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事+番外——一袖青花
一袖青花  发于:2014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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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到自由,我便连滚带爬的向着急诊室跑了过去。

玉舒,别怕,哥哥马上就来了。

那群庸医,他们怎么能说你死了呢?

你明明活得好好的啊,你还和我说过话,你还对我笑呢……

玉舒……

玉舒……

一来到急诊室,我便看见正中央有个被白布遮住的身影。我跌跌撞撞的向她跑了过去,摆放在一旁的医疗器械被我撞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伸手揭开了白布,白布下是妹妹熟悉的面庞,此时,她正躺在手术台上,安静的沉睡着。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她的脸早已没有往日红润的色彩,相反特别白,白得没有丝毫的血气,白得刺痛我的双眼。

玉舒,为什么你的脸会变得这么苍白?为什么你的脸会这么冷?

你只是睡着了,对吧?

能醒过来看哥一眼吗?就一眼……

玉舒啊……

玉舒……

我伏在妹妹的身上,闭上了双眼,在胸口处,那不断跳动着的心脏已经不再运作,妹妹的身体冷得令我发颤。我想大声的哭出来,然而损伤严重的嗓子却不让我发出正常的声音,所以哭着哭着,我就变成了哽咽,最后索性抿紧嘴唇,将那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逼回肚子里。

残忍的现实,将我哭泣的资格也一并剥夺。

……

妹妹死了,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死去。

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连夜坐着巴士,匆匆赶到了A市,当看到妹妹静躺在太平间里的尸体时,饱经沧桑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泪水,他们紧紧地拥抱住妹妹冰冷的尸身,无声的哭着。

当时,我并没有在现场,因为我还在家里的床上躺着,这个消息也是后来听姑姑说的。对于妹妹出事的真相,姑姑曾经问过我几次,但我却只字不提,无奈,她只得放弃。

事后几天,家里开始给妹妹办葬礼,葬礼办完后,妹妹的身体便被送到火化场火化,当看到妹妹的尸骨变成一堆白色的粉末,被装进一个狭小的小盒子里的时候,我暗自出神,心中则感叹着:原来一个人死后,可以变得这么渺小,而死后也注定将永远关在这个小盒子里,承载着无尽的孤独吗?

那天,天有点灰,像是要下一场连绵不绝的小雨。

当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父母最终还是回到了他们辛苦了一辈子的小山村,在临走前,他们紧握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悲伤的泪光,不停的嘱咐着我,叫我万事小心,就像下一秒我会消失在他们眼前一样。我望着他们,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几天里,我发起了高烧。

发烧的度数一直保持在四十度,这阵子,身体总是忽冷忽热。姑姑曾带我去医院看了看,吃了几服药,也输了几次液,可顽固的病症却怎样也不肯妥协,依旧折磨着我的身体,使我高烧不退。

后来医生说,这不单是身体上的病,同时也是心病,如果心病不治,那么怎样都无济于事。

也就是在医生下定论的第二天,唐易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或许是姑姑的委托,他总是时不时的来看望我,和我说说话,讲述他在外面遇到的各种有趣的事,偶尔也会让我开口回应他一两句,可我却怎么也不肯说,因为在这段期间,我的神智总是处于恍惚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哪怕发一两个简单的音节也会耗费我很多的力气。

久而久之,唐易便不再让我开口,而是让我躺在床上静静的听他说。

在发烧期间,我的身体机能也在迅速下降,吃不下任何的东西,每次被逼着吃进一些,又迅速吐了出来,不是我不想吃,而是每当我吃进去的时候,胃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抗拒食物的进入。

我自然是饿得不行,本来就不胖的身体更是瘦得皮包骨头,连眼窝也深陷下去,无奈之下,姑姑只得让医生给我打营养针,每天看着在塑料管中那不断流入身体里的营养液,我总会想,或许我的生命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这是妹妹对我的报复,而我无法抗拒。

但是,时间却是一种能治疗一切伤痛的最佳药物,不管你愿不愿意。

在唐易锲而不舍的开导下,在不断消逝的时光中,我的身体在一天天的好转。

烧总算退了下来,也可以吃一些流质的食物,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周,或许是一个月,我终于可以出院了。带着隐藏在内心深处那不愿被人揭开的伤疤,我重新站在了阳光下,开始我的生活。

