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我那样做，就回来，然后跟他分手，永远也不准见面！”程青原本侥幸的想还能跟他多呆几天，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程青沉默地望着屋内，神色痛苦，声音哑然道：“好，我答应你。”

挂掉电话，汹涌的泪滑落，忍着股间的疼痛，程青走到床边，深深凝视那令他魂牵梦绕的脸。

如羽毛般轻柔地印上齐睿的唇，而后，程青毅然转身离开，如同来时一样，孑然一身。

从他出来到现在，还不到十个小时，就再次从那条奔逃的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伴随着无尽的痛，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别，即成永远。

当他站在小区门口看着程父软化的嘴角线条，惨淡一笑，看也不看程父一眼，擦身而过。

第三十四章：伤口

从竹屋醒来的齐睿，揉着发酸的手臂，轻呼着爱人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他疑惑地爬起来，有些不安地四顾，床上那斑驳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

屋内屋外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人影，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那只手机安静的躺在客厅的桌上，铃声突然响起。

齐睿接过电话，上面熟悉的号码让他心里一喜，接起来。

“阿青，你去哪了？”那边沉默着，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齐睿察觉到不对劲，下一秒，犹如坠入冰地。

“我们，分手吧。”看不见对方，才敢说出这样违心的话，程青紧闭的双眼早已红肿得吓人。

“你在说什么？！”齐睿心底腾地升起一股怒气，不是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不是还眷恋着彼此，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我们果然不适合，我爸说得对，两个男人是没办法过一辈子的。”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酸楚，程青就像平常那样的说着话。

“我已经答应我爸一毕业就结婚，你不是也要去美国，不如眼不见为净？呵呵……”那干涩的笑声穿透无线电，齐睿柔和的眼角逐渐冰封，在余音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面无表情，亦如曾经。

“所以，分手吧。”沉重的话语，压在彼此心头，生生击碎那脆弱的心脏，瓦解所有坚持。

“很好，这就是你说的坚持。”程青听着耳边那冰冷的言语，心里呐喊着。

这并不真的，阿睿……我也不想伤害你，对不起，对不起……

电话那边一字一句传来的话，生生在心里划出一道道的血痕。程父看着儿子原本颤抖的背影轰然倒下，眉眼一跳，嘴里大叫着他的名字。

咚的一声，股间的伤加上心伤，程青早已两眼发昏昏死过去，电话却早就被那边掐断。

＊＊＊＊＊＊

八月二十七日。S市机场。

候机室内，一阵强烈的低气压笼罩在众人身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王丞看着神色冰冷，嘴角紧抿的齐睿，无声地叹息。

程父打来电话警告他，不准把任何关于阿青的消息告诉齐睿，否则他会用更偏激的手段折磨他们。

而程青，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个礼拜，除了输液，不吃不喝，整个人瘦的不成人形，幸亏程父这次没禁止王丞去探望。

王丞还记得，程青那黯淡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却依旧笑着告诉王丞，他爱齐睿，所以不想让齐睿受伤害。

程青喃喃地说着，含着眼角的泪沉沉睡去。

刚看到程青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多么震惊和酸楚。原本，程青应该是个理智多于感性的人，如今却宁愿抛却自尊，舍掉自己的感情，也要保护那人，让他活得平静。

机场内，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在回荡。

“请飞往美国的乘客，前往二号安检口登机……再通知一遍……”

“齐睿……”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起身，忍不住开口的王丞生生咽下嘴里的话，话锋一转：“到美国之后，记得联系。”

“嗯。”就算心里再痛苦，齐睿也没有断绝跟程青有关的一切，就像王丞，他们还是朋友。

目送齐睿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处，王丞才转身离开。

外面的阳光毒辣辣的暴晒着草木，医院里到处都是坐在树荫下聊天打诨的病号跟亲属。

程青的专人病房，房门紧闭，透着一丝阴冷。

当王丞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阴暗的屋子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生生让人打了个寒颤。

他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入，给屋内增添几分生气。

“别拉开。”低哑的嗓音从床上传来，那躺着的人，比迟暮的老人还要不堪。

“齐睿……他走了。”踌躇了一会，王丞才在那期许的目光下，说出话来。

“那就好。”微笑绽放在久未滋润的唇瓣上，增添一抹惊心动魄的美。

只要齐睿能离开中国，程父就没办法伤害他。

真好，这样他也能安心了。

“他安全了，所以你也要修养好身体，说不定程伯伯会改变主意的。”这样安慰的话连王丞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深知其父脾性的程青。

程青冲他摇摇头，那虚弱的样子哪里还有曾经那富有青春活力的样子，枯槁如树皮一般。

他们在屋内，门外站着程父，就如同程青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程青，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程青的身体会彻底垮掉。

