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日……
天气逐渐入冬,衣裳也渐多,穿得臃肿的小鸣嘉走路时四肢只能张开走路了,每天呈“大”字模样在屋里屋外晃着,晋夫人的孩子苍忻有半岁的年纪了,虽摆脱不了先天的体弱多病,但也长得壮实,和小鸣嘉亲近得很。 最近京里又是流言四起,晋家这个没落的商家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还真是不少,这阵子又为人们茶余饭后添了个新谈资——在晋家三少带回来一个孩子后,晋家三少奶奶觉得面上无光,已经要打包回娘家了。 陪嫁的一直崭新的嫁妆又装了回来,大箱大箱地载着女子出嫁时期盼与羞涩的欢愉,红色的盖布撤去却是妇人的愁绪,妆奁成怨。 “小姐,走吧。”文儿四下看看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起来,她家小姐正坐在太师椅上,双手藏在宽宽的袖下,正出神地看着里外屋之间的珠帘,文儿不禁上前小声地提醒。 “文儿,我再坐会儿。”郭小姐回过神来,对着文儿笑笑,笑得很是飘浮。 文儿只能退了出去,留下她家小姐一个人在屋子中。这屋子晋俞敖自郭妍姝嫁进来之后,就没有进来几次,里屋内都是新布置的,晋俞敖只在新婚之夜进来过一次,大红的喜烛还未融尽,鸳鸯被中的红枣莲子也还未掏出,这偌大的屋子就让她一个人守着…… 东西都收拾完了吗?……郭妍姝看着这屋子,找不到他生活的丝毫痕迹,搬进来时是什么模样,现在那些摆设也都没动过,怕哪天三爷回来不习惯,但现在郭妍姝却有一种将这屋里的格局都打乱的冲动。 原样的屋子,她搬了出去,之后就会有人跟着搬进来,将她的存在抹得一干二净,她不要这样!……一双手攥紧之后又松了,却觉得徒劳,男人心里没有她,屋子的摆设还是会复原的。 郭妍姝瞥向左手边的太师椅,新婚之夜,她与男人就这样坐着,然后男人将她羞辱得一无是处,她从出生到现在也是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心惊胆战,浑身冒着冷汗……但也是仅此一次罢了,她离男人的心也是最近的一次。 男人疏远着她,对她冷漠得如同陌生人一样,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她却能将男人的侧脸记得清楚。珠帘串串,叮铃之声是冷冷的,让郭妍姝觉得皇都这个冬天来得太早,太过气势逼人。 “小姐……”文儿站在门外踌躇着叫着,郭妍姝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缓步走出了门,初冬的日头苍白得吓人。 今天身上穿着的翠绿对襟大袖衫是让人改了一次才拿回来的新衣,却一样显得有些宽大了,但就连文儿那个小人精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都怪她她太瘦了,店家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得好,怨不得别人。腰间挂着的玉佩组绶透亮晶莹,她这一身出去也不损了她郭家的面子吧。 一顶奢华的轿子压下,郭妍姝在低身进入轿子之前回身望了晋家府邸的大门一眼,那里青衫奴仆站着,却没有男人高大的身影,原来他竟不愿回来送她一回,此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机会相见…… “起轿!” 轿子晃悠悠地抬起来,人悬空的不踏实感,轿外人声鼎沸,她却耳边空鸣,让人惊惧地泪不住落下,落在这轿内,只有她一个人知晓,出了这轿子,她就又成了郭家小姐,不再是晋三少的妻。 一顶花轿抬着郭家小姐进了晋家,又一顶轿子将她抬了出来,本是该度过余生的地方,现在却是再无瓜葛。 没几日就如郭妍姝之前想过的那样,晋俞敖让人把后院的东西都搬入了前院之中,水根虽跟晋俞敖提过不太想搬去前院,但晋俞敖拒绝了。 那日在茶馆,晋俞敖自己说的那句话犹如心中刺般,呼吸之间尖锐地刺痛着提醒着晋俞敖,他不能委屈了水根,但在水根搬入前院带小鸣嘉四处熟悉时,他却依然没有放下心中的这份在意,总觉得亏欠着。 水根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也未伸手问他要过什么,与晋俞敖仿佛没有依托地联系在一起,晋俞敖为这份联系而心中安慰,这一世也就只要这一人便足矣,可随时都像能断掉的两人又让晋俞敖觉得心慌。 水根若是女子,这份忧虑自然是没有,但水根四肢健全,还下得地撑得船,到什么地方都不会饿死,还活得好好的。 “你别动,坐好了。”晋俞敖这样想来,说话的语气冲得很。 水根也不知道大冷天的,晋俞敖的脾气都从哪里来的,收拾吃完午饭的碗筷的动作也是一顿,看了一眼正在圆凳上踢着小腿的小鸣嘉,还是放了下来,准备等进宝来收拾。 晋俞敖知道自己语气不好,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就僵着坐在一边,之后进宝撤了碗筷,又端上来茶点,见他家主子们还这样围着桌子坐了一圈,也不说不笑的,心里很是纳闷,那还有表少爷要等着伺候,高管事那个男人一点都靠不住,就先出去了。 “爹爹,鸣鸣要吃。”小鸣嘉不大会看大人的脸色,胖嘟嘟的手指指着碟子中的点心张着嘴要吃的。 水根把孩子抱下椅子,端了点心,牵着小鸣嘉,道:“鸣鸣,我们换个地方去吃。” “好。”小鸣嘉回答得甜腻,走在了水根前面到了里间,水根托着他的屁股让他爬上床榻,小鸣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晋俞敖冷冷的视线,手里拿着点心吃得享受。 独坐的晋俞敖揉揉自己的眉间,想着最近是不是在屋里闷太久,脾气都上来了……自郭家小姐离开已有大半个月了,这前院也住得很是舒心,但是郭家小姐回娘家的事也是大事,晋俞敖现在出去就是顶着众人的议论,没事给自己找事,晋俞敖想出去也要等了风头过去,现在只能窝在府里了。 可惜,京里面郭家的事没消下去,反而越演越烈,听说郭家小姐回去没几天,外面风言风语地传着郭小姐是没给晋家添了子嗣,被夫家给遣回来的事还没下去,又有心的传闻出来了,某家公子已经去提亲了,这让晋家三少又成为谈论中的主角来,让晋俞敖颇为郁闷。 不用再避讳什么人,晋大少和田甜也是晋俞敖这阁子的常客。吴鸾那边的生意要够过了一两年才能交到晋家手上,晋俞敖估摸着吴鸾又在撒网了,还是晋家不能接触的,不过暂时歇歇也无妨。 困在府里的晋俞敖觉得这皇都没法呆了,和晋大少商量着,要不要也回沧熙城去,但又因为苍忻这还没满足岁的孩子在身边,冬天里赶路担的风险太大,晋俞敖也只能堪堪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人坐在圆桌上喝着茶的晋俞敖觉得越来越是无趣,心中莫名生了不快,却不能发泄,进宝进来两次,看他家主子冷着脸在那儿干坐着,小心地问了一句: “爷,您不歇着?” 晋俞敖“唰”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似乎就等着进宝这一句。晋俞敖进了屋里,小鸣嘉已经被水根哄着睡了,水根也正躺在床上,听了脚步声,睁眼看了晋俞敖一眼又闭上了眼。 被忽视般,晋俞敖脱起衣裳的动作都粗鲁很多,大大拉拉地躺上床,水根睁眼责备地看了晋俞敖一眼,侧身拍拍被扰得迷糊要醒的孩子,留给晋俞敖一个宽厚沉默的背。 “吵……”小鸣嘉呓语了一声,晋俞敖顿时吃瘪了,无声地轻巧躺下,却一直毫无睡意。 晋俞敖不自觉地叹出一口气来,身后不久就传来了一道声音,晋俞敖第一反应就是有些乐了,心道这人原来也没睡,但男人说出口的话却教他气得为之语结: “你真要是不舍,便再请她回来罢,不用顾及我,后院我住的也惯……” 晋俞敖没想到自己被当着戏看了这么久,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戏文的痴人而已,也是如此他也才知了自己这些天居然这般焦虑着,自己心上竟将男人看得这样重……晋俞敖不禁摇头,但他何时被这样看轻过,一股羞怒之意涌上心头,却一身冷得很,男人的话如这冬日隔夜的水将他浇得浑身透凉,脑子兀自清醒过来。 晋俞敖拉着衾被盖至颈部,侧身睡下。未听到回话声的水根反而心中翻腾如江水滚滚,掀了水底的污泥,混沌不清。 自前院住的那位夫人走后,水根就察觉得出晋三少的脾气开始古怪起来。开始住进前院的屋子时,水根可耻地发现在他对那未曾谋面的夫人的愧疚中有着不能忽视的暗自欣喜,不禁想要疏远男人,怕自己深陷了进去,那就真的离不开了。 可晋俞敖的态度,却让他心上的喜悦未消退又立马被冲淡了。想来哪个男子会对自己的妻说离就离了呢……水根也不愿看了男人心中纠结,不住地安慰自己,想着让男人接回那位夫人自己也少了罪孽。 晋俞敖虽然明白个透彻,知男人没死心塌地跟他,但还是在揣测,男人是真拿话来怄他,还是真要做那个烂好人…… 两人背向卧着,这冬日里的一次午歇两人都没有睡实,晋俞敖更是双足冰凉地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醒后,二人又是平时的模样,似乎是一觉忘了所有的不快,之后也没如今日发生过呛声的事。 郭小姐自然没有接回来,没到隆冬腊月,向来心中无堵心事的水根已经把这茬事给远远地抛到了脑后,而晋俞敖向来心思深沉缜密,心里七万八绕,面上别人看不出痕迹来。 只是水根警惕起来,暗自告诫自己千万遍,莫要贪心,晋俞敖也存了心眼,时刻注意着水根的一举一动,日子过得都不如以往贴合心意了,只有孩子的笑声如常。 第123章:伤害…… 小鸣嘉欢喜地迎来了新年,鞭炮声阵阵让他很是兴奋惊奇,新生的孩子对于这个热闹的世界对他展示出的任何一角都觉得很有新意。今年小鸣嘉拿到了他的头份压岁钱是晋大少给的,晋大少很是大方,封的红包沉甸甸的。晋俞敖也给了他一个红包,但小鸣嘉不放过地问所有比他大的人都要了红包,而最先被缠上的就是进宝了。 收个盆满钵满的小鸣嘉也是十分公道地给了苍忻一锭小碎银子,拿着红色的丝线裹了个整。最后丰厚的压岁钱小鸣嘉都很孝敬地给水根,拉着水根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让爹爹以后帮他买些吃的回来,就他和好爹爹两个,不让坏爹爹知道。 坏爹爹是晋俞敖禁止小鸣嘉出去玩雪,小鸣嘉哭得眼睛红肿时对着晋俞敖吼出来的,晋俞敖当时脸就黑下来,水根也是心惊地哄着小鸣嘉,让小鸣嘉知道了晋俞敖为他好。孩子的脾气过了,什么事也都忘记了,但小鸣嘉跟水根两人处着时还是叫着晋俞敖坏爹爹。 正月初一,又是一年之初,水根不禁觉得自己开始老了,就要像村子里的老人一般佝腰驼背了,然后看着小鸣嘉娶妻生子,也不知是不是生活过得太优渥才让他生出这样多思的感慨来。 哄着小鸣嘉睡下,水根又去了苍忻那屋看了一回,孩子最近被连天白日不断的炮竹吵得一直没法睡,哭得好不凄惨,现下累了才睡得安稳觉,水根又坐下和进宝说了一会儿话。 水根回屋时,晋俞敖已从晋大少那儿回来了,招财正在给晋俞敖抖着披风上的残雪,自从郭家小姐回家后,招财的生活才变回以前的样子,跟在晋俞敖身边,伺候着一院子的主子,清闲得很,但那管事的能力被磨得确实长进了不少。 “就知道吃和睡。”晋俞敖在睡着的小鸣嘉滑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用责备的语气说着,但其中包含了宠溺怜惜。 “天冷了,这晚就早些上床了,还到处跑什么。”晋俞敖回身见了水根,低头看到水根在那儿搓着双手,汤婆子什么的水根也不习惯随身拿着,就不禁又叮嘱了一声。 晋俞敖回身把桌上一个小包裹提给水根,红色四方的纸上写着大大的苏记,水根认识这是苏记的糕点。 “大哥出去时多带了一份回来,你尝尝。” 水根唔了一声接过,招财端了热水进来,晋俞敖就跟着过去了。苏记的点心是小鸣嘉尤其喜欢的,水根也跟着吃了一些,许久未尝也觉得挂念。解了细绳,打开油纸包,水根挑了一块精致的入口,又将其他装入了盘中,留给晋俞敖和小鸣嘉尝尝。 水根看着晋俞敖换了亵衣,擦了脸洗了脚,等晋俞敖收拾好了,水根才凑近前,问了一句: “我想过了年回去一趟,你看行吗?” 晋俞敖一愣,他直觉水根是有事跟他说,两人住一起时间也不算短了,男人有些小动作不经意间就记住了,但没想水根说的是这样让他不高兴且介怀的事,明明才来大半年,居然就惦记要回去了,晋俞敖不是不知道水根已经私下里准备带回去的礼物很久了,但是却在新年里说这件扫兴的事让他很不痛快,心里不禁有些火气。 “先等等吧,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晋俞敖直接折断了水根想带着孩子一起回去的想法,皱着眉清晰地表现出自己的不乐意,“我刚和大哥说了,等开春了就回沧熙城,到时等那边安稳了你再回去也不迟。” 水根点点头,能看出丝丝失落来,坐在床边,大手不断拍着小鸣嘉的身子,孩子睡得香甜,不明的烛光下侧脸有些哀伤的样子。水根自然明白晋俞敖在故意推搪他,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水根想起当年和晋家定的交易,若是要了孩子便等于卖身给了晋家,不能出了晋家的大门。就在年尾时,管家高叔把他上一年的银两都给结了,冰凉的有着冷意光辉的银两堆在水根面前,提醒了他的身份,他要这些冰冷的物件真是没有多少用途,只让进宝把这银两都存进了钱庄里。 晋俞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要将算计使到他在意的这人身上,但身体里有股不受控制的冲动,叫嚣着要伤害这个总会忽略他情意的男人,让他也尝尝自己的痛,这样才觉得自己好受了,却又在伤害的同时,后悔莫及,晋俞敖突然想让招财热两壶酒进来,浇浇他这颗他控制不住的心来,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明天我带你和孩子去祠堂上香,天未亮就要起,早些睡吧。”晋俞敖一句话说完,就是黑暗沉静。 夜风呼呼地冷冽地吹着,穿堂过巷,空旋中呜咽出声,凄怆悲凉,打更声穿透而来,清脆中带着音韵,更夫苍老的沙哑的声音隐在风中不可闻。 这个冬天晋二少没有回来过新年,以前也有碰到过,现在却隐隐有些让晋家兄弟不安。连带着也没有稍回来关于席慕恋的任何消息,不禁让人担心起来,男子有孕本就凶险万分,席慕恋还要东躲西藏着,若是有个万一…… 席慕恋秋时有孕,现在隆冬已过,新年伊始,算来席慕恋已是六个月的身子了,晋俞敖当初的猜测已经对了一半,若是晋二少再拖沓下去,孩子真的就要落地,也不知席慕恋能否安然度过。 晋思远和晋月白商量着若是开春时,晋二少还未找到席慕恋就把席慕恋有孕的事让晋二少也知道了,让他也有个准备……也不知道吴鸾那边的消息如何? 第二天天边还未见丝毫亮色时,厚重的黑云还低垂地压着,远远看着就像紧贴着地面一样,小鸣嘉被抱出暖和的被窝,好梦被打扰了,委屈地扁着嘴巴掉了好几滴眼泪,幸亏有晋俞敖昨夜带回的苏记点心哄着,不然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晋俞敖看着水根简单地套了一件夹袄在身,哄着小鸣嘉穿衣穿鞋,而后有给孩子洗脸擦手,娴熟而耐心,自己的鞋袜却还是凌乱的。晋俞敖目光复杂,凝思半刻就出来里屋,在外候着。 小鸣嘉终究还是个孩子,困劲儿上来了,洗漱完就手里攥着半块糕点还没吃完就又靠在椅子上歪着身子睡着了。去祠堂的路上也是水根抱着的,大大的毛绒帽子盖住了大半的脸颊,露出红红的唇来,一呼一吸渴水的鱼一样,招财在前面提着灯笼,水根注意着脚下小心地走着。 在冬至时,晋家有如往年一般大肆祭祀过先祖,今日只是新年的简单祭拜罢了,晋大少想让田甜入了他的户籍,带着田甜祭拜也是正常,昨夜邀了晋俞敖过去,也算问了晋俞敖这屋的打算,晋俞敖稍作犹豫也把水根给叫上了。 焚香跪拜祈愿,摸黑起来也只是为了这样简单的事罢了,但做起来都很是虔诚,总有些事人力不及,虽知鬼神之事虚妄,但都有所求,只当一次尝试罢了。 给晋家祖先的牌位奉了香,添了供品,晋大少和晋三少又带着水根和田甜辗转要去另设的一间小祠堂,小鸣嘉被迫在给祖先磕头的时候醒了过来,现在正在水根的臂弯中,无精打采地垂着眸子看着走在前面的招财手中的灯笼,昏黄的,漆黑中摇摇晃晃的。 方逝世的晋夫人的牌位摆在了这间另设的祠堂,里面除了前几位先辈的有名无实的妻之外,剩下的都是晋家功绩不俗的家仆了,对于这个地方,招财和进宝更加敬畏一些,想着自己死后能不能也把牌位竖在了主子家里,让以后的家主也祭拜一回。 如此算来,晋家徒有虚表的家母们也只算是功臣罢了。 冬至时晋大少和晋三少去晋夫人的坟上看过,两颗入葬时新种的瘦弱的青柏在朔风里被刮得都倾斜了。看了新新的墓碑,对这已逝之人居然如此陌生,以前也只是一两月请一次安时隔着屏风模糊地见上一面,但也没有这样物是人非之感,现在心里没了一丝波澜,许多记忆也跟着时间晕染看不清了。 晋俞敖这时不禁想,他想方设法遣了郭家的小姐回去也算是仁慈了一回,功德一桩,不知哪日这一抔黄土里也有了她的一丝香魂。 听说上郭府向郭小姐求亲的是朝中的一家重臣之子,虽然其中政治目的夹杂,但这对郭家小姐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夫妇二人相敬如宾融洽和睦不正是所有女子所祈求的?这其实并非要什么真的爱意在其中。 黄历换上了一本新的,春日就来,但依旧是冬时的气候,刺骨的寒冷每年都熬了过去,今年亦是如此。 第124章:江南…… 春意融融,阳光和暖,枯木吐新绿,枝头姹紫嫣红群芳闹,细雨双燕常向寻常人家入。皇都里依然是寒霜冷雪扑面,没有看到这番好景致的机会,只有绿水人家绕的柔情江南才有这样的好福气。 卸了厚重的冬装,轻薄单衣加身,罗衫长裳,春风里风流四溢。寻常巷陌一间青瓦小院,只一户人家,这家女主人手上拿着竹箕,抓着其中的麦粒米糠撒出喂着院子里的几只鸡,几只肥硕的母鸡吃得咕咕地叫着,眉目清秀的女主人到鸡窝边堪堪地扶着腰慢慢蹲下拾起其中的几枚鸡蛋,光滑的蛋壳上还带着浅浅的温度。 蛋壳之内便是一个生命,女主人想来有些怜惜,站起身来,抚摸着自己突起的肚腹,不禁眼角眉间都是温柔喜悦,握着手中的蛋,俏皮地皱着鼻子,为了肚中的孩子还是要杀生来着的,南无阿弥陀佛。不知想到了什么,院中抚着肚腹的人眼中的笑意更甚。 门上是轻叩门环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道高昂的女声,很是热络:“席家娘子在吗?” “杜大姑进来吧,我就在院外呢。”清澈柔软的声音轻轻的,但似乎总有一股气没上来一般,教人听了就隐隐担忧这人的身子。 “席家娘子早啊,我给你送包子来了。”杜大姑一手拿着碗盘,一手扶着席家娘子往屋子里走,目光时不时往席家娘子的肚子瞟瞟。 “真是麻烦大姑你了。”席家娘子看着那碗盘很是渴望的样子,杜大姑立马对自己手艺满意地笑了,“麻烦什么啊,邻里邻居的,想吃什么就跟大姑说,大姑给你做,你这怀孩子啊就是这样,嘴巴刁着呢,我那时候……” 杜大姑在那儿谈她的过来人的经验,席家娘子已经不客气地拿了其中的包子啃了起来,吃得满口流油,鲜香难拒。这包子是席家搬过来时,杜大姑来妥帖近邻关系送来的,席家娘子对这味道很是喜欢,这几天突然想来这味道,心痒难耐,才求了他家男人让他请杜大姑做些包子送来。 “啊,大姑您喝水……”席家娘子吃了两个包子才想到自己怠慢了客人,连忙拿了桌上的茶壶给杜家大姑倒茶,却被杜家大姑主动接了过去。 “你吃你的,席家娘子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不要客气,大姑给你做,”杜家大姑给自己倒了杯水,四处看看这屋子,问道,“诶,怎么不见你家相公?” 席家娘子听到杜家大姑提到她家相公,不禁嘴角一抽,但被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咽下口中的包子,道:“这不是刚起吗,他出去买早食了。” 杜家大姑又看了一眼席家娘子的肚子,理解地说道:“也对也对,当初我有我家那孩子时,家里面男人烧的菜确实入不得口。” 两个人正说着话,听了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杜家大姑站起身来往院门口一看,原来是席家男人带着席家小弟从外买了早食回来了。客套地打了招呼,之后席家男人塞给杜家大姑一条刚从集市上买来的鲜鱼做了谢礼,送着杜家大姑出了门,关上院门时席家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款款坐在桌边的席家娘子小家碧玉的温雅的形象也瞬间换了气质,大大拉拉地大大打开了自己双腿坐在椅上。 “这包子确实不错。”这席家小弟实为晋家上善药房的小掌柜,正拿起碗碟中的包子,啃了一口禁不住赞叹了一声,对着席家娘子道:“席公子果然好品味。” “少酸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孕的人的这些癖好。”轻柔的声音已也蓦然转成了男音,席慕恋赶紧护住自己面前的碗盘,小掌柜这吃货能独自一人吃了一桌酒席。 满月扮的席家男人从厨房拿来了碗碟把买来的早食放在其中,也坐了下来一起用早饭。满月沉默地低头喝着粥,虽然面前席慕恋是美娇娥的模样,但满月真是没有办法把一个大男人当作女子来看待,更是稀奇席慕恋居然和邻居的大姑大婶关系处得极佳,昨日他去请杜家大姑给席慕恋做包子时,杜家大姑二话没说就爽快答应了。 前几月时,小掌柜还带着满月在江湖上游荡,扮演他乐善好施而又医德盛佳的一代侠医,也不知席慕恋是怎么找上他这个行踪飘忽的人的,然后就被绑到了江南小院中,被冠上了席姓,做了满月的小弟,而席慕恋更是须眉换巾帼,顶张人皮面具在那儿涂着丹朱秀指。 本来在小掌柜的眼中,席慕恋是个羞涩的温雅男子,可真这么一接触才知是席慕恋藏得太深了,做事起来有时也是不靠谱得很。这并不是让小掌柜最纠结的事,而是晋家发了全族的搜查令,派人到处查着席慕恋的行踪,而他和满月两个知情者却要瞒着不报,要是被晋家二少知道了的话…… 小掌柜不敢多想,只能过一日是一日了,真到那时还有席慕恋给他做挡箭牌。只是眼看着席慕恋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他真为他家二爷担心啊,他觉得他藏得不是那么隐蔽,只是平常巷陌里而已,不过就是不知道席慕恋在背后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 唉,小掌柜想想他家二爷,就觉得他二爷也挺可怜的,中意的人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跑了,估摸着晋二爷对他的枕边人也不是太了解,果然配上他家二爷都不是一般人,小掌柜在心中感慨着,看席慕恋的眼神带上了不少先前没有的敬畏。 吃完早食,席慕恋坐在院子里让小掌柜给他号脉,当初他隐约觉得自己有孕了,决定离开晋月白第一紧要想到的就要找个会给依云人号脉看症的人,他自己也摸不出自己的脉象有何不同,而他唯一认识的只有在水根有孕时看诊的小大夫。 等席慕恋避开吴鸾和晋家的耳目找到了小掌柜,小掌柜仔细一号,确定席慕恋确实有孕了。席慕恋肚里面是晋家的血脉,小掌柜自然不敢推辞,虽然要对晋家隐瞒了席慕恋的行踪。 “怎样,他还好吧?”席慕恋看着自己凸起的腹部,目光柔和,却有隐隐担忧在其中。 “放心吧,好得很,有我在呢,你还每天补这么多,他能不好吗?”小掌柜收了搭在席慕恋脉上的手,席慕恋拉下了袖子,虽然江南天气和暖,但是席慕恋还是不敢大意,身上套着小袄子,这样也好隐了自己的身形。 “小大夫,我有一事很是担忧,能问下么?” 小掌柜老神在在地点点头,他最喜欢问话人这种待他恭敬的态度了,席慕恋斟酌字句地问道:“当初我听了二爷说关于根哥的事……我会变成长尾巴的……” 席慕恋虚抬着双手,在头上伸着中指和食指,脸色很是尴尬,小掌柜不禁翻了个白眼,抓下席慕恋放在头上的手,用略带鄙夷的眼神看着席慕恋。 “要变也不会变成兔子的。”小掌柜咳了一声,正襟危坐道,“不要以为依云人都能变化出原身,雌兽虽比雄兽更容易变化得多,但这能不能变化还和血统有莫大的关系。根哥的那身毛可真是好看,单凭那身毛色,根哥也是依云族里的贵族,反正三爷是捡了大大的漏子来了。” 小掌柜在那儿颇为遗憾的样儿,也不知是为水根遗憾,还是其他什么。席慕恋端了热茶呷了一口,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会给长尾巴的把脉么?” “我一代侠医有什么不会?”小掌柜一副自信的模样,很是稚气。 “那我就放心了……”席慕恋明显舒了一口气的模样,让小掌柜觉得自己的医术被看轻,不禁抬高鼻子哼了一声。 “那要你能变才行,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小掌柜开始埋汰起席慕恋,这世上他没什么好夸口的,但是他对着依云遗族的医术还有几分小自信。 人分三六九等,多为刻意权势划分,而依云的等级却是在血统之中,更能从毛色之中辨得出来,依云中的雄兽多以人形度过一生,雌兽常能变化,而变化的能力也要跟这血脉不同而有区别,但随着整个族部几乎湮没,血统混杂,子嗣凋亡,也不知在几百年后还有没有这个遗族。 席慕恋愣了一下,微勾起嘴角一笑,摩挲着手里的杯盏,低下头来,想起当初自己突然变化时的情景。晋月白一直厚待他,当初二人虽在沧熙城摆了红烛,却从未逾越君子之礼,晋二少潇洒磊落,席慕恋曾害怕的狎亵更没有发生。 等二人心意到了,便是要更深一步的发展,却没料到,情动之时发生了异变,席慕恋一时惊吓变身窜了窗口出去,夜里在晋府中困兽的他惊恐无措害怕都塞在了胸口,唯一担心的便是那男人也同样害怕他舍弃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日子是他这辈子度过的最安稳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阳光总是晴好,偶尔落雨也都是诗情画意。也是靠着这段珍藏在心的记忆,席慕恋才让自己一人在外度过每个寂寞的黑夜,让自己能一日日挺了过来,腹中的孩儿渐大时这种寂寞才被稍稍排遣一些…… 这本是席慕恋他一人想藏着的,但思虑到孩子,就连忙拉住正要起身的小掌柜道:“我曾经变化过。” 小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席慕恋,为什么会没有人告诉他席慕恋曾经变化过,他就像个傻子似的在那儿自说自话。 小掌柜怏怏地给席慕恋又号了一回脉,满月进来问席慕恋中午想吃什么,席慕恋想了半天就想吃个韭菜炒蛋,满月也卸下了身上的严阵以待,每次给席慕恋做饭时他都提心吊胆的,席慕恋自从有孕后,口味颇为奇怪,光是哄孩子用的糖葫芦满月这个高大一脸严肃的男人一个月就得买回来好几次。 日头偏高时,暖风吹破一池春水,曲折小巷之中炊烟袅袅,沉静如画。 第125章:回…… 春日里一转暖,檐上小鸣嘉觊觎一冬的冰凌化滴不断最后落地摔碎之后,晋家挑了一个晴好的天气,打点行装预备上路,离开了这纸醉金迷繁荣热闹的皇都。水根原以为晋家搬迁会马车成溜,大箱小箱地堆了好几层,但看到的也只是几辆马车罢了,不禁疑惑。 “东西之前都送回老宅,带些路上用的就好,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没?”晋俞敖手上牵着小鸣嘉,小鸣嘉一脸期待着待会儿要出门。 水根想了半晌,也没找出什么遗忘的东西来,这地方住了有一阵儿,这样说走就走了,真是有些不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晋俞敖见水根脸上不舍的情态,目光柔和许多,道: “会有机会回来的。”等晋俞敖接手了吴鸾手里的生意。 “嗯。”水根轻应了一声,抱起床上穿得厚实的苍忻率先踏出了门。 进了马车,小鸣嘉还歪着颈子看着车队里的高大的马匹,等车帘放了下来,才扭过头来巴巴地看着水根,他想骑大马。水根看着小鸣嘉明亮的大眼,有些惭愧,他会赶牛,但对马没几分把握,只能看向晋俞敖,小鸣嘉也顺着水根的眼神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晋俞敖。 被一大一小望着,晋俞敖颇有男人的自豪感,摸摸梳着两个童子小发髻的小鸣嘉的发顶,只淡淡地说道:“等出了京,就带你骑马去。” 小鸣嘉听到了他家爹爹应了下来,立马欢呼了一声,惹得水根怀里的苍忻也跟着哼唧起来,口水也跟着流了出来,晋俞敖不着痕迹地抱着小鸣嘉往后挪开一些,水根拿着帕子给苍忻擦擦嘴巴。 车队慢悠悠地行出了皇都高峻的城门,留些唏嘘声不断,一个好好的大家族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就连嫁进去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撇下了夫家,另觅良人去了,此时晋家因为晋三少的可悲恋情而成为被同情的对象。 晋大少的马车在前,后面跟着晋俞敖的马车,之后便是装着日常物件的几辆马车,晋大少已经差人给一直在外的晋月白送信去了,在其中也写上了席慕恋有孕的事,也不知这封信是不是能送得到晋二少的手中,毕竟途徒之中行踪不定,难以寻到人。 等到了路上行人稀少的郊外,晋俞敖就抱着小鸣嘉出了马车,到车队后面挑了一匹马好让小鸣嘉过过瘾,看着五六匹毛色各异的大马站在自己眼前,小鸣嘉既是畏惧,又是兴奋。 “要哪匹?”晋俞敖看着自己脚边矮小的孩子问道,小鸣嘉手中攥着晋俞敖的裤子,嘴里不断念叨着:“要哪个要哪个……” 小鸣嘉看了许久,还是没有决定,晋俞敖看看前面渐行渐远的车队不禁皱眉,随便地解下了一匹马的缰绳牵出浑身浅灰的马来,示意拴着马匹的马车先走,低头对脚边的小鸣嘉道:“就这匹了。” 小鸣嘉对于晋俞敖的独断没有不高兴,还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地不住点头,看来孩子对选哪匹马并没有太大看法,只要是匹马就行了,小鸣嘉拽拽晋俞敖的长裤,糯糯地说道:“爹爹,鸣鸣要摸摸大马。” 晋俞敖无法,只能抱起小鸣嘉,小鸣嘉与眼睛黑亮温和的灰马平视,小心伸出小肉手畏畏缩缩地摸上马头,晋俞敖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幼稚的动作,不禁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恰好这时灰马狠狠地打了个响鼻,温热的气息全部都喷在了小鸣嘉的脸上,小鸣嘉吓得立马收回了手,吱哇乱叫,吵得晋俞敖不禁呵斥了一声:“闭嘴!” 小鸣嘉扁着嘴转身伸手向晋俞敖要抱抱,勾着晋俞敖的脖子,眼泪汪汪地哀怨地看着那匹灰马,向晋俞敖委屈道:“爹爹它坏,鸣鸣不要它了。” 晋俞敖自然不管小鸣嘉的没出息,一手抱住小鸣嘉的腰,一手抓住缰绳,迅速地翻身上马,又吓得小鸣嘉大叫起来,这下子孩子眼中蓄满的泪唰地一下掉下来,小鸣嘉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来是被吓得厉害。 晋俞敖帮着小鸣嘉让两条小短腿跨坐在马上,给孩子擦了脸上的泪痕,抓取了事先准备好的塞在后腰上的布带,把小鸣嘉绑在了自己腰上,再低头看看胸前的还痴傻模样的孩子,用力地咳了一声,果然见到怀里的小鸣嘉颤抖了一下,看来还没有被真的吓傻,晋俞敖就拉着缰绳让马小步的跑了起来。 灰马一小跑起来,马背上晃悠悠的小鸣嘉又尖声惊叫了起来,不过还是被晋俞敖给喝断了,这下小鸣嘉算回了神,眼中慢慢爬上神采,咧着缺牙的嘴巴笑了起来。 马虽然跑得慢,但一点点和前面的车队拉近距离,小鸣嘉在马上的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先是摸摸马身,复又拽拽马颈上长长的鬃毛,而后竟大着胆子想要晋俞敖手中的缰绳,晋俞敖索性就给了小鸣嘉,晋俞敖可不会像家里面的其他人一样宠着孩子,毕竟小鸣嘉以后可是要做大丈夫的,不可以太娇惯了。 渐渐追上了前面的马车,小鸣嘉已经骄傲地向他的好爹爹献宝了,远远地就大叫着:“爹爹,爹爹,快看,鸣鸣骑大马了。” 水根撩开车帘探出头来,小鸣嘉的叫声就更大了,水根宠溺怜惜地笑笑,视线向上对上晋俞敖冷清的眉眼,水根眼中的笑意不减,晋俞敖也不禁对着水根勾了嘴角,一时魅惑天成,水根看得红了脸,一头再钻入了马车之中。 晋俞敖带着小鸣嘉牵着马在车队之间来回穿梭,不禁想起去年秋时,与水根共骑行于满山红叶之中。晋俞敖父子的悠闲亲密之状引起了晋大少和田甜的羡艳,不禁想着何时也能享了这融融天伦之乐。 “我不求其他的,有你就够了。”晋思远从身后抱了田甜在怀,田甜正从车窗看着晋俞敖和小鸣嘉二人,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上都是笑意。 田甜收回了目光,拍拍晋思远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 “小甜……”晋思远的声音不禁晦涩起来,带着忏悔。 “我没事,我知道你为了我好。”田甜再次看向车窗外,春光乍泄,柔和清爽,小鸣嘉正在和三少吵着要下马,三少脸上都是鄙夷的神情,让田甜不禁好笑,晋三少似乎一直不将鸣嘉看做一个孩子一般,从来都严厉要求着,但孩子太过于弱小,晋俞敖又是无奈纠结的模样,田甜一时心情甚佳。 晋大少看着田甜姣好美好的侧脸,带着怜惜,手指不止地覆上去。为了田甜的身子着想,晋思远向小掌柜要了药来,防止让田甜再怀上孩子……晋思远真的只要这个人能伴在身边就够了,他不能冒险,但是看到田甜时不时露出悲伤的神情时,却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我想……等回沧熙城,我去开间私塾如何?”田甜回身看着晋思远,晋思远见到田甜眼中的期盼,自然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你闲不住,开间私塾也不错,我就担心太小的孩子太闹腾,不如招些年纪稍大的吧。” 田甜就知道晋思远心中一定打着小算盘,也不应允说话,反正到时他自己的私塾都得听他的,田甜对晋大少不加理睬,重新看向车窗外,晋俞敖已经把叫着屁屁好痛的小鸣嘉抱下了马背,小鸣嘉正站在地上抬头和那匹灰马说着什么,马车向前,将晋俞敖和小鸣嘉父子落在了后头,出了田甜的视线。 “其实小甜你可以去官府要个闲职,过些日子再办私塾也是可以的。”晋思远不想田甜太劳累,有些后悔刚才一口应下来让田甜办私塾了。 “这闲职自然是要的,不然我好不容易考的功名岂不是白费了,每月可还是有朝廷俸禄拿的。”田甜也是功名加身,不枉费他这么多年读了这么多的书册,在离了皇都之前,曾经收田甜做门客的那位大学士想让他再回去,但田甜婉拒。 “那你是想用自己的俸禄来办间私塾?”晋大少明显不想给田甜资助,想要田甜自己攒个八年十年的。 “我自己找管家要去。” 田甜看来是丝毫不在乎晋大少的威胁,推开了晋思远,出了车厢坐在马车前呼吸着暖和的空气。晋思远摇摇头,跟着钻出了车厢,跟着田甜坐在了一边。 在晋大少马车后的晋俞敖的马车内,水根正埋怨着晋俞敖,手下轻轻地给小鸣嘉被磨得红红的屁股蛋子涂着药,不给面子地数落着晋俞敖:“你怎么也不注意一些,孩子还这么小,你就由着他去,这些事情你这个做爹的难道想不到吗?真是的……” 晋俞敖黑着脸,盯着小鸣嘉红红的屁股蛋子,小鸣嘉觉得自己的屁屁凉飕飕的,不安地扭动了两下,被水根又固定住了,小心翼翼地给抹着药。 “你要是不放心他,就一辈子看着他。”晋俞敖心中憋屈地丢出一句话来。 “我当然要一辈子好好照看着鸣鸣,反正你是靠不住了。”水根瞪了一眼过去,给抹上药的小鸣嘉穿上裤子。 小鸣嘉趴在被子上,手里拿着糕点吃着,刚才那点小委屈已经没有了,掰了一小块放在坐在边上的苍忻嘴中,对着奶娃子说道:“忻儿,哥哥骑大马了哦,可现在屁屁好痛啊……等忻儿长大了,哥哥让忻儿骑大马,不会让忻儿痛痛的……” 忻儿在那儿只顾着傻笑,口水汪汪,对小鸣嘉模糊地叫着:“哥、哥。” 水根低头收着药瓶子,重新再放在木匣子中,一边的晋俞敖突然就服了软道:“我以后会多多注意孩子的。” 水根动作一僵,点点头“嗯”了一声,不过晋俞敖又稍加了一句:“孩子就是麻烦,还是你一直看着好,我可没那么多的耐性。” 第126章:粥…… 夜黑风高,晚饭时燃起的火堆只能见了星星点点,两个身影偷偷的溜出了马车,可惜落地时声响不小,招得四周的人都警觉了起来,晋大少钻出马车,对着黑暗中的两个黑影,冷声道:“给我小声点。” 水根很是窘迫,刚才跳出马车,他不小心打了个跌,让那些假装不知道他和晋俞敖溜出来的人都很是无奈。水根看着抬头晋俞敖,晋俞敖皱着眉拉起水根,那边晋大少却又咳了一声,不怀好意继续叮嘱了一声:“早些回来,更深露重的小心着了凉。” 水根整个脸都红透了,幸亏黑暗中看不真切,他挣扎着,可晋俞敖的力气终究比他大上一些,还是被晋俞敖拉着朝草丛茂密的地方去了。水根看不清路,跟着晋俞敖跌跌撞撞地向前,下摆都被夜晚的露水打湿了,贴在小腿上凉凉的。 压好车帘的晋大少嘴角带着笑,躺在田甜的身边,低声笑骂道:“小敖也真会乱来。” “你是嫉妒三少吧。”田甜拿脚踢踢晋思远,晋思远一把抓在了手里,带着厚茧的手指揉刮着田甜的脚底,田甜憋住笑把头埋进软枕中,肩头颤抖着笑着。 “不要了,我错了。”田甜眼角挂着笑泪恳求道,晋大少才放了手,拉着田甜入了自己怀里,在田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就是嫉妒了。” 田甜耳边酥麻,不由全身一震,赶紧离开了晋思远,他可不想跟着晋思远丢脸,伸手在晋思远的腰上警告地扭了一下,呵斥道:“少不正经。” 晋思远“哎呦”了一声,厚脸皮地又凑了上去,保证自己绝对不乱来,从能复搂了田甜再怀,心中禁不住感叹他年轻就是好啊,羡慕他家么弟还可以如此莽撞轻狂。 黑暗之中,晋俞敖和水根离得足够远了,晋俞敖回头一看,不见马车的轮廓了,压下一片春天疯长的杂草,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了上去,拽着水根就躺了下去,水根的脖子被晋俞敖咬的痛得要很,就胡乱地扯着晋俞敖的长发,不满道:“你轻点,猴急什么?” “你就不急,我都憋了快一个月了。” 晋俞敖捉下来水根的抓着他发的手,胡乱地开始扯起水根的衣裳来,一层一层地让水根胸膛暴露在夜晚微冷的空气中,晋俞敖凑上去咧咬起来,水根痛得丝丝的抽气。 一个月赶路来,两个孩子在身边,晋俞敖和水根连简单的亲密动作都不能做,又有兄长在看着,晋俞敖不能太过随意,只能一直憋着,但也有定力不足的一刻,晚上水根在马车里换衣裳时恰巧让晋俞敖看见了,晋俞敖见了水根紧致的腰身就一时有些把持不住,忍到孩子都睡熟了才带着水根出来。 晋俞敖褪下水根的长裤,一只手直取水根的前面,嘴中还XX也念叨着“小根子哥哥来看望你了”,另一只手就急不可待地给水根那处扩张,水根心中恼火,但只能配合着男人粗鲁的动作……之后一切狂风骤雨一般,狠狠砸在了水根体内,男人急迫的进入,然后就开始抱着水根的腰身大力地开始抽动起来,等男人泄了一回才顾忌水根的感受来。 晋俞敖看着水根难看的面色,亲亲水根的脸颊,带着歉意地哄着:“我轻些……” 晋俞敖说的这句话水根从来不信,果不其然男人接下来的温柔只是假象,之后又如以往一般开始大动作起来,而这样强烈的XX一直有一两个时辰之久,水根最后浑身像是从水中捞上来一样,湿答答的,累的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四肢沉重。 “先别睡了,还得回去……”晋俞敖说着,就看着水根完全闭上了眼,有些无奈,清朗的月光之下裸着的男人安详地躺在杂乱的衣服之中,男人的一切都展现在自己面前。 晋俞敖给水根盖上了衣裳,防着男人真的受了凉,晋俞敖禁不住想让这一刻停留地更久一些,晋俞敖轻轻将手放在男人脸上,描摹着男人的眉眼,男人浓眉大眼醒时时都是很精神的样子,想起男人每天莫名的劲头就让人觉得好笑。 晋俞敖给水根穿上了衣裳,可惜伺候人的功夫不到家,水根还是被打搅了好梦,皱着眉睁眼看着正给他套裤子的晋俞敖,晋俞敖觉得有些丢脸,就瞪过去,道:“你倒是在什么地方都能睡得着。 水根蔫蔫得也没功夫搭理晋俞敖,兀自穿传好了衣衫,浑身难受得紧,一直眉头都没有松过,晋俞敖看着水根这样,就蹲下了身子,回头对水根道:“上来吧。” 水根虽然困得厉害,但意识还有一些,踌躇地立在当场,晋俞敖没好气的撇过头:“你不是想早点回去睡吗?” 水根最后还是爬上了晋俞敖的后背,咬着牙,不让因身体的不适而一出来,晋俞敖身子一沉,低头咒骂了一声:“你可真够沉的。” 水根没说话,浑身僵硬地不习惯地趴在晋俞敖身上。晋俞敖觉得身后的人的身体是暖暖的,男人的心跳声他都能感受得到,呼吸声也很是清晰。 “你都没背过鸣鸣。”晋俞敖没想到这个时刻男人会跟他抱怨这个,不禁心中叹息了一声。 “你要是再轻一点,我也像抱鸣鸣那样抱着你。” “你有抱过许多人吧……”水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这个,脑子和喝醉酒一般稀里糊涂的,张口很利索地就问了出来。 晋俞敖脚下一顿,心中窃喜异常,想着男人是开窍了,还知道吃味起来了,顿时觉得身上的男人也轻了不少,抬头望望偏西的月,看来快要天明了。 “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爷我这辈子就背你一个。” 晋俞敖侧耳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心想这男人是真的那般羞涩?就注意着脚下也不着急,但等待到的却是男人熟睡的小酣声,晋俞敖面色全黑,下一刻就想把背上的男人丢到地上,再狠狠揍上一顿。 算了,和这呆子就算说了也是说不明白的……晋俞敖不禁泄气的想着,只能任命地背着水根回去。回到马车上,晋俞敖还负责地给男人清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盖好被子,之后才收拾起自己来。 劳累了半夜的水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身边还有两个睡得口水直流的孩子,今日水根睡着,没有人照看的小鸣嘉和苍忻也就窝在边上陪水根睡着。 马车还在行进中,水根不知道晋俞敖去了什么地方,浑身还是酸疼得很,不敢吵醒了孩子就一直躺在马车上,听着车前进宝和高渊低低的说话声,高渊就是高管事,水根也是从进宝口中有得知的,这离了晋府,高渊也再是管事了,也就改了称呼。 水根躺了半晌,马车微微一顿,就见车帘被撩开来,春光乍现于车内,教水根不得不眯了眼看来人。 “醒了?起来吃些吧。”晋俞敖拉好车帘,车内又是柔和的景象。 水根小心起了身,不惊扰了两个熟睡的孩子,晋俞敖把嚣张躺在水根身上的小鸣嘉抱到了另一边,递了小盅给水根,水根抱着小盅入怀,触手还是暖的。 “这……”水根有些惊疑,路上一切从简,热食不一定能吃得上,现在日上中天,这盅外还是热的,怕路上一直用心温着。 水根揭开了盖子,盅中的是白盈盈的米粥,大半天喂进食的水根看来不禁有些饥肠辗辗,执起的瓷勺就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你喝慢些。”晋俞敖看着水根狼吞虎咽地样儿忍不住嘱托,向帘外又低喊了一声,“进宝,取些小菜过来。” 水根呼噜呼噜地喝了大半盅才缓了饿意,有望向晋俞敖,问道:“你要吃点么?” 晋俞敖摇摇头,水根也不再客气,继续吃将起来,没喝两口,水根的身后传来细小的一声:“爹爹,鸣鸣要吃。” 晋俞敖冷冷地瞥过去一眼,早上那会吃早饭时,招财在后面跟着小鸣嘉哄着也没让他吃进去多少,现在倒好,别人碗的都是香些,小鸣嘉挣扎地坐了起来,还不小心戳醒了一边的苍忻,苍忻睁眼就要哭,但看是小哥哥在前就忍了下去。 “鸣鸣要吃……”小鸣嘉已经坐起身来,攀在水根腕边,一脸还是没睡醒的样子,水根看了一眼晋俞敖道,“我吃得差不多了,孩子要吃也吃不了多少。” 水根拿着瓷勺递到小鸣嘉嘴边,小鸣嘉一口包住,吃得津津有味,醒过来的苍忻努力翻了身,然后也口齿不清地说着:“吃、吃,要吃……” 晋俞敖看着自己的心意一口一口地喂给了两个张着的小嘴,撇头看向车窗之外不言语。两个小的也没吃多少,最后还是都落入水根口中,水根很是满足。 第127章:未知的包子…… 一路未作停顿,只在几场贵如油的春雨之中停歇了几回,晋家一行慢慢向沧熙城趋近。小鸣嘉一路雀跃,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收获颇为丰厚。虽然自第一次带着小鸣嘉上马之后,晋俞敖就再也不理会小鸣嘉要骑大马的清求,但有晋大少和田甜宠着,偶尔也会带着小鸣嘉上马转转。 本可以一路风平浪静的回了沧熙城,但却突然又生了事,水根最近都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每日怏怏地躺在车内,就是照看起两个孩子来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找了大夫看过,却看不出个什么大概,只说气血欠佳,水根的模样也看不出所说的症状来。 “你这几日有没有背着人偷吃什么?”晋俞敖思来想去也没找出水根身子不爽的缘由,只能妄加猜测。 对于晋俞敖的胡乱揣度,水根只稍抬了眉眼也没说话,水根虽胃口大,但整日也都离不开众人的眼,怎么可能会因为误食了什么而伤了身子,晋俞敖想想也觉得是无稽之谈。苍忻正是学步习语时,水根最近照看不得,只能托给了进宝和晋大少他们,平常小鸣嘉出去闹时,也只有晋俞敖陪他在车厢里罢了。 “我想和你商量一事,行么?” 水根又是这样说话的腔调,带着隐隐期盼和祈求的语气,晋俞敖不禁想起之前水根跟他说的要回鸿钧村看看时的情形来,心里估摸着水根说的事不会让他太痛快,但还是点了点头。 “回了沧熙城,我能一人回原来的地方住么?”水根一说完,晋俞敖冷厉的眸子就放出寒光来,水根连忙解释,“那里认识的人都多,传出去了名声也不好……” 晋俞敖的目光在水根脸上逡寻几回,男人面色最近差了许多,现在晋俞敖却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说得很是恰当,晋俞敖一时隐忍着,看得水根心中小鼓不断。 “那鸣鸣呢?”晋俞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我想到你宅里里做差,当个短工、长工都行……这样也能照看了鸣鸣。”晋俞敖心中冷笑,原来着看来老实的男人心里早就打算好了,还来问他做什么了,让他死乞白赖的求着? “你自己看着办吧。”晋俞敖说完不停留一刻地跳下了马车。 “……”水根张口对着晃动的车帘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水根自然看出了晋俞敖心中不快,还是相当愤怒的那种,但是为了在外的名声着想也只能这样了,他孑然一身,亲人在外没个大碍,但晋俞敖不同,他不想污了他的名声…… 晋俞敖心中虽有一口气堵着,但水根确实最近身子不舒服,平常还是会伴在左古,只是两个人之间少了些贴心的言语,让晋俞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逾了几日,本以为水根顶多是水土不服暂时不舒坦而已,可还是不见他面色转好,反而有些变本加厉起来,饭也吃不下去多少,这让晋俞敖隐隐有些担忧了,之前不管水根心情好坏,每日的饭量是从来不变的,只增不减。 “想吃些什么吗?路过下个镇子时好给你买些。”今日中午水根又是只小吃了半碗饭就搁下了筷子,现在已经日落西山也不见水根说饿,晋俞敖想着晚上给水根找点合口味的东西来。 “鸣鸣要吃烤肉。”小鸣嘉又在一边插上话来,被晋俞敖冷眼望过去就撅了小嘴,本来想拒了晋俞敖好意的水根看看自己孩子可怜的模样,就顺势帮着小鸣嘉应了下来。 “那到时你可得多吃一点。”晋俞敖自然知道水根的那点小心思,目光灼灼地看着水根,水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晋俞敖就掀了车审出去吩咐去了。 小鸣嘉也未必真的想吃什么烤肉,只盼着着再见一次大大的篝火,对于吃的什么肉也不在意。平野之上也没什么大兽,夏生冬生只捉来了几只兔子和鸟雀,为了怕自家的小少爷把捕回的兔子和他养的那只灰兔比对起来,两人还事先剥了皮带才回来的。 晋俞敖本想借着小鸣嘉让水根多吃一些,但没想到水根吃到半截却突然站起身来,急步走到一边,便狼狈地吐了起来,晋俞敖赶紧追上去。 水根眼中泪水模糊,听了身后的脚步声,直向身后的人挥手,气味难闻得很让他不要过来,刚吃的一点却都吐了出来,水根喘着粗气,难受揪着一整张脸。晋俞敖蹲下身来,给水根拍着背,抿着唇不语,水根吐完了,还蹲在地上缓口气。 “莫不是怀孕了?”跟着一起来看情况的田甜见了水根这样的情形,不禁说道,晋俞敖和水根的身子都是一僵,晋大少也在一边听来也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田甜看着三少和水根两人的反应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们可是先前有了个孩儿,怎么还像初经事般?” 晋俞敖扶着水根站起身来,两个人都有些犹豫,晋俞敖的目光禁不住瞥向水根的腹部,水根有些尴尬道:“有小鸣嘉那会儿也不是这样。” 晋俞敖跟着点点头,但想到水根肚子还没挺起来之前他也不在身边,情况也不好说,但一时想到自己又添一个孩儿不禁心中高兴,搭在水根胳膊上的手都有些隐隐颤抖。 “这个……”田甜也不敢确定,怕让三少二人空欢喜一场,就道,“还是找个懂经的人看看得好。” 晋俞敖跟着点头,心中有些急迫,小掌柜不在身边,去沧熙城还有几日,叫回小掌柜还不如直接回去沧熙城,现在也只有等到了沧熙城让上善药辅的老掌柜给看看了。 晚饭水根没有再吃下去,篝火的不远处,晋俞敖正陪着水根坐在大石上说着话,进宝熬了些粥送过去,进宝看他家主子脸上的光彩比往日多上许多来,充溢着温柔,水根坐在一边则显得有些几分迷茫。 “钱小主您尝尝现熬的这粥,我还偷偷放了小少爷的山楂片在里面。”进宝要把碗递给水根,半途却被他家三爷接过去了,水根伸出的手半途又悻悻地收回了,进宝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跑去了篝火边。 孩子肠胃纤细,小鸣嘉却又贪嘴得很,常常用这山楂片来解了孩子的馋,又能让孩子好消食,路上一直带着,现在进宝要几片熬粥也要避开了小鸣嘉,不然那小祖宗非得做地讲价不可,让进宝赔个双份的还不止。 晋俞敖端了碗,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吹就要递到水根嘴边,被水根堪堪地避开了,水根脸上莫名带上了红晕,让这几日蜡黄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被晋俞敖这般轻佻地对待,水根不自在道:“我自己来吧。” “也好。”晋俞敖连着勺子和碗都给了水根,水根慢慢吃着,也没什么反应,晋俞敖也就松了一口气,担心水根还是吃不下。 虽然晋俞敖有想过给小鸣嘉添个兄弟,但是真的得知水根有孕时,心情却难以言喻,看着神色不佳的男人,心中也是怜惜。水根注意到了晋俞敖看他的目光,虽不想泼男人冷水,但还是道: “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这次没有,保不准还有下次,为夫和你多努力一下便是了。”晋俞敖看着水根羞赧地撇过头去,一时心情大好,近几日与水根的隔阂也顿时觉得没了。 夜星舒朗,苍穹如墨,晋俞敖跟着水根坐在大石上,篝火在远处跳跃着,小鸣嘉跑过来给水根送了几串烤好的兔肉,最后都是晋俞敖代之效劳了。 虽然水根的身子情况并不明朗,但大家是宁可信其有,不在乎闹出什么乌龙,一面急着往回赶,一面又要照顾了水根,速度还是在不知不觉放慢了许多,两个不知情况的孩子无忧无虑地玩闹着,偶尔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孩子还是比常人敏感上上许多,小鸣嘉发觉最近和爹爹相处的时间短了,就开始在马车里缠着水根一整天都不放,晋俞敖看水根没什么精神却要应付小鸣嘉,就从田甜那边要了两本书册过来,教孩子认字识数。 