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解释，但是看到他不知所措的表情，脑海里不断闪出另一个人的脸，和眼前这个人重叠了……是小岄……他也常常被我和其他人欺负得露出这幅表情，有些可怜，也有些可爱……？就像外公家的那只小狗，对了，为什么我会总觉得小刀熟悉，因为他和小岄一样都好像那只小狗，表情有些楚楚可怜，但是眼睛却清澈闪亮……我惊觉自己对着一个陌生人失神了，狼狈的找个借口躲进了厨房。

草草吃过晚饭，让小刀先去洗澡，我回厨房收拾善后。一边洗碗一边反省自己不应该把对已逝好友的怀念套在另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突然一声沉闷的砰声从卫生间传来，匆匆把手上的水擦干，跑向卫生间一边敲门一边问小刀出了什么事。

我大意了，没考虑到他只有一只脚方便，卫生间里又潮湿，刚才那声肯定是小刀摔倒了

，看到门口放着的拐杖，我也来不及想更多，就试着拉了拉门，一拉开我就赶忙冲进去想帮忙。

浴室里的热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氤氲中小刀躺在地上，隐约能看到并不白皙的皮肤却泛着好看的粉色，五官清秀分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痛苦？天，我愣在这干什么……

赶紧蹲下查看小刀，只是白花花的身体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实在有些太过让人移不开眼，扯过一边的浴巾帮小刀盖上。心理强迫自己定定神，询问小刀是否摔坏哪了，但是他从我进来就一直没有反应，没摔到脑袋吧？赶紧把他抱起来回房再仔细查看，只是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还有……看着挺高的怎么这么轻。

把他放在床上，等我折回卫生间拿衣服和拐杖，回来看到的是床上蜷着一个大蛹，好像还在发抖？有些担心赶紧过去看看他，在想要不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大蛹一听说要去医院，马上掀开被子，抓住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去医院，终于说明白是摔疼屁股了。看他这样子，我想摔的应该不会很严重，可能就是害羞了，呃……是不是同性恋被同性看到裸体和异性恋被异性看到裸体的感觉是一样的？反省了下自己刚才好像是有点肆无忌惮地看了他的身体，不过我只是想检查他是不是摔伤了……

家里没药油看来只得先拿点冰块冷敷一下，没注意到他的手还抓着我的袖子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扑回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子周围，比刚才更浓郁一些，熏得我有些慌了神，刚才浴室里的裸体画面又跑出来侵占了我的脑袋。赶紧甩甩头，深呼一口气缓缓吐出，起身出门。

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套了两层保鲜袋把冰块倒进去然后打死结，又找了块新毛巾包好，在自己手上和脸上试了试温度，冰冰凉凉的感觉慢慢透毛巾传来，让莫名加快的心跳跟着慢慢平复下来。

回到客房小刀已经穿好衣服，也顾不上照顾他的害羞情绪，坚持看看他的伤势帮他冰敷，伤在后面，他自己肯定是找不准位置的。拉下裤子，尾椎上的乌青块有点触目惊心，看来摔得挺重的，心里一边自责一边小心地把冰袋敷上去。

小刀的脸一直埋在枕头里，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我又不好直说我对他没有其他什么意图，只好嘱咐他好好休息起身先出去。

过了半小时，看小刀房里没什么动静，有些不放心，敲敲门也没有应答，直接开门进去才看到他已经趴着睡着了，尾椎上的冰袋化了大半滑到床上。拿开冰袋，轻轻帮他拉上裤子，手指碰到软乎乎的臀肉动作顿了一下，刚才看他那么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是挺好玩的。盖上被子，不自觉的伸手

拨开他落在眼睛上的碎发，露出他睡得很沉的脸庞，只是眉头轻锁。这孩子也不容易呢，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长大了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资助福利院，是个Gay可是又遇人不淑，刚分手又遇到车祸失忆了……发现自己最近虽然总觉得倒霉，但是和眼前的孩子比起来，自己一直过得还算不错的。叹口气，起身关灯出门。

