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生子)下——卿寒
卿寒  发于:2014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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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微微眯起双目,有些怒气搀和在里面。揽住眼前人的腰拉怀中,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在顾朝曦惊诧的目光下吻上了他的唇。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顾朝曦急得不行,但揽住自己的人手臂如同铜铁,他如何都挣脱不开。

崔雪麟只觉得怀中抱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被自己亲吻着的时候四肢不停挣扎不说,连眼神都是惊慌无措的,这让他在挫败之外,更添懊恼。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早就把顾朝曦当做心中唯一,可为什么现在他的亲吻会让顾朝曦这样反抗呢?

他越是懊恼着便吻得越深,越用力,唇舌封住了顾朝曦的气息,让顾朝曦仿若濒死的鱼一般扑腾起来。

为什么呢……

崔雪麟像是陷入了魔咒,脑中一直想着无数的疑问,那些他日夜苦思冥想又不敢开口问一句的问题。

那些牵扯了顾朝曦以前的生活,那些牵扯在遇到他之前的、他无法踏足的岁月。一直知道顾朝曦过得不好,所以才一直不敢问,可是不问自己又这般难受,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说顾朝曦腰离开自己了。

他怎么能不慌不凌乱?

而这种慌乱也只能在最最贴近的亲密里才能找到一丝安定的感觉。

“出……云!”待那一阵慌乱逐渐安定下来,他也清醒了一些的时候,忽然觉得怀中的身躯一场的柔软,再去看顾朝曦便只看到顾朝曦双眸紧闭着,眉头深深锁,双颊苍白,眼睑露出苍青来。已是昏过去了。

崔雪麟手都抖了,满心的懊恼、悔恨、焦急交织着,几乎逼得他泪水都要落下,当日赤梅用蛊虫暗杀顾朝曦时的那种恐惧又回来了,可这一次伤害至爱之人的,竟然是自己!

他当即横抱起顾朝曦往外疾走,纵马出了沈府,穿过闹市,不知吓坏了多少路人,差点踏翻了几个商贩的摊子才迅速赶回了唐门。

唐魅看到他和顾朝曦走着出去,现在竟然抱着顾朝曦回来,脸黑得和锅底灰有一拼。给顾朝曦诊断了,又以金针诊治之后,出来是抄了桌上的一套茶具,踏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瓷杯瓷壶都给崔雪麟砸过去还不许崔雪麟没接住摔坏了。

毒圣磨着牙,上下牙齿磨得跟打铁似的:“你怎么搞的,我不就是让你带他出去散散心,让你好生照料么?你倒好!就照料成这样了!你!你!我!”

毒圣生平第一次给病人家属气得说不完一句话来。

崔雪麟接了一整套茶具,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副小媳妇样的让唐魅骂着,又细声细气问顾朝曦如何了。

唐魅受不了他一个身高八尺的伟岸男子竟然办小女儿姿态,对他后一个问题也不屑一顾,拂袖走了,给了他个茶盘,勒令他顶着茶具在顾朝曦门外站到顾朝曦醒过来。

崔雪麟捧着茶具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惩罚。

唐魅挑眉说你孤陋寡闻了吧,这个叫做闺房之罚,你是想跪茶具还是顶着,自己选一个吧。

崔雪麟想起个名为搓衣板的东西,果断选择了前者,乖乖站外头顶着了。

信使战战兢兢随着唐门侍从走进唐魅的院子,看到自家大将军竟然顶着个茶盘站着,茶盘上是一套完整的茶具,他在旁边看了半响都没见那茶具有一丝摇晃,不由满腹惊叹。

大将军真厉害啊,我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达到这程度,果然是大将军啊!

崔雪麟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微微侧转过头去看,茶盘上的茶具依旧纹丝不动。

他识得那信使,知道他是自家专门送信的,手一指把人招呼过来。

“兄长又送来什么信?”

