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喊话的毛寸头原来就是传说中的社长。社长见副社长，感动得涕泗横流：“你可算来了，我嗓子都喊哑了。”

“谁让你穷叫唤来着？”跟毛寸头搭档的看起来文艺很多的青年不客气地吐槽。

“哈哈哈，那不是招生意吗！”毛寸头笑得欢。

“对了，这是徐杨，今天刚进社。”武振东打断谈话，给那两人介绍徐杨。“这是裴老大，咱们社长；这是早晨，隔壁的现任学生会会长……”

裴老大笑，边笑边用脚划出crazyleg。

早晨：“拜托你说全名行吗，再说不是说了别在社里叫我会长……”

“对了，会长你全名是什么来着？”裴老大捋虎须。

虎生气了，抬脚拿轮子把裴老大踹了个趔趄。裴老大仍然哈哈笑，加速滑得远远的，站在远处举起一根食指摇了摇。虎被挑衅，一蹬地追了过去。

众多围观者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两个主角远去，而徐杨还缠着武振东要表演，武振东心想来都来了，就来一下吧。于是他从一边摆了个架势，然后出发，伴着音箱里放着歌有些快的节奏顺利地完成了最初学的combo1，第二趟是他自己编的一套动作，融合了两个单轮转。

徐杨兴奋值爆表，带头起哄。而武振东在刚刚最后一个单轮转里差点把腰闪了，毕竟是才刚学会的动作。就算差点砸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给围观群众指了条明路：“轮滑社纳新，有兴趣的去篮球东南角！”

人群熙熙攘攘一拨又一拨，徐杨在一边裹乱：“东南是哪边？”

武振东默。

后来负责边玩边吸引人的二人组回来了，裴老大拉着武振东深情款款：“你留在这替我吧，我要累死了。”

早晨果断一手拍中他脑袋吐槽道：“别说那没用的，要不是你把重活都推给他现在轮到你在这玩吗？”

一个副社长竟然要替社团联系的东西要比社长多，社团纳新的校内批准，纳新表格，联系前几批还经常来参加活动的学长们，包括接下来带队去买鞋联系商家和校车，这岂不是病态？武振东只能苦笑。

徐杨看过了想看的表演，便心满意足地告别了武振东回到寝室。

寝室里小四正在大谈动漫社今天纳新出的cosplay，徐杨好奇问了一嘴他到底参没参加动漫社，得到了小四的肯定答案。

小二当天下午没课，死死地趴在床上睡觉。脱线老大大概是有课，还没回来。小四在的话小五应该也是没课的，就是不知道哪去了……

当天晚上，徐杨手机上就收了轮滑社的短信——当然是武振东的飞信发的，署名轮滑社——通知这周六晚六点开个社团会，想买鞋的周天早八点半在三区广场集合。徐杨光是看着短信就雀跃得要从窗户蹦出去了，小四戴着耳机看着动画片还能感觉到他在身后来回走碎碎念。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小三同学：“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开始拉风了！”徐杨大吼。

小四愣了两秒光速躲回座位乖乖看动画片去了。

离周末还有两天，两天间还有一节高数课。徐杨一直兴致不减，看到武振东以后兴致又一次提起来了，坐在他旁边一直问有什么样的鞋买，他的鞋要多少钱，玩到他的程度要多久，社里的活动都有什么……之类云云。

武振东有些气闷，但也一直温柔地为对方解答问题，没说出口：他是来重修的，学了两学期还不过那不是太坑爹了么。

社团的会议在徐杨的翘首盼望中到来了。

这天傍晚武振东提前了二十分钟到了他亲手联系批下来的教室，在教室前的黑板上写上“轮滑社新人动员大会”几个字。

好在这会是裴老大张罗开办的，他只需要在一边打打下手就行了。

十分钟过去，这教室已经坐满人。开会时间到，站在过道里的也满满的了……

裴老大姗姗来迟，推来门看了一眼然后就出去了。武振东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呢，直到他推门来看了第二眼，又出去了……

武振东毛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揪了回来。

于是站在讲台上的裴老大摸摸后脑勺哈哈笑了两声：“原来这么多人真是轮滑社的啊……”

众也哄笑。开会第一步搞活气氛真是让他做绝了……

然后再没废话，就开始了会议的主要过程，裴老大讲话。裴老大很会讲话，很有凝聚力，大概是轮滑社建社以来最受欢迎的社长了。这不是因为他狡猾或者曲意逢迎，而是应该归功于他的诚恳又爽直。

“……今年你们也看见了，人这么多，挨个通知到都很不容易……”

武振东腹诽：都是我通知的，你大人没伸手。

“……轮滑社就是个大家庭，我希望所有入社的所有人，一个不差地要做到不起争执，互敬互爱……”

“……社里保持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活动，各位有鞋以后尽管过来，地点在三区广场，我们在那边摆桩，带着音箱放音乐，吃着火锅唱着歌……”

诶？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乱入了。

“……给你们介绍你们上届的学长学姐们，到时候你们尽管问他们向他们学就行了，他们不咬人，都是善良的小孩，来第一个，副社长大人武振东……”

