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与渣的圆舞曲 上——王平子
王平子  发于:2014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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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安想了想,说,“当然是回家,我爸妈还都还在家呢。我不放心。”

倪显赫直接把车开到了平时几个兄弟聚会的时候用的房子,房子离人大很近,一个三居室,卧室多,客厅小,是老楼了,基本上没什么装修,一个房间一张双人床,只是干净舒适而已。

林立安是第一次来这里,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你在北京也有个窝。”

倪显赫说:“也不算一个窝。左边那个房间是邢未羽的,右边的房间是宁承业的,中间的是我的。所以我也只能占三分之一。”

“邵永之呢?”邵永之一直是他们这些人的核心人物,怎么他会不在这里住?

倪显赫指指天花板,“上面那层是他的。”

林立安瞬时联想,“上面是邵部长的家?”

倪显赫点点头。

林立安说:“我靠,原来皇亲国戚都住这种地方啊,怪不得他这么多年升的这么快,如此‘清正廉明’,不快都没道理。”

言语之间,十足的嘲讽。

倪显赫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机构,都有自己的规则。这些规则,有些是写在规章制度中的,有些是在潜移默化之中每个人心照不宣的。人无完人,有光的地方必然有阴影。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洁白无瑕,只要是他这个人对这个社会所做的正功大于他所做的负功,那么这个人的价值就不该被轻易否定。”

林立安反唇相讥:“难道一个做了很多好事的杀人犯就不该死么?”

倪显赫扶额,原本是要拉他来避难,却引起了两个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林立安的世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没有任何中间的过度地带。

而倪显赫自己对待万事万物,却更喜欢选择黑白之间数不清楚的那些种灰色。

倪显赫最终决定把这些不愉快放在一边,拉着林立安的手到自己的房间床上坐下,自己则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他异常认真地看着林立安的眼睛:“林立安,你听着,现在广东那边传来的消息多种多样,说什么的都有,不足为信。而北京的情况,据我所知,十分严峻。这是一种叫做非典型肺炎的传染病,传染性极强,如果你回到了家,一定不要随便出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那些朋友,可是现在一票难求,坐火车,客流量太大,一不小心就混进几个疑似病例。我只能让邢未羽给你弄张机票。我,不放心你。”

林立安这才想起来问他,“那么你呢?你不趁早回家么?”

倪显赫说,“哎呦,终于想起我了啊。”

林立安摸摸头,几分赧然,还有说不出的一点心疼,“百善孝为先,我总不能把你放在我父母面前吧?”

他下句话没说,人,最重要的是自己,你总不能让我把你放在我自己前面吧?

我也只是,把你放在除了我父母和自己的其他人前面一点点而已。

林立安立刻给父母打电话。

林方豪不在家,林妈妈接了电话。

“妈,家里怎么样?”

林妈妈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北方的那座城市,依旧是一片平静。

林立安说:“妈,没事儿就好。爸呢?”

林妈妈说:“你爸啊,招待一些盘锦的客户,还没回来呢。”接着抱怨,“还得给他准备醒酒茶,肯定又得喝得醉醺醺才回来。”

林立安说:“你们俩都好,我就放心了。告诉我爸能少喝就少喝,烟也少抽点。”

林妈妈笑着骂了句,“臭小子。”

“那个,咱这儿没有非典?”

林妈妈说,“我看电视,听说广州那面挺严重的,不过咱们家这里一切正常啊。”

林立安舒了口气,“你们俩小心点。”

倪显赫小声说,“提醒阿姨赶紧去备点消毒水多多消毒,注意通风,让他们少去人多的地方活动,还有出去别忘了戴口罩。我美国朋友帮快递过来的N95口罩,我给你们一家三口每人准备了两个,等你回家的时候一起带回去。”

林立安依言一句一句和林妈妈交代了,最后说:“爸妈,你们照顾我自己。我这才刚回来,导师刚交代个项目让我跟着做,走不开。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林立安挂了电话,倪显赫沉默了半晌,才说,“过几天,你们学校要是封校了,你想回家都不行。”

林立安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你都不回去,我干嘛要回去?我绝对相信你,你不会让自己栽在这个上的。”

人大对大四的学生管理一向松散,这一学期没什么课,翘课早已经成为常态。

更何况,还有韩若在学校帮忙照应。林立安从那天起就开始窝在倪显赫的这个窝。

看书,玩电脑,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倪显赫忙进忙出,他们似乎是在之前就屯了一批医疗用品,包括板蓝根消毒水温度计之类,以正常的价格售卖。

倪显赫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他的很多师兄师姐已经开始执业,接触到的真实信息也更多,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在林立安被电脑上无数弹窗新闻快要吓破了胆,每天和林方豪夫妇通三次电话,吃光倪显赫的方便面和冰箱里面所有食物的时候,他忽然有点乱了。

