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临近午夜,教堂内一身黑色的神父走到最前方,用那低沉悠远的语调朗诵起了圣经的内容。圣诞夜的弥撒开始了。
教徒们排着队轮流接受圣祭的礼仪,然后下了台互相交换圣诞礼物,以庆祝这个美丽的节日。
“想要吗?”左以桥见到谷瓷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人家,轻轻问道。
临时起意的一次成行,让向来面面俱到的Opal.Z竟然在这样的节日空手赴约,其实于他自己也是很少见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真的要送圣诞礼物的话到底该是哪一种。
惯常的名牌服饰化妆品?跑车?房子?
这种绝对不会是谷瓷的风格,而且谷瓷不是他的情人,左以桥第N次提醒自己,他不能用这种模式去想象他,套用在他的身上。所以,左二少在心里悄悄的斟酌了一会儿。
没想到谷瓷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有礼物的。”
左以桥道,“同学间的另外算的。”
“不是哦,”谷瓷想了想,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其实……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
“嗯?”左以桥一怔,继而好奇道,“圣诞老人?”
“是啊是啊。每年圣诞老人都会送我礼物,只是前几年都是圣诞卡,今年我希望可以是别的,不用很贵重,是别的就好。”不要老是圣诞卡,收多了好厌的。
“他……怎么送给你的?”左以桥认真的看着谷瓷。
“袜子啊,挂在床头的。”谷瓷用奇怪的眼神回看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左以桥不懂一样。“到早上里面就会有礼物了。”
“每年都会有么?”
谷瓷想了想,“不是,小时候有的,后来有几年没有,那是我刚来瑞士的时候,之后就又有了。”谷瓷在心里补充,因为我搬家了,圣诞老人需要适应。
“这样啊。”左二少微笑着点头,仍是一脸自然。“真好。”
一个不信上帝的孩子,竟然会相信圣诞老人……
而且看样子还是深信不疑的。
二少心里有种诡异的奇特的感觉,好像有点受冲击,又有种捡到宝的感受,太复杂了,可是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他忽然非常的想要继续好好的了解眼前的少年。
伸手替谷瓷拉紧了围巾,“我们走吧。”
把人送到旅馆下面,谷瓷挥手向左以桥告别。
“Opal先生,圣诞快乐哦。”
左以桥没有走,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苏黎世?”
“还要两三天吧。”
“明天有时间么?”
“有啊,怎么啦?”相簿的事情完结,谷瓷又回到了假期状态。
“我忽然想到,原本要陪我一起登山的同伴有事不能来了,一个人又没意思,本来打算不去了,可是想想又舍不得。”左二少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今天根本没有玩尽兴的谷瓷一听见玩的行程要被迫打水漂,马上就心生不忍起来,“这样太可惜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你要不要来啊?”左以桥像是随口一说。
谷瓷忙点头,“好啊好啊。”基本上任何人找他玩,他有时间的话,都会是这个答案。
左二少笑着点头。
“那要早一点哦,明天六点,我来接你。”
“嗯嗯。”谷瓷兴奋的连连颔首。
回到旅馆后,快速的整理了登山的行李,就乖乖的洗澡上床了。
半夜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在谷瓷的房门外徘徊。
“你买了什么啊?”同学A道。
“我忘了……”同学B有点醉意。
“年年都这样也能忘!”关岑的声音响起,然后踹了B一脚。
“幸好我有准备。”关岑从背后拿了一张东西出来。
“要不要写点什么?”A道。
“要写!就写,可不可以不要再唱歌!”
B话一落关岑又是一脚,“你当圣诞老人是白痴啊!”
“我倒觉得我们很白痴。”A感叹。
B马上接口,“难道你要看见他明天难过的表情吗?然后拉着你去爬山喝酒或者唱歌发泄??”
A无语……
关岑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就还是空白的吧。”
说着,蹑手蹑脚的转开门把,进了谷瓷的房间。
隔天,在同学们都呼呼大睡的时候,谷瓷清晨就起了床,一番梳洗之后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左以桥竟然已经等在了楼下,一身蓝色的滑雪运动装扮衬着他同色的眼眸,说不出的熠熠生光,与平时优雅严谨的Opal.Z相比,此刻的他更多了一种随性倜傥的味道。
见到精神很好的谷瓷,左以桥心里感叹,真是精力充沛的孩子。
谷瓷笑着和他问好。
“我们要去哪里啊?”
“上戈尔内格拉特。”
走在清晨的雪道上,迎面吹来的凉风冻的鼻子红彤彤的,谷瓷揉了揉脸,听见左以桥问他。
“昨天……也有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吗?”
