” “我要让司马嘉双倍奉还!” 邵骐靠在李季尧颈间,闻着他身上的肥皂香,一阵晕旋后,小腹渐渐燃起欲望。 “我应该没喝多啊。”看着眼前幻成两个人形的李季尧,邵骐有些纳闷。 “我去给你找条湿毛巾敷一下。”说罢,李季尧正想站起身,却被邵骐一把拉住。 “别走,再让我抱一会儿。”邵骐抱紧李季尧,侧着头轻咬着他的耳垂。 “你以为吃猪耳朵啊?”李季尧缩着脖子躲开,“你呆着别动,我去一下就回来。” 邵骐朝门外走去,打开门后,他又回头看了眼倒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的邵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出了房间。 门外,阿虎、小均都在,而方雅正靠在墙边。 她今天穿了一身低胸吊带连衣裙,黑色的丝绸面料,着淡妆的脸比平日浓妆艳抹时年轻了好几岁。 “我给他喂了药,至于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完,他又补充道:“他左边肩胛骨的伤没好全,你当心点。” “知道了。”方雅挺直背脊,高昂着头,一双美目里满是自信,“明天早上的事还得你收场,记得你答应我的,别搞砸了。” “你进去吧。” “不后悔?”方雅忽然问他。 “只要你答应我的不反悔,我就不会后悔。” 李季尧目送着方雅推门走进房间,直到她回身关上门,他才扶着墙捂着嘴半弯下身。 “二少爷?”阿虎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我们去隔壁房。” 他因为并不能完全信任方雅,因此不仅让阿虎对方雅搜身,甚至还在房里装了隐型摄像头用来监控,也提前订下了隔壁房。 监视器就放在隔壁房的卧室里,阿虎和小均都在客厅,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 他在倒给邵骐的红酒里加了药,此刻的邵骐正被原始的欲望支配着,根本顾不得回到房间里的人是谁。 李季尧明显地看到邵骐疑惑的眼神,可也只是愣了一秒,就随手拽过方雅压在了沙发上。 从今晚开始,方雅会是邵骐真正的情妇,也许还会怀上他的孩子,而这一切都是他这个“正牌”设下的局。 可是他别无选择,小锦的死,方琅的受伤,接二两三的事件敲击着他的神经,他不想下一次接到的是邵骐的死讯,而方雅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愿意去赌。 清晨,天还没亮透,一夜未睡的李季尧满眼红色血丝,他揉着眼,打开房门,看向对门那个站在大门口穿着浴袍光着脚,一脸怒意的人。 “给我个理由。”邵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死死钉在李季尧的脸上。 “没有理由。”李季尧别过脸。 邵骐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墙面上,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脸,冷着声音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这次李季尧没有回避,两人目光直直得对视,仿佛要看到对方的眼底,“让她做你的情妇,你需要正常的女人陪在你身边。” “好!很好!”邵骐突然松开手退回房,甩手关上了门。 李季尧怔怔看着那扇门,直到阿虎走到他身边,“二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恩。”他点点头。 “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小均有些心疼得看着自家少爷。 “回去吧。”李季尧揉了下鼻子,又吸了几下,忽然笑了起来,“那家伙身上都是沐浴乳味,有点香过头了,闻得我浑身不舒服。” 第九章 [1] 小锦的死,让原本就沉默寡言的方琅更加缄默。 他和小锦是最早跟着邵骐的人,这么多年熬了过来,他早已将他视为亲弟弟对待,可如今,小锦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看看这个。”邵骐将一个文件夹扔到病床上。 方琅低着头拆开文件夹,抽出第一张照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这是他的资料,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邵骐的脸色阴沉,嘴角微扬,“没想到居然是那只老狐狸的种。” 〃这资料?〃方琅快速翻动着手里的两页纸,疑惑地看向邵琪。 邵琪眉头紧锁,黑着脸沉闷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 方琅没有再多问,顺手也取了支烟点上,吐出烟圈后才说话,〃大狐狸给你,这只小狐狸是我的。“ “我知道你要替小锦报仇,我不跟你抢。”邵骐拍了拍方琅的肩,抢过他手里的烟掐灭,“但是,你先要把伤养好!” “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浴室里的水流声哗哗作响,愕然停止后,一个裹着浴巾的女子湿漉着头发走了出来。 屋里很黑,完全没有开灯,只有拉开一小部分的窗帘透进一点月光,勾勒出站在窗侧的人的身影。 女子慢悠悠走上前,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近,亲吻着他背上用刺青掩盖的疤痕。 “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和你有关系吗?”男子的语气生硬,带着一惯的不屑,是邵骐。 而这个女人正是方雅,她听到邵骐的话这不但没生气,反而直接将脸贴在他背上,柔声道:“在生气?难道你不觉得我比李季尧更适合你吗?” “噢?” “你是个危险的人,和你在一起的人注定要随时豁出命,我可以,那他呢?即使他愿意,你又舍得吗?不如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心甘情愿地帮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即使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对你而言这样才是最好的。” “什么对我是最好的,我比你更清楚。” “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让他走。” 邵骐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 “你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是害人害己。若上次海生要对付的人是李季尧而不是小锦,那现在躺在太平间的人就是……”闭嘴!“邵骐喝止住她的话,随即拽开她的手臂,转过身直面道:“要不要和李季尧划清界限那是我的事,你如果要我相信你比他更适合我,就证明给我看!”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方雅眼神一闪,又笑着迎上前,伸出双臂环住邵骐,“我今晚能留在这吗?” “随你。” 几夜未眠,李季尧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睡意,手机就握在掌心里,可它始终沉默,如一室的黑暗。 他想起白天收到的消息,邵骐带着方雅参加了邵家的堂会,道上都纷纷揣测,说邵家就快有新一任的邵夫人了。 方雅是他给邵骐送过去的,他自然知道邵骐绝不会娶方雅,可是方雅的存在,就如一根卡在喉咙间的鱼刺,咳不出也吞不下得难受。 “自作孽,不可活。”李季尧自嘲着,却并没有后悔。 “二少爷~二少爷~”阿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李季尧立刻坐起身,“进来。” 阿虎开门走进屋,见李季尧正准备伸手开灯,急忙轻声喊:“别开灯。” 李季尧缩回手指,警觉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外面有点不对。”阿虎快速走上前,“外面值夜的几个兄弟,突然一个也联系不上。现在有两个兄弟守着后门,小均一个人守在前门。” 李季尧迅速跳下床穿上衣服,跟着阿虎下楼与小均会合,见他们下来,小均一脸凝重,“二少爷,我怀疑这里的信号被拦截,我手机拨不出去,电话线也被切断了。” “妈的!”阿虎挪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侧过身贴着墙沿朝外查看。 李季尧嗅出一丝危险,开口请唤道,“阿虎,你回来!”他话刚说完,窗口的玻璃突然被一颗子弹打碎,好在阿虎转身动了几分,避过一劫。 “不好,他们装了红外热成像瞄准镜。”阿虎一个翻身滚到沙发后, “逃。”小均做了个手势。 李季尧刚迟疑了一下,又是一阵扫射,落下一地玻璃渣,就连大门都被打出几个弹孔。他滚身躲在一个铁架后,这才没被射到。 “从后门走。”小均比了比后门的方向。 三人立刻向后撤,却发觉后门的兄弟已经躺在了血泊中。 阿虎表情严峻,瞄了眼房间四周,“上二楼。” “不行,他们冲进来更危险。不是还有地道吗?” “地道不能用。看他们的手法显然是了解我们这边情况的人干的,地道的出口或许已经被拦截,进了地道就是真的是死路一条。” “是老鹰?”小均立刻明白了关键。 “八成是!” 李季尧的双眉揪在一起,一脸懊悔,“我该听你的,早点铲除他。” “二少爷至今没杀过人,才会一时心软,”阿虎直言道:“若换了大少爷,他老鹰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李季尧低下头,将手里的枪上了膛,沉着下表情说:“你错了,我杀过人。” 当初,被邵骐逼着亲手开枪,杀了那个差点要了李季峰命的人,那时虽然怕,但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做李家的当家却没杀过人?你以为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吗?] 那时邵骐贴在他耳边说的话是如此清晰难忘,如今想来,那个人从那时起就在为他担心。 “你们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心慈手软。”决然的眼神一闪,李季尧深呼吸一口气,“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厅里呆着,这里的枪声很快就会引来条子,只要再拖一阵就能安全。”说完,他又扭头问向阿虎:“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地下通道里还有一些,我去取。” 还没等到阿虎掀开地道的门,外面忽然一阵枪响,持续了几分钟后,又归于平静。 “怎么了?”感觉到一丝诡异的安宁,屋里的三人更警觉起来。 “这声音像是外头对干起来?”阿虎思忖着。 “难道是条子来了?”小均也满脸疑惑。 “不可能,条子的速度没那么快。”