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一家——布点小东西
布点小东西  发于:2014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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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之王道:“那就好,呵呵,我已经无趣许多年了……”

正说话间,浓雾忽然散去,阿旺又跌回那个黑漆漆的下水道孔洞中,垫在它身下的是毛绒绒、软棉棉的物件,好似精细的皮垫子,阿旺想,地下之王待我还是不错的嘛,都能准备个垫子将我接住,免得把我给摔坏了。谁晓得下一刻阿旺的美梦就被打破,粗犷的“汪汪”声在四壁之间回响起来,被它压个正着的是大黄。

“该死的蠢浣熊,也不知道减肥节食,砸死老子算了!”大黄跟阿旺一家没什么瓜葛,也谈不上称它一声叔表达敬爱之情,它直接吼了一嗓子,强大的冲击波将阿旺从它身上直接给轰了下去。

阿旺顾不得同大黄拌细碎,它兴奋地向两位同伴报告道:“我见到地下之王了!”

大黄与黑子相顾一眼,很是不屑地道:“我们也都见到了!”

“呃?”阿旺愣住了:“大家都见着了?不是说地下之王很难找的么?怎么……”

一听见来者有份,阿旺有些犹豫了,它暗地里琢磨,这地下之王咋这掉价啊,黑猫也就算了,好歹是个有车有别墅的大户,可那流浪狗大黄,它都能见到地下之王,哦卖糕的!简直是太廉价的接待!

可惜黑子与大黄听不见阿旺的心声,否则哪怕它是小阿才的亲爹,多半也会被一猫一狗拖出去暴打一顿,这种市侩到骨子里的性格,完全不似一只来自南美大森林的野生浣熊,它已经被人类的小市民生活给同化殆尽了!

“我的奴仆们!还愣着做什么?抬上轿子,走吧!”地下之王的声音再度响起,有种骄傲与得瑟的情绪流窜其间,在三只动物的中间多出了一个三岁孩童般大小的生物,他严肃的面孔透出种种古怪和滑稽来,教人忍不住便要发笑。大家都知道,这位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童,他就算有着孩童般的面貌和身形,也绝对不会拥有孩童般的虚弱与天真。

地下之王的身份是神秘莫测的,灰鼠老大也只知道古老相传,在这些居于地底的生物中有一位庇护神,对于这位庇护神的容貌、性情、喜好,却是全无所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地下之王并不是慈善家,向他祷告、请求他帮忙办事,一定会有极大的付出。灰鼠并不想给自己带来损失,因此它只告诉了阿旺路径,却替自己寻了托辞躲避得干净。

但即使要付出极大,目前而言,求助于这位庇护神已是阿旺唯一的选择。

化身为孩童的地下之王,他大大咧咧地往轿子上一坐,跷起腿吩咐道:“奴仆们,过来抬轿子!”

咬了咬下嘴唇儿,阿旺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黑子与大黄也动了,看来,典当掉自己下半生自由的不仅有浣熊一家,黑子与大黄也依样画葫芦,同地下之王签了丧格辱权的卖身契。它们能有什么办法?求神哪能不低头,何况那个神仙现出法身的时候大得恐怖,做他的跟班应该也算种荣耀?

这轿子形状是特别的,前面支着一根像车辕子似的直棍,大黄将它扛在肩上,而后面的两根较细较小的竹竿,阿旺与黑子则分别顶在头顶,高度居然恰到好处,轿子被它们拱得四平八稳的,彼此配合也还不错,丝毫没有颠到轿中大王。

地下之王的化身份量不重,被三只动物抬着,速度行得不紧不慢,很有点古时候大老爷出巡的气派。

许久没有与其他生物戏耍,地下之王在轿子里跺着脚、止不住地大笑,瞧来真是十分快活,他连声赞道:“原来坐轿子是这种感觉,哈哈,以前只见书里形容过,坐起来果真是威风八面。”

他还没有收到更多的奴仆,如果是坐在十六人抬起的大轿上,想必这位大王会更加欢喜。而如今轿子已是作古的物件,人类社会中更流行的是开豪车坐飞艇,地下之王此时的表现只能用一句话形容:乡下佬儿进城,土到家了!

