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到我家去？”洪明浩问。

“不用，我回东警区。”

“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

“真的不用？”

王忠国恼了，叫道：“我说不用就不用啦。”

“那好，我先走了。”

王忠国叫了的士送他回东警区，下了车直奔特科重案组的办公室，果然灯火通明，除了宋飞扬之外，其他五个人都在。

“司空贤。”王忠国站在门口就叫。

特科五个人俱抬头看着王忠国，姬曌更是笑道：“忠国，你怎么不叫老虎叫神贤啊，你以前一来我们这里，可是首先就是找老虎的呢。”

司空贤看着王忠国，哈哈一笑：“忠国，你乌云盖顶啊。”

王忠国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司空贤，你是不是真的能看一个人的过去未来？”

“虽然我比你大一岁，不过你叫我神贤就可以了。”司空贤依然气定神闲。

“忠国，有什么事慢慢说。”路虎放下手中的档案道。

“我对你们说了，你们可不能往外传。”王忠国说。

“你说吧，什么事？”路虎问。

王忠国就把今天司轩的事告诉了五个人。当他说到他想把姬曌介绍给司轩的时候，陈昊忍不住笑了：“忠国，你还真行啊，这法子你也能想出来，看来脑子挺好用的吗。”

王忠国一时也冲动，就说：“那你说怎么办？”

李诚看了一眼姬曌，再望着王忠国说：“忠国，那些可都是传言，你不会当真吧？

司空贤仔细凝视王忠国的表情好一会，笑道：“忠国，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红光满面的。”

“真的？”

“真的。”

“忠国，你可是警察哦，可不能迷信。”路虎说。

“哎呀，师兄，我这几天心情真是很差，可是都不知道找谁倾诉才好。”

“忠国，我们去宵夜。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东西，心情就会好了。”姬曌说。

陈昊‘呀’了一声道：“不如就叫明昊（汉）开车过来接我们去吃猪什。”

“这么晚了还有猪什吃吗？”王忠国好奇的问。

“就是晚上才有，后半夜二点钟左右，屠宰场会把最新鲜屠宰过的猪什送到明昊（汉）家开的酒楼，你都不知道，每天晚上多少人开车去那里，就等着吃这新鲜猪什呢。”陈昊说：“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说着就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约莫过了十分钟，就进来说可以了。

五人便放下手中工作，带着王忠国离开东警区。洪明昊果然依约而来。五人也没有说什么，上车而去。到了酒家，果然看到一辆辆小汽车正接二连三的开进停车场。

“真有这么多人三更半夜跑来啊。”王忠国吃惊道。

“没见过这种场面吧，今天你们可以见识一下，这里的铁板猪什最有风味，还曾经拿过美食节一等奖呢。”陈昊笑道。

看着眼前景象，王忠国顺口就来了一句：“这正当生意不是做得很好吗？何苦还要做黑社会，捞什么偏门？”

“做正当生意辛苦啊，十倍辛苦换一份钱，那比得上捞偏门的，一份辛苦捞十倍钱。”路虎笑道。

“所以才会有人甘愿冒坐牢的危险也要捞偏门。”司空贤接腔笑道。

“陈昊，你跟洪明昊走得这么近，是不是不太好？”王忠国听着路虎和司空贤的话，缓缓对陈昊说。

“其实这次来，是有其他事的。忠国，你就当散心就好。”陈昊笑道。

“其他事？”

“这件事我以前跟特科的人都提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大家都愿意来这里吃饭，不如就一并把事情解决，我跟明昊在电话里说了，明昊也同意了。”

王忠国想了一会才想起洪明昊曾经对他说的话，不由得望向司机座位上的洪明昊：“洪先生，你上次对我说想向政府投诚的事，是真的？”

第26章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也应该记得，我是有条件的。”洪明昊哈哈笑道。

王忠国心一颤，不语。

“先进去再说吧。”陈昊笑道。

王忠国无奈，路虎又把他一拉，轻声道：“忠国，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当看戏好了。”

王忠国心想这事怎么跟他没关系，一时颇为烦恼。

六人随着洪明昊一起进入大厅，里面已经乌鸦鸦坐满了人，等他们进去后，大门居然被关上了。大厅最前面的小舞台前，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盆。王忠国看得愣了一下，金盆？金盆洗手？难道在一个有汽车，有手机，有飞机，有网络的时代，还真的有一个可以金盆洗手的江湖？

服务生为客人斟茶递水，端上各类酒水，小食。

王忠国环望了四周一眼，发现洪明浩并不在，自己的大哥金盆洗手，做弟弟的可以不来吗？

洪明昊走上小舞台，陈昊，路虎，姬曌，司空贤，李诚都跟了上去，王忠国看了看，也紧跟过去。路虎伸手把他拉过来，立在自己身边，李诚则站在司空贤身边。姬曌和陈昊陪着洪明昊上前一步站立。