阿虎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透过破碎的玻璃床,朝外瞄去。 “有信号了。”小均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检查。 “二少爷,是邵家的人。”阿虎有些惊讶。 就在这时,李季尧的手机铃声响起。 “从后门出来,条子五分钟后到,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手机那端是邵骐略微急促的声音。 “知道了。”李季尧呼出口气,朝阿虎和小均打了个手势,带头冲回后门。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后门路口,李季尧认得这车,果断地冲出屋子,同时,车后门从里面打开,车里坐着的正是邵骐。 三人跳上车,邵骐抓住李季尧的手腕,问道:“房里还有你们自己人吗?” “没了。” 邵骐点头,拿起对讲机下令:“动手”。 一声猛烈的爆破声响,李季尧回过头,透过车窗望向被熊熊火光笼罩住的房屋。 轿车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路灯一个接一个的一晃而过,闪在人脸上,将一副副五官照得忽明忽暗。 邵骐始终紧抿着双唇,翘着二郎腿,一双手交叉握放在膝盖上,放在一边的手机时不时亮起又暗下,震动的声音持续着,让人焦躁。 “为什么不接?”李季尧忍不住问他。 “是方雅。” “这次也是她告诉你的?” “是。”邵骐拿起手机,五指用力地捏着手机的边缘,“如果我晚到一点,你可能就没命了。” “别太小看我。”李季尧哼哼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带过。 “这不是在玩!”邵骐的声音忽然拔高几分。 “你见过用命来玩的吗?”李季尧没好气地回他。 “李季尧,你明天必须离开。” “离开?去哪?” “随便你去哪,等事情都过去了再回来。” “我不走。”李季尧固执地拒绝。 “难道你想亲眼看着我娶方雅吗?” 空气在瞬间凝结,李季尧急喘着气,瞪着邵骐看了几秒,忽然转头面朝前方,笑了起来。 “邵李两家有旧怨,我不方便出席你的婚礼,不过红包我一定会派人送过去。” “你就不能听一次话?”邵骐黑了脸。 “我连我哥的话都不听,凭什么听你的话?你他妈是我谁啊!” 眼见着车开进了闹市,李季尧倾身拍了下前头坐在副驾驶座的阿虎:“我们下车。” “别忘了,这盘棋是你先下的。”邵骐见他执意下车,并不阻拦。 “我没忘。” 啪地一声,车门被甩上,李季尧回头瞥了眼后车窗,嘴角微一上扬,利索地转身踏步,带着阿虎小均隐没在人群中。 [2] 这次的事件又以黑帮仇杀了结,上了新闻抓了几个替罪羔羊,一切回归平静。 唯一的改变就是李季尧不得不换住所,干脆搬回了李家老屋居住,而老屋里里外外的看守变得更加严密。 自从那天后,邵骐再也没有见到过李季尧,而送去的机票也被退了回来。 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机票,邵骐黑沉着脸色,一分钟过去后 ,他突然站起身,一脚踹翻墙边的花瓶。 瓷器碎裂的声音并不能让他暴躁的情绪安静下来,他怒气冲冲地朝方琅吼道:“打他电话。” 方琅掏出手机拨了李季尧的手机号,却一直无人接听,邵骐一声不吭,死死盯着方琅手上的手机,神色越来越难看。 “不用拨了!”邵骐背过身,深呼吸后,一抬手臂,将一桌的物品扫落在地,引起巨大的声响。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方雅不请自来地走进屋,看了眼凌乱的房间,明知故问道:“谁有本事惹你发那么大的火气?” “谁让你进来的?”邵琪转回身,眼神冰冷。 “我煮了咖啡给你。” “滚!” “放下咖啡我就走。”方雅固执得朝前走了两步。 “我他妈叫你滚!”邵骐顺手捞起一个玻璃杯扔过去,杯子擦过方雅的鼻尖,砸在她背后的墙面上,一片蹦起的玻璃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方雅被气白了脸,身体隐隐发抖,却还是站在原地,说:“我以为你想知道海生的行踪,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 “威胁我?”邵骐眯着眼看向方雅,同时挥手示意方琅离开。 “想知道?”方雅毫不示弱地抬起头。 “胆子越来越大了。”邵骐一扬眉,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以前唯唯诺诺的,现在到多了点乐趣。 说罢,他捏起方雅的下巴,弯下腰靠近对方脸前,近距离地直视着她的双眼,用不容抗拒的语气道:“说!” “他住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这个是地址。”方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上。 “你怎么弄来的?”邵骐没有立刻接过,依旧保持着先前暧昧的姿势。 “我不仅知道他住哪里,我还知道他过两天又要行动了,目标依旧是李季尧。” “噢?” “信不信随你,我还是那句话,他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你很希望他离开?” “只要他离开,你的眼里才能看得到别人。” 邵骐沉默地坐下,眼神飘过落在地上的机票,说:“晚上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见李季尧。”他锋利的眼神掠过方雅略带惊诧的表情,不动神色道:“去派喜帖。” 接到邵骐电话的时候,李季尧正在处置老鹰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只是最后那一枪他却有点犹豫。 就在老鹰颤抖的求饶声中,他接起了电话,邵骐说,他约他见面,还是在那间酒店的房间里,三个人见面。 挂了电话,李季尧没有再犹豫,一枪穿透了老鹰的胸腔,而后冷漠地丢下四个字:“收拾干净。”随后大步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室。 阿虎跟在他身后,见他毅然的背影,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和小均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俩人同时皱眉。 到了夜里,李季尧拿着房卡,进入了久违的房间。 邵骐还没有到,寂静的房间里到处都藏着过去的记忆,他从客厅走到卧室,又走进书房,想到就是在这里开始了一段孽缘,不仅有些出神。 摸着桌子的边沿走到桌内侧,他忽然看到了桌子正中放着一样东西,拿起来细看,双手竟停滞了一下,微微颤抖。 是那张所谓的卖身契,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也不曾想要回的东西,以前他翻遍整个书房都找不到它,而今,却被毫不介意地明摆在桌面。 “还给你的。”邵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李季尧一惊,不免责怪自己大意。 “这东西,还不还我都没什么意思,不是吗?”李季尧随意翻看合约,可在看到邵骐身后的方雅时,停下了手,“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邵骐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朝方雅点了点头。 方雅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带着妖娆的香气走到李季尧跟前,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到了他手边。 “我决定娶方雅。” “做戏要做到这个份上?”李季尧用手指夹起喜帖,不屑的晃了晃。 “我不是做戏。”邵骐抱臂站在门口,没有上靠近的意思,“这个头是你先开的,我如你的愿。” “你什么意思?”李季尧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他抿了下嘴,又强硬地抬起双眼迎向那双有些陌生的眼神。 “药是你下的,也是你确定的告诉我,让方雅做我的情妇,正如你说的,女人的确比男人好,按现在的状况,方雅是最适合的人选,她能帮我,你呢?只会给我添麻烦,就算我买了机票让你去避避,你也死活不听。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我有答应过你吗?别说笑了,不过一纸合约,没了这玩意,我们什么都不是!”李季尧说着,将合约撕扯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而后拿起喜帖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擦过邵骐身边,潇洒地朝外走去。 “李季尧”邵骐唤住了他,“难道你还要留在香港看我们结婚吗?还是你觉得让我一次次救你很好玩?你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行不行?” “我堂堂李家当家,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行踪吧?邵当家!” 李季尧最后瞟了眼得意至极的方雅,一股恶气由心而生,好在他忍住了,握着拳匆匆离开了酒店。 见他离开,邵骐扯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坐在了沙发上,一脸阴郁。 方雅识时务地没有靠近她,只站在一边问:“你确定这样能逼走他?” “他一定得走,我也会守约娶你。” “真的?” “信不信随你。” “我信!”笑容在方雅的唇边荡漾开,“因为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邵骐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只是很冷静地点了下头,“那就生下来吧。” [3] 隔日夜里,浪茄湾一座废弃的仓库突然着火,因地处偏僻又夹于两山之中,火势很晚才被扑灭。 警方在残屋中,发现一具无法辨别的尸体,经验尸后确认死因,是身中多刀导致内脏破裂,明显是一起谋杀,但因现场被烧毁的太严重,事件的调查陷入僵局。 就在新闻报道出来的当日,邵骐和方琅来到墓园祭拜小锦。 天下着蒙蒙细雨,方琅跟在邵骐身后,打着伞,俩人站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直到邵骐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摆放到墓前。 而后,他和方琅各自点上一支,猛吸一口,又吐出烟圈,静静得看着它们飘向上空。 “你小子,平日就是太粗心,说了你那么多年也不听,这次终于吃了大亏。”邵骐长叹着,向墓碑上的照片说道。 “是我不好,那晚我应该和他一起去。”方琅眼底一片阴郁,像是一直在极度忍耐着什么。 “那把刀呢?”邵骐问他。 