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单必盟打电话叫来的特服。
打电话用的是车烈的手机,而刚刚入住登记用的也是车烈的身份证,单必盟可以风一样的来,风一样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给车烈留下一摊大风刮过的残局。
“先生,可还满意。”
女人说着还风情万种的撩了一下长发,扭了一下小蛮腰,波澜壮阔的胸在车烈的眼前霸气的抖了一下,头顶天花板的大吊灯白光四射,车烈明晃晃的被一大片儿白花花的肉闪瞎了眼。
“啊啊啊,鬼啊——”
美色当前,车烈却吓的面色惨白,尖叫了一声后不进反退,狼狈的翻了个身匍匐在地,两腿狠劲儿的踢蹬着往门口爬。
“什么情况啊!”
屋里不请自来了一个浑身果果,还任君采撷的美人,在车烈看来可不是一件好事,车家的毒舌二姐曾铁齿铜牙的断定过,车家小弟向来的是个倒霉孩子,一辈子怕是碰不上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了,就算掉下来了那也是个沉沉的铁饼儿,能砸死人。
车烈对车家二姐的话深信不疑,就琢磨着这个美人来路不明,躲都躲不及,哪里敢往香艳的道儿上想。
“媳妇儿,必盟,辅导员!你在哪儿啊,出什么事儿了啊!”
车烈尖着嗓门儿哼唧哼唧的嚷嚷,车烈真心的拎不清这会儿屋里的状况,本该去买套的单必盟又连个口信都没留的就不见了,车烈忐忑不安的手脚都在发抖。
“先生?”
女人看着车烈这五体投地,挣扎着往外爬,还一路叫着莫名其妙的话的样子就愣住了。
怎么的,难道对她身体不满意?
但是她不能白跑一趟啊,这阵子扫黄的风声紧,好些姐妹都撞枪口上了,她今晚出来一次可是顶了挺大的风险的,怎么的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
女人于是光溜溜跳下床来,光脚踩着滑溜溜的大理石地板,追着满地乱爬的车烈跑,撵上了就手一伸抓住车烈腰间的浴巾,猛力的那么一拽。
“先生,别走,我活儿精,先生试试!”
“不试了不试了,哇!把浴巾还给我!”
车烈连连摆手,冷不丁狂风扫过,紧接着腰间一冷,仓皇裹上的浴巾生生的就被女人拎在了手里,车烈惨烈的嚎了一嗓子,这下子他和女人又是完完全全的坦诚相见了,车烈手忙脚乱的一时不知该遮住下身,还是去抢浴巾,或者害臊的直接捂住脸算了。
两人正不敢轻举妄动的对峙着,忽然门‘滴’的一声,门把手被人拧开,紧接着一阵劲风扫过,嘹亮的威武的声音冲了进来。
“里面的人,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
车烈和女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车烈僵着脖子转过头,视野中一群干练的身着警服的人从门口疾速的鱼贯而入,个个的脸上都有些鄙夷的神色,领头的一马当先快步走到他面前,手里持着枪,泠泠的枪口对准了他凌乱的脸。
“!”
车烈一时间如遭雷劈,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居然只剩了一个念头——二姐说的对,他是个倒霉孩子,天上掉了个铁饼儿,他要被活活的砸死了啊!
