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不知道自己在弟兄的家里逗留了多久。打开手机,就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当然,能有他电话,还能一口气打这么多的,也只有名叫萧楚的这个人了。刚才里面太吵,根本就听不见电话声音,看对方最后打的那个电话是在十一点拨的,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陆天行估摸着萧楚等不到他应该是回家睡了,所以决定还是不打电话给对方,明天再去向他解释。
虽然在想到萧楚已经回去的时候,陆天行心里有微微的一丝酸楚,但这个极其微小的反应,让他给主动忽视掉了。尽管心里想着萧楚不可能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但陆天行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他上班的地方。等到到了那个全市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楼时,陆天行竟怯怯地不敢进去。
尽管从外面看来,大楼内黑暗一片,显然没有人在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陆天行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电梯承载着陆天行,很快就来到了他公司的楼层。陆天行从电梯中踏出时,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真的上来了,明知道上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自己还凭着一口气上来,真是疯了。但当陆天行走进办公室里,看到沙发上蜷缩着睡着的那个身影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莫名的湿润了。
这个家伙。陆天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呆呆地站在门口,凝视着那个被外套盖住脸的人。他的手里握着冰冷的钥匙,但他的心里却是异常的温暖。夜晚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感觉有一丝丝的冷。睡在沙发上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冷意,不自然地蜷缩得更小了。
陆天行轻轻地挪动脚步,走到沙发的旁边,单膝着地,轻柔地推了推萧楚,含有一丝愧疚的声音不自然地脱口而出:“萧楚,醒醒,快醒醒。要睡觉,我们回家再睡吧。”
也不知道推了多久,沙发上的人才动了动,然后陆天行就听到那个人用着沙哑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陆天行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虽然明知对方嘴角上的伤已经好了,现在回家,也不会让对方老爷子发现什么,萧楚也不会自己主动说,但是经过这几天的共枕而眠,陆天行已经舍不得晚上那个暖暖的怀抱了,也习惯了每天有个人等他一起回家的感觉。虽然知道自己有些不对,但还是贪恋着对方给的温暖,也许,他也喜欢上了对方也不一定。
而另一边的萧楚在看到眼前真真切切的人儿时,才真正的醒了。将外套套在身上,萧楚和陆天行在检验完门窗后,便一起走出了大楼,萧楚也没有问陆天行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陆天行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两个人只无言的地并肩走着。这时的街道上,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道路上偶尔窜过的一两只野猫。
萧楚先去地下停车场将车取出来,再开到陆天行等的道上载他。陆天行本来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清醒的脑袋,在坐到萧楚的车里后,又变得有些混沌起来。车里的暖气,舒服的让他昏昏欲睡,没一会儿,他就真的在副驾驶位置上睡了过去。
萧楚心疼地看着旁边睡得迷糊的人,自动地将车里的温度又提高了几度。等到到了陆天行的别墅后,萧楚没有叫醒陆天行,只打开车门将他轻柔地抱起。等到准备掏钥匙开门时,门霍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打开门的人正是莫小雨。今天他放完学,回到家,做好饭,一直等着陆天行,结果等到十二点多陆天行都有没回来,就连每天和他一起回来的萧楚也没过来,莫小雨虽然不喜欢萧楚,但他不得不承认,萧楚对陆天行确实是在意的,陆天行要是出事,萧楚不可能不管。所以今天发现他们两人都没有按时回来,莫小雨心里非常不安,深怕他们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更让人着急的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可以联系到他们,他手里虽然有陆天行的电话,可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他想去找他们,却也不知道到哪里找,除了现在他住的这个别墅,他根本不知道陆天行其他的住处或是工作场所。
就在他等得实在不耐烦,打算亲自出去沿着周围的道路找找时,莫小雨就听到了萧楚常开的那辆车子的声音。因而在萧楚要开门的时候,他一个箭步上前,率先打开了门。当然他这么猴急,不是因为萧楚,而是因为陆天行。果然,房门一打开就看到陆天行酣睡在萧楚怀里。想接过陆天行的手,还没伸出,萧楚就绕开莫小雨,直接向陆天行的卧室走去。
06.化身煮夫
莫小雨关上门,然后赶紧跟上去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大哥怎么睡着了?”这会子或许是因为一直在心上压着的大石头落了地,莫小雨对萧楚的口气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冲了。
萧楚倒是对对方难得心平气和的语气不以为意,只简单地回答道:“他好像喝了酒,刚才在车上就睡着了。现在还是不要吵他,让他睡一会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学。”想到莫小雨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陆天行,所以虽然不喜欢对方,但说到最后,萧楚还是放软了语调。