洪明昊拿着麦克风轻咳了两声，整个大厅就安静了下来。

“各位叔伯兄弟姐妹，大家好。不好意思，半夜三更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大家也知道，我们这个酒家最有名的菜式便是这铁板猪什，等一下办完事，大家可以尽情享用。至于等一下要办什么事呢？其实这个事大家也多多少少都知道，因为这个事儿，在半年前我就陆陆续续跟大家说过了。我们洪兴是个很老的帮派，二百年前就已经存在，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以反清复明为已任的。可是随着岁月流逝，不知何时何日起，反清复明的帮派组织居然成了黑社会，成了无恶不作的坏蛋。我们洪兴曾经是这个城市里最大的帮派组织，但是自从二十年前，以余家为代表的新兴帮派组织在这个城市兴起之后，我们这些老帮派就被他们甩掉超过了。其中有不少老帮派陆续被这些新帮派剿灭收服，虽然我们洪兴的门面还在，但是最终能控制的地方只剩下东区这个区域。最近这几年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最嚣张的余家终于栽倒在一个叫姒博的人的手里。他们余家曾经嚣张不可一世，还曾经把一个警务处长都拉下马，可是自从警察队伍里出了一个叫姒博的人之后，余家就被彻底的灭掉了。我的好朋友，好同学陈昊是东区的警察，半年前，那个叫姒博的警察走马上任掌管东区的警务，陈昊就对我说，希望我向政府投诚。他说如果不投诚，姒博肯定会把我们洪家也灭掉的。他还说，姒博这个人，是无心无情的，他如果成为黑社会，必定是一个比余家更心狠手辣的黑社会。但他成了一个警察，所以他也会全力履行做警察的职责，毫不留情的打击黑社会。中间，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样的人，我听着觉得很可怕。你们怕不怕？”

大厅内鸦雀无声，姬曌微微而笑。

“我身后站着的这六个人，有五个人是东区的特科重案组成员，另外一个是居民关系科的科长，他们今天来帮我见证我金盆洗手，归隐江湖的过程。各位叔伯兄弟姐妹也一样，今天过后，我们洪家就再也不趟江湖这趟混水了。”

大厅内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洪明昊放下麦克风，向前又走了一步来到金盆面前，把双手袖口卷起，将双手伸入盆内。

呯！

鸦雀无声的大厅内，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洪明昊面前的金盆被打翻了。台上的人没有动，台下的人应声喧哗了一下，看到那打枪的人，就都坐下来。

洪明昊望过去：“老七，你不同意我的决定吗？”

王忠国顺着洪明昊的声音望过去，看着那个人，头脑里回想着所有自己亲自见过，在相片中见过的人，都没有这个人的印象，看来这个人是个挺低调的人。但这样一个低调的人，却阻止了洪明昊的动作。

那人懒懒的歪着头，冷冷道：“老大，你吃饱喝足就说不干了，那我们这些小兄弟要怎么办？”

“洪兴仍会是一个整体，但会改变成公司的形式。陈昊对我说过，我们始终是黑社会，要想漂白身份，首先要获得政府的信任，所以今天我是先做个表态，至于今后具体的转变措施会和政府仔细商讨。”

“老大，你开口闭口皆是陈昊，这金盆洗手的主意到底是你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洪明昊正要开口说话，姬曌却已经抢先笑道：“警察能让一位黑社会大哥用金盆洗手，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警察通常都只会让黑社会大哥在监狱里洗手。”

陈昊看了姬曌一眼，微微一笑，又抬手轻拍了一下洪明昊的肩，望向大厅里的众人道：“洪兴是个老牌帮会，我和明昊自小一起长大，对洪兴也是很有感情。我并不希望看到洪兴被灭亡的下场。自从余家被姒博扫除掉之后，东区就群龙无首，很多洪兴的年轻人便以为洪兴可以重新成为龙头老大掌控东区。但是这是非常错误的想法。东区是要掌握在政府手里，而不是黑社会手里。你们可以把一个又一个的东区警务长官，甚至行政负责人拉下水，但你们能和整个政府作对吗？”

“就算我们不能和整个政府作对，先倒下的也不会是我们，而是你们这些横行不法的警察，你陈昊要想收了洪兴，你自己得先倒下。”老七冷笑道。

陈昊淡淡一笑。

姬曌渺了对方一眼，笑道：“想不到黑社会里还有这么天真的人物，看来是还有救。警察说白了是什么？是工具，执政党统治这个国家的工具。这个工具再坏再烂也是要抓在手里的。而一旦这个工具修好了，就威力无穷。可能东警区会有几个警察倒下，但是替他们垫尸底的，肯定是你们洪兴所有人。到时候东警区不会再网开一面，会把你们每一个人都钉死，然后再踏上一只脚，永不能翻身。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恼羞成怒，迁怒于人。现在，此刻，这个凌晨，是给你们洪兴一个新生的机会，希望各位还是好好把握。”

“嘿，你威胁我？我是被威胁大的。”老七恨恨道。

姬曌眼光突然就一冷，手一动，枪已在手直指对方：“你是被威胁大的，我是打人打大的，要不要试一下？”

