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羽闷头吃饭的时候,谢柯却在想,苏正的封印还真不咋地,撞了几下头就减弱了,不过这让他又找到了挤兑苏正的理由。
吃过晚饭,苏羽盯着表有些坐不住了,催促谢柯去超渡崔太太。谢柯看时间差不多了,不慌不忙起身开门出去,苏羽见状跟上他。
两人来到三层,顺着楼道往下看。楼道里虽然暗,但是他们能看清仍然趴在地上的崔太太,一动不动待在那儿像是在等人救她。
“她一直没动过?”苏羽小声问,崔太太比起傍晚时更恐怖了,无法干涸的血在往楼下滴,整个人也散发出瘆人的气息。
谢柯凑近苏羽,在他耳边说:“像这种鬼不能来硬的,不然她的怨气会更重,如果除不掉就会变成地缚灵,到时候会很麻烦。”苏羽明白地点头,就是不知道谢柯为什么会解释,以前虽然也解释过,但是没这么具体。
谢柯说完下了楼,来到崔太太身边蹲下,“你是崔太太吧?受伤了,我马上帮你叫救护车。”他说着装模作样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一直趴在地上的崔太太微微动了下,在三层看的苏羽紧张起来,悄悄下来站在谢柯身后。
“求你们……帮我叫救护车……”崔太太虚弱地说,并艰难地转过头看着他们,“我的宝宝……快出生了……哪怕只有他活下来也好……”
谢柯劝慰道,“救护车很快就到,你要挺住,千万别睡。”“可我觉得好冷……”崔太太虚弱地说,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动了动手却发现手上一片湿,低头一看上面全是血,泪水流的更多,“好多血,我的宝宝会不会死?”
崔太太虽然这么问,但是一旁的苏羽却看出,她脸上露出有些狰狞的表情,在这种夜晚看上去更恐怖。
谢柯感觉的到她身上的怨气在加重,于是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你会没事的,我们去楼下等救护车怎么样?”“真的?”崔太太将信将疑,谢柯又说,“早点上车,可以尽快得到救治。”
“对,你说的很对。”崔太太的狰狞表情瞬间缓解,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但是还没站稳又坐到地上。谢柯蹲下来暗示她到自己背上来,崔太太犹豫了几秒,然后趴到他背上,被他背下楼。苏羽看他们下楼了,也急急忙忙跟去。
出了楼道,谢柯把崔太太放下,崔太太站在这里看了会,然后说:“救护车会来吧?应该在路上了吧?”
谢柯没回答,而是转过身掏出一张道符,接着用火柴点燃。苏羽看到道符烧出来的青烟向崔太太飘去,并在她身旁环绕。崔太太似乎看不到,仍在这里等,突然喊了一句有救护车。
“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崔太太很开心地冲他们说,“谢谢你们,我和宝宝都有救了。”围绕她的青烟化成一束,朝着北方飘去。她和他们道过谢后,去追那束青烟,才跑出没几步手上出现一个东西。
苏羽本来还在欢送崔太太,可看到她手上抓着的脐带,以及和脐带相连的婴儿时,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谢柯拍拍苏羽的后背,“我们做过没几天啊,怎么孕吐了?”苏羽捂着嘴正想吐,一听这话不想吐了想打人,并毫不犹豫送了谢柯一拳,却被谢柯轻松接下。
“崔太太就这么走了?”苏羽的胃总算是好受了,谢柯点头,“那道符在让她产生幻觉的同时,也能牵引她去地府报道。”
“可是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鬼,为什么牵着那……”苏羽想到那婴儿又一阵恶心,“……那什么的时候不会怀疑?”
谢柯解释说:“她刚死记忆十分混乱,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只知道她受伤了,伤的很重需要救治。那个婴儿又在她身旁,正好可以慰藉她即将为人母。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好,免得对活人有牵挂。”
“一旦鬼对世间有牵挂,他们就会执着,想要生,想要失去的东西,想要生前得不到的。”谢柯抬头看了眼夜空,“欲望膨胀,即使是鬼也能变成人。”
“什么意思?”苏羽不太明白后面这句话,谢柯转头冲他笑了笑,“人心可怕,可鬼如果有心,比人更可怕。”
苏羽这次听明白了,因为鬼的欲望比人的更厉害。人活着时,可能想不起要得到些什么,可如果死后明白还有更多东西可以得到,那贪欲比活着时更盛。
“行了,夜深了,回去吧。”谢柯说着拉起苏羽的手往回走。苏羽走了几步想起刚才谢柯背着崔太太的事,虽然是形势所逼,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你身上有香水味。”苏羽扯过谢柯的衣服闻了闻,似乎真的闻到了香水味。
谢柯疑惑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你心里作用吧?”“我闻到了。”苏羽梗着脖子反驳,大多数女人都擦香水,谢柯背过崔太太,所以身上应该有香水味。
“我看看你的鼻子是不是出毛病了。”谢柯说着趁苏羽不备搂住他,然后吻了上去。
苏羽气得想骂他,看鼻子有病有亲嘴的吗?
