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不干净的。就算洗干净,我也未必会再穿。”李修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沅一下子愣住了,呆站在门口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他。
顾沅走出门外的时候,李修文也抬起头,看着他走出去。
笔端的墨汁承附不住,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开来黑灰的污渍,很是刺目。
第43章
顾沅反复揉搓着手里衣物上的那一块血迹,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揉搓,都去不掉那块淡淡的印子。
果然,是洗不干净的……
李修文终于是打算放开他了。
所以,才不再让他待在身边,也不再碰他了,若是换做以前,李鹤亭刚才对他的亲密举动,李修文怎么能容忍?!
不合心意,所以不要了……
只是玩玩而已……
他终于可以不玩了!
多好啊……
这不是他一直期待的吗?!
不做李修文的泄欲工具,不被当做宠物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则去,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脸上凉嗖嗖的,一摸全是水。
他怎么哭了呢?
对了,一定是太高兴了!
一定是!
一定是的……
胡乱的抹干脸上的水,顾沅咧着嘴,对着脸盆里自己的影子笑,笑着笑着,滴滴答答的水落在水盆里,模糊了自己的样子。
真的可以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吗?
衣服上的污垢尚不能除干净,又何况是心里的,身体的?
那些和李修文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成从来没有发生过吗?
他真能忘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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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舒鸿宇忍不住以手掩住他的杯口。
“昨个不是才说少见面吗?今天怎么又来了?要喝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你是怎么了?”
“心烦。”李修文紧锁着眉头仿佛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
“你烦什么?事情不是进行得很顺利么?”舒鸿宇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李修文烦恼的。
因为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
连谋夺家产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当成游戏来玩的人,他还真不晓得还有什么能让他无法释怀的。
“难道说,你后悔了?”舒鸿宇大胆的猜测。
李修文摇了摇头,却不是那么坚定,好像有什么疑虑。
“我成亲,你会难过么?”李修文突然看着他问到。
舒鸿宇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成亲你会难过吗?”
李修文口齿清晰,眼神也很认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
“喂……你开什么玩笑!我喜欢女人的!”舒鸿宇的脸皮抽搐了下,神经质的跟李修文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喜欢男人。”李修文语不惊人死不休,用淡定无比的表情,说出让舒鸿宇吓得目瞪口呆的话。
看到舒鸿宇圆瞠的双目,还有大张着足以塞下好几个鸡蛋的嘴巴,李修文觉得自己被取悦了,露出一个愉快的表情。
“你开玩笑的对吧?”舒鸿宇用手推上下巴,合上大张的嘴巴,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说呢?”李修文笑得让人吃不透。
“你喜欢的……不会是我吧?”舒鸿宇咽了口口水,艰难的问到。
李修文拿眼角扫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
“不是就好……”舒鸿宇抚了抚胸口。“难道说,你喜欢的是小沅子?!”舒鸿宇立刻反应过来。
李修文默默的喝着酒,没承认,可也没否认。
“那就难怪了……如果他也喜欢你,那肯定是会难过的嘛!”
舒鸿宇也不是一般人,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也就震惊了那么一下,就接受了李修文喜欢男人的事实。
现在回想,早的时候,两个人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到哪都是在一块,粘得跟一个人似的。倒像是早就有情愫了。尤其李修文还格外护着那个小子,连他都不能碰他!
以前那小子长得圆滚滚的,脸上肉呼呼粉嘟嘟,他就老是喜欢捏他的脸,可没少被李修文揍!
“可是我们都是男人,应该不那么在乎这些吧?”李修文皱眉。
舒鸿宇闻言失笑,“好,那就反过来想,如果小沅子要成亲,你会难过吗?”
李修文啊李修文,亏你聪明一世,怎么到这上面,就跟二愣子似的!亏他还把他崇拜得跟什么似的,原来,在感情上就是个白痴!
“他敢!”几乎不用思考,李修文直接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莫说是他要娶别的女人,就算是看到李鹤亭碰他都让他气恼不已。若不是强行压抑着,他真的想狠狠揍那小子一顿!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折了!
李修文狰狞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舒鸿宇耸了耸肩,抖着脚啜饮着杯中的酒。
也不用再说什么,李修文心里也都清明了。
昨晚顾沅看他的眼神,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
半夜里他去他房里想看看他,却发现他睡着了还在流眼泪。到了早上伺候他起身的时候,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
他没有想过顾沅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他原是想,即便他娶了妻,他也会待顾沅跟以前一样的,不会有什么改变。
而近日的疏远冷淡,也只是为了不把他牵扯进来。
游戏已经开始了,老狐狸在算计,小狐狸在等着他出错,在这个宅子里,到处有眼睛盯着。
一开始他就已经把顾沅排除在这个游戏之外了。
顾沅是不适合这个游戏的。
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也太容易心软……
其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他?
