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韵别歌 上——月绊风影
月绊风影  发于:2014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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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才将长离公子的话传给管事,可管事说,挂三天是上面的意思,他不好更改。而且无痕公子没时间为这种小事费心,就把我打发回来了。”

听了侍卫的话,扶柳心沈得更厉害。

“昨晚长离说了什么话?”

“长离公子……”侍卫有些犹疑,想了想,还是原话转达了,“长离公子说,他恐怕撑不过今天,如果管事不想替他收尸的话,就替他向无痕公子求求情。”

扶柳听罢,心当场冷了下来,对着长离就是两巴掌挥过去,“长离,醒醒,再不醒,我打死你……”

侍卫被扶柳突然的举动吓得一阵哆嗦,连忙拉住他。这两下似乎不轻,长离脸上分明可见指痕,可他并没有因此清醒过来。扶柳脸色发白,手指发凉。

“快!去叫大夫过来!”

侍卫惊慌之下照做,扶柳则第一次硬闯了无痕的住所。

第六节:病榻之侧

长离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他刚一睁眼,就看到近身的侍女流霜哭得红肿的双眼。

“谁欺负你了。”声音低沉中好嘶哑,长离差点怀疑这是自己的声音。

“公子,再不要这样吓我们了……呜呜……”

长离不太清醒的头脑,只听得一屋子的哭声,感情是里里外外的小厮丫头们都在这里给他送终呢?

“我饿了。”长离勾起一抹笑,撒娇地向流霜讨吃的。流霜抹了一把脸。即刻吩咐厨房上菜。

“这大夫还真有两下,说公子今天午前会醒还真醒了,饭菜早准备好了,不过没肉,公子先就着填填胃。”说罢,又递过来一杯水,伺候他喝了。长离一叫饿,通常就要吃荤,仿佛是那街头流落的乞丐。流霜对他这个习惯通常只能翻白眼。

长离靠在软枕上,看着一下子变得忙碌的人群,心中空白空白的。死,其实很简单,想死也容易,不过终究还是想留着这条命干点什么。

“我睡多久了?”

“两天。”

“这两天都有谁来过?”长离看着靠墙放着的一堆礼盒。每次生病,送药送补品的人都特别多,偏偏他又常常生病,大小礼盒堆得如山高,为此,特将送清坊一个大的房间来收拾起来存放这些东西。靠墙的那一堆,多半是才送来的吧。

“无痕公子命人不要扰公子养病,所以来的人多是被挡在外面。”流霜指了指墙角那一堆,“这个是挡不掉的,据说来头很大。”

“谁呀?”

“……”流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慕桓。鼎鼎大名的飞云山庄庄主。我可是替公子看过了。”

长离淡淡地笑着,飞云山庄吗?似乎听人说过。

“看你一脸贼笑,莫非是个极品?”

流霜翻了一下白眼,让丫头们在床上安方了矮桌,几道热气腾腾的小菜清香怡人。流霜端起粥,在床沿坐下,喂长离慢慢吃下去。

“极品说不上。不过论家世人品,不输给无痕公子。”流霜这话,含沙射影,仿佛只要长离放弃无痕,这份“幸福”就唾手可得般。

长离笑着,温热的稀粥滑过喉咙,温暖了肠胃,顿时逼出点汗意,脸色也稍稍好转。

“无痕……”

“他没来过!”不等长离问完,流霜就恨恨地回过去了。“无痕公子这么没良心,公子何必想着他。就算他是你的恩人,也不能这么糟蹋你的苦心。听说他把你辛辛苦苦做的糕点,直接扔给乞丐了……”

长离愣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还好,没有浪费。”

流霜一听,差点把碗给砸了,气狠狠地盯着长离,如果能骂能打,她真想给他当头一棒。这春梦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

“流霜,我饿。”长离可怜巴巴地拽了拽流霜的袖子。

流霜噗嗤一笑,当下哭笑不得。

长离偷眼瞟着她,不时时机地做思想工作,“小五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追你也一年多了,我看要不你就收了他?”

