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闵苦笑，让老师费心了，他再干什么坏事您告诉我，回头我收拾他。

宋闵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得晚，怕樊樊干等着就让他先回来。樊樊下了公交车一路晃荡回家，低头走进小区，对面走来一人牵只半大的萨摩。两人一狗让来让去没让开，樊樊就烦了，抬头一句，好狗不挡道。

那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急了，一把揪住他脖领挤在路旁围栏上，你，你放——。看他先憋得脸通红了，樊樊得意地笑，攥攥拳头，刚好手痒了。哟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啊，樊樊阴阳怪气地调笑道，不是说你家萨摩呢吗，你看你非得往自个身上揽？

眼看拳头就要砸在自己脸上了——樊樊！——却是半路杀出个宋闵来，樊樊泄气地朝那男生做个鬼脸，等着宋闵来救。

宋闵心里那个气呀，比人家矮了多半头也敢惹，你是真的练就了个天不怕地不怕啦。宋闵看那男生面熟，便问是不是住同一楼的。又让樊樊道了歉才揪着他回家。

一进门，宋闵拉下脸问怎么回事，樊樊说没事。其实也真的是没事，宋闵却以为是在敷衍他，没事动起手来了就，皮痒了？宋闵本以为他才知道了樊羽的事会消沉一阵子，哪知还变本加厉了。樊樊叹一口气，唉，真的没事了，说着掏出书本准备写作业。樊樊。

樊樊看着他。有事别自己闷在心里，跟闵哥说知道吗。樊樊看他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样子，有苦说不出，更不敢说是自己先挑的事，便低了头嗯着。宋闵揉揉他的头发，放他去书房写作业，自己进了厨房弄饭。

闵哥，昊子过几天生日我想送他把吉他。吃饭的时候樊樊跟宋闵讲。昊子是樊樊同学，音乐特长生。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旧的那把抢过来了，樊樊鬼笑。宋闵没表态，先算了算他们的存款和开销。

樊樊接着说，我想周末出去打工赚钱给他买。不行。宋闵一口回绝，你这才跟上班里的进度，不能再掉下来了，都快期末考了，钱我给你，不过咱们买把普通的就好啦。宋闵征询樊樊的意思。樊樊应了没再说别的。

隔天下午放学一上公交车，樊樊掏遍了书包口袋也没翻出卡和一块零钱来，正寻思下去换零钱，一个熟悉的面孔跳上车。樊樊蹭就凑上去，借我一块钱呗。

话出了口才记起来这不是那天跟他打架那人吗，真是冤家路窄啊樊樊讪笑着。眼见那男生嘴角抽搐着从钱包抽出一块钱的钞票塞投币孔里，看也不看他自己到后排坐下。樊樊撇撇嘴，小心眼儿小气鬼至于吗，却只得讪讪跟着过去。

嗯谢谢你啊，明天还你钱。樊樊小心赔笑。算了不用了。那男生扭脸朝着窗外看风景。哦，樊樊安静了没几秒钟，哎咱是住一个楼里吧你家几楼？哎你也是附中的你高几了？你叫什么我叫樊凡，樊是樊哙的樊凡是平凡的凡嗯怎么这么咬嘴呢，我是高一五班的，我家住3楼的……

那男生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本想骂他一顿讽他几句，可实在想不出词，从小受的教育又让他不能在别人问话的时候不理睬，这是不礼貌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对这个欠扁的死小孩礼貌啊！……我叫陈晨。

你家那萨摩几岁了叫什么啊？樊樊来了精神。

还没半岁呢，叫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丝！啊我的偶像我的萌物他真的有腿毛吗？他显然已经神经错乱。陈晨同学同情地看着他。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之前的疙瘩也全解了。樊樊拉着陈晨回家里，宋闵已经回来了，看他两人一愣。闵哥给我一块钱还人家。