小鸣嘉玩性大,但想要有爹爹陪着,就稍微委屈一下跟着晋俞敖后面像模像样的认起字来,这一下倒是颇教晋俞敖惊讶,常听田甜夸小鸣嘉聪慧,有几分像晋二少,但真的听小鸣嘉口齿漏风地背下一首诗来,让他也不禁自豪了一把。 晋俞敖抱起小鸣嘉在怀里,在小鸣嘉脸上狠狠亲上一口,大笑道:“果然是我儿子!” 水根听了也是一笑,在一边把书册给收了起来,道:“先歇会儿吧,都看了好一阵了。” 晋俞敖知道水根不喜阅书看典,往日他放在床边桌上书架上的书册水根从来不动,就算再无聊,水根也只会跟着进宝说话唠瞌,不会拿着书册解解闷。水根虽识得几个字,但字写得丑得很,还不如刚练字的黄口小儿写的,但水根自觉他不是靠这吃饭养活自己,也不律己。 “改日爹爹教你写字如何?”晋俞敖点着小鸣嘉的鼻尖,小鸣嘉难得受到爹爹地赞扬,刷着嘴笑着点头。 晋家还有一个子嗣跟着他爹流落在外,这让晋老爷心头不免焦虑,跟着吴先生没念叨晋二少的不是。但突然又收了来信说他的幺子那房又要有喜了,一时就要拽着吴先生要去给祖宗上香,真是祖上积德了。 晋家数代单传,到了晋老爷这一代还是个雌兽,当初也为了这,晋老爷差点就和吴先生错过了,虽然在雄兽眼中雌兽与女子无异,但是晋老爷却没有这种认识,脾气平和的吴先生有时也不禁觉得头疼。 但没想到是,晋老爷膝下却出了三个雄兽,晋家也算开枝散叶了,但要晋家几个少爷成家立业却让人头疼的很,依云人哪有那么好找的,眼看晋家老大都快三十了,却还没有所出,晋老爷暗自和吴先生头疼不已。 十几年寻下来,现在也闯出个侠医名头的小掌柜小小年纪就出去碰运气去了,四处走访。等到好不容易凑够了三个雌兽,对三个儿子算是不偏不倚了,晋老爷他这个做爹的也算尽了最后的责任了。 晋老爷放下手中的信笺,不禁啃叹了一声,他一直没想到他第一个孙子会是自己幺子的孩子,小敖的性子说来古怪,他都不敢多管,这辈子他唯一有愧的就是无法如一般娘亲一样照顾自己几个孩子了,现在他大儿子思远那儿也不知是好是坏,那孩子晋老爷最是疼惜,自小懂事,没有两个弟弟的锋芒毕露,却懂得勤能补拙,现在的一身气魄也是一步步努力的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想那么多也是于事无补。”吴掌柜拍拍晋老爷的肩,以示宽慰。 “我只是想起当初我家那老头子整天为了你我的事吹胡子瞪眼的样儿,真是愧疚啊。”快半百的晋老爷感慨异常,当初晋家老太爷老来得子,头发花白却还不得不为自己孩子的事操心,现在晋老爷是深有体会。 “哪有父母不为孩子操心的。”吴先生为晋老爷的小伤感觉得好笑,“等思远他们回来,我们也该出去看看了。” “不如等到月白带着孩子回来了吧?小敖的孩子不是也没出来吗?” “……好。”这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第128章:宝…… “这里面真的有个小家伙吗?”晋俞敖将手搭上水根平坦结实的小腹。 水根自生过小鸣嘉后,肚皮整个就松弛了下来,变得很是柔软,触感也极佳,但等晋俞敖再去鸿钧村接水根回来时,水根又因为田间劳作变得壮实起来,腹上的肚腩也结实起来,胳膊上的肌肉比原来也更加坚硬了。 “才一个月而已。”水根推开晋俞敖在他肚子上摸来摸去的手,他光裸地坐在浴桶之中,这样可真是让他觉得难为情,“水快凉了,我还是出来吧。” 晋老爷收到了晋大少的信,就拜托了上善药辅的老掌柜亲自上路给水根来看诊,晋思远和晋俞敖一行离沧熙城还有两日的路程时,就在一处客栈碰上了老掌柜,老掌柜还没坐下喝口茶歇歇,就被晋俞敖请去给水根号脉了。 老掌柜捻着几根白胡子,闭上双目一副很是考究的表情,晋俞敖坐在边上伸着颈子想从老掌柜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颗心正煎熬着,小鸣嘉正趴在水根腿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仰头好奇地看着老掌柜的白胡子,回头看看晋俞敖,再看看水根,也没有人搭理他,他也不敢伸手上去摸摸那白胡子。 “前辈,这是情况……”晋大少看老掌柜摆谱的老毛病又犯了,就直接上前问了一句。 “嗯,以后注意多注意了,这夏天就要来了,切勿贪凉知道吗?还有……” “前辈,您的意思是有了?”晋俞敖秉着呼吸看向老掌柜,老掌柜似乎不喜被人打断说话,皱起了眉,但还是点了点头,看老掌柜这派头,就足以知道小掌柜是受了谁的影响。 晋俞敖是满心欢喜,立马让人做些好的要给水根补补,拉着水根就上了楼进了客栈的一间屋子,吩咐人打了热水来让水根泡了一个噪,好解解乏,晋俞敖则在一边看着,让水根这个澡洗得好好不尴尬。 被留在楼下的晋大少连忙招呼老掌柜休息,小鸣嘉却也跟在老掌柜后头,盯着老掌柜的白胡子瞅个不停,老掌柜但笑不语,看着小鸣嘉眼馋的模样心里正是得意,晋思远不禁觉得这一老一少很是有意思。 晚饭时,客栈楼下坐了一桌,小鸣嘉还是垂涎着老掌柜的白胡子,拉着水根和老掌柜坐了邻座,坐在水根腿上还主动夹了一筷子给老掌柜,末了甜甜地开口叫说道:“爷爷,你吃。” “好好,三爷这孩子教的不错啊。”老掌柜眉开眼笑,伸筷子到碗中,夹了小鸣嘉给的菜,“这蒜头好啊,性温,味辛平,入脾、胃、肺经,可清肠排毒,又可补肾壮阳护脏器,减了鼻塞、咳嗽、喉痛之症,着实是一味良方啊。” 老掌柜赞叹着,投蒜入口,细嚼慢咽,小鸣嘉在一边一脸讨好,眼睛很是明亮。晋俞敖瞪了一眼过去,小鸣嘉还是没有自觉地伸到大盘鸡中要找了一块蒜头要夹给老掌柜,不过这次不比刚才那样顺当,小鸣嘉的小肉手下抓着筷子不稳地滑了好几下也没夹起来,小脸憋得通红的,水根从边上拿了勺子给小鸣嘉,帮着小鸣嘉把那块被戳得有些变样的蒜头放进了老掌柜的碗中。 这顿晚饭,那盘烧鸡里的蒜头基本上都被小鸣嘉送进了老掌柜碗中,老掌柜还吃得很是乐和,但晋俞敖却在一边防着,怕小鸣嘉再被教导成和小掌柜一个德行。 吃罢饭,小鸣嘉抓了老掌柜的袖子,尽是讨好道:“好爷爷,让我摸摸好不好?” “爷爷的胡子可不是随便摸的,这个可是好比千年老参的根须,摸不得摸不得。”老掌柜慢慢地摇摇头,又捻上自己的胡须,笑叫也看着眼巴巴的小鸣嘉。 小鸣嘉没听懂什么千年老参之类,但是明白了托着长胡子的老头的话那层意思,晋俞敖嗅到一道不寻常的气息,水根连忙把小鸣嘉拉进怀里,晋大少和田甜不禁都想开口,但一切为时已晚,小鸣嘉张开缺牙的嘴就大嚎了起来,小鸣嘉不哭还好,这一真受了委屈,怕是一时三刻也停不下来了。 老掌柜捻着长须在小鸣嘉的哭号声中呵呵的笑着上了楼,水根看着老掌柜仙风道骨的模样,和记忆里和蔼的老者没什么两样,现在却把他的心头肉惹得这样伤心,自己也跟着心里难受,晋俞敖轻睨一眼转角消失的老掌柜,心想着果然是要让孩子离这老家伙远一些。 小鸣嘉这一哭整个客栈都不得安生了,水根连忙抱了小鸣嘉上楼入房,可怎么安抚,小鸣嘉还是大哭不止,这次是真的委屈得很了。水根安抚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小鸣嘉睡下时,天已经黑透了,水根将躺在臂弯中的小鸣嘉放入被中,坐直了腰时不禁伸手往后捶捶,现在孩子越来越大,抱起来真是重得很。 水根捶着腰的的动作落入了晋俞敖的眼中,再看着水根要出门去,连忙就叫住了: “这么晚了,又不熟悉地方,你瞎跑什么?” “我没准备瞎跑,就是要出去端些热水上来,你现在要洗漱吗?我多端些上来。”水根开了门就要出去,又给晋俞敖拦了回来,晋俞敖铁着脸冷声道,“给我回去待着。” 晋俞敖从客栈厨房端上来大盆热水,水根拿了巾帕就给孩子擦擦泪痕未干的小脸,然后又给小鸣嘉脱了衣裳,仔细给孩子擦起身子来,晋俞敖有些不耐道:“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不给孩子擦干净了,孩子睡着了也不舒服。”水根依然低头给小鸣嘉格着两只小脚,小鸣嘉梦中还在嘟囔着什么,水根抬眼看了晋俞敖一眼,“你可不许有了老二,就冷落了鸣鸣,不重视他。” “我有吗?”晋俞敖看着水根心中有些诧异,他自认为自己一向是对事不对人的,没想到到了水根口中,他对他自个儿的儿子反而不那么公道了,他是多在意一些孩子他爹好不好? “没有最好。”水根给小鸣嘉盖上被子,把巾帕丢给了晋俞敖,晋俞敖连忙从自己身上用两只手指拈起湿答答的巾帕来。 “有你这么嫌弃自己孩子的吗?” “他是我孩子,我自然不嫌弃,但是它是我孩子擦过脚的,我还不能嫌弃了?”晋俞敖下一刻就丢了手上的巾帕在桌上,水根又起身去给收拾去了,晋俞敖终究还是个锦衣玉食养大的少爷,有些东西骨子里已经养成了。 晋俞敖常想着,当初若是没碰上水根这样的人,就算有了孩子,估计这孩子也不会真带在身边,照顾的这么周详,顶多找个老妈子和几个奴仆伺候着而已,看着床上XX的一团,晋俞敖觉得自己自从碰上了水根改变了许多,从孩子的身上就可一目了然。 水根现在刚才孕不久,虽和怀小鸣嘉时症状有些不同,但只是吃起东西有些讲究,其他也都还好。没在客栈里多待,第二日就启程了,多了老掌柜的一辆马车,小鸣嘉可是还记着仇,没像以前一样一觉泯恩仇,见到老掌柜还爱理不理的样儿,跟在水根脚边,钻进了马车里就再也不出来了。 晋俞敖想借着读书识字把小鸣嘉拉开水根的身边,但孩子心情不佳,对晋俞敖也是怏怏的模样,窝在水根身边,明显地是让晋俞敖这个本领一流的爹爹抓了那个爷爷来让他摸摸那白须须。可惜晋俞敖对小鸣嘉的小脾气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他可是还想着要小鸣嘉远离了那古怪的大夫。 马车慢慢悠悠地前行,小鸣嘉的脾气也渐消,但是见到老掌管还是不愿意理睬,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这么记恨一个人,而水根则常想,那位祥和老掌柜是不是因为小鸣嘉把一整盘里的蒜头都挑给了他,而故意来撩拨孩子的。 本来回沧熙城只有两天的路程,却硬生生地被拖拉了有五天之久,而一切都是因为老掌管在那儿一个劲儿的感慨他那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马车进了沧熙城,杨柳风姿,清水粼粼,青砖黑瓦间小巷相通,民风质扑。小鸣嘉窝在水根怀里看着窗外的陌生的景象,脸上带着兴奋,晋俞敖一直暗暗注意着,担心小鸣嘉一个不小心压到了水根,水根则在四下寻找什么。 等马车行到了一处转弯处,将街市的繁华和看热闹的人群丢下,水根就让进宝把马车停下,把小鸣嘉塞给晋俞敖,然后独自跳下车。 “鸣鸣要听话,爹爹有事离开一下。”水根捏捏追出来的小鸣嘉的小肉脸,小鸣嘉点点头,当初晋俞敖拉着水根四处溜达皇都,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很是乖巧地钻回了马车里。 晋俞敖突然脑中乍现出一道光来,蓦地想起水根要回自己家的这件事来,这件事因为水根有孕而完全被他抛诸脑后了,现在这个肚子里带着个小的的男人,居然还妄图一个人在外,晋俞敖看向水根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答应过的。”水根看着晋俞敖邪魅起来的神情连忙说道,但晋俞敖还是未未吐漏一言,只盯着水根,架马车的进宝不明情况地看着他家的两个主子。 “给我上来。”晋俞敖命令道。 “我先回去,过两天我就过去。”水根看看马车后还跟着长长的车队,就不多留,不管男人的面色有多难看,水根没给晋俞敖在说话的机会,直接钻进了边上的一条小巷中。 “看住他。” 晋俞敖见男人的身影拐进小巷之中,抱着小鸣嘉也出了马车,追出两步,发现手里的肉团太碍事,就把小鸣嘉直接抛给了进宝,慌张的进宝一颗心悬在半空,险险地接住了他家小少爷,后背冷汗涔涔,而空中高叫着的小少爷现在却他怀里咯咯地笑出声来。 晋俞敖跟着进了巷子,男人倒是挺自在,不慌不忙地在前面走着,再一个回身,就看见了晋俞敖,脸上立马带上了诧异的神情,站在原地等着晋俞敖,但这不足以让晋俞敖的心情好起来。 第129章:食盒…… 狭窄的小巷中,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着,上空一线蓝空,蔚蓝如洗过一般,水根疑惑看着晋俞敖,问道:“你怎么来了?” 晋俞敖嗤笑了一声,一副冷清的模样,比平时多了一份不耐烦,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走吧?” “可是……”水根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晋俞敖打断了水根的说话,道:“要是我的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当真能负起这个责任?” 水根看着晋俞敖,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小巷中仅剩的光线,教男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晰了,失去那丝丝的亮光,整个小巷子的青灰的砖瓦之中顿时透出潮湿和阴冷,砖脚上日积月累的厚厚的一层青苔,间隙中一两根纤细青黄的嫩草。 “是不是我生了孩子就可以回去?” 水根平静地说出话来,晋俞敖却察觉出一点与平常不一样的东西来,心有余悸,紧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晋俞敖的云发之上带着日头的光晕,光华流转,水根将目光放在了晋俞敖头顶,最后叹息了一声。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早些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水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离了男人投射下来的阴影,步入阳光中。 晋俞敖看着男人在自己眼前消失,袖中的拳紧握,也愤然地离开了原地,出了小巷,车队已经离开了,只有招财拉着一匹马等在外面,看了他家主子出来却没有发现钱小主跟着,不免要就探头看向晋俞敖的身后,张口还没说话,晋俞敖就臭着一张脸拽过了招财手中的缰绳,利落翻身上马,留下了招财一人绝尘而去,招财撇嘴,慢腾腾地向晋家老宅子走去。 晋俞敖快马赶上了晋家此次回来的车队,同时回到了晋家老宅,晋大少看着晋俞敖抱着小鸣嘉站在一边,身边没有水根的身影,疑问道:“人呢?不舒服吗?” “没有,回去了。”晋俞敖语气恶劣,晋思远听了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表示明白,拍拍自家幺弟的胳膊,道,“不是太大的事,等气消了就过去看看,他现在身子不比以前。” “谁气了?他爱干嘛干嘛去。”晋俞敖眉间川字清晰,却依然语出倔强。 “他回去也是人之常情,水根他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晋大少不劝还好,这一劝,晋俞敖还来劲儿了,丢下小鸣嘉塞给晋大少和田甜,道,“你带小家伙去爹那儿,我先回去了。” “爹爹……”小鸣嘉看晋俞敖要走,立马揪住了晋俞敖的衣裳,说得好不委屈,水根不在身边,小鸣嘉怕生得很,晋俞敖这又要走,眼中立马泪光盈盈。 “真是个小麻烦。”晋俞敖心烦意乱,真不想搭理这个小家伙,但却还是伸手把小鸣嘉又抱了回来,小鸣嘉立即双手勾住晋俞敖的脖子,大有打死也不放的架势,晋俞敖抱着小鸣嘉刚走出两步,又折回了身来,对晋思远道,“大哥,爹那边我就不带小家伙去了,就说小家伙累了,我明天再去爹那边请安。” 晋大少给晋俞敖应了下来,晋俞敖就抱着小鸣嘉去了自己的院子,进宝和招财帮忙收拾东西,高管事高渊再担上了老宅子管家的职务,离开这几个月许多事物还要去熟悉通晓一下,也就先离开,离开之前还帮着老掌柜张罗了靠近晋三少的院子的住处。 晋俞敖倒不是真不想应付晋老爷,但是现在水根突然离开,此去保不住为了这事要跟晋老爷说上一通,但是现在晋俞敖想起水根这不识好歹的男人就来气,更别提要再谈起男人来了,先让晋大少去通个风,让晋老爷知道个大概,总好过让晋老爷细问起晋俞敖来。 小鸣嘉是一刻也不愿离开了晋俞敖,让晋俞敖心中一口气一直闷在胸中,却又不得发作,进宝和招财在一旁看着直担心他家爷会拿小少爷撒气,不过晋俞敖总算耐力挺足,一直等到小鸣嘉睡下依然面上没露出丝毫怒气和不耐烦来。 “招财,点上香。”晋俞敖躺在浴桶里,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似乎身体中的浊气也随着吐出。 “安神香么,爷?”招财小心地问了一句,晋俞敖轻哼了一声,继续吩咐道,“记得在小家伙身下放上厚布垫……都是尿骚味。” 招财退出隔间,给小少爷点上安神香,防止了小少爷半夜醒来,又看看小少爷身下的布垫有没有偏离了地方。招财心里禁不住心中碎碎念,他家小少爷现在还小,还点了安神香让小少爷一夜睡到天亮,能不尿床吗? “爷,这套可以吗?”进宝拿了一套宝蓝色浅色丝线压边的长服给他家主子,穿上亵衣的晋俞敖看了一眼木窗之外的天色,点了点头。 晋俞敖穿着一新出去隔间,看了一眼床上含着手指睡得香甜上的小鸣嘉,忍不住上前揉揉搔睡得一脸蠢样的小鸣嘉的脑袋,撇撇嘴,心说这小家伙平时倒是挺精明,今日却大方放了他最爱粘着的爹爹,看来也不太怎么聪明。 晋俞敖趁着夜色出门,晋俞敖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只是听了兄长的嘱托而已,并不是自己真的要去找那个男人,但脚下的步伐却渐渐快了,最后才觉得老宅子与水根家可真是够远的。从城北到城南,中间隔着一条静静流倘着沧熙河,也不知招财打听的地点对不对,大晚上的找不找得到还是个问题。 晋俞敖心里打算着若是找不到水根住的地方,他就立马打道回府。在城南一处屋院错杂之处,晋俞敖按着招财说的,来回数了好几遍,找着了一件院前种着桃树的屋子,木屋低矮简陋,晋俞敖现在倒是希望自己找错地方了,可惜屋子外晒着水根今天换洗的衣裳。 晋俞敖跳进院子,院子里杂草被除去了,堆在一隅。晋俞敖从靴边抽出短刀来,轻巧地挑开门闩,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再推开木门,借着月光打量着一间不大的大堂,桌几整齐,摆设简单,晋俞敖摸摸桌上未摸到灰尘,看来男人用了一天的时间来打扫屋子,晋俞敖蹙着眉,许久未住人的屋中隐约透着潮意和霉味。 晋俞敖折身去了另外一间唯一的屋子,摸上手的布帘脆弱得就像能扯裂掉一样,掀开帘子进去,里屋的两张床上的一张隆起一块,晋俞敖里里外外打量两番,狠狠在心里鄙夷了数遍,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非要离开有人伺候周全的地方,回来这种地方一个人住。 小小的紧促的里屋依然透着霉气,比之外屋甚然,自见到这木屋起晋俞敖的眉头一直未松过,而再闻到里屋浓郁的萦绕在鼻尖的味道时更是砸吧出声,晋俞敖忍无可忍,抬起脚就推探着床小呼照打不误的男人。 “起来起来,睡得跟猪一样。”晋俞敖已经决定了,这靴子回去后就让招财立马丢了,然后仔细泡个脚。 床上唔哝了两声,貌似醒了,翻了个身面对着晋俞敖,许久才睡意未消地问道:“嗯?谁啊? 跟我回去!……这话到嘴边,望着黑暗中一团的毫无警惕的男人,晋俞敖却突然问道:“晚上吃的什么?” 明显床上的人也是一愣,特意还抬头看了看晋俞敖,然后道:“馒头。” “没了?” “……我吃了四个。”水根很具体的补充了,但是在晋俞敖看来这不是重点。 “怎么不吃包子?”晋俞敖问着把手里一路带来的食盒递给水根,水根嗅到一股食物XX的气息,也不客气地坐起身来,揭了盒盖后回答道,“包子吃不下。” 水根对沧熙城一家李纪的包子情有独钟,回来时特意还路过了那儿,但香气扑鼻的包子对水根来说却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吸引力了,闻起来反而有些恶心反胃,最后还是买了几个大个的馒头。 晋俞敖几分了然的点点头,看着水根披着被子已经在床上大快朵颐了起来,一时房中静谧地只有男人的咀嚼声。食盒是进宝准备的,在晋俞敖出来前他特地恬着脸让他家主子一并带过来的,两碟酸甜口的点心和一盅汤,男人吃得很是满足的模样。 晋俞敖四处看看,也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唯一有地儿的就是两张床了,但考虑再三,晋俞敖还是觉得自己站着比较好。等着男人一通海吃胡塞畅快地打了个饱嗝后,才有功夫搭理晋俞敖,但第一句话却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晋俞敖真觉得自己今晚来得不对头,根本不应该聆听兄长的“教诲”,现在就应该把这个嚣张的男人给就地正法了,然后再打包带回去,要不是一切为了男人腹中的孩子着想,他早就将想法付诸行动了……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为了孩子,晋俞敖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诚自己。 “这是我要问你的才对。” “过两天吧,你也看见了,我这边还没收拾完。”水根回答得轻巧且千篇一律,晋俞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孩子没人陪,晚上害怕。”晋俞敖不得祭出水根平时放在心尖上疼的的小人儿来,果然立马看到水根犹豫地沉默了。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要不然鸣鸣醒来看不见你,一定会吓哭的。” 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晋俞敖愤愤地离开,连食盒都不愿意带走,等水根追出门外的时候,四下寂静,万赖无声,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水根打了个寒战,不敢多待便关上了门。 蓦地,水根才想起一个问题来,晋俞敖是怎么进屋的? 第130章:汤…… 晋俞敖离开后,水根睡了个好觉,精神足足地起来了,吃罢早饭就忙活着。前后门窗都开着通通气,以前没带走的棉衣棉被也都拿出去晾着,再刷了一遍的桌椅碗橱也都放在了太阳底下。 水根里外忙活了大概,站在院子里颇为满足,擦擦额上的汗,准备接着看看院子里的一畦葱蒜该如何处置。当初走时也只是任它生长,没料到过了这么久回来,漫草丛生中居然还见到了葱蒜的青芽,让水根颇为欣喜,只觉得像是家里养的忠大一般等着主人回来,不过现在还要除了杂草才好。 水根蹲在那畦地那儿露出线条结实的后腰仔细的拨草,却不知后面有双精光外射的眸子死死盯着水根不知不觉暴露出来的腰身,如狼似虎般地饥渴。 水根也没敢多蹲在那儿,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身子要异常小心,站起身回过头时,就了一张擦着底粉抹着厚厚胭脂的依然能见到皱纹的一张脸,带着羞涩的笑看着水根。 “刘婶早啊。”水根下意识地就向后缩了一下身子,脸上挂着尴尬僵硬的笑。 “这还早啊,太阳都快正中了,根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住在水根隔壁的刘寡妇挽着耳边的发,嘴角的十七八岁的姑娘的笑意更甚。 “啊,是啊,准备留下来找个长工……”水根声音渐低,刘寡妇在边上直接接过话茬来,“留下多好啊,要是有事就找你刘婶我,甭客气,诶,根子你听说两条街外的王寡妇嫁人了吗?你是不知道,那排场大的……”水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面上的笑容就要绷不住了,此时他才觉得晋大少逢人就笑的本事真是了不得,这寡妇嫁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你跟我说干嘛,水根赶紧就打住了: “那家人我不太清楚……” “那刘婶就不跟你说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呀,中午去我那儿吃个饭吧,婶我给你做好吃的,这么久不见,婶子怪想你的。”若不是隔着篱笆,水根真怀疑刘婶真的会拉了他进屋,又后退两步的水根赶紧连忙摆手推辞。 “刘婶我今天找工去,改天改天……”水根说着就往屋里退,嘿嘿地傻笑着,“刘婶你忙你忙去吧。” “哎——!不识货的东西!”刘寡妇伸手连忙拦住,但水根已经“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刘寡妇一张脸拉了下来,从鼻中轻蔑地哼出一声来,往地上啐了一声,扭着腰就进屋了。 水根中午是没办法待在屋里了,屋里也没什么可吃的,水根带了细碎银钱轻悄悄地出了门,溜达上街随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合胃口的,反正还得给小鸣嘉找些吃的东西带回去,先四处看看也好。 水根难得奢侈地进了一次饭馆,要了一份糖醋排骨和醋香藕片,再要了大碗的饭在那儿一个人埋头猛吃,等三碗饭吃完时,水根还问小二加饭,小二向水根看了好几眼,但水根神色不变地从小二手中端来了第四碗饭,吃得正香时,昨天晚上在水根床边响起的声音,又再次在水根的头顶响了起来。 “胃口挺好。”晋俞敖挑着一边眉居高临下看着男人,水根的嘴中包了一口饭还没有吞下,模样傻愣地抬头看着晋俞敖,晋俞敖将目光转向桌上所剩不多的两盘菜,“凑一桌吧,人多得很。” 晋俞敖说完就翩翩然坐下了,水根四处看看,正是中午时,饭馆里却是没有空桌了,小二一看晋俞敖衣着不凡,立马就上来殷情招待,时不时向水根递去两声催促的目光,水根低头假装和晋俞敖不认识,也没注意小二嫌弃的目光。 小二在那儿跟晋俞敖介绍饭馆特色菜肴,菜名报了一大串,但末了晋俞敖只是指着桌上水根吃的那两盘,就道:“先来这两盘吧,菜色看着不错。” 小二嘴角一抽,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客官您等着。” “东西都收拾完了?”晋俞敖端着小二先捉上来的茶,看着对面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水根。 “你也出来吃饭?鸣鸣呢?”水根吞下一口饭,看看四周没什么人看过来,小声地问出话来。 “小家伙有进宝看着,我走的时候正跟他的那只兔子玩得开心。” 水根点点头,这一日不见,自己心中甚是想念孩子,现下不免觉得有些失望。小二上了菜来,晋俞敖就先要了一大碗饭就推给了水根,水根犹犹豫豫地接了过去。这饭馆中的陶碗太小,水根在晋府吃饭时都是特地备的大碗,饭馆的碗比起来看起来就小了一圈,水根吃了四碗也只是垫底的分量而已。 晋俞敖把排骨都捡进了水根碗中,一个人拿着筷子随意的吃着藕片,这顿饭水根难得吃了个十分饱,小二中途过来热情问过晋俞敖要不要夹菜,晋俞敖只摆谱地摇摇头,小二也没好说什么。 待吃完了饭,水根招来小二付了饭钱,想先晋俞敖出去,但晋俞敖也同时结了帐,跟着水根一起站起身来,水根见桌上的菜还有剩,不禁觉得有些浪费。 晋俞敖和水根一先一后出了饭馆,水根往城南,晋俞敖也跟着,这让水根有些慌神,只能低下声问着:“你跟着我干嘛?” “不是要做晋家的伙计吗?就先从爷的跟班做起吧。”晋俞敖弹弹自己的下摆,缕了缕袖子,笑着看向水根,“也好让爷考虑考虑要不要你这家仆。” 水根哑然,但也只能跟在了晋俞敖的身后,前后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妨一起四处看看。晋俞敖似乎没有确切的目的地,悠闲地在路上逛着,不过想来也是,皇都那样的地方看习惯了,这粗鄙小城很难入的了晋俞敖的眼。 正午树荫直垂,虽有春风徐徐,但真一路走着,也出了一层薄汗,水根的脚步减缓,但晋俞敖竟未与水根拉开距离,晋俞敖的脑袋后面像长了一双眼睛一样,与身后的水根始终有两步的距离。 “你回去吧。”晋俞敖看看天上的日头,水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自己回去?” “难不成你想客气的送爷回去?”晋俞敖嘴角带着戏谑地笑,水根就知道男人没在正经和自己说话,转身就要往回去的方向走,晋俞敖连忙叫住水根,道,“刚才路过的那间铺子记得吗?卖点点心带回去,省得晚上没东西能填肚子。” “嗯,你也早点回去歇息,鸣鸣该睡醒了该想你了。” 晋俞敖看着男人离开,不太宽广的街道上男人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宽阔的后肩,壮实高大的身量,晋俞敖看着看着不禁眯起眼来,复又摇摇头往回走,他把男人送到城南,现在要一人无聊地往回走了,这城南到城北的距离确实不远呀。 水根跟着晋俞敖走了一段,也觉得疲惫,回去一觉就睡到了日头偏西,推开门看天边也是金染垂柳了。水根把屋外晒的东西都收进了屋,简简单单解决了晚饭,是中午回来时依着晋俞敖的嘱托买的,吃起来却觉得什么味道,水根甚是怀恋中午的那顿饭。 小鸣嘉到了陌生的沧熙城觉得有些小寂寞,经常醒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能跟着苍忻一起听进宝说说故事,这一两天只要是见到晋俞敖时,眼中不知不觉地就挂上了泪,带着哭腔问晋俞敖要水根,晋俞敖只能拍着孩子辈安慰着,心里却把水根骂了个透。 夜幕降临,黑暗之中潺潺的流水声不停,流入人的梦中,浮得人睡得安洋。经久的被褥并没有因为在暖阳下晒了一天而暖和柔软多少,与晋家的高床暖枕更是不能比,却不是因为了这让水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水根支起身子看看半开的木窗中的夜色,但无法看出时辰来,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水根懊恼的揉揉自己的脑袋,一头乱发纠结成一团。他在等晋俞敖,但晋俞敖直到此时还是未现身,让水根既是焦虑,又是羞恼。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水根念念叨叨地安慰自己,整个脑袋钻入被中,促狭的小屋安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木床上又传来了吱呀声,被褥被大力的掀开,憋闷了许久的水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僵直地躺在床上等呼吸平缓了,身上的温度被夜晚的凉意慢慢带走,水根才重新拉上被褥,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腹部,闭上眼秉了杂念,让里屋再次融入了夜晚之中。 水根其实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在觉得对腹中的孩儿愧疚之时,却又隐隐在抗拒什么。不清楚不明白,水根不想去触碰,他怕看到残忍的真相……现在就很好,不进不退不被打破,假装彼此情意尤浅,以后分开就不会太痛太悲。 水根晚上睡得并不好,梦魇不断,醒来时直觉得累得慌,脑袋隐隐作痛,但对梦的内容不记得丝毫,醒时觉得屋子里冷了许多,抬头看到木窗未关,才想起来是昨晚为了等晋俞敖而忘关上了,而男人一直未出现,暖暖的汤也未送到床前…… 第131章:回…… 水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看着阴沉不定的云,一看就是一上午的时间,他在等什么时候下雨,但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滴下半滴雨来,倒是隔壁的刘寡妇隔着篱笆又在叫水根去吃中饭了,吓得水根连忙搬了马扎就钻进屋内,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前院和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但巴掌大的后院还是杂草人生荒芜着,冬季冻黄衰败的黄草和春天新绿冒出来的青草夹杂在一起,看起来颇让人头痛。水根觉得自己在晋家是被养懒了,宁愿发着呆也不愿去整理后院。 水根心里盘算着要是午休后依然没有落雨,他就收拾收拾回晋宅。于是在天色依然阴沉的午后,水根给门上又加上了锁,连包袱都没有就往城北去了。 可是很不凑巧的是,水根到了晋宅后门托人找了高管家,高管家亲自领着水根去晋俞敖院子的途中遇上了倾泻而下的雨,把两人给淋了个透。 “怎么出门也不带把伞?”晋俞敖一边数落着水根,一边就粗鲁地给水根剥湿透地沾在身上的衣裳。 可水根碍着进宝和招财在场,一直用手护着,晋俞敖扒了半天也没成果,进宝和招财面面相觑。 “爷,还是先进里间吧,这厅里风大,待会儿钱小主真该受凉了。” 招财这般一提醒让晋俞敖连忙拉着水根就去了里屋,甫一见到水根湿淋淋的模样,晋俞敖只想着让水根快些脱掉衣裳了,也没注意地方。 “你是不是真缺心眼,下雨也不知道先找一个地方避避?”晋俞敖继续数落,连带亵衣亵裤一起被剥掉的水根披着被褥,只露出了脑袋来,晋俞敖正拿着干燥绵软的布巾给水根擦着发。 在布巾之下,水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有些心虚地回道:“也没想到这老天会说下就下,走到半路才下的,反正都已经湿了,避开也是一样……” 管家高渊按着晋三爷的吩咐,做戏就要先做足了,让水根跟着他先去了他那边,在人事簿加上水根的名字,还跟水根签了契,水根自此成了晋家的长工了,吃住都在宅子里,改日还有专门的仆人穿的青衫送过去。 正是因为在管家高渊那儿耽误了点功夫,水根和管家高渊才在去晋俞敖院子的路上遇上了大雨,本想着没多远,一会儿功夫的时间,就没找地方先避雨,最后就湿了个透。水根觉得自己今天挺晦气的,在家中待了许久也未见到雨,但路上却好死不死碰上了。 水根这边刚被XX,招财进宝那边热水和姜汤都送过来了,水根就坐在了浴桶中捧着一碗姜汤喝了个底儿朝天,浑身也暖和了起来。 上善药铺的老掌管吩咐了,水根现在病不得,就是小风寒也吃不得药,这下水根淋了雨,进宝连冬天用的暖炉都拿出来了,把屋子里烧得热热的。 “鸣鸣呢?”水根坐在浴桶中,抄着水随意地淋在身上,四处看看没见到心里挂念的小家伙,不禁问起晋俞敖来。 “一大早两个小的就被我爹接过去了,估计再晚一会儿就该被送回来了。” 屋里突然升高的温度让晋俞敖燥热地拉拉自己衣襟,走到了窗前吹吹小风,外面的雨没有停歇的趋势,屋檐成股落下的雨冲刷着地面,污秽不堪。 水根轻应了一声,靠在浴桶上,手上轻撩着水面,招财和进宝都在外面候着,屋外沙沙的雨声蔓延进来,晋俞敖就站在雨前,身上清爽着,隔开了雨幕和屋子,让水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离开一样,可昨晚的烦躁又莫名其妙的探出脑袋,扰得水根心烦。 水根仰躺在浴桶上,面上带着热气蒸出来的红晕,看起来很是健康。似乎是因为昨晚的梦魇不断而扰了睡眠,水根靠着浴桶竟然也昏昏欲睡起来,脑袋有些混沌。 突然脸上有了另一样触感,水根打了个颤从迷糊中意识清醒。男人的手抚上水根的面颊,而后水根觉得自己的上方出现了一道气息,热热的喷薄在他的脸上。水根睁了眼,与晋俞敖四目相对,彼此的眸子里映着对方。晋俞敖很喜欢这样的姿势,捧着水根的脸看着,目光柔和干净,叫水根不会觉得不舒服。 “爷,老爷那边让您晚上过去吃个饭。”外面招财的声音打破了一屋沙沙声中的静谧,晋俞敖放开了水根,水根也在浴桶中坐起身来。 “知道了。”晋俞敖看着水根从浴桶中起身,光裸地在他面前,不禁腹下骚动,但余光瞄在水根的腹部时,下一刻面容就变得温情起来。 水根擦干身子窝在榻上,一时不想挪动,难得的慵懒出现在水根身上,头上的发还没有干透,发梢扫在肩上,微凉的触感让人觉得很是舒爽。 “先睡一会儿吧,晚饭时叫你,我让进宝吩咐厨房做你爱吃的猪蹄……” 晋俞敖的手指穿梭在水根微湿的发间,声音轻柔,水根听得都不真切,似乎在下一刻就睡了过去。 晋俞敖看着拥着被子睡得熟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男人一进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是很困顿的模样,难道自己的这张脸真的越来越吃不开了吗,还是男人看他这张脸都看得厌烦了? 晋俞敖让人先撤了暖炉,这天气用起这东西来确实不太合适,看看外面下得大的雨有些头痛,不知道小鸣嘉那个爱咋呼的孩子是不是正避开人独自一个在檐下接着水玩,别着凉了好。 小鸣嘉今天一大早醒时就可怜兮兮地缠着晋俞敖,问水根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晋俞敖只道才两天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等说完后才觉得原来男人离开的时间如此短暂,他却心中急迫……他是已经习惯了男人在身边的日子。 小鸣嘉胡搅蛮缠的功夫太高,而晋俞敖向来不喜与这类人打交道,无赖一样的性子让他无法忍受,但对方是他的儿子,他只能一忍再忍了。 就如在今天早上的饭桌上,水根不在,没有人把小鸣嘉抱在怀里,没有人细心疼爱地给小鸣嘉喂饭,只有晋俞敖和鸣嘉父子二人坐在饭桌上。小鸣嘉晃着腿自个儿手上不稳地拿着木勺子喝着粥,碗的四周都是溅撒出来的粥,让晋俞敖不禁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小鸣嘉在吃完半碗粥和一小块点心后,随便地蹭了蹭嘴边,然后邀功一般地对晋俞敖道:“爹爹,鸣鸣吃完了。” 晋俞敖瞥瞥孩子面前一片狼藉的桌面,冷淡而不容置疑地说道:“把鸡蛋吃了。” 小鸣嘉的一张小脸立马就塌下来,有种山雨欲来的委屈在其中。小鸣嘉每日都要吃鸡蛋,年龄尚小,所以碗中只有半颗煮熟的白蛋,可小鸣嘉不太喜欢吃鸡蛋,今早水根不在,小鸣嘉耍小聪明地以为可以躲过的,所以一直乖乖地一个人吃饭,手都抬得痛了。 “爹爹,鸣鸣饱饱的,瞧,我的大肚皮!”小鸣嘉掀起自己的衣裳给晋俞敖看,晋俞敖看了一眼小鸣嘉故意鼓起来的肚皮,淡淡道:“快点吃了。” “爹爹……”小鸣嘉睁大眼睛把小脸凑上前,每每这样的表情,晋大少晋老爷他们对小鸣嘉都是有求必应的,但总有失效的时候。 晋俞敖把盛着半颗鸡蛋的碗端到小鸣嘉面前,无声地下了命令,在晋俞敖的注视下,小鸣嘉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拿起了勺子,但是只是拿着勺子在鸡蛋上戳啊戳而已,小鸣嘉一点吃的意思都没有。 晋俞敖安静地在小鸣嘉对面吃着早饭,小鸣嘉慢慢地也不去看碗里的鸡蛋了,玩起自己的手指来,之后又搓搓自己的衣角。 “撤了吧。”晋俞敖拿过帕子擦擦嘴角,吩咐了一声,玩到自己裤脚的小鸣嘉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大眼睛更加明亮有神,他终于可以不用吃鸡蛋了。 但桌上所有的碟碗都撤了,唯独剩下了小鸣嘉那个装着被捣碎的鸡蛋的碗,小鸣嘉撅起了嘴。 “吃吧。”晋俞敖悠哉坐在对面。 小鸣嘉貌似不屑地瞥了一眼碗中的鸡蛋,道:“好丑哦。” “进宝,给他换一个。”晋俞敖今天是势必要把这半个鸡蛋喂进小家伙的肚子之中。 完好的半颗鸡蛋重新放在了小鸣嘉面前,小鸣嘉没有办法只能再拿起了木勺子,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啪嗒”,碗落地了,只被吃了一角的半颗鸡蛋滚得老远,小鸣嘉带着遗憾的表情对晋俞敖说道:“爹爹,掉了。” 晋俞敖眼角抽搐,他儿子这是聪明的很还是愚笨得要命,那么明显地摔倒碗下地的动作他还是看见了的吧。 “进宝,再换一碗……” “……” 于是半颗鸡蛋吃得父子俩个干瞪眼,虽然最后是以晋俞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胜利而告终了,但是小鸣嘉口中他这个做爹爹的又变成了坏爹爹,所以无法,晋俞敖只有在早饭后把小鸣嘉丢去了晋老爷的院子,对水根说时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晋俞敖想到早上的一幕就觉得头痛,小家伙可真是难伺候得很,不过这下水根回来,这小祖宗终于不会再让他无奈了。晋俞敖看着水根安详的睡颜勾起了嘴角。 第132章:猪蹄…… 雨水渐收,檐下的落雨声间断起来,却叮咚清脆,晋宅里掌了灯,各个院子楼阁之下都挑上了灯笼,星火参差,其中窗中透出的朦胧烛火也是光晕的一片。 晋俞敖屋里却还是幽黑的一片,落雨后夹杂着青草泥土的气味进入屋中,闻来提神醒脑,进宝招财今日下午倒是清闲,坐在厅外候着,还说上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爷,不早了,晚膳时间快到了。”晋老爷那边早早地就差了人来请晋三少这边晚上过去,进宝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就轻声地站在屋外提醒。 合目假寐在太师椅上的晋俞敖睁了眼,边上榻上睡着的男人的呼吸清浅均匀,自沐浴之后水根就一直睡到现在,晋俞敖站起身来,拂拂自己的袍子,将水根叫醒。 水根赖在榻上,暖和柔软的被褥让他分外留恋,忍不住要沉湎片刻,带着醒时浓重的鼻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起来洗漱吃晚饭吧。” 晋俞敖的声音轻柔,让水根听来觉得飘忽,依然没有睁眼,被打搅了好觉的水根有些不满道:“我不吃了……” 晋俞敖觉得水根近来性子变了些,以前不曾因为除了孩子之外的事而跟他呛声上火什么的,现在一些小性子也辄露出来,情绪也是不及掩藏,估摸这还是因为了水根腹中的孩子的缘故,才让晋俞敖见识了水根敦厚温和的另一面。 晋俞敖一改往日的不耐烦,柔声地在水根耳边说着:“快些起来吧,不然待会儿去我爹那儿就该迟了。” 榻上安静了片刻,水根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晋俞敖若不是闪得快就该被水根撞上了,水根顶着乱蓬蓬的发,有些紧张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晋老爷请我夫夫二人今晚赴宴。”晋俞敖老学股的口吻说完,就对外间的进宝和招财道:“掌灯吧,进来帮他收拾收拾。” 所谓收拾收拾指的是水根那头蓬草一样的头发,难得穿着一新的水根坐铜镜之前让进宝给束着发,不禁问晋俞敖道: “我真的要过去?” “自然,我年初不是带你去了祠堂吗?祠堂都进了,见见我爹,跟我爹吃个饭也是应当。”晋俞敖说得无所谓,但水根不是这么想的,晋俞敖坐在后面看着男人泄气的背影嘴角噙着笑。 水根有些忐忑,要坐上一桌共餐的是晋家的老爷,对于水根来说晋老爷是不可触碰的存在,毫不夸张的,水根在进晋家之前,在码头上听到的都是晋老爷的风光事迹,这座城虽离京都不远,但三面环山,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影响远不比晋老爷在这城里的地位。 水根跟着晋俞敖临出门前狠狠灌了自己两大壶水,想用饱腹感来缓解一下紧张,却没想到太过紧张而觉得尿意甚强,还没出院子,水根就拉住了晋俞敖,道: “我先去一下茅房。” “再不走就迟了,你不会是想让我爹等着吧?”晋俞敖无奈地看着水根,觉得就像看到了孩童时的自己,每每到晋老爷那边交功课时总是心惊胆战的,怕晋老爷一个不高兴瞪着他。 水根听了晋俞敖的话,不由打了寒战,干巴巴道:“走吧。” 招财和进宝两个在边上憋着笑,比起晋老爷来,二人还是觉得他家主子的威慑力更大些,但水根对他们家主子没什么好畏惧的,却在心里敬畏着晋老爷,着实有趣。 招财将晋俞敖、水根和进宝送出了院子,他要在院子里候着,以防出了事。两把素白的油纸伞在黑幕中移向晋老爷的主院,夜雨淅沥,落在伞上却觉得声响不小,水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小心着不要积水污了新换的鞋的鞋面,进宝给晋俞敖撑着伞走在前面。 踏着碎石小路进了晋老爷的院子,远远就看见厢房的门廊前站着一个蓝衫身影,水根兀自看着脚下没抬头,等再走近一些,那蓝衫人处传来了脆脆的童音让水根一下子抬起头来。 “爹爹!”小鸣嘉挣脱开吴先生的手就要奔出门廊下向水根跑去,可又被吴先生抓着衣襟带了回来。 水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到了门廊下,吴先生也没拦着还在挣扎的小鸣嘉,小鸣嘉就像一只小兽般投进了水根的怀里,差点撞掉了水根手中的油纸伞。 小鸣嘉扎头进水根怀里,紧紧勾住水根的脖子,嘴里还嘟囔着好想爹爹,水根也低头在小鸣嘉耳边诉说着挂念之情,许久小鸣嘉才愿意从水根怀里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手上还不愿意放开。 “先进来吧,鸣鸣等你许久了。”吴先生开了门,对水根温和笑笑。 都说是隔代亲,但小鸣嘉和晋老爷之间并不那么亲厚,虽然晋老爷宠着自己的第一个孙子,可严厉一直不改,小鸣嘉敢小吵小闹,但不敢在晋老爷面前放肆。看着小鸣嘉和水根亲密的样子,吴先生不禁感慨这晋家里是养不出与自个儿亲近的孩子了。 小鸣嘉在门廊上站了许久,要不是吴先生拦着,他就要迈开小步子去找水根了,这两天没见上水根,小鸣嘉确实想念了。晚膳并没立刻开始,晋俞敖几人现在偏厅里等着,室内茶香萦绕,水根给小鸣嘉揉揉搓搓吹凉的脸蛋和小手,父子两人抵着额头低声说着什么。 被完全遗忘在一边的晋俞敖无趣地歪头看着屋外还零零星星的小雨,等晋大少携着田甜到了,众人才移步到膳厅之中。 让水根放下一颗心的是,虽然见到了晋老爷,但是二人因为晋俞敖的辈分次位隔着整个方桌,水根只要专心喂好小鸣嘉就是了,也不会紧张到手抖。晋老爷左手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的,是晋二少那屋的地方,看来席慕恋还未回来,水根瞥向那位置不禁有些担忧。 饭到中旬,小鸣嘉吃得差不多了,水根跟着也吃上了一些,晋老爷搁下筷子,咳了一声,桌上都静了下来,小鸣嘉也不再悠着手里的勺子,静静地看着晋老爷,水根则是心中一凛。 “水根在宅子住的还好吗?”晋老爷看向水根,带着慈祥的笑,可眼中的素来带的魄力却让刻意的和善显得诡异。 “一切都好。”水根回的小心谨慎,低垂着眸子,连晋俞敖和孩子都不敢多看。 “那就好,孩子小你平时就多费心了。” 水根听不出来晋老爷话中的好坏,不知晋老爷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晋俞敖常说他太宠孩子了,他也了然几分,但小鸣嘉在眼前他硬起来的心,下一刻就会心软下来,晋老爷不是在苛责他? 水根想来就战战兢兢,担心晋老爷隔开了他和孩子,不禁抱紧了孩子应了一声:“嗯。” 水根紧张到无以复加的模样入了一桌人的眼,晋俞敖看在眼中,但晋老爷就在对面不敢多做什么小动作,吴先生坐在一边放下筷子时故意叮当出声,拿着手肘拐了一下晋老爷。 “水根不要紧张嘛,鸣鸣给爹爹添个猪蹄。”吴先生这样说来气氛缓和了不少,水根也略微松开了孩子,他知道晋老爷并没有恶意,现下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有几分不好意思。 “猪蹄,猪蹄……”小鸣嘉听话地在景泰蓝瓷盘盛的各个菜色中努力寻找着,却是没有收获,小鸣嘉挫败地抬头望着水根,“爹爹,哪个是猪蹄?” 桌上传来压低的笑声,小鸣嘉却一点不觉得不妥,晋俞敖在边上夹了猪蹄入了水根碗里,水根想到晋俞敖说过这猪蹄是特地让厨房给他做的,不知为何就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晋老爷,不过好在晋老爷正和吴先生侧头说着什么,没有望向这边。 小鸣嘉正拿着筷子插水根碗里的猪蹄,这东西他还没有见过,晋老爷那边和吴先生说完了话,又望向水根这边,道: “水根你最近身子也不方便要注意多注意些,虽然你与小敖没个婚书在身,但进了我晋家的门,自然不会亏待了,和小敖好好过,有不如意的也不要憋着,尽管说出来就是。” 晋老爷说这番话时是看着晋俞敖说的,水根耳根到脖颈通红低头也不敢看桌上的人,自然没有看到。晋俞敖对晋老爷和吴先生感激一笑,侧头期待着水根回答,小鸣嘉正捧着猪蹄送到水根嘴边,碰上了自己和水根的衣裳,上面油光一片,水根只能伸手接了过来。 “也没有什么不如意。”水根这样说道,不是晋俞敖期待的一个“嗯”字,感觉水根是避重就轻了,可是单单这一句也让他心生欢喜,也没觉得不妥,看向水根的眼神深沉了几分。 晋老爷没再说什么,过了不久就带着吴先生离开了膳厅,水根手中的猪蹄被分成小块一点点被水根塞进口中,讲究个文雅吃得很是吃力,平时都是抱着整个啃的,小鸣嘉也是油腻腻地小手抓着一块送进口中,可惜奶牙初长没什么力气,不久小鸣嘉就放弃了。 这顿饭吃得时间长,许多菜没怎么动筷子都凉了,这样的宴席也只是做个表面而已,这不是真正吃饭的地方,晋俞敖和晋大少随便也说了几句,半个时辰后也都一起起身要离开了。 离开前,水根特地在进宝耳边说了几句,让进宝把那盘只少了一只的猪蹄给带回去,好明天热热吃了,进宝笑着给应了下来。 第133章:白…… 晋俞敖等人出来膳厅时,雨水已经歇了,晚风吹得人有些清冷,防了孩子冻着,进宝去晋老爷的屋子拿了一件厚些点的外袍,水根接过给小鸣嘉披上,小鸣嘉已经有些困顿了,趴在水根怀里打着哈欠。 “孩子给我吧,地上路滑,你小心着点。”晋俞敖伸手从水根怀里抱过不情不愿的小鸣嘉,小鸣嘉看向晋俞敖的眼神都是哀怨的,他不愿和刚见面的水根分开。 晋家的宅子清静,就连奴仆也少得可怜,这入夜的晚上更是静得渗人,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水根下午睡得足,现在清醒得很,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有几分神清气爽在其中,让水根忆起漫步乡间小道的时光来。 可心绪一转,水根想起饭桌上晋老爷问的话来,水根直到现在也无法揣测出晋老爷话中的真正意思,晋老爷是默许了他照顾孩子,还是他与男人之间的事?……可是他终究不知道晋俞敖是怎么想的,水根定睛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的背影,虽然待在男人身边这么久,却依然让水根觉得男人高大得让人不得不仰视,有些事是永远没有办法改变的。 晋俞敖总是少爷的做派,言谈举止都是体现了良好的教养,吃穿用度更是超出了水根对富贵人家的想象的……水根不愿有样学样,不得不说是心中的一份倔强和在意支撑着,他若是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不知道如果哪一天他被赶出这宅子,他又要何以为继。 水根遵着自己的生活习惯不愿改变,如同他就算深陷男人不经意间的温柔也不愿表露一样……维持现在就很好,在河岸上观望着河水的清澈是种闲逸,禁不住XX步入了水中也只是徒增了溺水的危险罢了。 回屋后,晋俞敖还差了进宝去煲锅汤来,水根晚上在膳厅没吃多少东西进肚,反而小鸣嘉凑热闹比往时吃得多些。 趁着进宝去厨房的功夫,水根给小鸣嘉洗了个澡,这两日晚上身边没个热乎乎的小肉丸子让水根觉得很是不习惯,想着今天晚上终于能搂着孩子睡觉,水根不由手脚轻快许多。 之后水根独立一人撕了一只鸡,随着喝下了一锅汤,看得招财好不佩服,虽然有听过进宝说过这钱小主的大胃口,可这些事不是他伺候,也直到今日才见上这么一见,只能说果然名不虚传。 吃饱了的水根心满意足地躺下,侧身搂了孩子在怀,晋俞敖下了床帷,床中安稳恬静。