方琅叼着烟,将伞递给他,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刀身被擦拭的很干净,雪亮雪亮的,叫人看不出它之前血淋淋的样子。 方琅蹲下身,将木盒放到墓碑前,又退到了邵骐身后。 “要了你命的家伙,已经死在了方琅的刀下,但老狐狸一天不死,这仇就不算完,你放心,我总会给你个交代,你就好好看着吧。” “小锦,我们不会让你白死的。”方琅边说边迅速地收回木盒,重新揣入怀中,“这是凶器,我得处理掉它,你可别生气。” “都准备好了?”邵骐眉头轻簇,哀戚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好了。”方琅点头。 “是时候开局了。”冷笑浮上他的嘴角,最后看了眼照片里的小锦,俩人一前一后地没入雨幕中。 十几天后,道上传出消息,说邵家现任当家正在各处派喜帖,眼见着好事将近。 “你希望李季尧来还是不来?”方雅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育儿书籍一边问着。 邵骐原本埋头处理文件,听她发问,只是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或者说,你认为他会不会来?”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来。”邵骐拿起桌边的喜帖,“李季尧从小就被李季峰这个哥哥宠坏了,没吃过苦也没受过挫,我和你结婚这件事是对他的羞辱,以他好面子的个性,只要多刺激两句,他就不会出现。” “你肯定?” “你怀孕就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你舍得吗?” “只有他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邵骐,你就这么喜欢他?” “我要娶得人是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邵骐冷冷看着方雅。 方雅被堵的说不出话,扔下手里的书,寒着脸走出房间。 李季尧收到喜帖的时候,李家正在开堂会。 老鹰的死让堂会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就在众人沉默地时候,邵家的喜帖却被送进了房间里。 李季尧坐在首位,从小弟手里接过喜帖,在看到喜气的红色卡片时,他的眼神一怔,紧接着眉心拧成了结,嘴角却上翘着,大笑出声。 阿虎默不作声地收起喜帖,说:“以邵李两家的关系,不去也没关系。” “去!为什么不去?”李季尧打开喜帖仔细看了看,“阿虎,替我包个大红包,免得别人说我们李家小气!” “会不会有危险?”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也许是邵家下的圈套!” “是啊,不能去!” “就算要去过个场,也不能让二少爷去!” “怕什么?”李季尧猛地一拍桌,拔高声音说:“邵家敢大摆宴席,我这个李家当家就敢去,有本事他摆个鸿门宴,我到要看看他们邵家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李季尧将喜帖捏在手中,就像是揪着自己的心,紧紧不能放开。 深夜的山顶上,俯瞰万家灯火是再好不过的,只是这份浪漫并不能缓和车里的冰冷气氛。 “我不希望你参加我和方雅的婚礼”坐在驾驶位的邵骐说道。 “我一定会去!” 副驾驶座上是的人正是李季尧,他的车就停在这辆车的后方,阿虎正等在车边,和方琅人一起监视着周围的安全。 “这次婚礼的危险你心知肚明,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再分神?” “分神?”李季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邵骐将一张照片推到李季尧面前,“方雅已经怀孕,我护得了她,就护不了你,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呵,你动作到时挺快的。”李季尧死死盯着眼前的B超照片,“恭喜!” 邵骐又递上一个信封,塞进李季尧手里,“这个是机票,你去马尔代夫呆一阵子再回来。”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李季尧将信封捏成团,扔了回去,“你以前说过让我选择的?现在是什么意思?闲我碍事就直说,你以为老子真稀罕你?去他妈的你少自以为是!脚在我腿上,我爱去哪不用你管!” 说罢,李季尧就要开门下车,却一把被邵骐抓住肩膀,硬生生按回椅背。 “分手还是离开?你自己选?”邵骐凑到他脸前,黑漆的双眼直望进李季尧眼底。 “你记性太差,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那张卖身契已经被我撕了,从那天起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还说什么分手这么可笑的事情!我们可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逞强吗?如果你不在乎,会死都不肯走,非要来开我和方雅结婚?怎么,在吃醋?” 李季尧扶着额头笑了起来,一手推开邵骐,一手扭开车门,“为了怕你误会,我想我还是离开一阵子比较好。” 他顿了顿,突然贴到邵骐耳边,用暧昧的口吻道:“我当年在法国念书时交了不少朋友,是时候回去看看他们,保不准能找到几个不错的床伴。” “哦?你能满足那些洋妞吗?” “我有自知之明,我当然是找男人,多试几个总有适合我的,至于我能不能满足他们,你不是非常清楚吗?” “故意刺激我?”邵骐扬眉微笑,似乎并不在意。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在乎。”李季尧颇为得意地走下车,又扶着车门俯身朝着车里说:“至于礼金,我们李家一定会准时送到,提前在这里祝你和方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对 ,贵子已经有了。” 重重地甩上车门,李季尧回到自己车上,阿虎一脚油门,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邵骐车头的反光镜中。 又过了一周,到了邵骐和方雅婚礼的日子。 邵家的酒楼里大摆喜宴,整整三层楼面坐满了宾客,人声鼎沸不可言喻,就连警察都收都了风声,不得不在酒楼附近加强警力,生怕发生意外。 准备室内,邵骐着一身青色立领长衫,甚是英俊,又带着当家的凌厉气势,旁边正在化妆的方雅穿了一身红色旗袍式喜袍,除了微微突出的肚子外,这旗袍到是恰到好处地描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方琅站在邵琪身后,一尘不变的黑色西装,方雅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大喜的日子还穿黑色,真是不吉利。” 邵骐像是没听到,气定神闲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一手玩着桌上的沙漏,翻来倒去的,仿佛在计算着时间。 就在这时,方琅的手机响起,他接听后,俯身到邵琪跟前,说:“盯着那边的人说,李季尧已经上了车,正赶往机场。” “确定他是去法国?” “是的,机票是到巴黎的。” “恩。”李季尧点头,“让他们继续跟着,直到上飞机为止。” “明白。”方琅得了令,走出房间打电话去了。 “哟,没想到你那么操心。”方雅通过镜子看着处于自己身后的邵骐。 “闭上你的嘴。”邵骐瞪了她一眼。 方雅气红了脸,却不好发作,只能一把扯下盘好的头发,将头饰扔在地上,吓得化妆师脸都白了 “你不想结婚就早点说?别拿化妆师撒气!”邵骐脸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不喜欢盘头,重新梳!”方雅咬着唇憋出一句话,手心放在双腿上,紧紧相握成拳。 又过了几十分钟,眼看就要到了吉时,方琅却从外面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李家的车在去机场的半路上,突然起火爆炸了!” 邵骐扶着椅把的手轻轻一晃,手里的沙漏跌在了地上,骨碌骨碌地滚去老远。 方雅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紧握的双拳终于悄悄松开,她轻呼一口气,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第十章 [1] “方琅,备车!” 来不及换下长衫,邵骐果断地朝楼下疾步而去,方琅跟着小跑着下楼,二人正要上车,追下来的方雅一手提着大红色的高跟鞋,一手撑住车门。 “你要去哪里?” “放手!”邵骐的声音有点嘶哑。 “婚礼怎么办?” 方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见邵骐寒冰般的眼神在她身上轻轻一扫,她没来由地轻颤了一下身体,随即一咬牙,钻进了车里。 “不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随便你。”邵骐无视跟进车的人,只朝着前方驾驶座上的方琅命令道:“开车。” 车在公路上急速行驶了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路障,方琅缓缓踩下刹车,停好车后,他从后照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邵骐,低声说:“到了。” 下了车,拨开人群,邵骐有些发愣地站在警察设好的路障后,盯着前方被烧到只剩下框架的轿车几秒,忽然揪起一边负责堵拦人群的警察的衣领,问道:“人呢?车里的人呢?” “放手!你要干什么?”年轻的警察吓了一跳,好在方琅及时上来,一把拉住了邵骐。 “不好意思,他反应有点过度。”方琅插到邵骐和警察的中间,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打探着问:“警官,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这车怎么能烧得这么厉害?” “是爆炸。” “那车里的人呢?” “你问这么多干嘛?”小警察疑虑地打量了他们俩一眼,方琅看出不对,赶紧摆手道:“我就是好奇打听打听,你看我们本来要去赶飞机的,现在都快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几时能过去。”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绕道走,这里一时半会都不能通行了。” 小警察岗说完,救护车的声音忽然靠近,两个警察拉下警戒线让救护车直接开进事发现场,两个医护人员跳下车,很快又抬起担架上了车。 原来之前尸体被挡在了警车身后,难怪他们没有看到。 担架前后搬了两次,邵骐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布下的尸体,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看不清楚人,也许不是。”