第十九章

转眼间已是深秋。

妹妹的死已成为我一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梦中,伸出她那双被鲜血沾染的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然后一遍遍的叫着:去死……去死……

每当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我都不会反抗,因为我知道这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只是,心中一直都有个缺口,在她不断叫我去死的时候,会痛得令我发颤。

而这次,我又梦到了她。只是,意料中的情景却并没有发生在我的眼前,妹妹她不再用那张狰狞的面孔对着我,也不再掐住我的脖子,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眼中噙着泪水,像是怜悯,又有点不舍的意味。

我万分诧异的看着她,想走过去,可是脚依旧如往常一样动弹不得,于是我只有站在原地,静静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妹妹的嘴唇忽然动了动,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通过一张一闭的唇形,我终于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哥,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我疑惑的问着。

然而,妹妹却再也不看我一眼的转身走掉,白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等等,玉舒!

告诉我要小心什么啊,玉舒!

双脚忽然可以动了,我奋力向她跑了过去,然而,就在我指尖即将碰到她后背的前一秒,妹妹已经完全消失在我的眼前。

……

“啊!”

猛地睁开双眼,我冷汗连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我才躺倒在床上。

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五点。

原来才这么早……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有些失神的想着。

这已经是第几次在天还未亮的情况下就被噩梦吓醒了呢?我用双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闭眼回想着。

妹妹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清晰的浮现在我脑海中,只是,今晚做的梦却有点不同。她为什么要叫我小心?我该小心什么?妹妹为什么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那副表情,尽管是在睡梦中也显得特别真实。

实在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我侧头望着窗外依旧灰沉沉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

在被噩梦吵醒以后,只怕我是再也睡不着了,这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所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空由灰暗变得明亮,我才翻身下床,穿戴衣物。

秋天虽然凉爽,但是仍然透着一些冷意,我是个怕冷的人,所以一直都比其他人的衣服要穿得厚一些,尽管如此,每次被唐易看见,他仍然会笑话我,说我像只北极熊,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每当听他这么一说,我都会直接翻个白眼过去,然后等他满脸堆笑的凑过来哄我。

说到唐易,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正在时间的见证下逐步加深。我发现,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没有他,在发生了那件事后,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坚持到现在。所以,对于他,我始终是保持着感激与喜欢的心情。

虽然,那件事已成为我们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两人间绝口不提。

“小森,有你的信。”

刚一出房门,姑姑就将一张信封递给了我,我疑惑的接了过去。

要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和唐易的关系较为密切外,其他人我都没怎么接触,就更不可能会有人寄信给我了。那么,给我寄信的会是谁呢?

握着这张信封,我将它的正面翻转过来,在寄信人那里,竟看到了唐易的名字。我不觉有些惊讶,有什么事他直接打电话过来就是了,何必非要寄信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拆开了信封,出乎意料的是,信封里只有一张如手掌般大小的纸壳。我将它拿了出来,上面繁复的花纹看得我眼花缭乱,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在那张纸壳的正中央有三个烫金色的大字:邀请函。

邀请函?

就是邀请参加聚会的那种东西吗?可是,唐易为什么要寄给我?

我茫然的翻开被折叠成两半的邀请函,开始细细的阅读起来。

里面的内容用很官方的语言叙述出来,读了老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是在邀请我参加唐易的生日宴会,里面还特别标记了举办的时间和地点。

说起来,和唐易交往了这么久,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他的生日,相比之下,唐易就了解我很多,至少他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时还能一语道破我的心事,简直就跟肚子里的蛔虫差不多。

可是我呢?除了他的名字,我还知道些什么?

我不觉有些惭愧。挠挠头发,我将那张邀请函收好,计划着买份礼物送给他。

……

唐易的生日很快就到来。

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我猜想今天也许会出太阳,便只穿了一件衬衫出门。

手中拿着邀请函,我看了看上面标记的地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某个知名的富豪区,只是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这下该怎么走呢?

