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振东打得很准，他现在从胸口到大腿湿个透亮，床铺当然也未能幸免于难，而且又是在这样一样不好晒被子的大冷天……

闫崇生哭了，武振东笑了。

闫崇生看武振东笑那么开心那么天真无邪，只好扑上去俩人扭打在一起，扭打过程中把剩下几个水球都捏爆了，冰凉的水浇了两人一身，也抵不住武振东脸上笑得像孩子一样的欢脱。

来这陪他，就是为了让他不再郁郁寡欢。这种平日里就不屑对人说心事的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再让他一个人住下去，每天如此疲于奔命，又是社长又是部长又挂了科，还有最重要的性取向，精神非出什么问题不可。

武振东是他从小的朋友，打从小就是放屁崩坑、撒尿和泥长大的好兄弟，他绝对不能看着兄弟在大学这个小社会中没落下去。于是他来了，决心要带走兄弟的苦困，就赌上他所学的专业：应用心理学！

武振东露出笑模样，闫崇生达到目的功成身退，把自家被褥撤下来挂到阳台上，拿出了套备用的铺盖：“最毒不过武振东！”

“别让我逮到，下次绝对毒你个半死不活。”

“大人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张嘴等吃饭的妻儿，中有和我平起平坐的金毛寻回犬啊！”

“把狗接过来见驾，放你一条生路。”

“喳！”

话说徐杨回到寝室，还是左思右想不明白李小文为什么要那么生气拉着董欣欣走掉。董欣欣当时也有门，武振东说的那些话在徐杨觉得虽然没什么必要，也是不错的搭讪方式啊，夸了两个女孩是美女，还顺道提了请客吃饭……虽然李小文并不领情。

于是他抱着一头雾水还是给李小文发了个短信：你生气啦？

李小文很快回复：不然呢？你看你今天办的这事。

徐杨也很快回过去：不是挺好的吗，你干嘛非拉着她走了

李小文：你自己想去吧。

再然后，不论徐杨再怎么发问李小文都不肯再回复。就算是徐杨也感觉出她是真的生气了，这气要生到他自己把她为什么生气悟个明明白透彻到底才算完。

真是的，如果他能自己悟出来，还发短信问个什么劲了。

他还想到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过去，转念一想打电话，就算有心道歉，也不知道从哪开始道歉，说不定又惹人家女孩子生气……

还有武振东，中午告别的时候那么跩，他以为他是谁啊。自己一片好心要帮他改正，他却一点都不领情，还让自己离他远点，真是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自己夸下海口一定要帮他啊，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这事儿得想点辙。

当天晚上社里的活动徐杨情理之中又见到了武振东。武振东不像裴老大和早晨不管是平花还是FSK都是出双入对。当天的社团纳新现场也是一样，不仅仅是华丽的平花技术吸引了徐杨，还有两人完美的配合。而武振东就算是纳新的那天也是独自表演的。

到现在，他还仅仅是对那些找来门来想学动作的男男女女提供帮助，提出学习建议，费心又尽责地确保每个人都能健康顺利地玩平花。

于是徐杨脑子里浮现个主意，刚刚浮现主意他就去兑现了。

武振东正在教人倒尼尔森的姿势和用力方式，徐杨就上前打断授课：“对了武振东，我们组个组合吧，你看，就像裴老大和早晨！”

武振东还真没想到徐杨会这么说，碍于社员还在，他没有立刻赶人走，而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你现在的程度还不行，等明年这个时候吧。到那时你要是没改主意，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徐杨也没料到武振东会用这种拒绝方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在原地转圈圈，一边脑子也跟着开始转圈圈，拼命考虑到底怎样才能让他答应。

“别等一年啊，谁等得起啊，”徐杨终于想到缓兵之计，“不然就下学期开学吧！”

武振东眼睛都没抬就点点头，搞得徐杨直后悔为什么不干脆把时间提前到一周之后。

17.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徐杨后悔也没后悔上几分钟，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别说要帮别人，自家后院还起着火呢。

武振东本人就在眼前，他也想起了那天李小文拉着董欣欣走掉以后武振东那有些兴灾乐祸的笑容和说辞。武振东他全都知道吧？知道李小文会生气的事以及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的……还有，李小文会生气一定是他害的！徐杨即刻坚定了这个想法。

但这时候兴师问罪未免太后知后觉了，最重要的是弥补相亲事件造下的后果。于是他虔诚地再次打断教学向武振东问：“你都知道吧？李小文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啊？她到现在都不理我……”

武振东绷着脸让自己不轻易笑出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后知后觉又一根筋的人，连最简单的回路也不肯去绕。他被无缘无故叫出来跟女人相亲的仇也算是报到位了，这时候还是行行好告诉他吧。

“她生气是因为你骗她，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帮凶骗了她的好朋友。”

“我没骗她啊！”徐杨立刻叫屈，“绝对没骗她，真的真的。”

