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头皮一硬,便道,“……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文臣武将,各有阵营。文臣人数居多,庙堂之上皇都之外,因此形成三股势力,以皇叔、叶相国与尉迟将军三人为首,而其中,皇叔与叶相的势力较为强壮。然而武将大部分听从尉迟骄阳的,少数将军站在皇叔与你的阵营中,从而形成了一股微妙的牵连。”
“然也,只是陛下,若你要亲自治国,这三方的阵营就势必要打破了。”
“所以为了维持三角关系,你们当中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吗,为什么是尉迟骄阳?!”
小皇帝满脸不解。
而叶倾欢只是淡然一笑,“陛下,你很聪明,马上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但这个人,非尉迟骄阳不可。”
“为什么……”
“因为他是武将啊。”
“朕不明白。”
叶倾欢伸手揉了揉小皇帝的发顶,桃花眼中释出一丝笑意,“武将是矛,也是盾,在国家有危难之时挺身而出,除此之外,不能再有其他意义。所以,尉迟骄阳不该在朝堂上有所作为,若他掌握的势力太过强大,不管他有没有谋反之心,都会危及陛下皇权,这点也不必臣多加解释了吧?自他进入内阁就已经埋下了我与慕容涯想要除掉他的种子,不是由慕容涯动手,便是我动手,只是这些年来陛下尚未成长,别说治国,连否独当一面也成问题,是以我们到现在仍留着他。一旦陛下有能力有觉悟,尉迟骄阳就必须将他吞下的权力全部吐出来,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的皇叔做事相当有分寸,他不过是让尉迟骄阳把我们赢得的那部分朝堂势力归还我们而已……”
“但……”
听完叶倾欢的一段话,小皇帝心里已有定论,知道这件事他不能插手,也明白这两个人确实是为了他在打算,并尽可能的不去伤害尉迟骄阳了。
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丝不明白。
叶倾欢目光温柔如水,落在小皇帝脸上,似乎在鼓励他将未能说出来的话说出口。
“……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
“时机到了啊。”叶倾欢伸手慢慢抚上小皇帝没有黥纹的右脸,“陛下提出了那么有趣的计划,不仅令臣刮目相看,也让王爷有了干劲……”
“皇叔他看得比朕远,朕提出来的时候,他其实是并不怎么赞同的。”小皇帝微微皱眉。
“正因为他看得比较远,才会在最后认同,何况……”叶倾欢捏了捏小皇帝粉嫩的脸颊,力道不轻,很快就让小皇帝的脸颊多了两道轻微的红印,“慕容涯是个该做的时候就会去做的男人,甚至比我还要干脆利落。”
小皇帝回想起那夜慕容涯离去时的背影,果然只有宿敌般的存在才能相互理解,很多时候让他捉摸不透的人其实比他想象的要简单。
叶倾欢如此,慕容涯也是如此。
“更何况,陛下很需要这第三支势力,否则,只能像现在这样依赖我们的力量,一旦我们有心背叛,到时候陛下可不只会拿树发脾气而已吧?”
带着戏谑的表情,叶倾欢缓缓说出又一条重要的理由。
确实,这才是燃眉之急。
小皇帝缺少的,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足够牵制其他几人的力量。
“如果尉迟骄阳卸下他包揽的多余势力,让武将大半成为陛下自己的矛与盾,军权皇权都紧握手中,陛下才会有涉足天下的资格。”
如果一个皇帝,连属于自己的强大势力都没有的话,又如何论及得到天下?
叶倾欢的话已经不是只有当头棒喝的作用了,简直是醍醐灌顶。
“谢……谢谢你,叶倾欢……”
小皇帝淡淡一笑,覆上了正在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微凉的触感,淡淡的书卷味在两人当中散开。
“没什么好谢的,臣也不过是尽我所能而已。”
用力地将头埋入对方宽厚的胸膛,嗅着更加浓郁的书卷味,和青草香,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的感觉,“……我……我为我的自私和无知而感到惭愧……”
“陛下说到底,也只是个少年。”
“年龄不能成为借口吧,你在朕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文武状元了。”
“呵……陛下提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小皇帝撒娇般的环住对方的腰,从对方的怀中微微抬起头,他是头一回这么仔细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如玉雕琢的完美脸庞,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双眸黑而清澈,眼角带笑,艳若桃李,偏偏风流的眉眼中又带了一分书生气息,在肆意与温雅之间取得了平衡点,将两种气质交融得完美无缺。
这个男人,曾经玩世不恭,曾经让人捉摸不透。
而现在,那双桃花眼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他跟慕容涯一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包容着自己。
小皇帝脸上一红,又将头低下,狂乱的心跳下不住地想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那……那个……”憋了很久,小皇帝才扯出一句,“方才不闻说……尉迟骄阳并不认同朕……这个也是,皇叔要对付他的理由吗……”
叶倾欢还想着顺着如此大好情势对小皇帝做点什么的时候,又听见了与政事相关的讨论,不由得微愣,继而苦笑,“……也算是吧。”
“什么叫……也算是吧?”