我一边下楼,一边烦恼着。

当我走出楼道的时候,大楼不远处停靠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们这里是平民区,平时连稍微好点的车都很少看见,就更不用说这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高档车了,所以,这车一出现在这里,就免不了受到路人的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辆被擦得锃亮的高档轿车,我竟想起了唐易。

想了想,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我耸耸肩膀,准备从那辆车旁边绕过去,可就在这时,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用沉稳的声音对我说道:“您好,您就是李森少爷吧?我家少爷怕您找不着路,特意叫我来接您。”

“呃,你家少爷?你是说唐易吗?”我惊讶的看着他。

“是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唐易会派人来接我,而且……还是这么高级的车。

我看着对面站得笔直的中年男人,有些怔忪的想着。

坐上车,柔软的椅背让我靠得很舒服,但同时也让我有些不习惯。我望着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风景,思索着这车将会开往何处。

大约坐了三十分钟,车缓缓开进了山区。本以为山区的道路都是坎坷不平的,然而,这条路却被水泥铺满,车辆所行之处十分平稳,一眼竟望不见尽头,就像是……某个富豪独属的专区。

一想到这个,我就抑制不住的颤了颤。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那么那个人也太有钱了吧?竟然可以将整座山也买下来!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路边的植被都被修整得十分完好,一看就是人工精心护理过的,而在这个偏远的山区中,除了住在这附近的人,谁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做这种事?

一直都认为唐易是个富家子弟,可没想到他竟会富到这种地步。

我惊讶的看着外面的景色,下巴都快垂到地上。

车辆绕着盘旋向上的山路缓缓行驶,一直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在一扇精致的大门前停下,坐在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戴着耳机说了句什么,门便“咔哒”一声自动开启,看得我瞠目结舌。

我平生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对周遭的环境自然是好奇到了极点。

轿车驶入,不久便停在了某栋高大的欧式建筑物门前,中年男人立马下车替我打开了车门,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对待,我有些拘束的朝他笑了笑,在他的引导下,我走进了那栋大得恐怖的别墅。

内部的装修丝毫不逊于外部,当我迈进这栋别墅的时候,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大得离谱的大厅,以及华丽到极致的装修。

只见大厅的天花板上有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沉甸甸的像是要掉下来,而在大厅的中央,摆放着几张长长的餐桌,餐桌被盖上了白布,上面放置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一群男女们身着晚礼服在一旁轻声交谈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优雅的气息,还有一些类似于侍者的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单手托着放置在银盘中的高脚杯,在人群中不急不缓的穿梭着。

如果不是来参加唐易的生日聚会,我真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十九世纪的欧洲。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寒酸。我就像是一个异类,在四周身着华服的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一些经过我身边的男女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仿佛我不该站在这里似的。我低下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中,我浑身不自在极了。

“李森,你终于来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抬起头,看着唐易一脸笑容的向我走了过来。

他还是如以往那般好看,只是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的西装,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形塑造得更加完美,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魅力,即使走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

我呆看了好一会儿,才愣愣的点了点头,并轻声的应了句:“嗯。”

唐易扬起嘴角,带笑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怎么穿这身衣服就过来了?”

“呃……”我窘迫的低下了头,不自然的回应道:“我、我没有西装,而、而且……”

而且也买不起。

这句话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呵呵。”

唐易轻笑出声,但却听不出什么恶意,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道:“走,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说完,也不管我答应与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上了楼。

被他带到某个房间,唐易拿出一件西装,叫我换上。我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又感觉这衣服面料极好,价格一定很贵,便小心翼翼的穿着,这样一耽搁下来,我花了好半天才完成把衣服穿在身上的“重任”,可随后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不会系领带。

看着镜中那被自己扭成一团麻花的领带,我异常尴尬的走到唐易的面前,嘴唇动了动:“呃……那个……我、我不会系领带……”

“扑哧。”

唐易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

知道自己被笑话了,我立马低下头去,脸涨得通红。

“笨蛋。”

唐易低声说着,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的责备意味,反而还透着一丝宠溺。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替我系起了领带,边系边为我讲解系领带的步凑,只是我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那上面,我一个劲的盯着唐易埋头为我系领带的模样,有些出神。

额头突然被谁弹了一下,我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唐易。

“刚才给你讲的步凑你记下来了吗?”

“啊?步凑?什么步凑?”

“唉……”唐易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有些无奈的说道:“算了,看你这副样子肯定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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