三只小动物一齐在心里腹诽个不停,但脚步不能停,头上背上还须认真顶着扛着。

走了一会儿,漫无尽头的通道似乎已经消失,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起来,那味道嗅着也多了丝活物气息。地下之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仿佛带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似它这样有着大神通的王者,照说该不会如此。那神情一闪即逝,下水道里又没什么光亮,是不会有动物注意到这种细节的。

阿旺累得喘起粗气儿来,它眨巴着眼睛道:“大王,我们这就去找那些人类?”

地下之王心情正舒畅,连连点头道:“去吧去吧,我也想见一见,那个非常邪恶的人类长成什么模样,还有那个被人劫走的人类,他是公主么?哈哈,书里都说被邪恶头子绑走的公主,最终都会等待到英雄的降临,这叫做什么?哈哈,我记起来了,英雄救美!”

黑子小声地道:“这真是个庇护神么?这真是所有地下生物膜拜的王?我怎么觉得他就是个抽抽儿?”

大黄耳朵尖,立刻听到了,连忙摇着尾巴制止:“噤声!让他听见就糟糕了,你的主人还等着他去解救呢!”

地下之王左手一甩,一条细长鞭子挥舞出去,抽在黑子身上,疼得它“喵呜”一声,罪魁祸首嘿然一笑,道:“已经听见了!我来瞧瞧,究竟谁才是抽抽儿的?”

大黄与阿旺立刻闭嘴,多话半句也不再说,地下之王却仍是淘气地在它们头上击了一下,鞭梢卷走两撮细毛,他捏在手里一搓,随意地抛在空中,那神情、举动,跟个沾满恶习的古代纨绔没什么两样。也不知这位大王之前是如何生活的,言行举止都与今人大异,那种时代的错层感格外明显。

地下之王在他的三名奴仆引领之下,坐着十分原始的交通工具缓慢地向目标所在地进发,而那个等着他去教训的邪恶头子与等着他去营救的美人公主却早已乘坐便捷的轿车奔回到城里。

容时千住在城里一片十分繁华的商业地段,他没有与老头子待在半山腰的大庄园里,而是独自在市中心置了一处房产,他脾气古怪,待在大家族里多半会被憋闷死,不如自己在外独居,自生自灭,落得个自由自在。

当然,今晚的时光,容时千注定不会孤单渡过。

方杨被他一并带回家了。

能与心仪之人共同回家,这原本是件极其浪漫令人陶醉的事情,但容时千却并非具备这种情调的花花公子,他简直跟块木头没什么两样,一桩和和美美的好事也硬被他办成一件凄风苦雨的歹事,“卖力不讨好”这句话,说的就是他了。

“方杨,喝口水,吃点东西吧,先用面包垫垫底,我已经叫了外卖了,待会儿就来。”

容时千难得用无比的耐性对待一个人,估计他就是在对这人的事情上隐忍太久,以至于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往往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哪怕是自己的亲老子也不例外。

水盛在一个十分简洁的玻璃杯里,温度适宜,容时千亲自递到方杨的手边,服务态度不可谓不好。而更为难得的是,这样一名帅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你,目光都柔美得快要化成一滩水了,换成谁不动心的?

方杨却摇了摇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他对容时千的恐惧已经毫不掩饰,自从经历了大群老鼠蟑螂的袭击之后,方杨便神情恹恹的,对容时千的示好也提不起劲儿虚与委蛇。

容时千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他自嘲式地笑了笑,道:“怕下了药?”

黑社会的渣子们在递给别人的饮料中下药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方杨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这类门道他多少听说过一些。

容时千一扬脖,将整杯水都灌进肚去。

“这下你放心了?”容时千在方杨身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方杨你其实不用疑心我,我绑了你确实怀有目的,但这目的对你来说却是有益无害。念书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么?我……我一直很感激的!”