武振东有幸第一个被介绍，然后被拍拍肩说：“这就是全能副社长，大好人一个，电脑坏了找他修，雨伞坏了找他修，轮滑鞋坏了找他修，人坏了修不了，安全第一。”

武振东只能笑笑说：“欢迎来发好人卡。”

武振东是个娃娃脸，笑起来很讨喜。徐杨挤在最后一排站着的一群人中暗暗想，原来就是这么个全能副社长啊，一开始也是被他乐于助人才认识的……

7.不是所有社长都吃回扣

第二个被介绍的就是那个高瘦的女生，裴老大拉着她如是说：“王博，这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请不要靠近她3米以内，她的灵压会给你自动取外号。你们可以叫她豆芽，拜她为师的可以叫她豆芽老师。”

豆芽：“我是绿豆芽，不是黄豆芽，只有裴老大会吃炒豆嘴儿来羞辱我……”

社团新人里的妹子也不少，几乎达到了新人的一半，但显然社团新人对于妹子的出现反响热烈。

接着又介绍了皮蛋儿，是个古灵精怪的小矮子男生，一看就是那种抓在手里就会像泥鳅一样滑走的角色。然后是小薄荷，一笑脸上就出现俩深深的酒窝，据裴老大介绍是个天然呆少女。

接下来的介绍徐杨不仅没记住原名，连外号都没记住，因为他看到武振东貌似在背稿子，在陌生地遇到熟人总要侧目的。难道一会儿就轮到万能副社长讲话了？

把学长学姐们介绍完成，接下来的节目果然就是武振东讲话。

武振东准备的资料是轮滑鞋的结构和明天买鞋的要点。心理建树让裴老大做好，然后就由他讲解最初的技术部分。

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背，只是不时地看一眼稿子，好组织一下凌乱的语言逻辑，简单地为大家介绍了休闲鞋和平花鞋的区别。之后话题自然就转到第二天买鞋，他中肯地说了如果只是玩玩或者不常用就不用买太贵的，强调到时候买的话一定要买小一号到两号的，痛苦地撑大鞋的内胆是学习轮滑平花的必经之路。

最后简单介绍了几种目前热卖的品牌和型号，并说明天会用社费租校车，送大家去体育用品商店街，大家可以自行采购。也可以选择跟大部队团购，社长们不会吃谁家的回扣的，你团一百件咱也一分都捞不到。

选择把所有人都送去主要也是为了避嫌，因为前几届社里曾经出过因为团购闹纠纷的事。次要，还可以抓紧一切时间给社里营造良好的团结的气氛。

第二天，打算团购的都把确认短信发到了武振东的手机上，打算自己去店里看的昨晚也确认完毕。早八点半，大家都集中在了广场边上，武振东数了两遍人数，带队走到校门口，校车正停在那里等。几个学长学姐也跟队，充当导购。

徐杨也在这批来买鞋的同学们之列，一上车照例就拽着武振东拉帮结伙：“你可得给我把把关。”

武振东只好热情又耐心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什么价位的？”

于是对话又回到了周五那节高数课：“你的鞋多少钱？”

“米高HV黑金，去年买的一千二百大洋。”武振东耐心解答。

“啊啊！资本主义运动啊这不是！”徐杨跟高数课上一样羞愤。

“你可以买双二三百的试试看……”这对话模式跟高数课那天完全重合了。

“哎呀，那买什么样的好啊！”徐杨事不关己地问。

“不用买太贵的，能玩下去可以再换双鞋，就是撑鞋的过程很痛苦。”武振东透过车窗望向一闪而过的街景。

“哎哟，迫不及待了。”徐杨坐立不安。

武振东紧紧闭着嘴，期望这是大巴旅程对话的结束。

大巴上的对话是结束了，但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这一共8家体育用品商店，其中专门卖鞋的有两家，迷路的有问题的都打我电话，能几个人同买一款的可以自己跟老板讲价。记着尽量全都买平花鞋，别全买成休闲鞋了。要买小自己穿鞋一号到两号的，硬塞能塞进去就行。那就下车吧。”武振东做了最后的嘱咐。

武振东带头下车，徐杨带头冲进了第一家店里，大巴拉来的人群并没有分散太多，几乎都跟着走进了第一家店。

徐杨一脸希冀地望着武振东，希望他能在让人眼花缭乱的货架上为他挑出一双鞋来。武振东无奈，扫了一眼货架，指了一个三百的一个五百的，叫他向店员要号来试试。

不少眼尖的都纷纷效仿向店员要了一样的来试。武振东指完以后打算去下一家再逛逛，顺便买几个轮子穿钉和轴承，谁料徐杨也跟了出来。

“你倒是去试啊。”武振东说。

“人太多，咱走！”徐杨不由分说就拉着武振东往下一家走去。

其实武振东对于这种人的感情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无奈。没“熟人”陪着会死吗？？

