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慎重的接过书，他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害羞的一张脸皮都烫熟了！

“好好藏着，别让福伯发现咯！”

冷依炎看着小厮走出书房，只觉得身心舒畅。

当晚，小厮好奇的打开那本书，待看清那交缠的竟然是一双赤裸的男女时，吓得他差点把书掉在地上。他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手脚不听使唤的直发抖，好像还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乱窜，直到把书藏到柜子里，压上杂物，都没有静下来。

小厮觉得看了五六年的师父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小时候威严清傲不苟言笑的师父到哪里去了？现在的师父比较好，不像以前那样，让人感觉隔着一条宽阔的河流，他变得可以亲近，有很多小习惯小心眼，喜欢和他计较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有，报复心极重！

太和八年，二月初，温良毫无征兆的回到绿湖园，他的样子在小厮看来没什么变，还是睡了这么多年还没睡醒的样子。冷依炎一看到他就知道，温良早已经不是当年刚离开绿湖园时候的那个温良了，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温良多年不见师父，从他的眼睛里也能看出一丝激动。

小厮看见温良跟在冷依炎的身后，两人有问有答聊的甚欢，他心里面有些怏怏不乐，很明显的，师父在二师兄回来后就把他给忘记了！小厮闷头练武，真无趣！

“好四哥！你什么时候偷学的剑法？”

“没有偷学！是师父教的！”

“我师父？我没听说师父收了新徒弟！”

那又怎样？小厮不理温良，继续练武。温良也不多废话，自己到一边练剑去。再过了一会，师父来了，师父和温良边说边走出去了！

燕小厮只有在觉得非常烦躁的时候才会拿出纸笔，认真的练字，这几天他又觉得有些烦躁，拿出许久不曾练习的毛笔字，一笔一划认真的写起来！

“燕四哥！小师弟！走！”温良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坐在房间的窗户上，小厮被吓了一跳，还想找这个二师兄练练手，如果剑法差了这么多，那真的是没什么好练的。

“去哪？”

“师兄带你去玩！”

“我想看书，不去！”小厮心里面还有些不痛快师父对二师兄比对他好，前几天和黄裕谦比武的时候说的话，他叫了这么多年冷依炎师父，上次来一个黄裕谦才知道这师父和别人的师父是不一样的，现在温良又来刺激他。

温良跳下窗台，在他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小时候，我经常带你去玩。长大了？现在带你去都不去？”

小厮心想，你以前也就会把我丢在半路上自己去玩。

没听到温良的声音，以为走了，小厮抬头却发现他正低头看着什么书。

“！！！”居然是那本大黄书！边看边发表评论：“你这本画得还不错啊！女人身段柔美都画出来了！”

“别乱动我东西！”小厮这一吓，可非同小可，人已经一个飞扑过去抢书。

温良脚下一旋，轻松躲过。

小厮回身，使出擒拿，就去抓温良的手。他的动作又快又狠，距离这么近，很多人都躲不开。温良的动作一点都不快，足下轻轻一错，刚刚好躲开小厮的攻击范围，还拿书敲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厮一时给他这逗弄小动物的动作给气到了，手下毫不留情，压箱底的本事全使出来。

接下来，小厮才真的是见识到了普通人和练武奇才之间令人绝望的差距。

从被冷依炎狠狠教训之后，小厮自认为习武已经到了刻苦的地步，进步不算非常明显，到现在也算小有所成，已经能和黄进打个平手。上次和上门来的黄裕谦比试，虽然是很快的失败，但是，小厮还是很有自信，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一定可以打败他。和温良交手不过才几招，两个人都没有用剑，小厮已经用上了全身力气，温良看起来却还是玩儿一样。

小厮越打越心惊，这哪里是一个人用五六年的时间可以达到的高度？其实，温良能和他这么轻松的过招，是有原因的，他们师从同一个师父，小厮现在就相当于处在当你他自己练功的时候，招式路数都非常的清楚。

“还给你！”许是看到小厮已经打红了眼，温良很爽快的把黄书甩还给他。

“你！”小厮早就打急了，抢回书并不是最终目的，他一手抓书一手抓住温良的袖口。

“听！”温良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个笑意，小厮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像有人靠近了，小厮一个没留神，温良迅速抽回袖子，跳出窗户，遁了！

福伯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小厮，一张脸上雷雨将至。那本黄书大开着，里面的妖娆美女大大方方的正向他展现着身材。

原来，二师兄脸上的笑容是这么个意思。小厮后知后觉。

第二十五章

“天下武功种类繁多，归纳起来也只有五种属性：水、风、火、玄、毒。之中水属性最有代表的是纳川刀；琼武城的清风剑很明显属风；火属性最有名的是烈日刀；武当少林为玄，玄属性一个不容忽视的还有夜家剑；至于毒那就较多了，唐门的勾，南宫的扇。武林中瞬息万变，人才辈出，现在又有多少厉害门派或者心法秘籍也也不一定。还有一些因为针对性太强，名声没有这些武功大，实际上杀伤力和实用性可一点都不必它们弱！”