方杨嘴唇动了动,他想问容时千究竟怎么回事,但又怕话一出口便给了对方机会,潜意识里他并不愿意与这个混黑道的旧同学有太多瓜葛,况且容时千所说的目的虽确有可能是有益无害,但那仅是对自己而言,容时千所在的帮派日常都干些什么勾当,方杨经营酒楼的时候也没少听人说起过,黑道上的事情正是酒桌上供人消遣的谈资,故事里的人拼得死去活来,故事外的人也不过就着多喝两杯再加一筷子好菜。

方杨相信容时千还记得从前的一点感情,同时也担心容时千因为这点感情而做出些可怕的事情。中学毕业典礼结束后的的那天夜里,容时千便险些失控,那时候他的眼神很令方杨印象深刻,哪怕是事隔数年之后,他回想起来也仍心有余悸。

一直被方杨搂在怀中的小浣熊阿才,在觉察到二人间的气氛没有那么恶劣之后,左右扭了扭,使劲拔出自己的身体,“嗤遛”一下就窜到茶几上面,为了人类的事情它奔忙了一整天,快要饿死渴死了!

阿才也不去理会二个人类谈得如何,它自己先亮出利爪来,扒在面包袋子上面一阵划拉,撕扯出一道口子来,在黑子家作客这么多天,阿才对如何打开食品包装袋已有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动作娴熟,毫不花费多余的力气。

全麦做的面包片儿味道不怎么样,不过里面嵌着的葡萄干、红豆粒倒是十分美味,阿才吃得过瘾,几乎已可媲美油炸小核桃了。

容时千在阿才的头上戳了戳,柔软而富有弹性,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就是这点讨人喜欢,抚摸着它们,很容易让人的心绪宁静下来。

“方杨,你养的这东西有时候瞧着真有些像你。”容时千嘴边噙着丝笑意,表情柔和。

方杨听他提到小浣熊,心防稍缓,也就随口道:“这是什么话?它这么个鬼精灵,淘气得很,我哪里能像它?”

容时千道:“那时候你也未必没有淘气的片刻,若不是这样,我们或许都没有遇上的机会。”

容时千与方杨相识于一个臭水沟旁,方杨是准备偷溜出学校到后山上玩儿,却恰好见到被人捅得半死弃在路边的容时千,本着与人为善的念头,方杨伸出援手,这一援助,便替自己招惹来一段孽缘。这在当时却非方杨能够预料到的,他只是瞧着那人与自己穿有同一所学校的校服,何曾想这人不仅是套着校服的学生,还是披着黑帮制服的煞星呢!

第12章:正式作客下水道

往事不可追,方杨没有忆往昔的好习惯,他对容时千可真就只剩下普通的同学情谊,这会儿也更指望这点同学情谊能助他逃出险境。

“时千,我知道你们道上有规矩,你来请我,手底下的兄弟也费了不少力气,我不能教你的兄弟们白忙。放了我吧,需要多少钱,我砸锅卖铁都筹给你。”

自从收到那封来历不明的邮件之后,方杨已经知道近日的事情都是他小叔方有为搞出来的,他这次遭绑多半也与方有为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料到老同学容时千居然为这事亲自出马,倒教他有些诧异了。

容时千又靠近了些许,二人几乎已要面贴面,呼出的热气都能喷吐到对方的脸上,方杨略往后缩了缩,容时千却伸手一把将他捞住,轻声道:“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想瞧瞧你。”

说这话的时候,容时千就正瞧着方杨,好像一团火似的,用他的热情包裹着羞涩的同窗旧友,方杨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就算他对容时千并无好感,这么近的距离被一个男人用极富侵略性的眼光盯瞧着,也必然会不知所措。

容时千又道:“我知道最近你有些麻烦,那都是些小事,我替你解决。”

方杨惊得一个激零,连害怕都忘记了,忙道:“你对我叔叔做了什么?”