谷瓷开心着点头,“是啊是啊。可是……”他皱起脸,从包的最外层掏出了一张薄薄的卡片。“又是圣诞卡,唉……”
第六十六章:雪山和冰屋
看着谷瓷煞有其事的烦恼摸样,左以桥仿佛很是同情的点了点头。
“也许这一次圣诞老人太忙了,你看他都没有写字。”
谷瓷尽管不太满意,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卡片塞回了包里。
“希望下次他能听见我的祈祷。”
两个人沿着策马特中间的马特菲斯帕河慢慢的走着,脚下是流动的浅白色河水,迎面吹来的是带着丝丝寒意的冷风,然而尽管如此,这还是一个令人精神振奋的冬日早晨。
坐上去往戈尔内格拉特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齿轨登山火车,天际已经开始泛起了青色。
谷瓷一路上都很高兴,絮絮叨叨的感叹着沿途的美景,他虽然来过策马特几次了,但大多都是和年羽同行的。年羽不喜欢自由或者放纵的行程,他一般就是来滑雪的,滑完了就回去,最多在街上吃一顿晚餐。其他的活动他是不会有兴趣的,连带着谷瓷到这里也只有滑过雪。还是之前和关岑他们多去了几个景点,还算多见识了些。
继之前觉得谷瓷是个很好的饭友之后,左以桥又觉得谷瓷也是个不错的玩伴,他那种并不算夸张的惊讶和真挚的快乐,让每每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色都显得生动活泼起来,与他们同车的几个外国小孩也被谷瓷感染,跟着不由自主的惊呼。
四十来分钟的车程,真是左二少上了这么多次戈尔内格拉特中最热闹的一次。
上了观景台后,左以桥熟门熟路的来到视角最好的地点,而谷瓷早就被茫茫的白色吸引的失去了言语。
眼前是一片素白的风光,层层叠叠的白雪中间是巍峨耸立的马特宏峰,缭绕的白雾在周围欢腾,仿佛让所有的游客都一同置身于半空的天堂之中。
谷瓷嘴巴开开的看着,半晌才转过头来道,“真好看……真好看……”
左以桥看着他笑,拉着谷瓷穿过一边的露天餐厅,上到了最高处的Aussichtsplattform。
这里的视野更开阔更壮观,美丽的阿尔卑斯山峰群鳞次栉比,在这里,你只能感觉到人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谷瓷许久之后才从这片惊叹里慢慢回过神来,转头便看见站在身边的Opal.Z。
左以桥原本碎落的刘海被风掀起,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来,脸颊处那精致的线条在雪光的映照下,好像冰雪雕琢般的完美如画,特别是那双蓝紫色的眼睛,在这样的蓝天之下,更是幽深无垠的眩人心神。
左以桥静静的欣赏了片刻眼前的景色后,就见谷瓷傻楞楞的看着自己。
“做什么?刺激受的太大了吗?”
谷瓷摇摇头,真心的感叹道,“Opal先生你比这雪景还要好看。”
这句话不知为何比平时那些恭维和爱慕的词汇更来得让左以桥受用,但是他面上不动声色,伸手敲了敲谷瓷的头。
“再看一会儿,我们走下去。”
谷瓷嗯嗯着点头,左以桥却趁着他认真吸收那些风景的时候慢慢把目光投注到了谷瓷的身上。
其实在这样如雾如幻的背景下,谷瓷也同样晕散出比往日更来得耀眼的光芒。
单纯,清澈,洁净无瑕。
就像这蓝色的天,银色的雪,加上那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和白白的皮肤,还有笑起来像两颗水晶葡萄一样水水的眼睛。让谷瓷仿是要随着来回的风一起融到了周围的景色里。
左以桥的心头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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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从戈尔内格拉特一路踏着雪道健行到了罗登博登,沿路还经过了利菲尔湖,望着马特宏峰的倒影在清澈如镜的巨大湖面上,又是让谷瓷忍不住看的啧啧称奇了好一番。
见谷瓷完全就是一只活泼好动精力充沛的西高地,左以桥忍不住问他愿不愿意去Lgloo村看看。
谷瓷自然来者不拒,于是两人又直奔到以爱斯基摩人为历史原型的Lgloo村,一座座用雪雕驻而成的冰屋展现在眼前。
左以桥看着谷瓷兴奋的眼神,就想让他更高兴一点。
“要不要自己造一栋?”
“诶??可以吗??”谷瓷星星眼地看着他。
左以桥微笑点头。
当地的向导友好的向他们介绍了建造方法,谷瓷听得跃跃欲试,左以桥则在旁边有趣的看着。
等到谷瓷自己动手挖坑的时候,那一脸不成功便成仁的表情更是让左以桥看的肚子里一片的忍俊不禁。
谷瓷忙得一头热汗,看了好几眼叉着手大爷般站在一旁的二少,丝毫没有来帮助自己的意向,谷瓷气哼哼的想,不靠你我也行。
于是,半天过后,谷瓷终于在向导的友情指示下初成雏形。
谷瓷自豪的不行。
“我造好了!!造好了!”
他蹬蹬蹬的跑到左以桥面前,指着远处那个形状扭曲奇怪的雪包手舞足蹈,“Opal先生快看,我造的房子!!”
