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洌云脸色一红,道:“二哥见笑,人吗,总有一些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小欲望。自从我那日醉酒,我就觉得这样的货色有点有趣,呵呵!——二哥,我这样都不瞒你,这都是小事,不过是一旁枝末节,兄弟我真正想谈的,还有一件大事想要借助二哥的助力!”
“是拉老大下马的事情么?”萧寒玦不紧不慢地。
萧洌云拍桌道:“二哥真是英明远见!老大这几年说实话,将萧家经营得确实有那么一点起色,但是据我所知,老大暗地里做了不少亏心事!不说他铺张浪费,单就他对下属之苛责,就让萧家的老部下早就愤懑积怨!而且,他作风糜烂,和老四还不清不楚,长此下去,老大就是那个败了萧家的祸种!
二哥!为了萧家今后的长远,我们兄弟联手,定可将此败家子拉下来,还萧家一个清明!——二哥不是一直醉心剑道么?但是老大从中作梗多次,令剑阁在武林上处处碰壁,我保证,以后定给予剑阁最大限度的支持,若是老大下马,这个萧家的当家位置,我第一个推选二哥你坐!”
“好说。三弟,这些话,我们放在肚子里,总之你我一心,以后有什么事,尽可来说,我绝不推辞。”萧寒玦道。
萧洌云连忙朝他拱手:“二哥,今日我来拜谢你,但是日后为了避开老大的眼线,我便叫人捎口信,只要二哥你有什么需要,吩咐一下,小弟定会鞍前马后!”
于是悄悄留下一张银票,满脸堆笑离去。
萧寒玦看着那张银票,冷嘲道:“欲望使然,兄弟阋墙,夫妻失和,母子成仇,趋炎附势,尔虞我诈。好个世道!不过今日起,这世道将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垫脚之石!”
“因为这样,你就把无辜的李大牛推进火坑么!”一直偷听的苏水音站在门口道,他的脸上露出失望,他没想到萧寒玦是这么心计深沉的人,他一直以为萧寒玦是个可以依赖的好人!直到听了刚才他们的对话,苏水音才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萧寒玦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苏水音怨怒地看着萧寒玦。
萧寒玦却反问:“那你认为该怎样?我永远做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私生子,一天到晚只会吃吃睡睡?”
“但是!但是我觉得你……你用心太险恶了!你的目的实在是……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一点都看不透你!”苏水音紧紧地咬着嘴唇。
萧寒玦的眼睛比秋日的澄湖还要明净,没有一丝阴翳乌云,可见他的内心是多么坚定。他十分平静道:“我的目的,说给你听也不妨事。如今江湖暗流纷纭,但有三大势力,他们只手遮天,手段残忍异常,掀起无数腥风血雨,我要借着萧家、梦魂宫的力量,以及未来可以拉拢的一切力量铲除这三大恶势力。”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用爱拯救世界”那样不可信,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却是那么坦荡自信,和刚才密谈时的蝇营狗苟判若两人,苏水音被他眼神所感染,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拥有这般决然明确的眼神,那份坦诚就好像把他的灵魂都袒露给你看,如果拥有这样的眼神和语调的人还会说谎的话,那么苏水音宁可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苏水音面对他,竟然都觉得自己有些胆怯起来。
“我从来不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论是我一个人的妄想或是一个人的奇迹,不论是不是会有所牺牲,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这个江湖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那些受害者出头,我认为我就是那个‘英雄’。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萧寒玦道,“无论你信或者不信,觉得可笑或者荒唐,我都决定将这件事做下去,就算是当作我终身的事业——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没有牵挂,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我人生的激情。”
“你是说你的信念!”苏水音竟然被他莫名地感动起来,“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为什么把这些话告诉我?”
“我的朋友,我想挽留你。被你误解不是我所愿。”萧寒玦煽情起来很要命,苏水音一下就热泪盈眶了。
“你真假,55555~~~”苏水音泪奔了。等他在厨房冷静下来,他才觉得萧兔斯基精神有点问题,一般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来。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没等萧兔斯基去消灭大魔头,萧兔斯基自己就会先成为心理有问题的大魔头了。
苏水音突然也热血起来,他要把萧兔斯基拉到正常人的轨道上,这个人一定是从小受到的心理创伤太严重了所以才会这么神经病!
于是苏水音再次回到小屋里,从门板后露出半张脸问:“萧兔斯基,你把大牛推入了火坑,你说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坏?”
萧兔斯基准备继续睡午觉了,他恢复了宅兔的语调:“就算我没推他,老三迟早也要强要了他的。反正是注定的结果,来早来晚有什么区别。”
“那也太那个了!大牛现在怎么办?”