“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陛下……该解释的,臣都解释完了,花前月下的,能不能不谈公事?”
“不行!”
三分赌气三分命令三分担心,还有一分害羞的小皇帝,简直让叶倾欢恨不得一口咬下。
叶倾欢只好叹气,“唉……好吧,其实不闻说的没错,你的想法,自一开始,尉迟骄阳就不赞成。”
这次,小皇帝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安静地等着叶倾欢。
“无论是那样的策略,还是陛下训练影武者的方式,都可谓是奇策。然而……战场之上,最根本的还是人数、力量、征战的对决,陛下的方式,只能算‘奇袭’,而不能成为战法的根本。”叶倾欢圈着小皇帝纤细的腰身,掂量着这身子的瘦弱程度,一面想着以后要多给小皇帝进补,一面又道,“作为将军,尉迟骄阳明白,‘奇袭’只能偶尔为之,并不能时刻奏效,他不能舍本逐末,所以他对此并不赞同。但这也是我与王爷欣赏之处,突破常规方有可能图变动。但要真正改变,还需从根本上变动,光靠奇策,是没有用的,我们都希望将慕国引上一条无人能及的强大之路,而唯有四人合力才能做到。”
“所以……尉迟骄阳才不愿用那颗头颅,甚至不愿用朕的方法去练军?”
“他一开始就并不想向轩辕不让妥协,这是削了他身为武将的眉角,而且用的还是这种并非正义的方法。”
“战场上,哪里有什么正义?”
“至少,他也会希望这颗人头是靠自己的能力取下的吧?”
小皇帝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叶倾欢嘴角上扬,低头吻了吻小皇帝的额头,“这不怪你。”
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吻让小皇帝有些不自在,“只是……皇叔的做法又跟改变慕国有什么关系呢?”
“尉迟骄阳的背后,都是些老顽固啊……”
这句话意有所指,改变,不仅是改变国策,而要改变人心最根深蒂固的东西,真正到了改变的时候,那些食古不化的老臣就是最大的阻力。
所以,慕容涯针对尉迟骄阳的这点,也是为了小皇帝今后的改革做打算。
小皇帝毕竟魂体是从几百年后穿来的,对于这种事情是一点就通,他反而比较敬佩能够想通这点的慕容涯与叶倾欢。
叶倾欢用下巴蹭了蹭小皇帝的发顶,颇有委屈意味,“在想什么呢?”
“呃,朕……朕在想,就算剪除了那些老顽固,皇叔又要如何让尉迟骄阳听命于朕,成为我的矛与盾?”
“……这就要看陛下了啊,”叶倾欢邪魅一笑,“最直接的方法,是让他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闻言,小皇帝的脸顿时黑了下来,“……那怎么可能啊,不让他恨我,就已经很困难了。”
82.羞愤
朔国的酒,果然很烈。
那晚到底最后跟叶倾欢说了些什么,小皇帝已经记不得了,能在叶倾欢之前应付完两个棘手的人物,又跟叶倾欢谈论了那么多,早已耗尽了小皇帝的理智,最后迷迷糊糊间,他只隐约听到些甜的腻人的情话,具体是怎么说的,早已忘记。
只是第二天睁眼时,面前放大的一张完美俊脸,让小皇帝惊讶不已。
尤其是对方一双惑人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时候。
艰难咽下一口水,小皇帝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企图跟叶倾欢拉开一段距离。
企图告破,动弹不得。
对方的手臂有力地搭在自己的腰上,反而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拉近,带着慵懒沙哑的磁性嗓音缓缓开口,“陛下早啊……”
搁在小皇帝腰间磨蹭的硬物热度穿透衣衫直达皮肤。
“叶、叶倾欢……?”尴尬地移开视线,羞于对上那双饱含情欲的桃花眼,而即便叶倾欢不再有所动作,两人维持着古怪的姿势,一个鸵鸟心态,一个好整以暇。
小皇帝这才感觉头疼欲裂,大约是饮酒的后劲到现在还有影响,他微微皱起眉,叶倾欢似有所感,低头问他,“怎么了?”
“头疼……”
“早提醒过陛下,那酒后劲很足。”
“那你还猛灌朕喝?”
“可是陛下醉酒的样子比较可爱啊……”
怒火因对方调情般的话而熊熊燃起,小皇帝挣了下,手肘尖处撞上叶倾欢的肋骨,“无赖!”