宋闵给了他，心想这打架还带欠钱的，莫非在赌输赢，打输一把……一块钱？

樊樊跟宋闵说一声，这是陈晨他家住楼上我去他家玩会，就拉着人家蹬蹬上楼了。宋闵感叹一句年轻人化干戈为玉帛的能量真强大。

吃着饭邓潇和樊樊又掐起来，原因是邓潇把碗里的一片肉挑给了樊樊，樊樊不依又甩回去，两人一来二去来来回回甩个没完。宋闵头大，一拍桌子，盯了邓潇。

邓潇用筷子尖夹起那片肉，我不吃肥的啊。

你还吃什么，肥了不吃瘦了不吃，荤了不吃素了不吃，惯得你毛病。你不吃就不吃，往人家碗里挑干什么？

喂他吃多点好快点长啊。邓潇一句话引来樊樊白眼，却成功地把宋闵的注意力分走了。也是怎么就光吃也不长个个呢，全吃心眼上去了。说着猛给他夹菜，把樊樊急得抱着碗跑了老远。

邓潇跳去接了个电话，偷瞄宋闵。宋闵抢过手机，詹，我是要告诉你，以后不要找邓潇了，他跟我了。

扔下电话老半天，邓潇还张大嘴巴瞪着他。喂！不带你这样开玩笑的，以后真的都没人找我了。邓潇嘟着嘴。

你说什么，宋闵似愠非愠，又按住他肩膀，不要出去浑闹了，好好读完书，找份工作过个安生日子，嗯？宋闵一反平日难得和气地说，叫邓潇没了脾气。

不管，赖定你了反正。他撒娇。

樊樊在一旁笑着看，似乎懂又不懂。

第五章：昨日不能重现

不是周末的地下通道，人少了很多，几个少年围在一处说说笑笑。樊樊跳到几人跟前，伙计们我没迟到吧。小庚瞧一眼他，你又跑来了，你们家宋闵宋大人知道了不怕活剥了你？他手指拨弄着琴弦，从容地席地而坐。

樊樊且他一句，看看歌本，你们练哪个呢，这么难都行这音太高了我上不去，换一个换一个。你行的亲～，胖子罗彬正在试口琴。不行我今儿状态不好，罗彬你来唱吧，我给你摇铃儿。

樊樊从他们包里搜出各种见没见过的乐器。罗彬扶着他唉声叹气，樊樊，就我那声儿出来，人都以为太监复活了呢。大家乐得不行，小庚说，你还别说没准就红了——这是个操蛋的年代啊，男的都要出来卖呀……

小庚自己乱弹乱唱一气，又把他们逗得笑成一团。唱了十几首，琴盒里只有寥寥几枚硬币可怜地很，小庚得空打着哈欠说生意不好，你们谁今儿带了晦气来。两人朝他一指，你。

下面一首，就昨天练的yesterday吧。小庚提议。好难，樊樊和罗彬都摇头。

怕什么又没人给咱打分记成绩，你们两个怂包子～被他一激就都豁了出去。樊樊缓缓气靠墙坐下，闭上眼缓缓开唱，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 i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yesterday ……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一曲终了睁开眼，看见围了一圈的人吓一跳。人们鼓掌，呼口哨，还有小姑娘叫唱得真好安可一个。樊樊羞红了脸，吐舌头看小庚他们，你们怎么不弹了？

小庚捅捅他，指指远处的背影。宋闵！

他怎么来了？樊樊胆战心惊。小庚咬着大拇指摇头说，脸色很不好啊——你、惨、啦。又看看琴盒两眼放光，哇发了发了，这回够买个雅马哈了吧。人群退了他们忙着数钱，樊樊就追了出来。

哥。樊樊追上宋闵。你还当我是你哥。宋闵冷冷盯着他。你要钱我说了吗我给你，好啊课都不上了跑来卖唱，你能耐大了！

樊樊低了头，我不想用你的钱。

宋闵半晌没说话，一拽他胳膊，回家。

到了家门口，陈晨正从楼上跑下来找他，樊樊放学我等你半天干嘛去了……一看宋闵要杀人的黑脸，怎么了？

樊樊耸耸肩。他们进门，陈晨也跟进去。宋闵也不撵他，直问樊樊，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用我的钱？

樊樊不说话，陈晨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闵哥？他说不想用我的钱。宋闵道。陈晨不解地去看樊樊。

我不是那意思，闵哥，今天钱也差不多攒够了，我以后不去了，对不起。他抬头看宋闵。

你对不起我么？宋闵扯着他肩膀拉去书房，跪下。

樊樊愣愣地看着他，并不动。叫我跪，你做梦！他恨恨地想。

不是跪我，是跪你妈，跟你哥哥！宋闵已经在暴怒边缘。

……你提他们干什么，我做什么了对不起他们的了，不就是少上了两节课吗，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地吗？樊樊也暴躁起来。

