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启臻突然有几分后悔。

他确实太自私了一些，他只知道关心自己的哥哥，殊不知林延才是哥哥的心头肉。林延不好了，陆启南又怎么会好过？

这些年来他一直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进医学研究里去，几乎都没有怎么和外界接触。

陆氏的事情他素来漠不关心，朋友也没有几个，因为那些人在医学方面的造诣都远不如他，早已经被他甩在身后。

至于前段时间还那么温柔对待他的滕明，终于也受不了他的工作狂因子，离开了他。

陆启臻从来没有仔细审视过自己的生活，被陈医生这么一提醒，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除了工作和陆启南这个血浓于水的哥哥，他似乎真的是一无所有。

然而陆启南也再不是他独享的了，当年那个会把蛋糕分一大半给他的哥哥，现在怀里正抱着他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他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再会围着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启臻抬起头来对陆启南说了句：“哥，对不起。”

“嗯？你怎么忽然说的这么严肃？”

陆启南正在把林延想要伸进嘴里的手指头拉出来，不想让他乱动，可林延就是很顽固地想要吸吮自己的手指，这让陆启南万分无奈。

“启臻，你看，他多像你小时候。老是咬手指。”

陆启南佯装生气似的，一把拍掉了林延的手，林延吃痛，一脸要哭的表情，陆启南也不管这里是在陈医生的家里，捧着林延的脸就一口亲了下去。

他极尽温柔地搂着林延，轻抚他瘦削的背，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安慰：“乖，别闹了。等下就带你回家。”

林延靠在他肩膀上，倒也真的不再闹了。一大早就出来了，刚才又被陈医生叫进去问话，又哭又闹的，林延也早已经累了，趴在陆启南肩膀上就有些昏昏欲睡。

陆启臻看到他们这幅样子，心里只觉得酸楚不已——如果他在陆启南出国的这段时间里稍微关心一下林延，哪怕只是一通电话，发现他的异常之后及时把他带回医院，现在他们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陈医生看陆启臻脸上的表情一下一个变化，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再次开口对陆启臻说道：“年轻人，工作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你珍惜的。以后多注意点吧。”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前辈提醒。”

“这位病人的名字是……”

“林延。”

“延续的延。”陆启南让林延跨坐在自己身上，轻拍他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大孩子睡觉一般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困了就睡吧，等下我抱你回家。”

“唔，林延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你把他带回去，好好待他，说不定哪天他的神智就恢复清醒了。”

陈医生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分明就是——说不定林延就这样疯疯傻傻一辈子了。

第102章

林延有时候弄不清楚自己是谁，更弄不清楚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他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他喜欢陆启南，离不开陆启南。

看到林延这幅样子，陆启南不忍心再让这个男人受任何苦，向公司请了长假并且告诉陆森杨，如果董事会给他施加压力，可是直接免除自己在陆氏的全部职务——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林延更加重要的，这一点陆启南很清楚。

他可以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但他不能没有林延。

林延的意识一直混混沌沌，有很多字也不认识了，看电视的时候很着急，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像是刚学说话的婴儿一般。他想要迫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气得锤沙发。

陆启南不知道该如何疏导他的情绪，只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免得他有激动地去锤东西——锤东西是小，林延伤到自己是大，陆启南不想看到林延有一丝一毫的闪失，除了自己尽量全天候照看林延之外，他还让陆致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也陪着他一起照顾林延。

别墅里别的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只有陆致的最具灵活性，另外陆致照顾人比较有经验，对林延也有一定的了解，让他和自己一起照顾林延是不二的选择。

林延不认识字了，有一天他看着报纸，忽然就满脸惶恐地拉着陆启南的手，又指指报纸，嘴巴里说着：“不懂……奇怪……不懂，为什么？”

陆启南看林延急的额头都开始冒汗，心疼不已地把他搂在怀里。他只能仰起头来，免得鼻腔里的酸涩导致眼泪决堤。

这个男人被他伤害成了这样，因为他的逃避而得了失心疯，之前的神经受损也是因为张启瑞和自己过不去。林延所受的全部苦难都是因为自己，这让陆启南十分惭愧。

他现在神志不清，有些时候甚至不能自理，包括洗澡、穿衣服等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林延来说，都是相当难的事情。

陆森杨告诉他尽管安心在家里陪林延，公司那边的事情他会好好地跟董事会解释，之后陆启南也真的没有接到来自董事会的任何电话、通知，他就这样处于半离职的状态，每天专心伺候着林延——让别墅的人给他做好吃的，教他念书写字，还得帮他洗澡。