信使满怀崇敬地把信双手递上,用感慨得几乎压抑不住激动的声音说:“老夫人和大公子无忧了。”

崔雪麟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手中的信,模糊地嗯了一声。

信使顿时双目亮晶晶,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大将军真的找到良配了!我要赶快回京去禀报老夫人和大公子!

“大将军,小人先告退了。”

信中的内容太令他沉思,也就没注意别的,又嗯了一声,信使一溜烟走了。

天色有些暗了,崔雪麟将脑袋上顶了大半天的茶盘拿下来,抱在怀里,右手捏着薄薄的几张纸,剑眉深锁。

信上说,圣上利用长皇子之死和慕容妃滑胎的事情将宇文贵妃打入冷宫,最后逼死。重点是利用长皇子之死以宇文家谋害皇子的罪名定罪,抄家灭族流放。

宇文家公子,那个在京城横行霸道的宇文少华潜逃出京,在太行山一带被土匪劫财,宇文少华被杀后,土匪抛尸于荒野,尸身遭到野兽撕咬,最终只剩下残躯和白骨森森。

惯使刀枪的手无意思得攥紧,手中的纸张被揉捏得不成样子。

有些记忆的碎片被心绪翻动出来——

那是杨泽故意被自己放逃会南魏的那天晚上,为了使整件事更逼真,他不得已把顾朝曦关了起来。

士兵上去擒住顾朝曦双手的时候,顾朝曦只是说了一句“不许碰我”两个士兵就真的没有再敢上前去。事后他曾经听到这两个士兵议论,说起当时的情况二人都极为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再有就是打算和顾朝曦摊牌想留下顾朝曦的时候,他在黑暗中抱住那具温软的身体,有些贪恋地想要亲吻月光下秀美的脸。

然后听到那人噩梦中的梦呓——“宇文少华,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果然是一语成谶,那,如果是一言即中呢?

崔雪麟记得苗疆黑苗中流传着一种仙术,和白苗百花宫的凤鸣之术相对的,叫做“言灵”。

第五十二章: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1)

再美的景色也掩不住故人辞别离去形只影单的悲苦,就像没当崔雪麟想要下意识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总是张了口出不了声,那种无语凝咽诗文描绘不出。

沈巍既然有跻身京城权贵之意,那自然是对京城的情况了如指掌,那日在他所说顾朝曦不日即将被天子召回一事自然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了当那御诏真的到面前的时候,崔雪麟那不舍流露得十分彻底,顾朝曦几乎要看不下去他刻意一般的外露情绪,可同样的,他又如何原因。

但这是命。不仅是他的命,也是慕容瑶月的命。

慕容家不过视慕容瑶月为谋富贵的棋子,而那深宫之中从来都是红颜噩梦,他身为兄长,又探得天机,一不能弃亲人安危命途于不顾,二也不能不从天命。

更重要的是,宇文家失势,必定有新的权贵兴起,这权贵必定是天子心腹,也在剿灭宇文家之建立功勋,可京中情势复杂,表面上看上去是慕容家炙手可热,但谁知道九五之尊思绪所在……还有崔家。

他不亲去哪里能够真正洞悉这些纷争,又怎么能够保护得了自己重视的人。

于是他走了,还没有等到下一年的桃花盛开他们携手踏游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崔雪麟常常独自到山林间踏青,慢慢回忆那些山林间二人曾经留下的印迹,以慰相思,只是往往他走着走着,十有八九会遇到那个出来采药的唐魅。

昔日崔雪麟曾经被唐魅罚站在门外,站得多了,唐魅便给他挑了个根洞箫让他学习,说是顾朝曦琴棋书画俱佳,他一介武夫要是和顾朝曦没有个同好感情不能长久,可他还没有练好一支曲子顾朝曦便被圣上召回京城。

如今每次遇到唐魅,唐魅都要他吹奏一曲。

前些天微雨降临,今日放晴,崔雪麟便又出来踏青,然而还没有出驿馆的门便碰到了一个急匆匆走进来的人。

“大将军!末将归来了。”