你觉得没做错是吗？宋闵冷冷地问，从抽屉里拿了戒尺出来。樊樊也冷冷看他，却大义凛然起来。再问你一句错了没有？宋闵站在他面前，压迫得空气都凝了。樊樊不说话，戒尺抽在腿上，麻了一下然后是狠狠地疼。樊樊瞪圆眼，你凭什么打我？我不用你管！

宋闵一把把他提起来压在书桌上照屁股上狠狠的抽下去。樊樊都木了，疼地本能地踢腾起来。宋闵你放开我，别打了混蛋王八蛋，变态，宋闵你他妈放开——

宋闵更是气得一下狠过一下，樊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放开我我走我要离开这儿，啊啊疼，别打了……

闵哥，哎呀樊樊……陈晨在客厅听见樊樊挨打，不敢拦跑回去把他妈喊了来。陈晨妈妈赶紧上前拦住，把樊樊护在怀里，埋怨宋闵，你这孩子，有事说事你打他干什么，要不是晨晨去叫我孩子都给你打坏了。

樊樊哭得抽搐，阿姨，我要走我不在这住了他要打死我……樊樊哭得叫人心疼，宋闵却把戒尺摔在地上吼他，走！这么不听话走吧！樊樊哭得更凶了。

陈妈妈把宋闵推去一边，拢着樊樊去沙发上躺下，别胡说你走去哪里，看气得你哥，赶紧去道个歉。

不。樊樊把头枕在阿姨腿上，陈晨拿来纸巾给他擦眼泪，他看见陈晨脸又红了，不好意思再哭。宋闵，倒底是怎么回事呀。陈妈妈问。

也没什么陈阿姨，他今天下午逃课，跟几个孩子跑去街上卖唱了，得我不打他了，你们忙去吧。

哦，樊樊是你不对了，怎么能逃课呢，上学的时候就好好上学，你看晨晨我们就没打过他，他也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有事呢，跟家里说，别老贪玩。陈阿姨变成数落他，樊樊心里不爽快，就坐起来自己抹了眼泪，装作乖巧地说，闵哥我错了。

陈阿姨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许这样了，就领了陈晨回家，又让樊樊哥俩随他们去吃晚饭，樊樊摇头，宋闵也说不打扰了。

他们走了，宋闵去厨房做饭，樊樊自己躺在沙发上，一会就迷糊地睡着了。到饭好了宋闵叫他，他赌气把头一蒙，我不吃。

把宋闵气得，这孩子这样不识好歹，他索性也就不管他。

到半夜醒来，肚里饿得咕咕叫，坐起来屁股还隐隐作痛，越发觉得委屈，掀开被子穿鞋出了门。

穿得薄，夜风吹着就有些哆嗦，他摸摸口袋还有几块钱，走了几条街去24小时的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坐在台阶上吃，吃着吃着眼泪又划出来，宋闵你个王八蛋，打那么狠。

他吃完了就眼皮打架，想靠在墙上打个盹，可是冷得浑身发抖。不知不觉都冬天了。要不要回去呢。他抬头看着漫天星星。

宋闵有一天也会不要你，说来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呢，人家这样子劳神费力地照顾你，给你吃给你喝，给你补课给你开家长会，你稍微出点岔子还给你教训别让你学了坏，看着你管着你跟半个佣人似的，图什么呢他，跟我哥就那么好，太，太想不通了。樊樊搓着手。是啊索性也别给人家添麻烦了。就这么走了罢。

樊樊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其实走到哪儿活下去都没有问题，他年纪也着实不算小了。可是……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是啊，迟早会叫你滚蛋的，他今天都说了这么不听话走吧。走吧。眼泪决了堤，糊住双眼。

樊樊？恍惚听到一声唤，他呆呆地抬了脸。樊樊！宋闵，真的是宋闵。

宋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紧抓住他，你……看他满脸的泪不忍责备了，松口气鼻子一酸也滚下泪来，跑出来作什么你这孩子，就不叫人省个心。樊樊惊异地看他哭，吓着了。宋闵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你要走是不是，怪我打你了？闵哥以后都不打你了，乖跟我回去吧。