“师父，我们的秋水剑是哪个属性？”小厮看温良没有要接话的意思，追问冷依炎。

“我爹曾说，秋水剑一直是我们家族祖传的剑法，修习传授的弟子都是本家人。在江湖上影响并不大，很多人认为秋水剑属水，准确的说，秋水剑的属性是：冰！练到极致既可以如水般有千般变化，又可以以水结冰坚硬有力！”

“师父，你不是……”温良抬起眼皮看着冷依炎，他也一直惦记着师父受的寒伤未好。

“对，我不能再练秋水剑，所以才收了外姓的徒弟！”

“改练烈日刀？”

“不，火属性的武功太过霸道难成。武林中这么多年独有一个烈日刀属火，练成者极少，练成后威力极大……而且，这门武功在魔教手中。”

冷依炎淡淡的笑了，笑容里还有对自家剑法的骄傲。“就算可以，我也不可能放弃秋水剑改练别的！那是冷家的秋水剑！”

不能练就不练，师父的病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厮看着师父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办法。

“少主！赖天回来了！”福伯走进来，高兴的向冷依炎汇报。“已经进了门，正在往这边走！”

“啊！”冷依炎惊讶的叫了一声，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竟然失神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太和八年四月初五，赖天回到绿湖园，

五年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溜走，那么多事情发生，无论是思念、嗔怪，还是孤独、痛苦在见到人的时候全都化成早晨的薄雾，被太阳光一照就消散了。冷依炎只记得一件事：赖天回来了，能看到他真好！

“师父！赖天不孝，一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

冷依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风尘仆仆都无法掩盖的春风得意，这样无人可比的风度。

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只有温良看不出表情的垂着眼睑。倒不是说因为师父没有像对待赖天那样对待他回来，而是，师父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那个丫头见到他的时候。如果没有记错，那个丫头是说过喜欢他的。

这样的热闹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冷依炎对绿湖园的人一直没有太严格的礼义要求，这晚上除了几个使唤丫鬟，大家都是围着大圆桌坐在一起的。这一个园子里的人，是隔了这么多年后第一次重新聚齐，赖天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大家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一直静不下来。小厮发现师父还没有出来。

“少主来了！”

晕黄的灯光下，冷依炎慢慢的走过来，蓝色衣裳，墨色头发，面色平静，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人。小厮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只知道缓步过来的这个人，通身上下罩着一股哀伤的气息。大家都突然安静下来。

“赖天有事要和大家说！”冷依炎看着众人淡淡的说。

“我要结婚。婚礼定在六月十四，到时候大家能来的一定要来！”

“夜歌？”第一个开口问话的居然是温良。

“是。”

“恭喜了！赖天居然能娶到天下第一美女！”福伯敬了赖天一杯，他还不忘看一下冷依炎，现在连徒弟都要娶亲了，师父倒是没有！

“夜盟主最喜欢的孙女！”温良也举杯。

“先吃点东西！”冷依炎夹了一两个赖天爱吃的南瓜饼到他碗里，也夹了两个到温良碗里，就是忘了小厮。

一顿闹腾的晚饭，不知道怎么的，吃到冰冷。

没有月，一盏摇曳的烛火，一个伤心的人，当然少不了一坛老酒。冷依炎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靠着柱子，面朝湖水，看着幽暗的一角。

“师父！”赖天提着灯笼走进亭子。

“你就住原来的院子。你走后，也没人别人住过！”冷依炎没有回头。

“去过这么多地方还是觉得绿湖园最好！”赖天吹灭灯笼，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

冷依炎想说，你把哪里当家，哪里就是最好的！也想说，以后你就会觉得文城的宅子是最好的。不管哪一句刚冲上喉头就堵在那儿，难受的很，终是说不出来。

“我在文城置办了宅子后，去年的时候已经把我爹娘都接过去了，他们还挺喜欢那边的。师父若是闲了，去住一阵也好，一直住也行！”

“嗯！我不爱动，绿湖园最好！”

“是啊！”赖天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总觉绿湖园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最好！”

“赖天，我以前就说过，你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你也不甘心一生屈居人下！这样最好，不用承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样的悲哀！你喜欢夜小姐，这样最好，有一个光明正大相伴一生的爱人，不似有的人始终求而不得！你六月十四就要娶亲，那真的是最好不过了！你不用再回来，我也不会去的！”

“师父，你不疼赖天了？”

“离得远了，疼不到！”冷依炎维持着面朝湖面的姿势淡淡的说，在心里补上另外半句：有人疼了，疼不得！

“原来，你不喜欢我了！”

