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机甲时代 上——朱砂
朱砂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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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站稳,安宁眼前的视窗就又被填满了深灰色。这次安宁反应比刚才更快了些,保安机甲尚未放下的两臂一弯,肘下突然弹出两支合金钢枪头,枪头长十二米,雷克斯如果再贴上来,两边前冲的力量加在一起,合金钢枪头至少可以刺进他的机甲里!

安宁微微的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以前驾驶过机甲,也在虚拟舱里打过简单的模拟测试,可那时候只觉得好玩,现在才有一种真正面对战斗、面对一个强大对手时的激动和兴奋。不过他的热血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雷克斯的深灰色机甲就以一个漂亮的侧转从两支合金钢枪头中间穿了过来,一记重拳落在保安机甲胸前,高压电噼啪作响,保安机甲内部系统完全崩溃,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操场另一端,在地面上拖出一条深沟,尘土飞扬。

安宁有几分钟不能动弹。虽然控制室有绝缘隔层,但老旧的型号对付不了如此强大的电击,安宁在座位上如同挨了一记电棍,大脑似乎都离他而去了,只剩下疯狂的肌肉在一寸寸地抽搐。他觉得自己在张着嘴用力呼吸,可是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好像都被挤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呼吸的能力才回到他身上,涣散的视野渐渐清晰,离得最近的是拉文的脸,眼神关切:“感觉怎么样?”

安宁吃力地喘着气,感觉裤裆里似乎有点湿。他看见雷克斯在拉文上面微微俯下身来,端详一下他的脸,笑了一声:“还行,有点意思。”随即目光不怀好意地往他两腿间一扫,嘴角一歪,“爽到了?”

安宁很想比他一个中指,但胳膊麻痹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能用口型骂了一句“混蛋”!他面部肌肉也僵着,嘴唇拉动都困难,自己也知道做得很不标准,但雷克斯偏偏看懂了,后退一步,哈哈大笑起来:“嗯,进突击队勉强也可以了。”

拉文猛地站起来,怒视他:“你对这种旧型机甲用超高压电击,会死人的知道吗?你们这样草菅人命,作为医生,我不能允许你们从这里带走他,他还是个孩子呢!”

雷克斯耸耸肩:“孩子?不是成年人进不了这里吧?而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说完话,没有再看拉文,抬手整了整军帽,走回到凯撒身后,把自己又隐进了他的影子里。

10.选择

“安宁,你不要冲动。索克斯说得很好听,什么阵地夺回来你们就可以得到自由,但是你知不知道阵地要怎么夺回来?八号战区要塞已经被虫族全部占领,它们在那里安置了一个女王。虫族的繁殖速度你知道有多快吗?现在那里已经是虫山虫海了!即使按百分之五十是战虫的比例来说,那个数目也大得可怕!”拉文喘了口气,又急又快地接下去,“你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虫族的可怕,那种铺天盖地杀都杀不完的感觉会把人逼疯的!你知道前线突击队为什么要到囚犯中来招募吗?因为这就是去送死呀!”

安宁躺在治疗台上没理他。温暖的微电流穿过全身,放松着他因高压电击而麻痹疼痛的肌肉。他张开一只眼睛瞥了拉文一眼,暗暗在心里嗤了一声——装得跟真的似的,如果不是死过一回而且恰好死在这个人手里,估计他万万不会想到这关切至极的表情居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宁!”拉文稍稍提高了声音,“你要知道,前线突击队一共可以招募到多少人?连这里的监狱都只有一百来人报名,那其它的地方呢?那些刑期比较短的囚犯更不可能报名了。三千人?五千人?这已经是极限了。人数越多,配备给你们的机甲就会越差越旧。你不会以为联邦会给你们五千架最新型的机甲去战斗吧?可是虫子有多少?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有可能!毕竟它们已经在要塞里繁殖了六个月了!而且你们死一个就少一个,虫族却是可以源源不断得到补充的。你,你想过没有?当你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减少而虫族越杀越多的时候,你才会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样子吗?”安宁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拉文,淡淡地问。

拉文一怔,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劝说:“你——”

安宁重新闭上眼睛:“绝望的滋味,我已经尝过了。”也许他应该感谢拉文,如果不是在他那里品尝过最痛苦的绝望,他现在可能也没有勇气用这种办法离开监狱。

拉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他才又组织起语言:“你,你指的是什么?是到这里来?”他猜测安宁说的是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被处决的那一刻,但他直到现在还装着不知道安宁的身份,所以现在想安慰倒找不着话说了。

安宁嘴角露出几不可察的讥讽之意,缓缓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多说:“林恩呢?”