“唔……”叶倾欢呻吟一声,低沉沙哑,无限诱人,男子唇边弯上浅浅弧度,“陛下且莫乱动,再动,臣就忍不住了。”
暴胀的事物让小皇帝接下来的怒骂都堵在喉间,不上不下,甚是难堪。
“你……你赶紧起来!”
叶倾欢苦笑,“这个样子,要怎么起来?”
男子又朝小皇帝腰间顶了顶,不顾小皇帝的抗议,已经就着这个姿势,将事物抵在小皇帝的腿缝间,缓慢抽拉。
“混……混蛋!!!”
“被你骂混蛋也总比憋死的好。”
“叶倾欢!别以为朕就治不了你的罪!”
叶倾欢的动作越来越快,情动之刻,小皇帝的怒骂听在耳中都成了另一番滋味,舒服地哼了一声,用微有沙哑的声音说道,“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将臣拉上了床,非要缠着臣一起睡……陛下要治罪,也该先治那名引诱了臣的祸首之罪。”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贫嘴的……”
小皇帝又是尴尬又是羞愤,咬牙切齿。
“……看来陛下还需要多了解了解臣啊——”调戏的话戛然而止,叶倾欢低声吼了一声,小皇帝只觉腿间一阵黏腻,低头看去,两人相连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
还不等小皇帝反应过来,带着灼热气息的吻又堵住了他的唇。
一个早上便在如此令人心跳的时光中度过。
快到正午的时候,相思推门而入,对正赖在床上的两人视若无睹,只传达了朔王邀见叶倾欢的口讯,让端着水盆的侍女站在门外,自己将水盆端了进去,以免让外人看见了房内的春光。
叶倾欢不再逗弄小皇帝,在相思的伺候之下穿好衣物,赴约而去。
小皇帝仍裹着被子,双颊通红。
就算忘了,方才叶倾欢也帮他回忆起来了,昨晚谈着国事谈到一半,小皇帝便昏昏沉沉,拖着叶倾欢倒床而睡,至于到底有没有做过叶倾欢口中种种非礼对方之事,唯有天知地知叶倾欢知了。
越想越是羞愤难当,更别说叶倾欢还用“补偿”的名义对他做了那样的事。
想到一阵,猛然看见相思仍在房内收拾,更觉尴尬,忙咳了声,“相、相思……”
“嗯?”相思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看他,略显不解,“陛下何事?”
“那个……朕要起床,你能不能……先离开一阵?”
“为何?”
“呃,衣服朕自己穿便可……”关键是裤子上的黏腻不想被相思看到,他可不像叶倾欢那般厚脸皮。
相思目光扫在床榻上,已有几分了解,又想起帮叶倾欢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东西,开悟道,“陛下可清洗过了?那东西不弄出来的话,会对身体不好的……还有,身后可有不适,需不需要上药?”
这句话……怎么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没有……朕没有被……那啥……”话音越来越小,最后相思只见到小皇帝将头整个埋入被子里。
以袖掩唇,相思微笑。
“那,陛下可否把亵裤褪下,属下好让下人拿去洗干净了。”
“喔……好。”
从被中冒出半边通红的脸,以及伸出的一条白皙瘦弱的胳膊,手上正抓着一条浅黄色的裤子。
脸上,蟒纹似乎也因主人而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在醉月楼相处时,相思还不曾见过小皇帝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这么想来,确实不管小皇帝心思如何沉重,仍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
拿上沾着白浊的衣物正准备离开,小皇帝又叫住了相思,“等一下,方才叶倾欢是去赴朔王的约?”
“正是。”
头依然有些疼,但不妨碍小皇帝思考,“看来这朔王确实认为皇权旁落,找叶倾欢比拉拢朕要来得划算了……”
“陛下可是吃醋了?”
瞪了眼相思,“朕怎么可能吃那道貌岸然之人的醋!”朝房梁上喊了一声,“不闻不问,给朕出来!”
神出鬼没的双胞胎侍卫直直地站在了小皇帝面前。
“不闻,朕原谅你了,不过作为惩罚,朕要你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叶倾欢,他与朔王说过的话,要一字不漏地回告朕!不问,你陪朕去找一个人。”小皇帝也不怕吩咐那两人的事情被相思听了去,虽然他是叶倾欢的手下,却知道分寸,何况这点事情小皇帝也没打算瞒着叶倾欢。
不问疑惑道,“陛下要去找什么人?”
“札日娜。”
除了小皇帝以外,另外三人均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札日娜的名声对他们三人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尤其是不闻不问,亲身经历过与札日娜相关的事情,昨夜小皇帝任其诋毁侮辱的态度也让二人憋了一肚子火,相思也略有听闻,不禁疑惑道,“陛下为何要去找这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