崔雪麟这才发现来人,怔了一下方道:“子诺你怎么说回来救回来,连个信儿都没有。”几个月前萧允因家中有事向崔雪麟告假,回江南一趟。

萧允像是一路奔波辛苦而来,满面憔悴风尘之色,双眸中犹带着焦急。

他向崔雪麟道:“大将军,我从江南过荆襄返成都时遇到了我大师兄,据我大师兄说,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襄助顾大人,几日前顾大人曾经夜观天象言他命中有劫,而圣上不日就会下旨让大将军率定南军返京,他……”

崔雪麟微蹙眉:“他的意思是什么?”

“他说,无论日后大将军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擅自回京,以防圣上猜疑,之前作为毁于一旦。”

现在已是夏季,蝉鸣之声渐闻于耳,崔雪麟听那声响只觉得心中郁闷之感前所未有的深重,心中的疑窦几乎让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什么叫命中有劫?什么又叫不让自己轻举妄动呢?

——“好啊。你会吹洞箫,日后、日后你我在京城重逢日,我们琴箫共奏,定传佳话!”

送顾朝曦离开成都时,那温软的话语又重回耳畔,好似那声音从未离开,声音的主人也一直在自己身边。

萧允见他愁眉深锁,不由劝道:“大师兄也只是这样一说,我想,顾大人聪慧有才,有是当今贵妃表兄,刚刚回京便官至朝散大夫,还被圣上特准参议军政。当朝太傅李梦对他也是十分看好,时常提携,前些日子李太傅辞官退隐,临走前向圣上保举顾大人为左丞相,而今顾大人正蒙圣宠,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崔雪麟把转过别处去的脸转过来看他,脸色黑得像锅底,把萧允吓了一跳。

萧允战战兢兢:“大将军,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你能不能不要说‘蒙圣宠’这样让人误会的话?!”

“噢……”

虽然顾朝曦现在的处境很是不错,要是他此刻会出事,那除非是行篡逆大事,否则怎么会出事?

不会的不会的。

心中这样劝慰自己无数遍,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只是每日遣雪花般的书信往京城,至兄长处和顾朝曦那里询问。

可顾朝曦竟至此不回信了,而兄长处传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征兆。

可这没有征兆却更加令他担忧不已。

“喂,崔雪麟,你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班师回去呢?”

顾朝曦离开的消息没有告诉燕临瑗,但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得知此事的燕临瑗哪里还能在百花宫呆得住,以日行千里之势往中原走,崔雪麟拦下她,想让她和自己一道回京城。

燕临瑗勉强看在顾朝曦的面上同意,却时时耐不住,尤其是崔雪麟表现出如此浓郁的担心的时候,她更是日日撺掇崔雪麟班师。

今天又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崔雪麟早已习惯,一如既往地淡淡回绝:“没有你皇兄的圣旨,我怎么敢回去。”

他淡漠的声音和今夜七夕彩楼欢歌烟火的热烈氛围极为不符,让养尊处优惯了的长公主大为光火,气红了脸冲他大吼:“要留你在这里留着!我自己回去了!”

崔雪麟皱着眉偏头看她,看她气汹汹地往楼下走,脚下的木板让她踩得“哒哒”响。

然后——

一声“啊!”的惊呼加痛呼,崔雪麟赶忙走过去看,只见长公主一只脚卡在楼板中间,整个身体都扑倒在下面的楼板上,正呀呀叫唤。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崔雪麟让人扶起伤了脚的长公主恢复休息,又亲自查探了一番楼梯的情况。

围观的百姓听闻此事都纷纷窃语,说这座彩楼是上一年修建的,怎么会让人给踩塌了楼板?这木头都是从山林新伐的呢!

手指捏起木板碎屑,崔雪麟忽然想:事有反常即为妖,莫非今日之事,是个什么预兆不成?