“林恩?”拉文心思不在那里,随口回答,“回牢房了吧?”因为要报名登记,所以囚犯们今天没有下矿,都在牢房里呆着。

安宁躺了一会,觉得身体已经舒服了很多,就想坐起来:“我去找他。”今天在操场上没看见林恩,他有点担心。不过拉文回答得如此心不在焉,倒说明他并没有特别对林恩做什么,所以安宁也不想跟他撕破脸。其实之前他一直有点害怕拉文会想办法不让他进前线突击队,不过知道来的人居然是凯撒·索克斯之后他就不担心了,除非拉文跟凯撒是一帮的,否则拉文绝对不敢跟凯撒翻脸,更不敢让凯撒知道他的身份。

“你——治疗还没有结束!”

“我没事了,没看见林恩,我有点担心。”安宁理理头发,坐起来穿鞋。

拉文本来全部心思都放在安宁身上,其余的一时想不到,这时候听安宁说担心林恩,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想按住安宁:“你再休息一会。”

安宁一眼瞥见拉文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一下子提了起来:“林恩怎么了?”这时候他才忽然想到,法杜尼毕竟是个狱警,自己却是个囚犯,犯人杀了狱警,这不是小事。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有多值钱,所以有恃无恐,但林恩可没有这种价值,万一事情真的压不下去,那拉文必然会放弃林恩来保住自己,那不等于是自己害了林恩吗?

安宁越想越不安,这才发现自己前段时间是太托大了,就因为重活了一次,就觉得很多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觉得只要自己有那批机甲的秘密在手就有胜利的把握,却忘记了前生自己同样掌握着这个秘密,最终却只能用它去换取父兄的生命,而且还没有成功!

“安宁,你冷静一点。”拉文这时候已经更快一步想到了林恩可能的命运,伸手就想拦住安宁。但他这一拦,只是让安宁更加确定了林恩的处境,当即用力推开他,拔腿就冲出了医务室。

这时候囚犯们正在放风,三三五五在操场上扎堆闲聊。因为凯撒来了,连狱警们都要装得格外认真的模样在看守,所以囚犯们也不敢太放肆,看见安宁跑出来,后面还追着拉文,也不像平时那样哄笑或用猥亵的眼光去看。安宁管不了那么多,在操场上扫了一眼,立刻奔着篮球架底下的一个老犯人就过去了。

这个老犯人叫卡利,说是“老”犯人,其实也不过五十出头,不过在B17监狱这种囚犯平均年龄不过四十岁的地方,确实已经算老人了。他的资格也老,在这里整整呆了二十年,这自然就有点特别的本事,囚犯们私下里叫他万事通,说这监狱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安宁一头就扎到他跟前去,压低声音问:“跟我一块的那人现在在哪儿?”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只小玻璃瓶。

跟在后头的拉文一看脸色就变了。那小玻璃瓶就是他医务室里2毫升装的杜冷丁注射液,也不知道安宁什么时候捞到手的。卡利有一点毒瘾,不太重,因为他总有办法时不时的弄到一点点毒品,所以这点瘾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现在看见杜冷丁,眼睛自然一亮,但看看拉文就跟在后头,没敢伸手去接。

安宁把杜冷丁小瓶往卡利怀里一塞,冷声说:“我没时间跟你磨蹭,快点告诉我!东西都拿过来了,你接不接?不接的话也少不了你麻烦!”

卡利在这监狱里呆了二十年,虽然从来不当什么领头大哥,但犯人里最剽悍的没事也不去动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得着;加上他自己比较会做人也不去撩虎须,所以他在犯人当中有种比较超脱的位置,这些年还真没人敢像安宁这样说不到三句话就上威胁的。卡利眼皮子一抬,准备回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两句厉害的,可是目光一对,卡利心里扑通一跳,只觉得安宁目光锋利逼人,居然让人不敢直视。然而就这么转眼,卡利又觉得太窝囊,于是硬挺着又跟安宁对视了片刻。

安宁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看卡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忍不住的就怒气上冲,狠狠盯着他,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化作刀子,能把话从他嘴里撬出来。卡利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想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目光好像被安宁的目光粘住了,尽管他心里想着要站起来离开,身体却牢牢坐在那里不动。

拉文看着安宁和卡利相互瞪视,不禁心里叹息。卡利此人能在B17监狱一活就是二十年,自然有点自己的本事,安宁如果得罪了他,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忧,但麻烦也会不少。上前一步,他打算把这两人分开,再说几句场面话圆一圆。可是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他很熟悉,是外放的精神力!

拉文迅速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退到边缘,在这里他能微弱地感觉到那种精神力的波动,又不至于受影响。是安宁么?卡利是不可能有的,在B17二十年,他要是有这种本事,早就不用坐牢了,所以只可能是安宁。

精神力的波动很散乱。拉文仔细地感觉着。比起成熟的治疗师来,安宁的精神力根本是毫无规律和可控性的。如果把精神力比成水,那么治疗师的精神力就像是用堤坝围筑起的水库,在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放出来,并且可以控制着放多少,放到哪里去;而安宁这种更像是天上落下的雨水,密如丝线,你却不能预料下一滴会落在哪里,更不可能随便就让它停下。很明显的,安宁现在的精神力是一种不自觉和不可控的,就像他在矿坑坑道里刚刚醒来时那样,突然外放的精神力像刀子一样直戳进他的精神力中,但因为不知如何控制,很容易就可以躲得过去。也许这就是他被钼金矿石辐射之后的结果?各项指标正常,只有精神力发生了变异?