“呃……你去救他?”萧兔斯基问。
“我才不去,笑话,管我屁事!”苏水音脱口而出。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终于萧兔斯基缩进被窝道:“没事,在一起时间久了,那个大牛就会喜欢上他的。你看吧,最后谁都离不开谁。”
“确实……”苏水音也为自己违良心找借口,“不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么……”
萧兔斯基说的没错,若干年后,当老三萧洌云失势后,看破红尘,云游四方,唯一陪伴他、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的就是李大牛,只不过那时他改名了,改名叫李忘尘。
注,作者猫保证,萧兔斯基确实是英雄主义情结者+精神上的偏执狂,他不是坏人。如他所说,萧兔斯基的理念是在贯彻正义成为笑谈的时代,发动“一个人的战争,完成大家都觉得荒唐可笑的目标”。
就算是在看的读者大家都觉得这样的人偏执而可笑,但是作者猫想,面对种种恶势力,真正像萧兔斯基这样站出来的又有几个呢?很多人和苏水音一样,有一时冲动的正义之心,但是真正要去敢做的没几个。比如面对公交车上的小偷、比如面对各种黑暗的东东,大部分人选择了妥协。
我想塑造一个这样脑残的小攻,他把人家看了都可笑的贯彻正义当作信念,做着谁都觉得脑残和可笑的正义之举,布局谋划只为消灭甚至和他没有关系的大魔头,他得不到理解,但是他乐在其中。这是一个脑残小攻的英雄梦想。
因为我不想再为耽美世界多增加一个因为灭门惨案、个人恩怨、感情纠葛而唧唧歪歪的小攻,我想塑造一个孤独脑残的怀揣着英雄梦想的小攻。
第 11 章
李大牛从那天起,就从小屋中搬了出去。而小屋中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苏水音过得十分安逸,安逸得把那个什么梦魂宫早忘得远远的了。
萧兔斯基的伤好了后,就带着他游览萧家。但是无论怎样,他们也是被禁止进入萧家的中央大院的人,萧寒玦带着他游览的膳房、药房、洗衣房、管家院,但是每次他们去一个地方,不小心的话就会被人赶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标明,萧兔斯基真的好没地位啊。
今天苏水音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黄,那只和他们的膳食水平是一样的大狗。这只大狗趴在总管家的门口晒太阳,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只要苏水音往前踏进一步,大狗就呲牙咧嘴。而故人大牛则背对他们,细心地给大黄顺毛。
“大牛哥,好久不见了啊!”苏水音打招呼道。
李大牛这时已经不穿粗布衣裳了,而是穿着丝缎的上好布料,他回过头,对他们冷冷的看了一眼,就没有搭理他们。
“大牛哥……呃……天气不错啊!”苏水音尴尬地没话找话。
“洌云最近要成亲了。对方是名门的大小姐。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对我说过那些话的……”李大牛喃喃道。
“呃……”苏水音慢慢退到萧兔斯基身后。
萧兔斯基道:“当一个人对眼前的感情视若不见,引起他的重视的方法便是远离。”
李大牛涣然欲泣道:“你是叫我逃离他?”
萧兔斯基和苏水音一起点头。
李大牛惨然一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苏水音斜睨这萧兔斯基:“你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帮他。”萧兔斯基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了那条大黄一脚。这只养尊处优的狗在他小时候没少欺负他。大黄被萧兔斯基踢了一脚之后,就开始狂吠起来,于是附近家家户户的狗都窜了出来,对着两只追咬起来。原来大黄是这里的狗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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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萧洌云迎娶金枝玉叶,眼看新娘子就要进门了,有人看到李大牛穿着一身白衣、浑身血迹斑斑、失魂落魄地离开,而随即,萧洌云也莫名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封含混不清的书信。
话说这位金枝玉叶,名叫玉金风,乃东南玉氏皇族的十六公主,若是与之结亲,便是攀了东南皇族的皇姻,萧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又将大大提升。老三本来不乐意这门婚事,都是萧洌阳一手操办,萧洌阳素来权威,说一不二,老三不得不从。如今老三竟因为一个长工而逃家,这件事令老大萧洌阳狂怒不已,若是公主来到不见新郎,那传出去将是萧家的一大丑闻!