第60章
两天的等待时间不算长,期待去G市的苏羽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不过临出发这天苏正打来电话。
“儿子~晚上来爸爸这里吃饭吗?”苏正讨好地问,苏羽假意应承,“好,八点半我去。”
苏正纳闷了,“为什么这么晚,不会饿吗?”“我有点事,所以要晚去会。”苏羽找理由的同时开始心虚。
“有事?不会是那混小子吧?”苏正马上将谢柯联想进来,不是他不待见谢柯,而是非常不待见谢柯。苏羽连忙解释,“不是,我这不是毕业了,大家招呼我去聚一聚。”
“哦,但是你都吃过了,再过来吃不就吃多了吗?”苏正提议,“要不你别去了?”“不去怎么行,反正我只是陪你,又不一定要吃。”苏羽找各种理由。
苏正带着哭腔说:“儿子,你嫌弃我了,我还没老呢。”“我怎么敢。”苏羽开始哄骗苏正,说什么不能让他发觉今晚他们要走的事。
费了些口舌才安抚好苏正,苏羽收了线松口气。一直在旁边听电话的的谢柯说:“搞定他了,我们先去休息会,这趟车开到G市要七八个小时,很累人的。”“嗯,跟他说话也很累人,耍赖撒泼什么手段都用了。”苏羽说着起身往卧室走。
“他从来都是不喝酒就能疯的人,很正常。”谢柯笑了,苏羽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讨厌我爸爸?”谢柯耸肩算是默认了。
苏羽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互相仇视,“你们因为性格不合,还是抓鬼什么的打起来过?”“都有吧。好了,赶紧休息,不然晚上熬不住的。”谢柯把苏羽推进门午睡。
傍晚时,苏羽是被谢柯叫醒的,两人睡醒了先醒醒神,又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提着礼品和行李下楼,到楼下打车去车站。两人到车站后在候车大厅等,等了有十几分钟,听到广播让旅客检票,他们提着东西去检票。
终于上了火车,把行李放到头顶的货架上,苏羽松口气似的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呼……这些东西重死了。”这可比他的膏药重好几倍,他常年不拿重物有些疲惫。
谢柯拿出刚才在外面买的矿泉水,“喝口水,能放松些。”“嗯,不过这趟车的人还真不少。”苏羽转头看了这节车厢里的人,年纪不等穿着各样,说话口音各不相同,对于几乎不怎么外出旅游的苏羽来说很新鲜。
“G市是什么样的,那的人怎么样,有什么名胜古迹吗?”苏羽好奇地问,谢柯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切,不带你这样卖关子的。”苏羽很鄙视地瞪了谢柯一眼,他正想数落谢柯几句,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手抖了抖。
谢柯好奇地瞄了眼屏幕上的名称,一看是苏正打来的,毫不犹豫接了电话,并对里面的苏正说:“大师兄,我们去蜜月了,没一年半载不回来了。”
接电话的苏正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他愣愣地看着手机,机械地问在旁边看猫和老鼠的江凌皓,“你帮我分析下‘我们去蜜月了,没一年半载不回来’这句话。”
江凌皓差点被吃到嘴的饼干噎住猛咳几下,“大师兄,你和谁蜜月?新的师嫂吗?”“别给我打岔!”苏正赏了江凌皓一拳。
“呜呜呜……我讨厌暴力。”江凌皓抱着头哭了,苏正一看他哭了赶忙劝说,“你被自己的零食包打到头了吧?我早说过你屋里的零食太多了,都快成仓库了。”
江凌皓听到这话瞪圆了眼睛,“大师兄最讨厌了,黑的说成白的,活该他们两个跑了不带你玩!”他冲苏正做了个鬼脸,然后跳到卧室关上门不再出来。
苏正在客厅愣了三秒,突然跑去砸门,“臭小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是吧?还跟我装糊涂,揣着零食装糊涂,你才最讨厌!”“大师兄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了!”江凌皓坐在床上叼着一根棒棒糖在屋里喊。
在苏正和江凌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苏羽看着丢到手里的手机炸毛了,“你说谁和谁蜜月去了?!”“不是你和我吗?”谢柯笑的很有内涵。
“我突然想下车了。”苏羽才说完,外面传来火车鸣笛声,接着火车慢慢启动。谢柯靠着坐背悠闲自得的很,“现在跳车容易出危险。”
“我现在更想扁你的脸。”苏羽咬牙切齿道,虽然知道谢柯这人向来可恶,可他就是忍不住想揍人。谢柯仗着这里是大庭广众,对苏羽说,“我不躲也不反击,来。”
“你!”苏羽气得说不出话,见这里是车厢尾部,对面的座位是空的,谢柯又坐在外边,隔壁的人看不到他,他抓起谢柯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谢柯被咬得差点惨叫,“你要是想给我盖个章不用这么大劲。”他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可真清晰。
苏羽擦了擦嘴觉得不解气,又送上一句气人的话,“呸,咸的,你几天没洗澡了?”