晋俞敖远不如水根那样阔达,还在想着水根晚上回晋老爷的那句话……也没什么不如意,是说至今和他处在一起没有不如意的地方吗?还是以后跟在一起也都好好的? 晋俞敖兀自想着事时,边上的人突然从他身上爬下床,水根的慌乱和晋俞敖的走神中让晋俞敖没躲开的被水根踩了两下,皮肉之痛并不好受,但晋俞敖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下一刻也赶紧跟着下了床,水根压抑着胃中翻腾只能猫着腰冲到了门口,还没出门,水根就攀着门梆吐了起来。 跟在水根身后的晋俞敖一看这阵势,自然也明白了,上前忙给水根拍着后背顺着气,连另一边屋里的招财和进宝也被惊动了,都披了衣服出来看究竟。 水根把晚上吃的都吐了出来,最后呕得都是酸水,但是依然不见止歇,晋俞敖赶紧让招财去老掌柜那儿求方子,再这么吐下去,水根估计着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水根一时吐得脱力,一张脸煞白煞白,招财按着老掌柜的法子先给水根含了鲜姜片入口,止住吐意,才去厨房熬药,水根冷汗涔涔地靠在太师椅上,慌忙之间跑下的床,水根连鞋子都没有穿,现在是脚趾都冰凉了,水根身上披着晋俞敖的外袍,闭着眼睛喉间压抑着XX。 水根第二胎怀得着实辛苦,刚一开始就反应这样厉害,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晋俞敖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上针刺的麻痛,应该是心疼的感觉吧?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束手无策地无奈感,晋俞敖只能陪在一边坐着。 等着招财熬的汤药,晋俞敖不敢随意挪动水根,担心水根又一个不适吐了起来,水根窝在太师椅上似乎都要睡着了,屋里突然传来了声响,水根和晋俞敖几乎突然站起身来,小鸣嘉突然醒来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屋子让小鸣嘉立马惊慌地大哭了起来。 “爹爹,爹爹!……”晋俞敖先水根一步进屋抱起来了在床上哭起鼻子来的小鸣嘉,小鸣嘉挥舞着拳头,轻飘飘地落在晋俞敖肩上,哭着叫道:“坏爹爹,坏爹爹,留下鸣鸣一个人!” “我来吧……”水根伸手就要抱过还在掉金豆子的孩子,被晋俞敖侧身躲开了。 晋俞敖拍拍小鸣嘉背,低声道:“爹爹不舒服,要听话知道吗?” 小鸣嘉泪眼迷蒙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看水根,然后点点头,水根宠溺地揉揉小鸣嘉柔软的发。小鸣嘉不愿一个人待在里屋,水根只能缓步移入了里间,躺在床上,胃部因为简单的动作又闹腾了起来,水根不得不又含了一块姜片入口。 小鸣嘉很听话的睡在一边不吵不闹,关切地看着水根,拉着水根的手在一边不久也就睡着了。招财端了熬好的药来,水根喝下后觉得胃部暖暖的舒服多了,这一番折腾水根也疲倦了,晋俞敖给水根小心揉着胃腹。 “怀鸣鸣时也是这样吗?”晋俞敖低声问着,怕吵醒了刚睡下的孩子。 水根疲惫地摇摇头,靠在晋俞敖肩窝处,男人身上带着的淡淡的熏香很是好闻,让水根觉得心中安稳,连身体上的难受都缓解了。水根不想再麻烦男人,就拉住了男人给他安抚着腹部的手,道: “睡吧,我好多了。” 晋俞敖突然凑近水根的肚腹,对着水根的肚脐道:“你在里面给我安分一点,不然等你出来了就让你好看。” 水根笑出声来,男人是在威胁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吗?孩子还没到两个月在肚子中怎么会听到,水根嘴角的笑意扩大。晋俞敖给孩子和水根盖好被子,与水根头部紧挨着睡下,晋俞敖身上带来的香味依然在水根身边。 “根子……”晋俞敖突然叫起水根的小名来,水根倏地一下睁开眼,而后又慢慢闭上,等待着晋俞敖继续,“在我身边一辈子如何?” 水根心中一悸,下一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冲击着他的脑门,可接着手上传来的男人双手的紧握感却十分真切,让水根就想到戏文里经常唱到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来……水根曾经想过这样一个时刻,一个人陷在虚假的甜蜜之中,之后再将自己嘲弄一番,如此反复,他便更是不敢奢望,绝了这样的痴心妄想,可这个时刻真的来了,水根却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 男人抓住他的愈发用力,好似如果他不答应,晋俞敖就捏碎他的手一般,与男人一向霸道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 “好。”晋俞敖在百感交集中等到了水根的一个字,黑暗中一直线条冷硬的面孔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嘴角不由地带上了笑。 晋俞敖拉着水根的手一直都未松开,两人的心意彼此相连,月老的红线似乎就此将二人栓得密不可分,从这一端望去就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有什么在不知不觉变化了,需要的只是珍惜而已。 第二日起,招财和进宝都稍微的感觉出来他俩伺候的两个主子之间微妙的变化来,虽然都是平常琐碎的相处,晋俞敖因为水根有孕的关系而叮嘱许多,时不时会翻些医书,水根也是宠着小鸣嘉,但从两个人偶尔的相望和笑意中多出来的东西却是从前没有的意味,坦诚而明亮,招财和进宝都是心中了然。 晋俞敖没想到小鸣嘉还记得他晚上说的水根身体不舒服的话,表现得也尤为乖巧,还会给水根倒水捶背,不过这其中自然没有晋俞敖的份,水根的胃口一直提不上来,自那晚大吐之后,水根也不敢吃那么多东西了,每日靠老掌柜的药压下胃中的翻腾感。 水根这次的反应如此强烈,按着老掌柜的意思来说,水根这次怀的可是个了不得的小家伙,再问完水根变化后的毛色后,就更是确定了,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依云人中的强者,老掌柜突然变得勤快起来,时不时往晋俞敖的院子里跑,可惜小鸣嘉一直和老掌柜看不对眼,见面一老一小就干瞪起眼来。 不过晋家对这孩子血脉中带来的强势并不太在意,现在本就族部遗落,要这天生来的血统真是无关紧要,实在没有这血脉炫耀的地方,孩子一切安好就行。 连带着老一辈的晋老爷也是这么想的,让老掌柜不禁拉下了脸来,倚老卖老地和晋老爷论起祖宗家法来,晋老爷抹不开脸面就应着会吩咐着好好伺候着水根,本来也就没亏待水根,水根生出来的可都是他晋家的子嗣,怎么会轻视了呢? “难道老爷就不想知道这胎孩子是雌是雄吗?”老掌柜看着晋老爷敷衍的模样,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是雌是雄?”晋老爷立刻就紧张起来,这孩子月份尚小,这么快就能看得出来了? “哼,晋老爷回去翻老祖宗留下的典籍去,看这孩子的血脉就能辨出来。” 老掌柜不顾晋老爷的追问,挥挥袖子悠闲地就踱步回去了,而晋老爷最终也只能去翻之前留下来的书册,好早些知道他这孙子的雌雄来。 第134章:变…… 晋老爷和吴先生在隐秘之处点着昏黄的蜡烛翻看典籍,要查找出关于他晋家的小孙子的雌雄来时,从晋老爷那屋得到消息的晋俞敖已经按捺不住了,直接跑去了老掌柜那边问个明白,可老掌柜的性子太过于古怪,晋老爷得罪了他,晋俞敖也跟着被赶出了老掌柜的屋子,依然是无功而返,一肚子不痛快地回来了。 “老掌柜没有说吗?”水根看着晋俞敖铁着脸就知道晋俞敖也没有问出答案来,心中的隐隐期盼也落了空,“孩子尽早要出世的,到时知道也不迟。” 晋俞敖攥着茶杯阴沉不语,水根很是担心那没有得罪任何人的杯子就这样被捏碎了,想再上前再劝上几句,晋俞敖却猛然站起身来,被重重放在桌上的茶杯里茶水都溅了出来,蹲在地上玩着琉璃球的小鸣嘉也是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两个爹爹两眼,复又专心自己玩了起来。 “你等着,我去我爹那儿翻书去。”晋俞敖已经决定了,他非得知道孩子的雌雄不可,虽然一开始并不磁电,但现在有知道的可能当然要让他这个做爹的先知晓。 “可能是个小雌儿……”水根看着晋俞敖甩袖又要跨出门的模样,连忙在后面叫道,晋俞敖的身子僵了僵,然后转向从水根肚腹向上看到水根的脸。 水根有些讪讪地笑笑,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当初有鸣鸣的时候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晋俞敖听了水根的话,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儿,水根又赶紧道:“老掌柜也不一定说的就正确,也许孩子生下来还不是他猜的那样,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这样啊……”晋俞敖半晌才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又回到水根边上坐下,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 两人半晌未说话,都看着在边上玩得正欢的小鸣嘉,水根咳了一声,说道:“春天还没结束,现在再种些东西还来得及……” “不行,”晋俞敖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了,他可是知道水根曾在宅子的小别院的后院种菜的事,好好的一个后院,花草树木之中还夹杂着绿油油的蔬菜,成何体统。 “可我总不能每天这么干坐着吧。”水根四肢健全,还身强体壮,他不是会享受的命,让他每天闲待着,真和折磨他差不多。“等以后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就歇下来了,还有进宝他们帮着不是?” “等到孩子三个月吧。”晋俞敖只能叹息了一声,水根确实很是无聊,现在水根身子也不放心让他出去看看,只能等胎儿稳定了让水根做点喜欢的事情了,晋俞敖没有办法只能妥协了,“我先让招财进宝把种给播下去,你在边上看着就好。” 水根立刻就欢喜起来,就出门找招财进宝那边商量了,晋俞敖看着水根快步离开的背景不禁摇头,伸脚碰碰一边玩的小鸣嘉:“给我从地上起来,XX蛋子不想要了?” 小鸣嘉撅撅嘴,从地上又蹲了起来,回头看了晋俞敖这个坏爹爹一眼,摇摇晃晃起来,示威一样的揉揉自己XX的屁屁,然后攥着手里的琉璃珠迈着小短腿去找水根了。 小鸣嘉这么一走,厅中就剩下晋俞敖一个人了,日光暖好,桌几木椅的投影都是柔和的,晋俞敖自己一人静坐着,着实有些无趣,以前他都是做什么来打发时间的?……和一两个还算处得来的世家子弟附庸风雅,在浮靡的销金窟中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出来时不免感叹今夕是何年,现在想来真是觉得荒唐,恍若前世一般。 之后晋俞敖就看着水根张罗开种菜的事,好在水根没得寸进尺,只占了一小块地方,种些葱蒜、茄子、莴笋和豆角什么的,水根还亲自搭了架子,好之后稍晚好种些攀藤的黄瓜和葫芦,现在水根只在边上插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的葡萄枝,如果长得不错的话,以后晋俞敖的院子里就有一处葡萄枝环绕出的凉棚了。 晋俞敖一想他这景致别致的院子中突兀出现一个简易的凉棚,就嘴角不禁抽搐,他家的园林都是找专人看的风水摆的格局,一处浅水一处假山都是有讲究的,不过小鸣嘉也跟着在一边掺和,让孩子多分了五谷也不失为一桩收获,晋俞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水根腹中的孩儿眼看就足三个月了,这样水根就能明目张胆的在晋俞敖面前拿着锄头了,可惜一切都是水根的妄想而已,不是晋俞敖出尔反尔,而是水根的两只爪子拿不了锄头了。 这次变化水根一点反应都没有,水根想这就是所谓的一回生二回熟吧,水根被热醒时,感觉自己像是在火上烤着,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发热了,心中一惊,他现在是生不得病的,抬起手要往自己额上贴时,入眼的却是一只毛茸茸的爪…… 水根看着毛茸茸的猫爪一样的手,瞬间眼睛就瞪大了,身上一紧绷,藏在肉垫中的锋利的指爪噌的一下就出来了,让水根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水根有些无奈地收了指锋,放下自己爪子,搁着自己同样毛茸茸的脑袋在枕头上。 睡前他和男人胡乱的来了一通,睡时也是光裸的,才没因为变化而又毁了一套亵衣,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没让边上熟睡的男人察觉出来什么,依然熟睡着。 变化后的水根听觉异常灵敏,外面虫鸣、树叶风中落地的细微之声都如同在耳边发生,所以离水根头部最近的晋俞敖的呼吸声就如同雷鸣般让人忽视不得,就算是抱住圆溜溜的脑袋上两只三角耳也没有办法。 “唔,嗯……”晋俞敖脸上湿答答的一片模糊醒来,想着莫不是这屋顶被水根整漏了……不过水根好像没有上过屋顶吧。 晋俞敖脑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但醒来时的眸子却十分清醒,没有一丝迷茫,湿答答的脸侧有一道炽热的呼吸,侧过头去,满脸是毛的斑纹脑袋就在眼前,晋俞敖与一双圆溜溜的兽眼默默对视着。 “又梦到你了……”晋俞敖伸手摸摸大兽的脑袋,但没两下晋俞敖的身子就僵住了……他还分得清梦境和现实,这触感绝对不是假的。 大兽不理睬晋俞敖的闭上眼,他只要把晋俞敖这个在他身边呼吸如打雷吵他睡觉的叫醒就好了,可是晋俞敖对这只威风的大兽可谓是日思夜想,好不容易见了,自然要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大兽不乐意地张口咬住了晋俞敖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手,大兽自然没有下力咬,虚虚地含着然后又吐了出来,钻进了被褥里。 “牙口挺好的……”虽然大兽只是简单的一咬,但是皮肤上划过的尖锐感却不是假的,晋俞敖不禁赞叹。 晋俞敖掀了被子擦掉大兽留在自己脸上的口水,然后捧起那只兽的大头来,兽垂下眸子的眼中已经见了不耐烦,晋俞敖却喜欢的不得了,这样的兽看起来才有威严才有魄力不是,晋俞敖不顾兽的不愿意就掰开大兽的大嘴,还趁机揪了揪兽白色长长的胡须。 “不知道能不能一口咬断一头狼的脖子……”晋俞敖呢喃的话很是血腥残暴,手上按着大兽口中锋利的犬齿,估摸着兽一口下去的杀伤力。 大兽很不爽的把自己的脑袋从晋俞敖的手掌中脱离出来,伸着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巴,踏着晋俞敖的身子,矫捷地蹦下床榻,优雅的在黑夜中踏步出了外间。 晋俞敖没有犹豫地就披着衣裳跟了出去,兽已经在外间的软榻上卧好了,如鞭的长尾悠闲地甩着,身量巨大的兽让晋俞敖不禁心中澎湃激荡,一心热忱让他对着兽不禁痴迷不已。晋俞敖坐在大兽的身边,只XX着兽厚实的脊梁,单单这样就能感受到兽体内潜藏的无尽的蓬勃之力……这是原始的吸引吗? 大兽惬意的享受着男人的XX,半途还叨了床榻上的褥子给晋俞敖披上,晋俞敖得寸进尺地披了褥子再身压在大兽身上,靠着大兽毛绒的皮毛取暖,趁机再摸摸这只让他心动不已的大兽。 晋俞敖心中对现在的处境颇为满意,难得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但是没躺下一会儿,身边的大兽就不客气地推他下了床,晋俞敖撇着嘴不乐意地看着大兽,很神奇地从那张毛茸茸的兽脸之上看到了一丝鄙夷,就如刚才的不耐烦似乎也能从中看出来,晋俞敖不禁想好好顺服这只兽一通。 兽也跟着跳下了床榻,推着晋俞敖去了里屋,跳上床偎在睡得脸蛋红润的小鸣嘉身边,晋俞敖这下明白了水根的意思。 这个是要让孩子知道吗?……晋俞敖突然觉得有个孩子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无法晋俞敖只能低声对着大兽问道:“什么时候变化的?” 大兽脸上又是鄙夷之情,晋俞敖这个问题问的是晚了一点,主要是现在大兽说的兽语不是晋俞敖能听懂的。 “那……你觉得早上之前能变回来吗?”这才是关键,不然明天小鸣嘉问晋俞敖要水根,他总不能叫出一只能一口吞下孩子的野兽出来吧。 大兽也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睡着的孩子,求救地看向晋俞敖,晋俞敖无奈的耸耸肩,这种情况他还真没见识过,只道:“我从未见过我爹和吴先生变化过……” 此时晋俞敖不禁想起高掌柜说起的依云人的血统来,怕是水根的血统确实高得很,水根腹中的孩儿应该是得了水根的血缘传承,还是个能变化的小雌儿…… “还是去找那个老不正经来吧……” 晋俞敖叹了一声,他还是宁愿水根腹中的是个普通的依云的遗族,连水根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只会让晋俞敖觉得陌生疏离而已,生出来的抓不住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晋俞敖要找老掌柜来一样,他一个人的兽就要被别人占去便宜了…… 第135章:抓…… “真是,这么晚把我叫过来,还不说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和你们这些孩子可没有办法比,搞不好就此染病,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也说不定……” 老掌柜唠叨着千篇一律的话,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真是让人受不了,但是在前面提着灯笼的招财还得耐心听着,以防这老头子突然发问什么,本来只是一段路程可是要配合了老人家的步伐不得不慢下来。 心里担心着主子会不会责问的进宝耐心地说道:“老掌柜身子还硬朗着呢,主子那边是真出事,要不然也不会在夜里打扰老掌柜您的休息。” “哼,话说的好听,你们爷就不能稍微考虑到我这是个老人家吗?刚刚睡下就被拖了起来……”老掌柜顺杆爬地继续埋怨,招财只能沉默地听着,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再说下去就要诋毁他们主子了。 为了不扰了屋里孩子的休息,里屋就点了一盏灯,还放得老远的,老掌柜为了这,进了晋俞敖的屋子又开始低声埋怨起来。晋俞敖和水根不禁抬眼过去,昏暗的烛光下,剪影甚是可怖,摇曳不定,像是下一刻就会要扑上来把人吞噬掉一样,被气势凌厉的一人一兽虎视眈眈地望着,老掌柜松弛的面皮不禁颤了两颤,不过也不再埋怨什么了。 老掌柜上前对着床榻上的水根变化的那兽又是摸腹部,又是看舌苔翻眼皮,嘴巴里还不断的说着什么“不错不错”、“挺好挺好”,晋俞敖在一边一张脸都要阴得快滴出水来了,他都没让大兽露出肚皮上柔软异常的皮毛让他摸摸,那个老不正经就那儿摸了又摸,真是让人火气大。 “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居然吵醒我这睡眠很是珍贵的老头,这是会遭天谴的……”老掌柜摸完之后,什么事都没有说就抬脚要离开了,面色一直不好的晋俞敖赶紧拦着了,“老前辈,水根他……” “之前没说过吗?正常反应,胎儿血统太过于霸道,所以雌兽才会变化成本身来压下剧烈的反应……这个,这个按我之前交代的做就好。” “你之前什么都没说过……”晋俞敖咬着牙,再狠狠地在之后加上“老前辈”两个字,他现在需要的是这个老不正经且牛皮哄哄的老头的孙子,而不是这个在面前尽会假装的老家伙。 老掌柜一副假假的恍然大悟的模样,直拍自己的脑门,道:“啊,果然是老了啊,我之前好像是没有说过……” 之后老掌柜把一些注意事项和晋俞敖说了一番,而平常伺候在这院子的招财进宝两个听得格外仔细,心中默默记下。 末了,招财提着灯笼送老掌柜回去,天上已是深蓝浓厚的颜色,斜挂在天边最亮的那颗星也渐渐褪去这,看来天是快亮了,不过招财还得听着老掌柜的唠叨。 “真不是我想说你的那些主子们,老主子以为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让自己子孙知道,真是浅薄!你说是不是啊招财?……” 招财那边假装暂时性耳聋,盼着老掌柜那两条老腿能迈得快点,也好让他早些回去,而进宝在厨房按着老掌柜留的药方子给水根熬着药,心里还在担忧着他家小少爷醒来见到突然变了模样的爹爹会不会吓哭了。 不过进宝他家三爷是真不着急,沉着淡定着,按晋俞敖的话来说,小家伙可是他儿子,可不会那么怂。大兽趴在床上,根本就不搭理晋俞敖,两只三角耳上已经系上了红绳,好让他能安稳一些,不要听了太多的声响而扰了心志。 不过,晋俞敖莫名带来的自大还真是对了一回,小鸣嘉醒来时不见到水根就扑进晋俞敖怀里,晋俞敖揉着小鸣嘉头顶柔软的发,道: “鸣鸣知道爹爹最近不舒服,对吧?” 小鸣嘉一脸刚睡醒的懵懂,认真想了片刻后,然后点点头道:“所以爹爹要喝苦苦的药,喝了苦苦的药,爹爹就会好的。” 晋俞敖手下抚着小鸣嘉发的动作更加柔和,语气中带着XX道:“可是爹爹还没有好,这人一生病啊,就会变成另一个模样,鸣鸣知道吗?” 小鸣嘉紧张地绞着手指,道:“不知道,小忻就没有变啊,他经常生病的。” 晋俞敖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温和道:“苍忻他是小孩子,爹爹是大人,不一样。” “那进宝叔叔也是小孩子,进宝叔叔有生病的。”小鸣嘉歪着脑袋看着晋俞敖,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爹爹和其他人不一样,知不知道了?”晋俞敖拿着指头狠狠戳在小鸣嘉脑门上,他就知道他应付不了孩子,不过这下小鸣嘉却没有丝毫犹豫地点点头,看来在孩子眼中自己的父母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好,”晋俞敖抱起床上的小鸣嘉,“带你去见爹爹。” 大兽在里屋的里侧的一张榻上躺着,听见晋俞敖的脚步声,不由绷紧了全身,晋俞敖见到水根时,水根就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中面上还带着惧意和幽怨,晋俞敖不禁挑起眉来,真是越来越像一只温顺的大猫了。 晋俞敖侧头看看自己儿子的反应,还好,没有尖叫出来,只是瞪大眼睛张着嘴,一瞬不瞬地看着占满一张榻的大兽,而水根也是不敢乱动,僵着身子,怕自己一动就惊吓了孩子,因为老掌柜说这次变化非一日两日的事,说不定要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才会变成人身,无法,小鸣嘉现在离不开水根,这件事就不得不让孩子知道了。 晋俞敖把小鸣嘉放到大兽边上,吓得大兽直往边上缩,晋俞敖不禁道:“别躲了,再往后就掉下去了。” 大兽的长尾绷直了,整个XX都凌空着,靠着爪子抓住床榻才稳住身形不掉下去,不过这满是深刻爪痕的榻明天是该换一张了。与水根的担忧不同的,小鸣嘉对于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爹爹却是惊喜好奇,甚至心里开始期盼他爹爹永远是这样的模样。 “爹爹好厉害好厉害!” 不大一会儿,小鸣嘉已经和大兽混熟了,钻到大兽怀里,嘴巴一直唠叨重复着一句话,嚷得晋俞敖好不头痛,而水根则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任着孩子在他身上摸来拽去。 大兽一身花斑皮毛被小鸣嘉摸得乱七八糟,小鸣嘉甚至还想在大兽身上扎一两个小辫子,晋俞敖看不下去了,让进宝把孩子抱出去梳洗,然后拿了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子给水根好好的顺一下乱糟糟的皮毛。 大兽对于晋三少的殷勤照料没多少感激之情,精神不佳地侧卧在床上,想来也是,自半夜闹腾到现在,水根还没有休息过,刚喝完了一碗药,伴着药效而来的困意也就抵挡不住了。 水根睡下了,小鸣嘉自然是有晋俞敖拦着,在招财和进宝的眼中,他们家爷现在眼里心里只有钱小主这一只罢了,小鸣嘉被送去了晋老爷那边,水根现在的身子要多加注意,所以苍忻就一直放在了晋老爷那边,现在两个小的也好做个伴,小鸣嘉本想和苍忻分享一下自己厉害的爹爹,但被晋老爷和吴先生喝止住了,扁着嘴保证以后不和任何人提起。 水根这一变化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每天的鸡鸭鱼肉一直没断过,没吃上半个月就皮光油亮的,看得晋俞敖不禁点头称赞。 水根虽然不能亲自下地劳作,但还是会威风凛凛地在后院看看他开的地,背上坐着乐呵呵的小鸣嘉,晋俞敖则坐在四根光溜溜的木桩围住的石桌旁,水根插的葡萄枝还需要成长时间才能成凉棚。 晋俞敖觉得现在的日子甚是有趣,晚上睡觉时边上有一只暖和的兽在身边,黑暗中幽幽的亮绿的眸子透着冷意,叫晋俞敖一遍遍地摸着大兽身上的毛发。水根的一切都是晋俞敖亲自张罗,从洗澡到喂食,时常顺毛磨指爪的事晋俞敖做起来也是颇为顺手。 水根虽有过兽化的经历,但这次时间却长得很,不知不觉间野兽的习性可显露了出来,里屋内侧的榻已经换了两回,但每次换上的新榻总会出现爪痕,就连那些大件的家具也不能幸免。 所以隔段时日给水根修修指爪是必须的,可惜只是减了锋利,水根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那力度也不减,再加上晋俞敖每次给大兽修指爪时觉得修平了就可惜了,就稍微的磨一下就好,如此这般,晋俞敖屋里木质的摆设上都是狭长的抓痕。 等水根察觉自己的这一变化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但晋俞敖却只说,回头让人在那些爪痕上雕个花刻个草什么的就好。 水根有些心疼有些惭愧,没事手痒的时候就出屋门找棵粗些的树挠挠,水根还怕把一棵树给挠死了,就雨露均沾,不久晋俞敖院子里的树都有一圈抓痕,看得小鸣嘉不禁凑热闹地拍手叫好。 第136章:香…… 午休后的日头西斜,树荫之下成为一块凉爽,晋愈敖最近琢磨着要不要让小鸣嘉学武识字。虽然平常小鸣嘉有接触一些,也只是皮毛而已。小鸣嘉已快两岁半了,也该是时候了,最要紧的是孩子缠水根缠得厉害,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好了。”晋愈敖踩下琉璃珠在地上置了个坑,然后让开身子给小鸣嘉和打兽玩去。 小鸣嘉和大兽常玩的就是滚琉璃珠,大兽的爪下的肉垫虽捧不起珠子,但能来回摆弄着,几次尝试下来,力度把握好了,就与小鸣嘉玩开了,也是个催球入洞的把戏,两只却玩得乐此不彼。 晋愈敖坐在一边的石桌上看着大兽匍匐专注的模样,颇有追踪猎物潜伏的机警在其中,从远古延续下来的血脉居然还能保存如此,不得不叫晋愈敖在心中叹一声。 “根子过来,我们商量件事。”晋愈敖每每招手叫大兽过来总有种意气风发之感,能降服了这等大兽自当是一件引以为傲的事。 大兽在小鸣嘉身上蹭了一圈安抚一下,然后四肢迈向石桌,跳到石凳蹲下,身量很是高大,高抬着头颅俯瞰着晋愈敖,晋愈敖只能侧过身去。 “小家伙也不小了,整天这么疯玩也不是办法,读书习武还是早些好。” 晋愈敖伸手给大兽拍拍胸前方贴在地上弄脏的皮毛,水根看了晋愈敖半晌,浅色的兽眼在白天看起来就像小鸣嘉手里玩的琉璃珠一样,剔透清澈,其中倒映着晋愈敖的影子,晋愈敖在其中看到了犹豫。 “这些孩子以后也是要学的,早点学了还能打下基础。”,晋愈敖顿了顿,摸了摸兽毛茸茸的脑袋,他知道水根心疼孩子,但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也要比寻常人家成熟早些,“等你腹中的孩子出世了再让他学,怕他心里也是怪罪,觉得我们偏袒了。 大兽眼中精光一闪,看了一眼正在自顾自玩耍的孩子,然后颓丧的耷拉下脑袋来,连三角耳也跟着泄气地贴在脑袋上,看来是不得不同意晋愈敖的打算了,晋愈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向一边勾起。 明年春时水根腹中的小雏儿就要出世了,到时小鸣嘉就满三岁了,若是那时把小鸣嘉交给师父先生什么的,怕孩子怨恨起来自己的兄弟来,觉得是后来人抢了自己的爹爹,生了间隙就不好了。 “放心好了,现在只让他每天习两个时辰就好,会慢慢来的。” 晋愈敖安抚着大兽的脑袋,大兽安静的蹲坐着,看着一边的小鸣嘉,只觉得时光易逝,她腹中的孩子也会长高长大,如田里的稻麦一样不知不觉间有青转黄,绕膝撒娇,成婚,想来通透的兽眸之中带上了柔情。 晋家除了水根这个变化了兽腹中的孩子外,晋老爷也一直没有忘记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子嗣,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晋老爷对他二儿子的不满也是只增不减,只要一提到晋二少爷就骂骂咧咧,可这二子的性子最是像他。 说晋老爷和晋月白是性子像,指的也不过是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功夫罢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只是凝望片刻就能教人失神夺魂,嘴角一勾,便是刹那芳华,所以近老爷勾搭上了尉迟蕊,晋二少惹上了吴莺。 要说晋老爷勾搭上尉迟蕊,晋老爷铁定会叫屈,当年要不是吴先生跟他闹脾气他也不会去四处献殷勤,老来得子的晋老太爷捧在手里的人骄傲如斯,怎么会轻易低头,不过此时成了晋老爷此生付出最大的一次任性。 “晋夫人”这个词在晋老爷和吴先生口中都是禁语,伺候晋老爷的仆人也对此讳莫如深,要是真到不得不提的那一刻,就只说养心院那位。对尉迟蕊,晋老爷虽有遗憾,但歉意却少很多,当年女人执意要嫁,他没拦住,但之后晋老爷便让整个尉迟家作了血色的陪葬,现在为了尉迟蕊养了孩子,也算是一些补偿了。 但吴莺之于晋二少却是更复杂的存在,着复杂却也是不能言喻的。晋月白曾想过这辈子碰不上吴莺那是最好,可之后像是惩戒他的违心一般,教他在梦里空荡的寻不到吴莺,惊得吴月白一身冷汗地吓醒过来。 晋月白摸着一颗跳的失了节奏的心才明白,原来他是庆幸和吴莺遇上了……只是委屈了小幕。 沉香缭绕,伴着午后的无精打采教人困顿无比,确实溽暑难消很难睡得踏实,鸟雀一两声划过一望无垠的晴空,空中幽雅一转就落了屋檐低下,细筑巢安家。 晋月白被缭绕的安神香烧得眼睛都疼,隔着细白如月的素布屏风更是看不清纱帐里的人了,晋月白的两只眼熬得通红的,他已经有两天一宿没睡了,现在更是不敢从屏风上映出来的模糊身影上移开眼,怕一眨眼,他好不容易寻到的人儿有不见了。 “我去了塞漠,又去了草原,没想到你却在了江南……“晋二少的声音沙哑透着低沉,怕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当初席慕恋和他说过这辈子他只想在三处长居,一是烟直日圆的黄沙塞漠,二是草长羊肥能策马驰骋的草原,再有就是温柔多情的江南水乡,晋月白没料到席幕恋选择的是回到他俩刚共游一番的江南来,他躲在这水墨山水画中着实让他好找啊。 “我以为……”素布上青竹横逸斜出的屏风后穿来了一声踟蹰而熟悉的声音,教晋月白心中一窒,手上不禁握紧了拳,“你第一个问题,会问我是谁?” 席幕恋说完不禁有些哽咽,咬住唇,压下心中的翻腾,不想让屏风外坐着的男人察觉出他的异常来。 “你是我的小幕,不管你在别人眼中是谁。”晋月白说得轻巧,像是一般坠入情网的男子没头没脑说的一时迷心窍的话,坚定而执拗,席幕恋却明白这个男人心中对一切都明白,只是不戳破而已。 从一开始进晋宅开始,他的背景就教人怀疑,但晋月白却不曾说过什么问过什么,席幕恋对此感激,却也忐忑。 “可你对我到底知道知道多少?……”席幕恋说出这句话时,不禁凄楚起来。 自己是怎么的人,能让晋月白毫不心虚的出去四处留情?是自己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懦弱了吗?还是晋月白一开始的心思就不愿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只是吴鸾这个人碰巧出现罢了,一个郭妍姝也就罢了,可偏偏除了一个吴鸾……吴鸾啊吴鸾,你定不会让他出来乱来吧?果然你教导的事从来都是对的,这世上之人都是薄情之人,放出的风筝是收不回的……原来是我错了,错在自己手段太软,错在自己先投了情进去,满盘皆输的那个才是自己啊。 “这些都不重要,小幕你知道我不在意你是谁……” “可我在意!”席幕恋冷冷地打断晋月白的柔情,好似一把冰冷的利剑插入热血的胸膛中一样,席幕恋心中带着残忍的快意,已经禁不住要教一切真相大白,让逍遥的这个人也陪自己痛着,也不枉当初二人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吴鸾,是我兄长。” 晋月白微微一愣便是一个恍惚,眼前白光闪现,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什么都想不起来,差点跌下椅子来,张着口却觉得喉咙堵塞,嘶哑疼痛,说不出半个字来……他还能说什么?晋月白心里混乱如万马踏过。 席幕恋一直以为自己与吴鸾是不一样的,不会偏执的叫人胆颤心惊,可是此刻他却觉出了吴鸾每每自残式的对人的伤害,原来是这样的快意。血缘真是的奇妙的东西,割不断的相似,就算潜藏的再深,总有一天要暴露出来。 这清雅的江南小院中的惬意之下,谁知他那张眉若柳叶的面具之后的脸上一直只是冰冷,每日软声笑语也只是偏偏他人罢了,先自爱他是开心的,发自于内心的,这一年来他也只有这刻是最真实的自我,带着血腥的残忍……自己和吴鸾身上流着的都是残暴的血,无论多少世下来,都不会泯灭,氏族的传承便是这样的霸道,一直延续到后代,自己亦是挣脱不开。 “你们到底要如何?”晋月白脑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人,长袖善舞的高台上就他一人两难不断,却不知一切都只是个局。 “如何?……”席幕恋轻声呢喃,短暂的快意之后就是迷茫,他想要如何,一切都晚了,以前信仰的高塔已经土崩瓦解,还谈如何,真是可笑。 “你走吧。”席幕恋淡然开口,沉香缭绕当时要断,不必强求。 “……我们回去吧。”晋月白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心中麻木折后不想再追究什么,他还是想带了眼前人回去。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你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待我好的晋二少,我亦不是当初对你惊鸿一瞥就痴心不改的席幕恋,千山万壑隔着,已经回不去了。 “你的背叛和我的欺骗可是不能相抵的。”席幕恋一句话说出了,屏风内外都是一张苍白的脸。 我的欺骗不曾伤害于你,你的背叛却把我摧入万劫不复。我愿成了平凡的席幕恋伴你左右,可惜,吴鸾看上了你,你有不够坚定,你教我如何甘心,如何忍起,晋二少? 在江南烟雨画里,还是我一个人独守这一份宁静吧…… 第137章:往…… 屋中用来给席慕恋安神的沉香,随着男人离开的带着泥渍的白色衣裳而飘离了出去,室内的朦胧的一切,一丝一缕的清晰起来,纱帐也被吹了起来,席慕恋低垂着眉眼看着始终隔着他和晋月白的屏风。 “你又何必如此……”幽幽的叹息声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冷冽,伴着声音,从纱帐之后走出一个人影来。 “呵呵……”席慕恋摇摇头,干笑了两声,“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何必如此假惺惺,这可真不像你……” 席慕恋吞下满腹的尖酸刻薄,他不想自己最后输得太狼狈,只抓了身下的薄裘不语。吴鸾透过纱帐直看到坐卧在玉簟席上的瘦削的人儿的背影,心中是既喜又怒,方才说话才那样无情。 吴鸾跟着晋月白尾随到了这一处小院中,二人说的话他都听得明白,席慕恋明知道晋月白是误会了,却也不为自己和他澄清什么,只是这样的横着一把两面皆是锋刃在两人面前……最后还是委屈了他自己。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吴鸾稍稍一侧身就能看见席慕恋宽松的衣裳遮不住的身形,脸上看不出喜怒的看着那突出的位置。 “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现在只有他一个就好……”病态苍白的纤细的手指颤巍巍地覆在腹上,无力的举动看得吴鸾不禁皱眉,水样的眸子带着利光。 何必要问,若是你真的想让他知道,我又怎么瞒得住,你也只不过和自己一样藏了私心罢了,看看那多情的男人到底心上系的是何人……吴鸾千方百计的寻找,却踏不进两个人的约定和曾经,就算就此晋月白和席慕恋一拍两散,他吴鸾还是插不进去,他挽回不了已经过去的,这不关乎权利和财富。 “跟我回去吧。”吴鸾看着青纱帐里的人儿掀了被裘躺下,长长的简单的束住的黑发垂下床沿,凌空晃荡。 “还记得我们当初第一次见他的光景啊?”沉静了片刻,吴鸾等到的是席慕恋满是怀恋的声音,轻轻地,却直刺进吴鸾心里。 也是在这江南如水的温柔内,吴鸾和席慕恋两人小楫轻舟,腰间挂着玉佩、垂着明黄穗子的青锋宝剑,装扮得很是招摇,也圆了一回席慕恋要闯荡江湖、仗剑行侠仗义的憧憬,在真的懂行人眼里,也不过是一般富贵家中的公子无聊出来的消遣罢了。 杨柳堆烟,水光潋滟,船舱里堆着之前随手摘来的莲蓬和莲花,席慕恋正剥着莲子丢进口中,白净带着稚嫩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恰若晴方好的朗空,静默在一边的吴鸾水样的琥珀眸子里带着难得的笑意,却一身凌厉不减。 船舫瓦肆之中丝竹管弦之声不断,文人墨客到了这温柔之乡来,只管他一日便是一日,何来人世愁苦,间或性子旷达的男子碰到如意之事大笑出声,引来周围众人围观,却没有苛责的意思在其中。吃的口中清爽的席慕恋顺着吴鸾的目光去,一个白色儒衣的男子站在船上正高谈阔论什么,引来一众友人附和,而后抄手举觞仰头直说痛快地喝下整杯酒。 此景可堪如画,其他莫有,只有这一潇洒公子,白衣玉笛蓝带束发,一番风流恣肆的模样就让其他都黯淡了,叫人眼前一亮。 “哦”,待那儒衣公子坐下,换了另一人起身述言,席慕恋才收回目光,拉长了音调挤眉弄眼的看着吴鸾,“原来兄长喜欢这个调调的啊。” 吴鸾丢了一个莲子入口,只淡淡道:“他是晋家的二公子。” 席慕恋明了的点点头,又看了远远花船上的儒衣男子,撇撇嘴不在意道:“兄长想要谁不就一句话的意思吗?” “不要把我想得如此霸道”,吴鸾说着揉揉席慕恋的脑袋,让席慕恋恼怒地一手拍开了,这可是不符合一代豪侠的形象的,吴鸾看着席慕恋亮出了宝剑,继续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席慕恋脸上带着薄怒的红晕,用手不断地理着发,一双大眼瞪着吴鸾,带着赌气的意味道:“既然兄长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鸾上下打量着席慕恋一道,面上严肃,眼中也不见戏谑,但席慕恋知道吴鸾这是在看不起他,不乐意的就嚷嚷了起来:“看什么!?” “原来小慕已经长大啊。”故意模仿席慕恋方才的调笑,拉长了调子,手上剥着莲子的动作不停。 “啊,我叫你小瞧了我!”席慕恋说着就想着吴鸾扑上去,却一时忘了这是在船上,大力走了两步就震得整个小舟跟着晃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席慕恋吓得哇哇大叫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刚才要当江湖大侠的沉着气魄在身。 吴鸾眼疾手快搂了席慕恋在怀,波心荡,翠柳无声,囧的一脸通红的席慕恋咬着唇还是死死瞪着吴鸾,吴鸾的嘴角带着轻笑,最后招来了席慕恋的一记硬拳,远处的花船上不知为何又传来了一声叫好声,淹没着这边的兄弟二人的嬉闹。 那时,吴鸾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由邦国公主所生的有着异于中原人黑色眸子的皇子,尚未成为一国之尊,席慕恋也只是一个不想和自己胞兄同样姓氏出来闯荡的无忧少年,无人知道在后来他变成了先帝仅剩的两个皇子之一,在皇帝之下,这个帝国就只他一人为穆王爷大权在握。 未来有太多的不明确,现在却想来一切都是在命中注定。 吴鸾只心道席慕恋的那句要了晋俞敖只是戏言,丝毫未入了心里,却没想到之后晋家二少成了二人在国事之外谈的最多的人。吴鸾警惕着却也期盼着,他不想唯一爱护他的、他信赖的弟弟如同一般,心中荒芜无依,再见到晋月白之前,,吴鸾他想他早已在许久之前如此复杂矛盾的爱上了他弟弟挂在嘴边的人。 可是现在不是他要的结果,晋月白太好让他不愿远远看看,席慕恋对晋月白太爱让他不得不紧紧抓住,若是失去了两个人,他便什么都不剩了……他承认自己自私自利,所以一切都能给了席慕恋,连着整个帝国也可以双手奉上,只是不能让他们离开。 “跟我回去。” 吴鸾只再重复了一句,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怕晋月白就此将他推出心门之外,他怕席慕恋就此和他一刀两断……他只要看好了席慕恋,晋月白也会回来他身边的,他此刻只能这样深信不疑。 “哥,我累了,我想睡了,其他以后再说可以吗?” 席慕恋的声音听来就很是疲惫,这一路来他走得太过艰辛,他要将真实的自己藏着掖着,不能有丝毫纰漏,可不曾想到与自己感情笃厚的兄长却和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他可以为吴鸾舍身一死,但是他真的放不下那人…… 吴鸾看着床榻上躺在床上的人半响,席慕恋似乎是睡着了,呼吸轻浅,吴鸾轻步要移出门外,却突然左眼眼皮陡然一跳,拉着一根筋刺痛不已,吴鸾他出门的脚步立马拐了回去,床上躺着席慕恋面色苍白,一张脸消瘦得吓人,哪里还有一点人样儿。 吴鸾抓住被角大手一掀,鲜红的血液正蜿蜒在床上,沾染了席慕恋大半个身子,被衾上也尽是血渍,吴鸾杀人无数,从未手软片刻,但此时却被眼前场景下的倒退了两步,床上的席慕恋似乎突然感觉到冷意,困难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衣裳下的血渍都呈现在了吴鸾面前。 “小慕,小慕,小慕……”吴鸾只能一边叫着席慕恋的名字,席慕恋皱着眉不加理睬,似乎真的睡了,吴鸾顺着血液找到伤处,最终发现原是孩子出事了…… 吴鸾瞬间冷静下来,抱着席慕恋的身子的双手却是不断颤抖着,不禁吼道:“给我找大夫来!” 被点穴置在另一个屋子里的小掌柜和满月被影卫很快带了过来,小掌柜身上冒着冷汗吩咐着满月去煎药,他赶紧给席慕恋止血,半个身子躺在吴鸾身上的席慕恋却乱动着不愿配合,吴鸾举手就要敲昏席慕恋,却被小掌柜赶紧拦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要是昏了,孩子怎么办?”小掌柜对着吴鸾怒吼道,夹带着冲天的怨气,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本来好好的人就是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什么孩子?!不要孩子!”吴鸾大声的吼了回去,目眦尽裂,眼底通红,一只手来回抚着席慕恋消瘦苍白的脸颊,最后黯然道:“我只要小慕就好……” 小掌柜被吼的一愣,扯着嗓子就抵了回去:“孩子都九个月了,以为说不要就能不要啊?知道什么叫一损俱损吗?” 吴鸾失神的看着小掌柜给席慕恋止血,在席慕恋耳边轻声安慰着,但小掌柜明显感觉出来席慕恋不愿吴鸾在这儿,看着一边站着的吴鸾带来的影卫,就吩咐道:“还不把你们主子带出去,省得在这儿碍事,再叫上两个懂药理的去厨房搭把手。” “主子回避吧,穆主子定福人自有天相。”一名影卫上前抱拳相劝,身后影卫尽数跪下,小掌柜叱咤道:“还不出去,没看出席小主不愿见到你吗?” 吴鸾身子不由一震,缓缓从床边站起来,看着床上沐血的人儿,慢慢道:“慕儿,你等着,我带他来见你,你若有事,我就叫他一家为你陪葬!” 掷地有声的话让小掌柜不禁错愕的张大嘴,床上的人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第138章:暖…… 小掌柜满是汗珠的脸上透着往日没有的严肃,一张脸涨得通红,没有了往日的嘻哈笑闹,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席慕恋,不禁语出斥责:“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小掌柜和满月午饭后被席慕恋点穴桎梏在别的房中,在被吴鸾的影卫拉出来时,席慕恋就是这样的模样了,小掌柜不知道席慕恋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伤了身子……还是席慕恋早就打算好了不要了这个孩子,小掌柜看着席慕恋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不禁心里着急,若是再这样下去,这孩子与席慕恋的命都保不住了不可。 “他都还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你就这么忍心么?”小掌柜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施针止住了血,床上的人也终于睁眼说话了。 “你莫要管我了……是我对不起我腹中的孩儿。” 席慕恋一直名字都未给腹中的孩子取过,只能孩儿孩儿的叫着,他从一开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就心生了迟疑,这个孩子是否应该生下来…… “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个大人,你不为了那你和孩子想想,也该为晋家想想,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你也是听见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比谁都清楚!”小掌柜半扶起席慕恋,席慕恋不由呻吟出声来,一只手抚住了腹部,额头上出了虚汗一大片。 “你有多痛,他便有多痛,你真的忍心?”小掌柜看着席慕恋脸上出现了迟疑,接过满月熬好的汤要给席慕恋灌下,“你喝了催产药,待会儿要辛苦你了。” 席慕恋侧头躺下,闭上眼退下眼中的泪,等着药效过来,他终究还是割舍不下,这个孩儿一点点的长大,一直伴着自己走过了艰难的一段路,他愿以后养育他成人,授他为人根本……可这孩子自有了时就不是他的,他是皇家的血脉,是他手足的兄长的侄儿,注定在生下的那一刻就再也和他没有关联他想就这样逃走,离开了晋月白,离开了吴鸾,无数周密的计划在脑中闪过,可他还是在了吴鸾统治之下的的王土内,还是在了和晋月白畅游一番欢笑不断的江南水乡,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守护着腹中的孩儿,如同死囚一般等待着最后的刑期,回忆着自己的短暂一生度日,然后迎来最终判决的日子。 “帮我。”席慕恋带着坚定的目光看着小掌柜,“帮我生下他。” 小掌柜一个晃神,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只道:“放心,你们都会没事的。” 席慕恋给予虚弱的一笑,在小掌柜眼中却是那样的惨烈凄美,是盛放一刻的昙花,面前的虚弱的男人小掌柜一点也看不透,这世间最难猜读的就是人心了,这人心也是他这大夫无法治愈的了的,他现在心中只盼着吴鸾能找了他家二少回来,也让席慕恋有了个依托。 那寻晋月白去了的吴鸾一路脚底生风,飞纵于青砖黑瓦的屋顶之上,远远得就看见了往来人群中的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穿着白衣的晋月白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被人群推搡来去而凌乱的儒衣散了前襟,堪堪的挂在身上。 “跟我去见小慕!” 吴鸾一个翻身跃下,一把锃亮锋利的青锋剑就指在了晋月白的颈上,割伤了喉部的血管透出淡淡的血痕,吴鸾想起床榻上满身是血的席慕恋来,眼中杀意肆虐,险些手上一动就割下晋月白的项上人头来。 “原来是你”,晋月白有些回神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吴鸾,有些嘲讽的笑了两声,然后低下头来颓丧的摇摇,“不应该遇上的,不应该遇上的……” “跟我去见小慕。”吴鸾的剑锋逼近,一丝血液便顺着晋月白的脖子滑下,晋月白却不为所动。 “去见小慕?”晋月白脸上带着痛苦的苦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吴鸾,喉咙沙哑,“他不见我啊,他不要见我啊,他让我滚!” 晋月白近乎咆哮地对吴鸾吼着,直直就要撞上吴鸾手上的剑,幸得吴鸾手上的剑收的快,自吴鸾出现时就警惕地如水和沉香看着自己主子迷了心窍一般的举动,赶紧就左右制住了晋月白,若是晋月白又做了什么损身劳体的事来,他们就是把身家性命今天交待在这儿,也不够赔罪的。 “噌”的一声,吴鸾收了青锋剑入鞘,对着如水和沉香道:“带他跟我走。” 如水和沉香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就要带着晋月白跟着吴鸾一起走,可被二人钳制的晋月白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如水和沉香又不敢真的伤了晋月白,几次差点就让晋月白逃脱了去,本来心中就焦躁的吴鸾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废物”,如水和沉香的面色难看,晋月白声音嘶哑的吼道: “放开我,求你放了我,放过我吧……” 吴鸾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厉鬼,拉着晋月白的前襟扯着晋月白到自己面前,两人眉眼相对,晋月白在吴鸾的戾气中不禁手脚发软,吴鸾嘴角带着邪肆的笑:“这辈子你都别想挣开我,永远不想。” 晋俞敖失去了所有斗志般,软在了如水和沉香身上,又是一副刚才失魂夺魄的样子,衣裳发式凌乱,哪里还有丝毫往日的风流倜傥在身,如赌鬼酒鬼失了命一样。 一路晋月白被如水沉香架着,随着吴鸾来到了先前的一处杨柳之中的青砖白墙的小院中,一进院中入耳的就是痛彻心骨要将灵魂煎熬尽的痛苦呻吟声,教晋月白一下子定在了当场,如水和沉香也是一愣神,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这园中怎变了一番景象,似走错了院落。 “小慕,小慕……”晋月白撤开如水和沉香就要冲进屋中,却被站在门边的影卫拦了下来,心烦意乱不顾一切的晋月白出手就与影卫过上了招,可终究不济,气喘吁吁的晋月白只能回头对沉着脸看着屋子的吴鸾叫道,“让我进去。” 