“这事哪能随便的。”流霜翻了个白眼,看着长离,陡然明白过来。

“你呀……如果小五有公子这般毅力和耐心和贴心,我早收了他了。只有那无痕公子不识趣……”

“无痕不喜欢我,就像你不喜欢小五一样,总会找些理由挑剔一下。这都是人之常情。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了?”

“我这是心疼公子。”流霜毫不示弱地盯着长离。大眼睛圆圆的,煞是可爱。长离伸出手来在她小脸上拍了拍。余光瞟到自己的手腕,竟然乌黑黑一条淤青,长离当即吓了一跳。“这都什么呀?谁虐待我了?”

长离挽起袖子,不止是手腕,整条手臂,甚至身上,腿上都有深深浅浅的印子,看了半天,才陡然想起。“哦……”

“想起来了?”流霜爱怜地将他衣服整理好,没好气地说道,“知道疼就别犯这种错误。秦月公子也真是,下次他来,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长离嘻嘻地笑着,流霜给人的感觉有些时候很像儿时照顾他的奶娘。口厉心软,拗不过他,还不是一样纵容得上山下海。

长离一病,紫东城似乎也跟着病了,商贾贵胄们又是药材又是补品地往长恨天送,起初几日送不进去,等长离一醒,长恨天的门槛差点被踏破。打着探病的名头企图一亲芳侧的比比皆是。送清坊里里外外丫鬟小厮不下十个,竟被这些突然造访的人弄得鸡飞狗跳。

最后流霜发下话来,谁敢动手动脚,先交了五十两银子再说。她深深明白,这些富家子的心思,长离没病的时候尚且柔弱万分,惹人怜爱,这一病,更是病西施般的媚到骨子里去了。任谁也会忍不住抱一下,摸一把。

长离倒好,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他从来不介意自己是睡在床上还是挂在别人身上,反正只要不打搅他睡觉就万事大吉。为了防人揩油,两个专门的护卫外加一个眼见嘴厉的流霜,分毫不离榻前。

不时也有长离党们结队而来,一面搂着软香温玉,一面聊着十万八千里外的事情,尽捡长离感兴趣的话题。长离精神不济,只是半眯着眼睛躺在别人怀中,偶然搭上一句,嬉笑一声,他们就整个精神抖擞,不枉此行了。

送清坊也有桃花,不过只有两棵,花开得也不咋滴,尤其是跟刚凋尽的茶花一比,显得分外寒酸。长离说,茶花开得热闹,凋得也壮烈,手一碰,整朵花儿都掉下来,觉得不会苟延残喘,花瓣还嫩嫩的,颜色艳艳的。桃花就不行,简简单单的花瓣,毫不掩饰的花蕊,开起来就那么一回事,凋起来还一片片地飘,你叫一个吝啬样,唉……连采摘的欲望都没了。

流霜只得叹气,看着他将他看得顺眼的花花草草糟蹋殆尽,再看看满园凄凉样儿,不停地让外院换点素净点的花草,免得又被他给拔光掐光。就为此事还再三交涉,因为长恨天自认品味独到,花草都有专门配送,上不得台面的进不得园。所以流霜只得每季都看着闲极无聊的长离一边嬉笑着一边掰着不知名的花瓣儿。满手的红红黄黄,还有青草味儿。知道他爱折腾这些,好些客人直接送了盆栽过来,让他一逞手隐。流霜更是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一个破坏大王。”流霜只能如是感叹。长离往往眨巴了大眼,送给她一个动人心魄的笑脸。

