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灵敏地跑出了卧房。
洗漱完毕，宁默还在吃早餐，就接到了阿旺的问候电话。
“阿默，早上好。”
这一句话之后，就全部是询问关于小狗的状况的了。挂电话前阿旺小心地央求宁默“千万不可用打跳跳哦”。
宁默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你再这样，我绝对会打它！”
“哦哦，我知道了，阿默不要生气嘛……”阿旺谨慎地赔罪，然后说，“今天我要和店长去买东西呢，中午不回家，阿默，你自己煮东西吃哦。”
“去买什么？”
“店里要用的东西啊。”
“那为什么要你去，那三个女人自己不能去吗？”
“阿默，我是男生，当然要去帮忙了……”
吃味地啧了一声，宁默告诉自己其实阿旺不会轻易地喜欢上其他人，才恨恨地，“要是让我知道你和谁谁亲密地怎样怎样了，小心我剁了你的手还有嘴巴！”
电话那头顿了半晌，“阿默，谁谁是谁，怎样怎样……又是怎样？”
“……”
“还有阿默，剁掉手什么的，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
“……”
“好吓人的。”
再听下去他会疯掉。
合上手机，宁默无力地一边往嘴里送粥，一边斜睨墙角处娇憨地歪着脑袋的跳跳。
看了一会，宁默说，“喂，趁那呆子不在，我扔掉你怎么样？”
跳跳僵硬片刻，小心翼翼地跑进了阳台。
其实除了比较粘人，吃东西的时候活像猪投胎，反应稍稍迟钝，还总喜欢打扰他和阿旺亲热之外，宁默对跳跳并没有多大敌意。
毕竟小狗那副在面对他时总是怯怯发抖的蠢样，其实和呆子还是挺神似的。
好笑地摇了摇头，奇怪，他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驱赶掉这只废人心神的小东西才对吗？怎么会被阿旺同化了。
收拾餐桌，宁默正准备洗碗，电铃就响了起来。
猜想着会在周末早上来拜访的，除了顾显那个白痴不会有其他人，宁默冷着脸，大力打开门，正准备骂上一顿，就见外头站着的，居然是一位看起来很是焦急的年轻女性。
“啊，你好，是林先生家吧？我是跳跳的主人呢！”
“……嗯？”
和狗舍留守的两个女生联系过，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宁默让女性自己到阳台抱起了跳跳。
之前因为一直没有耐心听阿旺解说关于跳跳的过去，直到今天，宁默才和与女性的交谈中知晓原来跳跳是在狗舍洗澡之后被遗落的。
原来跳跳这个名字不是阿旺起的。
“我出差的时候丢了手机，联系不上那边的工作人员，还以为跳跳一定会被送到宠物店去卖掉，没想到被林先生收养了呢。”
女性十分感谢宁默的照料，看到跳跳完好无损，甚至还长大了一些之后，便要从钱包里掏钱。
宁默自然是拒绝，目送女性抱着跳跳下楼。
跳跳乖巧地趴在女性肩头，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宁默，偶尔低叫两声，听起来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小狗听话、通人性，不过十天的相处，就已经和他们培养出了感情。
在阿旺不在场的情况下让跳跳被原主人抱走……光是想一想，宁默的头就痛了起来。
由于阿旺在外，手机也打不通，所以现在的阿旺应该完全不知道跳跳已经被带走了。
宁默呼出一口气，“还是去等他好了。”
担心过于疼爱跳跳的阿旺会被这一事实击垮，宁默带上钥匙和手机，便出了门。
不管他是有多么不赞同阿旺所做的事情，到头来还是会因为担心对方失望而别扭地体贴。
顶着炙热的太阳来到狗舍，宁默环顾一圈，“阿旺要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个钟头吧。”
对于宁默的脸蛋，两位女生已经有了免疫力，再帅气的人眉眼冷漠脾气火爆也不会招人喜欢，成年的女孩子早就脱离了幻想童话故事的行列，这种个性恶劣的人，在他们眼里，也就只有阿旺能够忍受。
在店里坐了一个多钟头，期间目睹数只小狗乱吠着被逮到洗澡，还有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结果尿出尿来，鼻端满是难以忍受的异味，宁默眉头紧皱，正要受不了地推门而出，就见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
大门打开，阿旺傻笑着跳下车来。
明晃晃的阳光下，呆子的笑脸也变得刺眼起来。
宁默怔了怔，有些恍惚的，心脏被射中的奇妙的酸胀错觉。
他也太惨了，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会偶尔的，为阿旺无意的笑脸心跳加速。
原来他不敢承认不够确定也无法承担的爱情，可以维持得这么久。
微微勾起唇角，宁默在阿旺惊喜的挥手中走出店门。
“阿默，你怎么来了？”
