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挂了电话,帮着已经手脚无力的吴夏爬上床躺下。
站在扶梯上,我抚着吴夏有些发烫的额头,说:“别胡思乱想,我的事和你的事一样,都是过去了。”
吴夏仍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好好睡啊。”
亲吻了他的脸颊,我爬了下来,关了灯,到走廊外面打电话给蕊欣,听她哀诉男人如何薄情,她似乎都忘了电话这头正是个同情心过剩的男人,抓着发烫的手机听她唠叨。
原来她说得那个薄情的人正是之前和我一起打球的低一届队友,不过印象中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狼心狗肺罢了。
折腾到半夜,我才得以安宁,真是累毙了,而李立坚早就回来,睡觉去了,也就没问他赵僖的事了。
洗了个澡,我躺下后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我忽然发现吴夏竟然躺在身边,更令人惊讶的是我们都没有穿衣服,吓得我赶紧看了看宿舍里有没有人,还好,只有我们在,不由疑惑那两个人都去哪里?
不管了,这么好机会,我一个翻身将吴夏压在身下,他这才醒过来了,愣愣地问我:“做什么?”
没让他再有开口的机会,我封住了他的嘴,手也迫不及待地抚上他的身。
正在这时,门碰的被打开了,我一抬头,惊觉周遭的摆设变了。
这、这不是我家里的房间吗?
而站在门口,一脸怒气的人不就是老爸!?还有正哭得淅沥哗啦的赵僖?!
“不肖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不要,竟去喜欢同性恋?!实在该死!”话音刚落,老爸就举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扑了过来。
“啊————”我惨叫一声,睁开眼,仍是宿舍的天花板,没有了裸身的吴夏,没有了哭哭啼啼的赵僖,更没有了要砍我的老爸,原来我是在做梦。
“操!一大早鬼叫什么?!”李立坚骂了一句,又翻个身继续睡去。
我一看钟,才5点。
另一头的吴夏仍睡得死死,看来昨夜他醉得不清。
尾声
躺下后,我就睡不着了,思来想去,最后蹑手蹑脚爬下床,披了件外套,晃到阳台。
冷风一吹,更是清醒了。
回想几天前早上在这里自己和吴夏做的事,昨晚饭桌上的事,还有刚刚吓人的梦,我不由叹了口气,进宿舍拿了手机。
再回到阳台的时候,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过了很久,才听到老爸含糊的声音:“喂……谁啊……七早八早……”
我不知要说什么,正犹豫着却听到老爸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真是无奈,不过也好,也只是一时冲动拨了电话而已。
之后的日子突然开始难过起来,女人果然比男人难缠多了,真是喋喋不休,不甚其烦。
对于时常在宿舍出现的张苓和赵僖,我只能故作努力状,天天跟着吴夏去自习。
而那天,吴夏知道我之前有过女朋友的事后,喝醉了酒,现在赵僖又经常出现在我周围,他变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怪。表面上看嘛,好像已经不在意了,心里却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似的,我真后悔早先没有和他说。可这又能怪谁?我忘了,压根就忘了。
终于,我还是决定约了赵僖出来,想把事情说清楚。
“其实我已经有喜欢……”
“不用说了,我知道,小苓她只是太热心了,你不用理她的。”
赵僖望着湖另一边,微笑着解释。
“你知道?”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已经牵挂着一个人,但不是我……”
“啊?有这么明显?”我心里有些慌,担心她真的看出什么,“那你该不是知道我在喜欢谁吧?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当我是你肚子里蛔虫哦?”
说着,赵僖习惯性地推了我的肩膀一下,又突然若有所思地愣了愣,然后说道:“一帆,祝你幸福。我会和小苓好好说的,这一阵让你为难了。”
一如过往的温柔,善解人意的赵僖……
之后,我送赵僖回去了,接着便飞奔去自习教室找吴夏。
他仍然埋头看书,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教室。
我心情挺好,坐到吴夏身旁,环视四周,只有前方几个人在自习,于是就快速在他转过来的脸上亲了下,传递我的喜悦。
可是吴夏的眼中却有我看不懂的哀伤,我就大力地将他环了过来,说:“不要再为赵僖的事不高兴了,那么久的事了,今天我也和她说清楚咯。”
“会被人看见……”吴夏挣开我的怀抱,小声的说。
我笑嘻嘻地改环着他的腰,紧紧地贴着他,耳语:“今天在看什么?”
顺手翻了翻吴夏在看的书,又都是难解的外语,密密麻麻地令我有些头晕,“你就不能看些简单的哦。”
吴夏叹了叹气,收拾着书本,说:“这些就是简单的,外国的小说。”
“没兴趣,要走了吗?”