程牧眉头深皱着，在门外笃步，来回走着。

思索了一会，程牧便前往院长室。

程牧仔细询问了儿子的状况，对面的周复奇周院长低头思索一番，眼中精光一闪。

“老程，身上的伤好治，但心上的……”

这样的话任谁都能知道不好办了，但程父只是眉头一皱，周院长以前也是部队出身的军医，跟他们是老战友了，可以说是相当理解彼此，他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有办法。

“有什么困难？”

“困难倒是没有，但是有一定的麻烦。”周医生所说的麻烦，当然就是后遗症。

“你先说说什么办法，我考虑下。”要是可行，那也不是不能。

“催眠记忆。”话一出口，程父的眉头就深深皱起来。

“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但是只要阿青一天记得那个人，就会越来越痛苦，还不如让他忘记，重新生活。我现在已经研究出一种能减少后遗症的催眠方式，只是还没经过试验……”周院长眸中精光闪烁，带着狡猾的意味。

“你这只老狐狸，能保证安全？”战友的爱好程牧当然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病例是周院长的最爱，而且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怎么？你这老小子还不相信我的手艺！”四十多岁的周院长看上去是比实际岁数老了许多，不过那一手治病的手艺倒是越来越精。

“行，你做事我放心，什么时候办？”拍拍周院长的肩膀，程牧担心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

“我准备一下，三天后开始。”他们相视一笑，一个是能试验自己的成果，一个是能让自家儿子恢复正常，合作得相当愉快。

第三十五章：催眠

三天后，周复奇带着几名助手，在程父的示意下走进病房。

床上的少年闭着眼睡着，不安份地皱着眉头。

当他站在床前时，少年睁开眼，惊讶地吐出一个‘你’字就被弄昏过去。

程父在门外守着，并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周复奇拿出一筒针管，里面的蓝色液体泛着诡异的光芒，这是他精心提取的金鱼基因，稀释调剂之后才形成有效催眠记忆的药物。

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它们可以忘记7秒之前的所有记忆，仿佛永远在重生。

虽然他不能保证消除记忆，但把那段记忆通过催眠的方式锁在脑海深处，这样的话就等于失去那段记忆。

缓缓推进药物，在助手的帮助下进行催眠，也就是通俗的心理暗示。

这种心理暗示十分强烈，可以影响人的思维。

因为跟程牧保证过，所以他完全是按照程父的要求去催眠。

忘记一个叫齐睿的人，包括关于他的任何事，而他是因为出车祸才住院，伤到了脑袋，忘记了一些不重要的事。

催眠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当他志得意满的走出病房冲程父微笑的时候，他们都十分欣慰。

现在就等看效果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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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疼，好像睡了很久。程青扶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阿青，你醒了。”程父走进来，眼底是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彩。

“爸，我头疼。”晃晃脑袋，怎么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你出车祸了，伤到脑袋，所幸没什么大事。”程牧毫不脸红的说出这样的话，却在等他的反应。

“唔……好像是这样，记不太清了……”头上的纱布裹得厚厚的，在程青的记忆中自己脑中被什么撞击一下，就昏死过去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叫医生过来。”程牧笑眯眯的走出病房，看来那老家伙的方式很有用啊。

屋内的程青低着头，脑中一片浑浊，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什么，又仿佛没有。

不过程父忽略了一个人，当他从院长室走回病房的时候，就看见王丞刚刚坐到病床边看着程青。

“阿青，齐睿他……”王丞欲言又止的看着程青疑惑的目光，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下一刻，他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齐睿是谁？”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应该记得么？程青晃晃脑袋，还是觉得很昏沉。

“齐睿就是开车撞到你的人，不过他已经赔偿了医药费，人也走了。”程父沉稳的声音传到王丞耳中，带着意味明显的警告。

“爸，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不是要开学了么？”仿佛又变成那个狡猾充满活力的程狐狸，王丞瞪着眼睛，脑中回放着那句‘齐睿是谁’，不可置信的看着程父和蔼的笑容。

他究竟做了什么，阿青怎么可能忘了齐睿。

“小丞啊，我们出去吧，让阿青好好休息。”半拖半拽的把人带出去，程父冲儿子宽慰的笑着。

“关于阿青的事，以后不要再提起齐睿，他已经彻底忘了那个人。”程牧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却让他面前的王丞遍体生寒。

皱着眉头离开医院，王丞浑身冰冷，毒辣的阳光也无法溶解他心中的寒意。

程青在医院又住了几天，按时吃饭休息，补品也灌了一堆，终于被批准出院了。

刚回到家里，就看见程父把桌上的一堆照片收到房间，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程青心里暗想，莫非老爸在找第二春？