我饿了出来买点吃的……是你说叫我走的——倒底咽不下这口气。

家里什么没有你跑出来买。宋闵笑了，你这孩子，哥那不是气话嘛，回去吧看手都冻得冰凉了穿这么少是存心感冒叫我愧疚死吗。宋闵搂着他肩膀带他回家。

还好你来找我了，还好你找到我了。好吧，那就不走了。

樊樊就着宋闵的胳膊咬下去。唔，宋闵抽一口冷气却说，咬吧咬吧把气撒出来，以后别又憋着生乱子。

第六章：毛毛惹的祸

潇哥，来给你个好东西。邓潇霸着游戏机不放，樊樊咧嘴一笑，拉过他的手来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搁在他手心里。

什么啊。邓潇张开手，一呆，紧接着呼叫出来，哇啊！樊樊你个小崽子！

假的哈哈……樊樊乐得弯了腰，又从书包里往外拽东西，塞给邓潇。死樊樊吓死我了，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些鬼把戏，哟仿真蜘蛛，嗬还挺真这么多毛，哇咧还会动哎带遥控吗……樊……

——哇啊啊啊！

宋闵拎着菜进门，正撞上掩面往外冲的邓潇，梨花带雨。宋闵吓一跳，拽住他，那边樊樊却扑倒在地板上抽搐……

怎么了？宋闵紧张地问。

我走好吧我再也不来了，阿闵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他要这样往死里整我……邓潇鼓包一张脸吓得惨白。

宋闵才看清樊樊那是扑在地上乐呢。樊樊！怎么又欺负潇哥？宋闵把邓潇圈回屋里，允诺着做他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樊樊还趴在地上张望，哎我的毛毛呢，潇哥看把我毛毛吓得……

什么毛毛？宋闵皱眉。看着樊樊在柜子底下摸出来一只黑褐色的大毛蜘蛛，胃里一阵翻腾。

毛毛，因为毛茸茸的啊，看！樊樊把那玩意儿装回玻璃瓶子里举给他看，一双黑眼珠冲了邓潇笑。邓潇紧贴在宋闵身后，宋闵气得要去抓那瓶子，樊樊抱着跳去一边，噘起嘴来，干嘛？

你给我把那东西放下，去写作业！宋闵发飙了。樊樊跑进书房，彭地关了门，谁叫他不给我玩游戏。

再说一遍你？宋闵要去踹门被邓潇拉住，泪汪汪的，怕被报复。你多大个人了还怕他个毛孩子，这小兔崽子越来越坏得没边了，不揍一顿……

晚上邓潇就开始发烧，八成是吓的，缩在被子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喂他吃了药，宋闵去厨房熬粥，樊樊半倚在门口，想道个歉说句软话。他身体可真虚……呵呵不能全赖我吧。宋闵瞪他一眼，气他这时候还不知悔改。樊樊被他这一瞪，道歉的话吞回去，气呼呼地又回书房了。

第二天看邓潇的烧退了，宋闵才松口气，坐客厅沙发上看书，樊樊游戏打得火热宋闵也懒的管他。邓潇出来晃两圈，开冰箱拿罐可乐。放下。宋一声令下。邓潇又摸到一盒酸奶昔，只觉背后一道寒光，叹口气乖乖拿了盒牛奶去厨房找热水来温。宋闵偷笑，调教很有效果。

邓潇嘬着吸管偎在宋闵边上，嗯嗯地有话不敢说。

樊樊，还不去做题？

再玩一会，就半个小时好吧。樊樊央吿。

快去，考试的时候你也能讨价还价？宋闵脸一沉。樊樊悻悻回去，狠狠哼了邓潇一声，把他吓得缩了一缩。嗨这死孩子……宋闵一脚踢过去没踢着，小泼猴子蹿得快。

邓潇到晚上却又烧起来，宋闵要带他去医院他任打任骂死活缩被子里不出来。樊樊在一边扇风加火，要不绑了他去。气得邓潇把他拽进被子里，樊樊叫着要闷死了啊，宋闵揪出他来一巴掌盖在屁股上。喂，讲不讲理？樊樊眼睛瞪圆圆地蹦高，一见宋闵伸爪子过来急忙逃开了。跟我讲理，哼。樊樊鼓起腮帮子学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