方琅安慰道。 “那个手表,是他的。”邵骐盯着那具尸体从白布下露出的一截手腕,“我要去找那个老狐狸算账!” “当家的,不要冲动!”方琅想抓住邵骐,却被他抢先一步冲进车内,方琅无法,只好跟进车里。 邵骐一踩油门,车呼啦一声向后退出几米,而后一个大转弯,换了方向飞驰而去。 方雅始终坐在车内目睹着一切,此刻看着邵骐的背影,又看了眼方琅难得的惊慌模样,她没有多问,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自言自语般着说,“现在想去找司马嘉?还真是个疯子!” 车子在离司马嘉的别墅还有几百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邵骐下了车,走到车后座,打开门坐到方雅身边,他先看了眼她的肚子,而后伸出手,说:“手机呢?” “哎?” “手机呢?”邵骐重复一遍。 “太匆忙,没带出来。”方雅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邵骐朝前挪了挪,手指在椅背缝隙处摸了几下,找出了被塞在椅背缝隙里的手机,交给了方琅。 “你们在这等着。”他没有多说,便独自下了车,方雅此刻脸色已经惨白,提起旗袍下摆也想下车,却被方琅阻止住。 “方小姐,你最好再坐一会。”他手里举着枪,枪口正对着方雅。 “你疯了吗!居然拿枪对着我?” 方琅没有睬她,只是很自然地上将枪上了膛,哢嗒一声,格外地清晰,方雅唯有闭嘴。 十几分钟后,一辆车悄悄开了上来,停在他们边上。 “哟,方小姐还在闭目养神?好心态。” 说话的人有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只见他打开车门,一手搁在门上,一手撑在车顶框边,半弯着腰,一张英俊的脸蛋因为故意挤眉弄眼而显得有些滑稽,仔细看又特别气人。 “李季尧?!”方雅看清来人忍不住惊呼。 “你记性不错,可是你是谁来着?叫什么什么雅?”李季尧一件白色T恤配条蓝色牛仔裤,像极了还在念书的青年,只是眼神里的圆滑却是经历过风雨才换来的。 “大嫂。” 方琅一插嘴,李季尧跟吞了个鸡蛋似地瞪圆了眼,“哎?你叫我大嫂?以前只有小锦才叫我大嫂。” 话一溜说完,李季尧突然沉默,活泼而粗心的小锦再也不会出现了,想到这一点,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直至被冷酷取代。 “血债,必须血偿。” “你没死?”方雅从震惊中醒悟,她并不笨,稍稍动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死上一百遍,我都不会死。”李季尧吹了下口哨,“没听过祸害遗千年么?” 方琅在听到小锦的名字后,脸色更加黑沈,他默不作声地将枪交给李季尧,转过身后又有些急躁地看了看手表。 “你最好别做小动作,不然不当心擦枪走火就不好了。”李季尧直接将枪口抵住方雅的太阳穴,视线随意停驻在她的小腹上,又瞬间移走。 “你敢,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邵骐的种!你敢动我试试?”方雅骄傲地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可是一尸两命,你想怎么跟他交代?” “跟谁交代?你说邵骐吗?”李季尧嘿嘿一笑,摇头叹了口气,说:“算了,还是等他亲口跟你说,省的我废口舌。” 就在这时,别墅后方突然有几声枪响,方琅跟听见了信号似的,一踩油门,方向盘往左边使劲一拉,车顺着别墅左边的车道朝别墅后方绕去,阿虎开着车跟在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飞奔向别墅后面的私人沙滩。 司马嘉的别墅背靠海湾,从别墅后花园的小门出去,走几步便是他的私人沙滩。 此刻,私人沙滩的隔离网早被人毁坏,方琅开着车呼啦一声撞过残破的隔离网,带头冲进沙滩里。 几人下了车,方琅压着方雅,阿虎和小均一左一右跟着李季尧,顺着枪声的方向,他们很快找到了邵骐和他的个心腹。 此刻邵骐他们正站在一片嶙峋的礁石上,最靠海面的一个巨大礁石下便是涛涛海浪,浪拍石岸的声音如巨人的咆哮,随时能将人吞没。 等到李季尧他们爬上礁石,好不容易凑近时,才看到在邵骐的对面,司马嘉正举着枪,和他们对峙着。 李季尧挪到邵骐身后,嘴角含笑着说:“我来了。” 番外:邵小宝的生活 邵小宝的本名其实叫邵凌,会变成邵小宝那是有原因的。 据说,邵小宝还未满一个月的时候,有人抱着他一口一个“宝贝”的叫,于是另一个人就随口说了句:那就叫邵小宝。 前者就是他的小爹爹李季尧,后者呢是他爹地邵骐。 好在小爹爹当场就给了个白眼,说:“你没文化呀,起个那么土鳖的名字?” 于是,小宝从此成了他的小名。 一、成长 邵小宝五岁的时候,很讨厌他的爹地,因为他老要跟自己抢小爹爹,还不让他跟小爹爹睡。有时候好不容易粘着小爹爹睡着了,还会被爹地丢回房间,害得他只能抱着维尼熊睡觉。 邵小宝十岁的时候,很害怕他的爹地,因为他老板着脸教训自己,什么男孩子不能随便掉眼泪,什么要学格斗技术,还老不许他吃零食。相比较,小爹爹才是他亲爹,给他玩的吃的,还老帮着他骂爹地。 邵小宝十五岁的时候,很烦他爹地,因为这家伙每次家长日去学校的时候,总会吓着老师同学或者其他家长,什么黑道儿子之类的闲言闲语让他很困扰。相比较,小爹爹亲民很多,总是笑眯眯的,被女同学们封为师奶杀手,让他很有面子。 这就是邵小宝前十五年的生活,好不容易,又熬过三年,终于十八岁成人了。 二、十八岁的碟片 邵小宝也到了青春萌懂期,打架惹事,鸡飞狗跳的没让他那两个爹省过心,甚至,他开始看起了黄带。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李季尧,他一脸惊恐地拿起藏在书架后的碟片冲进卧室,扑上床拉起邵骐,吼道:“我操,那小子居然看A片!” 邵骐只睁开一只眼,瞅了眼封面上的G cup 女优,随口道:“我没兴趣!” “靠,谁问你有没有兴趣了!这是从我们儿子卧室里发现的!” “哦。”邵骐应付了一声,一把抢过碟片扔到床底,拉过李季尧,将他压在身下,“别吵,陪我睡会!” 于是,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李季尧留了个心眼,果然,没过两三个月,他又发现了新碟片。 这一看不得了,他几乎光着脚冲回卧室,挥舞着碟片对邵骐吼道:“妈的那死小子不学好!” “怎么了?”邵骐依旧只睁开一只眼。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居然看这个!”李季尧气呼呼地将碟片封面放在邵骐眼前。 邵骐瞄了一眼,瞬间另一只眼睁开了! “哎?”他有些惊讶,赶紧坐起身,接过碟片正反面仔细看了又看,“这是GV?” 李季尧见他终于正视这个严重的问题,稍感欣慰,连忙问道:“你说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他谈谈?” “恩。”邵骐点点头,沉思了一下说:“不过跟孩子沟通前,我们得先了解他在想什么。” “对对对!”李季尧附和着。 邵骐撇了他一眼,拿起碟片直接走下楼。 “怎么了?”李季尧一脸迷茫地跟着他。 “先得看看儿子都看了点什么,不然怎么跟他谈?” 邵骐将碟片放进DVD中,打开电视认播放起来,还将音量调大,又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李季尧也坐了下来,看了半个小时候后,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姓邵的,你这是在忽悠我陪你看片吧?” “恩。”邵骐完全不否认,理直气壮地指着电视机说:“我们很久没试过这个姿势了。” 李季尧前脚想溜,可惜动作还是没有邵骐快,瞬间就被扑倒在了沙发上。 “我们也很久没在客厅做了!” “放屁!要发情滚远点。”李季尧气得脸都红了。 “都那么多年了,你哪次不是嘴里说不要,身体却想要的不得了,我懂的!” 那一晚,邵小宝回家后,觉得家里气氛有点不对。 小爹爹一看到他,就满脸通红,却又像是生气一样不搭理他,他正纳闷呢,回到房间一看,不得了,他的碟片被端端正正方在课桌上,旁边还有个纸条:儿子,这部还不错,有空再去换部新片。 纸条边还有一叠纸币,难道是给他买新片用的? 三、初恋 十八岁的邵小宝在学校里有个死对头叫凤奕。 先不说这家伙的名字听起来跟古人一样文绉绉的,就连他人也是一样无趣,照邵小宝的话,那就是个书呆子,带着副眼镜只知道念书考试,也不和人交流。 据说,凤奕的爹地是个有名的小说家,而他妈咪很早就去世了,现在的那个是继母,他下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邵小宝在学校里就是个小霸王,人人都知道他家里两个黑道老大的爹,谁敢惹他? 平日里他就爱欺负欺负凤奕,谁让他读书比自己好,老师还老让他给自己补课,可把他气得牙痒痒的。 直到有次他发觉,居然有不少人也跟着他屁股后面欺负凤奕后,他就不乐意了,心里跟梗了根鱼刺似的难受。 直到有次他亲眼看到凤奕被人揍得衣衫不整,满脸是伤,他再也忍不住了,没经大脑的大吼一声:“他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动他,老子废了你们!” 从此后,学校里的人都称凤奕为“大嫂”。 只是凤奕不高兴了,看见邵小宝总是躲,哪怕邵小宝追着他身后给他送笑脸,他都不愿抬头看一眼。 有次被追的不耐烦了,还红着脸骂他,说:“你欺负我很好玩吗?” 邵小宝热脸贴了冷屁股,老大不乐意的,一连几天拉长着脸。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李季尧看出他不对劲,问他:“小宝,你怎么了?” 小宝不吭声,只扒拉着米饭想心事。 “问你话呢!”邵骐瞪了他一眼。 邵小宝一抬头看到李季尧关切的眼神,不忍让小爹爹担心,只能直说:“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哎?谁?你们同学吗?好不好看?有没有照片?”李季尧小小激动了一下。 到是邵骐,用极其平淡的语调问了句:“女的还是男的?” “男的。”邵小宝果断得回答。 “喜欢就追啊。”邵骐不以为意。 “追了,可他不睬我,还总躲我。” 邵骐冷笑一声,鄙视道:“你是我儿子吗?这点都搞不定?” “爹地教我两招?”邵小宝满眼崇拜。 “霸王硬上弓你会不会?先上了他再说!你小爹爹当初也不是一百个不愿意,被强上了几次,现在还不是我的人?” 邵小宝吧嗒一声,筷子跌在了地上,他放下碗,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房。你们慢用。” 他前脚一走,就听客厅一阵碗碟砸在地上的清脆之音,而后是李季尧的咆哮声:姓邵的!滚! 四、舅舅和舅妈 邵小宝自然没用他爹地说的办法,不过他还是很顺利地搞定了凤奕。 后来他发觉,凤奕和一个人有点像,那就是他舅妈。 其实一开始他没这么觉得,毕竟,他舅妈在他眼里那就是个老狐狸,一副斯文的眼镜下是随时随地准备坑人的心,小时候他没少吃亏,所以全家中,他最怕的也就是他舅妈——纪文轩。 说到他舅舅和舅妈,那也是对奇葩,常年不在家,而且通常是他舅妈一个不乐意甩手走人,然后,他那看起来威严凶狠的舅舅李季峰就跟个大狼狗似的,追着他舅妈而去。 