吴鸾使了一个眼色,门前其中的一个影卫就进屋了,很快就出去了,对着吴鸾恭敬道:“回主子,大夫说现在谁都不让进,包括主子您在内。” 吴鸾点点头表示知道,那名影卫又回到门前沉默肃立,晋月白屡次要闯进去,被吴鸾喝声道:“给我安分点,非要小慕有个好歹你才甘心是不是?” 晋月白给呵斥的静默了下来,一双眼中又是往日的光彩,带着浓重的担忧看着吴鸾,问道:“小慕他怎么了,我走时他明明就是好好的。” 晋月白语中带着责备,却让无鸾心中火气更大,背在身后的一双手隐隐握成了拳,刚好站在吴鸾身后的如水和沉香看得分明,也防备了起来,防止吴鸾对他家主子不利。吴鸾几个吐息间,稳下了自己的情绪来,阴郁的看着晋月白,让晋月白一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今日若是小慕和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就定要你给他陪葬。”晋月白今日心绪这般大起大落,吴鸾的话差点就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如水赶紧上前扶住。踉踉跄跄的晋月白走到吴鸾面前,看着面前的男人,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都是他的疏忽,他不应该就那样离开,只要小小的坚持一下,放下经史子集里的什么男儿当拿得起放得下的狗屁话,什么颜面什么尊严他都不要了,只要席慕恋好好的…… 屋里席慕恋的呻吟声时高时低,晋月白这个突然要荣升为父亲的人那一点喜悦在担忧的洪流里被冲得一点不剩,坐立不安,彷徨无依,可是此刻他却与吴鸾凑得这么近,两人在院里的木椅上紧挨着,晋月白隐隐颤抖的身体在吴鸾体温的安抚下一点点恢复过来,他们一同心系的就是屋里的人儿。 在死亡面前,欺骗背叛爱恨纠结都是虚妄,一切都可以被轻易地遗忘与原谅。 江南和风暖和,只一户寻常人间里,将一切解开。人间故事如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每人只关注于自己的故事,其他人的悲欢离合都无关紧要,不是戏台上的折子戏,你取乐不得,忧伤也是徒劳,只有经历中人才能体会其中滋味,再美的故事里也有血雨腥风。 江南柳烟渐稀,墨客骚人开始感时悲秋,不知有几篇佳作能传世为后人传诵。一封信笺由黄色芦苇荡之上送入沧熙藏的晋宅里,晋老爷和吴先生为了自己的儿子的事松了一口气,他的第二个孙子安人出世,取名单字为暖,却从了席姓,虽然晋老爷依然在族谱上写上了“晋暖”二字,但以后人们口中的晋家小儿少还是席暖。 这个孩子只是席慕恋一人的,用一命换的一命,其他人都动不得。 第139章:学堂…… “……一切安好,请勿挂念……儿根子敬上。”晋俞敖抬手收笔,纸上墨迹未干,深浅不一,晋俞敖特地收敛写成的小楷依然透着桀骜,确实特别好看,晋俞敖搁下笔问道:“这样写如何?” 抬着前肢搭在书案上的大兽正低头凝神看着信上的字,一行一行看得认真,待看到末了,抬头看了一眼晋俞敖算是满意了,晋俞敖又收了写满整整两页纸的信纸装入信袋之中,密封好后书上送往何处,晋俞敖替水根忙了半天写的家书才算完成。 晋俞敖拿了信袋站起来,大兽也从桌上下来双爪落了地,现在大兽身子有些重了,行动也不如以前方便,皮毛之下已能看出圆圆突出的身形来,圆不溜秋的,看起来很是讨喜,大兽自个儿也比前一阵小心了许多。 “招财,让人把这封信给送出去,再连带着捎些东西过去……至于送些什么,你看着办就好。”晋俞敖把信给了招财,大兽就跟在他身后,圆溜溜的兽眼还看着那封信。 “是钱小主要送?”招财要问的清楚了,才知道要置办些什么一并送过去才好,他家主子送的自然要精细一些,但按钱小主的性子多半都是会挑些实用的东西带回去了,这要看主子的心意来送礼才叫收礼的人也觉得心安明了。 “嗯,嘱托送信的人别忘了顺道再捎回来一封回函,省的那边找人再送耽误了工夫。”晋俞敖又嘱托了一句,招财点头应下就先出去了,晋俞敖脚边的大兽感激地蹭蹭晋俞敖的小腿,晋俞敖轻柔的摸摸大兽的脑袋。 水根之后就回到了床上趴卧着,闭目养神,系着红线的三角耳偶尔因为外面的声响而颤动两下。大兽躺下不多时,外面就传来孩子软糯糯的声音,脆生生地叫着:“爹爹,我回来了。” 小鸣嘉已经去学堂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每天都是进宝来回接送,算得上是风雨无阻。当初小鸣嘉甫听到自己要出学堂,就是哭闹不止,在地上打着滚抱着水根就是不愿过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最后还是被晋俞敖亲自押着去了。 晋俞敖站在学堂外面,白嫩嫩的小瓷娃娃撅着嘴走在讲堂里,明显比周围孩子都矮了一截的小鸣嘉一点也不愿意听先生讲课,歪着头看着窗外站着的晋俞敖,大有晋俞敖只要一走,他就立马追出去的架势。 可等课堂中间休息的那会儿功夫,本来抱着晋俞敖腿的小鸣嘉见着同一学堂里的孩子远远的玩耍着,又是骑竹马,又是丢沙包,小鸣嘉看得眼馋,本来还缠着晋俞敖不放的小鸣嘉下午再送过来时就跟在后面玩疯了,对这乏味拘束的学堂也不那么厌烦了。 等到小鸣嘉去学堂的第三天时,晋俞敖就不再亲自送他去了,让进宝给照顾着,进宝自跟着晋俞敖时就是书童,现在又回来了原职,等小鸣嘉再长大一些,他身边也要添两个专门伺候的人了。 按水根的意思,是想请个教书先生回来,省得一直担心孩子在外有个好歹,但学堂是田甜筹办的,水根心里就少了一份担忧,再者学堂离得近,就让小鸣嘉去了。 晋俞敖自然知道小鸣嘉是冲着那些小玩意儿去的,但也不担心,田甜学堂里的孩子都是招选进来的,课下玩的厉害脱不了孩子的性子,但学堂上也听得认真,给小鸣嘉找个不错的好学氛围也合了孟母三迁之理。 小鸣嘉虽然年龄稍小,个子比不上其他年长的孩子,但自小吃喝不愁,又是药草泡澡,小小的身子骨厉害得很,气力一点不比长他三四岁的孩子小,玩起来丝毫不逊色。但在课上时,别人收了心在那儿认真听先生讲课时,小鸣嘉手上还藏着玩的东西,教课的先生看他年纪小就随他去。 可是半途换了位先生,小鸣嘉一回因为贪玩而忘了先生布置的抄书任务,然后那位新换的先生就拿着戒尺给了小鸣嘉的小手心一下,偏偏那日其他人都为了给新先生一个好印象,每个人都抄得好好的,就小鸣嘉一个半高的孩子站在最前头被责罚了,红着眼憋着没哭出来的小鸣嘉回去后哭得要死要活的,誓死不要再去学堂了,但隔日还是被晋俞敖押回去了,不过至此之后小鸣嘉对课业再也不敢懈怠丝毫了。 虽然小鸣嘉一开始认真学习是心有不甘,只想着能继续和学堂里的同窗小友一起玩下去,但几次下来,先生对小鸣嘉的表现多加赞赏,小鸣嘉心中升起小小的自豪感和满足感来,觉得去学堂诵读诗书什么的,也没有那么讨厌,到了一个半月以后的现在小鸣嘉已经颇有好学的兴致来了。 一路呼叫的小鸣嘉撇下了一同的进宝直接推门进了屋,一身秋时的鲜红薄夹袄在身衬着面上带着红晕小鸣嘉很是精神,一双小小的黑色短靴上又是泥渍,估摸着今天又和学堂里的孩子一起捏泥人去了。 小鸣嘉身上像模像样的斜挎着小背包,神气活现,但晋俞敖知道,那包里除了陀螺之类的东西没有一样和书册有关的,书册什么的都是进宝给收着的,不然非得被小鸣嘉折腾个面目全非不可。 “爹爹。”小鸣嘉甜甜叫着就要扑到大兽身上,被晋俞敖一把拽了后颈子的衣裳拽进自己怀里,小鸣嘉最近玩得结实,也不在意晋俞敖这样粗鲁地对待,咧嘴笑着仰头看着晋俞敖。 “今天下学倒是早。”晋俞敖伸手擦擦小鸣嘉白皙红润的脸上一两道淡淡的黑痕,小鸣嘉怕被晋俞敖说叨,就自己伸手用力擦着,小脸被搓的通红。 “今天曹先生有事,就让我们先回来了。”小鸣嘉说得愉快,虽然现在不那么厌恶学习,但上学堂的孩子总是期待清闲的日子。 这曹先生便是先前打小鸣嘉手心的那位先生,是田甜特意请来的,晋俞敖也专门拜访了,把小鸣嘉这个家中宠着的孩子交了出去,打骂随便。 “嗯,曹先生今天有布置功课么?”晋俞敖捏了一块糕点送进小鸣嘉口中,小鸣嘉眯着眼鼓着腮帮子吃的满足。 “曹先生让我当堂诵读,鸣鸣已经背完了!”小鸣嘉直直挺起腰杆洋洋得意的模样,不说其他的,自去了学堂之后,孩子说话倒是比以前顺溜了不少,更偶尔口出一两句诗词或是四字成语。 晋俞敖只简单的点点头,没得到夸赞的小鸣嘉不太服气的转头望着大兽,大兽就要上前安抚孩子,小鸣嘉却又被晋俞敖拉着出去。 “进宝,过来给他收拾一下。”晋俞敖隔在了大兽和小鸣嘉之间说道,在院外与高渊管家说着话的进宝连忙高声应了一声,然后就匆忙进了屋,拉着撅着嘴老不乐意的小少爷往外走,去了别的屋子。 “哼。”等出了晋俞敖的视线,小鸣嘉学着晋俞敖平时的模样重重的从鼻中出一声来,老气横秋的,惹得进宝不禁笑了起来。 小鸣嘉自己不满的哼了一声,不时看进宝两眼,但进宝一直也不问他缘由,小鸣嘉不仅藏不住的,只能泄气的问道:“进宝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爷不让小少爷靠近钱小主?”进宝自然知道一切,小少爷还是个孩子,没轻没重的若是伤到了钱小主那就出大问题了,小少爷爱粘人的性子也要改改。 “嗯。”小鸣嘉怏怏的点头,进宝给浴桶中加了热水,小鸣嘉已经在一边给自己脱起衣裳来了。 “等过一阵子小少爷你就明白了。”进宝对小鸣嘉笑笑。 “等我长大了?”小鸣嘉说来很是郁闷,他好像经常听到这句话,但他现在还是没有长大,这要等到哪一天啊,小鸣嘉时常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不用,等小少爷三岁时就好。”进宝算算日子,等冬日小少爷的生辰到了,钱小主腹中的孩儿也快出世了。 “真的?”小鸣嘉也不追究那么多,孩子的心还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只为了一个他可以确定的日子而心情又飞扬了起来。 进宝给小鸣嘉好好的洗了个澡,换洗一新,终于不再是一副小泥猴的模样,进宝还给在外面疯玩的小鸣嘉下了一小碗面,晋俞敖之前给的糕点让小鸣嘉生出了饿意来,进宝的那碗面让小鸣嘉欢喜得不得了,叫着“进宝叔叔”时都比以往甜上三分。 等小鸣嘉吃完了,便进了中间的那间厢房,手上献宝拿着新得的玩具,是学堂里一个玩的好的同窗小友给送的,小鸣嘉为了这还特地缠了那孩子许久,贡献了好几块小鸣嘉爱吃的点心。 小鸣嘉从布帘底下钻进里屋,见到床上的却是晋俞敖压在大兽身上,正亲在了大兽斑驳的嘴上一下的景象,看的小鸣嘉立马咋呼了起来,瞪眼皱眉,指着晋俞敖说晋俞敖是坏爹爹,不让他趴在水根身上,自己却偷偷的抱着水根不放。 晋俞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放在大兽丰盈肉体的手很是僵硬…… 第140章:草…… 自被小鸣嘉撞破水根被晋俞敖调戏的场景后,大兽就开始避着晋俞敖,走起路来都是蹭着墙根走的,大部分时间也选择在全院的几颗粗壮的树下伸爪解解手痒,或是追着一个竹编的拳头大小的球满院子的跑,晋俞敖倒觉得水根现在比以往多了几分灵动,只是这摸不到、亲近不着很是让晋俞敖心痒。 水根腹中的孩儿已经五六月的大小,前三个月时晋俞敖是不敢碰,怕伤了胎气不定的水根,但之后却水根突然又生了变异,叫晋俞敖一个热血男人怎么能忍得住,大兽身上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然后呼吸入心扉,是最折磨的人的呻吟让晋俞敖稍稍一动念就会把持不住。 情况最糟糕的是,大兽也是把持不住,经常不经意的在晋俞敖的身上蹭着,不经意的勾引着,眸子深情,身躯柔软,踏着的步子优雅里又透着一股子魅惑,长长的如鞭的尾巴还抬得高高的,可惜两情相悦,之间却又跨越不得。 晋俞敖循着清晰可辨的兽的梅花脚印和被压倒的草的痕迹向后院走去,水根最近为了避开晋俞敖已经尽量往远处跑了,也担心自己一下把持不住就出了什么事,后院那些粗细不一的松柏之上有留下新的爪痕,在秋时一切都是红黄之中晋俞敖阁子的后院还是一片青绿的颜色。 晋俞敖越走越深,头上枝叶交错而树下荒草丛生,晋俞敖不禁皱眉,这回去非得要好好地给大兽清理一番不可,还得散些防虫粉什么的,他院子原来也有这样荒芜的地方,回头让人来整一整,看那四只脚的还往什么地方去。 再往前就空旷起来,地上是以前扩建屋子时未起出来的砖块,围墙的一角大兽正舒适恬静的躺在那儿晒着秋日的太阳,皮毛上带着阳光的光晕,一股慵懒霸气之感在大兽斑驳的身量之上,大兽眯着眼微微抬头看了晋俞敖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绯色的舌舔舔嘴巴周围,两边的白色的长长的胡须有些晶莹发亮。 看来大兽是晒着舒服不愿意再动弹了,晋俞敖的脚步到了大兽跟前,大兽埋下头在爪子下,晋俞敖的目光从大兽圆圆的脑袋一直流连到大兽的胸膛和身子下的后肢。 大兽只觉得身上被一道道火光灼烧的难受,现在五官的敏锐对男人的举止察觉的比以往更是清晰,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下去了,大兽伸着后肢踢踢晋俞敖的靴子,可是下一刻就后悔了,缩着后爪把后肢从晋俞敖的手中抽出来,一身的闲散也一时消散,倒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晋俞敖抓着大兽的一只后腿,就把大兽的整个身子给掀了个肚皮朝上,大兽感觉到危险似的死死蜷住四肢护着肚腹,可惜晋俞敖也紧抓着不放,最后晋俞敖整个身子都挤进了大兽的四爪之间,大兽的竖起的瞳孔微缩,带着畏惧和隐隐的期待。 晋俞敖轻柔的抚着大兽背脊上的皮毛,大兽的警惕机警慢慢松懈下来,喉间是舒适的呼噜呼噜声,长尾偶尔会甩到晋俞敖的身上,大兽腹下的皮毛柔软,像春日里清凌凌的河中新发的水草一样可爱喜人,晋俞敖不禁把脸蹭了上去。 轻轻地扯着大兽嘴边的胡须,晋俞敖眯着眼狭长的注视着兽眼,其中暗藏波涛一般起伏定闪着晦暗不明光,一人一兽都心领神会,但一时一个未强迫的动作,另一个未突然窜起身来逃走,晋俞敖的一双大手熟络的在大兽身上游走着,皮毛顺滑下肌肉分明,藏着无尽的力量,让人禁不住就要征服……透过衣裳一个硬物就抵在了兽柔软的腹上。 大兽僵硬了身体,明亮通透的大眼开始飘忽的看向其他地方,他在等着男人自己平复下来,但有些怯懦的模样却让男人身下的硬物又往他的腹部抵近了两分,紧贴在一人一兽之间。 “我想做……”晋俞敖低沉带着情欲的沙哑声音在兽的三角耳边上响起,大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般的看着晋俞敖,他们现在…… “我见识多了,你知道有些富贵人家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晋俞敖这样说着就一只手在兽的臀下捏着,兽的瞳孔不禁骤缩,却也没有推翻虚压在身上的男人,男人已经埋下头寻找肚腹下柔软毛发下隐藏的朱色小巧的乳头去了,不管是在兽形还是人形时,那里都是平常的样子,被男人触碰起来却感觉很是微妙。 晋俞敖倒是在皇都的各大销金窟里见识过人兽相奸的场面,在这方面也算“触类旁通”,见识广博了。水根虽不比晋俞敖的见识多,但乡间寻常百姓之中流传的这样的故事也不少,那白娘子与许仙不就是?还有那些山间野怪的传说就是更甚了。 在鸿均村未遭旱魍侵袭之时,村里一户潦倒老汉就养了一只黑狗,当时也听到一些传言,但水根那时年纪尚幼,虽然出于好奇心偷听来的大概,但那时太小不明白那码子的事,只觉得那户老汉家没钱娶不起媳妇儿,养只狗也不打紧,现在一切咋现在水根脑中,他才明白为什么村里的人说起这件事时脸色古怪与鄙夷的厉害……只是旱灾后也不知那家老汉拼命护着他的那条狗流落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晋俞敖的目光深沉,看着身下不禁颤起身子来的大兽,手下搓捏着那乳头的动作更加卖劲,随身带来的润滑的膏脂将乳头四周的毛发都打湿纠结在了一起,露出毛下透着粉红的白色肉来,看起来秀色可餐。 不多时,兽鼻中的呼吸渐重,低垂着兽眸的兽让晋俞敖想起水根原来隐忍潮红的脸来,兽腹下兽的那物已经隐隐探了出来,颤巍巍的小可怜模样,但可预见分量不小,若是水根现在还是人形的模样,那他现在铁定在晋俞敖专注的注视下红透了全身不可。 晋俞敖抹着膏脂的手指往兽的那处紧缩的小口去,刚碰上大兽就挣扎了起来,可是四肢俱软,站起身来也没走上两步直接被晋俞敖直接压在身下,还更是晋俞敖方便的伸手向下,兽喉中嘶吼的抗议,一声一声震得四周的鸟雀仓皇振翅,就连晋宅之外的猫狗家畜听到头烦躁不安的开始四处逃散,但晋俞敖却没有丝毫畏惧,对着兽说着甜蜜蜜的情话,语带请求,身上肌肉已紧绷的难受,压抑之下那只给兽扩张的手都不禁颤抖起来。 风月老手自然是在床第之间如鱼得水,大兽本是抗拒愤怒的嘶吼慢慢的就变成鼻间的哼哼声,喉间的声音也是低沉,如沙过指缝带来的丝丝痒感撩得晋俞敖跟着一阵阵的心绪不宁。 “吼~~”大兽一声咆哮直接压过了晋俞敖纾解压抑的声音,晋俞敖未脱下的长衫遮掩之下,炙热的硬物被慢慢一点纳入兽的体内,带来兽不住的战栗,身上的皮毛根部都竖立了起来,通透的眸子里带着泪渍和汗渍。 晋俞敖在厚厚的皮毛中带着欲望的来回的摩擦了几回,身下慢慢动作着,不知为什么,比起以往有过的在山野中交合经历,今天一人一兽却更加激动,晋俞敖只觉得自己被紧紧地吸附着,直要被绞断一样。 随着动作慢慢的大了起来,兽吼声一直不绝于耳,耳力稍好的人都会被惊到,匍匐在地的大兽不断被顶得向前,爪下除了锋利的指甲来,抓着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来。晋俞敖抓着兽的后腰,呼吸粗重,凭着本能一次次的进入最深处…… 小鸣嘉下学回来时,斜挎的背包一颠一颠的随着小鸣嘉欢快的小步子拍在小鸣嘉的腿侧,同以往一样一进院子就跑去了主厢房中,可正在院后荒废的一处忙事的晋俞敖和水根都不在,让小鸣嘉颇为不悦,吵着招财带他去找两个爹爹,招财带着僵硬的笑,现在去让他找两个主子,他这条命是不要了。 跟着小少爷打着太极,招财最后把小鸣嘉劝去了晋老爷那边,让小少爷跟着老爷去告状去,就是不知道晋老爷会怎么糊弄小少爷了。 等夜幕降下,天高气爽之下也没有一丝风,晋老爷那边差人来说小鸣嘉陪着苍祈表少爷留下了,明日早晨就直接让田小主带去学堂。而招财内力探知的兽的吼声已末了,等到夜色中万物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晋俞敖才带着一只大兽慢悠悠的回来。 招财还是平常一样的跟主子请安说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会偷偷撇两眼明显脚步虚浮还有些踉跄的钱小主,然后就给他主子屋里的浴桶中倒热水,事先准备好的换洗衣服也都放好,然后留下他两个主子在屏风之后。 晋俞敖拿着毛刷给大兽刷着皮毛上的草屑和泥土,然后大兽怏怏地踏步进了专门订制的低矮方正的浴桶之中,全身浸在水中,只露出个脑袋来,有些黯然的看着晋俞敖。 “还看,也不知道是谁贪得无厌,让我腰酸腿软的,今日非得吃些好的补补不可。” “吼~~” 第141章:黑…… 晋俞敖发尾微湿,随意散在屏风后的那张榻上,沐浴的热气依然氤氲未散,大兽利爪破坏过的榻面上粗糙的带着线头,身侧就是一身皮毛湿答答的大兽,正用舌头给自己梳理着湿粘的毛发,平常殷勤伺候大兽的晋俞敖也如大兽一样脸上没有多少神采,疲惫的模样……果然一些事要量力而为的好,就好酒也是不能贪杯的。 热水泡的浑身乏力的晋俞敖歇了半响才坐起身来给大兽擦身子,沾湿皮毛的大兽明显小了一圈,有点滑稽的如同落汤鸡一般,可怜兮兮的。 晋俞敖最爱就是拿着大条的葛巾盖住大兽的脑袋,然后听着大兽恼羞成怒的吼声,胡乱的四爪并用的要脱下头上的葛巾,不过今日一人一兽都累了,晋俞敖也不再逗大兽,仔细安静的给大兽擦着皮毛。 等大兽一身干爽的差不多了,晋俞敖吩咐将完善布置下去,给大兽下身抹上了药后便开始了晚膳,体力消耗得厉害的大兽这顿吃得比往日又多上许多。 自水根变化之后,他这院子里的花销就比往年多上了许多,都是花在给水根添加膳食上了,为他家主子着想的招财还特地去高渊管家那儿,要求提高他家爷院子里的月钱,最后晋老爷给亲自批了下来,这样他们这些做奴仆的就不会为钱小主的大胃口而少许多打赏了。 晋俞敖今日也好胃口得多添了半碗饭,桌上自然问起了小鸣嘉的去处,招财据实回答了,晋俞敖赞赏的点了点头,进宝也跟着小鸣嘉过去晋老爷那儿了。晋俞敖自送了小鸣嘉去书院后,就打算着让小鸣嘉自个儿睡一个屋去,以前水根不答应,现在正是好时候,不过等小雌儿出世之后,就不那么好办了…… 给大兽梳理着身上的皮毛时,大兽就已经呼噜声起来了,打着弯似的声响听来也有趣。晋俞敖揉揉自己的酸麻的腰,想着莫不是最近几个月懈怠了,每早晨起来做早课而荒废了功夫,突然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打击,晋俞敖入眠前眉间带着川字,决定了第二日要早些起来耍两套剑法。 许是心里有事困扰,晋俞敖睡得不踏实,居然梦到了几年前与水根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狼狈的只剩半条命的样子,微凉单薄的亵衣粘在身上。脑子过于清醒的人就算做梦时也是理智清明的,晋俞敖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却觉得这个梦太过于真实,当初受伤的肩部在梦里也是火辣辣的痛意,身体发热不止,鼻上枯朽带着霉意的味道也是不断折磨着喜净的晋俞敖……逼真的梦境让晋俞敖对自己所处境地产生了疑问。 然后一股清凉入了喉间,身上的痛楚不适被缓解了许多,晋俞敖睁眼时就是一个模样周正的男人在跟前,脸上带着关切,黑暗中却将男人的脸看得清楚,晋俞敖闭上眼摇摇头,觉得这场景太过于诡异,睁开眼时,梦里的男人的模样与眼前的大兽斑驳的兽脸重合,兽脸迅速的扩大,然后晋俞敖肩上就是尖锐的剧痛,锋利的犬齿入肉的感觉很是分明…… 晋俞敖想着莫不是刚才的梦是预示警告的奇异之梦,他当初被伤的就是左肩,万万没想到会伤他的大兽咬中的正是左腋的上方,果然男人会讨厌自己今天强硬的要了他吗?……兽迟疑的把牙齿慢慢的从肉中抽离,然后温热的液体便涌了出来,之后晋俞敖就见了大兽慌张的咆哮了地条下了床。 晋俞敖只觉得很是奇怪,自己怎么没伸手拦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来还残留着梦中的沉重和炙热感,看来他的身子骨是不比以前了,竟然发热了?……晋俞敖闭目躺在床上,听着外间大兽的吼声带来的杂乱动静,招财随意穿着鞋子就被大兽拖着裤腿拽进了屋里。 招财一脸惊恐,晋俞敖斜睨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招财,不就是流点血吗,没必要这样一幅没见识过的模样吧……在水根的吼声中,招财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就跑了出去。 “我、我这就去找老掌柜的!”招财脚上的鞋直接丢了也没回头穿上,就没了踪迹。 晋俞敖撇撇嘴,好歹也要先把我的血给止了啊,这招财连怎么连最起码的事都给忘了? 晋俞敖眯着眼看着面带愧疚的大兽,然后大兽粗糙的舌头就舔上了他肩上的伤口,刮得伤口很是疼痛,却起到了止血的效果,大兽那口虽然来势凶猛,但真的咬上了却忧郁的停了下来,所幸没有伤到骨头。 大兽窝在晋俞敖身边,焦躁的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看着晋俞敖时目光更是担忧。晋俞敖心里一暖,虽然不知方才大兽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但在大兽担忧的目光中觉得这伤受得颇值。 晋俞敖抬起手安慰的拍拍大兽的脑袋……然后,他看见了一只黑色的大爪,晋俞敖的目光就此冻结了。 水根一睁眼时面前出现一只陌生的大兽,下意识的要先发制人,毫不犹豫的纵身张口咬了上去,但入嘴的血腥味让他一下清醒了过来……这张床上只有晋俞敖和他两人而已,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只野兽的? 除了自己之外,没见过其他大兽的水根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可能性,忧郁的松了口后,见到血色的伤口立马就慌乱地冲出去找招财去了,水根还在心里祈祷着他误伤的不是晋俞敖,可黑色野兽伸爪碰上他脑袋时他的一颗心就此沉到了最低处。 晋俞敖看着自己的爪子,形状很是熟悉,他平常给水根擦身体时,粉色柔软的肉垫他见识的多了,但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有见到自己有肉垫的时刻,虽然他的肉垫是黑色的。 晋俞敖刚从震惊中将自己拔出来,老掌柜亲自挎着药箱就匆匆忙忙闯进了屋,比起往常珍贵自己的一身老骨头的样子还不真是一般的差别,连招财都被丢在了后面,水根被赶下了床,老掌柜看着床上黑色的野兽两眼都隐约能放出光来,不住的发出赞叹感慨来。 “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雄兽,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也不知我那宝贝孙儿去什么地方了,这样的胜景他该赶上,好好看一看啊……” “诶,回去要好好记录一下,好让我在祖宗名册上也小有成就,让后世子孙瞻仰铭记,呵呵,老天待我不薄啊……” 老掌柜趁着晋俞敖变化的那只通体黑色眸子碧绿的兽虚弱之时,大肆地上下其手,晋俞敖那张兽脸冷得都能结出冰了,喉间是威胁的吼声,但老掌柜都将一切无视了,在黑兽要扑上来咬人时,收拾收拾就走了,最终依然念叨着什么,至于黑兽左腋上的伤,老掌柜直接丢了两瓶药给招财,让招财给照看着,有事再去找他。 老掌柜这边一走,招财战战兢兢地给他家主子上了药,水根迈近床榻还没有跳上床,那边晋老爷和吴老爷也匆忙间进了屋。 晋老爷和吴先生对招财问东问西,可是招财一问三不知的,水根无辜着兽眼看着欲言又止的晋老爷和吴老爷,大兽除了会吼之外,是不会吐人言的。 之后便是晋大少带着田甜来看他家受伤的三弟,可是一直到离开晋俞敖的阁子,晋家几位主子也没问关于晋俞敖受伤的事,都一门心思看家中幺子新变化的模样了,等出了阁子才想起这码事来,不过看晋俞敖面上不悦的模样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进宝也白连夜调了回来,按着老掌柜的吩咐给变化消耗气力的主子熬些大补的汤药,室内,水根正拿着颈子蹭着黑兽,安抚着黑兽内心的一直压抑着的暴躁,黑兽惩罚似的拿出牙齿在水根身上啮咬着,但没真的伤到水根,水根对晋俞敖的宽容很是感激,表现的很是乖顺。 一大盆人参鸡汤下肚后,一直躺在床上的黑兽也终于恢复了一些,就要跳下床来活动活动四肢,可是却被斑斓大兽给抵了回去,压得死死的床上,黑兽阴晴不定着脸看着水根,水根只能讨好地多蹭蹭黑兽了。 一夜闹腾不定,自此晋宅里奴仆中间关于宅子里藏着野兽的传言是愈演愈烈,不过之后都变成了沧曦城的野外的山丘之中藏着虎狼豺豹的流言,不过不曾有人真的被伤了性命,这留言就不攻自破了。 第二日黑兽醒了,很不满意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比水根大上许多,虽然水根一声蓬松的皮毛让真实的身量不那么容易被察觉出来,晋俞敖比之一身贴在兽皮上的短簇皮毛而更货真价实一些,但还是与晋俞敖想得有些出入,让晋俞敖的心情又不佳了一些。 晋俞敖伸爪撩了平静的水面,水面上碧色幽深的眸子被打破,黑色大兽扬起粗粗的长尾便踏着轻盈矫健的步伐离开了。屋子没有足够等量同身的镜子,只能给浴桶中装满了水,让晋俞敖对现在的自己看个大概。 晋俞敖挨着水根在屋前檐下躺下,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晋俞敖前肢上的伤虽不碍事,但也不容晋俞敖放肆地跑来跳去,再者这院子里也没那么大的地方让他闲逛,不过作为一个兽,对此一切还是很充满惊奇的。 第142章:嗅…… 「陪爷我聊聊。」黑兽一爪拍在正在呼呼大睡的斑斓兽脑门上,斑斓兽睁了眼,看了黑兽半晌,又重新慢慢闭上了眼。 对于水根的忽视,晋俞敖也只能认命的沉默地趴在水根对面,然后招财一本正经地送过来一张毛毡来,退进屋里关上门,黑兽不客气地就趴上了毡上,继续骚扰着对面补眠的水根,先挠挠兽头上的耳朵,斑斓兽灵活的三角耳不住地躲闪着,对面的大兽不厚道的吼吼闷笑出声来。 晋俞敖现在的日子太过于无聊,等对面依然闭着眼的斑斓兽垂下耳朵再也不愿意搭理晋俞敖时,晋俞敖转移了方向,开始拿爪子勾着斑斓兽的胡须来,因为胡须处太过于敏感而被骚扰得无法安睡,水根睁开眼,木木地看着晋俞敖,黑兽的爪子还不依不饶地碰着斑斓兽的胡须,水根打了大大的哈欠,然后,闭上口的时候顺便把黑兽那只不断骚扰他的爪子含进了嘴中…… 这回轮到晋俞敖垂着眸子干瞪着斑斓兽了,放在兽嘴中的爪子试了几下不能抽出来,就放弃似的把脑袋放在了另外一只腿上,一张黑毛遍布的兽脸上写满了百无聊奈,整个眉峰都耷拉了下来。 黑兽就此安静了,斑斓兽也就吐出了嘴中的那只黑爪,嫌弃地吐吐舌,然后黑兽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事物一般,拿着颈子柔软地蹭着斑斓兽的脖子,伸出舌来一下一下舔着斑斓兽的嘴巴,就和以前平常两人亲昵地拥在床上亲吻。 「别闹,我还困着呢。」比起以往没有人能听懂自己吼声的水根来说,有一个同类可以陪着自己晒晒太阳,说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晋俞敖的无聊,水根自然明白,当初他也是日子过得太过于清闲才会在后院开了地来种菜,晋家真不缺他那点菜,但他总要给自己找个事来打发一下自己,不然当初做长工的打算岂不是就此白费了。 但突然变成四只脚的兽,连能打发时间的事都不能做了,整天醒来时就觉得心慌慌的,这一天就要在吃喝睡中度过,所以对于晋俞敖以前殷勤的照顾水根也没嫌烦,借着晋俞敖来打发时间,现在晋俞敖能感同身受一番,水根心中还是颇为高兴的。 但是,水根还是希望晋俞敖能自己打发时间去,不要来粘着他,水根现在嗜睡得很,但晋俞敖却整日精力充沛,不仅白日里能上房跃顶,就连晚上一双碧色的眸子都是闪亮不眠的,扰得水根也没法安然入睡,水根有时觉得当初咬了晋俞敖那一口应该再下口重些才好,好歹让晋俞敖能多在床上躺几日。 水根觉得自己嘴巴边上的毛都被舔得湿润了,没有办法只能转过身子,拿尾巴对着晋俞敖了,自己拿着舌头扫了一遍嘴巴四周,鼻子上痒痒的难受,身后的黑兽却越发的大胆,迈着四肢就骑到斑斓兽身上…… 这个姿势让水根想到村子里看到的两只狗在一起哼唧哼唧的样子,回头拿着通透的眸子严厉地看着晋俞敖,黑兽一脸坏笑,使着自己的黑尾就缠上了斑斓兽的长尾,然后腹下就在斑斓兽的健壮的臀上摩擦了起来,喉间还发出深厚的响声。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自家屋子前,虽然只剩下的唯一的招财不在跟前,但是这个男人也太乱来了吧? 水根心中羞恼,立马就一个翻身推了晋俞敖从身上下来,但黑兽岂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转身又扑到了斑斓兽的身上,斑斓兽身子太重,还没来得及翻身过来的水根就再次被按倒了,斑斓兽挣扎着对缠在自己身上的黑兽毫无办法,半天之后更是气喘吁吁。 「下来,重得很,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水根气喘吁吁,腹部不断起伏着贴着压在身上的黑色的皮毛,黑兽锐利的眸子看得他很是心虚。 「如果我不下来呢?」黑兽的长尾又缠上了斑斓兽的尾巴,更是比刚才力度更大地蹭着斑斓兽的腹下,恼得水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黑兽却一点都不惭愧,「陪大爷我乐呵乐呵。」 「该让人看见了,太不像话了。」斑斓兽大力地甩着自己的长尾,想把像依附其上的黑尾给甩下来。 「放心,这院子是我的,没人会进来的。」黑兽说着,就拿着舌头给水根扫扫脸,水根避开不得,让晋俞敖一一都得逞了。 晋俞敖明显逗着水根,只是欺压也没做什么越礼的事,看着水根一张不痛快的脸,晋俞敖就觉得心里舒畅得很,因为无以打趣的日子而郁闷的心也快活了不少。 正逗弄着斑斓兽的黑兽,突然直竖起耳朵,侧耳倾听片刻,扫兴地从水根身上跳了下来,伸开四爪伸了个懒腰,抖抖自己的身子,没能像水根那样威风凛凛地浑身的毛发都拂动着,但也是英姿飒爽的样儿。 「小家伙回来了。」晋俞敖说来无奈,有些厌烦在其中,水根听来倒是有几分欣喜。 水根耳上扎着红绳,不如晋俞敖能听得远些,晋俞敖远远就能听到自己的儿子咋咋呼呼的清脆声儿,还有进宝跟在后头的嘱托声,一身窘态的斑斓兽也从毡子上起来,晃晃身上的毛,竖起两只三角耳听着,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小鸣嘉回来。 见水根没出息的样儿,晋俞敖摇着尾巴就先进屋躲着了,他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畏惧了他家的那个会闹腾的小混蛋,但是晋俞敖是真的不甘心被小混蛋的屁股蛋子坐着。 晋俞敖觉得当初送孩子去学堂貌似是个考虑不周全的决定,跟着学堂的那群会闹腾的小家伙都学皮了,胆子也越发大了,真是该找个先生回来单独教导一番的好。 “爹爹,鸣鸣回来了!” 小鸣嘉又是从学堂回来的那句话,然后抱住到厢房门前等待自己的大兽,小脸整个埋进大兽斑斓的毛发里,狠狠地蹭着,大兽自喉间也是欢呼的呼噜声。 黑兽在门后诡秘地藏着,看着眼前相处甚好的孩子和大兽的碧绿色的眸子里闪着精光,然后从鼻间轻蔑地哼出一声,门缝中黑兽转身离开,高扬起的尾巴晃悠得傲慢。 跟水根腻味完的小鸣嘉,抬起头来四处看看,没见到他另外一个爹爹的身影,然后问道:“大爹爹呢?” 按理说,小鸣嘉按着晋俞敖变化后的大体型来称呼晋俞敖,晋俞敖会心中对自己儿子的眼力有几分赞赏,但是父子二人自晋俞敖变化一开始就不太愉快。 “爹爹,你也生病了吗?”小鸣嘉隔了一夜未见到晋俞敖,晋俞敖就化作了黑色野兽,小鸣嘉愣了半晌,然后单纯地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黑兽。 晋俞敖自此就记恨上小鸣嘉了,虽然当初是他给小鸣嘉这个水根变化的理由的,但是现在孩子真的这样问,他却不怎么乐意了。 之后,小鸣嘉对待晋俞敖新变的黑兽像发现了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是百般纠缠,可惜晋俞敖不像水根那么好脾气,着急上火了,不能张嘴、挥爪子,只能拿尾巴抽,可惜有水根护着,晋俞敖也没能威吓到小鸣嘉,反而让小鸣嘉越来越放肆了。 水根自然知道晋俞敖是故意躲开孩子的,对小鸣嘉询问黑兽的行踪水根只能摇摇头,小鸣嘉眨巴眨巴眼睛,咧嘴笑笑,就道: “爹爹,我们去找大爹爹吧。” 小鸣嘉颠颠地就跑在前面,后面矫健迈着轻盈步伐的斑斓兽跟着,里里外外地找着,水根从气味上能辨出晋俞敖的方位来,但也不戳穿,他怕孩子真惹恼了晋俞敖,到时自己拦都拦不下来。 到晚饭时,晋老爷那边派人来接小鸣嘉了,没找到黑兽的小鸣嘉有些泄气地垂头恋恋不舍地被牵着手带走了,见到孩子的身形消失在院门口,卧在屋顶的黑兽便从上跃了下来,有些得意地摇着长尾,脚步优雅霸气。 水根不多搭理晋俞敖地跑去了厨房,站在厨房门口吼了一声,然后一直被迫躲在自己屋中的招财听到熟悉的吼声便跑了出来,见到门口坐着的大兽立马明了了,不做犹豫地就去了厨房做菜,偶尔出来问问大兽今晚做的一些菜色是否满意,等大兽点了头再下锅。 现在晋俞敖这院子里没有能照顾孩子的可信任的人在,小鸣嘉只能每天晚饭时被接到晋大少那儿或是直接在晋大少那儿过夜,第二日便送去学堂,与晋俞敖和水根相处的时间一下子少了许多,让水根不禁有些挂念。 白日越来越短,天色黑得快,夜晚的凉意伴着秋天的枯朽而来,斑斓兽坐在厨房门口闻着饭菜的香味,侧头看着瑰蓝色的夜幕,黑兽漫步走到身边,拿着黑尾拍拍突然有些落寞的水根,水根好像还是在生晋俞敖的气,孩子回来只呆这一会儿功夫,晋俞敖也不愿哄着这一点让水根颇为在意。 水根不愿意抬眼看晋俞敖一眼,黑兽也不生气,一双碧色的眸子在斑斓兽的皮毛上细细打量了一回,然后鼻子就往斑斓兽的尾部嗅去,之后下午两只兽的闹剧又开始了。 第143章:责…… 风和日丽,晴空雁群成队,带着旅途的疲惫缓慢地飞过,偶尔会暗哑鸣叫一两声,让人不禁抬头要看看这每年都要来的短暂的过客,感叹道天凉好个秋,环绕着城镇的沧熙河上依然清水泠泠,只是多了枯黄的芦苇,等到八月中秋就是孩子举着火把的最佳材料,孩子呼叫着的脆声儿在欲黑的天幕下传得很远。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 本来正梦到自己以前荡着河上轻飘河上日子的斑斓兽被打扰了好梦,忍不住要碎碎念,不乐意地回头再三地看着身后带着急躁气息的黑兽,脚下步伐迈得缓慢,黑兽对前面的斑斓兽脚下迟疑的步伐让黑兽直接拿身子顶着斑斓兽的下身向前。 「你要是愿意,跟着爷在外面野战,爷自然不介意。」晋俞敖说完,被推着向前的斑斓兽果然从喉间发出威胁的吼声来,黑兽颇为愉悦地回身用身子关上了木门。 晋俞敖关上木雕门后,斑斓兽已经走进了里屋,正犹豫地要不要跳上床,回头看到晋俞敖正看着他,就立马窘迫地撇开头,后腿一用力,显出健壮线条圆滑的后肢来,跳上床去。 水根心里颇为矛盾,比起被晋俞敖变化之前压着,水根还是觉得现在两个人都是四只腿的样子时做那档子事让他更能接受一些,但是情况也不尽人意。 黑兽跟着跳上床催促地在斑斓兽身上蹭着,斑斓兽闭上眼不去理会外面光亮的天色,倾身俯卧在床上,身边的黑兽粗糙的厚实的舌已经在他身上舔舐起来,敏感的耳朵被反复舔舐得都出现了耳鸣来,水根在心底唾弃着自己的身体,但始终无法自持,黑兽更是驾轻就熟地移动着头颅到了斑斓兽的尾下的穴口,一下一下地舔舐着…… 画着圈,像隔靴搔痒般,慢慢湿润着,灵活温热的舌尖向里前进,勾起脆弱的媚红里肉,摩擦带来的微痛的快感,让水根呻吟,不禁抬起臀让黑兽更方便地动作起来,催促起来:「快点……」 「快点?」黑兽眯起碧绿的眸子来,带着算计和火热的期待在其中。 突然停下的动作让斑斓兽不满地扭动起身子来,黑兽已经贴着斑斓兽的身子绕到了前面,带着浓重麝香味的性器对着斑斓兽,意味明显,在水根犹豫的当口,晋俞敖已经将挺立起来的硬物胡乱地凑近了斑斓兽的嘴巴…… 比起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两只大兽对于床榻的破坏力的显而易见的,斑斓兽和黑兽这阵子没欢好几次,这本来结实的雕花木床已经开始随着两只兽的动作咿呀作响了,有时声响过大让水根不得不担心,这床榻下一刻就会坍塌一样。 精疲力尽的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欢过后,斑斓兽直接侧身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了,沾染了汗渍的皮毛根部都是成股成绺的,黑色的鼻头上还带着晶莹的汗珠,嘴中大口大口呼出的气也是白雾成团,看起来壮硕的兽稚嫩了许多。 没有小鸣嘉的打扰,晋俞敖觉得耳根都清静了,只有他和水根的床上也比以往柔软许多,晋俞敖不知道自己的兽型能够维持多久,一辈子没碰上过雄兽变化的上善药房的老掌柜也不能确定,只能说晋俞敖迟早是会变回来的。 心中的烦躁不安退去后,晋俞敖开始珍惜起每日四只腿时伴着水根的日子来,成为一只兽后,晋俞敖他才明白,一直只会呜呜吼着的大兽自己一个人是多么寂寞孤独。 自己还没有变化之前,就算他一直陪着水根,但能明白的大兽吼声中的意思少得可怜,现在想来斑斓兽一开始频繁的吼声到了最后就变成了一天也难以听到一两回,也是因为没有人能听懂而丧气了吧。 水根为了孩子能跟晋俞敖置气,把孩子宠上了天,恐怕和孩子会不知疲倦地相伴和嬉闹有关,晋俞敖突然才明白,他以为他已经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水根,问心无愧,可自己却依然站在水根的世界之外,一切都是他的狂妄无知罢了……水根却很是包容地原谅了他的大意和忽略,沉默安静卧在自己身边,不为他添多余的麻烦。 你可以多提些要求,我都可以给你……晋俞敖很想和水根这样说,但却始终没有办法开口,他知道男人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好给他的了,从一开始便是,男人原来是一直这样寂寞地陪在自己身边。 一对幽深绿色的狭长的兽眼在白日里带着深情看着边上斑斓的大兽,很是诡异,斑斓兽身上的条纹他烂熟于心,一闭上眼就能自己勾勒出来全貌,自信能不差分毫。 晋俞敖的目光不禁移向那凸起的腹部所在的位置,那是他们的又一个孩儿,这样想来心中的惶恐和空洞就慢慢消散许多,这个男人还是愿意在他身边的,许诺过让自己一辈子照顾他的……自己还有时间慢慢补偿。 黑兽安静地呼出一口气来,拿着嘴叼着被褥给水根盖好,然后用自己的脖子护住斑斓兽的头部闭上了眼。 晋俞敖有时看到水根木愣呆呆的样子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尤其是水根家犬模样地在屋前甩着尾巴等待孩子回来,想着是不是秋天来了,他也学了他家二哥的文人莫名悲秋的酸味去,日子无聊只能胡思乱想了,但是偶尔察觉出来兽的黯然,却觉得自己确实亏欠,心中想忽视都忽视不掉,那张斑斓兽脸上的神色不会被呆愣憨实所掩盖,一切明明白白。 晋俞敖不得不感激这次的变化,让他能够进一步靠近对于感情的事同样缄默的男人。 等快到晚饭时间时,晋俞敖先纵身下床来,想让招财先准备多些好的菜色,让水根醒来就能吃上了。黑兽无声侧身从门缝中溜出,抬头就看到院子里坐了两个难得见上的人。 老掌柜和吴先生捧着杯盏,落在晋俞敖身上的目光是晦涩和深幽的,站在老掌柜和吴先生身后的招财一脸急切羞愧的样儿,正努力地跟晋俞敖对着什么口型,可惜晋俞敖还没看清楚,吴先生就喝止住了: “招财,没你的事,去我那院子里给我拾掇拾掇去。” 碧绿色的眸子里带着疑问,却已警觉起来,老掌柜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他心里憋闷,这是要做什么? “小敖,你过来。”吴先生叹了一口气,挥袖子招了晋俞敖到跟前,黑兽踟蹰地踏着步子向前,特地绕开了老掌柜那个阴险的老家伙。 “吼~~”,晋俞敖刚一靠近,吴先生就出手快速地揪住了黑兽头上的三角耳,痛得黑兽立马嚎叫了一声,但是却不敢反抗,吴先生看着黑兽隐忍的样子,吞下斥责的话,呼出一口气,慢慢道:“我之前特地嘱托过吧,水根现在身子劳累不得,你还这样折腾!” 吴先生说了一大堆,老掌柜在一边帮着腔,晋俞敖也终于知道吴先生遣了招财出去,是为了顾及他这个做主子的面子,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被训斥,他还没这样斥责过小鸣嘉……晋俞敖的那张兽脸黑得相当难看,可脆弱的耳朵被当做弱点拉着,他也反抗不得,就算没有被钳制住,他还是不敢在吴先生面前放肆,要不然当初就一下躲开了吴先生的手。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晋俞敖方才在房中的那点柔情歉意,此时都已经被憋在腹中的怒火和气闷冲得一干二净了,虽然那码子事是两人做的,但是怒火依然没由来地烧得大旺而蔓延牵连到屋里正累得酣睡的水根。 说来晋俞敖和水根颇为不幸,遇上出来遛鸟的老掌柜,老掌柜一只手提着小鸟笼在宅子里四处闲逛,另一只手里拿着给水根新开的药方子,顺路给水根带过来,踏入院门口里面就是吼声阵阵,细细听来其中的兽欲舒畅之声便辨得清清楚楚,老掌柜悠然转步去了晋老爷的院子。 前后缘由一说,吴先生就风风火火地快步进了晋俞敖的院子,心里也是一把火烧着,这怀孩子可是凶险异常的事,怎么千般叮咛万般嘱咐之下,晋俞敖这个平常看起来稳重的孩子还这么乱来? “……就这样罢,在孩子出生以前,你还是收敛点的好。”吴先生最后叹息了一声,松了揪住黑兽耳朵有一炷香时间的手,晋俞敖只觉得自己耳朵上是火辣辣的感觉,像一块烙铁在上面,都快像不是自己的了。 看完好戏的老掌柜也是满足地放下了杯子,装模作样地从宽袖口中拿出药包放在石桌上,施施然就走了。 “以后还麻烦掌柜来时常照看。”吴先生躬身一揖,看得晋俞敖的眼中都能冒出火来,今天若不是这老杂毛,他也不会沦落到这般难看的境地。 “好说,好说,我回去加件衣裳再过来给根子号号脉。”老掌柜悠悠地走了,恰巧在院门前碰上了抱着被褥和包裹归来的招财。 招财来的空档让人几番捉摸,这是真的刚刚到的院门口,还是听到里面的骂声歇了,进去之后不会辱了他家三爷的面子,才假装自己刚到?老掌柜暧昧地一笑,让招财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低着头进院子,看都不敢看他家三爷一眼,抱着拾掇来的东西,站在吴先生面前。 “随便给我找间屋吧,能见着东升的旭日便好。”吴先生一吩咐,招财就立马离开了,给吴先生挑了个离主厢不远不近的厢房,这样既不得罪他家主子,也不会拂了吴先生的面子。 “好了,陪我坐坐,我不会久待的,等孩子出世就走。” 吴先生伸手想摸摸黑兽的脑袋,但是被黑兽躲开了,黑兽高昂着头颅就离开了,利落地翻墙越顶就到了屋顶之上,吴先生不禁叹气,刚才他是太欠考虑了,果然是关心则乱啊,现在闹得二人之间不愉快,不知何时小敖才能搭理他。 水根睡了个舒坦觉,出门时发现院子重新热闹了起来,吴先生住了下来照顾小鸣嘉,小鸣嘉不用留在别的院子过夜,进宝也不用在晋俞敖和晋老爷的院子里两头跑了,心情大好的水根一时也忘了这院子的主人似乎自他醒后就没有出现过。 第144章:中秋…… 晋俞敖趴在屋顶灰黑片瓦之上,随性地四处看看,觉得这屋顶也该让人清扫一番了,不该只等到每年过年关时才打扫一回。风吹日晒下,青瓦上的琉璃都损了,斑斑驳驳的一片,覆上青红色苔来,厚厚的一层,肉垫踏起来也柔软。 屋顶下的院子里少有地出现了喧哗来,小鸣嘉正和水根说着学院里新盛起的小玩意儿,还有两个新来的小孩儿,声音清脆软糯,带着浓重的鼻音。水根背对着黑兽,黑兽却完全能猜测得出斑斓兽脸上的专注模样,斑斓兽定是眸子里带着笑意,目光随着小鸣嘉乱挥的手而移动。 黑兽爪的指尖无声地伸了出来,弯曲的尖锐在瓦上划过,穿透青苔,有细微刺耳的声响,常人难以寻觅到,但对于野兽来说,听声辨位却是简单之极的事,可惜斑斓兽听着孩子讲话太过于专注,耳朵连动都没动一下,一直没被关注到的黑兽气闷地转身跃上其他的屋顶,几个转弯避开人多的地方,黑色矫健的身影跳跃间就不见了。 晋俞敖在屋顶上这一呆便就呆到了晚膳之后,满腹怨气还没散尽,又添了饿意,晋俞敖心里思量着今晚回去要好好地从水根那呆子处把今日受的委屈都讨回来,可没想到,今夜他是连房门都没让进去半步。 天幕沉沉地压下来,东边挂着的月亮跟剪了毛边似的带着晕圈儿,院子里聚着的人都散了,晋俞敖从屋顶上跃了下来,准备去招财和进宝那屋子找人伺候晚膳,但却见了他睡的那屋跟前站了一人,屏息凝神地如同融入了夜色一般,心中有事的晋俞敖一时竟也没有发觉到吴先生来。 “还没吃吧?待会儿吃完了,就让招财进宝收拾好褥子,早点歇着,这天是越来越凉了。” 立在门前的吴先生说完话,晋俞敖一时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就也站在屋前,等着吴先生离开他好进屋去,可没成想到一人一兽就这么对峙起来,晋俞敖慢慢地揣度出了吴先生话中的意思,但也不愿退让一步,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法,吴先生只能高声叫道:“招财、进宝,过来伺候你们爷回去。” 晋俞敖回去的不是自己的主厢,而是一处侧厢,反正都在一个院子里,也不见得离了多远,但身边少了一个温度,吃过晚膳,再洗漱后晋俞敖独自一人在宽大的床上却睡不安生,好好的锦绣缎面软枕就毁在了黑兽的利爪之下。 晋俞敖在想着,水根那呆子晚上是否也睡得不踏实,方才吴先生跟他说话那会儿,男人有没有听到几分,心里又是怎么想的……黑兽在床上辗转不定,心里的思绪杂乱如麻,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下。 主厢里,小鸣嘉没能和水根亲近地睡在一处,被吴先生搂在怀里睡在外间,黑黢黢的里屋里只有一直兽伏在床榻上,屋里燃了特地调的安神香,没让兽灵敏的鼻子有什么不适,睡得比以往也踏实许多。 第二日,晋俞敖起得早,招财进宝二人一个在清扫院落,另一个在厨房准备早饭,小鸣嘉也出了屋,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小脸严肃地绷着,目视前方,还挺像模像样,一身短打装扮看起来个子不高的孩子甚为精神,晋俞敖出门时看到这一幕颇为满意。 为了监督和指导小鸣嘉,吴先生也早早地起来了,手里拿着书册时不时挡住脸打个哈欠,院子里的人都在这儿,就缺了斑斓兽一只而已,晋俞敖在吴先生的注视中迈步进了里屋。 晋俞敖不意外地看到床榻上半撩起的床帏掩映下的那只兽还呼噜声沉沉的,黑兽挑挑眉,但也没打扰,就转了身子出去,不然待会儿吴先生来专门请他出去,岂不是又折了面子? 等用早膳时,被叫醒的水根才和晋俞敖自昨日午后见了第一面,水根心中诧异,不禁问道:「昨日你去哪儿了?怎一夜未见你?」 「哼。」晋俞敖抬高了脑袋,先一步去了膳厅,对水根迟来的关心,晋俞敖表现得不在意而从容,却不知自己悠得轻快的黑尾出卖了自己的心情。 晋俞敖和水根虽是主子,但两个人现在的模样是上不了桌用餐了,但又觉得在地上吃太像寻常家里的猫狗,这是坏了好修养和身段的,所以晋俞敖和水根这两个主子的膳食,都置在膳厅里特地摆的矮塌上了,两个兰草做底的青瓷海口大盘子里盛着荤肉,等吃完了,再换另外两个盆来。 今日水根那盘子里先盛了一只红烧蹄膀上来,红汤浇淋配着撒上的翠绿的葱花煞是可爱诱人,看得人食欲大开,比起桌上的油饼米粥,这盘里的猪蹄膀让小鸣嘉不禁咽了好几回口水,之后再看大爹爹晋俞敖面前的盘里是两条黑色鲢鱼,鱼尾上盘还是活灵活现的样儿,小鸣嘉就再也耐不住了,噔噔噔跑到那矮塌边。 两只兽侧头望去,小鸣嘉面色红润,眼睛扑闪,现在的小身量将将比矮塌高上一些,就攀着塌踮脚问道:“爹爹,这是猪蹄膀吧?好吃吗?” 晋俞敖轻蔑地哼了一声,想吃就直接说,问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好像真为了省他那一小口似的。水根自然比晋俞敖怜惜孩子,用爪子推了大海盘到塌边。 吴先生拿了小鸣嘉的小碗和筷子上前,从大海盘中夹了些入碗,小鸣嘉脸上挂上了甜甜的笑意,捧着自己的碗就搁在榻上进食自己的早食。 两只兽是一天三顿离不开荤食,从大清早就吃肉就可看出,只偶尔也来些肉末小粥养养脾胃罢了,小鸣嘉现在搬回了晋俞敖的院子,也贪上了嘴,每天吃个嘴上带着油花。 小鸣嘉还是每日准时去学堂报到,在曹先生眼皮底下乖乖的,功课做得仔细认真,但一到中间休息便疯起来了。 晋俞敖的院子里有吴先生看着,晋俞敖和水根只能卧在屋外晒太阳的时候能长时间地处在一起,晋俞敖亲近不得水根虽心中有些不舒坦,但水根身子确实重了,整日身上不免有药香袭来,他也不敢胡来,每日呆在一起也无事。 日子悠悠,不久便是中秋团圆之日,晋宅的大厨房里已经烘好了月饼,按着往年的量给各院送过去,二爷屋里一直没人回来,月饼都先存在厨房,若是二爷没能赶回来,便给各院再送一些,或是赏给底下丫鬟小厮去。 大厨房里送来的月饼晋俞敖是只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离开了,水根尝了半个腊肉馅儿也没再碰了,就便宜了小鸣嘉那个小馋猫,挑了自己喜欢的馅儿先吃着,那些味道不大合口味的,就带到了学院里活络一下关系,大厨房厨子师傅的手艺果然不假,小鸣嘉送出的月饼都受到了大大的赞誉,让小鸣嘉不禁心中得意了好一阵子。 