好在别墅是他自己买的，钱来的干干净净，一分一毫都是有记载的收入，不会因为陆氏发生突变而有什么意外。

这里设施一直都很高端，陆启南很庆幸当初陆致在陆氏老宅找人选的时候都挑了最能干的回来，现在全家上下一条心，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林延。

林延现在就像是个大孩子，也不算是太难伺候，更何况这么多人都知道他的情况，随时都会看着他，免得他出什么意外，照顾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

林延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上了天堂一样幸福：不用去学校上学，陆启南说他病了，不需要去上学。

所以，他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每天放学后就急急忙忙回家，免得在外面待完了被爸妈责怪——他只要安心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好了。

“陆启南，吃橘子！”

一边吃着陆启南剥好的橘子，林延把手里拿着的另外半个橘子递给陆启南，示意他一起吃。陆启南笑着接过来，继续掰给林延吃。

这个动作在刚过去的十分钟内已经重复了三次，林延没有察觉到，每次拿到橘子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手里的半个递给陆启南；而陆启南都是笑着放回自己的手里，等林延嘴里的咽下去了再递给他吃。

林延忽然回头看了陆启南一眼，又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看，发现他手中的橘子之后忽然激动起来，抓着陆启南的手背、指甲都要陷进他的皮肤里，眉头紧皱地说道：“为什么你不吃呢？”

“嗯？这个？我有吃，你没看到。呐，在吃了。”

说着陆启南就很配合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点橘子，林延看到他吃了才十分满意地拿过他手里的橘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喂你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齿清晰、眼神明亮，陆启南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完全恢复了神智了。

可林延在下一瞬间做出的动作更让陆启南大跌眼镜——他把橘子含到自己口中，躲着陆启南一口亲了下去，这种送上门来的美食陆启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搂着林延就回吻过去，两个人一边火热地吻着一边把那橘子消灭干净。

“呼……好吃！”

林延说着又要再亲过来，陆启南却有些担心他吃不消了，虽然他很想要林延——最近这家伙总是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就算他是情圣，也没办法一天到晚忍到底。

刚才林延主动亲过来已经让他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小腹有熟悉的热流了，再吻下去，陆启南知道自己说不定等会儿就又要把林延扑倒了。

扑倒之后当然会浑身舒畅，可是舒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陆启南不敢去想。他不知道之前的暴力行为在林延的身上留下了什么样的阴影，如果让林延的病情加重，那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最近林延的病不见好转，性格却开朗了许多，起码不会像陆启南刚回来的时候那般畏畏缩缩，也不会动不动就发抖。

他现在渐渐的有了脾气，知道自己在别墅里几乎可以算是老大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指示陆启南干这干那——但也都是端水剥桔子之类的活儿，他也没什么太损人的主意。

陆启南喜欢为他做这些事，倒也没有多在意——他以前是从来不会为别人端茶送水的。

看了看林延还是一副饿狼的样子盯着那橘子，陆启南不禁叹了口气。

“乖，少吃点。吃多了该上火了。”陆启南说着替林延擦了擦他嘴边的橘子汁。

“上火吗？可是很好吃，不是吗？”

林延说着眉头微皱，陆启南看他露出这幅表情，又是口齿清晰的状态，想起他以前看到某些时事新闻的时候那副愤慨的样子，不禁莞尔。

“这些东西都不能吃太多。你喜欢的话可以每天吃一点，但不能一次性吃过量。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明白吗？”

尽管心里知道自己自从和林延在一起以后脾气方面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但真的像今天这样凡事都非常有耐心地和林延解释一遍，这真是史无前例的。陆启南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发怒。

“适可而止是什么？”林延不解。

“呃……这个……简单的说，就是到了适当的程度就停止。”

“适当的程度又是什么？”

“这个，比如，一顿饭最好吃两碗，一碗太少，三碗太多，所以两碗就是适量，吃够了，就适可而止。”

“噢……可是，碗的大小也有不同。比如我们家的碗和别人家的碗，世界上的碗筷并没有统一制造，尺寸方面没有统一，这户人家的两碗饭只相当于别人家的一碗，这样算是适量吗？”

林延说的头头是道，陆启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在他以为林延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人忽然又一把扑到他怀里，抢过他手里的橘子，以极快地速度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一脸得意地：“哈哈哈，懵了吧？好好吃噢……”

他这前后巨大的变化让陆启南都没反应过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延开开心心地吃完之后又看了看一脸迷茫的陆启南，调皮地伸出手去扯他的脸：“咦？怎么傻掉了？陆启南？”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林延骗过去了的男人一把把林延按倒在沙发上，忍耐了许久之后沙哑着嗓子道：“小延，你越来越调皮大胆了，嗯？”

