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间妖孽(生子)上——画尘埃
画尘埃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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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人怔怔立着,脸上带着些微错愕的表情,似是没想到自己会被那人推开。

瞥了眼夹在白衣人右手指间那极细的尾端泛着绿光的银针,容烬悠眉一挑,指使身后的巨蟒,“银子,吃掉他。”

巨蟒飞快看了枢冥一眼,随即化成小蛇钻入主人衣服里,不动了。

不就与那人长得一模一样而已,又不是真人,怕什么。

“没出息的。”容烬悠理了理衣襟,动作优雅,抬眼朝白衣人一笑,那狐狸眼活似要勾走他人的魂魄一般,“抱歉,这家伙近来胃口被养刁了,比较挑食,只能由我自己动手了。”语罢,不给对方任何抵抗的机会,抬掌,瞬杀。

见白衣人倒地,瞬间化成轻雾消散在空气中,男人摇头,状似惋惜,“多好一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损。”说着,转眼去看枢冥,“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心软啊。”

容烬悠擦完了手,扔掉手帕,一理袖摆,懒洋洋插嘴,“没心软怎么不自己动手。”察觉到身侧扫射过来的冰冷视线,噤声,继续整理他的袖子。

座上的男人轻轻笑开,那笑声,似恨似怨,“每个人都有弱点,包括你,那是因为你们都有心,而我没有,所以,我永远不会输,只会赢。”

“翩重笺,你的弱点恰恰就是没有心。”枢冥静静看他,面无波澜。

男人低头捂住心口,一动不动,所有生气像被突然抽离一般,安静得像个木偶。许久,男人放下手,缓缓抬头,双眼里盛满的光亮足以照亮整个地府,“是啊,你说得对,我没有心所以我嫉妒,我嫉妒一个比我更没资格拥有心的人却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爱情。枢冥,今日,在这黄泉之下,我要你为千年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098.蚀魂丹

枢冥静静望着座上的男人,眼里没有丝毫波动。离他最近的容烬悠却是看清了,那一瞬,他放在身侧的手分明抖了一下。

能让这人如此的,终究只有一个他。试问,容烬悠,你又图的是什么?

一声突兀的轻笑,“我赶时间呢,能不能进入正题?”

翩重笺淡道:“狐王所谓的正题可是与花神殿下有关?”

容烬悠懒懒摆动袖子,“鬼知道什么狐王花神,我找的是修罗宫的右护法,就那个穿一身红衣长一副恶毒嘴脸的家伙。他被你的人带走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呵!这种把戏我早玩腻了,亏你还有兴致。”

翩重笺抬手,示意两旁的侍女,“退下。”

两名侍女放下手中制作极为精美的孔雀扇,略行一礼,“是。”

见两人就要经过枢冥身侧,翩重笺突然道:“对了,上次交代你们办的事虽然没成功,可也伤到了人,那毒毕竟对人的身体影响颇大,别忘了给枢宫主赔个不是……”

话音未落,只听得“咚咚”两声,两名侍女瞬间倒地。

容烬悠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探了下鼻息,直起身,道:“断气了。”

“你果然还是没变,除了他,对谁都不会心软。”翩重笺笑了笑,心情似乎很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爱他呢,只有我清楚,你不过是在弥补当初犯下的……”

“翩重笺。”枢冥冷冷截住他,“你话太多了。”

“我话多?哈哈哈!是啊,确实是多了,我这千年来说的话还没有今日的多。”翩重笺抬手扯下遮住大半个脸的黑色兜帽,缓缓将散在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容烬悠一怔,下意识看了身侧的人一眼。

竟是一模一样的脸。

翩重笺抬眼,妖异的双瞳霎时暴露在他人眼前,左边瞳孔如绿宝石般晶莹剔透,右边则似炼狱幽火,妖娆似血的红莲花瓣在瞳孔里舒展开来,离奇诡秘。只见那色泽虽淡形状却极美的唇微微上扬,“你嫌我多说是因为心里有鬼,枢冥,看着这张脸,你敢不敢摇头?”

枢冥静静立着,面不改色,唯有自己清楚,能维持当下的平静已是不易,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几乎要碾碎他的骨骼经脉。他确实不敢摇头,因为那是事实,是他此生无法弥补的亏欠。

当初若不是他做了那种事,那人又怎会……

“枢冥。”容烬悠突然喝道。

枢冥回神,微皱了下眉头,眼神骤冷,“翩重笺,聪明如你该知何事可为何事不为。”

翩重笺一弹指,“我若聪明就不会放任你逍遥快活温软在怀,自己却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独自承受那不该加之于我的痛苦那么多年。不过,我总算证实了,对于那件事,你的内心远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时间越长你就越是惊惶,他是你的心魔,就如……”翩重笺往后一指,愉悦道:“你是他心头永远解不开的结。”

枢冥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妖娆一身白衣,静静立着,紫色的头发被浸染成墨黑,双眼没有焦距地睁着,不由微蹙了眉,“素素?”