结果阿旺手中的纸盒，宁默笑道，“跳跳被人接走，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宁默疑惑地向后看去。
恼人蝉声中，阿旺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不一会，眼泪就流了出来。
“阿默，你……你明明保证过不会打跳跳，也不会扔掉跳跳的……”
“……”
“呜……阿默，你、你怎么……”可怜地抹着眼泪，阿旺哭哭啼啼，“原来只以为阿默、阿默在床上会骗人，没想到……没想到……呜……”
手中的纸盒砰然落地，宁默在众人听到阿旺的一番话而错愕不已的瞪视中尴尬地扯过阿旺，不顾对方的反抗，强行将阿旺拉回了家。
“诶？那个宁先生，阿旺他……”
“今天不上班！”
没好气地吼回去，走了几步路，听到阿旺还在吸鼻涕，宁默无奈地叹了口气，“跳跳不是我扔掉的。”
“呜呜呜，阿默，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是笨蛋。”
不，你真的是笨蛋。
隐忍着青筋跳动，宁默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原委告诉阿旺，“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那三个女人。”
阿旺红着眼睛，“真的吗？”
而后不等宁默回答，就转过身子，“不、不行，阿默不可信，我要去问店长……”
这呆子是想气死他吧！
忍无可忍地抬手揍上阿旺的脑袋，“我说了那只笨狗是被它原来的主人带走了，你怎么就是不信？逼着我揍你你才信吗？！”
愤怒的吼声让阿旺缩起脖子，许久，阿旺挂着鼻涕，“唔……看在阿默这么恳诚的份上，我、我就相信你吧……”
原来在呆子的眼中，他发火就代表了诚恳？
很好，估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呆子都能好好地体会他是否诚恳了。
可即便这么想着要冷脸要狠戾要教训，但一看到阿旺时而望着小阳台上的狗笼发呆，宁默就一阵烦躁。
呆子只适合没心没肺地傻笑，惹他生气，不应该露出悲伤的……
不、不对，惹他生气什么的，他果然是被气坏了，才会乱说。
阿旺应该讨好他才对。
连日下来都气哄哄的，又到周五，宁默提早下班，给顾显打了电话，“帮我买一只狗来。”
电话那头的顾显愣了好久，才悲愤地，“有没有搞错啊宁默，你这是在求我办事情吧，为什么还用‘老子是给你面子’的语气，太过分了吧，啊？我说你这么多年怎么就……”
不等顾显吼完，宁默就冷冷地合上电话。
两人约在一家口碑不错的宠物店外见面。
“呐，我可是问了不少学生才知道这家店的，价格便宜，还是纯种，绝对不会被骗。”顾显一下车就沾沾自喜地说道。
宁默平静地斜了他一眼，“废话那么多，去挑一只出来。”
“喂，宁默，你真的……我好想揍你……”
“去不去？”
“要去也是你和我一起去吧！要买的人是你吧！”
顾显快被宁默的不配合气炸了。
在宠物店外吵嚷许久，宁默终于捂着鼻子走了进去，随随便便看了两眼，宁默就指着一只小小的黄金犬，“就它好了。”
“诶？这么快？”顾显诧异地，“不是吧，你好歹再看看……你就去付钱了？”
跟在宁默身后，顾显啧啧称奇，“宁默，你是我见过买东西最快的人了。”
“这么多年，你难道没看出我揍人的动作其实也挺快吗？”递上卡。
“……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按下密码，宁默头也不抬，“你觉得呢？”
顾显恨恨地握拳，“我最讨厌反问句了！”
办好手续，宁默让顾显抱着小黄金犬坐上车，看了看时间，便启动车子，向阿旺工作的狗舍驶去。
车厢中气氛压抑，小犬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只睁着漆黑的圆眼来回转动。
憋了十多分钟，顾显最先认输，“喂，你好好的，怎么想起来买狗？”
宁默直视前方，淡淡的，“阿旺喜欢。”
“……你对阿旺还真好啊。”挠挠怀中黄金犬柔软的肚子，顾显笑道，“其实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很奇怪啊，你和阿旺……根本不是一类人嘛，毕竟你这么聪明，阿旺却傻乎乎的。”
顾显中肯的评价并没有恶意，虽然宁默和阿旺都是会让他生气的角色，但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和阿旺交往。
可宁默的成就并不能因此被抹杀。
他是社会精英人士，头脑精明，思路清晰，挺直着脊梁走在人生宽阔的道路上。
阿旺却不同了，说到底还是智能不足，就算能靠劳力过上基本的生活，但……事实上还是一个累赘。
直到快要开到狗舍，宁默才回答了顾显的问题，“阿旺他很能干。”
“能干？”顾显疑惑地，“你是说阿旺在吃这方面很能干吗？”
宁默眼角一抽，在这方面，阿旺的确很能干，但他指的并不是这个。