035.耍你玩儿
扫黄大队的效率之所以那么高,手到擒来,倒不是因为能力彪悍,或者事先对宾馆进行了实时监控,而是——
有人举报。
单必盟在叫来了特服后,又给派出所的李所长打了个电话,谦和的叫了一声李叔之后,单必盟一点不拐弯抹角的把车烈的所在地详细的告诉了李所长,并说车烈正在进行钱色交易,希望李所长尽快派人赶到。
李所长没多问什么,大半夜的让大队出动了,官场这坛子水深的很,想平平安安的出人头地的,清明冷静要,雷厉风行要,在其位谋其职要,巴结在高位的人,更要!一个派出所所长,官儿说小不小,在所辖区里蹦跶着算是个土皇帝了,但说大却也不大,李所长哪里敢得罪市总局一把手的宝贝儿子。
于是无辜的车烈就被单必盟借到的这把名为‘扫黄大队’的刀,明晃晃的一刀给砍进了派出所。
而隐居幕后,优哉游哉看着一手策划的好戏上演的单必盟,心情却没想象中的这么好。
“没劲。”
单必盟站在走廊里,两手环在胸口,看着车烈被押送着渐行渐远,听着车烈一声高过一声的‘冤枉啊,真心冤枉啊,警察叔叔你们抓错人了啊’,然后可怜兮兮的被带上警车,鸣着笛一路飞驰而去。
“笨死了。”
单必盟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脚下却不自觉的跟着走到路口,招手拦了一辆车。
“鹿山区派出所。”
单必盟一边说,一边两眼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这是闹市区,纵横的街道里灯红酒绿的靡艳,不夜城一样的喧嚣,渐次的落进单必盟的带着些不耐烦的眼里,单必盟皱了一下眉头,吵死人的声色犬马。
单必盟忽然间无比怀念当兵的日子,白天的集训苦不堪言,一到晚上大伙儿都是倒头就睡的,休息的时间虽然少的可怜,但忙里偷闲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憨厚硬实到像黑土一样的笑容。
而这城市里,人绷紧的弦松了,闲暇的时候多了,却开始沉醉着纸醉金迷,忘记了黑土一样的憨笑。
“该死的。”
单必盟蓦的自嘲一样的笑笑。
他确实曾不甘心过不得已的弃军从医,曾挣扎着想再回到那个热血朝天的军区,想拾回和战友们同甘共苦,苦中作乐的过去,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不是早该习惯了么,怎么忽然间又多愁善感起来。
难道……
单必盟一惊,脑海里闪现了浴火的演唱会上,坐在身边儿的车烈向阳花儿一样的笑容,那个很容易就乐的不知东西的人,满头满脸的汗,嘴肆意的上扬,晒了满口的白牙,和记忆里是如出一辙的憨笑。
——那憨笑像是一个开关,启动了单必盟一直细细的尘封着,不愿回顾的过去。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单必盟愣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喂,必盟,我……”
车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带着点恐慌,带着点欲言又止。
“有事?”
单必盟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伪装的滴水不漏,面对被他一手推入陷阱的车烈,单必盟此刻的语调不带一点歉疚,平静的就像是个一无所知的路人。
“必盟,我,我我……对不起!”
车烈还没说什么,就先哽咽了一下。
今晚本来想和媳妇儿花好月圆的,却被他搞成这样,媳妇儿的菊花儿没进成,不小心连老二带全身的进了局子,他车烈从来都是倒霉的人,对这飞来横祸他也就认了,但是还要麻烦单必盟来派出所领他回去,车烈真心的过意不去。
“必盟,我现在在派出所,他们说我嫖娼,但是我没有!总之你能先来一趟,交保释领我回去么,钱我会还给你的。”
车烈的上下牙都在打颤,不知是紧张,愤怒,还是害臊。
单必盟和李所长打了个招呼,稍稍寒暄了几句,就顺利的进了车烈的审讯室。
车烈正紧张兮兮的坐在椅子上,两手使劲儿的绞着自个儿的衣角,车烈向来口拙,如今还人证物证俱全,生生的要扣给他一个‘嫖娼’的罪名,这么个气势汹汹的架势,车烈早被吓的结结巴巴的,哪里还能分辩的了。
见单必盟进来,车烈惊喜的抬了一下头,圆溜溜的两眼竟然冒了点可疑的水光。
“必盟……”
车烈软软的叫了一声,余光瞥见审讯的人都离开了。
单必盟见车烈苦哈哈的坐着,时不时的不安的舔舔嘴唇,面前一张桌子灯光大亮,把车烈惊慌的脸打的惨白。