武振东笑：“你是没骗，但她以为你骗她，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我说了什么吧。”

徐杨扶着墙，打破了头才把个中回路绕明白：“原来是你骗她们说我骗她们出来……”结果武振东已经放下手里的学生跑到广场另一边玩去了。

就算知道了道歉的理由，徐杨也是矛盾得很。承认自己骗了她们吧，结果他还真没骗，怎么能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呢。把事情全盘托出吧，不就摆明了是武振东说谎吗，这么不讲道义的事他怎么能做出来！所以徐杨陷入了矛盾。

他左脑的恶魔小人和右脑的天使小人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决定自己承认骗了李小文。

武振东你可一定得改好啊！我都这么够哥们了！你立马感动一下给我看看啊！徐杨大无谓地上演脑内小剧场。

一回到寝室徐杨就给李小文短信承认错误，李小文自觉也气够了，对方又诚恳地道了歉，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了那些小插曲，徐杨和李小文的交集就仅限在课堂和徐杨体贴的爱心早餐了。徐杨一开始替李小文买那份早餐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李小文反应很好，倒不如说是看到同学们艳羡的神情她觉得优越又幸福，他只好把这个心血来潮培养成了习惯。

交集只有那么一点点，徐杨每天晚上还总是去轮滑社报到，周末也要叫人出来探讨动作花样，李小文就不得不把约会这档子事再次提到了日程——明明都恋爱了，两个人竟然每天只是一起上上课而已，太让人不快了。

听到李小文再次把约会提起，并且明令禁止穿着轮滑去约会，徐杨就又把问题丢了回去：“你看哪儿好，想去咱们就一起去！”

“你喜欢看电影吗？”李小文考虑到男孩子貌似都不喜欢挑挑拣拣地逛街，便问了个目的地的活动。

“电影，偶尔看。《大话西游》你知道吧？我以前相当喜欢这电影了。”

提起电影不要紧，徐杨立刻把话题跑个十万八千里远，从喜好的演员到耳熟能详的台词把《大话西游》八了个里里外外彻彻底底。也不能怪他，他留有深刻印象电影也就这一部而已，他的童年大多贡献给了在镇子里跑疯了。

最后李小文也把约会这事忘了个七七八八，对电影的谈论让她想起了她最喜欢的女演员，那女演员作风正派，却早早就不参与影视界的大事小情了。

当董欣欣再次问及他们约会都去了哪里时，李小文觉得自己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开玩笑似地跟董欣欣说这周末绝对要一起出去看电影，再不出去就让她笑一辈子好了。

情理之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下午，李小文给徐杨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周六出来约会，要么就不要再维持恋爱关系了。

徐杨：不就是个约会吗还要着威胁着进行，说得还怪吓人的。好吧好吧，我从了还不行吗。

李小文计划了整个周六约会——中午见面一起吃饭，当然要AA制，因为两人还算是在磨合期，该见外的地方还是要见外些；吃过饭以后就去电影院，带上饮料和爆米花，赶到哪个场就看哪场的电影；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就去街边广场散步，傍晚在冷饮厅或者蛋糕屋之类的比较浪漫的地方结束整个约会。

多么美好的构想啊。

第二天，如约的那一天，也就是周六。天公不作美，从早晨就开始刮大风下大雪，雪粒拍到脸上生疼。中午，大雪稍稍缓和，李小文这才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只要能出门，这个约会就要进行下去。

徐杨穿着日常的暗蓝色短羽绒服，用妈妈亲手织的整长两米的围巾把整个脑袋都裹住就剩两只眼睛，双手插在裤袋里，因为寒冷缩着身体，像只虾米。李小文就跟着这么个徐杨约会正式开始。

正式开始的时候就遇上了难题。李小文原本计划去一个中档的西餐馆吃顿不算正宗的法式西餐，但徐杨一听到“西餐”字样就节节败退：“绝对不行，绝对会出丑的！别把我放在那种地方叉子会叉到大腿上啊啊啊！”

李小文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更好的提议，结果徐杨继续说：“对了，肯德基也算是西餐吧，咱去那儿吧。”

她早就该知道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

好吧，就算是中午饭就在肯德基对付了，但去电影院明显也选错地方了。

最近正好是一个爱情片的档期，整天轮着放的全是那一个新拍的纯情初恋电影。徐杨只撑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在电影院巨大夸张的音响效果里抱着爆米花睡着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徐杨满脑子都在想：电影院果然不是什么睡觉的好地方。刚好位置还在侧门附近，感觉眼皮好沉，一定是受了风寒……