被称作几天没洗澡的谢柯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然后往苏羽身上披,“晚上有风,小心一会睡觉时着凉。”他说完后,不等苏羽有什么反应,靠过去叼住苏羽的耳朵,并轻轻扯了下。在隔壁看的话,只看到谢柯披衣服的动作,完全看不出那个扯耳朵的小动作。
谢柯小声问:“我洗没洗你不是很清楚?”苏羽捂着耳朵正要发作,隔壁的人站起来向外走,他只好暂时忍住。
“我又没说我要睡觉,而且这里也睡不了。”苏羽气得把外套丢到桌子上,随着火车出站,毫无睡意的人们用聊天和玩扑克打发时间,整个车厢热闹非凡。
“那就聊天吧。”谢柯拿过外套当垫子用,趴在上面转头看苏羽。苏羽被他这么看着很不自在,“能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柯抬起头用手托着,“那就说说你。”“说我?你怎么不先说你自己?”苏羽反问,然后才发觉自己对谢柯的了解不多。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大概都知道了,所以说说你。”谢柯怂恿苏羽,苏羽有些紧张,“难道你没从我爸那听说吗?”“听说了,不过我想亲耳听你说。”谢柯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看着他。
苏羽心想不能用正常思维思考变态,绝对不能!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很平凡的上完了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然后长大了。”苏羽用一句话概括了他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又扭头严肃地盯着谢柯,“倒是你,我了解的很少,老实交代,不然我一会买回程车票回去。”
谢柯举手投降,看来苏羽今天不知道是不会罢休的,“以前我和你说过,我父亲叫谢廷悠,母亲叫蒋婷,还有个爷爷谢清,奶奶早年去世了。我在G市长大,高中学业完成后,一直住在师傅那里学习道法,出师后来到这里找你。”
苏羽听到后面那句还是挺兴奋的,不过有件事他要确认下,“你说你高中学业完成就一心去做天师了?”“有问题吗?”谢柯反问。
“有,非常的有!领毕业证了吗?”苏羽迫不及待问,谢柯摇头,他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哈哈哈,堂堂谢大师高中都没毕业,说出去不知道要乐死多少人了。”
谢柯看着明显兴奋过度的苏羽,“我看会乐死的只有你吧?”“是不是只有我不要紧,但是我的学位比你高,比你高。”苏羽就差拿个铜锣满世界嚷嚷了,平时被谢柯压榨过头,今天总算能找点平衡。
“学位高有用吗?还不是被鬼追的满街跑。”谢柯这话一出口,苏羽顿时闭嘴了,他承认在对付鬼魂上谢柯是个能手。
苏羽挠挠头岔开话题,“对了,你父母长什么样,什么性格?”“现在是咱父母。”谢柯没回答,而是纠正他的用词。
“呃……是咱就是咱吧。”苏羽脸上有点热,不知道谢柯的父母看到他会不会喜欢他。
谢柯握住苏羽放在桌子下的手,“他们长相不恐怖,人也很随和,不会吃了你的。”“我还怕我吓死他们呢。”苏羽随口补了句。
“是啊,你这条舌头就能吓死他们。”谢柯笑了,苏羽这条舌头不仅吐槽别人,也能吐自己,真是见者有份。被笑的人反握谢柯的手并用力,以表示他心中非常不满。
夜渐深,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打牌的散了,聊天的也都闭了嘴。
苏羽和谢柯聊了半天也开始困倦了,谢柯拍拍自己的腿,“困了就睡,离天亮还早。”“我还是趴在桌子上睡好了。”苏羽看着那双腿睡意没了大半,然后趴到桌子上睡觉谢柯把外套给他披上。
过了一会,谢柯小声叫了苏羽一声,看他真的睡着了,于是小心扶起他,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这样能舒服很多。因为谢柯平时总是深夜抓鬼,习惯晚睡或者不睡,所以他现在还不困。
谢柯怕弄醒苏羽不敢动,也不敢碰他,只是低头看着。他用了十多年充实自己的能力,也用了十多年去等一个人,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人。
苏羽睡醒时,天已经蒙蒙亮,车厢里休息一晚上的人也纷纷醒来,对面的空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两个人,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谢柯不在。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来的人?”苏羽向对面的两人询问,其中最年轻的那个二十岁不到,他回答了苏羽的话,“那个人刚才往厕所的方向走了,应该快回来了。”
“谢谢。”苏羽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很瘦长相一般,个头看不出,他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听声音也很疲惫,完全是一副病态。和年轻人一起的应该是他爸爸,父子俩看起来有几分像,不过这父亲看上去比儿子健康,只是脸上带着愁容。
这时谢柯回来了,看苏羽醒了就说:“一会火车要到站了,我们下了车先去吃东西。”“行。”苏羽把外套叠了叠放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