只有他真正能够当家作主,能够操控一切,才可以让顾沅安下心来待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他一直在害怕。害怕他们的关系被人发现,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总是想着要逃避,不敢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很怕,再这么逼下去,他会真的逃走。
要不了太久时间的,再多忍耐一下就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等到了……
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李修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自信而骄傲。
第44章
不过是娶个四房姨太太,汪九龄却做足了声势。
敲锣打鼓,大红花轿,鞭炮放了足足两条街。比娶正妻还要风光许多!
凡是在青州有头有脸的都带了贺礼上门恭贺,喜酒摆了近百桌!
尽管李瀚生他们早早的去了,可是到了司令部那里早就是人头攒动,门都要被挤坏了!
好不容易进到里面,人更是多得不行。
李瀚生虽说是汪九龄罩着的,可也不过是个互惠互利的关系,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有公职官爵的大人物,汪九龄被那些人围着,他根本没机会靠近,只好带着两个儿子远远的站着,找机会接近。
李修文本来就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到了这更是觉得烦躁。借口如厕便离开了酒宴的会场,去到清静的地方。
花园里倒是清静,偶有下人来去,也都是匆匆而行,也没人询问他。
不经意瞥见一院墙内伸展出半树繁花,清新素雅的淡紫色小花簇簇繁茂,灼灼盛开,在这满园的姹紫嫣红之中虽不夺人眼球,却自有别样风情。
李修文提步近前,细细品赏。
“似痴如醉弱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
李修文想起咏紫薇的诗句,便脱口诵出,才咏了前两句,院里便有女孩的声音传出,接着咏到:“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
李修文听闻微挑眉梢,张口道:“除却微之见应爱,人间少有别花人。”
里边静了一会,便出来个小丫头,上下打量了刘修文一番,道:“我家小姐请别花人进去喝茶赏花。”
李修文微微一笑,背手跟着那小丫头进了院子。
院子一角种了好几棵紫薇,繁茂的花冠相接,仿佛是搭起了一座花亭,树下有石桌一张,确是个赏花纳凉的好处所。
石桌旁的女子一身粉色绣裙,梳着精致的桃花髻,没有过多累赘的饰物的妆点;平齐的刘海下是一双灵动明媚的眸子,此刻正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他。
此女虽算不上绝色天成,却也自有秀雅风情。有种寻常女子没有的独特气质。
就像这紫薇一般,素净淡雅,令人百看不厌。不娇柔不造作,实乃难能可贵之处。
“若是在下没有猜错,姑娘是九爷的妹妹若梅小姐?”李修文一下便道破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你是如何得知的?”她的眼里有几分好奇。
“都说九爷家的若梅小姐饱读诗书,腹中才情不输男子,这里除了若梅小姐,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李修文领教了。”李修文拱手。
“你就是李清逸!”听他报了姓名,汪若梅又惊又喜,甚至有些情难自已想要上前,却碍在大家闺秀的矜持,强忍欣喜之情,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住的偷偷打量。
“正是在下。”
李修文表现得斯文有礼,又是俊秀如斯,岂能叫佳人不动心?
更何况汪若梅仰慕其才情已久,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一表人才,人品出众!
方才那一句,除却微之见应爱,人间少有别花人。更让汪若梅觉得两人是姻缘天定。仿佛冥冥中早已定好了一般,她等了那么久,终是给她等到了那个懂得欣赏她,怜惜她的别花人!
心下喜悦之情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不知其心意如何……
不管再骄傲的女子,若是遇上自己倾心之人,总也会有些情怯。
一阵微风拂过,花瓣纷落,汪若梅低头见自己的茶盏里也落下了一片花瓣,心念一转,微启朱唇道:“轻风不解花期短,落花有意水无心。”青春有限,最怕就是选错了人就是一生遗憾。
李修文听罢,淡然一笑,走到桌边,端起汪若梅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连那花瓣也一同喝下了腹中。
“多谢小姐的茶。”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哎,这人……小姐,他什么意思呀?”汪若梅尚没有出声,那小丫头可按捺不住了。
汪若梅却也是红着脸浅笑不语。
风不怜,水无心,可是,喝的人却有心。
那人将花喝入了腹中,便是将它融入了身心。
试问,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答复么?