容时千目光中恢复了一丝冷酷,道:“我不会用道上的手段对付他,他是生意人,你也是生意人,我替你用生意人的办法解决,无论遭遇到什么,那都是他的贪心自找的。”

“你不用感激我,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感激。”

容时千的手轻轻移动着,从方杨的脊背一直往上,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一样,方杨却是遍体冰冷,冷汗都沿着脊柱冒了一溜串儿。

“别……别这样,怪碜得慌。”方杨试图挣脱容时千的控制,他在拿手推开对方的拥抱。

容时千一把扼住方杨的手腕,困惑道:“你不喜欢?”

方杨心里咆哮着:恐怕没一个正常男人会喜欢这种事情,但嘴上却只说:“我不习惯。”

容时千笑道:“那就慢慢习惯,我会慢慢地来。”

容时千嘴上说着慢慢来,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加快,他用一只手托住方杨的后脑,拇指还不停地摩娑在方杨的侧脸上。

方杨这些年里被照顾得很好,细皮嫩肉的,白皙中透着一丝健康的粉红,这令他的容貌显得更俊俏。方杨并不爱好那些在年轻人中间十分流行的户外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室内,极少受到日光的摧残,也缺少对体魄的锤炼,与容时千相比,他显然太弱了。

这时候方杨的任何抵触性动作简直都称不上是反抗,那只会被当作增添情趣的小伎俩。

容时千已经将脸凑了过去,他用嘴含住方杨的下巴尖,再拿舌头一点点地舔舐着,那种湿漉漉的碰触不断向上,缓缓地接近方杨唇边,容时千刚要给他来个缠绵的深吻,“叮铃铃”的门铃声响了,容时千的动作稍微停滞一下,接着却仍是往前一撞,二人的嘴唇贴在一处,连牙也磕出“喀嚓”一声,牙根隐隐作痛。

“铃……唔……门铃……”方杨多么希望门外这人能立刻冲进来,将他从眼前的困厄中解救出来,但容时千显然不是个容易为外界因素所动、轻易改变自己念头的强势者,他若想要,使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

“不管他!”

容时千正忙着办这件人生中的大事,其他一切事情都得靠边站。方杨的衬衫已经被他掀开一大半,暴露出内里白嫩姣好的肌体来。

“外卖……别……唔……我……我饿了……”方杨断断续续好容易将话说了个大概,容时千能明白他的意思,方杨是提醒他,门外不断按铃的肯定是送外卖过来的餐厅员工,容时千那通电话催得急,对方不敢耽搁,想必已经送到门口了。

“我也饿了!”

容时千又亲了亲方杨的唇,居然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他情愿之前未打过那通电话,以至于反倒打扰了自己的好事。但外卖已经叫了,如果不开门打发走送餐的小子,保不准他会一直按下去,甚而会打电话,直到他开门为止。

门铃又响了两声,如果容时千不是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一逞兽欲,他多半会发现,按门铃的人是怀着戏谑与悠闲的心情在干这件事的,那门铃被他按得像演奏交响乐一样,长短不一,极富节奏韵律。

容时千打开门,见到了他这一生都未曾遇上的诡异情形。

门外的并不是什么送外卖的小子,而是一顶奇怪的四面敞开的轿子,上面坐着一个三岁大小的孩童,但那孩童的神情又透着种成人的狡猾和老练,更为让人喷饭的却是抬着这顶轿子的角色:三只品种不一的动物——土狗、黑猫还有浣熊。

这算什么组合?

杂技团的组合么?

这样的组合居然能大白天四处晃荡?街市上的人都是瞎的么?

“你们是谁?”

容时千自己都诧异自己口中居然问出了这样的话,他会那么认真地去问三只动物、一个小孩儿,难道还指望它们能作答么?况且这孩子不过丁点儿大,它又怎能按得到成人身高才能及得的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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