胸腔内心狂跳,不安丛生。

伤了脚就不能再随便蹦跶了,崔雪麟又让大夫说得严重些,让这位长公主在床上好生安歇,不要再来烦自己。

沈巍已经得知了燕临瑗的真实身份,三五日都会间亲自携礼物登门慰问,甚至大有让燕临瑗移驾他家中的架势,燕临瑗嫌麻烦,从来不搭理她。

今日晨起和萧允一同练完剑后,不出意料地又听到门房禀报说,沈府尹又来拜访了。

萧允一面擦拭着剑一面笑道:“要不是这沈巍家中妻妾成群了,膝下儿女环膝了,我都以为他要求取公主来着。”

崔雪麟收剑入鞘,呼了口气道:“就算有妻妾儿女又有什么不能求取公主的?三国时,东吴孙权之女孙鲁班改嫁全琮,全琮也不是早婚嫁了?长公主的地位可比那个孙鲁班高得多,沈巍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可问题是长公主不愿意啊,”萧允挑眉,颇有几分惊诧道,“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什么时候咱们崔大将军也如此博学了。”

“我一向博学,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崔雪麟话语才刚落便听到有人呵呵大笑。

觅声看去,本应该出现在燕临瑗寝院的沈巍竟然站在月牙门处,满面笑容地走进院中来。

崔雪麟和萧允诧异对视一眼,扬眉向沈巍道:“沈府尹别来无恙,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在下?”以往沈巍都只是看过公主就走的,怎么这回不去见公主反而来找自己?

事有反常即为妖……怎么又想到这句话?轻轻摇头将担忧甩开。

沈巍敛了笑意,面上正色了些道:“崔大将军,沈某昨夜收到一封从京城来的密报,沈某觉得这密报上所言和崔大将军有极大的关系,今日特地送来给崔将军一阅。”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崔雪麟,随后拱手:“信已送到,沈某去探望长公主殿下了,崔将军细阅。”也不等崔雪麟说什么,转身一溜烟就走了。

萧允看他背影,不解:“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可当他知道信中所写的时候,他十分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跟着跑快些。

崔雪麟捏着那薄薄信看了许久,却许久一言都不发,萧允忍不住走到他身后去探头去看,视线一扫,也怔住了。

“大将军!”

被他轻声唤的人浑身开始轻轻颤抖,薄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很微弱,像是风中不堪经受的烛光。

“子诺,这信上写的字我怎么一个都看不懂?”崔雪麟转过脸看向萧允,双眸幽幽,光彩幻灭,“我怎么会看到上面写,上面写,写出云、出云他……”

下面的话再蹦不出来,萧允十分紧张谨慎地张口:“大将军,我、我也看不懂,是不是写错了?”

写错了?

崔雪麟抿着唇唤来杂役:“你可识字?”

那杂役不明所以地老实点头:“能看懂一些,就是不会写。”

“那你把这信念与我听。”

“沈大人见字如晤——”

崔雪麟颤抖地手指重重点向中间,“从这里开始念!”

杂役凝神念道:“左丞相顾朝曦于七夕夜被刺身亡……”

“闭嘴!”那双能抗千斤顶的双手捏住杂役的肩,深邃的瞳满是惊慌和不可置信,他死死盯着眼前无辜的人,“你看错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最后那三个字几乎是长啸,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让自己信服。

杂役吓得腿都软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求救哀求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萧允。

萧允抓住崔雪麟的手,小心劝道:“大将军,此事仅凭沈巍的一封书信怕是不足以信服,不如我们再等其他的消息?”

沈巍早在京城埋下无数细作,但凡朝中重臣和宫闱之中所发生的事情都能打探清楚,他所拿来的密报也应是消息最准确的。

可如今……又怎么能信?

崔雪麟松开手,颓然地闭上双眼,心中仿佛响过一阵轰鸣,五官感知都消逝了。

“好……我们等别的消息,这一定、一定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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