因为,倪显赫已经两天没有回来这里。

第三天,林立安的嘴里生出了几处溃疡,嘴角鼻窝里面全是疮,连呼吸都是疼的。

倪显赫终于在第四天凌晨回到了自己的窝。

打开房门,林立安裹着厚厚的被子,俯趴在厚厚的床垫上,还套着毛衣,牛仔裤也没脱,一只脚上还套着袜子,另一只脚光着,十分落拓邋遢,像一只大大的灰狗。

倪显赫心中浮现出几丝柔情。

他走过去,拽着对方的短发一把把他的脑袋抓起来。

林立安迷迷糊糊,这一抓,嘴角到嘴里疼得不行,连带着耳朵都轰鸣起来了。

依稀看见倪显赫的脸晃晃悠悠,林立安以为是做梦,两手往虚空中胡乱摆了一通,没摸到让他醒来的“罪魁祸首”,以为那也是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

倪显赫持之以恒地想要弄醒他,谁知道这一番动作手正巧就一整只都贴上了林立安的额头。

第一感觉就一个字,烫。

倪显赫瞬间吓出满后背的冷汗,那边林立安翻了个身,震动了满嘴满鼻子的疮,疼得不行,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倪显赫呆坐了几秒,颤颤巍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去摸林立安的额头。

他自己的额头在出了一层薄汗继而风干之后冰凉一片,而林立安的额头温度高出他许多。

倪显赫额头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侧脸一直滑到脖子,等到落到小腹上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一滴。

这一点冰凉,让倪显赫清醒了许多。

他又试探着靠过去,和林立安额头贴额头,林立安嘤咛一声,又翻了个身子。

倪显赫侧身弯腰到床头柜里面找温度计,同时拍拍林立安的脸,一直把他拍醒。

Chapter29

林立安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视野里的倪显赫黑眸深邃,他的手按在林立安的额头上,肌肤相亲的触感,有点冰凉却干燥的感觉,

“醒了?”

林立安揉一揉眼睛,嗯了一声,还想翻身继续睡。

倪显赫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亲。

林立安只觉得他的嘴唇柔软而干燥,有点凉丝丝的感觉,好像是久旱的大地上,一滴甘霖从天而降。

林立安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顺势抓住了倪显赫的手,往脸上蹭。

“行啦,别闹了。”

林立安乖乖点点头,呆滞了片刻,忽然清醒起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才回来?你不会是忘了这里还有个大活人了吧?”

倪显赫眉眼盈盈。“想我了?”

林立安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谁,谁想你了?我是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断水绝粮了啊。”

倪显赫凑过去,把林立安摇摇晃晃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林立安忽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他只觉得舒服轻松又快活。

他很喜欢倪显赫这个窝,一是因为这里没有邵永之的影子,二是倪显赫的室友从来不曾在这里露面,三是倪显赫的品味他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这个房间每一处都是似曾相识的,床比自己家的还舒服。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倪显赫。他确实在思念倪显赫,确实在担心倪显赫。他从早到晚都留意着门声,耳朵都累疼了,看见新闻说哪里出现一个非典的疑似病例,他就得使劲儿说服自己排除那个人是倪显赫的可能。

现在他靠在倪显赫的肩头,安宁又舒适。

可是人终究是不能太舒服了。

两人这么静默地做了几分钟,倪显赫说:“乖,起来,咱们量一量体温。”

林立安说:“量体温做什么?”话音未落,脸色苍白起来,“我,我怎么了?”

倪显赫的脸上一派镇定,“先量一量再说。”

电子温度计,最可恨的一点就是不会在读数的时候发生偶然误差。

倪显赫看着上面显示着的38度5的数字,身形未动,表情未变,手却是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林立安使劲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林立安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承受不住自己身体的力量,软绵绵地倒成一片,重新陷入床里。

倪显赫勉强笑笑:“没关系,或许过了一会儿温度就降下来了呢?你这些天都没出去,也没什么机会接触传染源,可能只是平常的感冒。”

林立安满脸都是吓出来的汗,使了半天的劲儿,才说,“你赶紧走。”

倪显赫握着他的手没放,说:“我不走。”

林立安的手不知道一会儿想要抽出去,一会儿又把他的手紧紧握住,倪显赫只好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紧紧地握住林立安的手,“你怎么了?”

林立安有气无力的说,“那个,我还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倪显赫刚想站起来给他拿电话,林立安又拽住他,“等等,你帮我告诉韩若,我那些他觊觎很久的书,我都送给他了。”

林立安看着倪显赫,眼眶里面全是热泪,他是大眼睛,而且是单眼皮的但应,眼白中一片红色,眸色极深,这样看着倪显赫,简直是他一生之中最最专注最最认真最最复杂的一个眼神。

倪显赫忽然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林立安一个毫不容情的巴掌。

林立安愣住了。

倪显赫捏住他的下巴,“怎么?你发一个烧就打算交代遗言了?那个韩若又是谁?你未来的遗孀?”