小鸣嘉这个中秋是不在宅子里过,这先前就和水根说过,只差晋俞敖点个头罢了,晋俞敖对孩子疯玩一直不加拘束,毕竟男孩子以后是要自己闯得自己一分天地的,为了防止小鸣嘉出什么意外,晋大少屋里把左岩也支了过去,陪着进宝照应着小鸣嘉。 小鸣嘉和学堂里的一众约好了,辰时到岗上汇合打火把玩,晋老爷亲自给扎的火把被小鸣嘉不嫌重地扛在身上,一路上像凯旋的将军似的,虽然街上花灯高挂,摊贩吆喝不断,但小鸣嘉还一脸正经的样子,进宝在边上应着待会儿回来得早的话,可以绕过来逛逛买点小东西,小鸣嘉不禁脚下迈得更快了。 虽然晋俞敖小时有晋大少和晋二少护着,但两个兄长自己本就是半大的娃娃,晋俞敖小时见到的新鲜东西少得很,等长大了,那些小玩意儿自然看不上眼了。比起晋俞敖小时被关在死气沉沉的宅子里,小鸣嘉算是托了水根这个爹爹的福,才享了属于他的儿时的欢乐。 比起高大的左岩来,身量还算秀小的进宝和孩子能玩到一处去,每回接小鸣嘉去学堂,个个都是熟面孔,大家也都不拘束,左岩只能远远看着,夜幕上有繁星点缀稀朗,地上矮小的身影手上一支星火,交映成辉,但孩子们手中的火把太小,烧不了几时就灭了,让人觉得言犹未尽,心有缺憾。 几个年龄稍长的孩子把烧剩的火把凑在一起聚成了火堆,然后便开始了做小贼儿的勾当来,难得背着书上教的礼仪规矩,按着习俗来偷上一回,第一次做这勾当的小鸣嘉心跳如雷,心中很是激动,鼻上都沁出了汗水来,看看周围的同伴都是如同自己一般的模样,不由“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这个中秋过得比以往更有滋味些。 第145章:雌儿…… 小鸣嘉半夜被尿意憋醒,就拉拉和自己睡在一张榻上的吴先生,小鸣嘉没开口说话,吴先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很是熟练地套给小鸣嘉了一件衣服,便抱了小鸣嘉出去方便。 虽比不上皇都寒冬料峭滴水成冰的冬天,但冬日子夜时的寒冷却也不容小觑,小鸣嘉半夜醒时根本不想起床,但又不能直接尿在床上,等小鸣嘉颤颤巍巍地解决了问题,身上都带了寒意,再钻入暖乎乎的被窝,小鸣嘉不禁觉得全身心的舒坦。 小鸣嘉除了难脱孩子性子,贪玩了些,尚还是个懂事晓理的孩子,依云人的孩子本就聪慧早萌,在外人看来,晋家三少的儿子确实不得了,三岁看老这句俗语,让人不住对着孩子夸赞。 万般宠爱之下的小鸣嘉隐约觉得自己与其他孩子不同,不光是因为本家背景,还因为他只有爹爹,没有娘亲,书院里也有一小童幼年失了娘亲,什么没娘的孩子最可怜、没娘的孩子没人疼的话小鸣嘉也听人说过,但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两个爹爹待他都极好,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罢了。 沧熙城第一大户人家的小少爷的身份自然让小鸣嘉自去书院的那天就备受关注,书院里的孩童们自然没看清那么多的利害关系,但家中双亲还是会多多少少在孩子耳边叮嘱着要巴结好了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小鸣嘉在书院呆得越久,通晓的事理也就越来越多,其中的利害不用家中长辈点明也明白了一些。 就像他喜欢木匠小孩儿从他家的爹爹那儿得来的木制小玩意儿,小鸣嘉会眼馋地想尽千方百计地要讨好以换一副来一样,不止是小鸣嘉,书院里其他孩子也是如此。 早慧的孩子太早晓得了人情冷暖,也就多了一分堤防,出于骨子里野兽的直觉,天生的就知道该如何进退,比起小鸣嘉的爹爹晋俞敖内外皆冷的性子,小鸣嘉却在日后成了外面热闹非凡,内在却是清冷的薄凉性子来。 小鸣嘉去书院不久,私下里传着小鸣嘉他一直未露面的娘亲体弱多病留在了皇都养病,也有一同玩乐的孩子当面问过小鸣嘉,小鸣嘉都直接挑了其他话题去了,等和孩童们一起玩得熟了,孩子们也就忘了家中父母的嘱托,和小鸣嘉混成了一片。 小鸣嘉也暗地里纠结过爹娘这个问题,但从来没当着两个爹爹的面问过,等到知道水根爹爹大大的肚里藏着一个小妹妹时,才恍然大悟,自己也是这么出来的吧。 不过那个教小鸣嘉等得太久的妹妹,小鸣嘉已经失去了那份兴致和耐性,书院里有姊妹的孩子都说自家姊妹的不是,这让小鸣嘉就更是不怎么期盼了,小心眼、鼻涕邋遢、嗓门大、小气吧啦……小鸣嘉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儿呢,可真是令人生厌,这样的孩子还是不要做他的妹妹的好,还是小忻表弟听话一些。 自冬至后书院的孩童就少了许多,天冷了,先生也不强求半大的孩童往书院去,小鸣嘉觉得自上回的中秋打火把之后,突然书院就冷清了,心中甚是怀恋。书院里自然也不乏好学者和如小鸣嘉一样被逼着去的,本来不同先生教导的孩童都被集中在了一处,由先生们轮值照看。 一同玩耍的人少了,小鸣嘉上学堂的兴味低了不少,在撒完尿钻进被窝时,小鸣嘉贪恋地意识模糊地想着若是明日能睡到日上三竿,那是有多好,不用做早课扎马步,不用摇头晃脑地背那些莫名的之乎者也…… 小鸣嘉抱着美好的期待刚睡踏实,一股子悬空感让他又转醒了过来,不过没离开暖和的被褥,小鸣嘉也不在意,只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问道:“爷爷,怎么了?天亮了么?” 吴先生来不及细细安抚小鸣嘉,只低头带着急促道:“无事,睡吧。” 可并不如吴先生所说,穿堂风自门被打开就呼呼地吹了进来,冻得小鸣嘉打了个哆嗦,然后他便细听到里屋里有低低的兽吼声传来,就睁了眼起来。 四周厢房里的灯都被点上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的雪在灯火之下都是黄灿灿的,招财进宝都是急忙地出屋来,平时看起来让人生厌的那个糟老头挎着药箱也出现了,厨房叮当作响,黑兽半个身子站在檐下的雪中,绷紧了身子紧紧注视着里屋。 小鸣嘉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由吴先生抱在怀里,听着吴先生四处嘱托这儿吩咐那儿的,屋里的兽吼安歇了一时,小鸣嘉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起他的爹爹来了……爹爹是因为病了才变了一副模样的,那现在爹爹是不是就要…… 小鸣嘉想来心中一阵惶恐,睁大了眼睛想往屋里看看爹爹,但此时他却被抱给了其他人。 “瞧我急的,鸣鸣一直让我抱在手上。”吴先生把小鸣嘉交给了进宝,裹成长虫一样的小鸣嘉想挣扎也是挣脱不开,“送去老爷那儿吧,估计现在就他还不知道吧。” 吴先生说着就看了一眼被关上的屋门,面露担忧,进宝抱着小鸣嘉,安慰道:“吴先生您莫担心什么,老掌柜都已经请过来了,钱小主平日身子骨也好,定会无事的。” 吴先生点点头,不知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进宝的话,神情有些恍惚。进宝抱着小鸣嘉,披了件大袍子护着小少爷,就往院外走。 “大爹爹……” 小鸣嘉侧头出来,越过进宝的胳膊,对着还站在院子里的黑兽叫了一声,那黑兽却犹若未闻,还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姿势看着门户紧闭的主厢,半个身子落了雪,厢房门前新挂起的两个大红的灯笼之下,黑兽就像是宅子前的石狮一样肃立在雪中,教小鸣嘉看得愣神。 风雪中摇曳的大红灯笼慢慢地出了小鸣嘉的视线,小鸣嘉的脖子都歪得酸痛了,就在进宝肩上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进宝正低头仔细看着脚下,半夜里地面都结冰了,滑得很。 “进宝叔叔,我爹怎么了?” 进宝脚下一愣,隔着被褥拍着小鸣嘉的背道:“钱小主要给小少爷你添个妹妹了。” “妹妹?……”小鸣嘉呢喃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从进宝的语气中他听得出爹爹似乎并无大碍。 一直没睡的小鸣嘉听着后来进宝和晋老爷禀报的话,觉得进宝也不是在匡他,便真的放下了心来。 晋俞敖的那院子没像小鸣嘉的心一样说静下来就静下来,晋俞敖被吴先生赶进了屋里,围着一处暖炉取暖,落了雪的身上现在是湿答答的一片。厨房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招财和大少那边叫来的左岩和右岩都站在里屋外等着里面老掌柜的差遣,招财未见过这番场景不禁有些发怵,想换了进宝进来,他好去厨房照应着。 晋俞敖卧在榻上,双耳直直地竖起,听着隔壁屋的动静,若不是被拦着他早就冲进去了,里屋的斑斓兽隔上一阵子就痛得嚎叫几声,让黑兽也不由跟着整个身子绷起来。 “做爹爹的都要经历这一步,这事是急不来的。”吴先生看着晋俞敖烦躁的样儿,不免开口劝慰,却也想起自己站在屋外等着孩子出生那会儿的事来,虽然心里清楚一切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但心里就是放不下。 晋俞敖当初没赶上小鸣嘉出世的那一刻,回到府上时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了,现在才明白这一段时间是这么煎熬,吴先生时不时跟他说说话,但他却一句也没能入耳,都一心放在了隔壁的屋子里了。 之前午夜万籁俱静,那时雪还没有开始下,连落雪的簌簌地往下落的声音都没有,小鸣嘉刚如厕完毕,里屋的兽就叫了一声,吴先生模糊听到了一声,心上不太在意,但紧接着隔壁屋子里的晋俞敖却紧跟着大大的吼了一声,像是呼应一般,吴先生心中打了一个突,知道出事了,就立马翻身下床去了里屋。 果不其然,里屋的大兽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下一片水渍一样的黏稠,怕是羊水已经破了,这孩子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会折腾人,居然在夜里无声无息地就要出生了。之后这院子里便赶紧地忙活了起来,现在天已经大亮了,屋里除了兽时不时传来的阵阵吼声也不见其他,传出来的话,只说是还早。 厨房做了早膳,但吴先生和晋俞敖也没吃上一口,心中急躁得只在屋里原地转圈,本来还有几分放心的吴先生,看着都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孩子却还没有出来,也不禁心中担忧,晋俞敖还是沉默着,只一双耳朵一直没放下,身上短促的毛发站立着,身上带着煞气。 一盆一盆的热水被送进去,然后沾染了血色的巾帕连同着盆再送出来,血腥味通过晋俞敖灵敏的鼻子直钻到他的脑子中,他想对水根说若是不行,这孩子就不要了罢……以后他们也不要孩子了,有小鸣嘉一子便可。 可最终还是没开口,他知道水根对孩子的期盼是有多大,这样说了,会伤了男人的心的,之后也不知道男人在心里怎么编排自己。 冬日苍白毫无威力的日头快升上了顶,小鸣嘉今日未去书院,无人催促他,也无人要送他过去。他在晋老爷那屋待着,晋老爷教他下棋,小鸣嘉手里拿着冰凉透骨的棋子看着晋老爷,问道:“爷爷,我爹爹会死吗?” “不会。”晋老爷笑笑,拍拍自己孙儿的脑袋瓜子,眼中晦涩闪过,也没问小鸣嘉怎么知道“死”这件事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个词还是太过于沉重了,以后孩子看的书还是得好好挑选一番的好。 小鸣嘉点点头,这个家里都是晋老爷做的主,听了晋老爷的回答,小鸣嘉更是丝毫没有担心了,捧着棋谱专心地在那儿研究,落子声“啪嗒啪嗒”地清脆响起,落在晋老爷的心上。 等快正午之时,招财跑到晋老爷这儿送了口信,钱小主和孩子一切安好,晋老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又问了招财几句就打赏了招财一个足量的红包,如此经历一番的招财面色还是青白的,拿着红包的手心也依然冒汗不断,拜谢完晋老爷就回去伺候着了。 晋老爷拢拢带着柔软厚实毛边的袖子,对小鸣嘉道:“下午爷爷带鸣鸣去看爹爹去。” “好。”小鸣嘉回答得清脆,太师椅下的小脚晃得轻快。 第146章:落雪…… 一身浅浅带着透明的白色的毛发沾在XX皱皱的皮肤之上,眼上覆着一层薄膜,却能见了其中乌黑的珠子,没毛的小嘴张着发出小猫一样尖刺嘤嘤的叫声,小小的身子在被褥之中挣扎着,一开始准备的襁褓没有用上,只在被褥之上卧着,刚出生才半个时辰的小雌儿正颤巍巍地要站起身子来。 晋俞敖眯着眼睛看着榻上脆弱的小雌儿,翡翠一般碧绿色的眸子里蕴含复杂,被洗净的小雌儿依然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离开了温暖的母体小兽看起来很是惊慌,一直不安地叫着,细弱的小腿不敢站起来,可怜得很。 晋俞敖跳上床榻,在边上匍匐下来,拿着舌慢慢地舔舐着小雌儿XX的皱皮,小雌儿寻着温度就往晋俞敖的身子底下钻过去,汲取安心的温度,晋俞敖却几度避开那个柔软的小肉团,要让他自己站起来才行。 小雌儿叫得颇为凄惨,像是在责怪晋俞敖这个做爹爹的,但最后还是被黑兽用头颅顶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蹒跚地朝着晋俞敖的方向走了过去,最后跌在晋俞敖的腹上,晋俞敖感到轻轻的撞击,柔软的触感,小雌儿已经顺势就钻到了晋俞敖皮毛柔软的腹下。 获得温暖的小雌儿只露了个光秃的小脑袋出来,这个姿势让晋俞敖感觉很是劳累,虚抬着身子不敢重力压了下去,小雌儿喉间发出舒坦的呼噜噜声,可不一会儿就又叫了起来,张着嘴冲着晋俞敖嘤嘤地直叫唤。 晋俞敖的脸一黑,不得不大吼了一声,远远地立马就传来了进宝慌慌张张的声音: “爷,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进宝端着刚煮热的羊奶从厨房一路跑进屋,先是一愣,然后在黑兽的腹下找到了一个小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地恭敬上前,拿着小木勺子放在嘴边吹吹,再一点点把温热的羊奶送进刚出生的小雌儿口中。 小雌儿本能地张嘴吞咽着,却不得要领,喝进肚中的羊奶很少,都交代给了自己皱皮的XX身上和身下垫的帕子,小雌儿急得叫得更大声了,一点都吃不下去,进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晋俞敖见过小鸣嘉小时喝奶时的样子,却不觉得孩子吃食有什么麻烦,现在觉得这孩子出生下来什么事都不会,确实让人头疼,这要如何教这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吃饭? 晋俞敖无法,只能低头从碗中卷了羊奶入口,然后一点点顺着自己的舌尖将羊奶滑入小雌儿的口中,这刚出生的小雌儿的胃口着实不小,等小雌儿不再仰头求食了,晋俞敖的那根舌头已经僵了,更是满嘴满身的奶腥味,惹得晋俞敖打了个喷嚏。 方出生的小雌儿吃饱了,晋俞敖给小雌儿舔干净了身上,小雌儿便蜷缩着身子,把整个身子藏在黑兽的腹下,进宝擦干了床榻上四处的奶渍,端着碗就带上门轻手轻脚地也出去了,若是有什么事,爷会叫了他的,虽然每回听到他爷的吼声都觉得心惊胆战的。 等身下的小雌儿酣睡出呼噜声,晋俞敖就小心一点点地站起身子来,那突然离了温暖的小雌儿又将身子蜷缩了几分,晋俞敖忙把一边的小衾被叼到小雌儿身上,露出小雌儿小巧的鼻子来透气。 黑兽悄然落地,穿过里外间相隔的帘幕底下到了里屋,里屋内还带着浓重的药香,感觉沉甸甸的,但稍稍压下了血腥味。 显得很是虚弱无力的斑斓兽正半睁着眼无焦距看着桌几摆设,见晋俞敖进屋才动了眼珠子,但身子却还没动,怕是现在身子痛得厉害还睡不得。 「孩子正睡着了。」晋俞敖缓解了水根的担心,一双眼看着水根很是专注,「孩子刚才吃了不少。」 「我听到了……」水根的眼中出现了笑意,不知是因为那出生的小雌儿,还是因为晋俞敖,声音却是气若游丝的,「羊奶味很香。」 「待会儿让进宝也给你熬一份。」黑兽蹲坐在床边,黑色的长尾平放在地上,尾尖偶尔动动。 水根没有应声,片刻的沉默之后,水根才道:「他长什么样子,我还没见到。」 在孩子脱体而出的那一刻,水根便因为力竭而昏死了过去,之后才悠悠转醒过来,喝了大碗鸡汤才稍微好些,不过现在依然是怏怏的模样。 「小小的,红红的,身上的绒毛还都是白的,看不出来毛色。」晋俞敖想尽量描述得详尽一些,可脑子里出现方才在他腹下的小雌儿时只有这么几个贫瘠的词来,只道:「就像刚出生的小鼠一样,却又猫般大小。」 水根眼中的笑意更浓,这次却是笑晋俞敖的,如此形容自己的孩子只他一人吧,那黑兽对水根的取笑只能忽略掉,又干巴巴道: 「胃口还挺大,随你。」 屋外雪还没停下,半夜下起的雪已经让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小褥子下正睡得香甜的小雌儿单名一个“逸”字,方才小雌儿出生时,黑兽在雪上给吴先生划的小雌儿名字的痕迹已经被覆盖了。 适才吴先生看着雪地上写着的方块字不住点头,心道这名字取得倒是合了这天地间飘雪烂漫之姿,不疾不徐,直道是:玉花飞半夜,翠浪舞明年。 不能吐人言的晋俞敖倒是没能说出给孩子取这名字的由来,虽然孩子以男人之态生活,但实则为雌儿,以后还是要嫁人的,这名字既不能太刚硬,也不能太女人小家子气了。 “逸”字看似普通,但晋俞敖也是翻看典籍所选的:“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单字面来看有男子的疏旷潇洒,内又多含了一层柔媚多姿在其中。 看着眼前闭上眼、面容有些困顿的兽,晋俞敖不禁就想起当初他俩给孩子定下名字时,水根那字写得真是有碍瞻观,跟男人的性子一样大大咧咧的。 「我出去看看逸儿。」 晋俞敖轻声说了一声,斑斓兽眼皮下的眼珠动了两下,想来也是听见了,黑兽站了半晌就又从帘幕下钻了出去,榻上的小雌儿已经整个埋进被褥里了,凸起的一小团,不细看,真是不见得能注意得到。 这雪下得太大,整个沧熙城里都寂静一片,小商小贩都未出摊子,只有少数几个人行在路上,步伐缓慢而小心,臃肿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更是模糊。 小鸣嘉午膳后依然与晋老爷坐在棋盘前下棋,只是换了一处地方,一件别致的小轩中,晋老爷亲自摆了茶具,怡然自得地点着茶,自顾自地和小鸣嘉说着茶道,也不管小鸣嘉想要出去玩雪的急切心情。 晋老爷对这茶道并不喜欢非常,只是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多少有些了解罢了,秉退了下人才对着小鸣嘉说教上一通,省得传到了那人耳中又找来嘲弄。 这便是时间的妙处,两人携手走来,多少都为对方有些改变,就连不喜欢的事都因为对方而了解得多了,几个孩儿也都成家立业,现在连孙儿都这般大了,居然能与他拾子对弈两局,真是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就老了。 “再摆两盘,我们就去你爹爹那儿。” 晋老爷发话了,小鸣嘉欢呼了一声,就稳住心思,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黑色圆润的棋子,在棋谱上仔细看着,然后一个个放在棋盘之上。 两盘棋摆了小鸣嘉一个半多的时辰,这些都是些入门的棋谱,对于小鸣嘉这个新手还是有些难度的,等最后的一个棋子落了后,小鸣嘉递了棋谱给晋老爷,让晋老爷检查一番,晋老爷看看棋盘,对着一两处问了一番,未多为难,只看看这孩子是不是真心静下来罢了,最后赞赏地点点头。 棋盘边上的茶壶杯盏里还氤氲出热气,小鸣嘉自己给自己披上了袍子,牵住了晋老爷的手站在伞下就往院外走,小鸣嘉心中雀跃,偷偷地伸手接着伞外的冰凉的飘雪,丝丝凉凉偷偷攥在手心里就化成了水。 脚下踏着积雪都是“咯吱咯吱”的声响,小鸣嘉像发现了新乐趣,脚上步子下得重重的,但印下的脚印依然没有晋老爷的深,小鸣嘉回头望去,颇为失望,他的小小的脚印在一片雪白之中很是不显眼。 进了晋俞敖的院子,小鸣嘉没敢像以前一样没礼数地大呼小叫说着自己回来了,老实乖巧地跟在晋老爷身后,看着满院子没被动过的积雪很是满意,想着待会儿就能堆着雪人什么的了,不过还是有人陪着玩就更好了,小鸣嘉想念起半日未去的书院里的同伴来,不知他们是不是正玩得快活,小鸣嘉心里痒痒的有些愤恨。 屋里内的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就来开了门,见了晋老爷和小鸣嘉来,连忙往屋子里面迎,一群人正围着暖炉包着饺子、搓着元宵以庆了孩子的出生之礼。 第147章:儿…… 小鸣嘉跟招财和进宝捏着软面团,晋老爷被吴先生迎到了其他屋里了,晋老爷临走之前,还特地嘱托了招财看好了小鸣嘉,没给了小鸣嘉出去玩雪的机会。 无法,小鸣嘉只有和进宝招财二人一起搓元宵了,小小的一块面团被小鸣嘉揉搓成各种形状,小鸣嘉发现这面团和泥巴一样有意思,一个人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间红润的脸上和衣裳上都沾染上了面粉。 晋老爷喝了两杯茶暖和身子,与吴先生说上几句话,然后就带着玩得很是愉快的小鸣嘉去了主厢房中。 小鸣嘉一进屋子就四处顾盼,想寻他爹爹的身影,莽莽撞撞地就要往屋里跑去,被吴先生揪着后襟抓了回来。 “嘘!”吴先生将食指放在唇边让小鸣嘉静声,小鸣嘉也学着样将食指放在唇边,嘘出声来,然后跟在吴先生身后就踮着脚尖就进屋里边了。 卧房中的外间的榻上的黑兽已经抬起了头来看着进来的几人,环在身子中间的盖着小被褥的小雌儿也缩成一团,被褥随着小雌儿的呼吸浅浅地起伏着。 晋老爷先是一愣,之后就快步上前,小心地轻揭开小褥子的一角,其中粉红的小雌儿正睡得安详,晋老爷眼中一片慈祥怜爱,本来想直奔里间的小鸣嘉看到那一小块粉色的肉团团就立马停住了脚步,踮脚趴在榻上直勾勾地就看着小雌儿,很是好奇和喜欢。 小鸣嘉的那只肥肥的灰兔现在被寄放在了晋大少那儿,因为慑于巨兽的威势,在水根变化之后,那只可怜的肥兔子就开始不吃不喝,一身肥肉掉的厉害,就连那柔软的灰毛也大把大把的落下。小鸣嘉看得心疼极了,那老掌管这次倒是作了一回好人,稍微提点了一下,把那只灰兔子就送出了晋俞敖的院子。 现在看到这个粉嘟嘟的小东西,小鸣嘉就想伸手摸摸,他还总盼着他的灰兔子能生小崽子,现在却意外的收获了一只,小鸣嘉心情颇为振奋。 “爹爹,我能养它吗?”小鸣嘉满含期待地看着黑兽,晋俞敖歪着脑袋似疑问而惊奇地看着小鸣嘉。 吴先生在一边笑出声来,小鸣嘉转过头去,信誓旦旦地对吴先生保证道:“爷爷,我会好好喂饱它的,它也胡萝卜么?大灰兔还吃白菜呢。” 「他吃肉。」晋俞敖低低的吼了一声来,不想搭理小鸣嘉这个异想天开的孩子。 “鸣鸣,他是你妹妹,叫晋逸。”吴先生掀开褥子,漏出小雌儿的整个儿头来,光秃秃的只有一层白绒毛儿的圆溜溜的脑袋看起来很是可爱,还有上面两只小小的垂下的三角耳更是有意思了。 “妹妹?”小鸣嘉疑感了,撅嘴皱眉地看着连嘴巴都是带着珍珠光泽的粉色的小东西,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妹妹也病了?” “会好的。”晋老爷说道,小褥子下的小雌儿的动了两下身子,但依然安睡,颤颤巍巍的憨态可掬样儿。 小鸣嘉傻傻地专注地看着蜷缩在一起的粉色的小东西,心里想着等他这个妹妹的病好了,是不是还像现在这般好看,会不会也变得和他同宿家中的姐妹一样不招人喜欢。 晋老爷和吴先生看了小雌儿半晌,又进里屋看了看水根后,说好了待会儿过来一起用晚膳,就先行回去了。 小鸣嘉留在里屋趴在榻上还一个劲儿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生的小妹妹,嘴巴里含着手指,像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想伸手触碰一下那柔软的小东西,可是每次当他伸出手时,一边的黑兽原本闭上的眼睛都会在小鸣嘉的手碰到小东西前立马睁开来,让小鸣嘉有些委屈。 小鸣嘉在榻上趴了一炷香的时间,腿脚都酸了,进宝推门进来,把小鸣嘉脱了衣裳也放在床上捂着,汤婆子抱在怀里的小鸣嘉头侧就卧着黑兽和黑兽怀里的小雌儿,小鸣嘉侧着头看着那个小东西越看越喜欢,嘴上自顾自的说着什么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没多时竟然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雪在下午申时末停了下来,落的雪都能没到人的脚踝以上,一脚深一脚浅,指不定脚下会踩到什么东西,清爽干净的夜空有早升的月,皓白的月辉让白雪反射着闪烁的光芒,明日该是个清爽的好天了。 晚上时,晋老爷和吴先生过去晋俞敖的院子,吃着现包的饺子和搓的汤圆,晋宅已经把晋家又一个孙儿出生的消息传了出去,当初为情势所迫,小鸣嘉的出生是藏着掖着,着实委屈了晋家了这第一个孙儿,这下都应给晋俞敖补回来了。 小鸣嘉和逸儿的生辰颇为接近,两个孩子出生的都不应巧,没多少时日就该过年了,平白地就多长了一岁,晋老爷和吴先生想着这两个孩子要不要一起做了生辰。 晚膳时,小鸣嘉在椅子上坐不安稳,还想着他那个小妹妹,但是今天的饺子元宵确实味道很是妙,晋老爷和吴先生都在桌上他也不敢放肆,看着进宝送了晚膳进了主厢房就更是心痒痒了。 水根还睡着在,晋俞敖很是郁闷的正拿着自己的爪子拨弄着粘在牙上的元宵,本想着他这个做爹爹的必须要吃了他孩子的喜元宵,但是没想到吞了半个入口,另一半却粘在了牙上,舌头卷都卷不下来,让晋俞敖吃得很是不痛快,之后的元宵他便再也没有动过,吞了几个饺子入口就只吃那些荤食了。 那窝在床榻上的小雌儿似乎也被香味所吸引,醒后就张了嘴又嘤嘤地叫出声来,还软塌塌的小腿困在小褥子里站起来迈不动步子,朝着晋俞敖的方向可怜兮兮的叫着,晋俞敖只能先放弃了他的晚膳,跳上床榻,拿脑袋蹭蹭那小雌儿,小雌儿伸出舌来就舔舔晋俞敖沾着汤汁的嘴巴,进宝已经赶紧出去热羊奶去了。 小鸣嘉晚上跟着吴先生央求了许久才能留了下来,在晋俞敖这儿过夜,和下午一样同黑兽和小雌儿睡在一张榻上,黑兽嫌这一张榻太憋屈,示意了进宝再挪一张榻来并在一起,不然这一晚上他是别想睡了。 接下来就是孩子洗三、满月和满百的礼仪,晋宅染了红蛋差仆人在宅子门前散发出去,连同的还有馒头窝窝头一类的,一时沧熙城里的花子都聚在了晋宅门口,队伍排得长长的,间或还有拮据难以度日的人也在队伍之中。 这个冬天的大雪覆盖下,晋宅新出生的小雌儿被喻成了天降福星,晋家连着十日发的米粥和馒头让不少人度过了这个难熬的冬天。沧熙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晋家祝贺,晋家的流水宴摆了三天,宾客不断,觥筹交错,乐意融融。 但晋家那个天降福星的孙儿却一直未露面,晋家在外只称孩子生来体弱还见不得风,晋老爷可没有其他办法了,总不能抱一只猫出来说是自己的孙儿吧? 跟这个神秘的晋家孙儿一样让人想要一睹为快的还有这孩子的生母,但晋家一直讳莫如深,外人也都心知肚明,晋家明显不想让人知道了这孩子的生身母亲来,若是问了岂不是自找没趣,还损了主人家的面子来? 不过此次喜宴上出现的晋家大孙儿和表少爷也让人稍微满足了窥视之心,那两个半大的小孩,玉容如画,恰似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更是聪颖懂礼,众人看向那两个孩子的眼神颇为复杂,这晋家该是又要再富足下去了吧。 水根的身子一日日恢复,孩子满月后他也偶尔能下地走走,只不过现在不管吃多少,身子还是清瘦的厉害,许是生这孩子劳了身子。 与水根缓慢的恢复相比较,那出生的小雌儿在一个月里变化却是惊人,一身白色绒毛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斑驳的皮毛,带着新生的柔软,隐隐地带着异样的光彩,流光溢彩,老掌柜常捻着胡须不住地赞叹,虽然小鸣嘉和老掌柜不对盘,但是在这一点上却难得站在一起。 小雌儿现在都是在水根身边,许是出生时是晋俞敖一直照看的,跟晋俞敖却更亲厚一些,小雌儿跟晋俞敖在一起更肆无忌惮一些,敢扑着黑兽的长尾玩,长出一排细细尖尖的乳牙也敢往晋俞敖身上咬去。 不过最宠小雌儿的还是小鸣嘉了,虽然不明白他的妹妹在外面怎么就变成了弟弟,但是家中不寻常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这些疑虑都存在心中,可不妨碍他宠着他的小妹,每次下学回来,直奔院子时叫着的话已经变成了:“逸儿,我回来了!” 小雌儿也不负小鸣嘉的期望,每每听到自己兄长的呼喊,小雌儿都会撒欢似的站在门口甩着小短尾等着,晋俞敖每看到这一幕总会想起水根当初等孩子时的场景来,不禁感叹这孩子不禁胃口、皮毛随水根,就连习惯也学得了个七八。 晋俞敖这时只是玩笑似的想想,但却没想到,以后他这个二子像水根的地方真是数不胜数,让晋俞敖最担心的便是着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完全随水根的高大粗糙男子气概的模样,让晋俞敖不禁头疼,这该如何把孩子嫁出去? 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口味如此独特的…… 第148章:变…… 晋俞敖在小雌儿两个月的时候变回了人身,比起兽化时的无声无息,最多只是炽热难耐,最糟糕的也只是被水根过于警惕地咬了一口,但再变回来时,真是好比千刀万剐时的疼痛,身上密实的皮毛一根根都变成针一样,尖刺入皮肤,扎入体内,再不依不饶地势必要钻入晋俞敖的骨头之内。 今年沾了逸儿出生的喜气,晋宅的年味颇为浓厚,仆人打赏的银两比起往年多上一些,若是在路上,见到主子时家仆都在恭敬声中带着一丝高兴感激。 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许久没有消息传来的晋二爷竟然送回了一份小礼给自己的新出生的侄儿,连带着还送回了一封信,寥寥数语间报了平安、说了境况,让晋老爷这个年过得颇为得意。 晋月白送回的信自晋老爷和晋大爷那儿两番捻转,最后才传到了晋俞敖那儿,黑兽伸着爪子压住信纸,自头至尾地给还休息在榻上的水根念了一遍,念完了信,进宝还呈上了晋二爷给二公子的红黄色的花生样子的玉石,一样两份,看来还给小鸣嘉也预备了一份,花生即为生如繁花,一生平安之意。 黑兽点了头之后,进宝收了书信和玉石,留下屋内的晋俞敖和水根二人,逸儿被小鸣嘉抱去其他屋中玩着了,由招财照看着。晋俞敖和水根商量着要送什么给晋二爷屋里的孩子,这小鸣嘉出世之时,一家人都宠着爱着,能送的吉祥之物都送的差不多了,再若送重了就不太好,细想来还是要伤一番脑筋的。 二人正商量着的时候,原本轻松悠着长尾的黑兽突然身子一僵,然后整个身子就整个儿缩了起来,肌理骨骼尽显,喉间更是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吼声,吓得水根差点一个失足坐下了床来,仓惶下地的斑斓兽围着地上蜷缩起全身的痛苦的黑兽乱转,却无计可施。 水根高叫着的吼声引来来进宝和招财,未见过这般架势的进宝与招财也是心头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晋俞敖的院子里一片混乱,对于突然痛苦起来地黑兽碰都不敢碰,已经差人去找了老掌管,却迟迟不见人来,斑斓兽那头部抵着黑兽不住XX抽搐的身体,恨得能替了男人受了这样的苦、这样的痛。 冷汗顺着黑兽的脊背而下,皮毛全湿,更印潮了黑兽蜷缩地地面,水根突然有种男人会被痛死过去的仓惶感,爪子不安的刨着地面,发出尖刺的声音来。 一分一刻似乎被刻意地拉长,走在时间弦上的心愣是能磨出血来,水根只觉得自己心里住进了一只大大的蛀虫,一口一口大力地撕扯吞咽着,眼前痛苦的黑兽让他无能无力到一种虚无之境…… 在老掌管来之前,晋俞敖身上的痛楚渐渐退去了,黑兽的喘息声也慢慢回来,起伏着的腹部让水根稍稍放下心来。原本四肢健壮的黑兽的位置躺着一个浑身苍白不住颤抖的男人,浓密的睫毛隐隐的抖动着,眉间的皱起还带着痛苦的痕迹,唇上更带了一抹隐忍的血色。 斑斓兽不敢轻易地触碰还带着冷汗在身的男人,拿鼻子轻轻地在男人周围嗅着,脚下还带着不安与烦躁,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挣扎地睁了眼,水根带着担忧委屈地小小吼了一声,在晋俞敖听来却是带着哭腔的……很糟糕的,他变回来了,听不懂兽语了。 在彻骨的疼痛之后就是浑身脱力,晋俞敖以前习武之时也有彻夜练剑习武,但那时的一身疲惫却比不上现在的一丝一毫来,晋俞敖只能勉强给了斑斓兽一个安抚的笑容。 斑斓兽用自己蓬松厚实的皮毛覆盖住男人光裸的身体,从男人的身上他隐约都能感到一丝冷意,这冬天还未过去,男人躺在地上该冻着了怎么办? 晋俞敖气力衰竭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儿来,小雌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对于变了模样的晋俞敖很是惊奇,既是好奇又是惊惧,拿着小爪子总是试探地挠挠,然后兀自炸起一身毛来跳开。 “知道依云人的血统是何其重要了吧?”老掌管在晋俞敖的背上插满银针,最后一根银针没入晋俞敖的皮肤中,老掌柜大功告成地呼出了一口气来,接过招财递上来的温热巾帕擦擦手,“平白变化都是不自量力。” 对于老掌柜眼中故作的不屑和讥讽,晋俞敖趴在床上不言语,进宝抱住伸出爪子要碰碰晋俞敖背上颤颤的银针的二少爷,小雌儿在进宝怀里挣扎着吱呀乱叫着,斑斓兽抬头安静地看着闭目呼吸清浅的晋俞敖。 “要不是三爷你与根子精血相通,也不会有能变化的机会,要变回来自然会受些苦,日后卧着老头给三爷你配好一些药好压抑了这种变化,省得总要麻烦我这老头子。” 老掌柜放下宽袖,拂拂自己衣裳的下摆,伸出右手来,招财就把药箱套上了老掌柜的古肩上。 “进宝你估摸着时间把针给拨了,这些穴位都记住了吧?隔个两天就给你爷扎上一回。”老掌柜最后吩咐完了就挎着药箱走了,到了门口还不住地感叹今年的冬天真冷。 进宝应下老掌柜的话,在屋里寻了一个坠着红椅儿和铜铃的小绣球给怀里的二少爷,把不停闹腾地小雌儿给安抚了下来,觉得他待在屋里颇为尴尬,就抱着小雌儿去了外间等,他还得给他家爷拨针来着。 进宝引一出门,躺在床上的晋俞敖就瞬间睁了眼,眼中的神采没有因为身体突然的赢弱而损失丝毫,正看着蹲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兽,有着促狭的笑意。 方才大兽惊慌的样子可是让他在疼痛折磨之后还心情大好啊,而水根则是懵懂的样子,不明白晋俞敖为什么好像很是高兴的样子。 晋俞敖休息了几日就缓了过来,没有了尾巴的他只有手指可以供小雌儿消遣磨牙了,小雌儿现在长得颇为壮实,尤其是圆嘟嘟的小屁股,总让人有种要捏一把的冲动,不过那地方小雌儿自己却保护得很,不管谁碰了,都会立马上口咬去,只是还脆弱的牙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小雌儿还只能待在晋俞敖的院子里,若是出去了只能被当作是一只毛色繁杂的猫去,估计要等到他行了拈周之礼后才能用人形四处走动,不过那时一岁孩子的身子活动起来可不比现在方便。 小雌儿颇为活泛,又大胆好奇,四处都想探寻一番,想要跑出这院子去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也只能尽量对小家伏隐瞒院外的世界了,可是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对他的兄长每天去了什么地方而好奇的……果然养孩子时间麻烦的事,招财现在的任务就是一步不离地守着二少爷,不能让二少爷出了前院,真被当做一只无主的野猫欺负了,心疼还是家里的长辈。 晋俞敖这边该送的礼自然不能少,但是他那个侄子跟皇家脱不了关系,送的东西保不准就入不了大人的眼,晋俞敖想得颇为头疼,最后斑斓兽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晋俞敖想着反正送什么都是一样的,不如就送些常见的东西,让孩子带上一段时间也是物尽其用了,于是晋俞敖就送了个银项圈给他二哥的孩子。 那初秋时出生的席暖不仅是晋大爷和晋三爷的侄子,也是吴鸾的侄子,算起来可谓是很复杂。 一国至尊的吴鸾大帝后宫佳丽三千云集,峨眉金钏不计其数,但皇储子嗣却未有一人,唯一血亲只剩下一个穆王爷罢了,不少人甚至暗中猜测若是皇帝有什么不幸驾崩薨逝,这帝位定是要穆王爷继承的……若是皇帝一直无所出,这皇位可能就落在了穆王爷的子嗣身上。 今年年关将近之时,皇帝颁旨昭告天下,给穆王府刚出生的小王爷册封更是验证一些人的猜测,一个还不知人事的孩子就受此殊荣,可见皇帝对着小王爷看得有多重。 在给新出生的小王爷赐封号之后,更是下旨免农家税务一年和轻赦了牢中囚犯,好给小王爷积福德,这让人更加坚定穆王府的小王爷就将继承大统的那个确定人选。一时朝中大臣趋之若鸯,如过江之鲫一般去拜访穆王府,但得到的都是,穆王爷带着小王爷南下过暖冬的消息,不禁让不少人抚腕叹息没抓住大好时机。 只是这未来的皇位到底是不是落在这席暖身上还是要看吴鸾的意思,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席慕恋,他不会违了孩子的意愿,孩子若是可造之材才雄才纬略,这皇位他若是想要,吴鸾自然愿意让他继承去,不管自己以后的子嗣会出现怎样的不俗之人……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席慕恋不想他这孩子与皇家尤甚瓜葛,把孩子一直带在身边住在江南,从不与吴鸾谈这孩子名分的事,怕自己心一软,就把席暖给了吴鸾,他知道这辈子,吴鸾是不会让其他人怀上自己的孩子的…… 第149章:浴场…… 晋俞敖打从外面回来,进宝跟在其后,进宝手里提着街上买来的小东西,晋俞敖进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屋里,不从什么地方溜出来的小雌儿直奔着就来了,扑倒晋俞敖身上,细细尖锐的指爪勾在晋俞敖的下摆之上,摇摇晃晃的,让晋俞敖只觉得自己有股下坠感,一双水润的大眼看着晋俞敖,晋俞敖的这件袍子又不能穿了,上面估摸着上面又有几个洞了。 “你家爹爹呢?”晋俞敖弯腰取下自己下摆上的逸儿,举在自己面前,一身柔软的皮毛的小雌儿在晋俞敖手里嘤嘤叫着,晋俞敖自然是听不懂。 招财从一边的树丛之中跑出来,一身草屑,就连头上也是枯叶杂草的,看起来很是狼狈,他一路跟着他家的二少爷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晋俞敖夹了逸儿在腋下,小家伙倒是乖乖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看着招财,让招财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样。 晋俞敖夹着逸儿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招财,根子呢,怎不见他?” 在晋俞敖变化回来没多久,水根也跟着变化了回来,很是轻松的样子。自此,水根就常出了晋宅到沧熙城四处闲逛,沧熙城不比皇都巷陌错综复杂,水根在沧熙城也住上有十多年了,小小的城镇都摸了个透彻,不知道今天水根又去了哪里,晋俞敖常想着果然是不应该让男人怀里多揣了银两的。 “爷,钱小主才带着大少爷出去没多久。”招财接过晋俞敖手里的二少爷,小雌儿在他手里就立马变得不安分了。 晋俞敖在心中“果然”了一声,然后问道:“有说去什么地方吗?” “大少爷这几天吵着要浴场看看,小的今日有看见钱小主收拾衣物出去。” 招财音调平稳地禀告着,晋俞敖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招财怀里一直闹着不同的小雌儿也安静了下来,吐出了嘴里叼着的进宝的前襟来,不过进宝的前襟上已经被折磨都不成样了,齿印凹凸,口水湿答答的。 晋俞敖甩了袖子就进了屋里,喝了一声:“胡闹!” 招财怀里的小雌儿瑟缩了一下,招财忙抚上他家二少爷的小脑袋瓜子,轻声道:“爷他不是在说二少爷……” 招财怀里的小雌儿看着进宝半晌,不知道是明白了招财话中的意思,还是忘了刚才晋俞敖发的脾气,下一刻就伸爪张口咬住了招财的前襟,招财不禁苦笑了一声,之后他可得找他爷说说这事,要不然他改天出去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了。 招财抱着逸儿回了院子里,坐在院子的石卓上,收拾一下自己身上的草屑,逸儿还趴在他腿上不屑地咬着他的衣裳。换了一件新的袍子的晋俞敖出了厢房,小雌儿跳下招财的腿又要朝晋俞敖跑去,为了自己新换的袍子,晋俞敖不得不蹲下身子抱着滚了一身灰的小东西。 “乖乖的,爹爹回来给你带鸭腿。”小雌儿的脸上立马就是垂涎的表情,晋俞敖把手里的逸儿交给了招财,带着进宝就出去。 看着轻松的进宝,招财心里着实羡慕得很,当初他家爷把大少爷将给进宝照顾时,招财私下里没少埋汰进宝这个“老妈子”没想到这么快他也有了这么一天,这个二少爷还不是伺候好吃喝拉撒睡就好的主,每天还得在后面跟着,这半年来他觉得自己都老了好几岁。 看着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玩得开心的二少爷,招财又叹了一口气,只有认这个命了。 自晋俞敖的二哥晋月白送来那份报平安的信后,吴鸾也开始频繁的联系晋家,一本本账簿送到晋家来,先让晋家的人熟悉一下现在国家的生意来,晋俞敖最近忙着拨掉几个新发展起来的商家才没管着水根,没想到今日水根就还登房上顶了,没招呼一声就跑去浴堂,家中又不是没有大的浴池。 沧熙城的一家浴堂之中,水根正带着小鸣嘉领了牌子进了浴堂里间,初到陌生地方的小鸣嘉还心有小畏惧,但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假装自己很对这些都不在意,突然热气腾腾的浴堂里传来一声爆喝吓得小鸣嘉钻到水根身后,水根把孩子一切反应都看在眼中,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 春节已过,各家铺子都在炮竹声声开业了,田甜办的学堂也开课了,孩子们陆陆续续去了学堂,田甜办的学堂去年半年得了好名声,今年一开春就又要不少孩子入了学院之中。小鸣嘉在家中倒没有懈怠功课,心心念念地挂念着学堂里的小伙伴,老早就去了学堂里,之前还总往晋大爷那边跑催着田甜开课。 学堂里开始谈论都是同伴们在春节中的见闻,其中小鸣嘉最好奇的便是浴场陈旧洗新了,今个赶上学堂休息特地拉了爹爹来见识一番。 小鸣嘉有些羞涩地脱得光溜溜的,学着水根的样儿在腰间扎了一块布,可不得要领,几根小短指都快绞到一起了还是没能系上,水根蹲下身子来仔细地给小鸣嘉系好,周围有一两个同样腰间扎着布巾的浴客走过,不免要低头看看这有些精味的小孩儿来,哪家孩子来了浴场不是直接光着XX蛋子直接跑进去的,还讲究什么羞不羞的。 小鸣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脸上带着红晕,不知是害羞惹的,还是热气蒸的,水根夹了木盆在腰际,木盆里装着葫芦瓢、葛巾和皂角,他和孩子都干净得紧,每天在晋家都沐浴来着的,哪有来浴场的必要,只是为了满足孩子的好奇心而已。 水根给自己好小鸣嘉束起了发在头顶,拉着小鸣嘉去了浴池,热气蒙蒙里小鸣嘉不难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以前只觉得自己小了,等自己长了定会和两个爹爹一样高大挺拨,现在浴场里一个个都没了遮拦,小鸣嘉才发现他家爹爹是如何强壮的男人,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单薄白皙的小胸膛不禁又挺了起来,跟战胜的小狮子似的。 水根怕孩子闷坏了,就带着小鸣嘉在门口出找了一处,小鸣嘉依然大眼睛四处乱瞟着,一一印证了学堂里同伴说的话,水根粗糙的大手给小鸣嘉搓着身体。 年初时,浴场里没有多少人,还有几个相识得浴客在浴池边缘说着话,整个浴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将浴池也空了下来,这可是难得碰上的,水根心思一动,便问了小鸣嘉要不要学泅水,小鸣嘉自然是满口答应。 靠水吃饭的,哪个不是泅水的好手,水根虽然在码头上都是沉默的,与众人不怎么接触,但这好身手说出来却也有不少人知道。沧熙城从山上发源,到了城里就是一条经流不息的长河,沧熙城里的人十个里就有八个会游水的。 晋俞敖差进宝到浴堂里找找水根和小鸣嘉去,进宝便在里晋宅最近的那家浴堂里找着了,晋俞敖顶着一张黑脸进了浴堂时,就见了水根扶着小鸣嘉在浴池里面扑腾,从鼻尖哼出一声来。 “爹爹?”小鸣嘉一身通红,像只煮熟的大虾,靠在水根怀里有些气喘吁吁地疑问地看着晋俞敖,水根也跟着抬头看着晋俞敖,面上的惊讶好像男人的出现很是不合理。 男人蜜色的皮肤上泛着红晕,水珠遍布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腹部起伏着让池水晕开一层又一层,晋俞敖斜睨过去,水根不禁觉得全身犯寒打了个寒颤。 “进宝,更衣。”晋俞敖张开双臂,长衫玉立,让浴场里的人不禁侧目,交头接耳隐隐说着话,进宝上前恭敬地给他家主子更衣。 在晋俞敖衣裳脱光之前,浴场里的浴客都收拾收拾走了,让水根不禁奇怪,浴堂的掌柜居然也没有进来说道说道,晋俞敖抬脚入了浴池里,小鸣嘉先划水过去,明显有炫耀在其中,小脸上挂着大大笑容让晋俞敖一时也不好发作。 水根踏着池底也过去了晋俞敖那边,晋俞敖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打招呼,扶着小鸣嘉就继续教孩子游水,水根自顾自搓着身子。 晋俞敖教了小鸣嘉半晌,就打发小鸣嘉一个人到边上自己琢磨练习去了,拿着一块葛巾就丢给水根,不知在想什么的水根回过神来险险地接住,看着依然不善的晋俞敖。 “过来,给我擦擦背。” 晋俞敖背过身子去,水根的一只手搭上晋俞敖的肩,带着稍高的热度,另一只手就拿着帕子给晋俞敖擦起背来,适中的力度让晋俞敖不禁觉得有些舒畅,但脸上一直死绷着。 “好了。”水根最后擦那么几下,说着就要收手,被晋俞敖一把抓住了肩上的手,然后就听男人道,“来,我也给你擦擦。” 水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股不太好的预感,犹豫之下还是由男人拉着背过身去,果然预想的摩擦感没出现,晋俞敖圆润的指尖顺着他的脊椎中心往下,然后他的后颈就出现了一道温热呼吸来。 “……”水根“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泡的敏感的身上,那跟手指像虫一样向下蠕动着,触足可辨,男人在耳边威胁道:“要是以后再来这种地方,我就当着那些男人的面把你做了。” 那根手指来到了股沟处,骚动着触碰着,水根不禁僵了身子,男人低沉地让人着迷的声音带着冷冷的威胁:“嗯?知道了吗?” 水根连忙点头,这浴场以后花钱让他来他都不来了! 第150章:眸中…… 水根最近打算着捎一封信回去给老爹和文元哥,也不知家里的人过的如何,可他一提出来,边上的男人就和每次提到这件事情表现的一样,表情很是冷漠。 “反正鸣鸣要去学堂,逸儿也有招财看着,我在不在也不碍事,要是不成,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水根从晋俞敖的臂上起来,抬头看着晋俞敖,对这个男人有些愤恨。 “你是因为这个今天才这样主动的?”晋俞敖侧头,和水根四目相对。 水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把话题惹到这上面来,泄气的把头摔在软枕上,与晋俞敖拉开距离侧身躺过去。 半晌,晋俞敖也侧身埃近水根,道:“我现在生意刚上手,没些日子我们就得回皇都了,不如到时安定了再请老爹和你兄长过来如何?” 水根对着空气白了一眼,往里面蹭蹭离开身侧的男人稍微远些,晋俞敖总是如此托词,还每次的说辞都不一样,原先因为孩子他放不开,现在却又因为这儿因为那儿的拦着他。 “不用请我爹和文元哥去皇都,赶明儿我捎封信回去让他们来沧熙城得了。”水根这样一说,晋俞敖也就无法再推托了,只悠然叹了一声。 原来晋俞敖以为自己的那声叹息很是意味深长、心绪庞杂,水根定会明白他的,没成想水根在宅子里安分了没十天半个月的,又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进宝,根子又去学堂了?”晋俞敖晃晃悠悠地回来,刚好赶在午膳时间之前,没想到进了院子第一眼看的却是本应该去接学院接小鸣嘉下学的进宝,四下一看也没水根在场,才如此问道。 “爷,这小的不知晓,今日小少爷缠着田小主出去下馆子了,才早早的差了小的回来。” 水根常抢了进宝的差使,接送小鸣嘉去学堂,有时父子二人就在城里一处酒楼茶肆对付一顿就完了,留下晋俞敖一人在宅子里,没料到今天被小鸣嘉拉出去的人换成了田甜。 晋俞敖长眉一跳,道:“哦?那他是去哪了?” 进宝刚想摇头来着,院外就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听来就是水根回来了,晋俞敖挥了袖子让进宝准备午膳,转身望去,就见一高大汉子穿着晋宅的奴仆青衫,腰间还挂着他这院子里的腰牌。 “呀,你回来啦。”汉子一进院落,就热热闹闹地打招呼,脸上颈上都带着薄汗,看来是刚才外面赶回来。 “天热得很,刚脱了袄子,就得穿单衫了。”水根说着就脱了外面的一层罩衫,背后确实被汗水沁湿了,跟着晋俞敖往屋里走,一面走还一面脱着,怕有脱光了上衣打个赤膊的打算。 “要是你劳什子病了,可别嚷着难受让人给你抓药去。”晋俞敖没好气地扯上水根拉下来的衣衫,一眼瞪了过去,水根嘻嘻笑笑,然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灌进肚子里,顺从地又重新穿上衣裳。 水根今天看起来心情奇好,脸上都显出灼灼光辉来了,连眉尾都挑着高兴,午膳时捧着大碗大口地咀嚼着,吃得好不快活。 “今个儿去的什么地方了,这样高兴?”晋俞敖不免有些好奇。 “我扛了两床新作的褥子回去……” 水根还没说完,就被晋俞敖给打断了,问道:“你要新褥子做什么?还扛到了什么地方去?” “我爹和文元哥要来了啊!”水根说得理直气壮的,还似乎带着点责备在其中,像是晋俞敖忘了这事是对他爹爹不尊敬一般。 “钱爹要来?”晋俞敖愣了半晌才问出话来。 晋俞敖只把水根在床上说的那话当作是气话,没想到水根第二日真的就找人写信回去了,还花了大价钱加快送往鸿钩村,十多天一过,答复也就回来了,水根也跟着忙活了起来。 水根心里放不下家中老夫兄长实属常情,自幼都是被当作男子教导,可心里还是知道自己与一般男子不同,又总受着兄长的压迫,无形里养成了中规中矩的性子,心里思虑千番,但手下必无所失,自己的死板而无趣,水根自然知道,但又何必愁着要改掉,至少现在为止,他靠着他的性子活到如此,也是不冒尖不得罪。 千古孝道之礼水根哪敢逾越忽视了,何况老爹待他如同己出,他自然要给老爹养老的,若不是跟了晋俞敖,他早先决定了不婚娶只守着老爹度日的,如今都快一年未见上家中人一面了,怎么教水根不挂念? 现在木已成丹,晋俞敖多说什么都是多余,就不扫好了水根的兴致,就接着问了水根一些事宜,水根也丢了适才的不愉快,与晋俞敖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脸上不时出现憧憬怀恋的样子,让晋俞敖心里不禁叹息。 想斩断男人最后的退路,让他只能在步步紧逼之下贴近自己,再无其他牵挂……此时想来,曾经冒出来的想法早就湮灭掉了。 