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溪(二)——neleta
neleta  发于:201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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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下了楼,脚下不再是柔软的地毯,而是光亮的大理石地板。陌生,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却又带给他恍如隔世的彷徨。屋内以柔和的米色为基调,在灯光下呈现出并不扎眼的金色光芒,透出高贵与典雅,这是那两人喜欢的风格。顺着可以走的地方往前走,绕过一面大理石墙,顾溪又停下了。面前不远处的欧式布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睡着了,身上搭着一条毯子,茶几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酒杯里剩了一点未喝完的红酒。

沙发旁的台灯开着,顾溪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脸上的疲惫和眼底的阴影。脚步极轻地走过去,顾溪弯身,伸出的手在碰到那人之前又收了回来。这人睡得很沉,要不要叫醒他?可是让他在这里睡一晚吗?顾溪抬头找了找,在电视机墙上找到了钟表,居然都6点多了,那屋里怎么这么黑呢?他这才发现房间里的窗帘都放下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屋外的光亮。

爸怎么样了?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乔邵北让他去床上睡,乔邵北却醒了。朦胧的双眼在发现面前有人时立刻恢复清明,猛地抬头,发现面前的是顾溪后,乔邵北眼里的戒备瞬间变成了喜悦。

“醒了?”

往旁边坐了坐,乔邵北空出身旁的位置。

“我怎么……”顾溪看看周围。

乔邵北笑笑,清清嗓子说:“你和伯母都累坏了,我索性先带你们回来睡觉。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叫醒你,就把你抱回来了。”

“我爸他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了吗?”顾不上羞赧,顾溪一听急忙问。

乔邵北握住他的手,安抚地说:“你别急,听我说。”顾溪闭了嘴。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看时间,乔邵北把身上的毯子往顾溪的身上裹了裹,很自然地搂住顾溪说:“伯父的年纪大了,总会有点毛病,不过我可以保证,伯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可以冷静地听我说吗?”

听出了乔邵北话里的意思,想到父亲的情况可能不大好,顾溪沉下气息点点头,他可以冷静。乔邵北停了停,声音带着安抚地说:“伯父有高血压史,你学过医,应该知道高血压会引起很多种并发症。”

顾溪的牙关紧了紧:“是,冠心病吗?”

“对。是冠心病。伯父这次会突然晕倒就是冠心病引发心肌梗塞,造成伯父突然休克。如果不是你及时为伯父做急救,后果就很难说了。但是冠心病只要治疗得当,生活中注意,虽然不可能痊愈,但避免再次发作却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伯父的年纪毕竟大了,这次他还有轻微的中风现象,我保证只是轻微的。罗杰说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等伯父的手术过后,通过复建,他的中风情况会好转甚至可以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的后遗症。”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乔邵北的话后顾溪的心里仍是沉得喘不上气来。他自责地说:“我该发现的。我爸他发病前肯定会有不适的症状,我该发现的。”

“小河。”乔邵北打断顾溪的自责,说:“伯父已经72岁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些毛病的。我保证,伯父会恢复健康。小河,相信我,我保证。”

顾溪看向乔邵北,乔邵北擦了擦他额头上的虚汗,声音温柔:“我保证。罗杰是心脑血管方面非常好的一位医生,你不相信他他会伤心的。”

“邵北……”顾溪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苏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你。”

乔邵北笑了,声音略有低哑地说:“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们、依赖我们,我们就满足了。”把顾溪搂到怀里,他低低地说:“现在还要给伯父做一系列的检查,手术不会那么快。我想趁这个机会给伯母也做一个全身的检查,人年纪大了,早点预防总是好的。”

“好。”顾溪没有拒绝,又说了句:“谢谢你,邵北。”

“不要跟我说谢,永远都不要和我们说谢。”压下心底的伤痛,乔邵北搂紧顾溪。顾溪身体放松地依偎在乔邵北的怀里,心窝处的一角变得极为柔软。两人这样相依了许久,乔邵北出声:“伯父那边有医院的护工照顾,他们都是专业的护理人员,你就放心地把伯父交给他们吧。倒是伯母,你要多注意一点。你再去睡一会儿,家里有阿姨做饭,待会儿伯母起来了有现成的早饭,你不用操心。等8点钟我给蔓蔓打个电话,这件事不能瞒着她,等蔓蔓到了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

顾溪点点头,这么安排很好。不过想到蔓蔓,他忍不住问:“庄子对蔓蔓……”

乔邵北低笑了一声,说:“庄子喜欢上蔓蔓了,现在正在追求中。我打算等加工厂筹建的时候把蔓蔓派回去帮着庄子管理财务这一块,给他制造制造机会。我可以担保,庄子是个不错的人,蔓蔓跟他在一起绝对幸福。”

顾溪安心了,赞同道:“我觉得庄子人也不错,看起来很会照顾人。就是蔓蔓对他似乎没那个意思。”