雪还在下，而且势头越来越凶恶。这种天气，原计划的散步也必须取消了。这样就只剩下最后一步。

李小文严禁徐杨横插一脚，独断地带着他走向了她一早计划好的冷饮厅，却发现因为在淡季，冷饮厅也是有一天开没一天关的，碰巧就在这天，没开门。

18.三心二意小心一事无成

“说到约会还是得去大排档啊！”两人坐回了中午刚出来的肯德基，徐杨感叹道。

“冬天哪里有大排档？”其实她是想问你这奇特的观点都是怎么形成的……

“夏天就好了嘛，夏天一定带你一起去！”徐杨许诺。

李小文默。这已经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了，他真的知道什么叫约会吗？

事实上徐杨知道啊，不是李小文你亲口告诉给他的“两个人一起去喜欢的地方”的吗。

如果两个人喜欢的地方根本没有交集，那还有约会的必要么。

接下来还是闲聊，闲聊在聊到自家家人的时候终于有了点起色。

“你有个哥？还是亲哥？”徐杨就像异国他乡得知己一般激动，“我有个姐啊，也是亲姐！”

李小文得了这个共同话题也稍稍松了口气，顺着这个话题顺藤摸瓜：“是啊是啊，我哥小时候特坏，尿了床就偷偷把我俩的床单互换一下嫁祸给我……”

“对对对！我姐也干过！一模一样的事迹！其实你哥和我姐才是真正的兄弟吧！”徐杨吐槽。

“我跟我哥是龙凤胎，他就比我大不了几分钟……”

“哦哦？龙凤胎！这可稀奇了，没听你提过呢？”

“我以为你知道……”

“哈？我知道什么……”

“你寝室的李小航……”

“你说李小航啊！？他是你哥？不会吧？？”徐杨很艰难地把两人联想到一起。名字明明都是“小”字辈的，他竟然没注意到。不，压根是无法注意吧，两边都是不同的世界。

两人有了共同话题李小航，徐杨当机立断就着李小航说开了：“天天早上起早得跟什么似的，真个佩服他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起这么早……”

“是家里的习惯啦，我们从小就养成固定时间睡固定时间起的习惯了。”李小文微微笑着。

“好厉害！”徐杨五体投地，话说回来，两人就这么草草地谈起了恋爱，竟然连对方家里有什么人，对方的家境都没有打听过。

“这也不算什么，我妈还把什么时间写作业什么时间玩，什么时间洗澡什么时间散步都规定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很没自由？”徐杨震惊。

“那时候还真没那么觉得，时间分配得都还算合理。”

“这么一说李小航在寝室也是成天把他那点事儿安排得头头是道……早上连上厕所都是固定时间，我们哥四个都把那块时间让出来给他用卫生间。哎你知道吗，他竟然搽脂抹粉的唉，总是副文绉绉的酸样……”

本来是挺好个共同话题，但这个时间一般不都是该讨好未来小舅子吗。可徐杨就是把他脑子里想的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于是李小文不舒服了。是啊，那可是一个家教很好的家庭里代表着靠山的哥哥，被那么说了还盼望妹妹会高兴么……

“你怎么说话呢！”李小文提高了声调。

“哎？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徐杨生怕李小文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怎么就实话了？！”她倏地站了起来，从气势上压倒徐杨。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这就生气了。

徐杨话没说完，李小文就把棉质手提袋动作很大地一甩，小杯可乐被带倒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然后她就气冲冲地走掉了。

真是个差劲透了的约会。饭没吃好，电影也没看好，最后试着营造些无话不谈的浪漫气氛都让徐杨给搅了。

这次的事件好歹穿透了徐杨的厚皮一点点，自知不该对着妹妹说哥哥的坏话。本想活跃气氛的，谁知道是这种后果。

回到寝室，徐杨自认为很“认真”地反省了一遍自己。并且跟小五兴师问罪说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有个龙凤胎妹妹是自己班的班长……

小五翻着《国际法》，抬起头看着徐杨更加认真地反问：“跟你说了有奖学金拿吗？”

徐杨吃瘪。

徐杨决定向李小文道歉。具体怎么道歉他还没想好，反正先约在第二天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在喷泉水池旁边见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给李小文发了好些条短信，李小文正在气头上也没回，然后他又开始打电话，也没有回音。他便使出软磨硬泡的工夫，隔三分钟就发一条短信过去，临睡前李小文终于回了同意明晚见面的短信。

徐杨大功告成，手机也磨得没了电，顺手就把手机插到了老大的插排上充电——魏老大的插排比较大，插孔多。

第二天只有下午的两节选修课，并没有“姑娘们”要一起上的必修，而其中的第二节大课就是高数课。

高数课上徐杨跟武振东闲聊中——基本可以算是徐杨的强迫聊天——得知武振东竟然挂科重修这门课的。也就是说对他来说这只是门选修，对武振东这就是门必修。因为这学校选修课挂了是不能自动补报重修的。

徐杨真是大忙人，他又想起了绝对要掰直武振东的正待实施的英勇事迹。而能劝说成功的必要条件当然是把两人关系再拉近些，于是他挺身而出：“我高中数学相当好了，不如我给你补数学吧，保你期末考试顺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