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交大继而接话到，“哈哈，武大果然是调教有方！”

“……”为什么扯到武大。交大没打算立即把话题结束，伸手就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的头勒过去，低声问道，“上次去武汉的时候，为了西交的事情闹心，都没好好打听，你和武大进展到哪个阶段了啊？”

“……”我无语。一旁的浙大也不制止上交的恶行，反倒是睁着异常八卦地眼睛看着我。

“抱抱了没？亲亲了没？”我突然觉得平日的我是多么的纯洁无杂念。“矮油，小科科，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档子事……有什么好害羞？你说你和武大，谁在上面？”

浙大一口水喷了出来，“上交，注意，这里公共场合。”

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绿，突然能理解西交的感受了……“我跟武大没什么。”缓过气来，我决定解释一下。

“他不喜欢你？”浙大反问，然后一副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没有可能我不喜欢他呢？”我突然觉得好无力解释。

“不可能。”浙大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吧，他不喜欢我。”继续无力。

“矮油，努力一下就可以的！”上交也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背，一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样子。“好啦，不闹了，去准备准备吧，下午最后一场！”上交换了表情，又催促道。

突然休息室的门缓缓打开，中科大站在门口。一直在窗边休息的清华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外面的朝阳射进来，掩映在清华的脸上，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担心。

“不好意思来晚了。”中科大缓缓走进来，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

浙大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

“手头的一个项目出了点儿问题，把时间耽误了。”不待中科大答完，清华哥哥走到了他的旁边。

“这么重要的会议也能耽误？！”语气里竟然是少有的责备和气愤。

“不处理完，我没法进展下一个工作。”中科大抬头看着清华，目无斜视，更没有内疚和歉意。

“清华，你也知道中科大的性子，也正是这种精益求精，才让他与众不同。没什么好责难的。”浙大打圆场道，“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还有半场会呢。”

“不用休息了。”中科大疲惫地对着浙大，“资料我连夜都整理好了，我马上就去参加。”正当中科大打算走入会议室的时候，清华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下午不用参加了，把资料给我，我给你弄。”众人都愣住。

“谢谢，不需要了。”中科大抬手拒绝。

会议开始的铃声已经响起，大家陆陆续续地往会议室走了去，原地只剩下了清华、中科大、浙大、交大和我。

“清华，这样不好吧？你若是代理他的，你自己的又要怎么弄？”交大问道。

“清华，还是先进去吧，我看中科大的气色也还好，下午的会议应该可以撑过去，没问题的。”浙大也劝慰道。清华却死死拽着中科大的手。

“清华，我自己来。我们说好的，公平竞争。”中科大疲惫无力，连脱开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去休息，我再说一遍。”清华咬定语气。

“休息吧，中科大，你发烧了。”我走到中科大的身前，抬手量了量温度，果然不是一般的烫，所以刚刚才浑身发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这样下午开会也是白搭，没法据理力争，也于事无补。”上交和浙大意识到中科大已经病了，也立刻和我统一了战线。

我继续补充道，“你的资料给我们吧，我们几个人帮你分担。应该也影响不大。”

“不用了。”清华一把从中科大的手上夺走资料，“你们都没有我了解他的情况，这样反倒耽误了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先进去开会，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也不等众人反应，清华一把将中科大揽在怀里，半搀半抱着出去了。

我们几个也都立刻去参加会议了。过了一小会儿，清华才回来，而手里拿的自然是中科大的资料。

紧张的会议让我没敢想太多，但是会议一结束，我瘫软在椅子上，却突然明白了很多道理。大学们一一退场，途径到我身边的时候，很多人都驻足跟我道贺再之道别，我只能简短的应付，却也想不出更多。

收获颇丰的上交坐在我旁边，“想不到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几个项目，还被你抢走了两个。哈哈，小科科，下次要特别针对你一下！”上交的心情不错。“不聊了，小科科，半个月后见咯！”

上交是最后一个跟我道别的。空旷的会议室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也收获颇丰，可是却难像上交那样开心起来。

我看着刚刚清华哥哥坐过的位置，突然有些怅然。他不是没有表情的人，他不是不会担心不会紧张的人……只是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下午的会议中，清华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自己的机会，而倾尽一切地为中科大，我不知道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他会不会这么做……应该不会吧。