有一个火热的东西顶在自己的腹部，林延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瞬间就被那个滚烫又坚硬的东西吓到了，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脸上颤颤巍巍的笑着：“我哪有，你别压着我……唔！”

陆启南几乎是忍无可忍地狠狠地吻住林延，明知道吻完了也只能放开他、不能抱着他做那种事情，可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渴望，想要碰触他、亲吻他的欲望这般强烈，如果不碰触他，身体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陆启南觉得自己是沙漠里缺水的旅人，而林延就是那绿洲。

他渴望这绿洲渴望了太久，现在他就在眼前，却像是海市蜃楼一般虚无。明明抱在怀里，明明近在咫尺，却看得到、摸不得。

第103章

林延看陆启南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心里有几分难受，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那种揪心的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捏在手心里，被揉来揉去一般，疼得要命。

他伸出去触摸陆启南有些冰凉的脸，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学着之前陆启南对他做的那样，捧着他的脸，在那紧紧抿着的嘴唇上印上自己的，想要以此来安慰那个露出悲伤表情的陆启南。

陆启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失态了，赶紧从林延身上爬起来——之前的那丁点欲望早已经消散殆尽了。

“橘子吃够了么？来漱口，等会儿我带你去花园里散步。”

说着陆启南把漱口的温开水递给林延，林延乖乖地照做。陆启南接过林延吐出来的漱口水，走到卫生间去倒掉之后，期间视线一直没离开林延，生怕他又在哪里磕到绊到。

林延刚回到别墅的第一天就在茶几上把膝盖磕得乌青了，当时疼得他眼泪都哗哗地往外流，陆家别墅里的大家伙儿看了都觉得他无比可怜。

陆启南把杯子涮过之后出来就看到林延在脱自己的袜子，赶紧走到他身边制止住他还要脱的动作：“不许把袜子脱掉！”

“可是好痒啊，痒……痒！”

林延说着就要掰开陆启南的手去脱袜子，陆启南听他说痒也赶紧脱了他的外资仔细检查了一下林延的双脚，发现脚背上有一个红色的凸起，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小虫子叮到了。

手指在那个小突起上面轻轻地按了一下，陆启南抬头问林延：“这里痒？”

“嗯嗯，好痒！挠挠，帮我挠挠……呜，痒啊……”

林延说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陆启南舍不得他难受，赶紧找了绿药膏给他抹上，又帮他吹了好一会儿，确定林延不再觉得痒了才要帮他穿上袜子。

“这么一闹脚都凉了，以后记得一定要穿袜子，知道吗？”

“知道了。”

“以后要都这么乖才好。”

陆启南说着刮了一下林延的鼻梁，让林延站起来去加衣服，虽然别墅里面也算是冬暖夏凉，即便是花园里林延也不容易受凉，但陆启南还是担心他穿的太单薄，万一着了凉就糟糕了。

林延的精神方面几乎都是被他逼得崩溃的，因为他的逃避和怯懦，林延活生生地被他逼得神志不清了。而他的身体状况也一直不好，自从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了关系之后，林延就一直处于瘦弱不堪的境地，想到这里，陆启南的心里又是一沉。

林延看他拿着衣服发呆，也有几分担心，伸出手去轻轻地推了推他：“陆启南？”

“我在这里。怎么了？不想去吗？”

林延看着陆启南从衣橱里拿出来外套，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去花园，可心里还是有几分郁闷，有几分不太确定地问眼前的陆启南：“你是不是不开心？不开心的话……我们、我们就别去了。”

一脸天真的林延小心翼翼的问着陆启南，生怕陆启南被自己问哭了似的。看到他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陆启南十分心疼地把林延搂紧怀中。

“怎么会？我没有不开心，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就……”

陆启南想说只要林延快点好起来自己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可看着林延那无辜又懵懂的眼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无法说出口。

他没有再说说吗，只是给林延穿好了厚外套，确定他不会着凉后才牵着他的手到了楼下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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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延，冷不冷，衣服穿得够暖么？”

“嗯，很暖！今天要去看花么？”一脸天真的林延，索然已经是快30的年纪，可是他那一脸的天真，却又像是五六岁的孩子。

陆启南不太放心，又帮林延整了整领子——虽然出来之前就已经给他围上了围巾，加厚羊绒大衣的扣子也都扣好了，可是陆启南还是不放心，每次都是这样，都要再检查一次——这种强迫症在他把林延接回家照顾以后就频频发生，一直没有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