不一会儿，有好多人来问他护具到底要不要买。他仍然中肯地说护具没买好的话会妨碍行动，如果实在初学的话想买也不拦着。

他给徐杨挑了双黑红相间的硬壳鞋，徐杨穿个鞋挣扎得眼泪都快给挤下来了：“啊！我擦！！好紧！轻点轻点……”弄得他直想笑，又搞不清笑点在哪里。

最后终于两只脚都塞进小了鞋号两号的39号鞋里，徐杨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就没有个舒服点的么……”

“夹你一个月就跟脚了，撑鞋是必经阶段。”武振东不否认对于徐杨的抽筋表情喜闻乐见。

徐杨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一握拳：“那就这双吧。”然后他一个后仰摔过去把头磕上了试鞋的长凳上。

结果就敲定这双了。徐杨付钱的时候难免肉疼：半个月生活费啊！不过想想自己变成社长副社长那样子，值了！

武振东看着他提着鞋盒子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那挫样，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要不是你长这么高个子，还真以为你是哪来的初中生。”徐杨评论道，“现在小女孩儿都喜欢你这样的，长得越嫩越受欢迎。”

武振东不置可否，只是再次微笑了一下，便跟老板要了自己想要的轮子和轴承。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徐杨都一直在用他的无回路的笨脑袋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天最后他两次笑完全不一样呢。

8.身体接触会增加情谊

回到寝室，徐杨兴高采烈地把鞋拿了出来盒子丢到垃圾箱，一直盯着那双黑红相间花纹的鞋嘿嘿傻乐。魏老大见状拿出皮搋子绕着他跳大神，说是他的灵魂被猫妖吃了。

不仅仅是徐杨兴高采烈，小四也兴奋莫名。本着战友情谊，徐杨抱着他的一只鞋询问是不是他的社团也有节目了，小四咧着嘴说他们社团要出一台cosplay表演，只要是爱好者就可以参加。然后徐杨无视了他的cosplay表演，更加兴奋地喊他要开始拉风了！

第二天晚上徐杨参加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社团活动。

广场上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更多的人，或者说是更多的没赶上二区社团招人的新生正在围观广场上的活动。

广场中央摆了九排桩，轮滑社的新人老人都聚集在那里，或玩或练习，其乐无穷。

裴老大领了十来个人，据他们自己说是已经前进倒退没问题，打算学习更进一步的平花动作。裴老大欣然放弃娱乐时间尽职尽责地挨个为学员们矫正动作。

不仅仅是裴老大，社里在新人动员会上出现过的学长学姐们也几乎每人都带了新人，包括万能前辈武振东。武振东带了几个连穿着轮滑鞋站起来都有困难的社员，其中就包括徐杨。

“重心向前，别往后仰。”武振东在后面扶了一把徐杨的背，然后徐杨就是不肯把重心往前放，两脚往前一叉又一次华丽丽地“嗵”一声摔了个倒仰。

眼见武振东带的跟自己同时学习往前滑的几个都能在广场上溜来溜去，徐杨终于感觉到：想要拉风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还自恃运动能力出众，怎么一踩上轮滑鞋像斜坡上踩住两抹强效润滑油，连平衡都保持不了？？而且这鞋比想象中的重很多，别人为什么都能那么灵活地控制……

“你听我说话了没？重心往前，你总往后仰干什么？”武振东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牢牢地用自己的鞋阻挡住对方的鞋往前跑，然后拽住他的胳膊。

“啊啊这鞋……好夹脚……”徐杨龇牙裂嘴张牙舞爪。

“腰，”武振东用力一拍徐杨的腰，“放松，没人拿枪指着你。往前倾，别仰。”

于是徐杨终于学会怎样穿着轮滑鞋在平地上站着了。虽然进度比别人慢太多，他还是呼喝了一声来庆祝。

一旦学会了稳稳站着，再学往前滑就是件容易的事了。徐杨就凭着他所自豪的运动能力掌握了前进和倒退的技巧，很快就从武振东眼前消失掉不知滑到广场哪里去，最后以滑太快跟人相撞飞出几米远告终。

当晚徐杨提着鞋青一块紫一块回到寝室，看到小二终于出动坐在电脑前开着语音打dota，小四戴着耳机随着节奏晃身体，小五戴着眼罩和耳塞早早进入梦乡，老大还在厕所磨蹭着。徐杨有气无力地敲厕所，敲门无果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

他很庆幸自己是越挫越勇的类型。虽然摔得自己满天都是星星，但好歹学会了站着和往前滑，收获颇丰。离拉风不管还差多少，他都有信心一直走下去。虽然他今晚摔得就够拉风的了……

接着的早晨，徐杨接到了他姐打来的电话：“小兔崽子，就不知道往家里或者给我打个电话？上大学玩疯了吧？”

徐杨汗，他果然是忘了……本市还有个姐姐看着他呢。徐杨的姐姐徐松不咸不淡地训了徐杨一顿，然后约着他中午出来吃个饭。

中午上完课，他就在三区校门口等着。他姐夫开着车载着他姐姐如约到门口来接他，接到人以后三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农家菜馆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