“有没有意思不追怎么知道?再说了,蔓蔓又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骄傲女人,庄子对她是真心的好,时间长了蔓蔓怎么都会喜欢上他的。俗话不是说么,烈女怕缠郎。”说到这儿,乔邵北忍不住在顾溪的头顶亲了一口,哑声说:“可我和苏南,却怕不管我们怎么缠你,你最终还是会推开我们。”

顾溪的呼吸一滞,从乔邵北的怀里坐了起来,脸上是慌乱,他们,看出来了?重新把顾溪搂入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部表情,乔邵北克制着内心的伤痛,说:“小河,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推不开我们的。我们丢了你一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小河,我和苏南已经32岁了,我们不再是十二年前行事冲动的年轻人,说话会不经大脑。你说你老了,我们何尝不是老了?我和苏南还比你大两岁呢。”

“小河,我不是要威胁你。而是要告诉你,如果你离开了我们,我和苏南这辈子绝不会再找,我们会不停地找你,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你为止或者,我们死去。如果你想惩罚我和苏南对你犯下的错,你可以走。”

乔邵北放开了顾溪,顾溪直起身体震动地看着乔邵北,心脏揪紧。乔邵北的脸上不是玩笑,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小河,何不想想为什么我和苏南从不问你阳阳和乐乐的身世?为什么我们可以那么快地接受阳阳和乐乐?并且迫不及待地认他们当亲儿子?为什么我从不问你阳阳和乐乐为何与我长得这么像?难道你以为我和苏南看不出来他们身上的疑点吗?”

顾溪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惊变,身体后仰撞在了沙发扶手上。乔邵北逼近,搂住顾溪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小河,那一晚我和苏南是醉了,也有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可是我们只有过你一个人,所以记住的那部份就永远不会遗忘,更不会被别人的感觉所混淆。因为是你,我们才会酒后乱性;因为是你,事后我们才会那么冷静,因为我们渴望了你太久。也因为是你,在我们看到你和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并对他笑时,我们也才会失去了理智,做出让我们后悔终生的事。”

“小河,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一切都过去了。那么,你所想要推开我们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除非,你还恨着我们、怨着我们。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死皮赖脸地绑住你、困住你。你可以离开我们,但我们却无法离开你。十二年的孤独……我们已经是极限了。”

顾溪的呼吸很急很喘,很慌很乱。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耳膜里突突的响,他已经完全懵了,难道这两人根本就知道他身体的秘密?!不忍见顾溪如此害怕,乔邵北把顾溪压在身下,轻吻他的面颊,并执起他的手掌摸上自己的脸:“小河……你看看我,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乔邵北了。我和苏南,已经脱胎换骨了。相信我们,把你交给我们,如果我们再伤你的心,我们就死无……”他的毒誓被一只手捂了回去。

把头埋在乔邵北的肩窝,顾溪的手很抖、很凉,身体也在发抖,脑袋里一片空白。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发现了,如果那晚他们已经发现了不可能等到现在!耳边是一人极近又很远的声音:“小河,相信我们。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不管你是男还是女,我们爱的,都只是你,只有你。”

不管你是男还是女……顾溪的眼睛瞪大,他们……他的身体更抖了。炙热而又温柔的吻落在顾溪的脸上,然后他听到了又一次神情的告白。

“小河,我爱你。”

顾溪的呼吸都颤抖了。

“小河……相信我们……我们爱你……”

顾溪咬住嘴唇,死死闭上眼睛,身体好似出于极寒中,抖得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小河……我爱你……我们爱你……只有你……只有你……”以吻安抚顾溪,乔邵北的手解开了顾溪的裤带,拉开了拉链。

要到崩溃的边缘了,顾溪在乔邵北的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小河……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吻住顾溪的唇,用自己灼热的体温驱走他的冰冷,乔邵北的手坚定地继续往下探。顾溪挣扎了起来,却被乔邵北死死地压住,他的呼吸间带了绝望的哀鸣。

“小河,不怕,是我,是我,是你的邵北,小河……”

“不要!不要!邵北,我求你,求你不要……”

顾溪睁开的眼睛里是深度的恐惧和悲凉。

乔邵北的手不动了,他深深地看进顾溪的眼里,也让顾溪看着他。他又开口了,眸中的晶莹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水珠滴落。

“小河……阳阳和乐乐,是我和苏南的儿子……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顾溪的眼睛瞪大,冷汗遍布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小河……我们爱你啊……爱的,心都要死了……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啊……”

“邵、邵北……”顾溪的眼睛模糊了,“求、求你……不要……”不,不行,他发了誓要把那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

“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强迫自己狠下心,强迫自己忽视快要崩溃的顾溪,乔邵北的手又继续往下。