后来让他打听到一些以前的八卦,他就不怎么同情他舅舅了,只是他很好奇,这个狐狸一样的舅妈以前居然会是个软柿子? 他有次嘴贱,跑去问纪文轩:“听说,你也有单纯善良的跟个兔子似的时候?” 纪文轩正在写稿,听到他的话,摘下眼镜,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问:“你想打探什么?我的?还是你爹地的?还是你小爹爹?” “这个嘛……” “李季尧,你儿子问我你以前是怎么被邵骐上了的,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纪文轩突然喊了起来,在不远处的李季尧咚地一下一脚踹在了茶几上,邵骐双手叉腰站在一边,怒斥道:“混小子,你给我死过来!” 那以后,邵小宝见到纪文轩,就先后退三步,为表清白地申明:“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想打听。” 直到有次大扫除,邵小宝从一堆箱子里翻出了当年他小爹爹在法国留学的照片,然后看到了照片里那个年轻地能掐出水来的舅妈。 还在念书的纪文轩是那样稚嫩,斯斯文文的,嘴角总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旁边站着不苟言笑的李季峰,他搂着他的肩膀,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却又不那么亲近。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邵小宝拿着照片左看右看,长叹口气。 是啊,谁又能想到,那年那个痴心又单纯的纪文轩,和那个霸道狠心的李季峰,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五、凤奕 二十岁的时候,邵小宝已经和凤奕在一起一年多了。 “凤奕,你说我们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邵小宝和凤奕肩并肩坐着,看着漫天繁星。 “谁知道呢?”凤奕靠在他肩头,眼神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话?” “小宝,如果我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你怎么会离开我?” “我是说如果” “哪来那么多如果。”邵小宝嬉皮笑脸着回答。 “恩。”凤奕轻咬着下唇。 “如果你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邵小宝二十一岁的时候,凤奕离开了。 第十章 [2] 邵骐听到声响没有回头,只是张开左臂,轻轻一带就将李季尧揽进怀里。 方雅在后头看着这俩人默契的动作,顿时气得眼冒金星,忍不住一阵干呕,可邵骐始终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倒是李季尧微皱着眉回头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显得有些不放心。 “李季尧没有死?”司马嘉看到李季尧出现,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不可能,那尸体明明是……” “司马嘉,你真的老了,连智商都没了!”邵骐一脸不屑地耻笑着对方。 “不可能,这不可能!”老狐狸疑惑地摇着头,无法相信自己步步为营,却还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 “你不信?好,我来告诉你,你做错三件事。”邵骐松开李季尧,朝前走了两步,“第一,你不该放风说雇佣了乌戈和托雷斯,李季峰是这两个西班牙杀手的老雇主,这个秘密很少人知道,但他亲弟弟一定清楚,也一定很快能查到他们的行踪,结果给我们查到那两个杀手的确有出现在香港,但很快就回去了,你找人继续冒充他们这一招骗骗其他人还行,想骗我们,简直是愚蠢!第二,你为了方雅能顺利取得我们信任,故意让我们误会那个泰国杀手海生是你的私生子,又特意让方雅透露情报,却不知道我从头到尾就没有信任过方雅!” “邵骐,你一直骗我?”方雅在他身后歇斯底里地叫嚷。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在骗我吗?” “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李季尧的命。”邵骐终于回过头,冷漠的视线钉在方雅的身上,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你要他的命,就等于要我的命,有区别吗?” “可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 “哦?那又如何?”邵骐不在意的耸耸肩,“若不是为了将计就计,我连你一个手指头都不想碰,至于这个孩子,只是为了消除你的疑心,我从来就没想要他。” 听到这话,连李季尧都忍不住打了冷颤,他错愕地看向邵骐,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样子,冷漠阴郁,一身的戾气。 仿佛是感应到他的不安,邵骐看向李季尧,如冰的眼神在一瞬间裂开缝隙,透出一抹温柔,黑色眼眸带着安抚的意味,微微上翘的嘴角有点孩子气,又有些自负。 李季尧刚泛起的负面记忆就在这一秒里被击破,这个男人即使冷血到不在乎自己的亲骨肉,却惟独视他如生命。他李季尧终究是个自私的男人,所以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李季尧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又怎能逃过邵骐的眼睛?见他面露得意之色,邵骐简直想立刻抱着他亲下去,可眼前还有个老狐狸没收拾掉,他不得不重新凝神静气。 此刻,方雅的脸庞早已抽干血色,她死死咬着唇,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李季尧,厉声问道:“你找我的时候,根本就是在算计我了,是不是?你们故意吵架闹翻,也是做戏给我看的?什么派喜帖,什么婚宴,全都是假的?” “方雅,你失败在不够了解邵骐。”李季尧见她一脸倔强,免不得叹气,“他这个人,你要不顾他意愿,他是绝对不会就范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合谋好,他根本不会理会我和你的什么约定,就算因为药物和你上了床,第二天保证把你扔出大街。” “恩,还会把他抓回床上,操上三天三夜,直到他哭着求我为止。”邵骐补充了句,顺便还指了指李季尧。 李季尧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当即红了脸,责怪般的刮了他一眼。 “而且他很早就让我选择离开还是留下,我选择了留下,所以他绝不会让我走,我也绝不会离开他。” “两个大男人,你们恶心不恶心!” 方雅的嘶吼被一道雷声盖过,看着阴沉的天空和呼啸的海面,邵骐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看向一脸颓败得司马嘉。 “司马嘉,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亲手要我的命,你搞这一切是为了让自乱阵脚,而后让我娶方雅,看起来就是背叛了李季尧,而李季尧一死,你就可以挑拨我和李季峰的关系,让我和他自相残杀,你便渔翁得利。你野心真是大,不仅想掌控邵家,还计划牵制住李家,而后继续在邵李两家的地盘大肆进行毒品买卖,我有说错吗?” “哼,你果然比你那两个废物兄弟聪明多了,早知道在你小的时候我就该借手弄死你。”司马嘉就像是一夜老了十岁,皱纹刻满面容,疲惫而苍老着,再也看不出曾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气定神闲。 “他们笨,所以才让你借刀杀人,送他们去了黄泉地府。” “好,既然我快死了,你让我死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司马嘉认命地放下枪,向前跨出一步,“你是不是和条子合作了?” “你觉得呢?”邵骐一扬眉,又道:“你有时间问这么无趣的问题,不如想想你之后会是什么结果。因为我会不杀你,我和李季峰有约在先,我答应了把你交给他处理。” “什么?”司马嘉算是个老江湖,可一听到李季峰的名字还是打了冷战,“李季峰回来了?” “刚下飞机。”邵骐好笑地看着他恐慌的样子,“你当初怂恿邵进抓了李季峰的人,这笔账,他会好好和你算的。” 司马嘉清晰地记得,当年邵进那拼凑不齐的尸体是怎样的惨不忍睹,就连他这个在刀口上舔生活几十年的人,都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 如果他这次落进李季峰的手里,那还不如直接去死更痛快。 想到这,司马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波涛汹涌的大海,面色一片惨白。 “邵骐,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不把我交给李季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等你死了,你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难道你不想为你母亲报仇?” 轰隆~轰隆~,又一声雷鸣在天际炸开,沉闷地翻滚着压过云层,风更大了,卷起的海浪一波波吞噬着最边缘的礁石。 邵骐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只是一双眼更深沉下来,只见他走上前几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死死盯着司马嘉不放。 [3] “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告诉你。”司马嘉忽然有了底气似的,身板也挺直了。 “你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邵骐扯着嘴皮子干笑一声,“方琅,把他捆起来。” “方琅?哈哈!我告诉你,他是谁吧!”司马嘉指着正要走过来的方琅,“当年和邵夫人一起设计害你母亲的,就是他生父!那男人被杀后,方琅被送进福利院,邵夫人还托我送过几笔钱给院长!” “托你送钱?”邵骐锋芒一闪,语气加重道,“这么说,你从头到尾都有参与?” 司马嘉猛然醒悟到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反倒更加激怒邵骐,他不由又往后退一步,回头看了眼礁石下的巨浪,不得不转回头,逼迫自己用强硬的语气说:“这么多年来,你把杀母仇人的儿子放在自己身边,你还真是够大方!” 邵骐耸耸肩,“我很早就知道了。” “什么?” “我怎么会蠢到让不明身份的人做我的亲信?” 