“嗯。”
后来我们一起回宿舍去了。
路上吴夏一再表明他并不介意赵僖的事,让我不要忧心。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吴夏和我虽然仍是偷偷摸摸的,但一切还是那么美好,美好的让我想就这么一直呆在学校,不用考虑要以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老爸老妈。
一天,吴夏突然和我说周末想去Z城玩,我以为这将是一次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没有想到是他耍的一个花招。
周五下午课后,我们摆脱了烦人的李立坚就去了车站。
记得在Z城的那夜,旅社里。
吴夏主动给了我一个几乎让两个人都要窒息的吻,而后紧紧地抱住我,微喘着说爱我。
我很激动,正想要再吻他,他却要出去买个东西,说一会要用,我就乐巅巅地让他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夏一直都没有回来,手机也一直是关机的状态,我的心情从亢奋一直跌到了底谷,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最后我还是交待了管理员后就出去找他了。
正当我一个人盲目地疯找时,收到了沈誉的电话。
“喂,一帆啊?吴夏呢?我有事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我正心烦着,懒得想沈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找吴夏。
“辅导员带人过来整理他的东西,要搬走了,快叫他接电话。”
“什么?!”
正想再细问,电话那头传来了吵杂声。
“喂,你做什么,抢我手机干吗?……张一帆,这都是小夏的决定。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我走后,这么快就能得到小夏的回复,接下来我准备送他到国外深造……”许延年的话一句句传入我耳中,心慢慢的下沉了,陌生的城市,我的爱人逃走了…
当夜我便从Z城回学校。
宿舍里,我看到了空荡荡的床位,甚至发现摆在我桌子上的蝴蝶标本都不见了,心里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而面对想要刨根问底的两个舍友,我无言以对。
接着几日,宿舍里都处在一个微秒的气氛中,疑心重重的舍友,失魂落魄的我。
我以为他只是暂时走开一阵,想好了就会回来,毕竟他不会连再见都不说,就这么走了,而几天后一封从F城寄来的信将我本就可笑的想法完全粉碎了。
“一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该清醒一些,你也该清醒一些,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即使你愿意坚持,但我终究只是个懦弱的人,不敢再奢求你的感情,不愿意你因为我,在以后的生活中不得不面对很多困难。这些日子里,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住,但请你不要记挂我,趁早忘了好。
夏”
心像是要爆裂开的抽痛着,薄薄一张纸沉重让我抬不起手抹去已经满溢而出的泪,心中积压的伤痛再也掩不住,本来对于我来说,你的离去只是一场梦,梦醒时,就会看见你在我身边。可为什么,这场梦如此漫漫,没有尽头,为什么我可以睡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叫醒我?留我一个人在梦中,心疼到窒息。最终,当我发现其实我一直都醒着,以后的日子只有睡梦中才可以见到你,那么就让我一直睡下去吧……
尾声
大睡了几天后,我打电话到吴夏的家里,但是却是空号,也让在F城的蕊欣去吴夏家里找他,结果却发现那房子里的人是刚搬来,也不认识原来住的人。至于许延年的住处,我并不知道,也只能作罢。
说来,蕊欣那个“薄情”的男朋友也终于“浪子回头”了,现在如胶似漆了,小丫头就完全不记得我这个在她伤心时提供安慰的人了。不过也好,免得被刺激。
身边两个知情的人都说我只是鬼迷心窍了,一个异性恋怎么会喜欢同性,于是忙碌地帮我介绍女生认识,结果得罪了不少人,都说我是个拽得很的人,懒懒的不搭理人。
试想让一个人进驻心里,需要多少时间?可能很久也很能很短。
那么从心里拿掉一个人要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还是几十年?
一样的难以计算。
春末临夏,四周一片欣欣向荣之态,我的心却枯死……
番外
不长不短,时间爬过了五个年头,张一帆回到F城工作也有一年,朝九晚五的日子,淡如开水,最初本就不多的工作热情早就置于九霄云外了。
而此时吴夏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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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阳光伴着窗帘被拉开的声音溜进来,刺激着我皮肤,告诉我的神经:喂,应该醒来了。
但,依旧涩得睁不开的眼,昏沉的脑袋,懒绵绵的四肢无不在抗议着这扰人的光线,于是,我随手一抓被子,盖住了头。
“嗯,好天气,真是好天气,难得的好天气,大扫除的好天气,许久未见的好天气……”
犹如念经般噪音震动着空气,一波又一波地传进我的耳朵,烦不甚烦。
我翻身,使劲撑开眼皮,想搞清状况,但还未适应光亮的眼睛只勉强瞥见窗前站着个人。
在他转身的刹那,光线迷惑了我的眼,轻微的空气波动在晨光中颤抖。
“一帆。”
这声音,这身影,吴夏?!