“邵北!”顾溪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乔邵北,可不等他起来他就又被压了回去。

“邵北!不!”尖叫声戛然而止,顾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的世界轰然倒塌。身体的秘密……他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乔邵北抽出了手,起身拿过毯子包住顾溪,把完全没有了反应的他抱了起来,然后快速上楼直奔自己的卧室,也就是顾溪刚才睡觉的那间卧室。

把人放在床上,乔邵北打开台灯,心疼地看着顾溪毫无血色、好似死了般的脸。但为了解开顾溪心里的结,为了让这人能彻底放下包袱,他命令自己狠下心来,天知道他要恨死自己了。关了台灯,乔邵北上床,伏到顾溪的身上,吻住他,然后一手又伸进了顾溪的裤子里,顾溪的身体有了反应。他用力捶打起了乔邵北,并狠狠咬住了乔邵北的舌头。

乔邵北闷哼一声,没有退开,任顾溪咬着他,可是那只手却在摸过顾溪的男性特征之后摸上了顾溪腿间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女性部位。顾溪的眼角滑下了泪水,松开了咬着乔邵北的牙齿,落下的拳头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似乎完全绝望了。带着茧子的手指头在顾溪那里细细的描绘,乔邵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泄露出一分一毫内心的震撼。尽管他已经猜到了,可是他却从未见过,更从未碰触过,他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这是一道咒语,一道把顾溪和他们连在一起的咒语。乔邵北轻柔地、低低地在顾溪的耳边念这句咒语,手指在顾溪女性部位的那道明显的伤痕处流连。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有水滴落入了顾溪的眼睛里,冲破他眼眶的堤坝,滑过太阳穴最终消失在枕巾里。乔邵北不停地重复这句咒语,粗糙的手指带着极致的温柔抚摸顾溪的下身,没有半点淫秽的意思,而是充满了心疼与悲伤。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舔去顾溪眼睛里的苦涩,乔邵北抽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然后躺下,把顾溪紧紧地抱在怀里,继续在他耳边念这句咒语。轻摸顾溪的后背,轻吻他的唇角、他的眼睛,乔邵北握住顾溪冰冷的手,低声说:“小河,我和苏南在美国曾救过一个孕妇,那个孕妇,是个男人。”

顾溪木然的双眼里有了感知,黑暗消散,他看到了乔邵北的脸,看到了乔邵北发红的双眼。乔邵北把顾溪冰凉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地说:“那个人,叫安吉拉,是一个双性人。”

顾溪怀疑自己听到的,双性人……他们,曾遇到过一个,怀着孩子的,双性人?!

第六十章

把手臂伸入顾溪的脖子下,让抖得不再那么厉害的人枕在自己的肩上,乔邵北解释了起来:“安吉拉爱上了他的养父雷克斯,在安吉拉18岁生日的那一晚,两人上了床。这一点,和我们很像。”顿了顿,乔邵北继续说:“安吉拉并不知道雷克斯也爱着他,并为此苦恼着,结果第二天他趁雷克斯还在睡觉,就偷偷跑了。就在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怀孕了,他更不敢回去找雷克斯了。他躲到了达拉斯的一个小镇子上,我和苏南也正好到那边探望一位生病的教授。在超市购物时我们遇到了枪击案,苏南救了已经怀孕6个月的安吉拉。但受了惊的安吉拉动了胎气,苏南把他送回去之后发现他竟然是个男人。”

顾溪的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他死死抓着乔邵北的衣服,有为两人遇险的惊怕也有为他所闻的不敢相信。世界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抚摸顾溪的身体让他放松,乔邵北接着说:“安吉拉不能去医院,他又很害怕孩子有危险,不得不联系了雷克斯。苏南在安吉拉那里一直等到雷克斯赶到才离开。你失踪之后,我和苏南对什么事都不挂心,唯一想的就是找到你。所以当时虽然知道了安吉拉是个男人,苏南也只是惊讶了一秒,在他看来那是别人的事。雷克斯来了之后苏南就走了。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哪知因为这件事我们竟然和雷克斯还有安吉拉成为了朋友。我和苏南在美国失踪的那三年其实就在雷克斯那里。”

顾溪缩在乔邵北的怀里,无法平静,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然后他又听到乔邵北开口:“安吉拉生产的时候是我和苏南在产房外帮的忙,他‘也’生了一对双胞胎,是男孩儿,比阳阳乐乐小4岁。雷克斯是第一个抱他们的人,我和苏南是第二个。所以小河,当蔓蔓告诉我们阳阳和乐乐的出生年月日,当蔓蔓把阳阳和乐乐的照片拿给我们的时候,我和苏南就想到了,想到你可能和安吉拉一样。你也许会去领养孩子,但孩子绝对不会那么像我。我们了解你,你更不可能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而见到阳阳和乐乐后我和苏南心里的感觉告诉我们,他们就是我们的孩子。小河……”乔邵北的声音突然充满了痛苦,“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赎我们的罪?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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