“好吧,那我先回房了,有事叫我。”虽然莫小雨也想留在陆天行身边,但也知道萧楚肯定不会答应。他不想因为两人的争执而吵醒了陆天行,所以也就顺从的点头回自己房间了。
进了卧室后,萧楚轻轻地将陆天行放到床上,脱下对方的外套,又将对方的衬衫解开,从浴室里打来了一盆温水,细心地给陆天行擦拭,从脸上到脖颈到胸口,都无微不至的照顾到,虽然不能洗澡,但现在擦洗过后,陆天行睡的时候也应该舒服点吧。因为担心时间太长,会着凉,所以萧楚只快速的擦了一遍后,就给他盖上了棉被。自己也简单的到浴室里冲了了一下后,就回到床上,抱着陆天行睡了。
第二天,陆天行醒了的时候,头还有些痛,知道是昨天饮酒太多的缘故,在心里告诫自己下一次再也不能多喝了,陆天行抚着额,等待着脑中疼痛过去。说起来,陆天行的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正常情况下不太容易喝醉,即便醉了,他的醉态也比较好,通常是也只是不声不响地睡觉,到不像其他人喝醉了要么耍酒疯要么吐得不像话。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第二天早上他的头一定会异常的痛,所以平时他也不怎么喝酒。但昨天也难得几个弟兄在一起热闹,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而平常都很畏惧他的众人,又怎么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灌他酒呢。这样的情形下,昨晚他不醉也怪了。
正在陆天行按揉着疼痛不堪的额头时,萧楚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上端着一个小碗,不知什么东西,闻着有些腥气。不过看他面带笑容的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坏东西。
“我猜你可能醒了。这不正好,我刚熬了海带汤,你喝喝看,听说这个对宿醉的人很有好处。”萧楚面带微笑地一边说一边将碗递给对方。
“啊,谢谢。”
陆天行受宠若惊地接过,不能怪他这么吃惊,他知道萧楚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做过家事熬过汤,所以在冷不丁地听到对方说是他自己煮的时候,真是有够惊奇的,当然也有点感动。一想到是对方亲自为自己做的,既不是拜托莫小雨,也不是从外面的饭店买来的,陆天行的心顿时变得暖洋洋起来。
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来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海带汤里面好像不止有海带,还似乎放上了一些其他的药材,喝起来并没有闻起来的那么腥气,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清凉爽滑的滋味,在唇齿间淡淡地流淌,这种舒服的感觉,好像直接从口腔传到了大脑,刚刚觉得疼痛难忍的头部,现在突然觉得好多了,陆天行不由得对萧楚露齿一笑,真心地说道:“不错,喝了这个,感觉头部一下子舒服了好多。谢谢你。”
萧楚看陆天行脸上确实是一副喝过感觉好多了的表情,于是也就放下了心来。自己第一次起这么早,去外面买食材,回来又花了两个小时慢慢的熬,好几锅都因为自己的操作失误倒掉了,到最后才熬这么一碗觉得还不错的,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如果陆天行喝了这个还是觉得没有用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活了。
不过萧楚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会知道醒酒汤的做法,要归功于他家的女佣每次在他醉酒之后都会煮这个给他喝,每次他喝过这个后也确实精神好了很多,所以这次陆天行喝醉酒后,他立即打电话给自己的女佣,问明了配方,然后今天起个大早,就为了给心爱的人,煮上这么一碗汤。当然这也要感谢陆天行的家里没有请佣人,否则今天也轮不到他发挥了。说来也奇怪,陆天行的别墅很大,但他却不请佣人来帮忙,每天只有一个钟点工在下午会来打扫一下卫生,其他时间,别墅里是一个人影子也看不见的。以前只有陆天行一个人住时,萧楚就觉得他住的地方很冷清,现在多了一个莫小雨,虽然热闹了点,但莫小雨白天要上学,所以大部分时间,宅子里还是很安静的。
据说陆天行的老爷子有很多别墅,他每个月轮流在各个别墅居住,但就是不愿意和陆天行住在一处。听老爷子的原话是退出江湖后,就不想和江湖的人接触了,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的亲儿子,所以萧楚很少看到陆天行和老爷子联系或者在一起的画面,但是有听说,陆天行每个星期都会定时的去老爷子府上请安,只不过每次请安的时候,都是在一个偏厅,而且至始至终陆老爷子也没有露面。虽然对陆家这样的情形感到怪异,但萧楚作为一个外人来讲,是没有资格评论是非的,哪怕陆天行是他很重要的人。
和陆天行相比,萧楚的家可算热闹多了。他老爷子虽然不和他住在一起,但时不时到他那里捣捣蛋,时不时还打个骚扰电话。萧楚对他老爷子这种乐此不疲的恶作剧简直无法可想,也防不胜防,干脆就任由那个老头子胡闹,真想不通以前那个狠绝无比的萧铁山为何退位后会改变得如此之多,现在根本就化身为了一个老顽童了。
萧楚还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陆天行已经喝完手中的汤了。萧楚接过碗,顺手拿起一边的纸巾给陆天行轻柔地擦去了唇边的污渍。陆天行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我自己来”,萧楚却已经很快地擦完,收回了手。
“你先去洗漱吧,我已经熬好了粥,等你出来,温热的,正好吃。”还没等陆天行有反应,萧楚就从衣柜里挑出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头,然后,拿着陆天行喝完汤的碗带上房门出去了。
