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从海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留恋忘返呢”

进了门，敏浩爱恋地缠住我的腰，“是因为华盛和鼎力的事才这么紧张地回来吧，我已经给你打听过了，鼎力没什么大事，华盛主要是炳叔在搞你，这可需要你们的蓝副总去活动一下才行。”

我疲惫地靠着沙发按按额头，“这都不是最要紧的事，你知道吗，有人指认我谋杀蓝夫人李桦”

他正在倒酒，听我说完，惊愕地回头望我，“你……是不是怀疑我告密？”

“哪有，我怎么会怀疑你，听说是她的贴身女佣碧姐做人证，你当时在场，有见到她吗？”

我接过酒杯，边饮边盯着他。

“我没有注意到啊，当时你也知道，事发后，我马上帮你擦拭足迹，等到媒体和警察来时，我已经下楼迎对，这当中我真没注意到碧姐，唉，会不会是炳叔一帮人妄自猜测，虚晃一枪，想给你致命打击？”

极有可能，但现在最关健是要有证据推翻她的证词。

“敏浩，这件事只有你知情，你看怎么处理好？”

我放下酒杯，踱到他面前，“我现在一身烂帐，根本无暇顾及这桩谋杀案，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回我。

“要不然，干脆我去自首算了，反正我替我家人报了仇，我在这世上已没有遗憾，死了也好”，我苦笑着长叹一声。

“不行！世海，你不能去自首，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可以挺过去”

“怎么挺过去，敏浩，我已经被指认，拿不出其它证据，也无人肯顶罪，我只能去自首，等着被判死刑”

他愣了半响，竟发现无言以对，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他还是听得明白，更何况对方是赫赫有名的蓝家，酒杯陡然间跌落，他整个人像失重般跌坐在沙发上，不住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有办法”

我无奈地苦笑，俯身摩挲着他的发，说：“敏浩，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最爱我，谢谢你，我严世海下辈子也会记着你”

话落，我扭头快步离开。

我没回家，而是开车到了旧街，走在这条青苔遍生的石板街上，午夜清冷的风声从耳边拂过，凉嗖嗖的，我只觉心更冷更沉，进了家门，拧亮灯绳，我慢慢登上小阁楼里。

一切场景如旧时梦境重生，坐在半圆形窗口前，打开铁盒，捏起那张金色糖纸，亮闪闪地纸片在月光下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十岁时的儿童乐园如同黑白老片在眼前一一浮现，他站在树下，用力将一块巧克力扳成两半，递到我手上，问：“你喜欢吃巧克力吗？”

少年的我只是傻笑，大声说：“我要做你的变形金刚，我要保护你！”

可现在，我为了你已走到绝境。

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与命运相搏相抗，为了让你爱上我，处心积虑，精心算计，我以为这条来之不易的路会是康庄大道，却没想到竟是条断头路！

难道我们真的如海与天，只能遥遥相望，却无法触及。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这一刻，我只感到心如刀割，捂着胸口，哽咽着跪在石灰地上，泪水滴滴滚落，事到如今，我已无计可施，我杀了他最亲的两个人，我没办法再掩盖下去，我只能等待最后的审判！

……

第六十四章

几天后，华盛帐目问题在我和蓝天翔的分头努力下得到圆满解决，他利用蓝家与当地政府高官的庞大关系网，顺利摆脱帐目问题，而我，则暗地用钱用青堂的势力摆平不听话的另几个董事。

一切风暴看似归于平静，只有我知道，更大更凌厉的还在后头，这场暴风雨我是躲不掉的。

董事会开到一半时，露西神色紧张地凑近我耳边说道：“警方过来了，请你回趟警局继续协助调查，我已经通知了周律师，他很快也会去警局”

正在做布署的翔看了我一眼，我笑着欠欠身子，“各位慢谈，我出去一下。”

临出门时，翔突然在身后叫住我，他明显有点慌，站起来艰难地吐字：“世海，你……要早点回家”

我心里一紧，硬挤出笑道：“好，你等我”

关上门的刹那间，我用力深吸口气，抬起头时已是镇定面容，“行了，我跟你们走吧”

警局审讯室里，我闭上眼静静地坐着，对面两个警官一站一坐地看着我，他们知道我的身份，问话也客气一些。

“严世海，有人指认你杀害了蓝家的李桦女士，5月20号那晚，你在哪里？”

“警官，我不是已经说了我在蓝家派对上招待客人吗？你们的局长当时也在派对上，你可以去问问他”

我懒懒地回答，漫不经心地仰起头。

“严世海，我们是有证据才叫你过来，你的律师已经保了你一次，这次可没这么容易出的去，你最好配合点，根据目前的人证，你在5月20日晚8点15分左右，进了蓝夫人李桦的卧室，因华盛继承人的问题争吵，最后你将李桦女士从露台扔了下去，导致她当场死亡。”