洗漱后，强制工作到大半夜，仍是睡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眼前闪过，怎么挥也挥不掉，夜里越来冷寂，可是心情却越来越烦躁。

在家里憋得透不过气来，穿了外套拿好钥匙就下楼了。深夜的风的确很凉，吹得脑袋清醒了一些。慢慢走到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也不知道想买什么就在店里瞎逛。走到杂志架前，随手拿了份报纸翻了翻，一条在角落的豆腐块大小新闻让刚恢复平静的心情又烦乱起来——《Y山一男青年坠崖，疑为自杀！》。把报纸塞回杂志架，拎起旁边正在做促销的半打啤酒走到收银台，一边付款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对店员说：“报纸过期很多天该换了。”也不等店员反应，就提着买6赠2的啤酒回家了。

打开新闻频道调静音，对着午夜还得辛苦直播一脸疲惫的主播喝起啤酒。一直想把情绪投入到那些纷纷扰扰的国际大事、或离奇搞笑的社会新闻中，但是眼前都被刚才报纸上的一个个方块字占满：“山脚发现一具男尸”“随身证件表明为A市人，26岁”“有几位登山者目击死者独自一人站在山顶，后突然跳下山崖”……

大口大口灌下啤酒，希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走，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头越来越胀。叹口气，想要不要再去冲个凉水澡的时候听到一声开门声传来，在深夜安静的房子里特别清晰，这一声声响好像把那些烦人的方块字吓跑了，脑袋一下子清空了，有些茫然的看着过道。

不一会儿，带着一脸惊讶的小刀从过道走了出来，他说他睡不着。

突然觉得很庆幸他的出现，否则自己刚才好像快要被逼疯了。暗自松了口气，递给他一罐啤酒。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无声的午夜新闻，静静的喝着各自的啤酒。

就在我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电视也不放过我，放了一条跳楼自杀的新闻。盯着电视播放的路人拍摄的跳楼视频，一个男人站在楼顶的围墙上，不知道朝着天空喊了什么，身体一晃，倒了下来，画面随着飘下来的身体也晃动着跟着往下移，距离很远，没电影似的特写，人只是一个黑点，被后期放大后只是一片模糊，好像只是一个玩具掉下来，最后拍摄到的是站在楼下的人群后脑，视频在这里被截断了，回到苦

瓜脸的主播。

再次烦躁起来，突然很想问问心理学的同事，为什么这些人会有勇气自杀？？？想起身边就坐着一个自杀未遂的人，他好像也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

“你没事吧……？”他问我。

“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我没有要自杀……”

“你们为什么有勇气自杀，却没有勇气活下去……”

我看着他，在想他和小岄到底有什么痛苦让他们选择这种逃避方式。

“我要活下去的……”

“你们最后有感觉到解脱吗……”

我为他们感到心疼，也感到生气和不值。电视里的主播在引用心理学家的言论来解释现代人的抗压能力，可是小岄家世好人也好学习工作也一直不错，到底有什么压力能让他这么痛苦，我真的很想抓住小岄好好问问他。

“他们跳下去的时候，是不是有飞的感觉，可是小岄有恐高症……小岄……你为什么要去Y山……”

身边的人站了起来，可是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我伸手把他拽下来，也起身把他压在沙发上。我不管他是不是被我吓到了，也不管他的身体变得紧绷僵硬，满脑子都被不想让他离开的念头所占满。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在闪亮，小岄也常常这样看着我，和小岄一模一样的眼睛，慢慢的小岄以前常有的委屈又倔强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小岄……我的小岄儿……”

“小岄！你为什么要去Y山！？为什么要跳下去！？”我看到他的嘴巴张了张，但是我已经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只知道抓着他吼出自己的问题。