我腾地坐了起来,大脑瞬间便清醒了,不过,在看清谁在说话后,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帆帆,笑什么?赶紧起来,今天家里要大扫除,你也要来帮忙!快点!”老爸大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传递着他兴奋的情绪。
浴室里,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牙,心情很差。
不用想就应该知道吴夏现在大概在中国以外的某个地方,或许此时他头顶上还有星星在闪烁,我是傻了,才会出现这样离谱的幻觉。
“帆帆,你这个箱子里的书还有用吗?不要的话,就当废品卖了。”老爸的声音浴室外传了进来。
我随便抹了一把脸,就走了出去,发现那是毕业时带回的一些杂物,闲置很久了,积了挺厚一层灰,就说:“扔吧,都没用了。”
话音刚落,老爸就一脸欣喜地抱着箱子走出我的房间。对于老爸来说,集废品卖钱是一美差,楼下小小的杂物间都堆着他换钱的“宝贝”,因此可以说他定报纸那会绝对没有年末卖报纸那会兴奋。
大扫除后,老爸满意地巡视了屋里的每个角落,然后心情愉悦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弥补了午饭的仓促。
和往常一样,吃之前,我和老妈先做了例行赞美,接着才开吃,以保证下餐饭菜还是同样的美味。
吃到一半,电话铃声响了,但辛苦一天后正享受着的一家子没有人愿意去接,最后理所当然地,由我这个年龄处于家庭最底层的人去为两位自称行动不便的老人家效劳了。
“喂,谁啊?”
一拿起话筒,我就没好气地问道。
“一帆吗?我立坚啊。”
我很意外这丫竟然会打电话来,估计又没什么好事发生,触我霉头来了,于是说道:“如果没什么像样的话要说,就不浪费你钱了,我还要吃饭去。”
“哎-呀,你丫咋这样哩,今天我是告诉你一好事儿。”
“你李立坚能有什么好事和我好说的?”说着,我回头望了望餐桌上的情况,估计如果再晚点结束通话,就会落到舔盘底的境地,“好了好了,有什么就快讲。”
“猜我碰到谁了?嘿嘿,绝对猜不到吧,好,告诉你,我今个儿看到吴夏了……”
等他自问自答地说出没半点可信度的话后,我冷哼地回道:“说完了?”
“呃?你怎么没半点反应啊,我说真的,当时我在公车上,没机会叫住他,但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我懒得理会电话那头的骗子,一垂手,挂了电话,准备继续吃饭。
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假,说不定过了这么久吴夏回国了?”
转念间,我又抓起了电话,回拨了方才的号码,确定是李立坚接了电话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看到他了?”
“是啊。”
闻言,一种叫希望的苗在我心里抽出了嫩芽。
“那……如果……下次再碰到,你可要叫住他……”
“哦,现在信了。我就知道用这招,你丫一定会信的,哈哈哈哈,预祝你愚人节快乐啊~”
“愚人节?”
“明儿是愚人节啊,我一想啊,咱们哥俩也好久没有联系了,就借机给你打个电话啦,看你过得怎么样了,有女朋友了没啊……”
那方正说得欢,却不知我快要抓狂了,假使我有内力的话,手中的话筒定已经粉身碎骨。
“喂,怎么不吭气了?”
明白现在发火不但无济于事,而且还着了他的道,于是,我深呼吸了一下,以很平静的语调说:“我过得再好不过了,但仍要谢谢你的祝福,你的关心,下次有机会见面,我定N倍奉还!拜拜!”
这个电话严重扰乱了我的心绪,晚饭后,我开始找一本相册,里面有毕业那会几个人一起出去玩的照片,还有夹着那套和蕊欣、吴夏一起拍的大头贴。
翻箱倒柜,弄乱了白天刚刚整理的房间,仍然一无所获,我在原地踱来踱去,费力地回忆着自己到底把它收到哪里去了。
“啊!箱子!”
惊呼一声,我想起上回看完后把它藏到那个旧箱子里了,立马起身杀到老爸老妈的房间,结果只得到两个字——卖了?!
回到自己卧室,我很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团乱麻。
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每每想起他离开那会,仍旧揪心不已。凡事一和他扯上关系,就完全随情感牵着自己走,没有理智可言,现在什么实物都没剩了,滞留的只是我没有结果的恋……
自这件事后,我决定去交个女朋友,在公司里锁定一个名叫陈夏颖的新进同事作为目标,循序渐进,展开了攻势,哪知这人不但保守得很,而且迟钝得不像女人,异常难搞定,不由悲叹自己的眼光实在“特别”。
不过也好,慢慢来的话,比较有利于培养我对她的感情,免得对方的爱已经浓得化不开了,我还是逢场作戏,只为躲避自己当初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