要不要上报?拉文忽然有些犹豫了。上报之后的结果他是可以预料到的,上面必然会很兴奋,而他说不定可以提前结束在这里的实验回地球去。但是安宁,必然会成为被人特别关注的试验对象,因为人们至今都不知道精神力的天赋是如何开启的。他们很有可能会要求用更强的辐射对安宁进行实验,也许他会在精神力方面继续变异,然而最大的可能是……他终会因为辐射过量而死去。

卡利觉得大脑好像无数根针在扎一样疼,一阵阵的还愈来愈剧烈。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安宁根本不会控制精神力,否则他现在就已经被控制了,安宁想让他说什么就可以让他说什么。不过疼痛最终唤回了卡利的神智,他猛然挣扎了一下,从安宁手里挣出来,仓皇地对着监狱西边指了指,转头就跑了,还没忘记裹紧了怀里的杜冷丁小瓶。

安宁往监狱西边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就变了。西边是囚犯们的浴室,他可没忘记,上一世的林恩正是死在那里的!

囚犯们是分成两班轮流洗澡的,并且三天才轮一次,所以这个时候浴室是空的。安宁冲进去的时候正好远远看见最后一个犯人心满意足地出来。那一瞬间如果安宁手里有把刀,他真会再杀一个的。

浴室里很安静,粗糙的砖墙记录不下刚才的挣扎哭喊,只有一丝细微到几乎没有的呼吸。安宁觉得一阵腿软——浴室干燥的地面上漫着一滩血,血里还带着些白色的浊液,血腥气和男人精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林恩就躺在这滩血里,衣服被撕成布条捆住他的手、堵住他的嘴,露出来的身体上全是青紫的痕迹。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已经失去了神采。安宁小心地跪到他身边,抖着手去摸他的颈动脉。他抖得太厉害,什么也摸不到,倒是林恩因为他的触摸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把眼皮撑起一线,看清了是他,仿佛放心了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睛。安宁把他嘴里堵着的布团拽出来,林恩嘴角便流下一条血线,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安宁猛地转身,对着拉文大喊:“帮我把他抬到医务室去!”他一边喊,一边试图独自把林恩抱起来。但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林恩又伤得让人根本不知从哪里下手,他一个人根本处理不来。

拉文站着不动,在安宁又一次转头狠狠瞪他的时候,他才冷静地说:“他不能去医务室。”

“为什么?”安宁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恩上半身靠在他怀里,头已经垂了下去。他的下身还在出血,一移动,血就大股地往外涌,再拖一会他光流血就流死了!

拉文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淡然:“他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你。”

“因为法杜尼的事?”安宁紧紧搂着林恩,感觉他的身体在渐渐变凉,心里不由得一阵恐惧。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举目无亲,林恩虽然和他不相干,但同病相怜已经让他们亲近了很多,如果连这个伙伴也失去——安宁不愿意去想像。

“你救他,他会跟我一起去前线突击队!人人都知道去前线就是送死,你也就能交待得过去了吧?”

拉文仍旧淡淡摇头:“你也不能去。”

安宁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报名了!你不让我去,不怕凯撒怀疑么?”

拉文微微抬起下颌,侧脸的线条淡然得有几分冷酷:“凯撒并不会直接把你们带走,他只是来做动员的,明天就走。等他走后会有飞船来接报名者,那些人不会知道1407号到底是哪一个。”

安宁搂着林恩的手臂慢慢松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本来他以为凯撒亲自来,拉文绝对不敢当着凯撒的面不许他报名;但他没想到,还有冒名顶替这种方法。

“你赢了。”安宁沉默片刻,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拉文。

拉文微一扬眉,略有些意外:“你同意不去了?”本来他还以为要说服安宁还需要点时间和口舌。

“不。”安宁微微摇头,眼神冷硬,“你救他,让他和我一起上前线,我就告诉你最后那批机甲的秘密。”

拉文万没想到安宁会抛出这么个话题,一时间全无防备,竟然接不上来,啊了一声才突然醒悟过来,强行掩饰着说:“什么,什么机甲?”

安宁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医生,别再装了。你费了这么多气力来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秘密吗?”

拉文本能地想找句话来掩饰,可是话到嘴边,他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安宁微微仰着头坐在那里,少年俊秀的脸第一次露出冷硬的线条,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只是看上去就觉得会伤人。微狭的眼睛,眼角稍稍向上提起,使得目光从睫毛里射出来像小刀子一般刺人,把他所有的谎言都截断在了肚子里。

安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弯下腰吃力地把林恩抱起来:“医生,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救了他,我就告诉你最后那批机甲藏在哪里。然后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让我们上前线,死在前线你也就可以交待了。”

“你不能……”拉文自觉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此时此刻想了半天却只想出这一句话,“前线太危险,你是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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