长离的懒几乎成了紫东城的经典。但客人对此似乎喜欢得不得了。每次看到他懒懒地或躺或卧,长发披散,衣冠不整,就像看到一道美味的菜肴等待饿极的主人的品尝。而那自然的风味,让人屡尝不厌。精致的小脸上,永远挂着或浅或淡的柔情,丝丝扣扣渗入人心。每个接近他的人初始都会紧张地慢慢品尝,一点一滴,深怕遗漏,含嘴里怕化点,捧手里还怕碎掉,那叫一个小心翼翼,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一旦品尝过一次之后,就再没了这份耐心跟贴心,一看见那柔柔滑滑的身段儿,就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一边亲吻,一边拔下衣服分开双腿,完事不过片刻,可片刻之后欲望又会抬头,最后长恨天不得不拿出规定,每个客人每天不得超过三次。长离常被这些猴急的客人弄得又哭又叫,疼得厉害了,还会破口大骂,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边轻声细语哄着一边毫不迟疑地进行那令人恶心的惯性动作。

占有长离似乎成了一种本能,感受长离成了一种必需,谈论他更是一种回味。

而这些似乎都跟长离无关,他依然如故,不记仇,也不恼恨,只是别人做别人的,他懒他的。懒得甚至不去思考这些事情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伤害,每天依然笑颜连连,魅惑人心。客人们好的叫他离美人,一般的叫他小妖精,差点的叫他小贱人,无论何种称呼,听起来都充满情色意味。

他美,他妖,他贱,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只是懒得去想。

这几日养病,把原本就懒散的性子养得更加懒散。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所以在送清坊,无论有客没客,他多是躺着的。即便到外面吹风,也是或趴或卧,整个一尸体停在软塌上。最令人佩服的是,他竟然能半个时辰动也不动一下,每每下人们以为他睡着了,想要把他移进房间,他会突然翻个身,伸个懒腰什么的。纤细的胳膊纤细的腿,白生生露出一截来,腰肢还若有似无的扭上一扭,看得那靠近的年轻汉子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就差鼻血横流。

流霜不得不再次叹息一声,时常祈祷,上天降个什么人,将这个祸害众生的妖精管制一下。

第七节:缘来如此

或许老天真有眼,这个人还真的出现了。

当慕桓第一次出现在长离面前时,前面还有一个分量极重的管事。这阵势严肃中带着些许滑稽。长离当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懒懒散散将客人扫了一眼,这人确实长了一身好皮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颀长,五官自不用说,眉宇间英气逼人,典型的剑眉星宇,很帅气的一张脸,只是……他没有笑,他一点都没有笑。不但没点和善的笑意,甚至连点表情都没有。

长离僵僵地笑了半天,竟然没得到一点回应。看着两人走到跟前,身子已经不自觉地从塌上爬了起来。

“这位是慕桓公子,接下来的一个月可要好好伺候。”管事简单地介绍完就拍屁股走人。

对着面无表情的慕桓,长离有些尴尬。因为他不但面无表情,眼神还相当犀利,仿佛要将长离看穿似的。不过片刻,长离感觉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空气陡然凝重起来,连流霜也有几分不自在。安排好茶点便匆匆退下。

长离愤恨地瞟一眼藏在角落里的下人,这些家伙竟然毫无愧疚地将他这只小绵羊扔在虎口旁,还很起劲地在外面看热闹。

“请坐。”长离首先打破了平静。

慕桓“嗯”了一声,在旁边坐下,再次冷场。

“慕桓公子是吧?”长离再次没话找话。

“……”慕桓这次不但没啃声,连动都没动一下。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长离不曾离开。

被人视奸惯了的长离,竟然也会在别人的注视下不自在,这还是第一次。长离真想翻他一个白眼。看能包他一个月的人,即便没点背景也该是实力非凡,

“既然你包了一个月,身体要怎么用我没意见,只要在规定范围内。”长离厚着脸皮开门见山,脸上荡出惯有的笑容。

“规定范围内?”慕桓斜挑的眉动了动。长离懒懒抬起玉手,指了指门口那块大牌子,上面罗罗嗦嗦罗列了几十条的明文规定,连做爱的具体细节都写得很清楚,各项禁止明明晃晃地在春日阳光下闪着金光。