小岄小岄！！我的心痛的受不了，好像它已经无力跳动，又或者跳的太过用力而过沉。那张照片哪怕已经被我藏在我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是那张照片还是在我眼前不断的放大放大……直到只剩我和小岄靠在一起的青春脸庞在眼前定格，再也挥不去。狠狠的闭上眼睛，还是能看到照片上小岄微微上扬的嘴角，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天堂得到了解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想继续狠狠的拷问小岄，但是我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一口气堵在喉咙和心口之间，无论怎么用力都只发出了痛苦的咽呜声。

等我醒过来，我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被子，还是妈妈为我结婚准备的大红喜被。鼻子觉得有些痒，抬眼看到一个毛头靠在自己的头旁边，不算柔软但是带着熟悉的洗发水香味的头发落在自己鼻头。

他怎么在这？

凌晨的一幕幕慢慢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喝得有些多了，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抓着小岄哭了？唉，

又把眼前的这孩子当做小岄了，他们长得完全不同，但是给我的感觉真的是很像，觉得有些对不起眼前的小刀，还让他看到我那么丢脸的样子。

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叹口气坐起来，看着坐在地上趴在沙发扶手上睡着的小刀，他就这样睡了一夜？赶紧轻轻把他抱起来，再一次觉得这孩子看着挺高怎么这么轻，身上都是骨头有些膈手，还是微胖的小岄抱起来手感好……我在想什么呢！

怀里的小刀好像醒了，挣扎起来，本来就因为太瘦有点抓不住，一动差点把他丢出去，只好沉声叫他别动。

把他放回客房的床上，他因为在地板上坐了一夜，小腿可能因为着凉抽筋了，我很内疚，马上帮他按摩缓解疼痛，顺便跟他道谢和道歉。

经过一夜的失态，反倒让我对他觉得亲近几分，不自觉的对他说出关于小岄和他跳崖的事情，尽管经过喝酒的发泄，今天已经不那么烦躁，但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件事情，还是让我觉得特别难受，只得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

一边回忆一边自责自己疏于对小岄的关心。

“不……不是的……我……小岄他肯定是因为想你才去Y山的，他……坠落下来，肯定是意外！”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安慰我。

我虽然惊讶他怎么这么肯定小岄只是意外，但还是很感激这时候有个人陪在我身边劝慰我。上午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印得眼前这个青年周身一片温暖祥和，让我宁静下来，觉得很舒服。

他说如果他是小岄就不会自杀，并说他也不是自杀的，但是可能因为失忆又解释不出来，只好耍赖似的扭头不看我。有些气呼呼的，但是表情很是认真。

呵呵，小岄常常耍起赖来也是这幅表情呢，用我们共同的好友米思的话说就是傲娇了。又想起外公家可爱的狗，忍住想捏捏他脸的手，只是揉揉他的头发，然后出去给他做早餐。

第二十二章：做饭

第二天八点多起来，文吉没有去学校，在厨房忙活，看见我出来，让我去洗漱说一会儿就能吃早餐了。

我看着他围着围裙正在煎蛋的背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和前几天不大一样了。边想边走向卫生间，突然瞥到主卧门是开着的，不自觉的走近一看，感觉主卧和今天的文吉一样，和前几天偷摸进来时不一样了。门上刺眼的大红囍字没了，床头墙上的婚纱照也没了，大红的床品换了一套深蓝灰色的显得特别大气沉稳，和装修风格更加匹配。看着这些变化，嘴角不受控制的悄悄上扬，心里不由的叹了一句：撒由那拉~

平凡的早餐时光，文吉告诉我他今天是下午的课，晚上五点半才能下课回来做晚饭，让我饿了先吃点面包。我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有了其他的盘算。

早餐后，各自开机工作，一上午根据要求做了个广告交给刘单，他直接交给小宇放在网页上，应该算是满意的吧。然后没什么事和小宇闲聊，看群里大家互相吐槽，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我伸个懒腰，发现文吉已经又在厨房里忙活了，他真是个合格的家庭煮夫，嘿嘿。