“素素?呵!叫得多亲密啊,可惜,他现在不叫这个名。”翩重笺偏头,柔声唤道:“尧儿,过来。”

死水般的面容在听到那声轻唤后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妖娆朝座上的男人走去,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用脸颊磨蹭他颈边的肌肤。翩重笺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像对待一只被自己驯养的宠物,“尧儿,你认识他吗?”说着拍拍他的肩,朝枢冥的方向一指。

妖娆回头,视线对上枢冥的眼,半晌,摇头。

容烬悠面色微变,怒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翩重笺懒懒抬眼望过去,“不知这一出与狐王玩腻了的把戏可有些许不同?”

枢冥面色一冷,“蚀魂丹,你从何处得来?”

翩重笺亲了亲妖娆的脸,一手在他颈后来回抚摸,唇边荡着温柔的笑意,“这蚀魂丹需有万株天山雪莲的灵魄且只在那雪山之巅方能炼成,世代盘踞于雪山之上的便是雪貂一族,你说,我还能从哪得来。”

雪貂!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枢冥猛地一震,瞬间变了脸色。

容烬悠凛然,“怎么回事?”

翩重笺心情大好,又亲了妖娆一下,一瞥枢冥,“抱歉,忘了给你提个醒,小心他身边那只雪貂。”说到这儿笑了笑,又道:“不过,看他们感情那么好,我还是有点嫉妒的。”

099.差不多了

画尧再一次冷汗淋漓地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睁大眼看床顶,急促喘气。他又做梦了,接着上个梦境里发生的事。那梦尤为真实,仿佛是他曾经历过的,现在不过是慢慢的一段一段地从记忆中苏醒。

因为真实,所以可怖。

松开紧抓着领口的手,闭上眼,慢慢平复急促的呼吸,良久,再度睁开眼来,微哑着声唤道:“衡雪。”

床帐被轻轻撩起,衡雪俯身扶起画尧,让他靠坐在床头,接着矮身坐在床沿,拿手帕轻轻拭擦他额上的汗水,“主人,又做恶梦了吧。”

画尧抬手抚上不住跳动的右眼皮,略皱了下眉,“嗯。”

待拭擦完毕,衡雪仔细将那纯白的手帕折好,收回袖里,抬头微笑,“小主人太调皮了,这些日子老是没日没夜地折腾,许是迫不及待想出来,这才影响了您的睡眠质量,以至于频繁发梦。”

画尧疲倦地摇了下头,“跟他没关系。”停顿了一会,突然又道:“衡雪,我有点害怕。”

衡雪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主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画尧紧紧回握他的手,面色发白,“我真的怕。”

“怕什么?”衡雪将声音放得很轻,很柔。

画尧显得急切,有点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很奇怪,但很真实,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而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我无法阻止亦无法挽回的事情。”

衡雪仍旧柔柔地笑,语带安抚,“主人,您是太紧张了,自从宫主离开后您就总是胡思乱想。”说着,抬手抚上画尧高高隆起的肚腹,“这样对小主人不好呢,您该学着放松情绪。”

画尧怔了下,方才想起每晚搂着他入睡的人已经消失好久了,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他都快记不清了。就连妖娆都跟着不见了,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吗?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又是为了什么,一句话都没留下……

见画尧出神,衡雪忙道:“主人,宫主保证过他肯定会在小主人出世前赶回来的。”

画尧垂眸,仍是掩不住失望的神色,“他没向我保证过。”

衡雪有点急了,“那时您正睡着呢,宫主要我别吵醒您,他说……”

“衡雪,你不会说谎。”画尧打断他,一脸平静,“就算留话,他选的对象只会是流帘岚止,不会是你。”

衡雪神色霎时黯淡下来,沉默。

画尧伸手去捏他的脸,语调轻快,“你还真不适合这种表情,来,笑一个,叫主人。”

“主人。”衡雪握住画尧的手,低低叫了一声,似呢喃,神情却是更加忧伤。

“怎么了?”画尧试图倾身揽他入怀,高高隆起的肚腹却阻碍了他的行动。

“快九个月了呢,真快。”衡雪抬手覆上画尧的肚子,来回抚摸,半晌,抬起头来,怔怔盯着画尧的眼,突然道:“也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衡雪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奇怪。像在哭,但更像是笑。

回应他的不是衡雪的答话,而是肚腹中骤然窜起的尖锐疼痛。

衡雪五指稳稳按在他高耸的肚子上,用了内劲。

纯白的亵裤渐渐染上血红,画尧瞪大眼,惊骇得忘了喊痛。

100.繁间灵龙

“噢!对了,忘了跟你说。”翩重笺似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略带歉意地看向枢冥,“今天是你儿子出世的日子,很抱歉没能让你赶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枢冥瞳孔微微跳动一下,“什么意思?”

容烬悠皱了下眉,偏头看枢冥,“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那位好像还没到生产的日子?”