慕桓并没打算去看,反而气定神闲地坐着,依然面无表情,“不如,你一条条帮我解释一下。”

“你不识字吗?”长离受不了这张僵尸脸,虽然语气尚能保持平静,但措辞已经不太客气。

慕桓这次难得地笑了笑,只是这笑,似乎夹杂的内容过于复杂,诸如戏谑、不屑还有挑衅之类的。长离直接怀疑自己神经是不是太过敏感。

“好吧。”长离甩甩头,这才下了塌,走到慕桓面前,身子一动,夕阳的余晖即刻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黄,把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染上一抹霞光,分外的妖娆动人。

长离拉起慕桓的手,“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进屋吧?”

“进屋做什么?”慕桓不动,稳坐泰山,但握着长离的手紧了几分。温温凉凉,柔弱无骨,跟传说中的一样,只是触感是未曾想过的好。

“你说做什么?”长离难得地横了眉。这人是来找乐子的还是来找茬儿的?

慕桓这次笑容更浓了一些,“你不是经常在院子里跟人做吗?”

慕桓的眼睛虽然有了笑意,可长离背脊却生出一片深寒。

长离瞄瞄外院门口躲着的一帮人,心中恨恨的。“既然公子这么矜贵的身子都不怕被人看到,长离自然更没什么忌讳。说吧,想怎么做?”长离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事而主动出击的。

“你跟其他客人都怎么做的,我们就怎么做。”

这下长离懵了。其他客人哪里需要他做什么,直接就扑上来,该干嘛干嘛。

长离愣了半晌,勾起一抹不坏好意的笑容,在慕桓嘴上啄了一口,随即爬回软榻,拔他的草去。

慕桓看着他旁若无人地趴在软榻上,伸出手一边荡着草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拽上一根,要么把小草连根拔起,要么弄断人家细嫩的尖……

长离不说话,慕桓也不说话,夕阳下的庭院异常地静谧,躲在外门的众人,看了半天,啥春光也没看见,讨了个没趣。最后看长离似乎又睡着了,流霜怕他着凉,这才踏进庭院。

“慕桓公子,不如进屋吧,天凉了。”

慕桓竟然笑容可亲地回了一句,“这里挺好。”

流霜被那抹笑容给震了一下,半晌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来。“长离公子身子弱,再吹风下去,怕要着凉。”

慕桓点点头,似乎明白了流霜是意思。在流霜还没来得及吩咐侍卫将长离移进房,慕桓已经起身,轻轻巧巧一伸手将长离捞了起来。长离本是趴着。他一只手从其腰间穿过,一抬手,长离就像没魂的尸体,整个人被折成两截,手臂打着膝盖,还跌跌碰碰出了声。

流霜那叫一个惊呀,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心痛地看着长离一头漂亮头发从地上扫过去,真是一个秋风扫落叶。

或许是大脑充血,长离动了动,慕桓还没将他送上床,这边已经醒了。

“干嘛?”刚坐下来的长离一阵恍惚,长发一阵乱纷纷从头顶跌落回腰间。流霜瞥瞥眼,敢怒不敢言,急忙抓起梳子,将长离的头发梳理了一遍。

慕桓又摆出一张石膏脸,冷冷淡淡地坐在一尺开外看着长离。

长离就当没看见,只对流霜说,“饿了,上菜。”

流霜却定着不动,长离不得已,看看慕桓,没好气地说,“你要吃什么?”

“随便。”

最难搞的就是这个“随便”。长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流霜好酒好菜尽管上,就当是给慕桓公子接风。”

“我到这里好几天了。”慕桓露出戏谑的笑。

长离这下可真恼了,伸手抓住慕桓的前襟,身子就贴了过去,堪堪地甩了几个动人心魄的眉眼,“就当是合卺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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