“你敢开枪，有种你就打，我就不信你敢开枪？”老七跳起来叫嚣。

王忠国惊讶地看着姬曌，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在犯案现场的姬曌，想不到姬曌如此不按规则做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路虎拉住手。王忠国转头看向路虎，路虎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出声。

呯！

哎呀！

妈啊！

喧嚷之后归于平静，洪兴老七左手握着右臂，痛苦的瞪着站在台上的姬曌，鲜血从右臂上流下来。

“你，你竟然真的开枪，你到底还是不是警察？”老七尖叫，脸色苍白。

“我当然是警察。是你叫我打的，我只是听了你的话而已。”姬曌说。眼中依然是一片冰冷，看得老七心中发毛，终于不再出声，坐回原位上。

“警察怎么能这样？师兄，你们在外面经常这样的吗？”王忠国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向路虎质问。

还没等路虎回答，陈昊回头就把王忠国拉过来站在洪明昊身边，说：“大家看到了，这位就是我们东警区的大管家，我们东警区警察的吃喝拉撒，生迁死葬都是他来管的。有他见证你们洪兴金盆洗手的过程，足见东警区对洪兴弃旧迎新的重视。”

王忠国一愣，他什么时候成为东警区的大管家了？陈昊不是明显的在忽悠眼前这帮悍匪吗？正想反驳，却听到司空贤说：“洪先生，吉时正佳呢。”

李诚亦笑道：“洪先生，忠国代表东警区是绝对够诚意的，你不会就这样把好机会给浪费了吧？”

洪明昊见情势已定，就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大家没有意见了吧，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我们跟着大哥走，大哥去哪，我们去哪。”大厅内表忠心的声音此起彼伏。

洪明昊满意的点点头，正式开始他的金盆洗手仪式，最后洪兴所有的人都在同意书上签了字，打上手印，血印，同意向政府投诚，跟政府合作，共建新东区。

拂晓，双方各自散去。回到东警区门口，王忠国严肃的对特科的五个人说：“我要听你们解释。你们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得到姒SIR的同意？特别是姬曌你，居然向市民开枪，你知不知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陈昊笑道：“忠国，不要这么严肃吗，我们今天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做大好事就可以胡来没有章法吗？姬曌拔枪打人，报上来，最轻也要被革职。你们是警察，不是古代的侠客，可以以武犯禁！”王忠国怒声道。

“忠国，你放心，这事师兄会跟你解释，我们先进去，啊。”路虎说。

“你们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要不然，我会下命令让你们一个个到我这里来做解释。”

“忠国，别生气，你看你，气得脸都歪了，吓得月老都不敢来了。”司空贤笑道。

“你？司空贤，这个时候，你还拿我开心？”王忠国怒了，厉喝。

路虎拍拍王忠国的肩，道：“忠国，我们先进去，进去再说。”

王忠国更气，一把推开路虎道：“师兄，平时我最相信你，可是你——”

李诚微微一笑，走过来拉住王忠国的手道：“忠国，你可以生他们四个人的气，但是我应该没什么能让你生气的吧？走，走，走，我们先回办公室，到时候我一件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绝不隐瞒。”

王忠国看着李诚，确实对他没什么能生气的地方，只好闷着闷气跟着他们回特科的办公室。想不到他们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朗笑声。

王忠国赫然回首，来的人竟是洪明浩。在他身后，居然跟着那个老七，只是这个老七现在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王忠国呆住了。

“哈哈哈，王大管家，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啊？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洪明浩看到王忠国的样子笑道。

老七不理王忠国，大踏步走过王忠国身边，和姬曌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道：“姬曌，你这个恩我算是还了。不过，你也看到了，老大金盆洗手，三哥和六哥并没有来。”

“没关系，他们不重要，你能来就行。”姬曌笑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忠国更心急了，问。

“这事，说远一点，陈昊今年多大年纪，就谋划了多久。他从小就有一个心愿，希望能把洪门拉入正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洪明浩也不客气，进了门就坐在特科办公室的大沙发上笑道。

“真正开始实施这个心愿，是在余廷轩的案子侦查过程当中，我发现洪兴的地盘确实被余家蚕食了很多，在我们收拾余家的时候，洪家也有人想收复失去的地盘，当时我就跟明昊说过，这种事做不得，如果洪家做了这种事，我都不会放过洪家。”陈昊缓声道。

“后来陈昊就跟我谈起能不能让洪兴投诚，你们也知道我们李家三代忠良，皆是警界中人。那时候我就对陈昊说，我帮你探探口风。正好那个时候，行政首长新官上任，想拿东区立威，对于行政首长来说，不管用什么方法，尽快的把东区的治安搞好，对于他的政绩是极有帮助，我外公就找机会对他说了这事。为了能尽快的把东区立成样板，行政首长亲自督促律政司，警务处长帮他选人到东区就职。这两位大哥就看中了姒博。而姒博则看中了我们。这就是巧中有必然。”李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