这边口信刚收到,那边钱老爹和文元已经启程行了一段路了,花了几个钱把田里的庄稼给托给别人。 水根把以前在沧熙城城南的那间屋子收拾了出来,还找人修了屋顶和墙面,整个人穿着晋家的仆人衫四处跑着,不禁让人羡艳起在晋宅里做工的人来,瞧见没,这水根刚进去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有钱置办屋子了。 没多少时日,刚赶上春日的末时,钱老爹和文元就回到了沧熙城,别时经年,归来时已物是人非,让人不禁感慨时光茬并。这河便还是那条河,改了方向,却最终东流到海,当年钱老爹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流落到沧熙城,那场景就似在昨日。 水根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未让钱老爹有所拖累,安静地让人心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总带着害怕被丢弃的惶恐,沉默的小兽一般只默默付出着。 钱老爹时常猜想,水根也许是还记得被丢下的事,但老爹每每提到时,水根总是讳莫如深,只一句“那是小得很,记不清了”,水根一直这样说着,怕他自己都信以为真的,可惜一切始末都未被探究过。 晋俞敖就如同之前和水根说的那般,忙得只见了钱老爹和文元几面,陪着吃了一顿饭,便匆匆忙忙出了皇都了,一切都是水根招呼着,晋俞敖放心不下,还把招财进宝都留下了,可不知他前脚刚走,水根就撇下招财进宝收拾行装搬回了原来的住处。 水根带着孩子给钱老爹看过,钱老爹摸着小鸣嘉的脑袋直说模样俊,小鸣嘉卖乖地窝在钱老爹的腿上要礼,被水根丢了一些钱老爹带来的土货打发去,小鸣嘉已新奇都很是开心了,不过最后钱老爹还是塞了一块罕见的墨玉给小鸣嘉,说是钱老爹和杨然的对孩子的一点心意。 比起记挂老爹的身体,水根更是在意文元来,可是看到文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文元也只是恶声恶气地嘱托水根多几个心眼,不要招人嫌弃就一个人偷偷地哭得跟个娘们似的,水根只是好脾气的应着。 可是钱老爹有时看着文元眼中带着含混不清的遗憾和惘怅在其中,文元至今未娶,钱老爹他早已揣测清楚个大概了,也暗示性地劝过文元,只是那孩子太过于一根筋,认准了就再也不改变的,自小一颗心就扑在了水根身上,十多年下来,让他真的放下了,谈何容易?钱老爹只能一切任他去了,一切顺其自然。 钱老爹和文元没有多待,怕给水根带来麻烦,晋俞敖饶是不在意,还有晋家的其他主子可不一定,一些富贵人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了,水根把从晋家得来的银两都给你钱老爹和文元了,确实是笔不小的数目,有这些银两傍身,水根不能侍奉在老爹跟前也能稍稍减了心中的惭愧和内疚来。 钱老爹和文元刚走,晋俞敖那边就像得到了消息一般,一封信捎回来简略的几句话里水根似乎能读到男人的怒气在其中,就依着晋俞散的意思带着孩子去了皇都。 小鸣嘉大些倒是无事,逸儿却还是一身皮毛四爪的样子,虽然不惹眼,但是头一次坐船,一身炸起的毛一直没有放下,喉间带着尖锐的吼声,水根的手背上被抓了好几条血痕,但也不敢把孩子放下,若是在路上把孩子丢了,就难找了,最终了只能寻些熏香来让逸儿睡下,身边一直派人一刻不离的守着。 水根一路提心吊胆,心里觉得晋俞敖有些大惊小怪,他也只是搬出晋宅住了几天,晋俞敖来信之中却有这么“嫁与我者,夫德须守”一句,心里担心着逸儿的水根在船上每每想来时,都觉得怄气异常。 未多耽搁,水路向前就到了皇都,水根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怀里的逸儿都瘦了一整圈,亏得没把苍忻也给带着,不然非得让水根跟在后面愁死不可。 水根还是一身晋家仆人的青衫,只是换了夏季的的薄衫而已,抱着怀里的逸儿、身后跟着小鸣嘉打从晋府的正门而入,水根注意到晋宅门口的石雕大狮子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一些,想是换过了。 水根心里思虑一番,不知道晋俞敖现在手上的生意如何,他不好过问,但此次晋家东山再起还是多少有些让人觉得出乎预料,但似乎又在几分情理之中,教人惊奇得很,水根正是不想分了晋俞敖的心思才顺了晋俞敖的心思急急地回了皇都。 晋府的管家高叔微俯下身子恭敬的样儿,旁人眼中都是对小公子的。高管家引着水根往府里走去,半路却被告知那个来信催他早些来皇都的男人,现在可不在皇都里,外出办事去了,水根只能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水根带着小鸣嘉和逸儿去了晋俞敖的院子,招财进宝都收拾了起来,小鸣嘉对晋府还是熟悉得很,管家高叔把身边的来兴差过去陪着大少爷府邸里四处看看去,只水根一人在屋子安抚着到了陌生环境惶恐不安的逸儿。 不想,他刚到,这屋子就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水根怀里的逸儿对陌生人还是警惕地很,乌溜溜的大眼直瞪着来人,却又对访客怀里抱的小东西有几分好奇,视线在来人脸上和怀里逡巡着。 水根给来人倒了一杯先泡的热茶,目光有些殷切,来人倒是先说话了,道:“让根哥你挂念,慕恋特地前来请罪了。” 清亮地眸子里带着几分调皮,这模样还是水根记忆中温和有礼的模样,却多了几分沧桑来,怀里抱着的襁褓里的孩子一张白嫩的脸上一双眼也是好奇地打量这水根怀里的逸儿,水根笑笑道:“孩子夜里还听话吗?” 席慕恋面上一愣,然后感激地笑笑,道:“我就知道根哥你不会多问我什么,这府里也只有你能和我说说话了……” 席慕恋低头逗逗怀里的孩儿,那孩子贴心得露出红色的牙龈笑着,惹来水根怀里的逸儿探出毛绒绒的脑袋看去,席慕恋道:“这是暖儿。” 水根与席慕恋聊了许久,等到孩子要喂奶时,席慕恋才起身离开,看着席慕恋离开的单薄的蓝衫背影,最后只叹息了一声,低头看看你有些困倦的小兽,只觉得这辈子他也别无他求了。 在水根到了晋府第三日,晋俞敖也回到了皇都,但是没回晋府,反而差人让水根出了晋府去寻他。赶上艾节正在挂艾叶菖蒲榕枝的水根只能先歇了手,把小鸣嘉和逸儿嘱托给了招财进宝,便整整衣裳随着捎来消息的人去了。 家家门前挂着艾叶菖蒲,空气里隐约有雄黄酒的香味,街上赶着去看划龙舟的小孩儿身上佩挂着装有朱砂、雄黄、香药的香囊,五色丝线弦扣成索,远远就能见了寺庙中鼎盛的香火之烟气,吵嚷的街头上,水根不用细看,直接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袭黑袍金丝缭着牡丹的男人站在一家铺子之前,正细细地打量着什么,水根的嘴角不由一勾。 “爷。”水根倒是懂得在外面的规矩,在外他这一身青衫就是晋家的家仆,走上前就在男人面前拱手。 晋俞敖深沉的眸子印出了笑意,心道这呆子学得到挺快,就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道:“这是新开的一家客栈,你与我进去看看。” 水根应了一声便跟在后面,还特地抬头看了看新换上的牌匾,看来是赶上了艾节今日刚开张,门脸倒是挺阔气的,怕一般人住不起。进了客栈里,水根收了心思,跟着晋俞敖上了楼,晋俞敖倒是轻车熟路带着水根去三楼的一间厢房。 刚关上门,晋俞敖就拉了水根往床榻去,压在水根身上,与水根眉眼相对着,问道:“想我了没有?” “一见面就是这般不正经。”水根一个拳头捶在晋俞敖肩头,却没下力气,晋俞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他,他明了自己现在眼中了也只有这种邪肆俊美的男人。 “这就叫不正经、我可不会受平白的委屈。”晋俞敖说着便开始扯起水根的衣衫来。 …… 富可敌国的晋家在汗青之上留了辉煌的一笔,而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便是助了鸾帝扩疆辟土,利用商业来潜入他国,一则打探,一则瓦解,让后人不得不为之称颂,只有晋家人才明了这虚名都是皇帝送来的。 而传奇一般的晋家之中,晋家三爷是夜中明珠一样的人物,只说谈笑间就是樯橹尽灭,挥袖间就是风云变色,晋家三爷身边不知何时总会出现一身工艺考究的青衫下人,外人恭敬成为钱爷,作为晋家三爷的心腹,却是一个谜样的人物…… ——正文完—— 番外:幼夫十五岁 第1章:小可…… 晋赫紧拧着眉,平时严肃谨然的一张脸绷得更紧,极力抑制着身下硬挺的欲望,身下的小小的身子太过于青涩僵硬,他不敢大意,只能这么干耗着,额上都积着一层汗。 说真的,晋赫都觉得这有些为难孔凡可了,但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低头看着身下微微颤颤蜷做一团的身子,不由腹下一热,那物就又不受控制的大了一圈,孔凡可不由又闷哼了一声,身子又绷得死紧。 “太紧了,你放松些……” “……”孔凡可差点没哭出来,这又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就没搭理晋赫。 那粉嫩的地方撑得没有一丝褶皱,借着头顶的明亮的灯光,晋赫还是第一次正视男人这个地方……好吧,孔凡可还只是一个男孩,但是他那黑紫还未全部含进去,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他还没这么受过折磨,真是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等身下瘦弱的身量娇小的孩子没气力再跟他羞涩了,晋赫他才开始他和孔凡可的初次…… 三个月前孔凡可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地单纯乖宝宝,只为自己的课业纠结,结果和一个比他爸爸还严肃的男人过了这一夜,他就不那么单纯了,至少身体上是这样。 一夜双方的折磨之后,等早上七点准点时,孔凡可那床边一阵多拉一梦的卡通曲直炸到晋赫的耳边,让晋赫一下子坐起身来,黑着脸瞪着这片嘈杂的始作俑者——孔凡可,。 穿着鸭绒黄睡衣在床上挣扎的孔凡可,身子往床边那扭啊扭,等了那闹钟闹了有两分钟之久后,一头乱发的孔凡可才伸出手把闹钟关上,然后晃晃悠悠的下地——晋赫这近三个月的时间,他的早上都是这样度过了,他都要得精神衰弱了。 不过今天早上有些不同,孔凡可的右脚刚落地,就“啊”的一声疼得出了声,平时等出门才脑子完全清醒的他难得的在起床时就神智清明了,然后就僵坐在了床边,从晋赫的角度就看了两只红通通的耳朵,自孔凡可搬进他房间里心中堆积起来地怨气顿时消了不少,面上的脸色比平常好上了许多。 晋赫看着孔凡可小步蹒跚地去了卫生间,然后心情甚好的抱着被子接着睡回笼觉。 昨天晚上其实晋赫和孔凡可并不算顺利,折腾了大半夜,晋赫才发泄出来一次,他只要稍微一使力,孔凡可就哭爹喊娘,升起的兴致最后也折腾没了,要不是不愿意折了自己作为男人的面子,他才不一直坚持到最后。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艰苦洗漱一番孔凡可悠悠地出了卫生间的门,晋赫已经睡得打起小鼾了,恨得孔凡可牙痒痒的,可恨啊,为什么昨天晚上受罪的是他,今天早上快活可以睡懒觉的却是这个老男人?孔凡可心中有气,脚下步子迈得大迈得重,最后扯了自己后面红肿的地方痛得龇牙咧嘴的还是他。 “小可,这是你的今天的请假条”,高伯在餐桌上递给孔凡可一张请假条,“这是高伯特地找王医生开的。” 孔凡可一脸疑惑,高伯脸上都是邀功的样子,孔凡可思维一个落后,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一个大红脸,吞吞吐吐地跟高伯道谢:“谢谢您高伯,高伯你想得还真周到……” 今天有体育课,还是游泳课,孔凡可还真是没想起这茬儿,现在只能避了尴尬的低头猛吃,好把昨天晚上造的罪都补回来…… “小可,今天高伯送你去学校?”高伯一脸期待,脸上的笑意从昨晚晋赫回来就一直没消过。 “好……”孔凡可怕高伯又有什么惊世语录,就赶紧点头答应。 孔凡可慢慢吞吞地吃完自己的早饭,学校离得不远,孔凡可坐上城市公交半个小时就到,其实在人流高峰期送他上学也不会比公交快多少,顶多可以有个柔软的座位坐而已。 孔凡可是三个月前才住进晋赫居这套公寓的,还有高伯一个中老年无所事事的介于大叔和大爷之间的鸡婆来照顾他和晋赫的生活,本来他孔凡可只要过他安安分分十五岁的初二小孩的懵懵懂懂的学生和家里的乖宝宝就好,现在却开始向人夫过度了,孔凡可想到昨天晚上在他身上折磨他的男人,他又恨得直磨牙。 第2章:阔佬…… “小可晚上想吃什么吗?高伯给你买。”坐在车上,孔凡可的表情那叫一个阴郁,一张小脸揪在一起,高伯却依然兴致勃勃。 “香酥鸡。” “好嘞。”高伯一口答应,对这个孔凡可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高伯身上的雌性荷尔蒙被激发到最大值。 想着晚上有香酥鸡可以吃,孔凡可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从书包里翻出单词簿来默记着,到达学校门前,孔凡可下了车,从书包里翻出校牌别在胸前,跟高伯挥挥手进了校门。 晋赫睡到心满意足起床,房间里自然没有了孔凡可的小身影,进了卫生间里果然看到梳洗台上放着一把早晨用过的还湿漉漉的牙刷,晋赫挑挑眉,顺手把孔凡可的天蓝色卡通人物牙刷丢进牙刷杯里,孔凡可用完牙刷随便拍在梳洗台上的这个小毛病,晋赫不屑于说他,但真的三个月下来还真是有些厌烦了。 把孔凡可配套的天蓝色的毛巾推到一边,扯下自己的毛巾,洗过脸后,放到架子的右边,孔凡可很明显的也喜欢右边这个位置,不仅放毛巾是和晋赫抢地方,连睡觉的时候也是,不仅晋赫注意到了,孔凡可更是警觉起来,所以在两次没有睡到床右边的位置后,孔凡可就放弃晚上看动漫的机会,小心眼地提早上床占右边的位置睡觉。 这就是雌兽啊……晋赫摇头叹息,真是麻烦,和女人没有两样,晋赫这样在心中评价。 晋赫下楼的时候,早饭还摆在餐桌上,盘子摸上去都冰凉了,只有厨房里电饭煲里的粥还温着在,叫了几声“高叔”也没什么反应,晋赫就直接打电话过去了。 “小赫起了吧,自己把东西热热,高叔走得急忘了。” “高叔你这是在哪儿?”晋赫看一眼桌上冰冷的早点,果断的上楼选衣服,准备出去吃早饭,虽然现在这个时间很是尴尬。 “小可今晚要吃香酥鸡,担心去晚了就没了,我现在去买,中午回来吃饭吗?” “暂时不知道,你宠着他干什么,都老大不小了,还跑半个城去买什么香酥鸡,他喜欢吃让他自己去。”晋赫挑了一件灰色的西装,里面搭上一件白色条纹衫。 “你也知道小可爱吃香酥鸡啊?不错,还把他放在心上,小赫要吃什么,高叔一起给捎回来。”高叔声音愉快。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高叔做主就好,开车注意一点。”晋赫听着高叔拿哄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那好,先就这样,拜拜。” 晋赫挂了电话,脱下睡衣,穿着一新,打理好头发收拾好一切,就去了车库。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总有那么个瘦子被叫做猴精,总有那么个胖子叫做胖子,每个胖子看起来都是的憨憨的,但是不是所有的胖子都人如其表。 初中二年级的孔凡可有个外号胖子的胖子同学,两人关系甚佳,那个胖子外表也敦厚,但内心油水多多,豆豆眼每天贼溜溜地转着,一看就不是好种。 屁屁操劳一晚的孔凡可慢腾腾地进了班级,穿过打闹的同学,又慢腾腾地放下书包坐下身子,面上带着倦色,后面坐的胖子正在呼呼大睡,没打扰他,孔凡可也跟着胖子匍匐在桌子上。 三月前,孔凡可刚开学,他进入了初二的学年,补完暑假作业,享受开学时的轻松时光,他跟胖子两个还没把暑假里的趣事说上一通就被拉去相亲了。 说是相亲,也只是让两个人见个面而已,然后两周后两个人就同居了,孔凡可不是没反抗过,但他人小言卑,算不上事儿。 初二的小屁孩儿还什么都不懂,他大爸一个瞪眼他孔凡可就软了,再拿零花钱游戏机威逼利诱一下,他孔凡可就就范了。 跟着晋赫那个男人其实也不错,尤其是在高伯来之前,每天KFC必胜客冰激凌,周边的外卖都叫了遍,他消费晋赫给钱,孔凡可的钱包里金卡银卡都有好几张,还有笔记本电脑手机什么的,孔凡可用一周的时间都买上了,觉得比在家里自由多了。 所以孔凡可对晋赫阔佬的印象还不错,除了那个男人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儿,特别像孔凡可他老班这点之外。 第3章:聚会…… 但同居相处总有摩擦,两个人还是刚认识,问题就更多了。 比如,孔凡可不喜欢晋赫用的香水,闻多了胸闷,看看装着浅黄色液体精致的瓶子,上面一连串符号孔凡可看得头晕,不只是什么地方产的香水,孔凡可虽然小但也有些见识,男式用香水是交际场的礼仪,但这和他孔凡可什么关系,于是孔凡可耍了小手段,在香水瓶里兑了水,然后那一日他和晋赫同居的公寓的阳台上的花都散发着晋赫身上的香味。 但是第二日,晋赫换了一瓶新的,身上的味道依旧。 当然磕磕碰碰都是小事,但睡觉对于孔凡可一个还是学生又在长身体的男孩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就和晋赫的不满一样,孔凡可也对晋赫霸占床右边的位置也是心中添堵。 在孔凡可家中,一切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的卡通小拖鞋一直放在他大爸和小爸船一样的拖鞋右边,不管别人都把手表绑在左手,孔凡可还是执着地把手表放在右手;挑衣服时,挂件图案在右的他总会下意识地优先选择,所以他十五年的习惯下不能要求他睡在左边! 晋赫的生意忙,不免应酬多多,孔凡可刚住进公寓也是小心谨慎,每天晚上十点半就睡下了,但是没几天就因为没人敦促懒散下来,在客厅看电视经常看到十一二点,恰巧一日晋赫回来得早,当孔凡可冲了澡穿着睡衣出来时,看见晋赫拿着杂志躺在床的右边,孔凡可瞬间就愤怒了,但是晋赫从个头到力气都不是孔凡可这个白斩鸡能比的。 于是孔凡可委委屈屈地凑上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晋赫:“我能睡右边吗?我的海绵宝宝还在你下面呢……” 晋赫顺着孔凡可的手指看向后他背后,一个被挤压变形的黄枕头就在那儿,晋赫抽出那个枕头放到左边,关了灯:“早点睡。” 这是孔凡可十五年来第一次没睡右边,虽然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他自此开始的抗日持久战,之后几天就和护着自己宝贝蛋的母鸡一样,神经质地早早上床。 后来觉得这样太浪费他能玩的宝贵时间了,就事先洗漱好,等听到开门的声音,第一时间冲回房间,躺在床上,占据自己的领地。 对于孔凡可的小得瑟,晋赫不是不知道,早早回去,睡觉前都能看到孔凡可得意洋洋美滋滋的样子,但他总不能和一个孩子明争暗抢,未免太幼稚了一点。 晋赫和孔凡可的同居公寓中的那张双人床,两人偏爱的右边位置,最终在晋赫的大度孔凡可的小气下由孔凡可这个小屁孩占据着。 孔凡可上午的课已经进行了一半,晋赫路上岔道去吃了早饭,十点半钟进了公司,秘书一个一个项目汇报着,晋赫进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 午饭在公司周边随意找了一间应付了一下,晋赫不喜欢那种来回一大段路只为一顿饭的匆忙。他没好运像孔凡可带着高叔带着准备好的美味便当去学校。 晚上七八点时,晋赫收拾一通带了几分文件回去看,友人的一通电话又把他招了出去喝酒,晋赫打了电话回去给高伯说自己不回去吃了,高伯絮叨几句就挂了电话。 高伯今天准备了一大桌菜,原以为难得能回来一次吃个晚饭的晋赫又临时有事了,高伯看着桌上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孩儿孔凡可,看来这一桌菜也没白准备,至少还有人吃不是? 晋赫开了车一路行驶到一家名为“候鸟伊人”的酒吧门口,停好车,进入酒吧,时间尚早,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一群聚在一起说话,晋赫找到了平时的老地方,招呼他出来喝酒的有人已经到了,远远地也看到了晋赫。 “好久不见。”晋赫微笑地打招呼刚坐下,坐在阴暗角落里突然探出一个人来跟他打招呼。 晋赫也才注意到原来桌上还有这么个人,友人吴名和吴况眼中都带着看好戏的揶揄,另外一个席楼只是点头微笑,看来席楼他不太赞成这次的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是啊,好久不见,回来了?”晋赫跟服务生点了酒,声音平淡的问道。 “嗯,回来了,外面混得不好,不走了。”秦策的话说得沧桑,夹着暧昧,配着一张俊美的脸让晋赫有些恍惚,两人是许久未见了。 第4章:拒绝……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随意聊着,不乏来搭讪的,但几次拒绝下来就无人再来打扰了,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多,店里面的人多了,虽然他们一桌偏僻,但觉得有些吵闹,就合计这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我没开车过来,送我吧。”秦策笑着看着晋赫,晋赫大方点头答应,与一众人在门口分了手。 “去哪儿?”晋赫问道。 “不远,就是以前那个旗瑞酒店。”秦策笑吟吟地看着晋赫,眼中暗芒闪烁。 “……”晋赫没有说话,开车驶上车道。 车静静开着,秦策熟络了开了音乐,看了晋赫两眼,按捺不住了,道:“你不请我回去坐坐?” “不顺道。” “我不介意绕道的,更不介意留宿。”秦策脸上的笑意更甚,像恶作剧成功顽童。 “我那儿不方便。”变相的拒绝。 “我那儿方便啊。”秦策难得对晋赫撒娇,但有些事情过去就回不来了,秦策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 “时间不早了。”又是拒绝。 秦策将懊恼和失望原原本本放在脸上,一个劲儿的换着歌曲,最后啪的一声重重关掉,车内又恢复了起初的安静,不一会儿,车便到了就酒店前,两人没有说话,晋赫没赶人下车,秦策也不动,就懒在座位上,侧头看着晋赫的侧脸。 “晋赫,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秦策声音干涩,让晋赫心中一窒。 “好了,上去吧。”晋赫压抑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秦策认识晋赫这么多年,当然不会错过晋赫脸上的片刻迟疑和挣扎,心中暗自窃喜,从相逢的第一面起的试探都石沉大海让他差点就心灰意冷,此时有觉得大有希望,但面上不露声色,还是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哦。” “谢谢你送我回来。”酒店里的灯光斜着打在秦策身上,在暗影之外的精致的半张脸带着迷人的微笑,让晋赫差点沦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谢。”晋赫果断开车走人,照后镜里那人站在远处目送。 以前的秦策不会如此,他有让人俯首帖耳的资本,优雅中带着一份小骄傲,但无伤大雅,反倒没了着股小叛逆才教人觉得可惜,晋赫曾经也痴迷地追逐过,到头只是徒劳一场。 但是此刻秦策又回来了,晋赫发现自己的心又在朝以前的节奏上靠拢,他自己原来是这样不争气…… 晋赫在路上停了一会儿,一个人在初冬的夜风里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抽了两根烟才驱车回去,突然觉得一身疲惫。 高伯睡下了,晋赫拿水时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饭菜,不知道是不是留给他的,还是多了吃不下。常年在外应酬,他自己都习惯了孤寂的夜里就他一个人,高伯原来在家里面管理的,现在算是个监视人员被放在他身边,晋赫想起昨天晚上和那男孩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头疼。 踏着无声的步子回到房间,床上窝着一团黑影,固执蜷在床的右边,留下空荡的左边,少年睡得沉,没有缓缓的呼吸外其他声响。 晋赫冲了个澡,弄干头发,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围着浴巾站在床前良久,今天一天的心情一般般,但晚上时碰到了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晋赫心情烦乱,越加低沉,就找了撒气的对象,抱了孔凡可去了床的左边,自己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还残留着少年体温的右边……整天要吃鸡,果然就跟小鸡一样轻,晋赫心情大好,一觉无梦。 晋赫难得小家子气一回,最后受伤早磨难的还是他自己,果然有因果报应一说。 第5章:胖子…… 七点整,多拉一梦的铃声再次想起,晋赫全身神经紧绷,皱着眉头转身,然后半分钟后,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了晋赫脸上,晋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横眉怒视对面纠在一起挣扎着起床的人脸上,后知后觉的孔凡可的手还在晋赫的脸上摸来摸去,似乎是在找闹钟的按钮。 晋赫一口咬住孔凡可在脸上蹭得他痒痒的手,孔凡可悠悠的睁开眼,迷糊地看着晋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拉一梦此时已经重新开始播放一遍了。 “我怎么会睡在左边?!”孔凡可从床上惊坐起来,手顺势从晋赫的嘴中抽出,说了他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话。 孔凡可居高临下地看着晋赫,很是气愤,他猜到了大概,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啊~~晋赫躺在床上侧身瞪着孔凡可红润的面颊,等着孔凡可道歉,但明显孔凡可丝毫不知道那一巴掌的事。 晋赫先行退出了战场,抱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客房继续睡觉,留下孔凡可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 晋赫前天晚上用了孔凡可小朋友的屁股,没两天的时间,就被孔凡可一个巴掌还回来了,虽然孔凡可没有那个巴掌的丝毫记忆,但是晋赫已经将把二者抵消,那点侵犯未成年的小愧疚就从心里消失得干净了。 相别昨天早晨上学的轻悠里夹着的一份小心,孔凡可今天火气盛大,紧公交车时都比平时勇猛三分,那群大婶大妈们被推搡得嗷嗷叫,骂骂咧咧,但是上车的学生多,孔凡可今天胆子被气胀得肥大,照样在彪悍的公交车司机停车时故意随着惯性压向人群,听着别人的哀嚎他心爽止不住。 到了班上,胖子还在在后座睡得口水直流,孔凡可气哼哼地把书包重重地放在桌上,拉开椅子时也是大动静,惹得四周同学观望,就是离他近的胖子依然酣然甜睡之中,孔凡可无法,只能把今天的课本翻出来放在桌上,盯着水墨画的封面。 “我说,你失恋了?”胖子突然搭上孔凡可的肩膀,然后眼角挂着眼泪、嘴角挂着口水的一张肉脸出现在孔凡可面前。 “差不多……”孔凡可正在哀悼他自己的那床的右半边。 “你就扯吧你,骗子!”胖子晃着一身肉狠狠地指责。 “拜托,不是你说我失恋了吗?现在说我是骗子!”孔凡可撇头和胖子的咪咪眼对视。 “我说,晚上请我吃饭吧。”两人出去逍遥一番是在周五时的保留节目。 “好啊,这个月的零花钱还有剩……”孔凡可现在出去散散心,好排遣自己心中的郁闷。 “那放学一起吧。” “哪次放学没有一起……” “不要用那种深沉的语气和我说话,明明比我小两个月!” 孔凡可不想回去那个公寓,因为晚饭之前那个男人是不会有走。那个男人这个月末会出差,然后大概会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两边的家长怕两个孩子感情生疏了,所以让他们先进一步熟络一下感情——滚滚床单,然后孔凡可这孩子的纯真被大叔给玷污了。 明明就是想要先生米煮成熟饭嘛!孔凡可手上的自动笔“啪”的一下被徒手折断,新来的女老师花容失色地抽搐着嘴角。 对于还是初中生的学生来说,所谓的请客不外乎就是摊子上面的几串烧烤烤、装修简陋的店里的一碗粉丝而已,今天孔凡可请胖子吃得是刀削面,里面还有几根肉丝,胖子大碗、孔凡可小碗,最后孔凡可的剩下的一小部分还是进了胖子的海量胃袋。 第6章:孔越…… 孔凡可吃了个半饱回家,和半路和胖子分的手,孔凡可一直听庆幸那个男人的公寓比胖子家远,要不然会很麻烦的,因为胖子那个家伙会时不时的被家里强制要求节食,孔凡可就成了他长久的粮食后备基地……也不知道胖子以后会不会恨我,孔凡可叹息了一口气,踢着一颗小石子走在路上。 “我回来啦!”回到家中,孔凡可果然没见到那个男人的鞋子,心中窃喜。 “小可回来啦,厨房有温着饭菜哦,小赫他已经走了,真可惜。”晋伯从房间里出来,孔凡可事先打了电话说请同学吃面,但晋伯还是坚持让孔凡可少吃一点。 “我知道了,我换了衣服就下来。”孔凡可心里吐槽那个“小赫”的名字,明明都是大叔了…… 孔凡可脱下校服换上睡衣一下子扑倒床上,心满意足地抱着枕头躺了片刻,然后把男人黑色的枕头踢下床,心情颇为愉快地下床了。 晋赫这下子一走就没有人来和孔凡可来抢床了,所以孔凡可的日子又和以前一样滋润舒适,虽然高伯一再挽留加装可怜,但是孔凡可还是毅然决然地打包了东西回家了! 虽然自己是被给贱卖出去的,但是小小年纪的孔凡可没有这个认识,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奉为至理名言。 “爸妈我回来啦!”孔凡可打开家门拖着行礼振臂一呼,回应他的是一片冷清。 他家小爸也没有因为叫XX咪而上来给他一个爆栗,孔凡可在不算宽敞的屋里里里外外看了个便,也没找到人,若是他大爸工作去了,身为教师的小爸应该和他一样周末放假了才是……不会是旅游去了吧?!孔凡可心中顿时升起了小猫咪被抛弃的悔恨情感。 孔凡可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各种猜测不断,连他家小爸可能给他怀了一个小弟、大爸陪着小爸去医院胎检的可能性都猜到了,事实胜于雄辩,孔凡可当即拿出手机打给小爸。 “小可?”孔凡可小爸孔越阔别已久的声音响起,孔凡可特地听听手机对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小爸,你在哪儿啊?小可好想你啊。”孔凡可卖乖地甜蜜蜜地说着。 “学校春游呢,小可最近过的还好吧?”孔越在那边谢过递过来一瓶水的同事,孔凡可的疑虑消除了。 “春游?去哪里,也不通知我一声。”孔凡可有些怨念。 “就一天时间你以为能跑哪去?”孔越说起来也是有些埋怨,带着一群小鬼爬一座小山丘,劳累又无趣,还操心得很,“放假给我好好的复习功课,别到处乱跑。” “哦,知道了。”凡是作学生的一提到与学业有关的事就会蔫不拉及的,孔凡可习惯性很灵巧地转了话题,“诶?小爸我在家里怎么没见到大爸他呀?” “你大爸出差去了,我让他给你带礼物了,别再瞎嚷嚷了啊,不过,小可你怎么回家了,受欺负了?”孔越眉头一皱,脑子不由自主地出现那个一身西装严谨精明的男人。 孔凡可不知怎的就面上一热,连忙说道:“他哪里敢欺负我啊,他不是也出差去了吗,我闲着没事就回来看看。” 孔凡可说完不禁吐吐舌,一只手在滚烫的脸上揉来揉去,心理大呼着丢脸。 孔凡可和孔越没聊多久就因为孔越那边有事就收线了,孔越还特地嘱托一声让孔凡可先回那边去,孔凡可答应下来,却阳奉阴违地收拾收拾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难得有一个悠闲的周末,虽然没有晋赫那儿宽大舒适,但是跟和一个还算陌生啰嗦的老头住在一起比起来,孔凡可还是乐意一个人待在自己家里,光身子遛遛鸟都没人管他。 孔凡可家三个大老爷们,刚过去的夏天里远远就能见到孔凡可家里三只穿着花里胡哨夏威夷短裤在房子里晃来晃去,偶尔还加上小胖一个。现在没有身上的两座家长大山,孔凡可作了一把主人,在家中好好地领导巡视一番。 可惜,孔凡可家的小爸孔越太了解他自家的儿子,孔凡可午饭后正睡得香时,一阵手机铃声扰了他的好梦。 “喂?”孔凡可从床边摸出手机来,迷迷糊糊地应道,心里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第7章:落幕…… “小可,我是高伯啊,晚上回来吃饭吧,家里面没人你一小孩子多不安全啊,幸亏孔先生之前有打电话过来……”电话那边的高伯声音无比轻快,孔凡可知道自己被出卖了。 半个小时之后,孔凡可就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拖着来时的行李坐上了城市公交,五点多钟,华灯初上,城市刚呈现出迷离的样子,孔凡可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波浪式的起伏着,只能说今天的司机大叔开车太猛了,这波浪起伏有点大。 刚下班的蓝领白领一脸疲惫的面孔中混杂着孔凡可这样还沉湎睡意看起来怏怏的脸,孔凡可正神游外虚时,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孔凡可下意识的以为是高伯催他回去吃晚饭,但手机上的号码很陌生,是国际号码……难不成是大爸? “喂?”孔凡可稍微提了一下精神。 “是我。”男人的声音沉沉厚实,带着岁月的底蕴在其中,很是好听,但在孔凡可听来第一反应就是老男人! 孔凡可又开始脑子里七弯八绕的,那边男人带着疑惑和不悦问道:“你在哪儿,这么吵。” “高伯正让我回去吃饭呢。”孔凡可避开细节不谈,含糊地应着。 谈判桌上下来的晋赫又怎么能听不出来,也没那个兴趣去探究,孔凡可对他来说真是太嫩了,一眼看穿的人探究起来实在掉价,直接奔了这次通话的目的去。 “想要我带什么给你吗?” 男人有些居高临下施舍的证据让孔凡可很是不爽,但是又有些心动,觉得不宰那个男人一点他心里不平衡? 孔凡可鼻间嗯着长音,犹豫了几秒,然后说道:“我能要份肯德基吗?” “什么?”晋赫以为自己幻听了。 “想尝尝发源地的和外延地的味道有什么不同。”孔凡可解释了一句,对着玻璃车窗上的自己挤眉弄眼,有种恶作剧的快乐在脸上。 做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的晋赫因为时差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着,耐心地说道:“现在的天气带回去就坏了。” “那我要一只烟熏牛腿。”到站了,孔凡可艰难地穿过沙丁鱼们,提着行李箱下车时,已经一身凌乱跟被轮过一样。 “……”晋赫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城市中的阑珊的霓虹长灯,叫来的客房服务已经送进来,银质餐具中盛放着精致的食物,让饥肠辘辘的晋赫有几分心动,从钱夹里抽了tlp给客房服务,被他沉默撂在电话那头地少年还是没有觉悟,浅浅的呼吸在晋赫耳边,却听不见男孩改变主意。 晋赫松开白色衬衫上的领带,随手丢在椅背,举止间是从容优雅,淡淡道:“我给你挑两件带回去,早点回家。” 简短的电话结束,没有预料中的太愉快,孔凡可撇撇嘴,收起电话继续拖着行李箱走在回去的路上。 晋赫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餐桌前享受着意味不明确的餐点,他跨越了一天他度过的时间,自欺欺人的小便宜。 西雅图铅灰色的天空让这座绿宝石之城显得暗淡无光,是蒙尘的璀璨,城市中心望不见环绕这座城的河流、森林、湖泊和大片田野。 晋赫半途睡醒时,窗帘的缝隙之中看见的天空还是来时凌晨的浅灰低沉,凑近时就看到了毛毛雨倾斜地安静地下着,高高的建筑萧肃地伫立着,早晨八九点钟的光景路上都是匆忙的行人,黑色的雨伞遮住了这座城特有的深邃面孔和眼睛。 晋赫重新躺回床上,柔软轻柔地如同情人般拥抱着晋赫,凌乱地发下,坚毅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睡梦中依然是紧绷着,梦中出现的人让他很不好受……秦策,带着嘲弄地施舍就要踏入他的生活,他却几度要失守。 感情的世界里,一旦处于下风就难有翻身之日,不论身份和地位。 晋赫在西雅图冰冷飘摇的细雨中穿着黑色风衣开始自己的工作,把要给孔凡可买礼物的事交给了一行同来的秘书就不再过问,什么熏牛腿的都去他奶奶的,晋赫对这个阳光结束得太早的城市没有太大的好感。 没有晋赫在的日子对于孔凡可来说没有太大区别,本来俩个人就是白天各自忙自己的工作和学业,顶多见上两面、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来说只是同一个屋檐下的房客,出了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不牵挂。 连着几日的细雨不断,晋赫打从心里鄙视自己,他以前怎么会认为这个雨城会有不一样气质?明明就是拖沓麻烦至极。 等到那个男人出现在晋赫面前,晋赫才猛然想起当初为什么会如此迷恋这个雨城,将它视为特殊,看着面前姣好艳丽的面孔上的夺目的笑,整个阴霾的天气就好像就此雨过天晴般,晋赫脑中却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海誓山盟沧海桑田,有些东西也是可以轻易的放下。 晋俞敖有种恍惚感,面前漂亮精致的男人离他远的很,远到他的过去里。 “你还是一样不喜欢带伞出门。”熟稔毫无隔阂地开口,浓密的睫毛之下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只有晋赫微湿的发搭在额前不经意性感的样子。 晋赫就知道孔凡可说的那样是个小气的老男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确实漂亮的足以抓住他所有的眼球,让他移不开眼,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细细算起来,除去两人未见面的两年时间,晋赫和秦策也认识有三四年之久了,秦策还是如同西洋画里阳光璀璨的背景之前走出来的优雅贵公子,只是晋赫追逐的年华都已远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晋赫抬手扒扒额前耷拉下来的刘海,眉间好看的皱起,也没有责备抵触。 “因为你一直躲着我啊。”说得天真烂漫,秦策还调皮地冲晋赫眨眨眼,像是埋怨的小玩笑,却让晋赫心中不禁漏了一拍。 自上次被自己的还有不厚道地摆了一道,在候鸟伊人酒吧中碰上两年未见的秦策后,晋赫就开始刻意避开一切能遇上秦策的场面,但被当面点破他的不太男子气概的逃避却心中有些尴尬。 “知道我躲着你,你还跟过来?”晋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策,没见一丝狼狈,有时足够的坦白也是一种有力的应对,真亦假来假亦真。 秦策有个是可怜的模样,低头看着自己泥渍斑斑的鞋面沉默不语,与晋赫安静站在路中央,让路过的行人不禁对两个英俊的外国男人之间的关系心中猜测不断。 细雨中晋赫黑色风衣上积满了晶莹的雨珠,湿润的面庞让平日的禁欲之感完全被击碎,看着为自己撑着伞的男人眼中晦暗不明。 “走吧。” 男人的风衣在风中翻转了个好看地角度然后落下,垂着男人修长的腿侧,秦策在心中欢呼了一声,却又莫名地在心底生出一丝怅然若失。 在浅灰色的背景下,城市看起来都是模糊的,远远的太空针塔真的如同一根绣花针一样,当年漆黑的夜空中绚烂的新年烟花表演下,秦策曾和晋赫在针塔下忘情地拥吻,眼中只有彼此,深情缱绻。 只是烟花落幕,曾经秦策不在意的情也尘埃落定,追悔莫及,再回头的情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第8章:滂沱…… 铅色的天空完全被墨色多代替,只是落下的雨却没有丝毫将它洗净的意思,接连数日的雨天后,迎来的不是空蓝如宝石的晴好,而是毫无休止地倾盆而下的暴雨……晋赫在欲潮中抬头偶尔透过厚重而有下坠感的窗帘看着直扑到玻璃上的暴雨,成股而下冲刷着。 接连两日的欲望让身体多多少少的腻味了,可是大脑深处却依然对绝顶那刻的自我淹没感舍了命一样的蛊惑誓爱着……在异域的城市里,大雨滂沱之中,公事被耽搁、观赏的兴致也变得只剩湿答答的厌恶,只剩原始的冲动。 噼叭作响的雨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让晋赫有点失神,他不清楚他沉溺的是现在身下的美妙,还是记忆里深埋下触摸不到的氤氲成的美味。 记忆总带着美化的特质,初恋之所以难忘很大程度就是心理作用而已。晋赫当初在米国进修心理学时对记忆的这点特质很是怀疑,因为从来他没有什么太美或太糟糕的回忆,在遇上秦策这个俊美的人之前,在意外的失之而复得前…… 下身撞击的动作加快,伴随着的是加重的甜美的喘息,灭顶之感再次侵袭晋赫之前,晋赫咬住了秦策柔软的唇,灵活的舌缠绕,彼此分享交融之感。 已经看不出天色了,从早到晚除了雨也只剩雨了,晋赫现在看到西雅图人深邃面孔时总觉得这个人的背后应该是雨水的成长记忆,面孔之上像是都水汪汪的,看得晋赫一阵头皮发麻。 西雅图的连绵雨水让晋赫找到了一个和秦策滚到一起的理由,险些之外他找不到与秦策一起活动的项目,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切语言都是赘述。 银靡浑浊的空气中两个男人的呼吸混合在一起,都乏力的不想动一下手指,费尽体力狂欢是年轻特有的特权,过时不候。 晋赫站坐起身来,健壮结实的背部上肌肉起伏,带着汗渍的光泽在昏暗的室内隐约可见,在秦策疑惑的目光中,晋赫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半明半昧,“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室内依然昏暗。 冷冽感随着晋赫之后打开窗户随着寒风伴着雨气,秦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晋赫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依然故我地站在窗前,酒店楼层之下人烟预料中的稀少,黑色的轿车开过,污水溅起、落下,远处朦胧的灯光没有温度的冰冷,街角的流浪汉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让人多少心存悲悯,一起不见的还有造型夸张的街头艺人…… 晋赫知道自己的卑劣,心里深深的鄙夷着,连自己曾经以为还残留着的一丝纯洁的守候,也被自己一步步的击碎,到达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为自己掩盖的地步,不能自欺何以欺人? 两难选择之下,些微的心理挣扎最终让步于两方的双倍的愉悦,男人在面对情欲时总是踌躇不定,心存侥幸……寒风里晋赫摆脱不了自己对自己的厌恶,直直的雨丝落下击打在皮肤上是刺痛之感。 秦策看着沉默地行为反常的男人,目光深沉,暗藏着不可言喻,然后安静地翻身给自己盖上裤子阖上双眼,面上的潮红慢慢退下。 激情落幕,与漫长的前奏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却让人不能忘却。 晋赫知道秦策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自己可笑的男人的防守与坚持在美妙的身体之前不堪一击,所以晋赫之后的冷漠秦策可以毫不在意,就算与晋赫在异域半月之后的分离时,秦策对于晋赫只是让秘书送他去飞机场也没有丝毫不悦。 秦策仿佛只是插曲般突然的出现,然后安静的退下,晋赫的西雅图之旅又回复到了正轨,原本计划的一个月的时间也以为糟糕的天气而延期了,晋赫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冬天的酷寒。 属于给晋赫看家一属的孔凡可也要告别了他的初二上学期生涯,为考试而忙碌着,之后便借口回去复习功课有孔越指导,而完全从他和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的房子里退出,没了照看任务的高伯也乐乐呵呵地打年货了,晋赫那间公寓彻底没了人气,一如几个月前。 直到孔凡可在拿到晋赫秘书送来的礼物时,他着实吃了一惊,晋赫这个消失了许久的男人居然还活着,居然还给他买了礼物! “……啊、啊,谢谢,那个……你要进来歇歇喝杯水吗?”孔凡可拿着礼物盒愣了半晌,才赶紧让开身子要把Asa让进屋子里。 Asa用中指抬抬自己的眼镜,嘴角挂上笑意,楼道里应声灯下光洁一丝不染的镜片上的反光让孔凡可有种被死青蛙盯住的危险危异感,有些怯懦地微微地弓起后脊梁。 “不了,谢谢了,公司的司机还在楼下等着,等下次机会吧。” 不管是孔凡可小小年纪带着模仿痕迹的客套,还是孔凡可刚才的反应都让Asa有微笑的理由,可惜自己的孩子缘一向奇差,不仅是家里亲戚家的小孩一见他就哇哇大哭找妈妈,还是孔凡可刚才退避的反应都在提醒着他这一事实。 孔凡可看着Asa下了楼,礼貌的送客也换来了Asa下楼转弯处的侧头一笑,孔凡可立马就有了吞下一只苍蝇的感觉,整个脸都僵硬了,走下楼的Asa在孔凡可看不见的地方笑意更深。 Asa下楼钻进车里,司机立马打招呼:“亚先生要直接回家吗?” “嗯,谢谢。”Asa点点头,今天刚坐飞机,他已是一身疲惫,刚才对着孔凡可的精明稳重已经出现了懈怠。 “亚先生,大老板没一起回来吗?” “老板还有事情吧,老板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Asa嘴角依然带着笑。 Asa他并不姓亚,只是他在外都是用的英文名,念起来有“亚”音而已,没想到现在到了公司司机大叔嘴里就换了姓了,而且不知不觉间公司配的所有司机都知道他姓“亚”,所以每次跟司机一起聊天时Asa都很愉快。 “那大老板这次出差的时间很长啊……”司机大叔一面看着路况,一面嘀咕着,Asa点点头,目光却通过墨色的车窗玻璃看向三楼的窗户。 作为一个秘书,他知道的比别人都多,但沉默的次数也更多,那个还是个孩子…… 第9章:家主…… 孔凡可看着在桌上蹦踏的很是欢快的手机,不得不拿起来放在耳边,将电视的音量调小,答道:“喂?哪位?” “是我。” “啊,是你呀。” 尴尬的沉默,孔凡可在等着的男人话题的继续,男人显然再等孔凡可其他的问候或是欢迎词,但双眼依然注视在电视上,耳朵也在尽量地捕捉着电视中愉悦的说话的孔凡可明显没有那个精力,男人会打电话过来这可是比男人送来礼物还要让他惊讶的。 “礼物收到了?” 孔凡可不在意的嗯了两声,最后还加上了一句谢谢,他现在连男人的面孔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个“小赫”很有喜感的称呼。 “我今年估计回不去过年了,你和家里面一起吧。” “嗯,知道了。”孔凡可有种原来他是专门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想法,早早就搬回家里面的孔凡可心虚地吐吐舌。 “记得要好好复习。”在通话结束之前,晋赫还很扫兴的加上一句,让孔凡可很是不爽。 期终考要近了,最近胖子总会过来和孔凡可一起复习,争取在最后一段时间抱抱佛脚,沾沾佛祖的神气,每天三炷香,考试不挂科。不过孔凡可家的零食储备也消耗得很厉害啊,胖子那个只有在嘴巴动作时,思维才是活跃的习惯可真是昂贵和很啊。 本来和爸爸们一起过年对于孔凡可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晋赫的这一通电话,让孔凡可突然意识到以后和爸爸们过年可能会变成一件不确定的事……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晋赫厌倦了无何止的雨天,还有酒店无表情虚假的热情,这只会让冬天显得更加寒冷。 晋赫下意识的不想回国,要是回国一定会和秦策纠缠上,他对秦策突然的归来和倾心依然觉得唐突和无法释怀。 晋赫漫无目的的在西雅图逗留时,刚好收到本家老宅里人的电话,虽然有这次去一定有什么会让他困扰的预感,但是晋赫还是买了机票去了新西兰。 晋赫从小到大去本家的机会用双手都能数得出来,巨大的利益面前,晋家本家手下累世而来的财富让许多人虎视眈眈,莫名的敌意总是环绕着晋家家主,那个位置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但也是高处不胜寒。 晋家这衣的位置太过于血腥阴寒,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晋家在世纪纷乱纠缠之中已经有开始内部瓦解离析的趋向了,只有家主还有努力的维持着,他身上的责任有多少人能理解,似乎在保护着,但抹杀也在同步进行着。 真正的晋家血脉怕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断了,可是族里的秘辛终究要让人守护,是个矛盾的存在。 现在晋家的家主是晋赫的二叔公,而二叔公身下也只有晋赫一个直系亲属,家主这个位置是十有八九传给晋赫的,连晋赫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身份血缘,就更别提那些别有用心的族人了,背后关于晋赫的流言怕都可以出书了,还能分成上中下卷。 晋赫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二叔公的家主的位置也是直接从他的兄长、也就是晋赫的爷爷手上接过来的。 曾经宴会之上谈笑风声,游走于名媛淑女、政客商贾之间,离道叛经让前一代家主差点从家谱中除名,晋赫很难从面前瘦削佝偻的坐在摇椅之中,老人斑和皱纹横生的看不出一丝人命蓬勃生气的脑袋上银发稀疏地如同电影里面向丑陋古怪精灵的老人,和传说中桀骜不驯天生反骨的人联系起来。 南半球上直射的阳光不吝啬的落在这座别墅之中,不远处花房别致的圆形尖顶屋顶带着璀璨的光晕,坐在摇椅中老人睁开眼,浑浊不清的眼睛看着晋赫,如同自身散发的死气沉沉一样毫无波澜的开口:“这次回来多住一阵子吧。” “嗯。”晋赫半个小时的陪伴等到的只有这么一句。 老人又闭上了眼,仿佛刚才简单的一句就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必须要立马休养生息一样。晋赫的目光停留在老人搭在白色毛毯上枯瘦的手上,经脉都是浑浊的灰黑色。晋赫每次过来时都会陪着二叔公坐上一阵,或长或短,陪的时间久了,周围压抑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生命似乎都在呼吸间被那边坐着的怪物吸取了…… 太阳西斜了,阳光的脚步也从老人的身上退下,移到了别墅之外,这座别墅失去了眷顾之后彻底是阴森的样子,那个融入了阴森的老人也终于睁了眼,松弛的眼皮让老人视线显得狭小,似乎有些惊讶晋赫居然还在原处坐着,开口沙哑说道: “下次也带着他过来吧……是叫小可吧?” “是,很听话的孩子。” “听话就好……你也累了,下去吧。” 