“好了,没事了。”
单必盟风轻云淡的说道。
车烈却很激动的扑上来,紧紧的抓住了单必盟的袖子。
“必盟!你听我说,我没有嫖娼,是娼嫖我啊!我刚从浴室出来就没看见你,我琢磨着快一个小时了,你买那啥也该回来了,就以为你躲在被窝里,结果被窝里是个陌生的女人!我想跑来着的,没来的及跑出门就被抓来了……”
“哦,这样。”
单必盟淡淡的点了点头。
“说完了么。”
“呃……”
车烈圆溜溜的两眼眨了一下,单必盟的反应太平淡,不怀疑也不相信,完完全全是无所谓的样子,车烈是个迟钝的人,神经大条的很,但是看着这样的单必盟,车烈忽然就觉的心寒。
他啰啰嗦嗦,口若悬河的说了那么久,其实单必盟根本就不在意……
车烈委屈的咬了一下丰润的嘴唇。
车烈是向阳花一样的性子,给点阳光就能乐上一天,但车烈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车烈骨子里最怕被无视,最怕别人不在意他的存在,现在单必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他的满不在乎的气息,这让车烈心里酸溜溜的。
单必盟居高临下的看着车烈,车烈的表情战战兢兢的太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了,单必盟挑了一下眉,想起了他这一出借刀杀人的初衷,不只是想惩戒精虫上身,敢拿他败火的车烈,更是为了甩脱车烈。
“车烈,现在,听我说。”
单必盟把袖子从车烈的手里抽出来,按住车烈的肩让车烈坐回到椅子上,略狭长的两眼带着戏谑的神色。
“我知道你没有嫖娼,那个女人是我找来的。”
“!”
车烈一瞬间像是被雷劈了。
“简单点说,今晚上的事儿是我一手策划的,我让你开了眼进了一次局子,还让你的档案上有了抹不掉的犯罪记录,我耍着你玩儿呢。”
单必盟薄薄的嘴唇微微的开合着,伤人的话就那么淡淡的吐出来。
玩弄人于鼓掌之中,单必盟有这样的头脑,有这样的实力,甚至还有可以逃过天网恢恢的后台,但是单必盟向来没这样的心思,直到遇见车烈,单必盟与生俱来,却隐藏极深的恶趣味才逐一破土。
“什,什么。”
车烈整个儿斯巴达化的看着单必盟。
车烈迟钝,但真心的不傻,车烈知道单必盟说的是实话,合乎事实,合乎逻辑,只是……
不合乎情理。
“这样玩儿大了一点吧,我惹你生气了?”
车烈却不大吼大叫大吵大闹,只是如履薄冰的看着单必盟,小心翼翼的问着,因为车烈认定了那晚他对不起单必盟,所以车烈下意识的万事都迁就着单必盟,不自觉的就把自己摆在了低单必盟一等的位置上。
车烈的逆来顺受让单必盟有些惊讶,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单必盟薄唇一扬。
“生气倒是不至于,我就是嫌你烦了,三天两头的送饭,我说了不让,你还不听,所以耍你一把警告你一下,我不是只会砸了你的包子,骂你几句的,只要我想,我能让你进局子,甚至让你退学。”
“你再敢缠着我,我早晚废了你的未来。”
036.养条狗
“你再敢缠着我,我早晚废了你的未来。”
单必盟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车烈两手呆呆的放在膝盖上,大张着的嘴半天合不上。
车烈也不是无知无觉的人,当然知道单必盟嫌他烦,但是车烈不知道单必盟为了甩脱他,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可不是寻常的栽赃陷害了,他还是个学生,档案里留这么个污黒的记录,不说长远的前途会不会影响,单就近的,还不知学校会不会处分,万一让同学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议论纷纷。
“必盟……”
车烈蠕动了一下嘴唇。
车烈的眼神有些受伤。
“我说完了,先走了,还有,保释金不用还了,我刚刚说的话你记清楚一点。”
单必盟丢下一句话,站起身,翩翩然离开。
单必盟心里却有些困惑,单必盟向来奉行少说多做,不是喜欢撂狠话的人,如果有什么人真的惹怒了单必盟,单必盟是不屑给敲个警钟的,就像第一次见面时车烈不小心把包子砸在死人脸上,溅了单必盟满头满脸的污血,单必盟一声不吭,上手就用解剖刀插穿了车烈的手心。
但如今,单必盟却给了车烈警告。
更奇怪的是,这警告连单必盟自己,都分不清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等一下!”