他听到了什么？冷依炎猛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赖天。

赖天拿过酒坛子倒满酒，一口气喝下三大碗，再倒满，喝一大口。他再抬起头看向赖天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我娘在生下我之前还是别人的娘子，我是他和我爹偷情生下来的。在那一带我们一家一直抬不起头做人，我爹很倔，我娘也要强，他们一直以来都教导我，将来要出人头地，要顶天立地，要能挺起脊梁骨，不让任何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赖天喝一口接着说“我离开绿湖园以后就直接奔向文城，所有最有能耐的人都在那。看是谁都不认识，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师父，好苦！”

赖天抬头，两眼有些迷离，可怜兮兮的看着冷依炎。“只有你，从来都纵容我！

赖天的家世，冷依炎多少知道一点。不是当事人就没有办法体会到那种痛苦，这个时候看着一直懂事，自律的赖天在面前喝多了，说着那些从来没有说出口的伤心往事，冷依炎的心就跟着一阵阵的疼。

“夜歌她很好！师父，她真的很好！”

“赖天！你别喝了！”

“可是，冷依炎不会再喜欢我了！”赖天又倒了一大碗。

“乖！别喝了！”冷依炎夺过赖天的碗。

赖天整个人趴进冷依炎怀里，滚烫的泪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衣裳，灼人的疼。

“若你是女子或我为女身，定叫白首不相离！”

第二十六章

晚上冷依炎并没有吃什么，离开的时候明显是心情不好的样子，福伯叫小厮别在师父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打扰他。小厮还是悄悄跑出来了，湖旁反常的一个人都没有，小厮拐个弯，远远的就看见亭子中的两个人。

冷依炎搂着赖天。赖天哭了！

师父很久以前也抱过他一次！那时候他也哭的很丢脸！丢脸的样子肯定都不想给别人看见，小厮又悄悄的摸回去，希望师父别饿坏了才好！

冷依炎把赖天送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烂醉如泥，放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冷依炎伸手抚开他睡梦中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

如果两个人因为喜欢而在一起就要被整个世界抛弃，冷依炎愿意放弃，像当年送赖天离开绿湖园的时候说过的用一世孤独换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高处！一个人就一个人吧！不是没有一个人过。大不了以后都不要去文城。爹娘过世后，冷依炎很少再走进他们曾经的屋子，这天晚上，冷依炎从赖天房间出来后，还拐过去，走进他们以前的卧室。拿出一叠的纸钱，然后坐在门前的地板上一张一张的烧。

“如果哪一天你想我们了，那一定是你爹或者我在下面没钱花，你要赶紧的烧一些给我们。”那个时候他娘亲购买了一大批的香烛纸钱存放在仓库，这么多年也快用完了，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

冷依炎一张一张的把纸钱放到盆子里，大半夜的烧纸钱又奇怪又诡异，还好也没什么风。冷依炎一边杂乱的想着心事：让赖天尽早会文城，此后，最好不再相见。至于他的婚礼，不去也罢！温良和小厮也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成家立业。如果他们两个中的谁愿意留在绿湖园，那将来，等我死后，这几处宅子，一潭湖水就留给他。我自己吗，还年轻的时候可以到处游山玩水，老了，如果他们不嫌弃就厚着脸皮蹭口饭。若是老的惹人嫌了，就歇在绿湖园，谁都不见……

突然有一张纸钱被火一烤现出大量的文字，冷依炎赶紧伸手取出，扔在地上踩灭火星，烫的他直甩手。冷依炎捡起纸张，轻轻拍去上面的灰，烧焦的纸钱上有如下字迹：“梁氏子孙梁碧蕊因为泄露体质秘密，遭受觊觎，为雁城梁氏带来灭门大祸。此后，梁氏口口口未成亲，未见真情相待，绝不可将秘密口口口口口天佑梁氏，口口口口口绝处生还……”

到底是什么样的体质秘密，竟然会遭受觊觎，引来灭门大祸。冷依炎把剩下一大叠的纸钱全部烧了，可惜剩下的都是普通纸钱。冷依炎把半张带字的纸钱烧干净，看得出来爹娘用心之苦，又也许就是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才让他们做出这些准备。冷依炎发现第一张纸条的时候，真的很认真的回忆爹娘的话，又找不出什么来。看来，如果没有再次巧合，就没办法解开这个谜。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叔公知道这个秘密？可惜，冷依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叔公。

天上从墨黑慢慢变成深灰，然后浅灰；最先出现的是一声悠长的不知名鸟鸣，然后就是树上清脆的小鸟叫；凌晨的风很凉，盆子早就冰冷。冷依炎坐在地板上，看着一个黑夜渐渐变成天明。

看到渐渐苏醒过来的天地，人却好像突然老去。

“师父？”冷依炎走回自己院里不久，温良就来找他。“师父，我过几天就要走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大师兄的婚礼，我会尽快赶回来！”

“出门在外凡事上点心！”

“是！师父不用担心！”

冷依炎想，温良这个人看起来虽然漫不经心，也总是一副迷蒙的样子，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他出过什么大事！那些还真的恰好都是迷惑人的！

“你上次说有人追着要教你武功，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