林立安的眼泪忽然留下来,明晃晃的两条顺着眼角到发际,照得倪显赫心中一片复杂繁盛的感情,林立安的脸贴在倪显赫的手臂上,低声说,“我还没过够呢,我和没和你处够呢,我还不想死呢。”

倪显赫凑过去吻他的嘴唇。

林立安凑过头去,满嘴的溃疡和嘴边生的疮都还在,倪显赫都不知道嫌弃么?

最重要的是,非典传染性那么高,他不想看着倪显赫和他一起死。

他又重复了一遍开头说的话,“你走吧。”

倪显赫低头,异常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觉得我的免疫力强到,和你一起呆了这么久,你有事,我却没有事?”

林立安不说话。

倪显赫接着说,“你忘了?我也是医生,我说你是感冒就只是感冒。”

林立安说:“可是你是牙医。”

倪显赫气得不想和他说话,直接低下头用唇堵住了林立安的嘴。

嘴里嘴外的伤口都被弄得生疼,林立安倒抽一口气,可是倪显赫没有丝毫怜惜之意,他的吻横冲直撞,没有任何顾忌。

但是林立安不想要挣扎。

如果马上就要死了,或者是他一个人,或者是他和倪显赫两个人,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小疼小痛,实在太没意思了些。

身体在高热的情况下,感觉更加敏锐,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更加明显,在林立安的大脑做出控制之前,身体已经努力往后靠,企图逃避。

但是向后靠是行不通的,因为后面就是床垫,他已经陷得够深,不能再向后了。

而左右呢?

倪显赫的手臂并不粗壮,可是力道却大得惊人,在倪显赫的唇吻上来的同时,他的手臂也紧紧地箍住了林立安的腰,这搂抱好像铜墙铁壁一样,让林立安动弹不得,逃跑不了。

最最可恨却不可控制的是,那里被倪显赫这一搂一亲,竟然有了反应。

并不强烈,可是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号的帐篷,他索性闭上眼睛,再次扮起了掩耳盗铃。

他拼命咽着口水,明明不饿也不渴,可是嗓子眼冒烟干得难受,倪显赫的嘴唇看起来太美味,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薄薄的两片唇,不浓不淡的颜色,精致俊逸的形状。

可是这境况比起睁开眼睛已经好了太多,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迫切感让他想要把倪显赫从头到脚都嵌入身体里面,甚至生吞活剥了他。

这边林立安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的欲望,那边倪显赫的吻却变得辗转温柔起来。

他的舌尖舔舐着林立安的唇线,或深或浅地在牙关外画着自己的记号,像是一个满怀耐心的捕食者,悄无声息地等待着猎物自己出现,满眼满身的骄傲,眼角眉梢尽是柔情。

林立安此时此刻的处境更加艰难,他本人是没有时间觉察这些的,他的境地和一个被关在戒毒所N久的人,面对着面前的小山一样多的毒品,艰难把持自己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人的动物性终于胜过了自制力,林立安不由自主张开双唇迎接那火热的舌头和霸道的吻,唇齿纠缠,舌头和舌头缠绕。

说起来,林立安一直不太喜欢接吻。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大学一个,他只交过三个女朋友,可是接吻却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从未深入。对于这种方式的热吻,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说到底,和他唇齿交流最多的人,还是此时此刻压在他身上并把手从棉质衬衣的底部深入并且在敏感的腰侧细细摩挲的的这个人多。

察觉到腰侧被爱抚时的躲闪并没有维持多么久,因为倪显赫的唇舌正卖力地逗弄着林立安的舌尖,在他微微蹙起眉头躲避的刹那开始在口腔上壁温柔却极富技巧地挠着,一阵苏苏麻麻的感觉冲向林立安的大脑,他顷刻之间忘记了在腰间作乱的手,等到意识再次清明,就已经是那个人遇见难题,望着被他脱下来的衬衫和针织衫卡在脖颈处无法继续的情景苦恼地皱起眉头的时候。

林立安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从纠缠中脱离开来,双目赤红,“你在干什么?”

倪显赫正俯身在他身上,被这一声巨吼震得颤了颤,低下头一口咬上了林立安的肩膀!

这一咬用了十分的力气,松口之时,最里面已经一片血腥之气,他异常认真地看着林立安,黑眸璀璨热烈,“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么?”

林立安眯起眼睛,大眼睛即使在眯起来的时候形状依旧好看,眼尾稍微上翘的弧度,让他的双眼看起来像两轮弯弯的月牙。

可是他说的话却丝毫没有美感,“我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

倪显赫在这一档口一把脱下来在林立安脖子脖子上挂着的衣服,甩得很远,倪显赫的声音不低,甚至还比平时响度大了几分,“现在还不明白?我在干你!”

林立安呆呆地看着他,他知道倪显赫对他的心思带着点不单纯,可是被他这么大声地吼出来,却是不一样的意味。

蓦地,他静默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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