“狐王问得极是,看来我有必要解释一下。”翩重笺看了容烬悠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回枢冥那里,和善道:“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在某些特定的领域,时间是可以由人操控且不被他人所觉,比如说……”他抬手一指,“这长留宫。”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禁术极是消耗法力,一旦流失便再无可能恢复。”容烬悠神色怪异,不大确定地道:“难道你……”

还没说完,眼前黑影一闪,容烬悠跟上目光,见枢冥挨近座椅。周身煞气暴涨,幽深的黑瞳蒙上一层红光,这是情绪极少外露的人怒极的征兆。不必由翩重笺回答,枢冥的行动已然替他给了肯定的答案。

两人在瞬息间交手数回,强劲的气流在空气中奔窜涌动,容烬悠抬手在眼前虚划了道弧,将自己置身于安全范围,淡定地隔着结界观看眼前那万年难得一见的“互动”。

曼珠沙华同时现身,欲加入战局。

“退下。”翩重笺冷喝,抬手硬接了枢冥一掌,身子借势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枢冥收手,目光如冰刃,“过了多少时间?”

翩重笺似乎对他的反应极为满意,笑了笑,道:“你们到这里半个时辰不到,凡间却已过了两月,不错吧,不过浪费了三成法力,竟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你确定你死不了?”枢冥冷冷看着翩重笺,眼底的血雾越积越深,直到双眸完全变成红色,在无间狱常年阴暗的空间里彷如两簇跳动的幽冥鬼火,指引人坠入炼狱。

翩重笺掸了掸衣摆,诡秘的双眼微微弯起,那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你总是这般聪明,稍一提点便知若我命在你们便踏不出这长留宫的门。不过,这话问得不太理智了,我费尽心思算计许久,你说,我有可能命丧于此吗?即便只剩七成功力,对付你,我仍有必胜的把握。”他停顿一下,唇边笑意渐浓,“明年今日便是你心爱之人及那未曾见面的儿子的祭日,我要的不多,仅找你讨了这么点乐趣,合该遂我的意。”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他。”枢冥眼里尽是风雨欲来的暴戾之气。

“看你这话说得,不动他我如何得到他,他一死,不就受我掌控了吗。这无间狱,会是他今后的容身之所,而我,将会是他的爱人。那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吗?”翩重笺脖子后仰,一个滑步避开迎面而来的凌厉掌风,右腿虚踢,又一个滑步坐回椅子里,抬手往座椅扶手上一拍,登时,殿中大亮。手往前滑去,再一按,听得轰隆一声,墙壁后头传来石壁断裂摩擦的声响。翩重笺抬手指向右方墙壁,唇边笑意犹在,“看在你这么激动的份上,让你最后看他一眼吧。”

汉白玉砌成的墙壁从中现出一道蓝光,由上往下,随即,一分为二的墙壁自动朝两边推开,露出里头那栩栩如生的巨型九尾凤凰,脚踏祥云,浴火展翅。

枢冥骤然色变,不为凤凰,是为它头顶上方那嵌在石壁上的圆形镜面。上头映出的赫然是身处寝宫的画尧及衡雪,而令枢冥色变的则是按在画尧高耸肚腹上的手及他身下被鲜血染红的床单。

容烬悠相对镇定了许多,微挑了眉,竟还有心情说笑,“啧!这早产不仅伤身还费神费力,没人在身边陪着可怎么是好。”

那“好”字话音还未落下,便见枢冥身形微侧,双臂猛地一振,登时,身后巨龙伴随着震天的龙啸冲天而起,耀眼的金光照亮天地。

翩重笺不得不抬手遮挡,面色有点发白,唇边却是噙着冷笑,“别忘了这里是无间狱,你唤出这家伙莫不是想与我同归于尽?”

枢冥双手轻托,望向翩重笺的眼神完全不像在看一个活人,“你还不够格。”话落,双掌蓦然翻转,身后巨龙仰天长啸摇身色变,由金转黑,双目呈红,彷如滴血。

容烬悠咂舌,这便是传说中的繁间灵龙,还真可以变色啊。好生诡异。

101.该死的死,该伤的伤

“啊——”隐含着莫大痛苦的惨呼声赫然由镜中传出。

激战中的枢冥动作一滞,下一瞬,胸间蓦然剧痛,那是对手毫不留情的掌力所致。高手过招,最忌分神,何况两人已然远远超出常人所定义的“高手”范畴。枢冥小退半步,微蹙了眉,强行压下那猛然窜至喉间的腥甜之气。

翩重笺亦是后退一步,云淡风轻地笑,面色却是惨白如纸,“呵!在凡间流连千年,本以为你已和凡人无甚两样,不想法力竟不逊当年,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

枢冥不发一语,亦无任何动作,只冷冷瞧着他。

虽是随意站着,却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出一丝破绽。翩重笺微眯起眼,虽然不想承认,但在那一刻,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无懈可击。

即便抓住他致命的弱点,却仍不足以致命。

这其实不算意料之外的事……

突然间,枢冥动了。

事实上,他仅是微抬了右手,食指与么指轻轻相碰。说是手势,不如说是指令。

同一瞬,身后巨龙身形壮大两倍陡然拔高数丈,龙吟尖锐,直冲云霄,整座宫殿霎时毁于庞大龙尾横扫之间,巨大锋利的龙爪带着惊天劈地的速度及力量,更是生生撕裂黄泉之主布下的寰时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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