吃过午饭，文吉就去学校了，出门前又嘱咐了一遍面包在餐桌上，让我在他回来前饿了先吃点。

等他一出门，自己也忙活开了，先回卫生间整理了下自己，然后回房换好衣服，从旅行袋里拿出小刀的钱包和存折，支好拐杖，收好文吉留在鞋柜给我的备用钥匙，就也跟着出门了。

这是我事故后醒来第一次带着新身体独自出门，在电梯里对着镜子深呼吸几次缓解了紧张。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亭，客气的问保安离这最近的超市和银行在哪，保安看了眼我的石膏腿，指指前面路口，说就在那个路口左拐就有个大超市，超市门口旁就是银行，还嘱咐我过马路要小心。

道过谢，往前看了看，那个路口不远，也就两百米左右，但是还是没由来的有点紧张和害怕。想想文吉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感觉有股坚定的力量涌上来支撑自己迈开步子。天气不热，但是中午的太阳还是直射在身上，杵着还用得不是特别熟练的拐杖走了一阵，开始觉得又热又累。靠在路边墙上喘了两口，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慢慢的掌握了拐杖和右腿合作的规律，走得顺畅了些。很快走到了路口，等到绿灯确定左右都没有车辆经过，这才小心地走过马路。保安大哥没有忽悠我，刚走到马路对面，就看到超市和银行的大招牌招摇的并列在一起。

先走进银行，取了号，坐在椅子上，好好休息了一阵，中午人少很快就轮到我了。出示了钱包里的身份证和

一张银行卡，再取出存折一并递给柜员，告诉她密码丢了，让她帮我重设密码，并确认一下这张卡和存折是不是绑定的同个账户。

“确定这是您的卡和存折吗？”

“确定。”

“之前是您自己在使用吗？怎么会不知道卡和存折是不是绑定的？”

“呃……之前……之前是我女朋友在用，我们分手了。”我觉得说失忆什么的解释起来更麻烦。

“哦这样啊……”

柜员有些狐疑地盯着我看，然后比对身份证上的照片。我咳了一声假作镇定的回看着她，催眠自己现在就是小刀，和身份证上长得一模一样，没必要心虚！

柜员比对了一会儿，确认我就是卡主，开始给我办理重设密码，我想了下，把车祸和我坠崖的那天作为密码，重生的起点。办好以后取了三千块，余额剩下两万出头，叹了口气离开银行。

拐进一旁的超市，一边往生鲜区走，一边回想上午上网查的烹饪教程里需要的材料。给第一次下厨的自己准备的菜谱是：鱼香肉丝、蒸蛋、炒青菜、玉米排骨汤，两个人吃应该足够了。蛋和青菜家里都有，所以要买的是猪里脊肉、排骨和玉米就够了。先挑好两根看起来还不错的玉米，然后问了下旁边整理的营业员两个人吃一顿需要多少的里脊肉和排骨，那个大妈看我腿脚不方便，很好心的帮我挑好两份肉和排骨。然后看到旁边是水果区，过去买了几颗新鲜的柠檬，最后蹭到零食区，买了些零食和可乐。

结账的时候发现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在一起居然装满了一大袋，最后悔的是买了半打可乐，放在推车里不觉得，装在购物袋里提在手上才发现它们对只有一只手一只脚方便的我来说有多重！无奈已经买好单，只好抓紧袋子，慢慢走回家。

咬着牙坚持到家，一进门把袋子放在地上，人一下子虚脱瘫坐在玄关，气喘吁吁的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好不容易爬起来，才发现右腿发软了，左边腋窝被拐杖磨得生疼，轻轻甩甩胳膊和腿觉得还能动，就打起精神行动起来。把可乐放进冰箱，柠檬和零食放在茶几上，菜都拎进厨房，又从冰箱里找出鸡蛋、青菜，然后盯着台面上的一排食材发了一会儿呆，该从哪个先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