玉手托腮,不禁回想那人俊挺的身姿,芳心倾许……
第45章
“修文,从今日起,你便在钱庄里给王掌柜做副手,学着打理钱庄。”
从喜宴回来的第三天,李瀚生便把钱庄的二掌柜的位置给了李修文。让他跟着王金福管账目。
不用明讲也知道李瀚生已经有意要培养李修文接管家业。
钱庄是李家所有家业中最重要的核心,其他所有的产业都是依附着钱庄的。
而原本,那个位置是李鹤亭的,现下李鹤亭却被指派去管理其他副产业。
为了这个事情,袭香跟李瀚生哭闹了数回。李瀚生向来疼爱袭香,什么都依着她,可唯有这次,却没理会她。
打心眼里,李瀚生是看重李鹤亭多过李修文的,可是,他再疼这个小儿子,也得要为李家长远打算。
九爷已经捎了话来,若梅小姐很中意李修文,已决意下嫁。
他本以为若是见了面,自己的小儿子总会有一点希望的,却不知他连若梅小姐的面都没见上!
喜宴上若梅小姐并未露面,可是,婚事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现在,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转到这个大儿子身上了!
想想这也不是坏事,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哪个继承主业,都是一样的。不过要安抚好袭香,怕是要费不少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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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你追女人的手段也这么高明!”
缠着李修文讲了如何让汪小姐倾心下嫁,舒鸿宇不禁抚掌叹谓。
“入腹缠绵,融入骨血……啧啧啧……就算是我舒三公子,也想不出你这么肉麻的桥段!”
李修文嗤笑一声,并不作答。
什么入腹缠绵,难道不知道吃下去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什么吗?!
不是他高明,是那个女人太愚蠢了!
“待会给我准备个清静的房间。”李修文道。
“看上哪个姑娘了?芙蓉?花溪?还是铃儿?”舒鸿宇挤眉弄眼的试探。
“我只要房间,不要姑娘。别让人打搅我。”李修文面色清冷,嘴角却是上扬的。
“你!”舒鸿宇指着他笑得很贼。
李修文白了他一眼。
“虽说是自家的地方,也得保重身子,你这么玩下去,小心精尽人亡。”霸着楼里当红的三个头牌姑娘,夜夜纵情,他也不怕伤身!他伤身还是其次,姑娘是用来赚钱的,他这样霸着,还赚什么钱!
“小爷我年富力强!一夜七次不在话下!不劳您操这份闲心!我倒是可怜小沅子,要满足你,怕是很辛苦吧?”舒鸿宇哪会让他占便宜,话锋一转就顶了回去。
李修文也不多废话,抬起一脚将人踹到桌子底下。拍拍屁股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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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李修文出门的时候嘱咐他下午去多福轩买糕点。
说是想吃绿豆糕了。
奇怪,李修文明明不喜欢吃甜点的,倒是他喜欢吃绿豆糕。
可是既然李修文想吃,他也只有去给他买。
跟程盛告了假,顾沅便往府外走。
才走到门口,却遇上正好回府的李鹤亭。
“小沅,这是要去哪?”李鹤亭见他要出门便问到。
“大少爷让我去买糕点。”顾沅觉得买糕点也没有什么不妥便回到。
“哦……你去吧。”李鹤亭点点头,侧身让他走了。
百味轩送来糕点给李修文,李修文都没有动,分给了下人吃了。过了一会人就不见了,怎么这回又会让顾沅去买糕点?
李鹤亭往里走了两步,却又停了步子,转身走出门外。
顾沅没走出去多远,李鹤亭悄悄的跟在他后头。
跟着顾沅一路去到了多福轩,果然见顾沅进了店里,买了盒糕点就出来往回走,并没什么异样。
心里正觉得纳闷,一辆马车在顾沅身旁停下了,顾沅一回头,从马车里伸出一双胳膊,捂着顾沅的嘴就把他给拉上了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就跑远了。路上人不多,这一切发生得又太快,也没惹人注意。
李鹤亭连忙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拦了辆黄包车,让车夫紧赶着追了上去。
第46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黑布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手脚又都被绳子绑着,动都动不了。
嘴巴里也塞着布,喊不出声。
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遇上什么事情的顾沅又惊又怕,蜷缩在马车里。
马车奔驰了好一会,好像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他被人从车上扛下来,那人的肩顶着他的胃,难受得紧。
那人好像扛着他上了楼,七拐八拐,进了一个房间,然后他被丢在床铺上,那人就离开了。
听着房里没了动静,顾沅便拼命的挣扎起来,粗糙的麻绳割伤了皮肤,刺刺的疼痛。挣扎了一会顾沅没了力气,胃里也开始痉挛起来,抽搐着。
自己怕是遇到了歹人,他身上又没钱,人家一生气,怕是要把他给宰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快要死了,顾沅不觉伤心起来,呜咽着小声的抽泣。
有人推门进来,顾沅吓得扭动身子直往里面缩,缩到了床里面,再无退路,顾沅有些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