邵骐瞥了眼有些惊愕的方琅,不满地皱了下眉,向他吼道:“磨叽什么?还不快去搞定他?” “是!”方琅蹿上前,一把抓住司马嘉的手臂。 “放开!” 司马嘉挥舞着手臂,挣扎着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在拉扯间,就见他左脚向后跨出一步,脚底顺势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方琅第一反应是冲上前伸出手,可他只觉得丝绸般柔软的布料顺着掌心滑了出去,他赶紧再伸出另一只手,这次终于抓到了对方的衣领子。 “要死?没那么容……” 邵骐话说一半,只听身后一声惊呼,回头就见方雅捂着肚子向后倒去,好在阿虎眼明手快地撑了她一把,李季尧随即立刻上前扶住她手臂。 一抹不安爬上心头,邵骐下意识地想要走上前拉过李季尧,却见原本虚弱到快坐在地上的方雅突然直起身,手里还握着一把微型手枪,枪口直贴着对准了李季尧的太阳穴。 “没想到你居然把微型手枪用胶带绑在大腿内”邵骐黑着脸 。 “是他们检查的不够仔细。”方雅细长的手指紧握着手里的枪,有些得意地朝一边弩了弩嘴,对阿虎说:“你,到对面去,把司马嘉放过来” 邵骐和阿虎对视了一眼,只得回头对方琅说:“放老家伙过去。” 司马嘉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急忙走到方雅身边。 “玩枪对胎教不好。”李季尧被方雅拿枪指着脑门,可嘴上到没闲着。 “闭嘴!”邵骐见他还在嬉皮笑脸,不由得紧蹙眉心,又是担心又是生气,一张脸紧崩着,都快要黑成锅底了。 见邵骐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方雅心里的火烧得更旺,而女人在嫉妒的时候,向来更无理智可言,只死盯着邵骐,问他:“你真的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 邵骐并没有回答,只说道:“你开条件吧” “条件?”方雅的笑声开始扭曲,“邵骐,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可我没想到你连自己的骨肉都不在乎,你还算是人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方雅被他的话刺中,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好,你不在乎孩子,没关系,我今天就送你在乎的人下地狱,我要看着你邵骐痛不欲生!” 邵骐眼眸一闪,李季尧同时扬起嘴角,几乎就是一秒的时间,阿虎掏出枪瞄准了司马嘉的左腿,李季尧一个利索的转身,手肘打掉了方雅手上的微型手枪,邵骐同时扑上前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同时一脚踹翻了方雅。 “喂,她好歹是个孕……” 李季尧面对着邵骐嘟囔了一句,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邵骐脸色突然一变,而后就是前后连续两声的枪响。 一枪是阿虎开的,一枪是那把微型手枪发出的声音。 在方雅摔倒时,她的微型手枪正好跌落在被阿虎打瘸在地的司马嘉面前。 司马嘉顺手抢过手枪,对准了李季尧和邵骐的方向,背对着的李季尧自然没有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邵骐在千钧一发之际,狠力地拽过李季尧,想将他拉倒自己身后,这一拉一扯得冲力让他迎向了子弹的方向。 众人清晰地看到子弹穿入邵骐胸口,而下一秒,他在冲力的作用下,直接跌下礁石,被翻滚的海浪顷刻吞没。 三个月后。 司马嘉的死让邵家的人终于安份下来,警方在马嘉死后查到他与菲律宾贩毒集团有来往,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全港扫毒行动。 邵家因在风口浪尖,人人自危,各堂口不得不低调行事,正好方便了方琅隐瞒住邵骐的失踪,并暂代邵骐打理着邵家事务。 而邵骐的失踪让李季尧的性格大变,他不再爱说话,就仿佛是被邵骐附体般,总是冷漠着表情,不喜不悲。 回来的李季峰看着自己弟弟的模样,不免心疼,也提出这段时间由自己来暂代李家事务,但被李季尧一口否决。 他一面冷静地处理着李家各项事务,一面疯狂地找寻找邵骐的下落,他坚信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尸体,就代表邵骐还活着。 这一日,天刚亮透,前一夜的过度饮酒让李季尧的脑袋仍然有点昏沈。 他摸索着下了床,磕磕碰碰地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后,赤裸着上身、双手撑在洗手台的大理石边缘,近距离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几个月连续的自由搏击训练和健身,让他的身体线条变得紧实,腹肌也凸显了出来,腰身不再是过去那样一掐一把白花花的肉了。 他不仅摸了摸自己的腰线和腹部,有些满意又有些失落,最后自嘲地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等他回来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肌肉是硬了点,手感没以前好。” “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我就挺喜欢他肩背上的肌肉线条。” 说完,他又是一愣,摇了摇头苦笑,不得不低下头,又洗了把脸,拿起一边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来电人是方琅。 李季尧皱了下眉,下意识觉得一定又是方雅出了问题。 不管他如何讨厌那个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邵骐的,所以,他让方琅将方雅关进邵家一栋偏远的别墅内待产,不知不觉就是三个月过去,他偶尔也会去看看她,见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又有些莫名的冀望,仿佛在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了生命的延续与未来。 接通电话,传来的是方琅略带兴奋地声音,还带着喘息儿,仿佛刚跑完几千米似的。 “李少爷,我们当家回来了。” “什么?”李季尧傻了几秒,又问了一次:“你说谁回来了?” “我们当家的回来了。” “邵骐回来了?”噗通噗通的心跳,仿佛心脏下一刻就要跳出胸口,李季尧不自禁地揪住心口的衣服,故坐镇定地问道:“在哪里?” “在老别墅。” “我立刻过来。” “可是……” “嗯?” 一向果断地方琅竟然也会有犹豫不决的口气?李季尧刚放下的心又被吊了起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觉得,你还是过几天来比较好。” “到底怎么了?” “当家的带回来一个女人。” “女人?”李季尧听着更迷惑了,“什么女人?” “这个……” “算了,我过来再说。” 李季尧掐断通话,带着阿虎和小均直奔那栋海滩边的老别墅。 车一路在柏油马路上飞驰,李季尧冷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直到蔚蓝的大海渐渐呈于眼前,他的眼角眉梢才略微松动了一下,露出温柔的神色。 [等事情过去后,我们一起搬到这里住吧],邵骐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淡淡地笑意在僵硬了三个月的嘴角边扩散开,李季尧终于发现,自己又活过来了。 虽然现在一片太平,但老别墅外的把守依旧森严,好在方琅已经下了令,李季尧三人才算顺利地将车开进了庭院外的车道上。 下了车,李季尧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方琅,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在哪间房?” “你们上回住的那间。” “好。” 李季尧疾步走进屋内,熟门熟路得摸进了主卧室,可房里的景象却让他定住了脚步。 还是一样的屋子,可是房里的摆饰多了,白色的窗帘换成了天蓝色,白色的床单换成了咖啡条纹,床头多了许多零碎的小摆设,沙发上还扔着几件衣服和杂志。 这间寂寞的房间像是一夜间被铺满了温暖,就连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都变得刺眼起来。 李季尧忍不住伸出手遮了下眼前,而透过五指的缝隙,他看到那个半靠在床上的人,正搂着一个女人在亲吻。 看到有人闯入,女人轻声惊呼,顺手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人。 “有人。”她羞红了脸,嗔怒似地瞪了眼身边的人,像一只忽然炸毛的小猫。 邵骐被突然推开,显得有些不悦,他不舍搂过还有些别扭着的女人,这才正色看向卧室的门口,挑起眉,用不耐烦的口气问道:“什么事?” 尾声 [1] 李季尧的视线落在邵骐搭在那女人腰间的手上,他冷笑一声,顺手抄起墙上的挂画,直接砸向床上。 邵骐挥臂扫落冲向自己的画框,只听哗啦一声,画框跌落在地上,表面的玻璃罩碎成了几块。 “你是谁?”邵骐黑着脸问他,看起来像似随时都要将他捏碎。 “我是谁?”这倒把李季尧问闷了,他看了看邵骐,又回头看了眼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方琅,然后听到了他微微的叹气声。 “这位是李家的当家。”方琅走进卧室,将李季尧请进了室内。 “李家当家不是李季峰吗?他是谁?”邵骐带着打量的眼光扫视着李季尧。 “他是李家的二少爷,李季尧。” “李季尧?”邵骐怔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耐烦地皱起眉,“不记得了,让他滚。” “不要告诉我他失忆了。”李季尧有些哭笑不得看向方琅。 “医生诊断为选择性失忆症,是因为脑部受创造成的。”方琅看起来也有些无可奈何,“当家的是最近才想起自己是谁,所以才回来的。” “难怪消失了三个月。”李季尧解开疑团,不知觉得松了口气。 “方琅,我认识他?”邵骐在一边听着俩人的对话,顿时明白了什么,不过他仍然没有给个好脸色,不悦道:“我不管以前认识不认识你,现在我要休息,请你出去。” “阿骐,人家来看你的,你这是什么话!”一直没出声的女人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邵骐。 按着邵骐脾性,若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保证被他一胳膊甩出房间,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只是揉了揉胸口被撞到的地方,而后缓和下眼里的不耐,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琳,你怎么老帮着外人说话?” “外人?”