后视镜里，可以清楚看到小犬纯真无辜的眼神，拥有这份眼神的，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是纯洁无垢的。
阿旺的能干就在于，他认真地过着每一天，依靠自己的双手，让自己满足，同时也满足了他。
并且……
眼眸一闪，宁默停下车，“还有一方面……”
“诶？还有？”
不等顾显思考明白，宁默就抢过他怀中的小犬，打开车门，向狗舍走去。
透明的店门另一边，阿旺正蹲在地上逗弄小狗。
推开门，宁默刻意装出嫌弃的样子，“喂，我捡到一只狗。”
阿旺傻乎乎地抬起头，反应了几秒钟才听明白，激动地走到宁默身边，眼睛闪闪发光，“好可爱！阿默，我可以养吗？你好幸运呢，居然可以捡到这么可爱的狗……”
宁默撇撇嘴，“如果你来照顾它的话……”
“嗯嗯，我会照顾的！”
小心翼翼地抱过小狗，阿旺用鼻尖蹭着对方柔软的毛发，“叫什么名字好呢？叫什么名字好呢？”
宁默静静站在一旁，听到阿旺傻笑着说“就叫你阿宝好了，这样，和我的名字很相配呢”，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他是真的很幸运。
阳光细碎地投射在阿旺身上，呆子周身仿佛有温柔的光。
阿旺的幸福很简单，只要吃饱喝足，就很快乐。
而他的快乐，就是让阿旺吃饱喝足。被气到了没关系，隔天就会忘掉，被埋怨了也没关系，可以从床上讨回来。
这份快乐，最简单，也最幸福。
能有这样一个笨蛋陪着，他怎么会不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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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回到家，顾显还在思考着宁默对阿旺“很能干”的这一夸奖。
直到晚上睡觉，顾显对枕边人说，“喂，宁默居然夸阿旺能干，还笑得很奇怪，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枕边人闻言眸光一闪，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想知道？”
“……”顾显脊背一凉，正要拒绝，就被人拖进了被窝里。
“其实……顾老师也很能干呢。”
对方侵犯他的时候，不停地用温柔中带着沙哑，却又隐隐让人觉得强悍的嗓音，轻笑着咬住他的耳垂。
“很能干哟。”
“……原来是这方面啊！”
顾显眼角微湿，愤愤捶床。
Chapter 40
楼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汽车引擎声。
宁默揉着眼睛走向阳台，那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隐约有些像……
“陆承走了呢。”
中午时，林奶奶的盛情难却，宁家母子再次来到林家蹭饭吃。
饭前，阿旺牵着宁默的手走回房间，难得聪慧地关上了房门，一张嘴说出的就是这句话。
宁默皱了皱眉，“他怎么走了？”
本来还指望陆承能顺路载他回学校。
阿旺双手紧紧握住宁默的，呆子不知轻重，如此亲密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笨拙。
但不论是燥热起来的心还是微微抽痛的手臂，都让宁默真实的体会到了对方的感情。
“他是被我气跑的呢。”
“诶？”
“唔……我、我记得阿默不喜欢他。”
呆子的眼睛里满是讨好的神色，宁默的鼻尖陡然发酸。
“我昨天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的呢。”
“……”
“嘿……”阿旺傻笑着，后面的话就算不说出口，整张脸上也都写满了“快夸我”这几个字。
明明是同情心泛滥的呆子，被奶奶教育得就算是面对再讨厌的人，也会乖巧地问声好，却因为他故意使坏。
要对方已同等的分量回应他的感情，是苛求。
所以现在阿旺所给予他的，已经是一百二十分了。
轻轻地吻上阿旺弯起的嘴角，宁默哑声道，“呆子，难得聪明。”
阿旺欣喜地回抱宁默的腰，“阿默，我好喜欢你。”
“……”
胸口被对方蹭得发痒发暖，宁默张了张嘴，终究是更加亲密地，咬住了阿旺的嘴唇。
笨蛋，喜欢这种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之后二人又躲在房间里亲吻，直到阿旺被吻的眼眶发红，眼泪滚滚，催促他们外出吃饭的喊声才传来。
“默默，阿旺，吃饭了。”
“哦！”
阿旺飞快应声，“阿默，我们去吃饭吧。”
“等会再出去。”
将阿旺推到床上，宁默绷着脸，“你这个样子出去，阿姨一定会觉得奇怪。”
“诶？为什么？”毫无自觉的阿旺摸着脸，“样子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简直就像是刚刚被侵犯，浑身散发着意犹未尽的诱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