回到久违的房间，却看见自己的床单都换了新的，疑惑地跑下楼去问老爸，却说是觉得以前的旧了，就重新买一套换上。

程青点点头，以前的那套确实旧了点，也好，新的床单自己挺喜欢的。

“阿青，老爸有事跟你说。”程青在厨房捣鼓着饭菜，就听见程父的声音。

“老爸你说，我做饭呢。”头也不抬地应了句，煸炒着锅里的青菜。

“你这次出事忘了些事情，老爸想……你干脆转回来本市读吧，这样我也方便照看。”周复奇那老家伙说尽量不要让他去跟那个人在一起的地方，不然很容易想起什么。

“可是橙子在A市……好吧，反正他放假也会回来。”想了想，程青顺手把菜递给门口的程父，点头答应。

“那我去安排，你想读哪所大学？”这样的日子，一如他们没有闹翻的时候，彼此相依为命。

“想继续读法律，至于哪所大学都可以。”程青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本来就喜欢学法，谁让自己老爸是执法机构的老大呢，潜移默化啊。

“行。”老程脑袋一点，笑眯眯地去阳台打电话了。

程青看着满桌的菜，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做了这么多，这些菜……不是自己跟老爸喜欢吃的。

疑惑地盯着桌上的几道菜，自己明明没想做来着，敲敲脑袋，他忘记的那些事情真麻烦。

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盛了两碗饭放到桌上，自己拿起其中一碗慢慢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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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了转学手续，新学校是S市内一所知名的法律专校。

不过就算是本市离得也有些远，所以程青依旧住校就读，但程父吩咐他礼拜六日就要回家。

就连A市的行李也是程父托王丞打包回来的，搞得程青觉得自家老爸神经兮兮的，但也是从自己出事醒来之后。

看来老爸是担心过度了。微微一笑，程青走进新学校。

行李什么的早就在昨天被程父带来放在宿舍里，他今天只要去教室报道就行了。

在教导处找到自己的新班导，填了一堆表格之后，才尾随她前往新班级。

程青倚在门口等着里面例行的训话完毕，才传来招呼自己的声音。

“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程青同学。”俊美清瘦的程青踏着悠闲的步伐跨进教室，毫无意外地听见一片吸气声。

“同学们好，我叫程青。”抬手写下自己的名字，那洋洋洒洒的字占据着别人的视线，底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位置还有很多，程同学随便坐，大家准备上课。”程青挎着单肩包从一个个期待的目光中穿越而过，停在最后面的空位，旁边趴着一个睡觉的男生。

程青从小到大的习惯都是坐最后，因为这样可以避免背后一堆X光线的扫射，那种感觉，很令人讨厌。

“唔……呃？”熟睡的男生在铃声中爬了起来，大大地伸着懒腰，左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程青，扭过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转学生，程青。”他对着男生微微一笑，许多偷偷扭头看他的人都是一脸惊艳。

“呃……肖柏。”男生仿佛没看见他的笑，自报姓名后便翻开书，身子往后靠向墙壁，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流氓气十足。

小白？忍着笑不去看他的动作，程青嘴角勾起，开始认真上课。

这间大学是两人一套宿舍，就像公寓一样两室一厅，洗手间和浴室是分开独自一间的。

在食堂打包了饭菜，推门而入的程青微微一愣。

课堂上那个小白下身围着浴巾，露出健康的麦色上身，边擦头发边看着他。

“看来我们挺有缘的。”勾起一抹习惯性的微笑，程青在沙发里坐下，毫不客气地独自吃着饭。

“你这人真没同学爱。”某只小白饿着肚子看着他吃得正香，光着上身就靠过去。

“喂，身上还有水，别靠过来……”捧着饭盒躲避着小白的追逐，无奈那人太厚脸皮，最后程青干脆停下来，把饭推给他，回房间收拾行李去。

“唔……味道不错。”抢白食的小白先生津津有味的吃着剩饭，站在门口看他整理行李。

“那上面有我的口水。”对于这个厚脸皮的舍友，程青很无奈，自己有些轻微的洁癖，受不了跟不熟的人太亲密的接触。

不过……瞥了一眼小白健硕的上半身。身材还挺不错。

程父算漏了一点，没让他不能喜欢男人，所以现在的程青是个对男人也会有兴趣的双性恋。

“喂喂，你别说得好像我占你便宜一样，男人嘛，计较那么多干嘛。”小白先生吃干抹净之后，把饭盒往桌上一放，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程青对着天花板翻翻白眼，这人还真是有够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