虚弱的抬手,晋赫离开了小院,起身时僵硬的脊椎“啪啪”作响,晋赫想起了“职业病”这个名词,不禁扯起嘴角嘲弄的笑笑。 家族中优秀的孩子多的是,想要晋家家主这个位置的也不在少数,更有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的,比起晋赫来说是有更适合的人选的。晋赫不明白二叔公为什么会看上他,为了可笑的亲情?晋赫与老人之间的亲情也只是这一年中三五次的沉默的陪伴而已。 “小少爷,是要留下住一阵子吗?”腐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最配合这别墅和别墅主人的老管家在前面为晋赫引着路。 “是的,麻烦了。”晋赫说话很是恭敬,这样的人活到现在都成为精了,值得他敬重。 听老管家这样问来,就知道老管家只是揣测到了家主的意思,但多此一问才知道心思之深。 “那就请小少爷多陪陪老爷吧,今年其他屋里的人都不过来了。” 晋赫脚下一顿,应了一声,原来老管家是要和他说这个,他还真是没收到消息,看来二叔公是想在这些日子再把消息散出去了,让那些族人没时间跑过来,果然这把年纪不是白活的。 晋赫晒着南半球和暖的不强烈的夏季的阳光,每天有三个小时的办公时间,其他时候就如同休假一般逍遥自在,二叔公那边也说了不用他过去,之后本家就通知各处族人,借着修养的缘由把那些访客和族人都拒之门外。 晋赫在新西兰一直待到新年结束,见到家主的机会也少得可怜,让晋赫不禁怀疑二叔公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那是不是意味着离他要接手拿着散发着恶臭腐败味道的家主之位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10章:周思淼…… “你说这有什么意思?小可,这真的没意思,对吧?” 孔凡可单吊着一只眼斜睨着周思淼先生,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的房门,寡淡地来了一句:“爸,再不走,咱这家长会就该迟到了。” “迟就迟了呗,早到又不发奖金。”周思淼先生依然故我地在镜子前整他那张老脸,然后接着数落孔凡可学校的不是:“你说你们老师是不是闲过年没有娱乐项目,就爱拿我们这些家长来开涮啊……” “大冷天大过年的还得大早上的往学校跑,8点半,8点半啊!你老爸我这一年可都没这么早出过门。”周思淼先生出了卫生间,到客厅沙发上拿起围巾和手套,又站到玄关那穿衣镜那儿戴他的围巾了,孔凡可一路从卫生间跟到客厅。 “爸。你您辛苦了,等您老了,我保准好烟好酒伺候您。”孔凡可无比真诚地看着他爸,周思淼先生却嫌弃地看了孔凡可一眼。 “小的养老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少给自己身上贴金”,周思淼先生正着自己的衣冠,孔凡可真担心他家的镜子哪天看他老爸这张脸给看吐了,“我说,你们学校是不是最近系统出问题,你们这不才初二,就开什么高考动员大会,他能动员出什么东西啊?” “爸,您能假装一下自己是位合格的家长吗?也偶尔关心一下我的学习、配合一下学校工作啊。” “我怎么就不关心、不配合了啊,你这次不是考了年级第五嘛,我不也大早上的就起来给你去开什么家长动员大会了啊?你个缺心眼的东西!” “是是是,我缺心眼,您老在快点成么,不然真该迟到了。”孔凡可真怕了他老爸这张嘴了,感情他老爸嫌得这么大的家业都是靠这张嘴来的,不说则已,一说就牢骚一大堆。 “什么缺心眼,你是我和你爸优秀的产物,绝对上等品,怎么会缺心眼呢?!”周思淼先生已经让孔凡可没辙了,迟到就迟到吧,反正他是挪不动这座大佛了。 周思淼再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主卧之内吼出了一声:“姓周的你要死了啊!?TMD还让不让老子睡了?!” 周思淼立马脸色就变了,连忙脱下刚穿上擦得锃亮的皮鞋,小跑步就到主卧房门口,陪着不是小心地轻声道:“小越你睡啦,我不吵了,等我回来了给你做饭……” “滚!” 周思淼合上门欢天喜地地走了,孔凡可真佩服他老爸这脸皮城墙功,都出神入化了,让孔凡可想起他小爸经常一副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样子,像祥林嫂一样重复着一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在追我的时候性格不是这样的啊……” 关于周思淼先生在成家之前的性格是什么样子,孔凡可已经无从考证了,打他记事起,周思淼先生在孔越面前就已经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了。 而从周思淼先生那里得到的答案可靠性不大,当时周思淼先生两指之间夹着烟,蹲在楼下花坛上,深不可测的样子对着疑问的儿子说道:“人是有多重性格的,拿出其中一种来把弟,追到手拴牢了,原形毕露也是没关系的。” 当时说道原形毕露这个词的时候,孔凡可从他尊敬的老爸脸上看到一丝龌龊猥琐的痕迹,还想再进一步深入探讨一下时,他就被他老爸打发去杂货铺买口香糖了——周思淼在外抽烟,还不能带了烟叶回去,孔凡可作为小跑奶的也有5块钱的进账。 现在想想,那时的5块钱就是人民群众的敌人,当时怎么就被个障眼法给糊弄过去了呢? “儿子,走了,发什么愣啊。”周思淼先生勾着孔凡可的脖子往玄关处拖,孔凡可被勒得吱哇乱叫,还被周思淼先生捂住了嘴巴狠狠的威胁:“吵醒你小爸,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仲冬清晨很是清冷,呵气成雾,路上只有早早出来摆摊的人,孔凡可扣上帽子戴上手套闷着头跟着周思淼先生走着,冬天发车时间长,父子二人索性徒步走到学校。 对于学校,周思淼先生不是一般的怨念,倒不是因为周思淼先生青年时代念书时受到的折磨,相反的周思淼先生一向脑子灵活,念书绝对是散发男性荷尔蒙的一大方式,长得俊人又豪爽,再加上读书优,绝对就是一众妇同学的意银对象,可惜他对学校的好感只保持到了孔越成为老师之前。 当初周思淼先生遇上孔越就跟火山碰上冰山似的,没把冰水给融化了,反而狼狈地差点被整个熄灭了,突突地冒着浓烟,莫名其妙地就弯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原始的本能,雄性总会绕着雌性跑的。 把男人追到手了,男人却把精力和爱心都给了那些难搞的小朋友了,没想到冰山会对小朋友那么有爱心,工作尽职尽责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另外一小部分时间是在来回学校的路上……作为一个被冷落的中年男人,周思淼先生对学校很是羡慕嫉妒恨。 虽然周思淼先生对学校心存芥蒂,但自己儿子考得好,周思淼依然笑得得意,整个一小人得志,孔凡可坐在周思淼先生旁边都不好意思抬头。 “儿子,这个张天恒是不是很厉害?”周思淼先生指着花名册上的一个名字,然后划向后面的总成绩,一眼扫过整个花名册只有这个孩子的分数在孔凡可之上。 “嗯,年级第一。”孔凡可撇撇嘴,不管怎样,有人压着自己不是好事,不过还好有人陪着一起被压。 “那倒是应该认识一下……”周思淼先生摸着下巴,一副算计的样子,这等人才就算家庭背景一般,但以后自己本身也是一匹千里马。 “算了吧,张天恒和他家长没出现。”孔凡可死狗一样趴在桌上,对他老爸那点花花肠子他知道的不比他小爸少。 家长到的差不多了,在教室中和家长亲切交流的老班站到讲台上,开始例行公事,老班那张长期板着的脸,突然一下子这么慈祥的笑了,孔凡可默然了。 老班在上面重申国家制度、学校方针和老师安排,周思淼先生戳着孔凡可小声道:“儿子,胖子呢?” 孔凡可抬手在花名册上指了个名,周思淼先生突然恍然大悟道:“啊,原来胖子叫这个名……” 可悲的,一个外号胜于本名的成功案例出现了。 第11章:过大年…… 新年时孔凡可跟胖子两个跑了市里许多地方,孔凡可不比胖子,有事没事喜欢在家里面窝着,比起街道来说孔凡可对每个频道的节目安排更加了解,而胖子喜欢搜罗各处美食,城市里小到路边摊,大到酒店,他都如数家珍。 胖子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跟着家人去了他在外地的爷爷家,孔凡可终于能清静下来,舒舒服服地和孔越在家中死宅,一年中风光无限的周思淼先生还在公司做年终总结,给他下面张着嘴的一群要吃饭要养自己婆子的娃子发工资。 有些人身上总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质,比如说晋赫这个老男人,具有爱好做一些孔凡可意想不到的事情。 “爸,你回来拉!” 年三十晚上,孔凡可一脸兴奋地打开门,眉梢上的笑意在看见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立马就僵硬了,而站在门外的晋赫也是脸部僵硬,孔凡可仰起头看着乌云盖顶的男人。 “你、你怎么来了?” “不请我进去。” 孔凡可只能挪开身子,在边上的鞋柜里拿了一双棉拖放在晋赫脚边,有些不悦,声音囔囔的:“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 “女婿给岳父岳母拜年还要打电话预约?”晋赫尾音微微上挑,配上男人的出色英俊的面孔让人觉得有些故意的轻浮。 孔凡可立马被噎得小脸通红,瞪了晋赫一眼,哼了一声:“随便坐,我给你倒茶。” 发现撩拨小孩也是挺愉快的事,晋赫被姓吴那两个兄弟嘲笑的闷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晋赫还是第一次进周家,很简单的一套家居房,不算旧但是绝对不是崭新的房子,晋赫循着地址找过来,他还真是有些吃惊,他对周思淼的公司还是有些了解的。 屋子里的灯都开着,房间里显得十分亮堂,孔凡可拖着不合脚的拖鞋“啪嗒啪嗒”去给晋赫倒茶,晋赫从玄关出来仔细打量着整个房间,然后被厨房里一个大型的熊猫给惊吓住了…… 孔凡可在一边纠结着是给晋赫用纸杯还是玻璃杯,最终决定网开一面,给晋赫拿了一只玻璃杯,转身时看到的是晋赫死盯着厨房。 “喝茶。” 孔凡可很不客气的直接把水杯塞进晋赫手里,粗鲁的动作让杯中的热水溅到了晋赫手上,在外冻了许久冰凉的双手被刺激得厉害,晋赫被烫的“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气,孔凡可已经奔向厨房了,然后穿戴着围裙的孔越就出了厨房,招呼晋赫: “坐吧,待会饭就好了,我先进屋换件衣服。” 晋赫颔首,看着穿着熊猫家居服的孔越进屋,厨房里穿着同款的黑白家居服的小一号的身影正在奋力的挥舞着铲子。 晋赫见识过孔凡可各式各样的卡通可爱睡衣,就连罕见的凹凸曼服也有一套,把晋赫雷得一震一震的,想着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幅德行,不过现在看来,原来这小孩的睡衣癖受家庭环境影响。 幸亏不是异装癖……晋赫现在只能这样庆幸。 “需要帮忙吗?”晋赫搬到厨房门口,手里捧着水杯,孔凡可双手拿着铲子努力地翻着锅里快溢出锅沿的鸡块。 “给我盛点水。”孔凡可很不客气地吩咐,晋赫就把手上没碰过的那杯水递了过去。 “诶,开门去,有人敲门。” “是吗?”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晋赫听得不真切。 晋赫打开门时,胳膊下夹着两盘鞭炮的周思淼见到晋赫也是一愣,晋赫先打的招呼:“周先生新年好哇。” 周思淼只是下意识地顺嘴溜出来:“同喜同喜,升官发财。” “爸,你回来了啊!”孔凡可从厨房蹦达出来,热情地冲到周思淼面前,把晋赫撅到一边,给周思淼先生拍拍身上的落雪,接过周思淼腋下的炮竹快步放进客厅里去,孔越也换好了衣服出了房间。 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开始前,周思淼带着孔凡可下楼放鞭炮,晋赫闲着在无事就跟着也下楼了,每家年三十吃饭的时间不一样,从晋赫进小区进就听见鞭炮声阵阵,不绝于耳,孔凡可果然还是孩子的性子,显得很是兴奋,叽喳不停,晋赫很久没度过这样的热门的春节了。 放完两串鞭炮,周家的饭桌上坐上了人,不太大的桌上摆得满满,看得出主人家对这顿饭很用心。 “晋赫你随意,都是超市里买的现成加热的,味道也许不太好。”孔越对晋赫笑笑,可惜整个人的气质在那儿,让人感觉还是不太热情。 “味道哪里不好了?”孔凡可很护短的直接伸筷子夹了刚才自己半途接过的辣子鸡块,周思淼先生咳了一声,瞪了一眼,严肃地说道:“小可,不要不懂规矩。” 孔凡可嘟嘟嘴,孔越白了周思淼先生一眼,给孔凡可又夹了两块鸡,孔凡可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小爸”,周思淼很没面子的又咳了一声。 “来,咱们……那个喝一杯。”周思淼先生突然发现他和晋赫之间的关系真的很难定义。 周思淼先生和孔越两个比晋赫大不了多少,要让晋赫这个大总裁叫“岳父”,这个还真是不敢当,于是大家依然称呼很是陌生。 可是,这样想来,周思淼先生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赔得有些憋屈……花样的美少年就被这样……好了,不想了,糙得心疼。 周思淼先生化悲愤为酒量,跟晋赫两个小杯浅酌着,孔凡可跟着孔越父子两个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晋赫边上听着好像大年初二周家要回老家过年,晋赫很奇怪为什么周家不在年前回去过年,这样他又何必要来跑一趟…… 元旦时在新西兰陪着过完新年,晋赫没过几天就回来了,正好赶上春节,才会在下午下飞机晚上过来送新年礼物。 “晋赫天晚了,要不然今晚你就留下来?”孔越推开一边已经有些微醺开始动手动脚的周思淼先生。 那边很乖的开始帮着收拾餐桌的孔凡可立马调转头部过来,差点没闪到脆弱的脖子,他刚才不是幻听吧? 想他们这个小家就两个房间,总不能让晋赫这半个客人睡客厅吧,大冷天的他们家又没有暖气,要是把人冻出病来了怎么办?孔凡可的脑子里闪过名侦探柯蓝中的一句气势磅礴掷地有声的话:“真相只有一个!” 结果只有一个——孔凡可抱着一床新拿出来的被子要和晋赫同床共枕。 第12章:孤身 窗外还是鞭炮声阵阵,现在十二点已过,是新的一年了,一夜未睡的人已经出门放开门炮了,求个好兆头,楼下走过的人踏雪的吱呀声也间或有闻,万家灯火看起来很是热闹温暖。 孔凡可别扭的平躺在床上,虽然在他最钟爱的右侧,但还是觉得今天的床很不配合,培养了十多年的默契一夕之间就消失了,孔凡可心中暗叹自己的宝贝床不争气。 “我有挤到你吗?” “没……”孔凡可刚才在晚饭时的气焰一下子都息了下去。 晋赫的鼻尖是小孩儿水果味的洗发水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孩子偏高的体温让晋赫不禁觉得自己也热了起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惊扰了小孩儿,孔凡可就像一把被拉满的弓似的躺在边上,一只手刚碰上小孩儿,小孩儿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晋赫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晋赫和孔凡可这边一夜无话,周思淼先生和孔越两个躺在床上面对着面说着悄悄话,周思淼先生的一双毛手在孔越身上胡乱摸着。 “你说小可那边会不会出事?” “会担心出事,那还把宝贝送进那个姓周的狼爪里?嘶,小越你下手真是越来越狠了……”周思淼先生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手臂,他怎么就喜欢这种麻辣口味的呢,人果然是复杂的动物,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再狠也没你狠,是谁给小可找了一匹狼的?”孔越说到这个就来气,“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小可明明还小,你那么急干嘛?!……” 孔越平时话不多,但是每每提到给小可找婆家的事,孔越就有了周思淼先生的真传在身,开始婆妈啰嗦,这一刻周思淼先生还以为是自己的一丝灵魂出窍了附身在孔越身上了。 “小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让我亲一下吧,急死我了都!”周思淼先生近不了孔越的身,看不到吃不到,他中年大叔的抑郁症状飙升至最高点。 “滚一边去,再乱摸你就睡沙发去,老子烦着呢!” 周思淼先生满腹委屈肚里吞,咬着被套面相凄楚,可惜孔越背对着周思淼先生丝毫不在意。 晋赫在鞭炮噼里啪啦有节奏的急促声浅眠着,从新西兰刚回来时就睡了一个下午,对睡眠的要求并不是太高,但是被孔凡可叫醒时却已经早上八九点钟的光景了,透过窗帘可以看出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和暖。 孔凡可看着一脸发愣的男人,就算男人没睡醒时还是一个严肃的样子,板着一张脸对着他房间的窗帘迷蒙地看着,好像他的窗帘得罪了他似的。 “喂,起床了,待会早饭就该好了。”孔凡可拍下一条新内裤在床边上就出去了。 看着孔凡可出去,晋赫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周家做客,穿着得当后出房间,孔凡可又领着晋赫去卫生间,给晋赫指了新牙刷和毛巾,晋赫瞥到洗漱台上还摆着一把湿漉漉的牙刷,看来小孩儿也刚起不久。 今早周家的早饭是鸡汤面加蛋,晋赫发现小孩儿不仅有收集卡通睡衣的爱好,吃鸡蛋也是一把能手,一碗鸡蛋面配上了四个鸡蛋……真民,这年头孩子是不是营养过甚了……晋赫撇撇吃得一脸满足的孔凡可,也没觉得这孩子有有效的吸收营养,还是干巴巴的样子。 周思淼先生和孔越早上要出去拜访长辈,晋赫没个正当名分就先回去了,之后许久都没有孔凡可和周家的消息,晋赫猜测着周家是回老家过年了。 突然之间,晋赫发现这个城市里没有人能陪伴自己,就算秦策也没有再来找他,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平常最闲的席楼也回去参加最无趣的新年聚会了,公司里大部分人都放假了,只有在初八之后才会陆陆续续上班,本该享受的闲趣变成了一种无所事事的无聊。 选择在ban里让热闹稍稍冲淡自己的莫名情愫,可不分日夜的狂欢的人群里也只是虚伪无情的面孔,寻求着自己的需要,想要付出小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的想法真是让人觉得可笑,这样的人见识的多了,甚至会让自己对身为人类一员而感到失望。 没有参加众人的狂欢,没有出去旅游散心,晋赫只能待在和孔凡可同居的公寓里面,赤着脚在羊毛毯上行走着,这间公寓里有了生活的痕迹,小孩儿的东西没有全部带走,沙发上的抱枕、桌上的水杯、浴室里的毛巾、卧房里的被子……水果色的跳跃和鲜亮,在中年男人的灰黑的保守之中显得有些突兀,不像是情侣或是夫妻,反而像是两代人的父子两个。 晋赫想到这,不禁笑了,不怪吴家的两个兄弟说他老牛吃嫩草,孔凡可那个孩子的确挺嫩的,不管是生活方式或是态度都不同,人海中遇上真是奇妙。 第一次见孔凡可时,孔凡可正坐在周思淼先生和孔越之间,白嫩嫩的小脸很清秀,红红的小嘴正含着吸管,捧着果汁吸吮着,看向晋赫时,那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地有湿润的闪光,显得很无辜,晋赫当时就皱眉了,这孩子的确是太小了。 可最终晋赫还是跟孔凡可住在了一起,两三个月的磨合期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基本上两个人就这么定下了。 晋赫不知不觉间在寻找着小孩儿留下的痕迹,翻开手机,里面有一条孩子新年发来的简讯,估计是群发的,没有称谓,只有简单惯常的祝福。 不过比起家里面那些同年岁的孩子,孔凡可是个正常平凡的小孩,这点在众人中显得很是珍贵,不知道这些的家主二叔公才安排了这个孩子给他,家里面已经够乱的了,不需要外人再来插一脚。 莫名的,晋赫在网上查了孔凡可学校的开学时间,正月十五之后就得开学,看来没多久小孩儿就要回来了…… 第13章:用餐 春节快要踏入尾声的时候,周思淼先生先带着孔凡可回来了,孔越上网假期还有几天才结束,本来孔凡可想陪着孔越一起回城的,可惜胖子那个作业一点没动的家伙,每天三个电话问候孔凡可,孔凡可不堪骚扰,只能败兴而归了。 孔凡可以为胖子真的那么够处,对他情深意重,寒冬里到火车站去接他,坐了一天一夜火车在春运回流大军这中杀出来熬得眼底通红的孔凡可发自内心地感动了一番,可是在胖子急切地捧着孔凡可的寒假作业回去后就销声匿迹了,让孔凡可不禁想对着胖子那肥屁股踹上一脚。 在阶级矛盾还没完全消灭的现在,不管从哪个角度划分,孔凡可都处于被压迫的统治阶级,没有孔越的照拂,孔凡可必会忍气吞声,打电话给孔越哭诉,然后再遭受更大的打击报复。 但是,现在孔凡可有了夫家可以依靠。 孔凡可不知道晋赫的那间公寓有没有人住,在拉着箱子跳上公交的那一刻就有些忐忑了,要是那公寓太久没人打扫满是灰尘怎么办…… 晋赫在外吃完饭溜了一圈回家时,开门时就听到了客厅里有动静,门前放着一双小号绿色的板鞋,晋赫挑挑眉,看来是那小孩回来了。 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的孔凡可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啪嗒啪嗒穿着拖鞋跑到玄关前,刚好与晋赫来了个面对面。 “我给你带了礼物。”孔凡可指着桌上放着的大个的柚子,黄橙的皮上还贴着红色的福字。 “谢谢。”晋赫说着一双眼注视着孔凡可手上的拿着吃了一半的柚子。 孔凡可不好意思地把手上正拿着的柚子放到身后,晋赫挑挑眉也没说什么,孔凡可借机窜回了客厅沙发上。 “吃过饭了没有?” 孔凡可撇头看了晋赫一眼,轻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动漫吃他的柚子,现在下午三四点钟了,时间比较尴尬,中饭早该结束了,吃晚饭又太早。 晋赫双手插兜,过了半响说道:“那个……我去书房,有事找我。” “嗯。”孔凡可头也不回应了一声,他要享受难得的安逸和不被差遣的生活。 晋赫躺倒在柔软的皮椅里,呼出一口气,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看到孔凡可那双明亮眼睛时竟然有了心虚的感觉……好吧,他刚才的午饭是和秦策一起的。 所以说,今天对于晋赫来说算是挺热闹的,路上突然碰上了秦策,孔凡可也没通知一声就提着行李回来了,可怎么想怎么觉得让人不那么痛快,这是怎么回事? 晋赫揉揉眉心,总感觉现在的他是瞒着家中单纯善良的小妻子在外沾花惹草的婚外恋的恶意男一样。 对于孔凡可,晋赫更多的责任,本来孔凡可就还是个孩子,家里的家长不在身边,他算是半个家长在身边监护着……只是,要被逼迫着对小孩产生欲求,让这层单纯的看护又多了一层暧昧的欲望……稚嫩的孩子的蛊惑也不是那么轻易被忽视的。 至于秦策……晋赫头疼的最终根源,多年痴迷埋在心中的记忆正在蠢蠢欲动,如雨后破土之竹势不可抑,年轻时的狂迷的冲动让晋赫当初爱恋又有了的死灰复燃的趋势……可是他这个年纪,有些事情总该在轨道之内。 花了前半辈子粗糙匆忙中修建起的一艘木船,外表豪华,可内部的构造建造者晋赫自然知道,他这艘船经历不起大风大浪的……晋赫蓦然想起新西兰充沛的阳光下老人面无表情的满是老年斑的脸。 爱情这种东西说出来太矫情,只想有一个人有好好陪着……这样的愿望又是多么大,秦策,秦策,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晋赫坐在自己的书房想了许多,可终究抓不住丝毫头绪,他对秦策还是放不下。 等天色全暗下来的时候,晋赫走去了书房客厅里电视机嘈杂的声音依旧,故意嗲起来的日语让人听起来很无奈,晋赫在走近点时,发现那小孩居然缩在沙发里睡着了,茶几上的柚子被啃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喏,起了起了。”晋赫胡乱地揉着孔凡可的发,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晋赫经不住加大马力,狠狠揉着。 “啊——!”孔凡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震怒地双手挥舞着猛地坐起来,被打到的晋赫不禁感叹这孩子力气不小啊,手臂都被抽红了。 “去,洗把脸我们出去吃饭。”晋赫忽视孔凡可恶狠狠的瞪视,举止优雅地给自己披上外套,但孔凡可却一动不动,鼻子里重重的哼着气,晋赫加了一句孔凡可才动起来,“我请客,想吃什么随意点。” 孔凡可胸中的起床气被点燃了,立马有了要宰晋赫一顿的豪情壮志,所以一点不心疼地就踏进了一家装潢奢华的饭店里,站在门口的姐姐的笑容都比别家的甜美几分。 “欢迎光临威豪,请问您有几位?”孔凡可甜甜叫着的姐姐高挑艳丽。 “姐姐,就我们两个哦。”孔凡可插上话,不在乎那位旗袍开叉甚高的姐姐的笑都给了身后的晋赫。 “那请跟我到这边。” 看着孔凡可小脸上洋溢的笑,晋赫不禁嘴角抽搐着,这孩子也太会变脸了吧,从出门到酒店孔凡可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小包里,递给晋赫的菜单牌被孔凡可不客气的抢了过去,孔凡可努力翻看着,从菜价看向菜种,随着一个个菜名爆出来,晋赫的面色越来越沉。 双色剁椒鱼头、干锅麻辣鸡翅、爆炒小黄牛肉、青红辣子鸡,还有一份酸辣汤,这孔凡可可是故意和他对着干吗? “应该够吃了吧……”孔凡可嘀咕了一声,然后侧头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晋赫拿过菜单牌合上,然后递给服务员,说道:“再加上两道清淡的菜。” 孔凡可不好意思的吐吐舌,他们一家人都是重口味,他也没在意那么多,还想问男人要不要酒水来着的,看来没必要了。看着妖娆的服务员扭着腰身出去,孔凡可捧着茶水开始等送菜来。 孔凡可没一会儿就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接个不停,像倒豆子似的,似乎现在学生都喜欢随时随地带着手机,绝大多数都达到了机不离人,人不离机,人机合一的境界了。 晋赫摇摇头,咳了一声把孔凡可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陪我聊聊天,撇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怪无聊的。” 孔凡可乖乖收起手机,然后晋赫一个人的无聊变成了两个人的无聊,两个人呆呆的研究桌上的花纹和摆设,等到菜上桌时才让这种寂静被打破。 晋赫守着他那两道清淡的菜,看着孔凡可吃得额上带汗嘴巴红嘟嘟的,不时挑一两筷子,可每每总被辣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这把年纪这样可真是够狼狈的…… 一顿饭吃得不好不坏,孔凡可最后还很会持家的打包带走,吃的满足的孔凡可跟着晋赫往回走,晋赫倒是大方,问问孔凡可有什么要买的,他买单。 孔凡可正准备摇头,这顿饭的价格已经让他满意了,可心思一闪,抬头就给了晋赫一个甜美纯真的美少年的笑…… 第14章:支持 晋赫和孔凡可相处得越久就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现在小孩的想法,他是真的老了吗? 这年头是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最好能在各式各样的补习班里安营扎寨,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能掰成四十八个小时使。周思淼先生极度自信自己和爱人的基因遗传,而孔越则更看重孩子自己的兴趣,所以对孔凡可除了功课之外也没做太多要求,让孔凡可从年纪轻轻就开始了自己的腐烂生活。 于是这一次,孔凡可突然提出去学音乐,周思淼先生和孔越惊讶之余也都点头同意了,对于孔凡可这个天生懒骨的人来说,积极去学习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次孔凡可还是被胖子那个忘恩负义又麻烦八婆贪吃的家伙给拉下的河。 本来胖子这次期终临时突击的成绩还是挺不错的,本以为会零花钱涨那么一些,但是没想到却被家人要求得更加严格,胖子给了家人希望,于是家人就把他逼到了绝望。 为了让胖子能在艺术的熏陶之下达到生理调整的有效效果,胖子被不得不选择了只能站着的指挥的活计,而孔凡可也受启发的选择了一中省力的乐器——可以坐着使的大提琴。 “这样啊……”晋赫决定把小孩儿选乐器这样事说着自己的几个损友听听,让他们也能跟上现在孩子的思想维度,“为什么你不选三角铁或是砂槌,那个轻。” “可是每门课都很贵啊,要学的话自然要学一门能镇得住场的……”孔凡可说到自己自己在意的地方,不想和晋赫再纠结乐器的选择,立马转化了话题,“你会支持我对不对?” 又是这样的表情……晋赫看着一脸期待模样的孔凡可,点点头,小孩儿立码眼镜闪烁地明亮了一下,然后立马就欢呼了起来,把手上提着从酒店打包的塑料袋塞到了晋赫手上,然后跑开了回头对晋赫喊道:“我请你吃烧烤!” 晋赫无奈的笑了两声,提着袋子就也跟了上去。他的课程和乐器赞助只能值一份路边摊的烧烤做回报……这还只是前期投资,以后这路上的车费饭钱等可都是他出,这小孩儿算计他也可真是一点都不手软啊。 晋赫站在路口等着,不多时孔凡可就双手拿着大把的烧烤过来了,闻起来倒是挺香的,孔凡可兴着左手的烧烤就到了晋赫面前,差点碰到了晋赫的鼻尖,实在是太冒失了。 “拿着,你刚才也没吃多少,我让老板放了很少的辣椒的。” 晋赫正准备的接过的手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还有细心的一面,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其实对于晋赫毫不皱眉就吃下自己给他的烧烤,孔凡可还是有点惊讶的,他会以为晋赫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肠胃纤细得一塌糊涂,是断然不会尝试的。虽然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孔凡可还有心中有所顾及,比起当初刚搬进公寓中时,孔凡可担心自己呼吸出来的气体都会把男人给污染病了,孔凡可已经对男人改观许多了。 孔凡可在开学前就一直待在晋赫这儿,出乎预料的是,统治者周思淼先生居然没有丝毫音讯,没有把孔凡可抓回去施以满清十大酷刑让孔凡可很是不安,孔凡可担心周思淼先生身遇不测丢下他和小爸孤儿寡夫的,小心地打了电话回去侦查敌情。 让孔凡可很失望的是,周思淼先生只口头上进行了批判,让他好在晋赫那边待着被整出什么幺蛾子,然后……就没然后了,说真的,头一回活得这么轻松,孔凡可还真有点难受。 可孔凡可仔细一想,就觉得自己中计了,他老爸对他欲擒故纵,他自己睁着眼就往火坑里跳了……孔凡可真是郁闷坏了,虔诚地心底期盼周思淼先生在新的一年里被孔越踹下床的次数达到历史新高。 告别冬季的干燥,春雨如油的春天湿润而来,晋赫那群损友们该回来的都回来了,整天打电话吵着要聚一聚,而冤大头必须是晋赫这个艳福不浅,左拥右抱活得很是滋润的家伙。 结果是晋赫给请了客,倒不是因为这个香色无边的理由,而单纯的想让那群混蛋闭嘴而已,本来约出来就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的,他可不想每次都被提起那毛线事,太扫兴。 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晋赫现在完全在秉承这点去处理他和秦策之间关系,而秦策不知是不想被束缚住,还是不想逼迫晋赫,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出,两个人在一起也慢慢找回了原来的那种轻松自在。 晋赫和秦策缠绵时,似乎总会遇上雨天,外面悉悉窣窣轻柔的笼盖住整个世界,晋赫和秦策的世界也交织在一起,晋赫不止一次想过要是一直这样在一起那有多好,晋赫说出来后还在后面加上了一声喟叹,让一边的秦策不禁笑起来: “你晋大少爷想办什么事办不成啊?” 其实晋赫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旧时的称呼的,总觉得整个庞大的家庭就在他面前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但秦策每每提出来时,他却从未说什么,宽容对于不同的人是不同的标准。 “是吗?”晋赫光裸这半身盘坐着看着秦策,幽暗的房间中晋赫夹在手指间的香烟烟雾冉冉,秦策被看得愣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初,也是如此自信这样认为的晋赫却最终只能看着秦策乘着飞机飞往了异国,尽管这个世界在不断地变小中,但有些人是留在身边也是枉然的,这一次爱恋的失败对晋赫的打击虽然不是致命的,但总有一些改变,比如他对自己能力的划分。 “我不会再走了。”这是秦策给的承诺。 晋赫熟练地弹弹烟灰,却没有搭话,他觉得自己还算个言而有信的人,他不希望刷新自己恶劣的底线。 春雨对于情侣来说浪漫得不得了,但对于上学的孩子来说就是一种折磨,累赘的书包之外还得加上雨伞雨里风力的就更是让战斗力下降了,而因为每周的周三、周五放学后要去音乐培训班而必须再带上乐器,孔凡可觉得自己真的脱了一层皮。 当初费尽心思选的乐器让孔凡可也后悔异常,只想练习的时候能够轻松一点,却在路上付出了更大的艰辛,扛着大提琴的孔凡可在四周敬仰的目光里也得瑟不起来了。 不过高伯的回归让孔凡可的归程稍微轻松了一点,培训班下课的时候高伯会开着迷你小车慢慢往回蹭,遇上尽赫不会去吃晚饭的日子还会直接在路上找一处地方随便解决了。 不过,自从孔凡可上学之后,与尽赫相处的时候少之又少,有时候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完全没有交集,能两三天见不上一面,这样相处来倒是一点摩擦都没有。 第15章:相遇…… “我、我说……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孔凡可坐在床中央抱着自己的海绵宝宝掩护住下面,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脱下的格子线衣、衬衫,然后是长裤……要是放在电视上孔凡可一定会偶尔瞄上两眼,毕竟观赏审美性还是很高的,但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他手心都出汗了。 “为什么?”男人淡定地侧头问了一句,然后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被脱了下来。 孔凡可无声的xx了一声,人类在他面前完成了从文明向野兽的转化。男人居然问他为什么!?感情被折腾的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孔凡可抱紧海绵宝宝往床边挪挪,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幽幽叹息一声,光溜溜的整个肩膀整个都塌了下来。 晋赫光着微微扬起的大象鼻在床边抽屉里翻出润滑剂,xx,让整个床垫都往下陷,孔凡可看着晋赫最后一次挣扎一下:“真的要做?” “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的。”晋赫抓小鸡似的拎起孔凡可就丢在床上,拍拍小孩儿白嫩嫩的屁股示意他趴好。 舒服是很舒服啦……孔凡可不能说出这种话吧,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好姿势来减轻自己的负担,这种亲密的事情就算两个人一个星期就好一面也得做上一次,这让孔凡可无波澜的同居生活蒙上一层阴翳,不过熟能生巧,比起一开始的不适,现在已经很容易接受了,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仔细认真的前戏后,晋赫的才会小心的进入……对孔凡可来说像是偶尔会来的功课,对晋赫来说则更像是一项任务,都挺艰难的,而这之后,晋赫为了弥补一下心中对孔凡可的愧疚和为下次滚床单做好铺垫,在激情后会带着孔凡可出去吃一顿。 “今天晚上要吃法国菜吗?”晋赫在孔凡可的额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我再也不要见到那种恶心的蜗牛了……” 孔凡可想到不好的记忆,浑身的打了个颤,轻易地就说服了浑身无力的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去于是冲了个澡,那蜗牛在嘴巴里太过于柔软滑腻的触感像极了孔凡可现在的自我感觉。 “那就鹅肝吧。” “好。” 进入浴室的孔凡可才恍然现在原来还是下午,柔和的日光扑在身上,混沌的意识有瞬间是清醒的,带着一层金色光晕的少年柔软的身体青红斑驳的一片。孔凡可突然觉得自己挺xx的,光溜溜的站在窗前要是污染了良家妇女的视线就不好了,拉下窗帘后,整个环境与室内连成一片。 除了上次两个人年初常去的盛豪酒店之外,晋赫和孔凡可会去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猎奇心理是孔凡可还愿意去那家餐厅的原因,他想把餐厅里面的昂贵的菜色都尝个遍。 洗完澡后的孔凡可包着浴袍就睡了,直到晚上七点半才被晋赫叫起来,高伯看着出去浪漫二人世界的晋赫和孔凡可一脸慈爱,让孔凡可全身不舒服……孔凡可现在总算知道电视上那些小夫妻为什么会为要不要和父母住在一起而争吵不断了,某方面来说,和老人住在一起真让人觉得很羞愧。 城市中春秋季节短的厉害,似乎一下子就快到夏天了,裹了好几件的孔凡可看着街上那些短裙短裤的女孩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只能说老天爷看不惯晋赫的坐享齐人之福,平凡的一天里注定要发生时候才叫它愿意终结。 普罗旺斯餐厅里,第三道开胃头盘上来,孔凡可正刀叉互用的处理着鸡排时,服务生突然上前,问道:“尊贵的客人,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边有客人让我为您送来这个。” 服务生手上一瓶红酒,孔凡可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瞥了一眼,就随着服务生看向了隔了几张桌子的那边,都是陌生而出色的面孔,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男人让孔凡可立马就惊艳到了,很中性的一张脸,带着难以言喻的味道,不是孔凡可这个年纪能承受住的,脑中也只有“漂亮”这个概念字来形容罢了,但那个男人那张脸却凌驾在这个概念之上。 之后两边人坐到了一起时,孔凡可才从视觉美艳中惊醒,而此时他的对面坐着晋赫,晋赫边上坐了个面色冷清的男人,桌子的另外两边各坐着容貌上有七八分相像的男人,而那个让孔凡可看得愣神的美艳的男人就坐在了他的边上……孔凡可不争气的立马脸红了。 晋赫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坐在两边的吴名和吴况和他说话时,眼中都带着嘲弄和看好戏的成分,他的对面,孔凡可那小孩儿被迷得连脖子都红了,正低头乖宝宝似地坐着,秦策也和往常一样无意识地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看向晋赫时眸子带着意外的闪亮。 “真是巧啊,听说这边刚开了一间法国餐厅,味道挺正宗的,本来还想打电话约你出来的,没想到刚好碰上了。”吴名看着晋赫笑得像只老狐狸。 要是没有秦策在场,吴名这样的说话晋赫倒真会相信,但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却让晋赫觉得十分难堪,这种情况下是个男人都会有头疼的感觉吧。 比起让秦策察觉到他另外情人的存在,晋赫更担心的却是孔凡可知道他在外面花花肠子的反应,不关乎他对哪个人的爱意更多一点或更在乎一点,只因为孔凡可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是吗?”晋赫不知可否的回答了一声。 虽然吴姓兄弟想看晋赫出丑那么一下,但是出于道义和兄弟情分,在餐桌上没说什么捕风捉影的话,孔凡可只一个劲得偷瞄身边叫秦策的男人,虽然秦策有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孔凡可和晋赫之间的关系,但孔凡可还是脸上热不没散,恍恍惚惚地回答了问题: “大叔是我爸朋友,嘻嘻,我爸让他照顾我两天。”这是孔凡可早就想好对外怎么解释他和晋赫关系的说辞,头一次说来,还真是一点也不磕碰。 如此这般,秦策也一时没有捕捉到什么,倒觉得孔凡可这个孩子很是可爱,而吴姓两兄弟则在嗤笑孔凡可对晋赫的称呼,就连落座起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席楼也看了晋赫两眼,而晋赫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警报暂时解除…… 第16章:纠结…… 杯弓蛇影就是晋赫现在的状态,用吴名、吴况两个人的话来说,他就是一惊弓之鸟,屁大点的事都能让他抱头鼠窜,虽然现在晋赫不至于这么狼狈,但是这日子真的要像吴名、吴况说的那样——会精尽人亡的。 还得从上次在那间普罗旺斯法国餐厅说起,虽然吴家兄弟是出了名的肚里黑,但是上次让秦策和孔凡可——晋赫的新欢旧爱遇到一起,还真不是他们的主意,他们也是秦策的客人,这间新开的普罗旺斯就是秦策回国新投资的项目之一。 餐厅本来就是离晋赫现在的住处不远,几个人那天晚上约好了在餐厅见然后再打电话叫晋赫出来的,没成想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遇上了。就此晋赫也侦查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那以后是不是他会时不时的在附近遇上秦策?这绝对是晴天霹雳。 更可怕的是秦策和孔凡可这小孩儿似乎投缘,两个在晚餐结束之后还互留了手机号码,秦策更大方地给孔凡可拿了一张钻石卡,让孔凡可可以和同学一起过去捧捧场,孔凡可当场乐地都快九十度鞠躬了。 孔凡可没见识的样儿给晋赫丢了大面子,晋赫也很无奈,看着孔凡可回去后把那张卡跟宝贝似地和那些银行卡放在一起,就忍不住埋汰: “什么时候带上你的卡也请我去搓一顿呗?” 晋赫也就是这么一说,如果可以,那家餐厅他是再也不想去了,有可能他更愿意带着孔凡可搬离这个地方,他躲还来不及呢,只是没有想到小孩儿的回答却让他气得差点没吐血三升: “去,你个资本家要是把泰哥吃穷了怎么办?下次还是你请我。” 听见没,这“泰哥”叫得多亲热,都快赶上亲哥了。晋赫看着孔凡可还是那儿摆拾他那张卡,心情倍好的样儿,就压下心头那股子气,笑着说道: “小可,有件事能打个商量不?” “去,有事儿说事儿,少寒碜人。”晋赫那声深情款款的“小可”差点没让孔凡可从椅子上栽下来。 怪不得长辈说这孩子不能宠,现在这孔凡可都快爬到他头上了,晋赫不跟小孩儿一番计较,趴在床上继续说道: “在外面能不能不管我叫‘哥’,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老,是吧?” 孔凡可还真不知道晋赫原来还讲究这个,二话没说就点头应了:“那行,我无所谓。我那不是尊重你么,你还不领情。” “你的心意咱放心里,咱俩知道就得了,挂嘴边也累。” “那以后就叫‘晋哥’?还是‘赫哥’?” “晋哥就成。” 晋赫不得的承认听着小孩儿清脆软软的声音自己很是受用,男人的自尊心也趁机满足了一把。 晋赫心惊胆战在家里呆了几天,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精神衰弱不可,就打包一下自己跟着公司出去公干了,孔凡可又开始了公寓与家两边穿梭的生活,高伯殷勤得让人畏惧,这年头青春期和青春期后,还应该着重关注一下老年期的。 胖子最近的生活不太好过,连带着孔凡可钱包也不太好过。 先是期中考要来了,再者胖子在音乐修行之旅很是坎坷,指挥这项技术活胖子拿起来没几天,家里面就勒令要胖子要换项目,看来不仅孔凡可对于胖子的习性很是清楚,他的家人也对他的为人很是明白,然后胖子就投入到了演唱事业之中。 “你不知道我家那老头虚伪要面子极了,要不是我这指挥在外没法子四处显摆,他也不会让我中途换班!” 对于胖子的愤愤不平,孔凡可沉默的不予评价,胖子和他家老头子跟老鼠和猫的关系似地,胖子老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老子这大半辈子都没什么不光彩的事,就个小兔崽尽给老子脸上抹黑”,而胖子在心里默默地一定会顶回去“出生在老头子你门下,就是我一辈子的不幸”。 究其根源,胖子和他家老头互相看不对眼还是因为胖子的体重,以及好吃懒做的性格……这个只能说,这父子俩是孽缘了吧,一个老来得子期望甚重,一个贪图安逸没有雄心抱负,天生的不对盘。 没多久,期中考成绩就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忧,胖子在成绩下来时就一块烂肥肉一样瘫在卓在上了,孔凡可还是一向的淡定,一方面他对自己蛮有信心的,一方面他爸爸们也不在乎这些。 “小可,爷晚上请你吃我老头最拿手的鸡蛋面……”胖子希望他老爸看着孔凡可的面子上,晚上对他下手轻点。 “你就不担心你家老头子见到我受到刺激,一时心智迷失?”孔凡可靠在后桌上,颇为同情地回头看了胖子一眼。 “唉,这次我说你有把那姓张的小子挤下台吗?” “没有。”上次周思淼先生特地关注的张天恒依然稳居班级和年纪第一。 “你小子就不能给老子争点气吗?”胖子又把他家老头子的架子拿出来了,看着孔凡可怏怏不乐的样子,豆子眼四处警惕看着,然后凑近孔凡可耳边,悄声问道:“我说,小可你是不是恋爱了?” 下一刻就是胖子凄惨的嚎叫,纷乱的早晨大课间的立马寂静了,然后就是被孔凡可激烈突然的回身撞上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胖子对孔凡可发出了江湖追杀令,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孔凡可都被追得上蹿下跳…… 好吧,孔凡可是有点想晋赫了,晋赫已经一个半月有余没有回来了,短信息也只有两条,也不知道男人在外面过得怎样。不能不说胖子这个圆润的家伙有时候还是挺尖锐的,恋……爱?他这样子算是恋爱了吗? 这是一个不得不正视的问题,男人相貌还算可以,就是太严肃了……很有钱,对人还很大方……性格也不错,从来没有发过火,除了偶尔有些小心眼外,除去年纪有点大之外,是个不错的恋爱结婚对象,现在反正也流行老少配。 不过……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呢?孔凡可觉得这才是难解的题。再者,他们好像是一步到位,都直接到了上床的地步……啊,孔凡可感觉他的思绪就像一条长蛇一样,自己把自己打成了好几个结。 所以,孔凡可就放弃了,本来没打算和男人处多久的,但明显晋赫不符合孔凡可脑子里构想富家子弟的浑人不一样,两个人现在处得也蛮好的,小孩子的乐观倾向立刻就把孔凡可拉出了思想的泥沼,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第17章:海…… 男人的劣根性从来不需要赘述,有时候男人本身比其他人更了解自己内在的龌龊,血脉里带来的原始的本能更助长了男人的膨胀的无所畏惧,晋赫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后半个月的时间是和秦策在一起的,除去其他,彼此很快乐。 这颗水蓝色星球上最古老的一片海,有帝国的兴盛衰落更替和浪漫的爱情传说,夏季里阳光大盛,蓝空里没有一丝云彩,空旷辽远到无边无际。晋赫带着墨镜穿着短衫短裤难得彻底随意了一回,穿橘红色的人字拖在繁忙的街道上闲逛着,同样一身装束的秦策注意着每个水果摊和纪念品摊。 穿过白灰的泥墙、连续的拱廊与拱门,陶砖、海蓝色的屋瓦和门窗拼凑在一起,是地中海蔚蓝色的浪漫情怀。站在临时租赁来的一户临街的寻常住宅的阳台上,远远的就能看见白色的沙滩,这种干净的地方让晋赫突然想起有一双明亮眸子的少年来,干净得纯粹。 “这件怎么样?” 秦策赤着脚踏过结实的地板,举着手里的木制工艺品,晋赫接过,一层接着一层打开,喜庆的套娃逐渐变小,晋赫问道:“你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不是,是给跟你住在一起的那男孩儿带着的。” “小可?”晋赫只觉得心中一滞,却依然没有表现出什么。 “嗯,想给他带个礼物,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秦策和晋赫靠在阳台上,上手是木头光滑的触感。 “小男孩不都是对那些电子产品比较感兴趣,随便带几样就可以了。”晋赫心中焦躁,地中海气候在夏季的全部威力都投射进他的心里,暴躁的不安。 秦策对晋赫的回答表示不满意,拿过晋赫手上的套娃,说道:“小可说过他有一个俄罗斯套娃,后来搬家的时候不见了,一直想有一个。” “是吗?……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周围土黄色与红褐色交织而成的强烈的色彩对比让晋赫有种晕眩感,比太阳更加炫目。 “在你离开以后啊。”秦策明艳的笑容带着毒素一般,就像路旁奔放的成片花田。 危险正在逼近,晋赫突然觉得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从崖底吹来的风带着腐败和潮湿的气息,让晋赫一阵窒息。 秦策和孔凡可的关系真的蛮不错的,孔凡可有时还特地送了自己爱吃的甜点过去给秦策,秦策很是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孩子,孩子身上总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快乐起来的感染力。 而孔凡可近乎是迷上了秦策这张优质的面庞,甚至有些嫉妒晋赫为什么能遇上像秦策这样别致的人,双脚更是不受控制地往秦策那边跑,在得知秦策要出去旅游时,他更是消沉了几天。 晋赫回来了,在终日不安的折磨下选择了回国,同行的自然有秦策。当初是为了逃避现实而远离两个让他头痛的人,但没想到的是孔凡可和秦策真的投缘到这份上……与其在外纠结,不如进入自己的战场,好掌握一部分主导权。 这天天完全黑了孔凡可才扛着大家伙回来,身心疲惫,往玄关一倒灯还开就瞅见黑暗中地上一对船一样的鞋彰显着自己存在,孔凡可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力量就充满了全身,背着大家伙就直冲到卧房前,推开房门只扑到床边,气喘吁吁地看着床中间的隆起。 