面对萧楚体贴的行为,陆天行有些怔怔的,本来他还想为昨晚让他等那么晚的事抱歉,不过现在看来萧楚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对他生气。他还一大早帮自己煮了海带汤,现在又是粥,陆天行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对着萧楚温柔的示好,他总觉得是做梦似的,谁让萧楚以前那么的“坏”呢,老是逗他玩,老是嘲笑他,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是有名世家的子弟,他总觉得他和萧楚不是一类人,萧楚是真正的翩翩浊公子,而自己则是黑道里的一个大老粗。难为底下的一帮兄弟还视他为神一般的存在,莫非那些人都是有眼无珠?每当萧楚讽刺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总是高度的怀疑自己,然后是强烈的怀疑跟着自己的那些人挑选老大的眼光。
不过,现在看萧楚对他这样的百般讨好,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换了另一个身份,总觉得自己是萧楚的恋人似的,虽然萧楚也清楚地跟他表白过好几次,但他总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其实,那晚之后,他也有想过很多,但每次一想到这些事,他的头就痛得不行,当然凭他的恋爱经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后来面对萧楚的攻势,他都是采取了一种鸵鸟的心态。
随便对方怎么样,自己都不表示。他爱来他家就来,他愿意接他上下班,他就遂对方的意,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每天胆颤惊心地害怕着萧楚的爱什么时候会突然地没有,不如就这样得过且过下去,时间总会告诉自己对方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但陆天行没有意识到自己想来想去的都是围绕着萧楚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打转,而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喜欢对方这个关键环节。要知道就算萧楚对他的感情真的是真的,他若不喜欢对方完全可以拒绝。可事实上,他想的部分都和自己的心意无关,只在对方是不是真正的喜欢上纠结。所以说,爱恋真的是一个挺可笑的事,尤其是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可笑就越加的突出。
而我们的陆天行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好在他的性格粗犷,没有过多的纠结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上。他以前是很想交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但苦于没有女人看上他。现在终于有人看上他了,好嘛,居然是个男的,还是他的青梅竹马,更糟糕地是他不懂得如何婉拒。当然这些问题也来不及他细想,因为最近他的工作变得多了起来,于是乎,他和萧楚的关系也就变成了这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而陆天行之所以最近的工作量增多,完全是他身边的张龙搞得鬼。要说那天在happy的包厢里看到那震撼的一幕后,张龙可是花了好几天消化啊,结果还没消化好,就看到萧楚每天雷打不动地像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似的送他老大上班,他可是吓到不行。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后,张龙去问了他的死对头冷风(包厢事件的另一个旁观者),哪知道死对头很酷的只回他一句话“无可奉告”后就闭上金口了,真是把他气得不行,但张龙听得他的口气好像是知道什么,所以接下来他是死磨硬泡的想在冷风嘴里问出点关于他老大和花狐狸的边边角角,可惜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最后奉送他一个“你很烦人,你很白痴”的白眼后,就在他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吃了闭门羹后的张龙只好自己想办法,结果最后得出了萧楚这个花花公子想耍我们老大,从以前的登不了台面的恶作剧发展到现在的诱敌深入的作战方案,张龙真佩服萧楚的手段(喂,张龙你想多了吧)。花狐狸肯定是看我们老大吃软不吃硬,所以才把政策从敌对调整为怀柔的,我不可能让老大上花狐狸的当,张龙在心里暗暗发誓。但至于采取什么办法让他家老大不中萧楚的圈套,张龙那脑袋瓜也想不了太多,他和他家老大一样,在这方面智商都不太高,要是让他出去抢地盘拿刀砍人什么的,他是精通的很,一旦遇到这些感情上的事,他的脑袋就会自动罢工。在他潜意识里这些爱不爱的东西都是小女生才玩的,他的世界里除了兄弟就是喝酒,其他的估计就是草包了(冷风曾经说过的话),所以在他再三思索下,就想到了这么一条,减少陆天行和萧楚的见面次数。一旦两人不接触了,萧楚想动什么歪脑筋都不顶用。
所以,每天他都千方百计地制造事端,制造矛盾,然后大张旗鼓地向陆天行报告。昨天那个兄弟生日也是它搞出来的,本来那小孩就是生下来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张龙因为最近实在想不到办法使陆天行晚点回家,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说什么,已经给对方算过命了,对方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么多年自己的弟兄都没过过生日,他们这些做老大的过意不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对方补办一个生日,唾沫横飞地直把那个从来没过过生日的小家伙说得晕晕乎乎的,然后想当然的,他们就以这个生日为名,将他们的老大给骗了过来。张龙对此很满意。虽然如此,但当最后在向喝多的陆天行提议自己送对方回家时,对方却拒绝了。张龙很纳闷,但当时又被其他还没喝过瘾的兄弟拉着拼酒,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也就没有多想,反正只要知道今天老大没有和那个花狐狸见面,他就开心地合不拢嘴,他要是知道他家老大一个人回到了公司,还见到了因为等他而睡着的萧楚的话,他是死也不会让陆天行一个人回去的。不过,现在再说这些也晚了。他的老大陆天行不仅和萧楚一起回了家,第二天早上还喝到了对方亲手煲的汤。由此可说明,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