他举起一张照片，“这是当时媒体拍下的照片，与尸检报告相符，李桦女士死时脖子有被人深掐的痕迹，是你干的吗？”

我眯起眼看着那张照片，脸不改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干”

“严世海！人证物证都齐了，你还想抵赖吗！？”

他重重一拍桌子，“我们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严总，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吞咽下喉咙，语气平缓道：“我要见我的律师。”

“现在见律师有什么用，如果你不能提供有效证据，我看你叫谁来也没用”

他叉着腰狠狠地盯着我，门在这时开了，周律师匆匆地冲进来，“严总，凶手已经自首，他对案情供认不讳，你可以出去了”

什么？！我压着内心的惊诧，缓缓起身对两个目瞪口呆地警官说：“怎么样，警官，你还是留点力气去审审真凶吧”

走出审讯室，我低声问周律师：“哪找来的替死鬼？”

他左右看看，俯在我耳边说：“是鑫刚的于总”

于敏浩？！

我惊得拉起他衣领，厉声问：“怎么会是他？”

“我，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到警局来认罪的”

“现在在哪？”

“在另一间看守室”

我扔下他快步走过去，推开门，我看见敏浩垂头坐在椅子上，他表情平静，偏长的刘海挡着眼角，见我进来，他抬头抿紧嘴，眼里似乎闪动着泪光。

“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警官挡在我前面，“不行，他已经是重要杀人嫌疑犯，现在要关押，严总，你还是尽快离开”

“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暴呵声中，我猛地拉起警官的衣领，身旁另几个警员急忙上前阻止我，“干什么，你想袭警！”

我吞咽下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但气势更堪，“警官，请你给我十分钟时间，说完我就走”

他盯了我几秒，推开我径自走出门，“就十分钟！”

门紧闭，不大的看守室里光线昏暗，只留有桌上一盏强灯照射在敏浩身上。我走到他面前，单跪下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偏过脸，可我还是看见他滴落的那颗泪。回过头，他平静地看着我，说：“我不想你坐牢，世海，我替你顶着，你可以多些时间来活动，争取脱罪”

刹那间，我心抽痛到无法反驳，猛地握着他的手，他反握住我，十指用力紧紧交叉在一起。

所有涌上喉口的话都成了多余，可这一刻，我真的被他所触动，我真想说点什么，感谢？忏悔？偿还？我该跟他说什么？我又能对他说什么？

这世上，真的只有他才最爱我，可为什么我最爱却不是他，命运真的很戏弄人，注定我严世海要欠他一身情债，我无以回报，只能用力地抱紧他，“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待久，等着我”

他的头轻靠在我肩上，湿润的唇触到脖颈，微微吐着热气：“好，我等你来带我出去”

……

蓝家别墅里，我与左进对坐在沙发上。

左进呷口茶，表情冷峻。发生这起案件后，我不得不找大哥帮忙，他查看了警方所有证据材料，感到事态严重，就到蓝家来找我商议。

我也知道这次麻烦了，那个碧姐竟然在卧室外偷窥我跟蓝夫人的谈话，目睹了我杀人的全过程，所幸她只看到我的背影，因此敏浩替我自首后，她和炳叔虽心存疑惑但暂时无策，案件还在调查中，我知道他们不会就这样放过我，更何况，我还得想办法把敏浩给捞出来。

“左哥，敏浩已经顶罪进去，他们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搞事？”

他看我一眼，眼神里内容复杂多变，“你不会真的要敏浩替你偿命吧”

“当然不会，我这不是在找大哥你想办法吗？能否再找个替罪羊把他捞出来？”

“替罪羊？找谁？你有人证知道吗，那个碧姐一口咬定是你干的，敏浩再怎么认罪，炳叔也不会放过你，世海，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今天早上警署处的领导就已经跟我通了气，说炳叔那边拿到你杀害蓝夫人的摄像，那影像只有背面，但怎么看也认的出是你，现在你自身难保，再找替罪羊也不可能了，警方还在调查，如果照这样查下去，迟早会查到你头上”

妈的！重重摁灭烟，我烦躁地抓着头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左哥，我不能就这样被炳叔玩死，你得帮我”

他叹口气，“办法只有一个”

抬头看着他，他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就看你愿不愿意干？”

正谈话间，门外传来“碰”地声响，我惊得站起来打开门，“谁？”

翔圆亮的眸子在暗处幽幽地闪烁，他慢慢走出来，“我看你跟左哥谈那么久就想过来看看，打扰你们了吗，那我先回房”

“等一下，翔”