‘嗖’的一声,一直乖乖的听着单必盟说话的车烈猛的抬手,又攥住了单必盟的衣袖子,连带着整个人都扑上前了一步,这会儿车烈圆溜溜的两眼里水汽竟然消散了,一往无前的又是坚定。
“保释金我一定还你,还有!”
车烈个天生的倔驴子都倔强了十八年了,因此而吃过的苦头不少,要是能被单必盟这么一句狠话就吓跑了,那他就不是车烈,不是车家小弟了!
“必盟,那晚是我对不住你,我说了要对你负责一辈子,说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食言!所以从今往后我还是得缠着你,你想怎么耍着我玩儿都可以,我多少留个心眼就成了。”
“你……”
单必盟看着车烈闪闪的两眼,车烈的眼神大有打死不撒手的架势,这架势让单必盟皱了一下眉。
奇怪,这么固执,难道是他的猜测错了,车烈并不是精虫上脑了想找他败火?
“随便你。”
单必盟有些别扭的侧过脸,拂开了车烈的两手,一瞬间的恍惚,单必盟竟觉的他这会儿一星半点的是欣喜着的。
单必盟不紧不慢的走出派出所,在路灯明明灭灭的街口站了一会儿,正想招手拦一辆车回学校,就觉的闪亮亮的两道眼神儿从斜下方一往无前的横扫了过来。
“必盟,要回学校?你手这么的举着多酸啊,我来帮你。”
车烈殷勤的看着单必盟,抢出一步站到马路上,打横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过往的的士一通乱挥。
车烈一如既往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赶着趟儿的把单必盟当娇嫩的花骨朵儿那么的疼惜,似乎全然忘了刚刚的陷阱,也忘了单必盟可不是他的乖乖小媳妇儿,而是稍稍一动脑子,就能毁了他的毒药。
单必盟居高临下的看着殷勤的车烈,轻笑了一声,改了主意。
“不回学校,我和你一块儿回刚才的宾馆。”
“啥?”
车烈瞠目结舌,刚胡乱的挥手拦到的一辆车刷的一声停在车烈的身边,猛烈的车灯把车烈惊讶的脸色打的分分明明。
单必盟不多解释,只是笑而不语,车烈木愣愣的昂着脑袋,瞪着圆溜溜的两眼,一副被吓到了的前途未卜的忐忑小样儿很好玩,单必盟有些爱不释手了。
——要我说,虽然他看起来傻乎乎的,长的也呆,但是你反正也单了这么多年,收了他呗,就算不喜欢,当不来爱人,也当养了条狗,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能逗着玩儿,陪陪你也是好的。
诸葛凤凛的话袭上单必盟的脑海,单必盟眯了一下眼睛,一手搂住了傻乎乎不知所以的车烈的柔韧的腰。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呢。
037.为媳妇儿分忧
第二天一早,钱坤拎着斜挎包一到教室,远远的就看见车烈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臂弯里似乎在打盹儿,钱坤眉头一挑冲了上去,手一扬,狠劲儿的一掌拍在车烈的后心,震的车烈那是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血从丹田喷薄而出,生生的噎在喉咙里,浑身都抖了一下。
钱坤再把包一丢,一屁股坐车烈身边儿,挤眉弄眼的。
“老四,昨晚你夜不归宿哇!是不是我教你的四字奥义之‘死缠烂打’大有斩获,和你媳妇儿开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