突然高涨起的情绪随着呼吸慢慢归于平静,孔凡可盯着男人形状的一团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正准备起身离开卧室时,床上的男人突然嗯了一声,然后逐渐转醒,孔凡可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 果然晋赫醒来的一眼看见面前有莫名的生物,吓得怪叫了一声,抱着被子就往后缩,那道黑影更是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让晋赫龟缩在一角没敢动静,然后那个黑影发话了:“我说,你一定坏事没少干,吓成这样。” 晋赫立马就扑了上去,勒住孔凡可纤细的小脖子,又拉又扯,身上还背着大提琴的孔凡可被整的求饶不断,晋赫总算小人不计小人过,最后暴侵可一下孔凡可的头发就放开了,孔凡可趴在房间地板上的毛毯上珍惜地喘着气。 “今天回来的?”孔凡可气还没喘匀,抬起脑袋看着晋赫。 晋赫戳开灯,真是差点被孔凡可这小孩儿给吓断气了,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嗯,中午回来的。” “吃了吗?我还没吃晚饭呢。”孔凡可意有所指,虽然高伯养他很不吝啬,但是家长做派总在乎什么营养均衡,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去,等我收拾一下,带你出去吃饭。” “好嘞!”孔凡可反响热烈,一下从地上窜出起来,背着大家伙就又蹦又跳的出去了,让晋赫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 孔凡可到客厅打开灯把大提琴放下,才开始注意起男人的行李来。晋赫每次出去都是干净利落,有时候根本一点行李也没有,来回都一样,但这次回来好像战利品特别多,让孔凡可小小的振奋了一下,迈着腿就飘回了卧房。 晋赫冲完澡,正光着上半身在那儿挑衣服,孔凡可探出半个脑袋,趴在门边上谄媚的笑着:“你带礼物回来了哦。” “嗯,随便拿。”晋赫头也不回的回道,对着自己翻了一个白眼,他是被驴子踢了才听秦策的意见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的,想起自己秘书x到机场接他的表情,晋赫抑郁了。 “都是给我的?”孔凡可羞涩中带着一丝小可怜地看着晋赫。 “喜欢都拿去吧。” “哦也。”孔凡可又冲了回去。 夏天不能不说是个既煎熬又享受的季节,汗湿中乐饮着冰啤,透心亮透心凉的舒服。晋赫刚洗净换上的一身又汗污了,此时他正和孔凡可坐在美食节的摊子边吃着龙虾喝着啤酒、果汁,这正是孔凡可期盼许久的美食了。 本来这顿饭吃的挺好的,可孔凡可吃得正欢的当口发自内心的说出了一句:“要是秦哥在就好了。” 第18章:前因…… 这美食节为期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本来是政府为了促进再就业而启动的项目,没想到几年发展下来,有声有色不说,还成为了城市的一大旅游特色,是新兴的对外窗口,孔凡可对这些了解的多,是因为这边最开始是孔凡可他老爸周思淼承办下来的,捞了不少油水,而孔凡可对美食节上的美食就更感兴趣了。 可惜的是这美食节名声打出去了,价格也水涨船高,孔凡可现在面前摆着一盘不大的龙虾就要八十多块,就算身上在有闲钱,孔凡可也不会很痛快的掏出来的,于是每天放学只能和胖子两个人留着哈剌子路过。 所以说,晋赫回来的刚是时候,孔凡可正打算在美食节结束之前吃上一回,冤大头就回来了。 “最近功课紧张吗?”晋赫实际上是想了许久,才想起孔凡可现在读的是初二年级。 “就那样吧,反正没什么特别的。”孔凡可剥了虾仁泡在醋碟里,然后和着之前剥下的众多虾仁一起吞入。 晋赫看着不在意中隐约有股小傲气的孩子,猜到了大概,孔凡可估计对学习的热情也不太高,但轻易地获得了不错的结果,于是直奔接下来的主题: “想好暑假怎么过吗?想去什么地方逛逛吗?” “会跟我小爸一起吧,不知道他们学校今年暑假安排教职工去什么地方玩。”孔凡可一心扑在吃上,回答得漫不经心。 晋赫彻底默了,感情孔凡可长这么大出去旅游都是去蹭的……不过只要不呆在家里游手好闲总往秦策那边跑就行了。 不过,晋赫也隐约察觉到,孔凡可对他们的关系在秦策面前曝光比他还要紧张,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当初晋赫和孔凡可家的两个家长就约定好要周到的保护起来孔凡可,自然那包括了两个人的关系的隐蔽。 晋赫突然发现他也用到“当初”这个词了,细细一算,他和孔凡可原来已经处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要是和他以前的情人比起来,这个时间不算特别久的,但孔凡可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应该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目的不一样吧? 到了晋赫这个位置的男人,身边有三两个伴也属正常,他只有在年轻和秦策追逐时才保持独身一人……只是他将孔凡可当作可能会生活在一起许久的那个,那秦策之于他的意义又是如何? 秦策用了太多的时间来思考、踌躇,只是一切都是徒劳罢了,没有任何行动,所以当问题突然暴露出来将一切问题都呈现出了矛盾最大化,这也是在不久之后而已…… 孔凡可近乎是一种本能的追逐着秦策,在晋赫面前提起秦策的次数越来越多,有着飞蛾扑火的第一次情动在其中,慌乱得自己都掌控不了自己的行动…… 所以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晋赫只能在孔越突然受上级指派暑假新带了一群即将升高三的孩子补习去,而不能参加教职工暑假旅游活动的大前提下,开始翻着旅游指南,准备把和秦策越来越亲近的孔凡可拐出去。 孔凡可对秦策的亲近,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晋赫和秦策之间的相处,孔凡可有时会突然的冒失去找秦策,本来晋赫和秦策两个人的气氛酝酿的很好或是准备好了行程,常常会就此搁浅,但秦策对孔凡可是出乎意料的宽容。 就算孔凡可当着晋赫和秦策说出“为了能和秦哥多相处一会儿,我会死赖住晋哥的”这样的话,秦策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对此,晋赫的态度是暧昧的,他甚至期待着孔凡可无意的搅局,他对秦策……从来都是最坦诚的心思,他对秦策的隐瞒和敷衍感到抱歉和愧疚。 在晋赫因为孔凡可暑假旅游最终目的地而烦恼时,一通电话帮他决定了……死气沉沉腐朽仿佛能通过电波传来,晋赫在看到并不陌生的电话号码时,心里就是一沉,新西兰的老管家平板的声音传来: “小少爷……” “是,我在,请问二叔公有什么吩咐吗?”晋赫混得再好也是晋家的人,在晋家就要学会恭敬这门学问。 “小少爷,千代家的那孩子醒了。” “……是,我知道了,我会去拜访。” …… 晋赫搁下电话,首先想到的就是吴家的两个兄弟,拿起手机却转念一想没有拨出去……也许吴家的两个兄弟已经最早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或许他们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像吴家一样,日本的千代家与晋家早有渊源,在时代更替中逐渐远离而已,只是千代家逐渐凋零,想要有个依傍,千代家才和晋家渐渐有了联系,尤其这一代的千代家和晋家的家主关系尤其融洽,只可惜千代家的最后一位子嗣出了意外…… 只是这样一来,晋赫就不太想带着孔凡可去了,可是小孩子永远有牛皮糖属性,一听到晋赫要去日本,就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坐等着晋赫了。 “你的琴不练没有关系吗?”晋赫迂回XX,这次行程带着孔凡可真的不太方便。 “没事啦,回来我会补上的。”孔凡可嬉皮笑脸的望着晋赫。 “可我要去办正事,到时候你会无聊的。”晋赫试图恐吓孔凡可。 “你总该不会要花两个月的时间吧?”孔凡可大有无赖架势,他全力奉陪晋赫。 晋赫头一回这么痛恨漫长的暑假,但孔凡可又说了:“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你要是真忙,把我丢给旅游团就行,我丢不了的。” 晋赫哭笑不得地看着孔凡可,他真不知道这小孩儿那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和乐观情绪,最终也只能点头应了。 在乘往前往日本的飞机之前,晋赫最终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吴名,比起吴况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吴名偶尔还算得上沉稳。 “我今天去日本……小千代醒了。” 回应晋赫的是对方的沉默,晋赫可以感觉得出来,吴名已经知道千代的情况了,一定自己也想了很多,最终吴名只说了一句:“不要提起我和吴况。” 晋赫也只是到了日本才明白了吴名的意思,心中的那隐约的一丝愤怒也更无从发泄…… 第19章:到达…… 孔凡可好奇地打量着日式的屋子,门前高高的石阶、入宅子里面看到的成排樱花树,整齐波浪形的青乌的屋顶、清潭里一枝独秀的嫩粉的荷花……孔凡可不知道原来门前看起来这明明不显眼甚至有些陈旧的建筑之中,居然有这么多的奇妙之处。 “小可!” 孔凡可正沿着石盘小路要去竹林深处一座亭子时,突然听到晋赫严厉的一声,立马回过头去,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离开了正道,离晋赫已经有十多米的距离了,“啊”的惊讶的叫了一声,跑去了晋赫身边,然后又受到晋赫警告的一眼,孔凡可只能低头吐吐舌。 晋赫鞠躬对着前来引路的一个老者用日语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双鬓已花白的老者只是和蔼的笑笑,还对着孔凡可善意地说了什么,孔凡可只能扯起嘴角笑笑。所以说,在语言不通的环境里最不爽了,就算别人明着骂你,你还得陪着笑脸点头称是。 沿着石阶向前,晋赫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空出来把孔凡可牵着,孔凡可不好意思想要挣脱时,晋赫回过头来,嘱托了一声:“别到处乱跑。” 孔凡可兀自一个人默默红着小脸跟在后面,也没四处乱看,只关注着自己脚下。到了主屋时,才看到了其他人,要不然这么大的房子住起来也太瘆人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晋赫和孔凡可被安排在一间房内,等着引路的老者离开了,孔凡可又开始不安分了,拉开了另一边的拉门,孔凡可就惊叹了一声: “诶,这是泉水吗?” “是。” 晋赫简短的回答让孔凡可很扫兴,脱了鞋子光着脚坐在拉门旁,看着石头垒成的小渠中清洌的水似静止地流过。而接下来的日子的确像晋赫之前告诉孔凡可的那样很是无聊。 不知道晋赫要办的事是什么,孔凡可第一次看到晋赫非常在意的样子,在坐在来时的飞机上时,晋赫就是沉默的样子,孔凡可在边上再怎么活跃也提不起晋赫丝毫兴趣,孔凡可的心情也变得乱糟糟的。 孔凡可被困在了小小的屋子里,能去到最远的地方也只是站在拉门边望望而已,电视里放的都是日语节目,偶尔碰上动画片也因为语言不通而没有了太大兴趣,而最糟糕的是这间房子里没有网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古色古香的宅子很排斥这样高科技的东西,孔凡可觉得自己进行的是原始人的生活,不合口的饭菜吃得孔凡可都有些反胃了,但想到这是主人家的心意也只能硬塞了下去。 孔凡可后悔了,但有点小逞强的性子在其中,孔凡可在与晋赫见面或是打电话回去时都不曾说过什么。 晋赫跪坐在矮桌前,对面千代家的长老似乎最近忧愁太多而显得神情有些疲惫,但依然不失主人家的恭谨和端正,长老开口道:“麻烦您特地过来一趟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 “您过谦了,这里很好,我和小千代自小就认识,感谢您能招待我,突然过来是我冒犯了才是,您现在为了小千代的事应该很烦恼吧。” “正是这样呢,中他……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 “……是呢,不过以后小千代会好的……” “借您吉言了。” 晋赫不知道现在是否应该提起吴名、吴况两个兄弟,如果自己是吴家的两个兄弟,那么自己的选择又是怎样的呢? 吴家的两个兄弟、席楼、小千代还有晋赫,这几个人在同龄的十几个孩子里玩的很是好,当然小千代只是会胡搅蛮缠的小屁孩儿而已,虽然当初小千代很是烦缠人又腻味还会动不动就哭,但是还是因为小千代的年龄最小和是最难得的雌性,而轻易地被原谅和接受。 晋赫望向窗外西坠的阳光,他现在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蓬勃的生命正走向腐朽,而小千代却还是青春年少的样子……青春年少的样子,孔凡可那小孩应该憋得很是难受了吧? “哼~~”孔凡可看着突然向自己献殷勤的晋赫,表示丝毫不买账。 “真的不要吗?这个可是我特地托出去置办的师傅带的。”晋赫打开外包装,拿出一块点心就要送进嘴中,假装不在意的孔凡可瞬间反扑了,抓住晋赫的手就把点心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末了还珍惜地舔了舔晋赫的手指。 晋赫的心骤的一缩,看着孔凡可一边拆着包装吃点心,一边抱怨:“为什么到日本来还要吃中国师傅做的糕点?真是的……不过,日本菜真的不怎么合胃口……” “明天没事的话,陪我一起见个人吧?”晋赫看着小孩儿纤细的脊背和白皙的脖颈…… “我能有什么事?我说,能不要靠这么近吗?这屋子里又没有空调。”孔凡可往边上挪一挪,晋赫直接扑了上去,把孔凡可压在底下,孔凡可开始吱哇乱叫:“干什么啊,我的蛋糕!” “干你……”晋赫伸出舌舔去孔凡可嘴角的残渣,孔凡可立马脸部通红,整个安静了下来,晋赫的手穿过夏季单薄的衣服就触碰到少年光滑的皮肤,“你真可爱,啊~~!!” 晋赫吃痛地叫了一声,孔凡可松开锋利的牙口,拧着眉说道:“不要像银荡大叔一样说银荡的话。” 晋赫揉揉重伤的肩膀,无奈地看着孔凡可,他这是床第间的情话好不好,怎么就成了银荡了?不过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一切都可以舍弃的: “那你爱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 孔凡可仰着头感受着男人落在颈上的吻,顺从地将衣服脱掉,这种感觉很是不好,总觉得晋赫这一刻成了日本动画里的猥琐大叔了……XX着自己这个纯洁善良的小正太。 估计在别人的地盘做这码事,紧张里有了一股禁忌的味道在里面,孔凡可觉得今天男人特别热情……好吧,自己也感觉比以往舒畅许多…… 第20章:后果…… “拿好了。”晋赫拿了一件小礼盒递给孔凡可,上面还有红色的丝带,孔凡可好奇地在手上摆弄着。 “不是送你的,小心收着。”晋赫今天特地挑了一件白色的T恤配着蓝色作旧牛仔裤,在孔凡可看来今天晋赫特别闷骚,整一假装青春年少。 “又没说我想要……”孔凡可撇撇嘴,昨天劳累一晚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和晋赫瞎嚷嚷了,“你还要忙多久?” “没几天了,之后好好带你出去逛逛。”晋赫揉揉孔凡可的头发,拉拉孔凡可的衣领好遮住那些暧昧的痕迹。 孔凡可低头没说什么,本来就是他自己不听劝而非要过来的,现在闲得发慌也是自作自受。 到了早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吃完早饭的孔凡可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电视,往常一早出去的晋赫今天也兴致勃勃地坐在一边看着电视节目,这样孔凡可很是不爽,他纯粹混个时间,而晋赫居然能看懂! “喂,翻译来我听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孔凡可决定让晋赫也服务一下他。 晋赫正准备开口嘲笑一下孔凡可这个不懂装懂看电视的孩子,突然外间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孔凡可就听到蹦豆子似的叽里呱啦一大串,在这里没接触到多少人的孔凡可立马就分辨出来了,门外是前几天引他们进宅子的老伯。 能从房间出来放放风对于孔凡可来说是异常难得的,心情很是欢愉的孔凡可跟在晋赫和前来敲门的老伯后面,脚步轻快,就差快乐地哼出调子来了,反正他又听不懂日语,待会儿见了其他人只要一直微笑鞠躬就好。 跟在后面绕了好几圈,穿过道道回廊,孔凡可不得不感叹这屋子真是不一般的大啊,景致还没有重复的,孔凡可在心里带着酸意地揣测这估计又是晋赫这个资本家在日本认识的大财阀。 孔凡可站在晋赫身后,只能透过间隙看看被带到的房间内的模样,屋子里不同于他和晋赫住的那间日式房间,而是很现代的西式住房,最让孔凡可羡慕的应该是高高的床了,他对榻榻米的新鲜劲儿已经过了。 注意力已经被床给吸引过去的孔凡可进入房间时目光依然紧抓着床不放,当看到床上躺着的带着严重病态苍白而消瘦的少年时,孔凡可不由就愣在了门口,而后才注意到这间房间里大部分的空间被医疗机器占据了,躺在床上的少年虽然只挂着点滴,但这样的场景之下,孔凡可下意识的就把医疗器械和病弱的少年划了等号。 “小可,过来。” “啊,是……”孔凡可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么呆愣在门口盯着人家看,可当孔凡可向那少年投去歉意的笑时,孔凡可发现那少年的目光全然投在了晋赫身上,一直未曾移开。 孔凡可有些尴尬,按着晋赫眼神示意的地方坐了下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晋赫这次是来看病人的……不过这病弱美少年放在晋赫身上直勾勾的眼神可真叫人不爽!拜托,我也是一喘气大活人,至少也给个眼神吧。 孔凡可随意的坐在一边,反正见的也不是什么年长级的人物,对方还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般大的孩子。孔凡可的目光停留在对面木窗上银色的风铃上,虽然摆饰带着西式,但是整个房间还是传统的和式风格,想来是后来改建的。 “晋哥哥……”绵软无力地带着颤音,像是硬挤迫着声带发出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难受,孔凡可猛地看向床上的病人,那少年继续道:“你好老……” 孔凡可差点没有绷住,旁光瞥到的晋赫瞬间也脸色很是难看,不过晋赫也表示出不悦:“看来小千代你恢复得还不错。” 小千代?孔凡可立马想到的就是动漫里XX面庞可爱清纯的少女来,不禁自己先恶寒了一把,而后才发现那叫小千代的少年原来说的是汉语,而且完全没有奇怪的口音,是中国人吗?孔凡可心里不断的猜测着。 “不错?不,不好,晋哥哥我一点都不好。”少年格外黝黑的眸子里透着悲哀,沙哑颤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尖细的让人担心说话人的情况。 “一切会好起来的。” 孔凡可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四处奔腾的思绪也平静了下来,直觉地他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在少年身上。 片刻的沉默后,床上坐着的少年将目光移到孔凡可身上,一开始目光就无意识地放在少年身上的孔凡可不免身子一僵,对小千代扯起嘴角笑笑,那少年却眼神探究,疑惑地打量了孔凡可许久问道: “我们以前认识吗?” “啊?不、不认识,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孔凡可拘谨地坐直身体,双手搭在膝盖上……他是失忆了吗?有些混乱的孔凡可还在揣测着。 “这是小可,和我住在一起,”晋赫在一边介绍两个彼此陌生的少年,“这是千代中,我小时候的玩伴。” “新娘?”少年又将目光给了晋赫,“是晋哥哥的新娘吗?” “可以这样说。” 孔凡可觉得自己的情况更加窘迫了,不过孔凡可可以确定这少年一定是日本人,至少他周围像他这么大没那个孩子把“新娘”这个词放在嘴边的,日本漫画里倒是见了不少…… “咦!”千代孩子气地撅起嘴来,很是不满的样子,“晋哥哥的眼光怎么会这么差,看来我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呢。” “小可还是很可爱的。” …… 在丝毫不想插话的两个人的交谈里,孔凡可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面前的一切看起来不太真切,不知道过了多久,孔凡可依着晋赫的吩咐把晋赫之前给的礼物盒递给了病床上的小千代后,出了房门后才缓过神来。 孔凡可对少年最后的印象停留在窗户射进的阳光里少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上,久病初愈的疲惫和浅浅的愁绪。 “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孔凡可不应声只跟在晋赫身后,出了屋子,外面的阳光有些热烈,窝在房间里好几天的孔凡可有种通体舒畅之感,本来只在晋赫身后走着四处随意看着的孔凡可,因为晋赫特意放慢的脚步而和晋赫走在了一条线上。 “你觉得小千代有多大?”晋赫突然开口。 “不会比我大多少吧,最多十六岁。”孔凡可皱着鼻子认真的估算着。 “他今年三十了。”晋赫踏步向前,大吃一惊的孔凡可落后了几步。 不是十三岁吧?孔凡可开口想吐槽来着的,但是他看晋赫的表情又不像在开玩笑。 “是因为他生病的原因吗?”孔凡可问得很小心。 “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直到半个月前才醒过来。”晋赫声音中意味不明,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沉重而潮湿的触感。 十五年!一个人被时间抛弃了十五年,然后不失坚强的回归了,是好是坏? “他看起来还不错,还知道贬低我。”孔凡可故作愉快。 “嗯,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比我年轻多了。”晋赫接受孔凡可的宽慰,揉揉孔凡可的发顶。 有些事情晋赫却没有告诉孔凡可,不是隐瞒,而是没有那个必要,一切本来都是他一个人的回忆……还是矮冬瓜一样的小千代曾经向他哭着说要做他的新娘,吴家两个兄弟为了争夺小千代而差点和他大打出手。而现在他身边不是长大的小千代,曾经信誓旦旦的吴名、吴况也在漫长的等待中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小千代也相应的将吴名吴况两个人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 曾经最有可能成为一起走过一生的三个人,一个人意外将曾经记忆最深刻的人遗忘了,两个人因为自己颓废的生活而避而不见……吴名你那句“不要提起我和吴况”到底是什么意思? 沿着石头铺就的小路蜿蜒前行,孔凡可总会对路上经过的景致对晋赫发问,晋赫不禁感叹还是小孩儿的精神状态好,昨晚折腾那么厉害,小孩儿今早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儿,真是自己战斗力下降了吗? 孔凡可抬头看到男人依然严肃的侧脸,头上斑驳阳光下,这一刻,孔凡可觉得自己离男人的世界更近了一步。 第21章:发现…… 孔凡可拉着晋赫在东京这座大都市里乱窜,漫画游戏是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穿着富有风情的和服的姑娘们总会让孔凡可停下脚步拍照,还会异常关注帅气的造型怪异的校服少年,晋赫则肩负着搬运者的重担,孔凡可挑礼物的眼光很是诡异,连日本人吃饭的碗筷都买了好几副,什么晴天和尚那种布娃娃、木屐鞋还有坐垫的蒲团就更不稀奇了。 这些都是孔凡可要送给同学好友的,晋赫当然不知道孔凡可为了给他省钱,还特地找了远离旅游景区的杂货铺去买那些东西,不过日本最富盛名的除了生食的传统外,就是温泉了。 晚餐吃的是旅社提供的乌冬面配上可以吃到尽兴的烤肉,尽管吃饱后的困意让孔凡可有些倦怠,但孔凡可还是收拾了一下跟着晋赫去泡汤了,因为安排的是单独的温泉,所以孔凡可从房间出来就和晋赫一样身上只系了一条浴巾。 穿着木屐不熟练地哒哒地踏在地板上,一路上还能听到旅社里的人招呼客人时殷勤的声音,让孔凡可往不好的一方面想,那温柔软软的女声就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声音的主人姣好的面容,透过拉门的灯光很是暧昧模糊。 领着晋赫和孔凡可到达预定温泉间的浴女拉开拉门,孔凡可直接就冲了进去,也不管浴女在和晋赫说什么就咚咚咚先跑了进去,入眼的现代化布置让孔凡可有些遗憾。 “原来和电视上的差很多嘛……” 身后的门被关上,晋赫进了玄关脱下鞋子,先孔凡可一步就进了内室,然后毫不在意的就拉下浴巾丢在一边,然后回身对孔凡可说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本来还想抱怨这温泉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孔凡可看到男人赤裸的身体就把话吞进了肚子里,趁着男人没下温泉之前,先解下了浴巾溜进了温泉池子里,然后很尴尬地看到男人正面垂下着大象在他对面坐下。 温泉池被修成长方形,宽阔的可以同时进入五六个成年男子也不会显得狭窄,孔凡可的右手边是几净的落地窗,房间里还摆了矮桌,桌上放着泡好的香茶。外面天色未暗,房间里没有开电灯,四下很是幽暗,孔凡可和晋赫双腿重叠地放在一起,温泉中感觉彼此的皮肤很是光滑。 孔凡可只露出个脑袋,泡了许久就觉得全身温暖,情不自禁的满足喟叹出声来,说道:“真想一辈子这样。” “嗯。”晋赫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直到旅社的浴女来提醒客人泡的时间不可以过久,两个人才准备从温泉里出来,孔凡可不知是泡得太久了,还是真的困了,躺在温泉里不愿意动弹。晋赫抱坐起孔凡可,拿着一边的木瓢一勺一勺地往孔凡可身上浇着水,黑暗的温泉间里只有水花的声音。 自从看望了千代之后,晋赫便带了孔凡可出来四处游玩,孔凡可这样才觉得自己这个暑假没有荒废掉,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两个才准备打道回府,在临行之前,晋赫带着孔凡可还是又去了千代家。 比起第一次见到千代中,他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么的苍白了,因为长时间卧床而暂时无法行走的千代坐在轮椅上,由晋赫推着走在前面,孔凡可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听着两个说着话。 千代中突然从十五年的昏睡中醒来,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己的一些记忆,记不起的事情没有人提起是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的,而真正让千代中感触最大的还是那些记得的事却已是另一番模样的事实,就像自己小时候一直爱追随的哥哥,在她面前的已经是大叔的成年人了。 抬起苍白纤细的手,竟比初生的孩子还要羸弱,握起的拳虚弱无力。千代中憎恨现在自己的样子,像被世间舍弃的废物,就连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人现在都是站在时间的高处俯瞰着自己,她憎恨自己名字,如果不是出生在这个家庭之中,她就不会遭到命运的戏弄! 时间流逝里,身边的人悄然前行着,只有自己举步维艰,桎梏在当场……真想自己未曾醒来,梦里没有现实的残酷。 孔凡可能察觉到千代中对他隐约的敌意,孔凡可尽量地不去招惹,若是看到自己好哥们突然跟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关系好得一塌糊涂,他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何况千代中还是一个病人,孔凡可觉得自己还是很大度的。 从日本回来后,孔凡可就暂时搬回家里,有一个半月没见周思淼先生和孔越,孔凡可心里还是怪想的,然后就是胖子候鸟迁徙式规律的来讨孔凡可的暑假作业抄去,因为开学有开学测验,所以接下来的生活孔凡可都和胖子待在一起看书,偶尔练练琴,直到开学了才回到晋赫那儿。 像预先设置的陷阱,只等着晋赫去触碰开关一样,一切发生的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晋赫在外面偷吃被秦策抓了个现形。 晋赫为了防止被认识的人认出来,特地带着伴儿去另外的城市,如果说这样都能被抓住的话,要么是活该他背,要么就是秦策早有察觉,暗中尾随来的。 暧昧不明的灯光在场景的转换中由情调变成了可怖,面孔冷艳的人带着萧杀之气站在灯下,看着床上丑陋无比的两个光裸的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妖媚的眸子里不带丝毫情感,是旁观着俗世的神祗,若不是门上留下的残暴的下陷的踢痕,没人发现秦策身体内部的咆哮的怒意。 晋赫任由身边的女伴颤抖惊慌地躲进自己怀里,埋了头却依然能感受到秦策灼灼的目光。 晋赫没有开脱解释什么,就连道歉也没有,冷艳的男子从声势浩大的进门和离开没有发出一声言语,看着他深爱的男人在他面前原原本本的背叛,秦策只觉得自己被伤得千疮百孔,痛到麻木了。 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憧憬爱情的年纪已经过去,秦策跨出门的那一刻,他自己构建起来的奢华的爱情宫殿轰然倒塌,未曾抬起头的晋赫不会看见他曾经的挚爱或许现在依然爱着的人为他流下的泪。 可是最坏的事情还在之后…… 第22章:夜…… 不要期待一只尝过鱼腥味的猫去吃素,鲨鱼和鱼是朋友只是动画电影里的开得无伤大雅的玩笑,所以对男人的自制力不要有太高期待,见识过越多的男人,才更懂得其中滋味。 晋赫和秦策掰了,酗酒后的晋赫的世界天旋地转,秦策走出房间时的轻微脚步声在耳边无限放大,秦策明媚的模样像搁置许久的电影胶片一样,模糊溃败,倒退出晋赫的世界…… 席楼看着晋赫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跟不要钱似的,酒保一瓶一瓶的往上撤酒瓶,席楼冷眼看着酒保故作担忧的劝告下窃喜,还有就算喝醉了依然严肃板着脸的晋赫,如果不是晋赫的衣着稍显益智,完全看不出晋赫已经喝醉了。 席楼一直不看好晋赫和秦策的关系,事实上他看不上任何称之为爱情的关系,不过看晋赫现在的样子,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晋赫心里一定不好受,席楼跟着一起陪着虽然没有喝酒,但是一盒烟抽得差不多了,他抽得嗓子干又疼。 当晋赫终于不敌酒精的力量倒桌不省人事后,席楼从晋赫的外套里兜里掏出晋赫的卡,很豪气地丢给了酒保,最后被毕恭毕敬的送出了酒吧:“欢迎下次光临。” 席楼扛着晋赫就把晋赫送回了家,开门的是孔凡可,惊恐地看着挂在席楼肩膀上的晋赫,孔凡可惊讶地一句话说不出来,席楼一句话也没说了丢下晋赫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离开了。 其实不怪席楼不够兄弟仗义,和秦策掰了之后这几天晋赫就赖在了席楼那儿,管吃管住还管贴心照料,虽然席楼面冷心不冷,但是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外加上千代家那点事儿的原因,现在吴名吴况也没热情过来搭把手,就靠席楼一人照应着,他孤家一男人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照顾其他人?得了,大家散了吧。 孔凡可看着突然消失了几天又一身酒气的躺在沙发上的晋赫,一时拿不定主意,那反正是不想用自己的小身板去挑战晋赫的金刚身子,于是孔凡可出于人道主义给晋赫脱了鞋子,拿了一床薄被子给晋赫盖上了,然后就给晋赫一个人晾在那儿了。 孔凡可穿着从日本买回来的木屐鞋,回到原来的在阳台摆着的一张圆凳上,拿起靠在一边的大提琴重新练习起来。 晋赫一直清醒着,不管是席楼路上抗他回来粗鲁的动作,还是孔凡可带着水果的香味地给他擦脸脱鞋,他都清楚的感知着,只是感觉与知觉相分离,清晰而阻隔着。儒雅低沉的琴声是绅士漫步在倾颓的城市之中,沉稳却不失激情,晋赫不知道原来这孩子的琴拉得这样纯熟,以前从未听到孔凡可练过琴。 因为九月份有大提琴等级考试,所以最近孔凡可练琴练得很勤,从晚上吃完饭七点半开始,等到了十点左右手都拉酸了,孔凡可在一曲C大调大提琴协奏曲结束后,决定收工。 孔凡可的木屐鞋刚抬起来,幽暗的客厅内传来一声男人低沉的声音:“接着拉。” 孔凡可差点没被吓得尖叫一声,疑惑地问道:“什么?” “别停。” 孔凡可站在当场愣了五秒,一咬牙就坐回圆凳上,反正最后成果都是他的,又不会被晋赫听去,最主要的孔凡可不想搭理一酒鬼。这点孔凡可绝对秉承了孔越对周思淼醉酒回家后的一贯态度,不管不问,他敢纠缠就直接拿脚踹。 只是仲秋的夜晚,孔凡可这小脚在木屐里冻得疼啊,到了约莫十一点时,孔凡可试探的问了一声:“睡着了吗?” 寂静了许久没有回答,孔凡可松了一口气,弯下腰正准备收拾琴的时候,客厅的男人又说话了:“累了吗?” 孔凡可脊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机械的转身手上抱着大提琴,老老实实地回答:“冻得脚疼。” “过来。” 晋赫圣旨一下,孔凡可就往前蹭,蹭了好半天才到晋赫身边,晋赫居然还没睡着!孔凡可站在沙发边,晋赫伸手从孔凡可的小腿摸向孔凡可冰凉的右脚,孔凡可不禁浑身打了个颤,男人的掌心因为饮酒而温度高上许多,孔凡可真的感觉很暖和。 后来暖和着暖和着孔凡可就暖和进了晋赫怀里,当然这不是他自愿的,酒鬼身上那味搁一般人身上谁都受不了,但是人一喝酒之后潜能就激发了,本来孔凡可力气就不如晋赫,晋赫一用力,孔凡可就进了晋赫怀里了。 但是当孔凡可被晋赫压在冰冷的地板上时,晋赫满是酒气的嘴巴靠近来,孔凡可心中真是把高伯那罗里吧嗦办事不靠谱的老头在心里狠狠抽了一遍,关键的时候总是不在,就像偶尔起床迟了,高伯不能开车送他去学校一样,而那样的日子他都会错过了早餐。 而现在他却被奴役得很痛苦,粗糙的前戏加上粗鲁的动作,那点感觉一点找不着,孔凡可完全在死扛着,发狠在男人肩上练牙口,换来的却是男人更大力的操弄,所以说孔凡可小爸他的御夫术不是凭空瞎造的,孔凡可真后悔在晋赫刚回来时没能第一时间选择回家。 等男人在他身上撒完酒疯,孔凡可真是想直接昏过去得了,把晋赫从他身上挪开,他卷着被子就爬到沙发上睡了,晋赫赤裸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打着小呼噜。 孔凡可不知道他这觉睡得直接进了医院,背后那更是烟尘四起,人心惶惶。 第23章:错愕…… 晋赫穿着喝酒时穿的那套皱皱巴巴的休闲服坐在手术室外,还带着一身酒气和浑浊酸腐的汗味,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占据了晋赫的下巴,进出手术室的护士和助理看着颓丧焦急的男人,眼中并无波澜,这样的事情他们见的多了。 周思淼先生真是快要把一双拳头攥碎了才没让它直逼到晋赫脸上去,孔越拉着周思淼先生坐到了走廊的另一边,晋赫看着孔凡可的爸爸们,愧疚之情却是说不出口,周思淼先生和孔越已经找前台护士问过了,孔凡可可能是自然流产…… 周思淼先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碰到这种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情景,当初是为了孔越生小可,这回是因为小可,周思淼先生在心里真是恨透了小可这孩子,每回糙心都是因为他这小兔崽子,主要这次还有晋赫这人,不是说要好好照顾他们家心肝的吗?! 凌晨三点半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孔凡可被推了出来,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很是单薄的躺在那儿,晋赫刚要上前,周思淼先生直接奔到医生那儿,孔越则到了还昏睡着的孔凡可身边,一脸焦急,晋赫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 “医生,我孩子他没事吧?”周思淼先生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把打晋赫的力气全部使上了。 带着口罩的医生痛苦的表情一点也不外露,妙手仁心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尽力了,孩子没有保住。” “不是,医生,我是问小可,我们家孩子小可!”周思淼先生慌乱的指着还躺在的孔凡可。 “病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太小,这次流产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需要进行精心的修养,建议在这两三年之内不要怀孕。”医生看着在场的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人,一时也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这话应该是要和孩子的丈夫说的。 “谢谢医生,真是谢谢您了。”周思淼先生大力握着医生的手剧烈的摇晃着。 周思淼先生和孔越随着孔凡可离开了,留下晋赫一个人,手术室外的明亮的灯光下,晋赫在经历所谓的情伤后经历另外的一种更深的痛苦——丧子之痛,他还没有意识到的就已经失去的孩子,无厘头喜剧里总有一个人大彻大悲的角色反衬无耻的笑。 报应不一定非得放在当事者身上才叫人心中煎熬,加诸于心中最在意的人身上才是最彻骨的痛。晋赫不明白自己心中对那个孩子明明没有多少期待,但受到的打击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夜之后,晋赫就没有见过孔凡可,从医院那边得知的消息是,孔凡可在医院被按着住了半个月之后才出的院,医院白色的灯光让一切带着无所遁形之感。 不是晋赫不想去看孔凡可,对于那个失去的孩子,还有孔凡可,他心存愧疚,也许还有其他的,只是混乱之中晋赫也无从体味了,而是孔凡可家的周思淼先生亲自上门,官方代言孔凡可拒绝以后和晋赫的任何来往,还有一个高科技的集中的体现,一8GU盘,出手还是蛮豪放的。 晋赫不知道这是秦策对他的报复,还是秦策真的疼惜孔凡可这小孩儿,居然把他俩儿的事直接捅到了孔凡可家长那儿,虽然视频里就他一个人露了面,但这样的视频也只有秦策那有了。 人的交往或是简单或是复杂,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突然相识了,原来亲密的两个人一夕之间阻隔着人山人海,晋赫和孔凡可之间就了无声息了。 孔凡可的行李是高伯给收拾送过去的,晋赫坐在沙发里看着代表着青春活力的物件一件件收起、搁置,公寓又是冷清的毫无人情味,孔凡可每次来回两个家之间都是拉着小小的鲜亮的黄色行李箱,累赘而繁复,晋赫看不过去,人家小孩却很乐意。 对于孔凡可来说,与晋赫的分开、隐形的孩子的逝去就是一场历时长久的腹痛,不是止疼药能压制得住的,深藏体内隐隐作痛,疼痛消失了、伤口痊愈了,疼痛却还残留在记忆里,晋赫与疼痛如影随形。 孔凡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暑假里日本街头抬头看着城市森林林立、温泉中水花唏嗦声中相亲、日式屋苑里阳光下的突然两个人世界的重合……明明记忆还是鲜活,孔凡可却觉得自己的心却是死灰色,没有再回忆起来的能力。 晋赫不会是孔凡可第一个相亲对象,在这之前孔凡可见识了不少相亲对象,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但晋赫绝对是大富大贵的,孔凡可一开始也不是就打定主意就跟了晋赫的,那些公子哥儿的生活很难讲的。 周思淼先生当初和孔越恋爱过日子那会儿才刚创业不久,两小年轻在一起再累也是幸福的,没有多久孔越就怀上了小可,好的专门的医院两个人真的进不起,孔越那时候生小可遭了大罪,周思淼先生也担心受怕许久,所以打孔凡可一出世周思淼先生就打定注意必须给他家小可找一户好人家,前提就是这人必须是依云人专门医院的VIP。 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在商场上也混了十多年的周思淼先生怎么会不知道商场底下的那点龌龊事,本来这事周思淼先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在收到匿名寄来的传播黄色文化的U盘时,他只敢背着孔越仔细收起来,可接着没想到他家小可,没两天就出事了,借这个机会也好让小可和晋赫分开了。 孔凡可倒是没有因为大半个月的住院时间而把学习落下了,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家小爸是什么身份?伟大的人民老师,要是连自己孩子都教育不好,怎么能担其他大任?孔凡可被教导得回去上课第一场小测验就跟王者归来似的,跟班上的张天恒同学的分数缩到最小差距。 时间让一些事情被遗忘,让一些事情被铭记,似乎具有自动筛选功能一样,莫名的无关紧要的细节不费吹灰之力的被拈取出来,可是曾经觉得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却模糊不清,丝毫不占地方。 孔凡可错过了大提琴的等级考试,胖子还在被逼着进行美声练习,这是培训班老师给胖子他爹特地推荐的,主要看重的就是胖子那体形,一般瘦的人具没能满足那个深沉的气息,培训班里的老师之所以对胖子这么这么热心,孔凡可可是很明白,那是因为培训班里像胖子这样得天独厚的体形可以学美声的孩子少得可怜,培训班必须要找优质生源啊。 可是胖子这孩子没想就陷进去了,达到了他老爹要求的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的境界,经常孔凡可和胖子在吃东西的时候,胖子为了表达他吃东西的时候的愉悦心情,就不自觉地哼出小歌来了,一张口就高亢雄浑的鸟语,惊得孔凡可差点撒开了手上的纸碗。 “吃呗,看着我干什么,你不是唠叨了大半个月的吗?”胖子看着一个劲儿瞅他的孔凡可,伸头到孔凡可的纸碗里,拿着小塑料叉子就从孔凡可那儿戳了一块臭豆腐塞自己嘴里,“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味不好了。” “麻烦你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能不猪嚎吗?” 孔凡可护住自己的粮食,他自从从医院里出来,忌口忌得厉害,孔越还特地嘱托胖子好好看住孔凡可,不能让他在外面偷食,从医院住院时到上学的一个多月里,孔凡可差点就成仙儿了,再这么下去,孔凡可真该有出家为僧的打算了。 “什么是猪嚎?咱这明明是狼嚎!哥们儿能给点正常审美水准行么?说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 “去你的!我还不兴认识你呢。”孔凡可一书包撞过去和胖子嘻嘻哈哈走在大街上。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覆水难收,人要学着遗忘才能成长,抽身于一场悲剧进入另一场喜剧才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第24章:重来…… 今天正好赶上周五,培训班小老板请客全体员工出去HAPPY了,别说,人家老板人还真不错,所以今天下午胖子和孔凡可决定出来拉动国家经济增长。 胖子和孔凡可的运气忒好,福星高照,刚一到火锅店就碰上一收桌子的,这火锅楼生意一直挺好的,现在深秋又是傍晚,客人自然不少,整个场子热气腾腾的,喧哗声不断。点了鸳鸯火锅,胖子又跑出去买点其他补品了,孔凡可翻出书包里的报纸在那儿翻。 晋赫从孔凡可进来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就像心灵感应似的,然后一个错身,一个发胖的人影就遮住了孔凡可的小个子,然后晋赫就发现了胖子这一活物的存在,晋赫就那么眼巴巴地伸头望了,看着小孩儿就背对着坐在一角落看报纸。 “这就是你那逃脱的小白兔?”席楼在火锅里捞着肉,专心致志吃自己的,他这一冷面男就爱吃这热乎的,“再看再看,眼珠就该掉下去了,我还吃吗?” “吃,就知道吃,吃死你得了。”晋赫也伸着勺子捞了锅子里的肉丸子。 “又不是我得罪你的,你怎么就把那只小白兔给甩了啊,不是处得挺好吗?”席楼今天借着火锅喝了点酒,话特多,平时越沉默的人,喝完酒就越愿意给人做思想工作。 席楼不知道晋赫那点破事,只以为晋赫还为秦策那事儿在那儿依旧暗自神伤,把跟在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撤了,做一回孤家寡人,包括那只他见过一两次面的小白兔在内,不过现在这场面还是挺诡异的。 晋赫保持沉默,时不时抬头看看孔凡可的那方向,只是远远的看了两眼,孔凡可那张小脸好像比以前更加消瘦了,下巴尖的都能戳死人了,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没事大晚上的来吃什么火锅,多吃两碗白米饭才是正经的……晋赫回神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今天吃火锅吃中毒了。 胖子提着大包小包的偷偷摸摸的进来了,火锅锅底已经烧滚了,加了菜进去,胖子把买回来的战利品放在了桌上,毛家红烧肉、卤煮鸡、糖醋蹄……样样上桌都是带肉的。 “来,尝尝这灌汤包,我特地给你买的,这些油腻的你还是少吃点……”胖子奸笑了,最好其他的肉都归他。 “又吃这么多,你还真是愿意下大血本……” “我这不是要为了歌唱事业添砖加瓦嘛,革命需要身体做本钱!” “去你的,唱歌的不是要注意保护好嗓子吗?” 孔凡可和胖子两个在那儿边吃边侃,因为偷偷摸摸带进来的菜被服务员没少送白眼,但两小子吃得自己乐和,年轻时没其他的,就是脸皮厚。 “我说,我饱了。”席楼拍拍晋赫的肩膀,示意晋赫这顿饭可以结束了,现在聚会要么就他们两个人,要么就是被吴家兄弟拉上凑成三缺一,原因是不言而喻了。 “再坐会儿,刚吃饱。”晋赫拉着席楼坐下。 “看不出来那只小白兔怪能吃的。”席楼凑近晋赫以便更好的观察那边的小孩儿,试图找出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能吃的是旁边那个胖子!孔凡可吃到半途就停下了,继续看他的报纸,跟老学究似的,之后还给胖子跑去加了一回菜,晋赫坐那儿正好看见胖子凶残的进食样儿,差点自己都没吃下。 “行了,你继续吧,我晚上继续有活动。”席楼果断站起来。 “我跟你一起。” 席楼回头疑惑地看着晋赫,晋赫先拿起搭在一边的外套走在了席楼前面,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晋赫不认为自己是头好马,但是那草的确是好草,他没那个脸面去毒害那优质的鲜草。 席楼跟着晋赫出了火锅楼,嫌弃地闻闻自己身上的火锅味,再一抬头就看见晋赫偏离了事先预定的轨道,席楼严重发现今晚晋赫十分不正常。 “诶,不是说好吃完火锅陪我一起去桑拿吗?” “不去,都多大人了,还要人陪。”晋赫已经忘了自己要报席楼对自己不离不弃之恩的承诺,直接招了一辆计程车就绝尘而去了。 席楼伸着的手默默的收回,他想提醒晋赫他俩都是开车来的,晋赫这样一决绝让席楼的好心也白费了,席楼一个人去开车然后桑拿去了。 等到晚上八九点中的光景,大腹便便的胖子和消化得差不多的孔凡可出来了,留下的是一桌狼藉和被快翻烂的一份报纸,孔凡可说是看一份报纸,来来回回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多瞅几眼其中的世界五百强企业的专题报道而已。 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带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阳刚的浓密的眉下的深邃的眸子,端坐在那儿内敛的不张扬的成熟与严谨。情人分手了,以为这世界上两个就真的跟泾渭分明似的老死不相往来,但不经意间,在你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蹦出来让你心神一晃。 孔凡可不知道晋赫的感觉怎样,但是他就感觉晋赫就跟阴魂不散似的,离开了他的生活,但他的影响却还在持续,政治老师上课无聊扯淡时爱说说晋氏的管理策略,就跟说自己的儿子的傲人的成绩一样;街角偶尔一抬头就看到超大的屏幕上男人的访谈节目,一放就一星期,不厌其烦,反复播放都快赶上西游记了,孔凡可那一个星期就绕走了其他道。 要孔凡可一下子忘了晋赫,那真是一点不现实,他又不是真的狼心狗肺,尽管他真的每天过得不痛不痒,但伤疤结痂时带着热度的瘙痒却时不时来折磨一下。孔凡可至今没有弄懂他和晋赫之间的关系,是情人?还只是比平常人更亲密的朋友关系?不过现在分开了,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过起来淡如白开水,一个不留神就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月,半年……孔凡可换了一把大提琴,当初那把是晋赫送的,孔凡可直接放在同城网上给卖出去了,价格低廉,这就是二手货的宿命,孔凡可下意识的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把琴流放的太远,在抱着琴到快递处,孔凡可不知道怎么的不哭了,在得知那个没有成型的孩子失去时,他只是“哦”了一声。 孔凡可红着眼一点点的放进填充物,覆盖上琴盒,将以前一并掩埋了。 六月中旬,中考结束,炎热的夏季在蝉鸣里喧嚣的开始,孔凡可16岁时踏入自己的高中生活,一切重新开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