其实我不难过，我只是有些惆怅。因为这个现实其实很早很早之前武大就告诉过我，只是我装作不明白不在乎就懒得去想。默默去喜欢一个人还真是很累，尤其是这种喜欢不是很坚定的时候，坚持下来真的有些不容易。

其实，今天看到的，更让我羡慕的是中科大，有这样一个人，能为他挺身而出，倾囊相助。突然，我的脑海里掠过了一件事，那是两千年的时候，我准备和同济医合并时候的事情……似乎那个时候，武大对我也……太过用心。

为什么要羡慕呢？其实也有人愿意帮我啊。

不知道是逃避还是其他什么，我没有多留一晚，甚至不同于以往一定要跟清华哥哥告别，我直接就走了。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候，因为当天晚上，我就已经站在东湖边，眺望着湖水了。

天意微冷，也不知道是风的缘故，还是心的缘故。我想，我可能有一点点受伤了。

第三十四章：置身事外

还是武汉要舒服一些，至少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我在东湖边待了大半个晚上，却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其实对于清华哥哥的感情世界，我的位置一直是——置身事外。他对于中科大毫不遮掩的关心和对于北大所有的请求或者要求无条件的接受，这些我甚至都连缘由都不知道，过去的很久很久，我太多的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的无视所有，而只是被清华哥哥的一个淡然的微笑和几句不经意的激励的话来摆平……

月光很亮，武汉难得会有如此清亮的夜晚，我其实很想找个人说一下心中的抑郁，却提起脚又径直回了自己的学校。果然我宅男的属性又发挥到了极致，有些颓废地走到实验室，然后打开电脑，把自己全身心的去投入那些项目，那些编程，将自己的精神世界全全填满这些复杂的符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重新燃起我的激情。

生活重归两点一线——饭堂和实验室，因为在实验室里打了地铺的缘故，连寝室都省了下来。老教授来看了我两次，本来脸上还有些担心，但是转而看到我两眼放光，跟他侃侃而谈项目的事情之后，立刻是惊喜大过悲伤，连连称赞我了好久，又嘱咐了要注意休息。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一个人。

我不想接电话，于是外面的事情都是老教授处理，甚至到了这几天，我连邮件也懒得去翻一翻，就这样全身心投入我喜欢的事情，真是放松又舒适。我哼着小调，调着程序，累了就摆弄摆弄机械手，再或者用那些漏出来的油滴在地上画一些图案，哈，我其实觉得我还是很文艺的。

这样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的实验室的门被一脚踢开，武大毅然地站在门口，背对着那刺眼的阳光，他走到电脑前刷的抓起我的衣领，然后居高领先这样直视着我。

“又怎么了？”我斜着眼睛先把电脑上的程序点了保存。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武大咬着牙狠狠地说。

“我又怎么了？……”我无奈地摆摆手。

“你这样整天窝在实验室有意思吗？”武大指着我扑在地上的被套。虽然有点小乱，但是真的是蛮温馨的。

“挺有意思的啊？我可以编程序，调机器，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剩下很多时间，看看书，你不是一直说我人文素养不高么，现在可不一定～”我挑眉指了指桌上堆得那厚厚的一叠书。这样充实而又有意义的生活，怎么可能没意思呢？

“那你打算再不出你这个校门了？”

“没必要出去啊～”

“不和外界联系？不处理公事？”

“老教授可以帮我啊～”

“我的电话也不接？”武大猛地从座位上把我拎起来，甚至想要一拳出击。

“喂喂，我只是……”我忙握住武大正对着我的捏紧的拳头，“只是……”

“只是什么？！”武大犀利的眼神让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并未立刻放下拽着的我的衣领，而是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把我一把扯出了实验室。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要下午的样子，衬得我的心情更为糟糕，我心灰意冷地想要摆脱武大的牵制，却发现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跟我走。”他命令到。

“我不想出去。”我有些不爽了。

“不行！”武大放开我的衣襟，伸手便抓住我的小臂。

“不去！”我几乎要和他扭打起来了，我不喜欢他强迫我做这种那种的事情，就像他一直强迫我去认识去看清清华哥哥对于我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感情了，他只言片语的暗示……我捏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那几天开会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那种程度的帮忙在清华和中科大之间太稀松平常了，甚至算不得什么。如果只是看到了这些你就受不了了，那在你未出生之前，清华北大之间的同生共死会不会直接击溃你所有的防线？”武大并没有再强制地拉扯我，他只是垂手矗立在我旁边，像是看笑话一般。