李季尧被气得脸都要绿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伊琳小姐,是她救了当家。”方琅适时地插话,以免李季尧当场暴走。 “哦?原来如此。”李季尧在听到这句话后,口气柔和下来,他朝她点点头,说:“谢谢你!” 这句话他是发自肺腑的,不管邵骐现在是什么状况,都比他想象的好太多,所以他是真心感谢这个叫伊琳的女人。 说完,他首次认真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有一头利索的黑色短发,一边头发夹在耳后,耳朵上吊着一个异域风情的耳环,端正秀气的五官配上匀称的身材,凭心而论,她不算特别漂亮,但十分干净秀气。 这样一个女人站在邵骐的身边,可谓是绝佳组合,看在别人眼里,应该是顺眼又顺心,可看在李季尧眼里,那就跟小猫爪子在心头挠个不停似的,浑身不舒服。 他一念恶气再度上头,转移视线对着邵骐说:“你回来得正好,我一直想问你,方雅你要怎么处理?她好歹怀着你孩子。” “孩子?”原本还笑眯眯的伊琳听到这话,当场僵硬了表情,不可置信地看向邵骐,“他说谁的孩子?”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床上这位失去记忆的邵当家。” “方雅?这名字好像是有点熟悉。”邵骐歪这头想了几秒,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个人,可记忆中的画面断断续续,怎么也无法衔接上,“我记不太清了。” “邵骐!”伊琳气红了脸,推开邵骐转身就要往门外冲,邵骐见状想伸手拽她,不想却让自己失去平衡,一下子跌下床。 “你怎么了?”伊琳赶紧蹲下身搀扶着他躺回床上,“脚还没好,怎么这么不当心。” 李季尧同时迈前一步,却在看到伊琳的反应后硬生生止步,把自己死死钉在原地,“他的脚怎么了?” “我在海边看到他的时候,他胸口中了枪,小腿粉碎性骨折。”伊琳伸手替邵骐盖好被子,却被邵骐捉住了手腕,死活不让她离开。 “无赖!”伊琳瞪她一眼,终于妥协地坐在了床边。 李季尧的眼神落在她手指无名指处,那里戴着一枚钻戒,有几克拉他是看不出,但闪得人眼都快瞎了却是不争的事实,原本还在心疼邵骐的心情顿时被扫荡一空,只剩下一腔无法发泄的怒意。 他知道,这一切不怪这个女人,也不能怪邵骐,可是,那又能怪谁呢? “我知道你不在乎方雅死活,可她肚子里毕竟是你的孩子,你既然回来了,这个孩子的问题你就自己考虑吧。”说完,他朝后退了几步,“我先走了。” 他最后看了眼邵骐,只见他仍旧死死抓着伊琳,仿佛只有她才是他生命的中心,而其他的一切,他都不愿好好看上一眼,包括他李季尧。 方琅将他送到门口,见他一脸阴霾,便停下脚步,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可是对我们来说,当家的平安归来就是最大的喜讯。” “我知道,他能平安回来我已经很知足。” “嗯。”方琅点点头,“你看到那个戒指了?” “看到了。” “当家的一回来,就让我帮他去买戒指。”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要等当家的腿痊愈。” “他胸口的枪伤不要紧了吧?” “听说没伤到内脏,养了个把月后就没事了。” “好,那以后应该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等等。”方琅又叫住了他,“你要放弃吗?” “放弃什么?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现在的他。” “你真的没有发现吗?”方琅的脸上像是有了笑意。 “什么?” “当家的和伊小姐在一起的样子,很像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所以我觉得,当家的不是完全失忆,只是暂时的忘记了你,还有他母亲。” “你是说……” “越是珍惜的人,越被藏进了记忆深处,所以暂时忘了。我甚至觉得,那个戒指应该是潜意识里想买给你的。” “方琅,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爱说话的,现在到成了话痨。”李季尧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抓了抓头发,“我先走了,告诉那个混蛋,我明天再来看他。” 之后的一个月,李季尧隔三差五地就来看邵骐,而后坐在一边,看伊琳陪着邵骐复健,看邵骐的腿一天天痊愈,直到看到邵骐和伊琳试穿礼服。 李季尧抱臂坐在一边,看着一身白色礼服的邵骐,眼睛渐渐起了雾气。 [你从里到外都是属于我的,有没有契约并不重要!] [我们不如去登记结婚吧。] 很久前,这个穿着新郎装的人还很无赖地和他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可老天爷似乎非要和他开玩笑,那个眼里只有他的人,现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想到这,李季尧叹了口气,心里是五味杂成。 “你怎么还在这里?”听到他叹气,邵骐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我在自虐。”李季尧嘟囔着。 邵骐站在镜子前,一边瞅着自己的新郎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方琅说,我们以前是一对?” 说着,他用手指头比了比镜子里的自己,又指了指李季尧。 李季尧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到这个话题,惊得洒了手里端着的咖啡。 “是。”他故作镇定地回答。 “说真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邵骐理着袖口,转过身看向李季尧,“而且,我现在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想说什么?”李季尧放下杯子,抬眼看向走近的邵骐。 “我希望你可以早点离开,因为你很碍眼。” 李季尧一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就在这时,伊琳穿着婚纱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邵骐,你看这件好看吗?”她边说边拖着裙摆。 “好看。”邵骐恢复一脸温柔。 “哎?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伊琳走上前,手掌自然地挽上邵骐的手臂。 “放开!”李季尧突然说道。 “什么?”伊琳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让你放开他!”李季尧抓起伊琳的手甩到一边。 [2] “我让你放开他!”李季尧抓起伊琳的手甩到一边。 “你发什么疯?”邵骐一掌打开李季尧的手,将伊琳护到身后。 “我发疯?是,我发疯才会跟你上床!我发疯才会在你失踪后不眠不休地找你!他妈就是我发疯!才会发贱地一次次来看你!” 明明是被背叛,却怪不得对方半点,还得天天看着他和别人恩爱,这么一个月忍至极致的委屈伴随着一瞬间飙高的怒意迸发,让李季尧失去了理智。 “住口!”邵骐见伊琳变了脸色,不由得皱紧双眉,看向李季尧的眼里也带上了狠意。 “我偏不住口,我就是要说!我要让你的新娘听到,你他妈就是个同性恋,你结个屁婚!” “住口!”邵骐暴怒,伸出手死死掐住了李季尧的下颚,另只手覆上他的脖颈,威胁道:“你要是再敢多说半句,我直接掐死你!” “好啊,你掐死我啊!反正以后哭的人是你,不是我!”李季尧强硬地回嘴。 没想到邵骐真的收紧了手掌,掐地他透不过去,只觉得大脑充血,脸色也变得通红。 “放开他!”伊琳见情况不对,赶紧拉住邵骐的手,“你真的会掐死他的!” 邵骐松开手掌,李季尧俯身连连咳嗽。 “李季尧,我警告你,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邵家的大门不欢迎你这个李家的人!” 李季尧知道,邵骐不是在开玩笑。 曾经他怕过他,也恨过他,可从没有一次如今天般觉得冷彻四肢,也只有这时他才知道,过去自己之所以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顶嘴、耍脾性,仅仅是因为他对他有着特殊的温柔,就如同今日他对着伊琳。 “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到那时邵骐拉方雅来挡枪的绝情,他不仅自嘲得笑了出来。 “再不滚我保证杀了你!” 邵骐冰冷冷的警告,像一把利刃,直接剖开了李季尧的心脏,他深呼吸后,使劲点了下头,回答道:“好,我滚。” 话音刚落,他突然抓起一边用作装饰的龙凤图腾原木圆凳砸了过去。 这是型如长鼓的圆凳,扎实的原木很有份量,这一砸不偏不倚地磕到了邵骐的脑袋上,顿时出了血。 邵骐只觉得眼冒金星,他摇晃了两下,发现眼前的人影有了叠影,而后他听到伊琳的尖叫声,听到方琅的呼叫声,他努力睁开眼,血珠盖在眼皮上遮了视线,他用力眨了下,这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正站立在伊琳的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邵骐被砸伤后昏迷了个把小时就醒了。 此时,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只是在坐起身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小的头晕。 听闻他醒了,李季尧跟着方琅走进房间。 邵骐一见他进门,脸色立刻铁青,冷哼道:“胆子挺大,砸伤我还敢进门?” “来看看你死了没。”李季尧不甘示弱的回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说真的,我很想现在转身就走,以后我们桥归侨,路归路。” “哦?”邵骐微一挑眉,斜眼看向李季尧。 “可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李季尧扫了眼默不作声的伊琳,用手指着她问道:“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她?你真的打算娶她?” “是又如何?” “好,你敢娶我就敢来观礼,礼金我也照送!但是,邵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吃完老子就能抹干净嘴走人,我这辈子缠定你了!就算你结婚生子了,我都不会让你有清净日子过!” “你就这么喜欢我?” “放屁!老子……唉?”李季尧猛然反应过来,邵骐现在的语气不似在生气,反倒是在调侃他? “怎么不继续说了?”邵骐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耍我?”李季尧走到床边,弯下身盯着邵骐。 “怎么说?” “邵骐,你要是继续装下去,我就再砸你一次,你信不信?” “信。”邵骐伸出胳膊,勾住了李季尧的肩膀,“来,先让我亲一个。” “滚!” 又过了一周,邵骐脑袋上的伤已经快愈合了,倒是还留着疤痕没有褪去。 邵骐恢复记忆后,开始正式重整邵家事业,忙得不可开交,倒是李季尧因为有李季峰在暗地里帮忙,到空了不少。 而伊琳选择了离开,似乎早就有预感一样,她的行李很少,所以理起来特别快。 李季尧亲自开车送她去的机场,一路无言,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直到快到机场的时候,伊琳先开了口:“其实你第一次拿东西砸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哦?” “说实话,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以对于邵骐对我的执着,我一直有种不能理解。” “那你还答应和他结婚?” “女人吗,看到一个男人这么爱自己,总是会感动的。”伊琳耸耸肩,又叹了口气:“直到后来看到你们的相处模式,我才知道他也许一直都以为我是你吧。” “伤心?还是失望?” “应该是说松了口气,我对这几个月里的一切老觉得有点飘忽不安,现在总算有了结论。果然这世上是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啊!”伊琳拖着长音,缓慢地调侃着自己,未了还径自笑出声。 “说真的,你在知道他是黑社会后,还愿意嫁给他,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是啊,我是鼓足了勇气呢,不过我还是适应过平凡的生活。” “希望你在英国能找到一个帅哥。” “托你吉言。”伊琳笑眯眯地看向李季尧,“那我也祝你们幸福啦,我是真心的。” “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们。” “一定!你们可欠了我好大一笔呢!” “是啊!”李季尧也跟着笑了起来。 到了机场,伊琳下了车,拖着行李箱正要走,又被李季尧叫住。 “谢谢你,救了他的命。这辈子,我们永远欠你的。” 说罢,李季尧深深鞠了一躬。 伊琳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行礼,仰着头,挥了挥手,“走了,你们保重!” 六个多月后,方雅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生下孩子后,她就带着李季尧给她的一笔钱离开了。 孩子被李季尧硬塞给了邵骐,他自然是极不愿意的,可李季尧眼一瞪,他只能点头,谁让他欠了他的呢? 不过最近让邵骐很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李季峰追着纪文轩搬去了北京,没有这个碍眼的哥哥在面前晃荡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这日夜里,等着保姆将孩子哄睡,李季尧打着哈欠准备离开邵家,与晚归的邵骐迎面撞了个正着。 “你去哪里?”邵骐挡在门口,浑身上下带着股酒气。 李季尧退后一步,皱着眉说:“回家。” “住下不就好了?” “明天一早还事。” “住下。”邵骐不依不饶。 “松手。”李季尧抬起被抓腕,语气有些不悦。 “OK,我松手。”邵骐举起双手,赌气般地扯开领口的扣子,“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搬过来住。” “我是李家当家,你是邵家当家,我搬来和你住,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我们还分你家我家吗?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你的?那是不是我整个李家也是你的?”李季尧有点生气了。 “你最近脾气有点大。”邵骐长叹一声,“难道你还在气伊琳那件事?” “我没那么小气。”李季尧白了他一眼,“你都是做爸爸的人了,还喝到这么晚才回来,像什么样子?” 听他说完,邵骐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李季尧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恨得牙痒痒的。 “你还笑得出来?” 他甩手就要走,却被邵骐从身后紧紧抱住。 “你刚才那句话,简直像极了等老公回家的孩子他妈。” “屁!谁是孩子他妈?我看你脑子还没清楚吧?”李季尧想挣脱开,却被死死压住。 “不如我们结婚吧。” “什么?” “结婚。” “你疯啦?” “我没疯。你想想我们俩家办喜酒,一定很热闹。” “难道你要跟叔伯辈的人说,我们邵李两家联姻,还是两大当家联姻?而且男人跟男人?” “不是挺好吗?”邵骐嘻嘻笑着,似乎兴趣盎然。 “神经病!”李季尧脸腾得烧红了,“想都不要想!” [3] 关于“结婚”这个话题,李季尧以为那是邵骐喝多了胡说的话,虽然心里也着实震惊了一下,不过回去睡了一觉后也就没放在心上。 之后的几天,邵骐也再没提过这件事,李季尧便渐渐将这事扔到了脑后。 李季峰不在,李季尧自然忙碌起来,俩人碰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能靠电话联系。 好不容易挨到两人都有了一日假期,邵骐迫不及待地直接冲到李家大门外接人,为避免被邵小宝吵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还特意选择了常住的酒店,而不是现住的海边别墅。 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不过天天有人来打扫,依旧整洁如初,只是少了点人气。 二人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最后来到书房,这是他们最开始达成协议的地方,当初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看到你,那时杀了你的心都有。”李季尧摸着台面笑道。 “恩,就像个随准备攻击人的小野猫。”邵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调侃他。 李季尧瞪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坐下,继续道:“不过第一次的时候真的很想死,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邵骐明知故问,末了歪过身子,将头搁在李季尧肩膀上。 “你说呢?” “我发誓我已经尽量温柔了,如果你想试下粗爆的,我现在可以演示一遍。”邵骐边说边倾身压上前。 “等下,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李季尧抓住他伸衬衣底部的手,“你和伊琳有没有上过床?” “没有。” “真的?” “吃醋?” “是啊!”这回李季尧到大大方方认了,“你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真的没对她出手?” 邵骐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一直要养伤,的确没有,只有准备结婚前几天,差一点就……不过关键时候方朗来敲门说你来了,就没进行下去。” “这么说还是我打断了你的好事?难怪那时候那么不待见我。” “我就知道你还生气。” “让我不气也可以。”李季尧眼眸一闪,嘴角浮现出笑容:“让大爷我上你一次,我就什么都不和你计较了。” 邵骐这才明白,这小子绕那么大圈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微微皱眉,问道:“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 “好。” “真的?”李季尧简直乐开了花。 “先洗澡。” 冲洗完,俩人一起泡进超大的浴缸里,李季尧静静靠在邵骐胸前,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我记得有次你在浴缸里睡着了,我见你好久不出来,差点以为你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好,今天你尽管报仇。” “这可是你说的,本少爷就不客气了!” 只听哗啦水声作响,李季尧翻转过身,骑在邵骐身上。 邵骐苦笑着说:“你确定要这个姿势?” 李季尧感觉到大腿根处抵到一根硬硬的东西,瞬间红了脸,咒骂道:“今天是我上你!” “好,我不动,随你!”邵骐举起双手。 “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李季尧的眼神落在他的胸口,一个伤疤在右胸上,虽然已痊愈,但却依旧能辨识得清清楚楚。 想到邵骐中枪落海的画面,想到三个月来几近绝望的寻找,他的眼眶不禁泛红。 “怎么了?”邵骐捧起他低垂的脸。 “这伤……”李季尧的手覆盖在他左胸的伤疤上,“那三个月我一直在想,要是你再也回不来,我该怎么办。” “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还能怎么办。少了我你也得活,还得活得更好!” “呸!你说得轻松,改天我也失踪个几天,我看你急不急!”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较什么劲?” “我也是男人,可以保护自己,你以后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听到没有?” “你这口气越来越像人妻了。”邵骐笑他,“你到做不做了?” “累了,不想动!” “不想动?”邵骐眯着眼笑了起来,贴着他耳边问:“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嗯。” “不后悔?”他咬了下他的耳垂。 “嗯。” “真的不后悔?”他的舌头顺着他耳廓轻舔。 “嗯。” “那我不客气咯?”他亲吻着他的唇,一只手伸进水下,试探着他身体的反应。 “嗯……”李季尧坐在他身上忍不住呻吟。 邵骐的手指慢慢探入,转了圈后退出,又加多一根手指,“可以了吗?” “嗯。”李季尧抬起腰,等待他的进入。 “那我们结婚吧。” “嗯……啊?”李季尧忽然从温暖而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过来,“你说结婚?再等……”他的话还没说完,邵骐已猛地顶进他的体内,让他再也无暇思考。 “戒指明天就送来,”邵骐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扶住他的腰,故意向上狠狠顶撞,“我可不想再等了!” “你……” “嫁给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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