如今这件事虽然被老大捂了下去,但是下人们都议论纷纷,苏水音兴奋地打听了一天的八卦,然后回来给萧寒玦说。
萧寒玦则道:“萧洌云离家出走,并非只为李大牛这么简单,要知道他在萧家,处处受老大制约,借这个机会,可以给老大一个迷雾,让老大摸不清他的底细,又能杀杀老大的威风,与其说是老三离家出走,不如说这是老三公然和老大‘示威’的开始。”
“不愧是豪门,真是一件比一件的复杂,那兔斯基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难道我就一辈子跟着你这样喝西北风么?”苏水音问。
“当然不可能,今晚老大会来求我。因为无论如何,他需要一个新郎。过了今晚,我就是驸马,我的地位也将大不同。”萧寒玦一副世事尽在掌控的样子。
“我一点都不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今天你还是得把功课做完。”苏水音拿出画板,开始对萧兔斯基进行他如今每晚都要做的心理引导——他已经着手开始把萧兔斯基改造成正常人了。
值得庆幸的是,萧兔斯基还很配合。
“今晚的主题是,唤醒对亲情的渴望~”苏水音把画板交给萧兔斯基,模仿心理医生道:“萧兔斯基,把你心目中的父母形象画在上面,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家庭的温暖。你需要爱,我知道你很需要爱,你要使内心的冰块融化,来,让我们正面你的创伤,说出你对父母的感想吧~”
于是萧兔斯基在画板上画了一个死人:“这是我的母亲,我出生时,她就死了,我是从死人的肚里生出来,生来就带着不详。”
然后又画了一副枯骨:“这是我的父亲,他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他最爱的女人死后,他便如行尸走肉。”
苏水音抹抹冷汗,萧兔斯基难怪不正常,这样的环境成长出来的人正常才怪。面对这样的心理障碍严重的家伙,苏水音只好把事先备好的劝慰说了一遍,等他说完的时候,萧兔斯基已经上床睡觉了。
唉。苏水音叹了一口气,终于也上床睡觉了。不过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把萧兔斯基改造成正常人的。
呃,萧兔斯基现在难道不正常么?起码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挺正常的。
一夜无话,故事从第二天开始。
次日晨,萧兔斯基在院子里练剑,苏水音觉得这家伙练剑就是在练老头太极剑,一招一式比打太极还要慢。反正他也不懂武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精妙的剑法在他眼中也跟广播体操差不多,于是只好去洗衣服。
秋日风起了,天气渐渐凉了起来,苏水音还穿着当初从梦魂宫带出来的几件衣服,因为后来连番逃亡,这些衣服早就破破烂烂,被补得很难看,而且也不足以抵挡秋天的凉风,,苏水音只能外面又套着萧寒玦的袍子,起码可以更加暖和一些。
他把井水打上来,倒进大木盆里,此时连井水都有些冰的冻手了。苏水音接着将换下来的衣服倒进木盆,开始认真地搓了起来。
小院的大门门环啪嗒作响了两声,苏水音知道有人来了,于是转头看了一眼,一见,只见那日目空一切的萧家老大萧洌阳竟然又来了。这次来,他又换了一身不同于上次更加华美的衣衫,将自己衬托得越加俊逸不凡,与穿着朴素、衣服上打了几个补丁的萧寒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弟,几日不见,真是判若两人,看来你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吧。”萧洌阳微微一笑,好看的如同冬日骄阳般灿烂。
“多谢大哥记挂。”萧寒玦也回报式地扬了一下嘴角,虽然他也是浅浅一笑,但是风采不逊于萧洌阳分毫。躲在大木盆后面的苏水音分明感到了两个绝世美男子之间兹兹作响的敌对电火花。
直到此时,他才见识了萧兔斯基和萧老大的真正交锋,为了避免被牵扯进去,他借着让路,抱着自己的木盆躲到了水井边,离那两个人远远的。
萧洌阳一抬眉毛,伸手一把握住萧寒玦的手腕,笑道:“二弟,为兄有事同你商量呢!”
这一把一抓,便用上了碎金断铁的力道,萧寒玦却任由他抓住手腕,反而貌似热情地又将手覆上去道:“大哥你真是客气!”竟也用上精纯的内劲,与他较劲起来。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登时,他们脚下的石板竟轰然塌陷碎裂,萧洌阳上前一步,骤然出腿,横扫萧寒玦下盘,而萧寒玦丝毫不乱,,用脚跟别住他的攻势,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拆招不已。
苏水音吐吐舌头,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而那边的萧氏兄弟俩也打得火热,萧寒玦抓住萧洌阳的手掌不放,暗运内力,掌一翻,反扭萧洌阳的手臂。萧洌阳讶了一声,身形一退,脱离萧寒玦的掌控,瞬间的功夫便运化萧寒玦的施压在身的螺旋内力,反身一掌击在身后梧桐树上泄劲,那株手臂粗的梧桐便顿时咯咯作响,竟扭曲成麻花一般,最终折断。
“二弟这许多年果然没埋没白过,好功夫!”萧洌阳称赞一声,“那日我真是看走了眼了!”
“能得到大哥的称赞,乃是我的荣幸。”萧寒玦道。
“好,不必多说了。我这次来,是要二弟你为萧家做一件大大的好事。”萧洌阳终于进入正题。
“是要我顶替三弟去娶公主么?”萧寒玦道。
“你是聪明人,我又看走眼一次。不错,寒玦,你做好了,大哥会重重谢你。公主给你做美娇娘不说,掌管萧家旗下七十二分部的南堂堂主的位置尚且空缺,我也让与你做。寒玦,你是有才能的人,不该埋没——不埋汰任何一个有才之人,正是我持家的理念!”萧洌阳示好道。
萧寒玦点头道:“嗯,大哥,我也早就期待能得到你的承认。”
“是吗?那你大展宏图的日子即将来临了!”萧洌阳眯起眼睛,哈哈一笑,上前故作亲热地拍拍萧寒玦的肩膀。
萧寒玦不动声色,将萧洌阳送到大门外,才再次回来,看看还在洗衣服的苏水音,便拉起他道:“今后这些活计便不用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