我拉他进怀里，暗影中，他白净如玉的脸仰起来望着我，眼神平静安然，我不由心跳加速波动，他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吧，没听见吧？仔细审视着他的表情，丝毫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应该没听到，我对自己说，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很快谈完，你在房里等我”

他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我在暗处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关上房门后，周身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如同被透支般背脊湿透。重重地喘出几口气，我蓦然想起刚才左进说的话，心里更觉一片凄怆。

敏浩，难道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

第六十五章

离审判的时间越来越近，炳叔一直抓着碧姐这个人证不放过我，他暗地里给警方施加压力，因为与香港政府关系密切，本城的高官们都惹不起他，只能任由他作乱。

“柳市长，我们鼎力给你好处也不少了，区区一个小案子也摆不平吗？”

我弹弹烟灰，目光从柳市长布满汗水的光头上移到他肥厚的唇边，他讪笑道：“要是普通老百姓就算了，可这死的不是别人，是华盛的蓝夫人啊，炳叔又有碧姐这个人证，我看于敏浩是凶多吉少了，严总，我知道他跟你是兄弟，可这事，不好摆平哪”

我沉默不语，深吸了几口烟后，也知道跟他没什么可谈，站起来道：“行，我再想想办法”

进了车里，我感到头痛的很，问旁边的周律师，“我想去看敏浩，是单独看他，你安排一下。记住，不是在牢子里，是在外面，找个避静的地方”

他点点头，“行，我想办法保他出来一天”

我闭目休息，他接着说：“严总，炳叔那边还在揪着你不放，那个碧姐是个麻烦人啊，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你看要不要找人做了她！”

我摇摇头，“不行，炳叔已经找人保她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比谁都紧张这老妇女，只能想办法让她翻供”

“这不是比登天还难啊，怎么翻？就算翻了，于敏浩也出不来，他已认罪，碧姐就是翻供也只能保住你，更何况，叫她翻供，真的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我烦躁地挥挥手，他随即噤了声，只得一声叹息。

“帮我安排下，越快越好”

他点头离开。

回到华盛，我经过翔办公室时无意间望了里面一下，透过条纹百叶窗空隙，我看见他在打电话，脸上表情复杂多变，我心生疑惑，扭开门进去。

“呃，那就这样，好，好”

翔起身迎上我，“你这么有空到我办公室来，那起案子怎么样了？”

“是于敏浩杀了你母亲，他已经去自首，现在在警局”

“什么？！”

翔抬头瞪着我，“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低头掏出烟盒，抽出根随意点上，“因为他不想我跟你一起，他爱我，你知道的”

“就为了这个，那为什么不杀我？反而对我母亲下手？”

“失去至亲的痛比杀本人还要钻心刻骨，所以，他想让你一辈子在悲痛中渡过，就这么做了”

揉揉眼睛，我被烟雾熏得泪眼朦胧。他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质疑道：“不是真的吧，世海，这不是真的，他们说……”

我心里一跳，神色凛然道：“他们说什么？说是我杀的对吗，到现在你还相信他们的话，他们是谁？”

为这个男人付出这么多却还是得不到丝毫信任，我忿忿地揪起他胳膊，“你是不是还跟炳叔私下有来往，刚才那个电话是他的对不对，他又蛊惑你了，你这傻瓜又去信他，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我还不如那个老头子吗？”

“世海，你听我说，我也不想相信，可是……可是他们有摄像，那上面的背影跟你一模一样，你叫我怎么不信，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摄像？！难道是左进说的摄像？我的脑子快速急转，“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凭个背影就想裁在我身上，你不是跟炳叔一样眼花吧，更何况，于敏浩已经认罪，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的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惶恐、愤怒，还带着隐隐的恨意，我得想办法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用力捏起他下巴，直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凶手就是他，你必须得信我！”

心底的惶恐和违心的慌言让我毫不手软地勒起他领带强吻下去，带着不可抗拒的霸道横扫他口腔里的每一处，最后咬紧他的舌头用力地吮吸吞咽，他急喘不息，身体霎时一软跌进我怀里。

“唔，世海，不……要，这里是办公室，放手”

“谁叫你不信我，你说，你爱的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你快说！”

他被我压在大办公桌上，桌上的文件纸笔全都散落在地，西装被褪下，衬衣也扯掉几个扣子，嘴唇被我咬的发红浮肿，语言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信你，不……要，世海，不要在这里做……”

报警铃在这时突兀地响起，门外立即传来保卫急促的脚步声，“蓝总，里面发生什么事？”

“你居然按警铃？！”

我冷冷地推开他，整了整西装，重申道：“翔，我只要你一个人信我就够了，如果你爱我，就必须信我，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也是最爱你的人，你只能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