“……”我……也并不是单单因为这些……我理不清感情，我承认，不是理不清，更是分不清。我看到上交毫不隐讳的爱恋，看到他对于西交的指责，其实那天上交说西交为什么不想想的时候，我也开始疑惑和忧虑，可是我也分不清楚，这样不能掌控的焦虑让我很害怕，所以我宁愿把我自己锁在实验室，干着我可以掌控的东西，至少，这样，能让我有很强很强的安全感。

武大看我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他的背影有些落寞，让我本来就有些阴郁的心情更加的抑郁了。我跑回实验室，抓了钥匙便出来了。只是已经没有武大的影子了。

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往常他那样落寞的时候，都只会去一个地方……

奔腾的江水浩浩荡荡，偶尔呼啸而过的火车让整个桥身颤颤巍巍。我老远，非常非常的老远就看到了武大的身影，有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自己每次就能如此之快的辨别出他的身影，而不是别人的呢？

他衬着栏杆，眺望着奔流不息的长江，我慢慢地向他靠近，他似乎并未察觉到我，也有可能是，他察觉到了，但是并不想理我。

“武大……”我站在他的旁边。

“你不是不想出来么？”他淡漠地说。

“憋在实验室太久怕会中毒。”

“哦。”……武大不说话了，气氛就这样又冷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沿江畅谈

“抱歉。一直没有回你电话。”我站在武大旁边和他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让你担心了……”

“嗯。”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武大，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走吧。”武大说。我突然心里很凉很凉。蒙蒙细雨扑在武大的脸上，像是一层晶莹的膜，衬在让白皙的皮肤上，出奇的好看。我没有动脚，只是陪着他。

“武大……我……”

“很怀念好久好久之前的时候……”武大打断我的话，“站在这长江边上，为了国仇家恨，跟贪官倭寇反抗的日子……”武大像是在回忆。

“那个时候很艰难吧。”

“是啊。很艰难。那个年代，北京上海都是风口浪尖，经常看到复旦伤痕累累，北大清华、南开他们成立了西南联大，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使命，那一段峥嵘岁月。”武大轻笑了笑。

那些我缺失的岁月也正是我非常羡慕的，我听过他们提起，在那个时候，武大，国立武汉大学。他站起来了，他说，他是国立武汉大学——学大汉，武立国。那样的一句话鼓励多少中国的有志青年，让他们有勇气站起来，为了我们危在旦夕的国家——奋不顾身！

那是怎样的一种豪迈和鼓起……我看着身旁的人，他笔挺的西服上附了些露水，却丝毫不减他的气质，他虽然看似年轻，可是却已经历经了那么多沧桑。

我突然很遗憾，遗憾的是，错过了这么多可以让人永生铭记的瞬间。如果那个时候，在最艰难的时候，我能和武大站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你们都经历了很多……”我有些羡慕地说。

“是啊。北大清华一起度过了五四，一起趟过了那些浴血的岁月，他们之间的交情是不一样的。”武大转头看着我，脸上却是一种同情，“你要知道，经受过太多的人，总会把有些事情看得很淡很淡，我无权谈论别人的事情，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话。”武大看着有些茫然地我，继续说道，“也许在清华的眼中，感情并不是那么重要。纵然你觉得他对北大亦或是中科大很特别，那也只是因为他们共同经历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嗯。”我点点头。似懂非懂，我想武大是想告诉我，其实清华对于中科大和北大也不是那种喜欢，所以我不必难过，但是清华的喜欢却又不属于任何人，所以我也不用瞎想，希望我没误会他的意思。“那西交和上交呢？”我好奇地问道。

武大的神色突然一变，“你管的还真多……”

“我只是好奇。”

“当年在上海只有一个交通大学，后来因为内陆的教育需要发展，所以便内迁到了西安，就是现在的西交，而上海之后不久也成立了一个交通大学，所以上交管西交叫哥哥……就跟同济医和同济一样。”

“这个我知道啊～我想问的是，上交对西交那样执着的……”

“拜托，我虽然比你年长很多，但是我好歹也是一个学校，又不八卦，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总之就是，西交因为当年在上海跟复旦交情不浅，而上交又一直对西交……嗯，就是你看到的那种，但是西交又从来都不直面上交……所以事情就拖着……”武大皱着眉头，似乎这个关系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反正就是那样。很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