左以桥点点头,“那去试试。”
两人来到跟前,左以桥瞄了眼向导欲言又止的神情,继续鼓动谷瓷,“进去看看,真不错的样子。”
“嗯嗯”。
谷瓷急急忙忙的就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探出头来向左以桥招手,“里面没有风诶,好暖和哦。我造的!我造的!”
话音才落,也不知真是他激动的态度和声线太过震撼,还是别的什么未知的不可为外人道的原因。那个雪包在颤颤巍巍的摇动了两下之后,“噗”的就瘫倒粉碎了下来……!
谷瓷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就被埋在了下面。
看着只有头露在外面,仿佛背了一个龟壳一样不能动弹的少年,左二少终于千载难逢的没有形象的笑出了声来。
他捂着额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谷瓷却鼓着脸焦急的看着面前幸灾乐祸的人。
“啊呀!我被埋住了,快把我挖出来!”
雪掉到脖子里去了,好冷好冷……
相比于紧张到不行的向导,左二少直到笑的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的整了整形象,然后踱到谷瓷面前一点点的推掉他身上的雪,把一脸青色的少年拉起来,拍掉他头上的雪花,顺手温柔的捏了捏他冰冰的脸。
“造的还不够牢啊。”
谷瓷不服于对方的嘲笑,不过转而一想又来了动力。
“哼,我下次来会造好的。”
第六十七章:小木屋一夜
之后,两人又在Lgloo村的大冰屋里用了一顿美好的晚餐。
坐在巨大的雪色建筑内,却温暖舒适,周围是喝着啤酒听着音乐的游客,在冰与火的两重天内体验着奇妙的感受。
本想衬着天色还亮的时候走下山,没想到才到半路,突然一道惊雷而下,冬季山峦处气候多变,让之前还适应着凉凉寒风的谷瓷和左以桥都措手不及。
好在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算耐寒又防水,离山脚也比较近了,于是连奔带跑有些狼狈的到了Rotenboden站。
见到谷瓷不停的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时,左以桥想也没想就道,“我有间小屋就在附近,我们去那里等雨停了再走吧。”
话出了口他自己也有些惊讶,明明是一个人来度假,现在莫名其妙找人作陪已经很是离了计划一大截了,此刻竟然会开口向对方邀约到他的住处去。虽然左以桥在世界各地的住处都住了不少人,只是策马特的确是个例外,这是他的隐私之地,从没想过让任何一个人入侵。
只是没来得及让左二少多想,谷瓷就点了头,他的包都湿了,背在身上好重哦。
于是,顺着雪道,两人快步的走了五六分钟,就看见了不远处出现了几栋雅致清幽的小木屋。
左以桥来到最中间一栋稍大的,开门进屋。
“把东西都放下,我去拿衣服给你换。”
屋内并不是很大,正中间放了一张红白条纹的沙发,一个木制茶几和一块羊毛地毯,墙边只有一个古老的挂钟和一副素雅的风景油画,唯一称得上华丽的只有对面的一个巨大的雕花壁炉。
出乎意料的干净而简单。
谷瓷正出神的看着,眼前忽的一片黑暗,头上被罩上了一块毛巾。
“把头发擦擦干,感冒不是才好么。”左以桥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谷瓷“哦”了一声,伸手胡乱的在头上揉了起来,“这里真好,Opal先生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嗯,每年有几天会住一下。”
见谷瓷根本是乱擦一气,左以桥忍不住伸出手接了过来替他把头发一簇簇的拨开,然后慢慢的擦干。
谷瓷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在米兰的时候左以桥就忍不住的对它们下过“毒手”,触感的确比想象的还要好摸,现在更是被雨水浸过后则是泛出水亮的光泽,仿佛丝绸一样。
谷瓷的头被乖乖的摇来摆去,等弄好之后,左以桥将他推到一楼的洗手间,交给他一套衣服。
“换上吧。”
“哦。”
衣服自然是左以桥的,拿到手里的时候上面竟然还挂着商标,显然没有穿过。只是已经染上了左二少身上最常有的薄荷香古龙水味。
谷瓷从洗手间出来,只见手腕脚腕的袖口处都被他卷了好几层,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呵,有点大。”左二少善意道。
谷瓷甩甩手,搞得很不在意的摸样,一屁股坐到左以桥身边。
壁炉的火烧的正旺,将这室内原本的一片湿冷慢慢化去,替代上了温暖。
左以桥也换了家居服,一身浅灰的棉质衣料让他看上去比西装革履更来得年轻而温和,也隐去了不少电视或者台上那种炫目的华丽光彩,变得稍稍平易近人了些。只是仍然比杂志上的广告模特还要亮眼太多。
他注定成不了平凡人。
“今天真好玩,我以后一定还要来。”谷瓷道。
左以桥看着他,“你以前没有来过吗?”他以为谷瓷也算是富家小孩一个,瑞士这种度假胜地早该轻车熟路了吧。
“和朋友来过几次,可是有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左以桥忽的想到谷瓷和年羽好像应该是朋友的,可是据他了解,年羽可以算是标准的大少爷脾气了,而谷瓷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这样的性格遇上年羽,一定吃了不少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